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见他这反映,就知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自嘲的笑了笑:文觉,你走吧。
说完,转身,狠狠按下石门的开关。
圣泉的石门早被空明改装过,关闭后除了空明本人,世间再无人能打开,这次文觉出来,要不是以死相逼,空明是绝对不会打开石门的。
眼瞅着石门缓缓往下落,文觉突然觉得心窒息般的疼,他想起空明说石门只有两开两关,再关圣泉便是绝地,此生再无开启之日……绒衣,绒衣别闹了,你快出来,快出来……文觉一直以为空明会同他一块出来的,他想象不到空明被关在里面不再出来的日子,那让他莫名恐惧。
我……早就闹够了!明空背对着文觉,任由自己大笑,知道笑到泪流,所以,我放你自由!他伸手要去拉人出来,空明像是早就知晓他的动作般,抬掌一挥,便将文觉扫出石门外,与此同时,石门重重的落下,关了圣泉,也断了爱恨。
溅起的灰尘和巨响深深击打在文觉心口,他腿软的倒地,胸口气血翻涌,使得嘴角有血流出。
绒衣……圣泉是假的,李怀依然沉睡不醒,秋秋说这话的时候,文觉在昏迷,李怀还沉睡不醒。
弘晖抱着李怀不撒手,碰都不让佛光寺的人碰,他被空明那句就算怀格格真的在圣泉池里醒来,我也要给她重新整得昏睡不醒吓到,深怕空明又突然冒出来将人关回圣泉池,不顾死活嚷着要带着李怀即刻回京。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回京,他和四爷就可以保护李怀,谁也不可能再伤害李怀。
发生这样的事,那拉氏和假李氏商议后,也举得早日回京为好,便着人打点行李,当天下午就启程回京。
回程路上,又加了辆马车,弘晖抱着李怀坐在里面,星德守在外面,秋秋身为李怀的丫鬟,也跟在里面伺候。
五年的时间,李怀长大不少,看身形已是少女的模样,她起色很好,脸色红润,除了昏睡不醒,她同正常人没区别。
弘晖抱着这样的李怀,怎么都不相信她醒不来,他却不知,空明为李怀能正常生长,费了多大力,浪费了多少习武之人求之不得的补药,这才保了李怀身体不萎缩。
离开五台山众人直奔京城,都没多做停留,以至那拉氏和假李氏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最后只好放慢速度,又着人先赶回京告知四爷此事。
这日,一行人刚出了淹城不久,假李氏便叫腹部有些痛,那拉氏听闻赶紧让马车原地休息,遣了陪同的郎中去看看假李氏。
这郎中是为李怀带上的,人便跟着李怀那辆马车,星德和他挺熟,那拉氏前任来请的时候两人正谈着李怀的病情,听闻假李氏身子有些不舒服,忙之言让其快去。
没休息多久,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那拉氏吩咐吃晚饭再上路,随行的家仆和便装侍卫当初是赶路去五台山,都没怎么休息,本想着去了五台山能休息些时日,不想当天下午又要赶回京城,这一来二去,个个都有些精神不济。
这会儿速度吃过饭,皆趁着路上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起来。
弘晖吃过干粮,见外面太阳不错,便和秋秋抱着李怀下了马车嗮太阳。
没晒多久,就见星德一脸严肃的绕着周边走了一圈,最后在挨着林子的山丘伫立,面上若有所思。
许是意识到什么,他转身就往回走,直奔那拉氏的马车走去。
请求早些上路的话还没说完,一窝山贼拿着武器便从山丘和林子里蜂拥而上,眨眼功夫就和侍卫和家仆们交上手。
此行那拉氏她们带的人不多,但都是王府精英,不过因为来的山贼奇多,侍卫们又在一开始掉以轻心,没多大功夫便有些招架不住。
想来见他们很吃力,让山贼兴奋,他们看着女人和钱财眼露凶光,只嚷着快抢。
星德见状,赶紧护着那拉氏和假李氏藏在马车后面,他很担心李怀,但是那拉氏和假李氏身怀有孕,他不能撒手不管,与崼只好奋力拼杀,希望能早点解决这边的山贼。
那边,弘晖几乎是拖着李怀后退,秋秋护在他们两人前面,但是她是女子,那伙山贼看着眼红,拼了命往三人这里冲,周边的侍卫一个一个倒下,场面甚是吓人。
秋秋仓皇中捡起一把刀,混乱对四周砍着。
正在这时,一声惨叫传来,秋秋扭头就看见弘晖护着李怀,握着匕首刺中了个山贼,那山贼气愤,用力捅了弘晖一刀,然后像是还不解气,抬脚将两人踢下山丘。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动作快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秋秋亲眼看到这一幕,手脚并用的想要去救弘晖和李怀,却被山贼一把抓在怀里。
她挣扎,拼命挣扎,想着生死不明的两个小主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抢过山贼的刀,狠狠的砍着,直到将人砍得血肉模糊,她依然疯魔般砍着。
56那拉氏见李怀和弘晖满身鲜血的滚下山丘,当即便冲了过去,全然没想起她现在身子不一般,相较于那拉氏想救儿子的急迫心情,假李氏却是没半点动容,她肚子现在已经五个月,都已经显怀,这个时候自是半点差错都不敢出,是以她即使瞧见李怀滚下山丘去,也只是象征性得叫了两声,便没了言语。
而那拉氏情急之下跑过去,侍卫没顾上她,星德也急着往山丘赶,她人刚跑到山丘边,就被人从后面一掌扇扫了出去,落地之处顿时有血涌出。
那山贼见那拉氏还不死心地往山丘边爬,正想补上一脚,山丘下突然窜上一个纤细的身影,抬手,挥刀,力大无比地割断那山贼踩过来的一只脚。
只听一声凄惨大叫,措手不及的两方人马齐刷刷看向那个单手握着还滴着鲜血匕首的柔弱少女,个个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谁捅的?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些微嘶哑,应该是太久没讲过话的缘故,小心地揽紧了身上的小人儿,鲜血刺激着她心肺,已经摸不到的气息让她几乎是爆吼地又叫了句我问是谁捅的,站出来!没等人回答,不远处便出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只听山贼放风的人大叫一声快撤,晃过神的山贼带着搜刮好的钱财迅速往林子跑去。
其中一人色心不死,还妄想抓着秋秋跑,李怀心中怒火本就大,见状,抬手将匕首狠狠射在那人心口。
都去追!死活不记!一地的血腥,满身妻子儿女,四爷听闻李怀要回京,匆匆赶来接人就看见这画面。
顾不上抱抱五年没醒的女儿,便抱起流血不止的那拉氏,因为失血太多,那拉氏声若游丝地喊着孩子,爷,我的孩子……她满脸的痛处和泪,摸摸肚子,又看看弘晖,最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那拉氏已经确定小产,而弘晖被那一刀伤及心脉,只剩一口气吊着,同行的郎中,和城里的郎中来了无数个,无一人能确保其性命。
四爷只好下令即刻赶回京城,也好在已经离京城不远,当天夜里就到了京城。
御医来了,个个摇头,弘晖抓住李怀的手,看着哭得泪人的那拉氏,和面若寒霜的四爷,断断续续说了句,姐姐……以后替……替我好好保护阿玛和额娘……仿若遗言的话语,让李怀心口疼的像针扎,康熙四十三年,她抗拒了这么多年的康熙四十三年,防备了这么多年的康熙四十三年,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来临。
晖儿……李怀害怕了,历史上那么清晰记载着爱新觉罗弘晖,雍正皇长子,幼殇。
生母为孝敬宪皇后。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生;康熙四十三年殇,年八岁。
昏迷得这五年,很多事李怀都记不清楚,偏生这个她从未忘记。
她并不是没努力过保弘晖安康,可她争不过天。
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眼里满含浓浓不舍的弘晖,李怀情愿那一刀是捅在她身上,至少还有希望。
昏迷的五年,她在空间里像个游魂般飘荡,她回不了身体,也触摸不到物体。
她看着四爷对着红色鲤鱼诉说疲惫……她看着真李氏因为见不着她,担心,强行连通了假李氏的空间……她看着假李氏对真李氏威胁,利诱并用……她看着水族箱的水波不在晃动,泪只能在心里流……三人行的爱恨纠葛就像是一部电影,从头到尾,她都只是观众。
这种只能看,只能感同身受的感觉就好似她明明有空间可以为弘晖开金手指,却依然无能为力一般。
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你可以拿空间拿发财,可以用空间躲避危险,也可以用空间生活无忧,却始终……不可以用空间和阎王抢人。
除非……李怀紧紧攥着拳头,心口疼的更厉害了。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三年前那个晚上,她眼睁睁看着空间里那最后的温柔一点点消散,她相救都救不了,那个时候,她心里的恨,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活了两辈子,她最珍惜的就是对她好的人,上辈子的福利院院长妈妈,这辈子的四爷,真李氏和弘晖,这些人都是她想要保护的,可上辈子得了癌症的福利院院长妈妈她救不了,而这辈子纵使有空间作弊,却依然难保自己爱的人两全。
额娘把……把姐姐当晖儿……疼吧……李怀含着泪看着弘晖拉着那拉氏的手握住她的手,央求着那拉氏。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想得依然是李怀。
李怀流泪不止,刚小产的那拉氏抬手抱着儿子,泣不成声。
边上的丫头奴才也忍不住在低泣,四爷背过身子,紧握在衣袖里的拳头滴出血来。
李怀想悄悄抽回手,却被弘晖觉察,他死死握着,虚弱地叫着:姐姐,别松手!李怀接过那拉氏怀里的弘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说:晖儿,你乖乖躺着,别动,等姐姐回来,姐姐会救你的,姐姐一定会救你的……姐姐拿命换,也会救你的!她的话没说完,便松开弘晖,拔腿就往外面跑,四爷见她神色难看,连唤了几声,她也没应,追出去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那里还有她的影子。
李怀出了屋子,就启动了空间,转眼便闪进了空间,她的动作很快,顾没人看见。
时隔五年,李怀第一次以实体进空间,她直奔开往假李氏空间的门,那里自从被真李氏强行开启,就没关上过。
不管不顾冲上二楼,开启已经是高级的八角灶台,先是将刚才慌乱中摘来的龙影草扔进去,再输入她的生辰八字,然后按下那个只有高级的八角灶台才有的键……等她一切准备就绪,却意外的听见系统提示【材料不全,任务失败】李怀手忙脚乱的点开材料列表,只不过看了一眼,她差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闪着亮光的屏幕上,刺眼的繁体‘九’字,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她以为纵使以前那个生辰八字不对,这个生辰八字总是对的。
却不想,即使是对的,依然天不遂人愿!李平稚,你够狠!出来!握拳站了几秒,李怀便感到身后有异动,她猛地回头,伸手抓过八角灶台上的一个石器恶狠狠地砸向着着她进了空间,便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还活着!57屏风眼看就要倒下,假李氏连忙护着肚子侧身出来,李怀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想着命在旦夕的弘晖,眼神更加冰冷,给我十年一株草!十年一株草,俗称换命草,一株可换十年寿命,空间高级禁忌炼制物品。
