他竟也会有喝醉的一日,丁睿自失的笑了笑。
太子爷恩典那是太子爷仁慈,体恤属下,可是我却不能因此而理所当然的托大!丁睿一边擦脸一边肃声教训阿木: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早晨若是到了卯时初我还未起身就一定要叫醒我,你都忘了?阿木陪着小心低声应了句是,又略有些委屈小声分辨道:奴才没有忘记,那还不是太子爷——住口!丁睿面色转寒,目光灼灼瞪着阿木,厉声道:你既然没有忘记,就该提醒我!太子爷的恩典是恩典,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奴才,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不然,我还是把你送回太子爷身边去罢了!丁爷恕罪!阿木没料到从未生过气的丁睿对这事会发这么大的火,赶紧跪下垂头认错:奴才知错了,请丁爷饶了奴才这一遭,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丁爷千万不要把奴才送回去!被送出去的礼物被退回去,太子爷会怎么看他?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下场他连想都不敢想!何况,丁睿这样和气的主子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遇上丁睿之后,他不知多少次在心底感谢老天爷眷顾,听到丁睿这么说,立刻就惊慌失措起来。
丁睿冷着脸哼了一声,说道:起来吧!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自个主动走,不要让我再浪费唇舌!是,是,奴才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谢丁爷。
谢丁爷!阿木连连点头答应,擦了擦额上的汗,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爬了起来。
丁睿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忙忙乘车来到东宫。
刚刚进了宫门外颠,便有起坐处的太监陪笑着道:丁府丞,太子爷吩咐。
您一进宫便去北书房见他。
丁睿整了整衣裳,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便昂首抬步往北书房去。
北书房外的小太监进去通报之后,出来示意丁睿进去。
丁睿进了北书房,刚刚拱手躬身欲向太子行礼,太子哈哈大笑着一把拉起了他,满脸是笑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把个丁睿看得浑身不自然。
哈哈哈。
不错,气色还好,人也同往天一样的精神,瞧不出来什么不同嘛!呵呵,从未想到。
丁兄的酒量,呵呵,竟是这般好,真正叫人大开眼界啊!可惜了,昨儿个本太子没见着!这还不简单,太子爷今晚便摆上一席,咱们几个来个不醉不归!世澜说的是!太子和计世澜两个一唱一和,说着相顾大笑起来。
太子和世澜兄这是何意?莫非,丁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认真问道:莫非我跟昨天应该有什么不同吗?太子但笑不语,计世澜则重重拍了拍丁睿的肩头,嗤的一笑,然后才笑道:兄弟,莫非你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哈哈,不是亲见谁说都不信。
兄弟你酒醉了竟这般有趣!太子想起计世澜连比带划学给他看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丁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太子知道他是个倔强性子的,见他这样忙向计世澜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收住了打趣玩笑的表情笑意,抬抬手做了个坐吧!的手势,自己往主位上坐下。
不过,孤是真有些奇怪,太子目光中露出几许深思,望着丁睿微笑道:丁卿从不好酒,更从未在人前醉过,昨日为何——丁睿心中突的一震,暗暗惊出了半身冷汗。
他素来是个办事有板有眼、自律性极强之人,按理说,他和甄府的关系并不深,如果硬要说同甄府扯得上什么关系的话,就是在春闱前与甄克礼及甄克善、甄克守兄弟几个交情不错,但后来也渐渐的疏离了。
就因为这个,在昨晚那等场合之中,他竟一反常态的敞开心怀、撇开顾忌的喝得伶仃大醉,怎么想怎么叫人觉得不对劲。
丁睿脑子里在急速的飞转着,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让太子接受的理由,否则,也许从此,太子便不会再亲信他。