假李氏看到李怀倒没意外,可李怀说的话让她心里一怔,不过她没表露出来,而是满面疑惑地问了句:十年一株草?怀儿,那是什么?李怀冷哼,和我装?你信不信我让你连生死胎的机会都没有!假李氏脸色大变,脚步也不自觉倒退了两步,放在腹部的手顿时像针扎般,那里……很早之前就没了生命迹象,这事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她怎么也知道?我再说一次,给我十年一株草!想着迟一秒,弘晖就少一秒生机,李怀的语气就极为不耐烦,甚至都有些激怒。
假李氏看着李怀的眼神,如燎原之火般燃烧着的眼神让她心里第一次感到畏惧,她见过很多人的眼神,恶毒,讥讽,记恨,她都见过,她也都能淡定地欣然接受,不会感到一丝惧意。
可李怀的眼神不同,她的眼神里不光有恨,还有想毁灭一切的狠劲。
假李氏甚至觉得,同归于尽李怀都能做得出来。
这一刻,假李氏想逃,可当她念起出空间的口诀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出不去,系统一直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六个字,空间暂时被封!能做到封印空间的,除了李怀,假李氏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选,显然,李怀早坐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想走?李怀一点点靠近假李氏,抬腿重重踢在假李氏腿弯,使其跪地不起,这个姿势正好李怀俯视假李氏,我现在只是暂时封闭这里,可你要是再给我装,我可不保证直接毁了这里。
或者说,你想先算算阿娘的帐,我有得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冷冰冰的话语,让假李氏有种生在地狱的错觉,可她又不相信李怀这半大的孩子真能做出什么事来。
假李氏忍着腿上的痛,板着脸很当自己是回事的训斥道:怀儿,你可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我是你额娘!假李氏并不知道李怀到底知道多少,她在赌,赌李怀没亲眼目睹事情全过程,赌李怀还当她是身生之母……是吗?李怀望着假李氏那张极力装平静的脸,缓慢倒退两步,然后伸手一把拉下边上墙壁上挂得一根系统赠送的武器鞭子,抬手,毫不留情地又将想起身的假李氏抽跪在地上,是不是我额娘,我分的清楚。
三年前,假李氏看到真李氏的时候,她只想过李怀只是无意间得了空间,无意间认了真李氏,而这五年她昏迷,不在空间走动,不可能知晓这些事的,所以才厚着脸皮拿身份来赌,却不想,李怀像是对这五年所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你难道也知道……她不是……假李氏没说完,她想起十年一株草的原料,又想起刚才八角灶台说的材料不足,心里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十年一株草!李怀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抓着假李氏的手腕,警告性地又重复了那句话。
假李氏没来及说话,手腕就传来剧疼,还带着骨裂的声音,她顿时觉得痛彻心扉。
白着脸看向几乎要握断她手腕的小手,假李氏怎么都不相信这双比她小的手能这般大力,但手腕的疼痛却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少林寺的大力补丸我吃了五年,你信不信,我现在只要稍稍用力,你这只手就能废了?李怀悄悄加力度,一点点加,她不急给假李氏来直接的,而是一点点磨着假李氏的心智,让假李氏时刻处在突然会断手的意识里。
没过多久,假李氏再也坚持不住了,也真的怕了,她用完好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似的钥匙甩出去,那十年一株草是奇怪的东西,只能种在奇寒之地,不能见一点热,我只好用仙台炼制了一间奇寒结界地种,在屋子后面,如果没意外,应该已经有一株长成……李怀捡起玉佩似的钥匙,望了两眼,担心有诈,便想拉着假李氏要一起去屋子的后面,起来,你和我一起去!假李氏腿上受了两鞭,手腕也脱臼,被李怀这一扯,疼得脸白似雪,人更是瘫在地上起不来,她咬牙,忍着痛说我腿……腿疼走不了。
李怀拖不动假李氏,又担心弘晖,急着拿十年一株草回去救命,只好将假李氏扔下,别让我知道你耍花招,不然,咱们的血帐可又多添了一笔。
从在空间见面,就一直处在被动位置的假李氏,看出李怀急等着要十年一株草,她白着汗哒哒的脸冷笑道:我又不是神算,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抢十年一株草。
李怀想想也是,也就没在言语。
假李氏见李怀没言语,当她还是在怀疑自己,当即便冷艳高贵的哼道:怕了就别去,让外面那混小子等死。
她说完,又在心里冷笑道了句:想救人,也得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
还真当那十年一株草是凡物不成?假李氏想着,当初种十年一株草的时候,结界给出的注意事项,嘴边的冷笑更甚了。
她当初还觉得麻烦,现在,她只觉得天助我也!!假李氏不提这事还罢,这么一提,李怀这五年只能旁观,却爱莫能助的怨恨瞬间爆发,伸手一把掐住假李氏的脖子,她阴着一张少女的脸一字一句地道:你给我听好了,若是晖儿不在了,我一定会让你亲身感受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么便宜的杀了你的,我只会让你一点点失去,你生命里所有重要的东西,儿子,权利,地位,爱情……我都会一点点帮你切掉,砍掉,杀掉……让你亲自体会失去所有,痛彻心扉的感觉!说着,李怀收回掐在假李氏脖子上的手,然后动作奇快的对她的颈上就是一剂手刀,然后在假李氏昏迷前,冷笑道:李平稚!你就慢慢期待吧!你欠的,还有后院那些女人们欠的,不论是欠阿娘的,还是欠弘晖的,她都会一点点、慢慢讨回来的!敢让我心痛、孤苦无依,那我就让你们一无所有、苟延残喘!!!哼!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个来……等着!58仙台炼制的奇寒之地,冷得刺骨,李怀进去后,只后悔没能裹着棉被进来,真是太冷了。
抱胸哆嗦了会儿,李怀才开始细细打量这地方,感觉应该不是很大,可却像是没有尽头。
触目之处还都是白茫茫的冷雾,这让李怀很苦恼,她看不到十年一株草。
咯着冷的打颤的牙,李怀蹲在地上,一点点搜索。
这奇寒之地确实不大,很快李怀便将这里摸了个遍,可却半棵活的东西都没见着,李怀站起身,腿的麻痹让她的身体没感觉,却让她的心怒火横生。
那个女人竟然敢骗她!李怀冷笑,转身就准备出去,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练练拳脚,这是她身为游魂时养成的习惯,五年里,空间里所有的树木都被她当过练习拳击的对象。
现在,她很不介意用某人来验验这五年的成果。
对于假李氏,以前李怀是下不了手的,不光是因为她以为假李氏是自己身生之母,还有便是,真李氏的那副身体。
很早之前,李怀就知道,四爷很喜爱她,李怀并不清楚四爷知不知道真假李氏的不同,他也许有所觉察,但他却不愿相信,他潜意识还当那是最初的那人,所以假李氏始终害人不浅,他依然选择包容。
李怀也是如此,她感激假李氏给她新生,所以只要假李氏没触到她的底线,她都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收起心中几乎泛滥的怒火,想揍人的李怀大步往出口走去,她手刚启动出口的门,便感到身后闪现一道光亮。
连忙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亮,细看之下,不难看出包裹在光亮里的小小的绿叶和枝干。
这应该就是十年一株草吧?李怀心里不确定,可脚步已经自觉往光亮处跑去,近距离看,和八角灶台上的图形一样,确实是十年一株草。
李怀欣喜,抬手就去拔,可手才碰触到那光亮,就被震了出去。
强大的气流震在了李怀心口,闷得她吐了口血后,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怀没感到冷,周身像是笼罩在暖阳里,这里是?眨了眨眼睛,李怀半天才想起她是来找十年一株草救弘晖的,刚才是被十年一株草的光震晕了。
晃晃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意识慢慢回来,想着那那草,李怀连忙爬起来,人还没站稳,就碰到什么东西,侧身看去,顿时愣住,眼前的十年一株草虽然还包裹在光亮里,却比刚见时大上了一倍,光亮也比最开始亮得多,犹如月辉般的光亮洒了李怀满身,她总算知道为何没感到冷了。
李怀被光震开的胸口还在疼,她不敢再试一次,可想到弘晖毫无血色的脸,只好咬牙又将手伸了过去。
本想着拔了就撤离那伤人的光,不想,等到她连根拔起,那光也没震开她,李怀愣愣地摘下十年一株草像丸子般乳白的根部,拿在手里端详了下,又望了眼失去结根而暗淡无光的枝叶,心里顿时有些明白。
之所以第一次被震开,大概应该是这东西还没长熟,光亮为防止它被拔出自动发出攻击。
李怀摸着还隐隐疼着的胸口,深深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心急,太鲁莽。
真是关心则乱啊!将十年一株草的结根放在怀里,李怀出了这奇寒之地,发现假李氏已经不在空间,她眉头紧皱,心中突然感到隐隐不安。
临时封印空间,有效期最高可达十五个时辰,李怀当初封印的时候,想着多困假李氏,便狠了心封印了十五个时辰……这种封印,不到时间,断不可解除。
除非假李氏从她的空间出去?可是她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关闭了两个空间的连通门,那个连通门这么多年一直还是真李氏开启的模样,就表示假李氏并不知道她空间的口诀,如此说来,假李氏只可能是封印自动解除才离开的!这个认知让李怀的脸瞬间雪白,她几乎手脚并用的跑出空间。
随处可见的白,刺得李怀疼得想哭,她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重复着五个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主子!秋秋发现她,跑过来抱着她,哭着喊道主子你到哪儿去了,整整三天,你都不知道爷快急疯了,到处找你,都快把京城翻了个遍……三天?李怀猛地回过神,抓着秋秋吼道:晖儿呢?晖儿呢?她不相信的,她不相信弘晖不在了,可秋秋却毁了她仅有的希望,她抹着泪说:大阿哥三天前就役了,因为明日是德妃娘娘生辰,为免冲撞,爷今早便亲自给送去泰陵埋了棺……送葬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李怀哭了,她一把推开秋秋,拔腿就往马棚跑。
等秋秋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李怀小小的身子骑着马跑出了很远,担心李怀有事,她赶紧找了府上管事的,让人去追。
她本来也想跟着去,可她一介女流,骑马不在行,为了不耽误下人去追人,只好留在府上等消息。
刚才李怀走的时候神情不对,秋秋心里担心,在屋里坐了会儿,便又跑到门口去等了。
在门口焦急地转了会儿,远远看见近日一直在找李怀的星德,连忙说了李怀的情况,星德二话不说,冲进四爷府上,抢了匹马,追了出去。
正在喂马的下人连续被人抢了马,还连是谁都没看清楚,追到门口,气得大骂。
只嚷着,这抢马的人猖狂。
好在秋秋知晓前因后果,赶紧解释,这才免除了误会。
李怀骑马一直不精,但是她管不了这些,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弘晖,她不信弘晖死了,她要去亲眼去看看,即便是埋棺了,她也要挖开亲眼看看。
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李怀魔疯般抽着马,她动作很粗暴,显示了她的不安,和急切。
马被抽疼,跑的很快,一路上只听得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竟是半个人影没看到。
等李怀赶到的泰陵时候,只留下满地了白纸,和那小小的坟头。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李怀不停摇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她跪在地上,开始扒土,用手扒。
刚填上的土虽然有些松,却还是有点坚硬,李怀留着泪,拼命扒土,只扒到指甲脱落,鲜血流出,也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来颗大还丹!59不知道扒了多久,李怀终于碰到棺木,她顾不上满手的鲜血,拿出袖子里的匕首便开始撬,因为心在颤,手在抖,她不小心划到几次手。
只是手上早没了知觉,也就没感觉到痛。
掀开棺材顶盖,李怀连忙将还完好的弘晖抱出来,也不管有没有气,掏出怀里的十年一株草的根结对着弘晖的嘴碾碎,看着乳白的汁水一点不剩灌了进去,她甩开只剩皮渣的根结,对着弘晖从脖颈按到心口,期望那汁水能尽快布满身体各处。
用自身的内力为弘晖来回按了几次,李怀还没来及查看是否有效果,便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接近,还伴着交谈的话语,可见不是一两个人。
这里毕竟属于皇陵,看守的人虽然并不是很多,却也不少,想要自由出入的机率不大。
不过李怀却很好命,来的时候正值看守的人交班,身形闪进来竟然没被阻拦。
可如今她把棺木扒了,这兹事体大的,她也不敢多呆,将弘晖往怀里一揽,起身进了空间。
李怀走的利索,却把走过来的看守的人吓的不轻,他们看着一抹鲜血染白的影子从眼前消失,其中一人直接吓得大叫了声有鬼。
另外的两人虽然没嚎叫,却是一直打哆嗦,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棺木被挖掘,这一发现直接又让三人苍白了脸,心里只道这难道是诈尸?点了火,驱散了些微恐惧后,三人各自望着,心里在掂量着这事该怎么办,皇孙的墓被挖了,这事不管是棺内之人自己诈尸,还是有心人盗墓,都不能外扬。
不然,今日当值的人定然都会难逃一死。
心中有了或生或死的考量,三人也顾不上害怕,连忙跑过去合力盖上棺木,填好被扒得乱七八糟的土,他们心中一致决定,只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李怀进了空间,抱着弘晖站在八角灶台前面炼制药,只要是对身体有效的药,她都炼制出来,然后即刻喂弘晖吃下。
弘晖的身子慢慢不在冰凉,却是依然没气息,看着像是没有三魂六魄的木头疙瘩,李怀不死心,她始终坚信,既然身体能热,便有可能活下来。
李怀很清楚,弘晖少了什么,当初她不能醒,其实也就是三魂六魄没能归回体内,她飘荡了那些年,最后还是靠别人苦修了两年的微弱灵力撞回的本体。
那代价惨烈的,她情愿继续沉睡下去。
当然,她五年才惨烈的回本体,空明也是功不可没的,要不是他为留文觉在圣泉,不肯拿出那株能引魂的腥尾草,她岂会飘荡那么久,又岂会失去那么多?空明的自私,和假李氏同罪。
李怀冷哼,脸上的戾气很锐利,把弘晖放到空间的床上,她转身测了下空间到五台山的路标,便直接进了圣泉。
熟门熟路的找到空明藏在山石下隐藏了功能属性的那盆草,抱起就往外面的竹亭走,空明一般都会在那里下棋,没了文觉,他就一直在和自己下。
看到李怀的时候,他眼里很惊讶,他没听到开石门的声音,你怎么…进来的?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我怎么醒的才是。
李怀将那盆腥尾草放在远点的地上,然后缓缓走向空明,这个男人到谎言被戳破的时候还在挣扎,他不把腥尾草拿出来,其实就是还在妄想文觉为四爷,为李怀妥协,只是他没料到李怀醒了。
空明没问,他知道已经没意义。
李怀凶狠地盯着他,握拳狠狠的揍着他,空明被她的狠劲吓到,很狼狈的倒在地上,本来他身体从小就不好,来了佛光寺又是习的医,练的内力,功夫自然是不怎么好。
李怀几十拳下来,他便已经站不起身了。
霍绒衣,你欠我一条命!李怀踩在他身上,极力忍着还想揍他的冲动,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能在一年前拿出那株初长成的腥味草,而不是故意隐藏它的功能属性,我至少还能救……可是你自私,你的自私害了一条命!空明在呕血,但是他不忘往嘴里塞救命的药,他还不想死,他还没见着文觉。
许久,李怀收回脚,冷眼看着他,听着他几乎不可闻的叫着文觉,突然笑了,我想过要杀了你,不过,我觉得让你活着会更好。
以命抵命,他还不配,也……太便宜了他。
李怀转身,捡了块大石头,走向圣泉石门放开关的墙面,对着上面的开关砸去,空明惊恐地大叫,不要!他想扑过去抢救,却是伤得太重,动弹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开关被李怀砸得粉碎。
这开关本就剩一开一关,他在里面已经没了开的希望。
只能寄希文觉能在外面开起石门,只是,他一直都知道,文觉的心,只有佛,没有他!霍绒衣,你就这里好好祈祷文觉师傅还能记起你吧。
李怀说完,抱起那盆草,头也不回的去了空间,只留了空明瘫在地上,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颤抖不止,他突然觉得这地方冷得他心慌。
李怀回了空间,放下那盆草,又去了假李氏的空间,如果她没记错,十年一株草,假李氏不止种了一株,那里应该还有两株,就是不知道现在可长熟了?弘晖若就此活下来,也只有十年命,要是能把另外两株也弄来,怎么也能活的长久些,如此想着,李怀便进了假李氏的空间。
假李氏不在,李怀去了上次去的地方,发现那奇寒之地已经撤出,想来是假李氏已经抢先拿走了那两株草。
假李氏现在是不敢和她硬碰硬,空间里都是闭着她,李怀冷笑,转身上了二楼,打开了太平空间的资料页面,半点不留情按了上去。
一切弄好,李怀便带这那盆能阴魂的草出了空间,人死,一般魂魄都会留在亲人身边七日,把这草放在院里养着,应该能收齐弘晖四散的三魂六魄吧?李怀不确定,但也只能试试了。
连着几日消失,李怀一出现便扑到四爷怀里哭了起来,四爷听她边哭边叫着弘晖,知她心里难受,追问了两句,倒也没舍得责怪,毕竟人好好的回来便好。
在四爷怀里哭累了,李怀便睡了。
隔日醒来,李怀眼眶还红红的,去给那拉氏请过安,便去了假李氏那里。
假李氏有早上进空间的习惯,这段时间,下人都并不会在房里伺候,李怀打发了秋秋,推门进去的时候,假李氏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只是她念的口干舌燥,却依然是纹丝不动,看着她脸上的不可置信,李怀冷笑地挑了挑眉,怎么?进不去了?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个来,鬼畜了60李怀冷笑地挑了挑眉,怎么?进不去了?这话一出,假李氏顿时心中凉了半截,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她不愿相信,什么意思?很明知故问的四个字,李怀绕过假李氏,侧身在椅子上坐下,抬眼,语气清淡地回道:别怀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可能?空间有口令密码,只有我自己知……话没说完,假李氏脸色便惨白起来,她不可置信的问你知道我空间口令密码?我谁都没说过,你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让正握着茶杯喝茶的李怀,手上一紧,嘴里的茶比之过往苦涩的多,因为……我在你身边咬牙切齿了五年!重重放下茶杯,李怀起身,十指握得格格响,整整五年,我看着你为防止阿玛进空间关闭外连,我看着你利诱阿娘舍生魂救得了痢疾的阿玛,我看着阿娘用仅剩的死魄送我回了身体……我看得到,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我在每次看见你的时候,都想捅上你两刀,踢你两脚。
李怀说着,当真对着假李氏的腿弯踢去,直将人踢在身后的椅子上,你让弘昀打碎了阿玛那带有我鲜血的瓷螺,却还心虚的关闭了外连,最后又为了以防万一修了口令密码,你一定没想到,当时我就在你旁边吧?假李氏没想到,她做梦也没想到,当初真李氏开启了两个空间的连通,让她发现四爷真能入梦空间,还发现四爷总和水族箱的真李氏诉说,她吓得不轻,担心事情败露,当天晚上就让弘昀去了四爷书房,还有意无意提起那瓷螺,小孩子爱玩,看见那东西趁人不注意就拿着玩,等四爷发现,没来及抢回,就摔碎了。
东西碎了,假李氏还不放心,回了空间就关闭了一项外连功能,这外连功其实是个隐藏功能,属于不容易出现的功能,而这个功能,必须得主人的鲜血作引,也需要些外在因素,像染了血的瓷螺……不过,即便如此,成功几率也是极小。
当初李怀进空间,是假李氏抱进去的,最后还自己开启了自己的空间,那时候李怀只当是血缘关系,所以她才能进出假李氏空间,继而开启自己的空间。
李怀一直坚信这点的,可自从三年前她看见假李氏用她的生辰八字和着药材炼制十年一株后,她才知道进出空间没那么简单。
特别是,看见假李氏关闭的那项外连功能,上面很明显暗示着,启动这些功能必须用空间持有者的鲜血作引子。
这让李怀想起,当初她开启自己空间前,假李氏曾用绣了梅花的手帕染了她额头血,吓得那拉氏不轻。
当时假李氏说,那血是她在绣梅花的时候不小心扎破手指染上的,最后假李氏给她擦血的时候太用力,蹭破了她额头的皮,事情没过多久,一天晚上,她就觉得额头燥热,接着就开启了自己的空间。
那时候觉得惊喜,并没细究其中原由,如今想来,应该是因为假李氏的血掺合进了她额头的伤口,这才有了开启空间的血引。
而四爷能由梦境入空间,自是因为那瓷螺染了李怀的血,不过四爷有血引却不能开启自己的空间,只能由梦境入空间这事,还是让李怀百思不得其解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假李氏修改登陆口令的时候发现其中的秘密。
原来这种空间是双空间,属于一明一暗,假李氏那空间是明的,是空间自己选主人,而暗空间,是属于隐藏空间,得它者除了运气,便得要明空间主人的血作引。
很显然,李怀的运气很好。
仔细琢磨下来,便也不难解释,为何四爷有血引,却不能开启自己的空间了。
娘亲,莫激动!您现在身子金贵,可别气急攻心。
李怀看着假李氏惊慌失措的想站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递了杯茶过去,您气急而亡不要紧,肚子的孩子可不能出事,毕竟那可是我用二十年换来的,很是弥足珍贵的。
假李氏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微烫的茶水溅了一地,只见那茶水冒着白烟,还带着嗤嗤的响,她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整个人更是像受了极大惊吓,特别是她看李怀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别看冒着烟,这毒可是无色无味的,就是现在有人来验,都不会查出有毒的。