因为,一个表里不一、对自己有所隐瞒的人,谁也不敢冒险轻易信任,特别是要办大事的太子。
太子见他半响不答也不催他,微微一笑,端起旁边几上的宝箱莲纹金边茶碗,身子往后微微一靠,惬意的品起茶来。
可是丁睿知道,太子必定在不动声色的暗暗观察他的脸色和神情。
丁睿面上顿现犹豫与迟疑,又有些尴尬难以启齿的神情。
他收握成拳抬起挡在唇边轻轻咳了咳,有些含含糊糊的吱唔笑道:也,也没什么,就是心里,心里有些烦躁罢了!这倒奇了!计世澜扑哧一笑,说道:人家甄家大公子娶亲,你烦躁个什么劲呢!莫非你看上了——计世澜有些不怀好意的向丁睿挤眉弄眼。
世澜,休要胡说!太子忙挺身坐起,向计世澜瞪了一眼。
计世澜人聪明,就是嘴巴有点口没遮拦,甄克礼的新娘子岂是旁人能够随便拿来开玩笑的?计世澜自悔失言,脸上顿时有些讪讪,便追着丁睿笑问:丁兄你还没说,怎么会烦躁呢?丁睿咬咬牙,一脸豁出去的神情,低着头为难叹道:人都说成家立业,想我丁睿如今跟着太子爷,也算是立了业了,可是——你想成家?你是看见旁人成亲所以有感而发啊!计世澜恍然大悟的叫了起来。
丁睿叹了口气不语,勉强说道:让太子和世澜兄笑话了!只是突然间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儿伤感,禁不住人劝,不知不觉就醉成那样了!说出来不怕太子和世澜兄笑话,我如今脑子里仍是稀里糊涂的,昨儿喝了多少、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是怎么回去的,我如今一概想不起来了!太子闻言大笑,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原来如此!太子说着细细打量打量丁睿,笑道:若是孤没记错,丁卿今年二十有四了吧?早该是成家的年纪了!丁睿勉强一笑,道了声惭愧!太子心中顿时释然,若不是这个原因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丁睿定然不会失态。
这是人生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他又父母双亡,族中亦无长辈操心做主,又无婚约在身,看着人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迎娶新娘,拜天地入洞房,难怪心里会惆怅生愁!特别是如今他虽然不能说是功成名就,但也前途无量了。
在拥有了前途和事业之后,再想想每日回家之后冷屋子冷板凳冷床,连个嘘寒问暖的人、可说句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换了谁是他都不会太好受吧?太子斜了他一眼,不由得又好笑道:孤见你一向来不近女色,也就从未为你考虑过这事,呵呵,说起来倒是孤疏忽了!丁睿慌忙拱手口称不敢不已。
计世澜自然是附和太子的,闻言亦向丁睿玩笑道:可不是!喝花酒你也从来不去,听曲子也从来不听——呵呵,不如让太子爷赏个恩典,今儿便赐你两个美貌丫鬟如何?太子眼睛一亮正要叫好,丁睿却是面色一正,摇摇头严词拒绝道:世澜兄休要如此说!我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要一个妻子,而不是美貌丫头!太子爷便是赐了,我也是不碰的!你——你真是个怪人!计世澜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没趣的自嘲道。
太子却是若有所思,笑道:丁卿真是个用情至深之人,难得,实在难得!太子沉吟着,试探着笑道:若是丁卿无异议,孤倒是想为卿保这个媒,丁卿意下如何?计世澜闻言顿时眼睛都瞪直了,他没听错吧?太子竟然要亲自为他保媒!这要是换了别人,早激动万分跪下去磕头谢恩感激涕零了,可丁睿神色却是顿了一顿,想了想,方陪笑着拱手向太子道:不知,太子保这个媒女方是哪一家的?计世澜听了无语望天翻了翻白眼,太子保媒赐婚,难不成还会挑个眼下腿瘸的?太子也要面子的好不好!也怕别人笑话他眼光不行的好不好!这种话他都问的出来?有水平,真有水平!太子轻叹一声,淡淡瞥了丁睿一眼微笑着无奈摇摇头,幸而面对的是丁睿,办事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儿沙子的丁睿,若是换了旁人,太子早动怒了。
你放心,呵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定是一桩好姻缘!太子笑了笑。
丁睿怔了怔,不觉也笑了,起身向太子拱手一揖到地:微臣先谢过太子!只是,微臣若是不知那女子是哪家姑娘,那是断断不肯答应的!太子大笑道:坐下吧!丁睿啊丁睿,也只有你敢跟孤这么说话了!你放心,那女子孤不但告诉你是哪家的,还会想法子让你见到她的面,如何?丁睿这才一笑,谢了太子,重新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