李怀看着假李氏的如同见鬼的表情,十分好心的解释,这东西是在您那里炼制出来的,叫断魂散,名字好,东西也好,您觉得呢?假李氏挺着肚子,瘫在地上,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次假李氏没在拿生母的架子压人,她很清楚,她没资格,而面前,这半大的孩子也早已不是那浑然不知恩仇,只想安静生活的孩子。
五年,足以让人变得嗜血,且心狠手辣。
这种感觉如何?李怀很满意假李氏害怕、恐惧和无能为力,这三种情绪在她亲眼目睹假李氏所作所为的时候,她也感受到过,那时候,她哽咽着哭泣,却是半点也流不出泪,心里堵得像是要裂开,疼得她几乎窒息。
当时她就发誓,今日这疼,她定要加倍还给假李氏。
所以再见到假李氏,她没拿刀直接捅了假李氏,而是一点点折磨着假李氏,让她感受着,随时可能会死的恐惧中,让她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终日徘徊在生和死的边沿。
假李氏并没回答李怀的问题,不过她的脸色已经泄漏她的感觉很糟糕,这正是李怀想要的,对了,娘亲进来貌似睡得不怎么好,我那有好多养神的东西,等我回去,让人每日给娘亲送点来吧,也算是我这当女儿的一点心意。
每日送!这三个字简直是晴天霹雳,假李氏心颤的厉害,想来以后不光是睡觉睡不安稳,吃喝都要担惊受怕着。
李怀笑着走开,她相信,假李氏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能给她安分的机会,一样能收回这机会,单看假李氏怎么做,若是还不安分,她有的是法子让她后悔。
缓和下表情,李怀出了假李氏的院子,准备回空间,这些日子忙,她都没来及去看真李氏,还有那海螺……没等走出去,便看见武氏迎面走来,五年没见,武氏还是如当初美艳,不过好似胖了些?人说心宽体胖,想来这五年,她活的很滋润。
怀格格,武氏看见李怀,淡然的笑了笑,这笑容让李怀愣了愣,不过很快,李怀也笑了,她明白,这个后院,终于有人从争宠里跳了出来、人们总是看不清,偏激的固执着,她们想要权利,想要独宠,想要地位,所以背着男人,不择手段的伤害着男人身边的人。
她们不知道,很多时候,不择手段才是远离权利,远离独宠,远离地位的阻力,武氏从七院出来,便把这些看开了,争或者不争,与她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不会有孩子的她,重要的是做四爷的女人,懂安分守己。
武姨娘。
李怀礼貌的回了声,对安分守己陪四爷过日子的人,她选择尊重,或者该说,只要不算计四爷,真心想陪四爷过日子的人,即使无关情爱,也都值得尊重。
彼此打了招呼,李怀正要走开,突听武氏道怀格格觉得土匪抢劫和李媚己有关?武氏问的很自然,显然她是看到李怀从假李氏院里出来时脸色难看,这次回京遭遇土匪,最大的赢家便假李氏,毫发无损,只等回京安心待产,而最大的输家就是那拉氏,弘晖死,肚子里的孩子流产,加之再也不能受孕,这趟回京,她几乎是一无所有。
想着弘晖出棺后,就开始整日吃斋念佛的那拉氏,谁都会想,这次遭遇土匪是不是和假李氏有关,毕竟弘晖不在了,弘昀便是府上唯一的儿子,虽然弘昀这个二阿哥脑袋不怎么灵光,可终归是儿子。
就算是这个儿子不好,假李氏肚子里还有一个待生的,指不定又是儿子,怎么看,假李氏都是笑到最后的,不让人怀疑都难。
李怀细想过那些土匪行事,有放哨的,有专门搬东西的,还有负责砍人,抢人的,他们分工很明确,而且知晓具体人数,还知道那辆马车东西多,很显然是有人故意透漏了信息出去。
想着假李氏平日的作分,李怀自然把帐算在了她头上。
如今听武氏这问,不觉细想了下,武氏见李怀一直不言语,接着又道:李媚己虽然狠,却也不笨,把自己置身风口浪尖,并不是她的作分。
李怀拧眉,这话到是实话,假李氏这两年一直挺受宠,加上一直有所出,万没必要冒会不小心伤及自己的风险,但是不是假李氏,那是谁呢?那些土匪,官府一直在围剿,但是那些人分散逃窜,竟然让官府莫可奈何。
不然抓出来,审问审问也许就知道了。
李怀还在思考,边上的武氏见状,知她会意,便笑了笑,对了,宋姐姐前年养的几只白鸽,少了两只,怀格格若是瞧见,可别给烤吃了。
李怀闻声,突然笑了,她倒忘了,府上还有个从不让人眼红的宋氏。
这女人,才是真手段呢。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热的,俺的笔记本电池都坏了,充不上电,修都修不好,吐血61和武氏告别,李怀便让秋秋送了封信给星德,自己去见了四爷,和四爷吃了顿晚饭,饭桌上,李怀一直在给四爷夹菜,她想让四爷多吃点。
这些日子的打击,让四爷瘦了很多,她看着就很难受,特别是提起弘晖的时候,四爷那悲伤的眼神,看得李怀连饭都吃不下。
她很想和四爷说弘晖的事,可又怕,自己若收不齐弘晖的魂魄,弘晖一样救不活,到时候不过是突增四爷伤心罢了。
这样想着,李怀只得强压下这事。
晚上回房,李怀先看了看引魂草,七片叶子红了三片,看来收齐还要些日子。
松了松土,李怀让秋秋回房休息,自己便进了空间,去了二楼看弘晖,李怀想起弘晖小时候很爱干净,便端了水来给他擦身子,又给他换了新衣服,等收拾妥当,李怀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弘晖的脸蛋。
眼前的人并没知觉,李怀知道,可她还是下意识唤了声,晖儿!从脸蛋摸向眉眼,最后手停留在弘晖的眉心,轻轻按一下,便能看到微微红光,那是李怀为带他进空间,嵌入的血,暗空间有规定,当空间有主后,空间不能再有二主,亦不能有外人长时间逗留,李怀只好用血引将弘晖带进空间,然后用十年一株草强行留了他在空间。
这个法子李怀开始并没想到,只是最后在翻阅藏书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她正愁不能长留弘晖在空间苦恼,刚好看到藏书里有十年一株草的记载。
十年一株草,只为暗空间之主而生,食有十年一株草之人可自由行走、居住空间。
如此一来,只要弘晖眉心的血引不消,十年一株草的时效不过,弘晖便算是李怀空间的第二个主人。
还有十年,她却只剩九年准备,李怀轻揽弘晖入怀,嘴唇抿得死紧。
以后要怎么办,李怀早在知晓自己不能炼制十年一株草的时候就在想,她想了很多,多到足够她选出一条最圆满的路来走。
李怀并不是个争取的人,前世的孤儿身份让她养成了顺其自然的性子,她坚信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去了的理念,对什么都不太强求,而和平主义的号召和孤儿的身份也使得她不会轻易践踏别人的生命。
这种性子促使了纵容,李怀每每想起,都想哭,可她也知道,前世二十年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抛弃的,所以导致现在的结果,她除了难受,更多的是自责。
用了五年自责,反省,现在的李怀很清楚她该怎么做。
把弘晖放回床上,李怀下了二楼,走到水族箱,里面空荡荡的,那用着江南特有的软音唤着怀儿的人,早已经犹如水泡消散,她寻不到,亦看不到。
爬上水族箱,李怀伸手在水草里摸,她的手有些抖,好不容易摸到又滑掉在水里,来来**了几次,才终于抓紧了。
那是一个很大号的海螺,李怀拿在手里,都有些握不住,即使如此,她还是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垂头将海螺放在耳边,轻轻晃了两下,里面很快传出一个童音,是她的声音。
当初担心真李氏一个人在空间寂寞,就想录点音给她解闷,但这里没录音笔那种东西,李怀想了半天,就准备去八家灶台试试,不想那八家灶台真是好东西,还真给炼制了出来,样式是海螺的形式,没有录音笔那么轻便小巧,不过很好看。
这东西像是种容器,对着开口说话,里面就能自动保存,想听的时候,轻晃两下即刻,当时李怀研究好用法,就心血来潮录了首鲁冰花在里面。
童音唱的很孩子气,李怀害臊,和真李氏说了用法,就把东西放进水族箱,跑出了空间,想着要是真李氏喜欢,下次就多录点,只是李怀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他们遇袭了,她还因此昏睡不醒。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只能没实体的飘在空间。
——怀儿,阿娘一直不信你出事了,可三年过去,你再也没来过,这不得不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出事了。
——知道你出事后,我心里很急躁,担心你,担心你阿玛,我一遍遍听着你唱的曲子,想着你的模样,怕自己忘记。
——我很怕忘记你,也很怕忘记你阿玛,这三年,你阿玛只来过空间三次,第一次他一个人远远的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不言不语,肩膀却一直在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第二次来隔了很久,依然是做在那里,神情很疲惫,很苍白,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我意识到什么,所以不顾你以前的告诫,强行连通了李平稚的空间,得知你阿玛得了痢疾,李平稚说很严重,只有我能救,我同意了。
……——我答应李平稚后天救你阿玛……后果我很清楚,所以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虽然不知道你也许不会听到,可还是想告诉你,第一,若你好好的,请一定好好照顾你阿玛,他这一生太过不容易,我只望他能开怀些。
——第二,怀儿请好好活着,也好好照顾自己……你和你阿玛一样,冬天都怕冷,要提前准备冬衣,莫着凉了。
你吃鱼爱卡着,吃得时候记得细嚼慢咽,别太心急。
还有,你十岁了,再过过便是大姑娘,要是身体反常,都属正常,若你不好和李平稚说,可和府上年长的嬷嬷说,秋嬷嬷就不错,她算是你阿玛的奶娘,虽然是宫里出来的,人却很好,你可以问她,当然,你也可以问秋秋,她大你三岁,应该比你知晓多些……——第三,你要小心李平稚,关于她的以前,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姓李,名名字并不清楚,至于平稚,那是她的字,听说是她自己起的。
她曾经说过,你阿玛是她前世丈夫的转世,等了几百年,就是为续前世情缘。
听她的口气,她前世很爱她丈夫,但他丈夫不爱她,所以两人最后的结果并不好。
这女人心思很压抑,我很担心她最后会因爱生恨,对你阿玛乱来,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千万别让她得逞……切记切记!这些交代完,便又开始新一轮得嘱咐,新一轮的担忧。
——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现在外面应该是冬天了,想起你说要打雪仗,那仿佛是昨天的事。
抱着海螺一句句听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流,这一次,李怀哭得比亲耳听真李氏对着海螺叙述还厉害,特别是听到最后那句话,虽然不是对她说的话,却让她哭得哽咽不止。
很多年后,李怀把海螺给四爷,真李氏最后那句话,听得四爷都流了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宋氏发大水神马的,太他妹的恐怖了。
连续两天登不上晋江,连晋江页面都打不开。
昨晚好不容易打开了,又死活更新不上,各种吐血。
泪流,看看今天能不能更,如果能就努力二更吧62京城下了场小雨,天气变得有些阴冷,温度的骤变使得连受打击的四爷卧榻在床,李怀赶去书房的时候,四爷刚喝了药睡下。
伸手去接高福手里的毛巾,我来。
高福忙递过毛巾,嘴上还不忘刚才太医的交代,怀格格,胡太医说这湿巾覆在额头降温比较快,不过需要隔两刻钟换一次。
看见李怀点头,高福才放下心去厨房让人熬粥,太医刚才还交代,生病期间不可吃太油腻的食物。
在床边坐下,伸手为四爷换下额头上的湿巾,李怀便看见四爷眉头紧皱,连睡着都皱着眉头,想来是睡得很不安稳,秋秋,把房里的安神香点上。
安神香对睡眠有好处,四爷许是闻到香味,眉头渐渐舒展开,李怀守在床边,端茶,倒水,换湿巾,中午的时候,四爷终于降回正常体温。
正赶上四爷醒来,李怀扶着他喝了碗粥,想是安神香的作用,四爷喝完粥便又困了起来,阿玛,再睡会儿!四爷看样子很累,没多言,闭上眼就又睡去。
近来四爷一直很忙,弘晖没出事前,他就一直在忙康熙交给的一个差事,弘晖出事后,这差事也没落下,府上,朝堂两天跑,似得四爷眼帘都是暗青色,李怀看着,不觉想起真李氏的话,她说阿玛这一生太过不容易,只望阿玛能过的开怀些。
这其实是个很微小的愿望,但对四爷来说,却是遥不可及,他的肩上压了太多责任,和抱负,这些责任和抱负并不允许他过的肆意开怀。
所以真李氏的期望很难实现,李怀明明很清楚,可她依然想为真李氏这期望努力,那怕她的努力最后只能换来一点点开怀,她也愿用毕生去换取。
伸手轻轻为四爷拢好被子,听着四爷平和的呼吸,看着四爷安详的睡颜,李怀的眼神柔和下来,她抿着嘴孩子气地叫了声阿玛。
这一刻,所有的残忍,和戾气均已消散,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像亲人撒娇的孩子。
从四爷书房出来,李怀简单吃过午饭,秋秋便来说,星德来了。
哦?动作挺快的。
李怀迟疑的抬眼,昨天经武氏提醒后,她便传信让星德去查那帮土匪行踪,那帮土匪是掩藏行踪的高手,官府对他们都没哲,李怀本来想星德得些日子才能差出来,实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有了消息,让他进来。
星德为这事没日没夜查,终于早上有了消息,快马赶回来,连饭都没吃,便来了四爷府,查清楚了,那帮人是西北的流寇,十年前去了凉城占了一座山头,没用几年便混得官府都不轻易惹,不过听说,他们怕惹皇家人,一般都只欺压富商和平民百姓,至于这次……如果消息正确,他们事先也不清楚要抢的人是何身份。
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李怀一边打理魂引草,一边道:可就算他们是被人阴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也不能饶恕。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疾恶如仇,只是平静的叙述,可星德还是听出了李怀话里的狠劲,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突然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星德觉得弘晖的死,好像将她变了个人,可她即使再变,年岁残留在心的悸动依然没变,他想,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想她快乐,想为她做任何事,不问对错。
现在官府还没查到他们的老窝,我这就去报案,然后请兵剿灭他们。
星德想为李怀做些事,但李怀没给他机会,不用去报案,我要亲自去灭了他们,你先让人在凉城盯着,别让人溜了。
这个决定是李怀很早就定下的,应对方法也早想好,就等确定消息。
星德不知道李怀早有此打算,听闻她要亲自出马,当即阻止道:此事万万不可,怀格格,那帮土匪人虽然就一二百号人,可个个出手狠辣,你一个人可不能乱来。
我有说我要一个人去吗?李怀皱眉看他。
星德想了想,好像是没说,带着一些家丁去也是不可行的,怀格格。
李怀扔掉手里的杂草,转头看着星德,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很危险的味道,她说我要亲自领兵去灭了他们!这话说得很大气,以至于怔住了星德,等星德终于回过神,李怀早已已经出门去看四爷。
四爷还没醒,李怀坐了会儿,便又去了假李氏那里,今天的汤还没送去,正好她今儿心情不错,顺便给带过去。
李怀进了院子,人还没进屋去,就看见宋氏。
房里总共三人,宋氏坐着,假李氏背着宋氏,歪靠在椅子上,她的脚好像抽筋了,巧云正蹲在地上给她按摩。
李怀正准备进去,脚太抬起就看见宋氏鬼鬼祟祟往假李氏边上的杯子里放了什么,浅黄色的,藏在手指甲里,手伸过去,对着杯子轻轻一抖就掉杯子里了。
李怀收回脚,没急着进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假李氏的脚终于不再抽筋,她正了正身子,嘴里不忘继续和宋氏说着阳奉阴违的话,手却端起面前杯子准备喝。
那杯子里是人参茶,本来是养身的,可被加了不明东西的人参茶,就难说是养身,还是养尸了,李怀走进去,伸手接过那杯人参茶,笑着放回桌子,娘亲,人参茶又苦,又不好喝,你还是别喝了,我让秋秋端了碗猪骨汤来,你来尝尝?假李氏身子僵了僵,脸上瞬间苍白,她本来以为李怀今天不会让人送东西来了,却不想,李怀亲自来了。
以前李怀让人送东西来,她都是把人赶回去,把东西倒掉的。
如今李怀亲自来,想着可能会被逼着喝,她连心都颤。
相较于假李氏的脸色惨白,李怀就像没事人般,她端着那碗猪骨汤,正准备递给假李氏,突然她像是烫着般抖了抖,然后碗里的汤汁跟着不小心洒了点出来。
带着香气的汤落在地上,冒着白烟,发出吱吱响,宋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怀,谁知李怀没事人般的抱怨着说:我让厨房用了十个猪骨熬的,就熬出了两碗,真可惜,洒了这么多。
说着她把汤放在假李氏面前,娘亲,有点汤,等凉了在喝吧。
假李氏白着脸,没说话。
李怀也没介意,不过眼神扫向桌上那碗人参茶的时候,犀利的眼光一闪而过,她转身,看向宋氏,咦?宋姨娘在呢?你是看阿娘的,怎么也没人上杯茶,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宋姨娘你看,要不你喝这杯人参茶吧,这人参茶很贵的,倒掉很可惜呢。
说着,李怀便把那人参茶推倒宋氏面前。
宋氏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不用,我不喜欢喝人参茶。
李怀状似为难样,这样啊,那宋姨娘喝阿娘这碗猪骨汤,味道很不错的,我亲自配的料,宋姨娘不喝,可就是看不起我。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人参茶和猪骨汤,必须选择一样。
宋氏顿时手脚都在抖,她看着笑得很深冷的李怀,嘴张了又张,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明白,李怀是知道她在人参茶里下药了。
她都能想到,今儿她要不选一样,李怀都能把这碗人参茶拿去验查。
想着被差出来的后果,宋氏不寒而栗,强扯了个难看的笑,她说:我……我还是喝人参茶吧,猪骨汤的味,我闻不习惯。
宋氏最终选了人参茶,原因很简单,猪骨汤里明显是毒药,人参茶里虽然也下了药,却只是伤及胎儿的药,并不会对大人有害。
害胎儿,不伤及大人,这法子还是她看到弘均的时候想到的,假李氏第二个孩子出生就不会哭,御医看了后,就说这孩子长大后也不怎么聪明。
当时假李氏震惊,嚷着问御医是不是看错了,那御医是个经验老到的,直言说,可能是怀的时候不小心食了什么对胎儿不利的东西,才使得孩子有些傻。
当时御医说这事的时候,宋氏也在场,对这很清楚。
弘晖死了,那拉氏又小产,假李氏安然待产,这让宋氏感到危机,她觉得这个时候,再让假李氏生个健康的儿子出来,她这一生,就算最后生了儿子,都只能被假李氏压在脚下一辈子。
左思右想后,她决定赌一把,本来这把赌她十拿九稳,却不想栽在李怀手里。
看着李怀不容拒绝的架势,宋氏万分庆幸自己现在没身孕,即便喝了也没大碍,这样一想通,她赶紧端起那人参茶喝了起来。
生怕李怀会逼着她喝那碗猪骨汤。
因为喝得急,呛在嗓子里,她放下杯子就捂着嘴猛咳了起来。
李怀收起脸上的笑,看着宋氏,想着还躺在空间床上的弘晖,眼里是掩不住戾气,宋姨娘,听说你养的鸽子丢了两只,不知是什么样的?我听外面的人说,有种白鸽可以送信的,你的是白色的鸽子吗?宋氏腿软,坐在地上,李怀伸手扶起她,笑着道:宋姨娘,凉城的桃子熟了,十三叔明日要带我去摘桃子,你要不要,我让十三叔他们多摘点。
宋氏强装着镇定,不知所谓的说,不……不用,桃子很重,摘多了带不回来的。
李怀紧紧抓着宋氏抖个不停的手腕,笑的更灿烂了,她说,不怕,十三叔已经向皇爷爷请兵,我们带兵去,再多的桃子也能搬回来的。
宋氏花容失色地又坐回地上,她从不知道,一个孩子灿烂的笑,原来这么像恶魔。
她突然觉得冷得刺骨,像是掉在冰窟般。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有些迟,不过我还是更了,二更啊63隔日,天刚大亮,李怀便起床,洗漱过后她就往四爷书房去,经过昨日,四爷的病已经好了七八,虽然还没多少精神,人却清醒了很,要和你十三叔出门?没等李怀开口,四爷已经说了出来,李怀孩子气的扑在四爷床前,小声说,十三叔答应带我去。
当然,这不是他心甘情愿答应的,这话李怀没说。
为什么想去凉城?其实四爷心中猜到些许,可他还是想听李怀亲口说出来。
李怀没打算骗四爷,原因不仅是曾经答应过真李氏,还因为四爷已经算是她现在唯一的在意的人,十三叔去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四爷自然知道十三爷去做什么,所以他沉默了,李怀看着四爷脸上一闪而逝的悲伤,缓缓将头顶在四爷心口,阿玛,我长大了,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带上晖儿的那份。
感到心口的衣服透出湿意,装有心脏的莫名有些疼,下意识环抱住已经长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女儿,四爷道,你去看就好,剩下的事都交给你十三叔。
李怀的改变,虽然表面上不甚明显,四爷却是心如明镜般清楚,他只当李怀是因为弘晖的事受了刺激,却没想到,李怀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真李氏的离去,见识到了事实的残酷,继而导致心性大变,怀儿,阿玛最大的心愿便是望着你能平安喜乐,此生无病无灾,答应阿玛,任何时候都不要把危险留给自己,即使有危险的是阿玛也一样。
阿玛!李怀呜咽着,抱着四爷无声哭泣。
她想起真李氏,那个温婉的女人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煽情,却每每让她哭的肝肠寸断。
红着眼睛被四爷送出门,正好十三爷整顿好手里的兵,四爷将李怀交给十三爷,别让怀儿乱来,凉城也不知道冷热,去到了多照顾着她,我这边差事还没做完,都弄好,我会尽快赶去找你们的。
十三爷知道四爷忙着一桩大案,抽不开身,所以当李怀找他说这事的时候,没迟疑便应下了,可听说小家伙也要跟去的时候,当即吓的不轻,说什么也不让李怀跟,最后李怀用自己要偷偷去单挑作为威胁,这才让十三爷妥协。
四爷,放心,有我在,便不会让怀儿乱来。
这话说的十三爷倍感压力,李怀心中不安分因子早已显露,他其实都有点怕,最后他招架不住。
五年前和五年后,李怀的差别,早已不是他这个十三叔可预料的。
告别了四爷,李怀拒绝了坐马车,硬骑上了一匹马,这匹马身形不是很大,是十三爷现让人找来的,李怀想学骑马的原因很简单,骑马比坐马车方便,而上战场更方便。
李怀打定主意学骑马,便认真学了起来,十三爷和星德一直跟在她左右,怕她出事。
不常骑马,李怀坐在马上总有种随时要掉下来的感觉。
不过好在这马很温顺,脾气也极好,每次都会在李怀快掉下马的时候停下来。
去凉城的路不远,一路上下来,李怀还真学会了骑马,星德和十三爷都称她聪明,李怀却心里清楚,她能这么快学会骑马,除了五年前上了几次骑射课,便是心中的决心。
决心干好一件事的人,学什么都会事半功倍的。
去到凉城,十三爷便先去和凉城县令交涉去了,他走之前,特意嘱咐李怀别乱跑。
李怀嘴里含糊应下,等十三爷一走,她就带着星德去观察地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个道理李怀懂。
摸清地形是这场剿灭的重中之重,李怀也曾听过星德叙述虎头山的地形,不过说得总是没自己看的清楚。
去到虎头山,李怀藏身在一颗树后,看着那山头,眉头紧皱,她终于知道为何官府也动他们不得,这山高耸,土匪的窝都建在山峰内壁,外围留有放哨的,只要有人靠近,那些居高临下的放哨人就会发现。
更头疼的是,虎头山外围堆了很多大石头,李怀他们不能硬攻,不然就会被从山头滚下来的石头砸中。
天然的防御屏障,怪不得那帮土匪能嚣张至今。
李怀看完地形,带着星德就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思考,她很清楚若不能解决这问题,再多兵来,都奈何不了那帮土匪。
回到暂住的驿站,十三爷还没回来,李怀赶紧进屋,脱□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让人拿去洗掉,算是销毁了出去的证据。
李怀一个人吃过晚饭,十三爷才带着两个手下回来,她递了杯茶过去,十三叔明天准备如何做?可是有了攻打方案?十三爷去和凉城县令交涉,自然是商讨攻打虎头山的法子,不过收获甚微,这凉城县令虽然早就在琢磨灭了虎头山,可对着那地形却也是一筹莫展。
简单说了今日商讨的内容,十三爷也不禁叹了口气,地势对我们很不利,速度解决是没可能,围困貌似也行不通,那帮土匪开了土地,吃食勉强能自给自足。
我有办法能速战速决。
李怀不想拖,她想赶紧解决这事,不然她心里总放不下,十三叔让人叫凉城县令连夜赶工五万枝箭,箭头处留个小洞……把今天想了一下午的法子详细地和十三爷说完,这位爷多少激动的一拍桌子,大喜的出门叫人准备,李怀按住桌上被拍的乱晃的杯子,眼里是不容拒绝的狠辣。
隔天,十三爷带兵上了虎头山,李怀骑马跟在后面,她身边围了很多人,都是准备保护她的,这是十三爷最后的退让。
虎头山的土匪很嚣张,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不敢靠近他们的军队,全没放在眼里,有嚣张跋扈的甚至笑骂起来,把官兵骂的一文不值。
粗俗的辱骂,使得下面血气方刚的官兵热血沸腾,拿着兵器就想找人拼命,那帮土匪对着几个拿着兵器就射,当即就有数人被射中,紧接着那帮土匪大笑起来。
李怀看着他们,脸色满是怒气,她一把抓过马背上昨晚在空间炼制重担枪,扛在肩上,对准满是土匪的山顶就射出一发小导弹形状的子弹,只听碰的一声,山头炸出一个大坑里,山头的人惨叫着倒下,一时间,鲜血四溅,场面吓住了所有的人。
威力还不错,可惜用尽空间的材料也只能炼制一发子弹,还是世间仅有的一发,李怀将肩膀上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发子弹的重担枪扔回马背上,横眼看向身后像是吓傻了的官兵们,淡定自若第扬声道:点火,射箭!漫天的火光,射向山头,浓烈的烟雾夹杂着刺鼻的硫磺,混合着辣椒粉,犹如催泪弹弥漫着土匪窝上空……凄惨的叫声很快传来,不一会儿,出口处挤满了想要逃出来的人,场面很壮观。
当天,虎头山二百一十二人全部抓获,无一幸免。
官府公告发出,凉城百姓个个欣喜,特别是富商们,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钱财被抢搬家了。
李怀和星德指认了当日来袭的土匪,十三爷直接给押解回京。
押解犯人回京比较慢,李怀想先回京,十三爷死活都不许,说是不放心,实是知道李怀想急着回京,故意为难,原因自然是为那架牛逼的重担枪。
十三爷想研究那架重担枪,李怀想着,反正炼制不出子弹,量他也研究不出什么来,便把那架重担枪给十三爷研究,自己则是带着星德先回了京城。
刚回去,椅子还没坐稳,便传出宋氏有喜。
李怀想起那杯人参茶,兀自笑了。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啊!作者有话要说:进一次后台,得刷三分钟。
晋江的速度让我上后台的热情都没有了。
泪流满面啊64宋氏自打四爷长女夭折,已经十多年无所出,今儿被查出有孕,本来是高兴的事,可她想起不久前喝的那碗人参茶,满心的欢喜都套胎死腹中。
将她的欢喜,痛苦,难以接受看在眼里,李怀难得对着她露出好脸色,可惜李怀的好脸色现在看在宋氏眼里就好似所有痛苦的导火线,都是你,都是你,要是……李怀一把拉下宋氏抓在她衣领的手,先扭头示意秋秋把来看诊的郎中送出府,然后慢条斯理的坐在边上,故意道宋姨娘何来此言?明知故问的话,更让宋氏恼羞成怒,想着腹中日思夜想的孩子可能小产、或是成傻子,她的面容顿时狰狞起来,伸手就要对着李怀的脖子掐,都是你,故意想害我孩子,你明知道那里下了药还让我喝,都是你……李怀无视宋氏掐来的手,一脚踢在宋氏的小腿上,力道大的宋氏直接跪在地上,我想你是搞错了,我是看见你下了药,可并不知道你怀了孩子,说到底,是你自己作孽。
对于宋氏,李怀是恨的,但她对四爷的孩子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和四爷一生少子女却喜欢孩子有关,她总喜欢四爷身边能多些孩子承欢膝下,即便最后承欢膝下的没有她,也好过四爷年岁渐大后,身边连个可心的孩子也没有。
宋氏命中还有一女,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记得那个孩子是明年才会有的,所以才会在明知道那杯人参茶被动了手脚,还逼宋氏喝下去。
宋氏捂着小腿还在歇斯底里的叫,李怀轻移了下脚,踩在她手背上,居高临下地道:宋姨娘,太激动对胎儿不好,我看你很需进补,我改日让人每日也给你送些猪骨汤,娘亲说那汤味道很好,很适合怀了孩子的女人饮用。
手背被踩的很疼,但肉体的疼始终没能压下心里的恐惧,宋氏想到假李氏那日的反映,苍白着脸,什么都不说的假李氏,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你……你别乱来,我肚腹中怀了爷的骨肉,你要是敢乱来,我便告诉爷。
连生母都敢迫害,李怀的可怕,让宋氏不死心的搬出四爷。
早料到宋氏会搬出四爷,李怀含笑蹲□,坏心地在宋氏手背上使力,疼的宋氏险些抽过去,你怎么告诉阿玛?说我逼你喝了你自己下了药的人参茶?还是说我下毒害自己的生母和弟妹?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下了药得那杯人参茶,没喝完的,连同杯子我都还留着呢,要不要我现在就送去检验下里面的成分?宋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却没在言语,因为她很清楚,李怀说的是事实。
见她无话可说,李怀自顾自起身就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对了,凉城的那帮土匪明日就押解回京了,阿玛答应我可以陪堂问审,希望到时候宋姨娘也能到处观看。
李怀含笑走开,宋氏却是面无血色倒在地上,许久才被自己的陪嫁丫头桃红扶起。
第二天中午,刑部正式开审此案,由于此案重大,康熙爷特许十三爷暂代主审官,而李怀真如她所言,跟在十三爷后面陪堂问审。
案子在凉城已经初审,大多疑点也都查清,这次回京再审,矛头直指四爷府上出内贼,而那内贼自然是宋姨娘。
案情查到这,本来已经算是结案,不想宋氏大呼冤枉,而她身边的陪嫁丫头桃红揽下全部责任。
问其原因,这桃红答得滴水不漏,可见为了这一刻已经演练过很多遍。
突来的逆转,李怀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最后结案,那帮土匪和桃红被判死刑,三天后问斩。
宋氏哭着被人送回府。
虽然说宋氏推卸了一切责任,但小桃红身为她的陪嫁丫头,这事即便和她没关系,她也难辞其咎。
以至于宋氏回到府上便被人指指点点,四爷更是铁青着脸看着她,不过碍于她怀了孩子没发作,不然难保宋氏不直接进七院。
晚上李怀和四爷吃晚饭,还能看见他难看的脸色,于是心知肚明的李怀更坚定了报复宋氏的决心,不把宋氏整到乖巧懂事,再也不敢使坏,她觉不罢休。
这事被桃红扛下来没多久,便传到在佛堂念佛的那拉氏耳里,府上的人本以为那拉氏为此会怒气冲天,个个都绷着神经,可一直等到深夜也没见佛堂有反映。
众人只道那拉氏真的心死,不愿再理这些凡尘事,便不在苦等,各自睡觉去了。
第二天宋氏如往常去给那拉氏请安的时候,被单独留在了佛堂。
众人也没觉得什么,听言出了门,佛堂的门被关上那刻,宋氏是紧张的,她说不上为什么紧张,只是觉得莫名心慌,特别是看着平静的那拉氏,她的心不知为何跳的有些加速。
今儿早上来请安的时候,她就有些犹豫,不敢来,害怕来,她本来想装肚子不舒服不来的,可她现在在府上的近况并不好,这个时候根本不敢在出茬子。
左思右想后,她最终硬着头皮来了。
当然,她也是衡量好的,想着她现在身子毕竟不一般,就算和那拉氏有什么事,四爷看在孩子面子上总会帮着点的,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那拉氏自打宋氏进了佛堂,除了打发身边的丫头出去做事,便没在言语。
府上佛堂还没建好,这个佛堂是用临时建造,很简陋,但也很牢靠,案桌版设也很简单,只有佛像和香烛,案桌下堆满了闪开的纸张,像是新打开不久。
因为那拉氏不说话,宋氏也不敢言语,她低着头,心里惴惴不安,想着会对着那拉氏的眼睛,她也不敢偷着乱瞄。
那拉氏起身,缓慢走着,宋氏以为她会往自己面前走,心里正打鼓着,却看见那拉氏脚步一顿,往她身后去了,她没敢回头看,只听到有轻微的摩擦声,像是碰到铁质的东西,正想偷瞄下是什么,那拉氏已经走了回来。
她在案桌边坐下,依然不说话。
久没人说话,宋氏实在心里不安,便想赶紧打怕沉寂,然后说两句客套话就落跑。
这样一想,她就准备抬头,却不想那拉氏突然冷声道:你现在最好别抬头。
简单的七个字,如平地之雷响起,吓的宋氏赶紧低回了头,而那拉氏话语中的怒火更让宋氏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又是一番沉默。
这边两人相对不言语,那边李怀欣喜的发现魂引草快收齐了弘晖的三魂六魄,只等弘晖的精魂吸取最后一次月光之华,便能带回空间给弘晖归入体内。
小心的看着魂引草上渐渐显形的光亮,李怀难得露出了笑容,此时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那就是‘很快晖儿就能活泼乱跳了’。
正高兴着,突然看见魂引草上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没多久那光亮竟然在渐渐黯淡,李怀盯着那光亮,甚至听见晖儿在哭着喊姐姐,那声音空灵且小,但哭声却是撕心裂肺。
李怀心里大惊,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起来。
接着,秋秋跑了进来,大叫了声,主子,佛堂着火了!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们,俺活着回来了。
呜呜,台风那天晚上在半成品的房子睡了一晚上,俺差点被沙尘掩埋了。
早上起来,头上,脸上,嘴里全是沙子。
吐血啊,早知道就算是俺家那破房子倒塌,我也不去受罪。
害的俺现在还感冒咳嗽。
咳死个人啊都是台风害的。
065...临时搭建的佛堂多是木材组成,本就易燃,加之近来天气燥热,火苗蹿的很快,等李怀赶过去的时候,整个佛堂都在火海里了。
佛堂门口是唯一没烧着地方,不过有很多浓烟,里面宋氏叫的很厉害,没听见那拉氏的声音,李怀看见门在晃动,应该是有人想打开,却打不开。
边上的丫头和奴才都在慌张的汲水去灭火,竟然没一个人冲进去救人。
都是死人是不是,还不叫人撞开门进去救人!四爷去早朝还没回来,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看着奴才们个个惊慌失措的模样,李怀脸一寒,刚叫了句,就又听见弘晖在里面哭着在喊她姐姐,心口处顿时阵阵疼起来。
抢过一个奴才提的水,从头倒下,将空桶一扔,李怀就跑向门口,那里已经有些火苗窜了出来,热气熏的她看不见东西,抬脚重重踹着门,想来是她现在力气大,又或者门早已经被烧的差不多,没踹两下就轰然倒下。
宋氏瘫在门口,不停打着身上的火苗,嘴里嚷着救命,见门被打开,边往外面跑,边叫那拉氏要杀她,还要杀她的孩子,李怀听言,为防止她继续传播这要不得的信息,当机立断劈昏迷宋氏,然后一脚给其踹了出去。
再回头看去,借着浓烟李怀看见那拉氏安然坐在佛像边,人已经处在昏迷中,她这样子,确实是准备和宋氏同归于尽。
那拉氏整个人被圈在一抹淡淡的光亮里,那光极其微弱,却每次在花苗烧在那拉氏身上的时候挡在那里,李怀冲过去的时候,花苗已经在那拉氏身上好几个地方烧了起来,那光亮怎么挡,都挡不齐,总是挡了这边的火,挡不了那边的火。
额娘别这样,额娘别这样,快出去,快出去啊。
弘晖微弱的声音传来,那么重的哭腔,像是随身都会咽气般,姐姐救救额娘,姐姐救救额娘啊!姐姐,姐姐……弘晖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唤,听得李怀当场泪流满面,她心疼。
‘晖儿!明火会伤三魂六魄,弘晖这般为那拉氏挡火,已经有一魄快被烧灭,清楚知道这情况的李怀,顾不上已经昏迷的那拉氏满身的火苗,扑上去抱紧她,两手不停的拍打着那不断冒出来的火苗,也不管手被火烫的生疼。
此刻,她只知道,必须让那拉氏活着,必须救晖儿。
晖儿别怕,姐姐会救那拉额娘出去的,一定会救的,也不会让火着烧着她的,你快进姐姐怀里,快进来。
眼泪顺着李怀苍白的脸颊缓缓淌下,泪水落在地上,打在火海里,还能听见火被扑灭时候的扑哧声。
她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流泪,还是看见弘晖情愿魂飞魄散也不愿那拉氏死流泪。
火烧的越来越大,李怀身上也燃起了火苗,弘晖救了那拉氏,又想救李怀,怎么也不愿进李怀的怀里躲着,李怀气急败坏的吼道:快进来啊!本来不是很亮的光瞬间黯淡一点,李怀知道,这是弘晖的一魄灭了,用烧得不成型的手死死揽着那拉氏往外面拖,她哭喊着,别烧晖儿,别烧他……晖儿听姐姐的话,快躲在姐姐怀里,别让我救了那拉额娘,却又失去了你,快进来啊。
看不见的浓烟,已经昏迷的那拉氏眼角有泪流出,她想睁开眼,却终是无能为力。
弘晖失了一魄,光亮再也围不在那拉氏身上,慢慢变成一个小光球往下掉,李怀慌张一把抓住,也顾不上烫直接塞在胸口,那里的衣服还是湿的,一时半刻还烧不着。
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那拉氏拖到门口,却出不去,出口被烧着的门板挡住,不过好在已经有人叫来侍卫兵,借着烟雾,李怀看见几个人正在清扫出口的阻挡物。
烟雾很大,浓烈的烧焦味刺激着李怀的鼻喉,她抱着那拉氏,为那拉氏挡着所有要窜出来的火苗,一如弘晖情愿灭一魄也不愿散开的光亮。
几个侍卫清理好门口,就冲了进来,见昏迷的那拉氏,和被咽呛的快睁不开眼的李怀,吓得不轻,也不顾男女之别,赶紧手忙脚乱将两人从这片俨然成了火海的现场救出。
主子,你的头发?!秋秋满是的水,像是也要往满是火海的佛堂冲,见李怀出来,惊呼了声,上来就用手拍打李怀被烧了一半的头发。
李怀捂着嘴咳了半天,她身上不少地方被烧破,头发更是被烧掉了一半,脸上还有一两道被火擦过的烧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但即便她很狼狈,边上一群的奴才丫头侍卫也没人觉得,他们反而觉得这个小主子身上正散发着一种冷死人的气场,像是要冻僵他们似的,特别是小主子的眼神,竟然比他家爷还冷。
众人肃然,除了秋秋心疼的擦着李怀的头发,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他们甚至忘记那拉氏已经昏迷,需要找人来医治。
都傻站等我颁奖是不是,还不去御医!李怀冷眼吼道,见有人小跑出去找御医,那拉氏也被哭得一塌糊涂的华兰扶回去,然后扫了眼周边还没走的人,冷声又道,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好解释,佛堂平日伺候的丫头在起火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来,奴才们在火还没烧太大的时候怎么不赶紧去救,火烧大后为何侍卫还迟迟不来……这些,希望阿玛回来之前,你们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字字见血的发问,让在场的众人一时默然,众人里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敢这接话,他们像是知道最先发言的人定会被炮轰。
秋秋还在擦着李怀那头烧焦的发,脸上布满后悔,像是恨不得被烧焦的是她的发。
古人有曰,身体之发,受之父母,对头发很重视,别说剪,不小心损坏都会很心疼。
李怀对头发没那么认识,见发尾烧成那样,眉头微皱,没多想,一把抽出边上一侍卫的刀,揽过发,一刀下去,焦黄的发丝落地,她便以一头靓丽的短发示人。
众人呆愣,谁也没反映过来。
这里收拾收拾,等会阿玛回来,我在听你们的解释。
一片呆愣中,李怀将刀插回去,抛下这句话,带着秋秋,转身回自己房里。
回到房里,总算回了神志的秋秋就准备给李怀换衣服,李怀担心弘晖,自然想尽快带着少了一魄的弘晖回空间,衣服我自己换,你现在去宋姨娘那里看着,若她醒了,告诉她我换了衣服就去看她,别让她说些废话。
正想着如何打发秋秋,李怀便想起宋氏来,宋氏被她劈昏的时候说的话,断然不能外传,不然事情铁定会闹大,这事只能是普通的天干物燥,佛堂失火。
秋秋虽然不明白李怀为何如此在意宋氏,但见李怀说的这么正经,便没多言,放下干净的衣服,关上门出去了。
她一走,李怀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抱起那颗魂引草就进了空间。
胸口的处还有热度,李怀将其掏出来,光亮已经很淡,她本想先将其放回魂引草里养养精神,却发现根本放不进去,又不敢冒失引如弘晖身体里。
想了想,李怀只好跑去翻古籍,记载魂引草的那段好像有说明,她记得上次好像看到过,只是那时候,她没想到会收不齐,或者会被灭了一魄。
手上的伤口明明很疼,李怀已经感觉不到,将书翻到那页,上面确实有说明,三魂六魄是人体必不可少的东西,特别是三魂,这是必不可少的,六魄虽然不是必不可少,但少上两至三个,一样会让人如活死人。
要是少一魄?李怀赶紧往下翻,要是少一魄,可引入体内,但会有后遗症,其中最常见的便是失去记忆,或心智停留孩童,还可能见光死。
多种可能,真正会如何,那得看人造化。
李怀决定赌一把,她把弘晖的魂魄,按着书中的方式引入体中,然后把魂引草捣碎,把枝水喂给弘晖,一切弄好,李怀已经满头大汗,她太紧张,怕一个不小心弄错。
现在就等弘晖醒来,看书上说,得等七七四十九天,日子很漫长,但不管怎样,她还可以等待,还可以期待,不至于绝望,这样便好,这样就好啊。
弄好弘晖,给其盖好被子,李怀出了空间,快速换了衣服,洗好脸,就赶去宋氏那里,四爷快回来了,她得赶在四爷回来之前,让宋氏懂事的闭嘴。
李怀刚进门,便听见宋氏在和秋秋乱叫,别以为我怕她出面,我就怕,这事我一定要和爷说,不然指不定下次我和我的孩子就被那女人害了,这次是我命大,但难保下……是吗?李怀冷笑打断她的话,我没记错,宋姨娘的命是我救的。
许是李怀的样子吓着宋氏,她待在床上,没敢在言语。
李怀自顾走进去,挥手让秋秋先出去,宋姨娘,我想你刚才昏了没听见,我可是进去就听见晖儿在那拉额娘身边哭,你说晖儿会不会在某天晚上来找宋姨娘哭?宋氏眼睛睁的老大,看样子吓得不轻,你骗人,我不信,我不信。
李怀笑了,你可以试试,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别睡太沉。
宋氏抖了下,没赶在言语。
晖儿遇害的事,我一直想找你算,不过看在你怀了阿玛骨肉的份上,暂且饶了你。
想活着就安分点,我能让西院的那位安分守己的当她的侧福晋,也能让你连个小妾都当不成,你不信也可以试试。
这是李怀最后的警告,说完,也懒得看宋氏,起身,我想这次佛堂突然失火,宋姨娘一定吓着了,阿玛回来,宋姨娘应该知道如何说吧?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不用住在别人家了TA共获得:威望:2分|评分共:1条请卿倾情轻亲青2012-08-15威望+2好看好看好看066...宋氏分析了利弊,然后摸着被李怀砍的还在疼的脖颈,识趣得在四爷回来前,没再多提这次佛堂失火的事,李怀是铁了心要保那拉氏,她若不识趣,兴许命在大都会没用。
事实也证明宋氏的想法是正确的,李怀出了宋氏的房门,就让秋秋叫了个侍卫过来,一脸正经的命令道:你在这看着,要是宋姨娘跑出来乱叫,定是这次佛堂失火受了惊吓,精神有些失常,你直接给敲晕便可,我会找御医过来给她瞧的。
那侍卫刚才见过李怀发火,知道这位小主子不是好惹的角色,自然不敢多问,只能拼命点头,奴才明白!怀格格放心!李怀习惯性拂额前的发,却不小心碰着伤痕,手疼,额头也疼,从佛堂出来就忙着善后,竟然都忘记包扎伤口。
赶紧回房,秋秋也忙着找伤药,端清水。
四爷回来的时候,秋秋正在给李怀涂药,药渗杂在伤口,疼的她下意识哀叫一声,而这声哀叫正好被赶来的四爷听见,怀儿,伤到哪里了?听见四爷的声音,李怀第一反映便是藏起手,她的两只手被火烧得最严重,上面起满了水泡不说,还带着肉被烤焦的味道,这伤势要是不好好照看,双手十有□会惨掉。
阿玛,我没事,就是头发被烧了。
李怀不想四爷担心,扯了个笑,宋姨娘和孩子都没事,人已经醒了,我去看过。
那拉额娘一直没醒,想是被烟熏得太厉害,我这御医守在哪儿来,阿玛先去看看她吧。
四爷盯着李怀没动,表情很复杂,他收到府上的失火的消息,便赶了回来,还没等进府,就又听说李怀冲进佛堂救人,弄的浑身是伤,当即顾不上其他,匆忙往李怀房里来。
心里本来就担心,偏生进门又听见李怀疼的哀叫,虽然最后李怀藏了手在后面,可四爷那可能不知她伤的很重。
想着李怀这个时候还强撑着笑脸说没事,四爷即气,又心疼,手伸出来!知道瞒不过四爷,李怀乖乖伸出手,那双原本纤细的手满是伤痕,和水泡,严重的地方甚至流出了血水,小心的捧着面前这双伤痕累累的手,四爷的脸寒了又寒,心里更是像针扎疼,恨当时为何自己不在府,若是他在府,怎么也不会让这小小孩子伤成这样。
还有府上那帮下人,一个个毫发无伤,却让主子伤的如此重,真是一群废物。
阿玛,不疼的,你别皱眉!爱皱眉的人容易老,李怀很不想四爷老,她希望她的四爷,永远是第一眼时的清冷少年,最好此生不变。
四爷的眉头皱的更厉害,李怀对手上的水泡吹吹,抬头,眉眼带笑,阿玛,你看,这些水泡泡亮亮的,也挺好看的。
四爷瞪了眼还在逗他开心的李怀,接过秋秋手里的药膏,小心的给她上药,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知道她会疼,不敢太用力。
没人说话的房里,静得只能听见李怀的吸气声,四爷抬头,见明明很痛,却固执的咬着嘴唇不叫的李怀,叹了口气道:痛就叫出来!不是很痛!李怀下意识又扯了个笑,手却疼往回缩了缩。
四爷知道弄疼的她,有些自责,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
因为怕弄疼李怀,等伤口全上好药,已经半个时辰过去,期间李怀龇牙咧嘴了好几次,不过没一次哭着叫疼的,看得四爷很心疼。
上好药,四爷把李怀揽在怀里,抹着李怀那已经短至肩膀的发,轻声说了句:想哭就哭吧,若是连阿玛面前你都不能哭了,你还能到那里去哭!她不想哭的,自从真李氏不在后,她就再也不想哭,她努力让自己变的强大,变得刀枪不入,因为她坚信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她爱的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伤。
她以为她已经做到了,可四爷的这句话,却把她所有伪装的坚强打破。
想着刚才差点失弘晖,眼泪迅速在眼眶打转,李怀把脑袋埋在四爷怀里,无声哭泣着,她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哭最后一次,以后她会努力变得更坚强,坚强到足以保护这个世间唯一还能让自己肆无忌惮哭泣的人。
那拉氏隔日醒来,对此事没多说,宋氏自然也是没敢多言,四爷最后杖责了府上几乎一半的丫头奴才和侍卫,罪名都是护主不利。
在一片哀叫声中,这件预谋的同归于尽被定为意外失火。
李怀不知道四爷到底知不知其中内情,也许他知道,也许不知道,可不管四爷知道还是不知道,在李怀看着那拉氏跪在佛像下面止不住流泪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日宋氏偷偷去牢里看小桃红,明天就是小桃红上行场的日子,她家里人一直往宋氏面前送信,希望宋氏能想办法救人。
宋氏现在的处境,别说救人,她自己都已经是自身难保,想着主仆情分,小桃红又是为她顶罪,便收买了狱卒进了死牢看看人,顺便问问可有什么未了心愿。
不过宋氏没想到进去看见李怀,吓得她慌忙想跑,李怀没叫住她,倒是正受刑的小桃红撕心裂肺的叫了声,主子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敲在宋氏心口,她腿软,倒在地上,李怀回头,先是轻轻吹了吹缠满纱布的手,然后才状似惊奇的问道:咦?宋姨娘,你怎么在这里?宋氏看着刚受过鞭刑的小桃红,那满是的血,还有那看不见完好肌肤的血人,她是真的怕了李怀,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怀耸耸肩,脸上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她说:不干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丫头的口供有疑,想试试能不能在严刑拷打下让她改改口供,或者招出同伙。
她已经堂前画押,说明她就是主谋,你怎么可以再乱用私刑逼她改口供。
听闻这话,宋氏连忙看见小桃红,很怕她会受不住把自己招了出来。
李怀皱眉,哦,那宋姨娘的意思,这小桃红便是铁定的主谋,不用再严刑逼供了?宋氏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不用,不用。
李怀冷笑,双手一背,侧身道既然宋姨娘这么肯定主谋就是她,那就由宋姨娘来为晖儿报仇吧……星德,递把刀给宋姨娘。
星德提着刀往宋氏走,宋氏吓得脸色苍白,她没想过亲手杀人,更没想过亲手杀从小伺候自己的丫头,不,不,不要!她惊慌的摇头,甚至把刀扔开。
小桃红也吓的不轻,嘴里一直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两人皆是满目惊恐的看着李怀,像是看着恶魔般。
李怀笑了,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买凶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怕?想着弘晖还人不人鬼不鬼的躺在空间,李怀就不打算给她们后悔的机会,把刀踢给宋氏,冷声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准备继续试试严刑逼供了,你想,这牢房里的十大酷刑让她都受一遍,她会不会改改她那滴水不漏的口供?清朝的十大酷刑,壮实的男子都受不了,何况小桃红,宋氏看着面前的刀,拿了几次才用双手拿住,双腿发软的往小桃红一步步走去,看着小桃红那惊恐扭曲的面容,她满脸都是泪水,不知是后悔的哭,还是被吓的哭。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听小桃红惨叫一声,那把染着血的刀便悄然落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溅了宋氏满脸都是,她无助的坐在地上,一步步往后面退,谁知道才退没两步就被李怀揪着衣领一把按在小桃红死不瞑目的脸上,厉声问道害怕吗?吓人吗?你可知道,当初晖儿身上的血也是这样溅了我满身的,那带着热热的温度的鲜血,我至今还记得,你试到了吗?宋氏疯狂的挣扎,双脚齐用的爬离小桃红和李怀,整个人被吓的眼神已经空洞。
像是困兽。
李怀直起身,动了动手腕,不好意思,我怕你记不住这感觉,杀了无辜之人的感觉,所有送了这份大礼给你,宋姨娘可别见怪……对了,你要还是记不住,可以想象她死的这个样子,或者想象一下她随时来找你索命的画面,我想一定会很有感觉,宋姨娘以后睡觉的时候别睡的那么沉,不然我怕她可能也直接给你一刀哦。
宋氏听完,终于受不了打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李怀看着她顿了几秒,没动弹,怜悯在脸上一闪而逝,星德你让人把她送回府,然后你拿着十三叔的令牌去告诉牢头,明天要上行场的犯人已经自裁在狱中,让他将其安葬了。
怀格格,你没事吧?星德看着李怀,已经没有刚才的煞气,现在的她满脸都是疲惫,整个看起来脆弱的像是随时会跌倒,破碎。
我没事。
李怀摸了把脸,头一昂,转身走了出去,她真的没事,只是累了,还好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往后的几年,那些女人应该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那么多鲜血和泪水换来的平静,失去的那么多换来的平静,几乎一无所有的换来的平静,李怀并不清楚能有多久,但她清楚,只要她活着,她就能让四爷府一直平静下去。
只要她还活着!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两万字就能完结了,吼吼067...康熙四十八年的秋天,空气有些干燥,阳光却是炫目耀眼。
木兰围场早已被围猎起来,到处都是满清大旗,整个猎场被禁卫军护卫得滴水不漏。
康熙帝带着众多人马策马进了围场,开始了今年的秋弥。
秋弥也可称为秋猎,《左传》里把春猎叫搜、夏猎叫苗、秋猎叫狝、冬猎叫狩。
最后人们便沿用了下来,满清人对狩猎极为推崇,故而每年木兰围场都会有场为期半月的秋猎。
木兰围场共划分为七十二围,每年轮番使用其中十二围,所以每围都有五年时间用来休养生息,李怀自从十一岁那年和四爷来参加狩猎,至今已五年。
五年前,那一马单骑,双箭射死猛虎的少女,震惊了全场,连从来不轻易夸人的康熙帝都忍不住赞其小小年纪便有不输男儿的风采。
如今李怀虽然风采不减,却没想继续出风头的心思,扫了眼不远处欢喜逐鹿的满清权贵们,李怀打了个哈欠,马缰一拉,回了住处。
这次来狩猎,时间会比较长,康熙帝唯恐常年锦衣玉食的儿子,皇亲国戚没人打理生活,特许每人带一位女眷。
消息传回府上那会,宋氏和假李氏便一直在暗自较劲,都想争着去,特别是宋氏,自从四年前四爷第三女因为先天性心肌而夭折,四爷对她淡了不少,虽然不克扣她吃穿,却是一年半载难去她房里一次,几年下来,宋氏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次秋猎,在她眼里俨然已经算是个转机,只要她能跟着去伺候,时不时在晚上的时候对四爷嘘寒问暖下,指不定还能再怀上。
想着现在那拉氏和武氏都没了生育能力,府上就假李氏一子独大,宋氏更觉得不该错失这个良机。
两人暗中争得险些明斗,四爷却突然宣布谁也不带!争了半天,到最后是这般结果,假李氏和宋氏气的够呛。
出发那天,李怀一身红衣跨上马,和四爷并肩而行的画面更是刺激的两人恶狠狠的瞪着她。
已经很多年没见着两人这眼神,五年前小桃红事件后,假李氏和宋氏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恐惧的,像这般恶狠狠看着她的眼神,她已经五年没受过了,如此可见,伺候四爷的魅力,不管多少年过去,在她们心中依然是无人能敌的。
很快康熙帝的御驾已经出了宫门,四爷先打马迎了上去,李怀拉着马缰没动,她看着假李氏和宋氏不甘且控诉的眼神,突然笑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是皇爷爷亲点的狩猎勇士,可不是特许去给阿玛打理生活的女眷!两个女人都是一愣,她们确实忘了。
武氏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两人那呆愣的表情,不可觉察的叹了口气,果真是后院的小女人,李怀那样的女子岂是她们能比的啊。
李怀抬头挺胸,潇洒的将披风一甩,接着扬声道了句,所以,收起你们那眼神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打马去追前面的大部队。
来围场已经三天,李怀每次想到假李氏和宋氏那表情,都还觉得好笑,她们现在不内斗,反而把她当成接近四爷的阻碍了吗?真是可笑的女人们!抛去这思绪,李怀趁狩猎还没结束,进了空间。
这两天康熙爷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狩猎,累的每天晚上沾床就睡,已经有好几日没去看弘晖了。
直接去了书房,弘晖自从知道他的命是李怀用十年一株草换来的,就整日埋在书房里翻古籍,李怀劝不了他,只好由着他。
其实李怀也知道他在怕什么,只是这种事不是怕就能解决的,李怀也不是认命,只是她很清楚,世间因果循环,各有各得业报,很多事强求不得。
就好像他当初救了那拉氏,灭了一魄是一样的,那拉氏因为他安然的活了下去,而他却因为少了一魄,不能正常生长,也永远不能见到日光。
晖儿?李怀叫了声窝在躺椅的小人儿,没人接腔,应该是睡着了。
敲敲走过去,舒适的躺椅里,那像是天使般的孩子紧闭着双眼,他的脸色因为少了一魄显得很苍白,像是透明的,小巧的鼻子微微皱了下,样子很可爱。
李怀轻笑,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自己躺在躺椅里,跟着他一起入睡。
李怀浅眠,她怕睡得沉了,等会出去所有人都在找她。
弘晖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整个人窝在李怀胸口,像是惹人怜惜的小猫咪,当即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又把我当小孩子抱着!他话音刚落,低笑声就在他头顶传来,接着他的脑袋被人狠狠的蹂躏了两下,怎么?我不能抱吗?你就算是在大,在姐姐眼里都还是小孩子。
又弄乱我头发!弘晖不满的瞪李怀。
莫恼,姐姐帮梳好就是。
李怀起身,把他放在地上,拿过梳子开始给他梳发。
弘晖一直没长大,他浑身上下都还是五年前醒来时候的模样,只有头发在长,五年过去,他的已经长至腿弯。
弘晖很不爱打理,但他却从来没说想过剪发。
他的心思很简单,不能长大,长头发也是好的!李怀知他的心思,所以也不提,不过每日都会抽时间来给他梳发。
用红绳子帮他绑好发尾,李怀摸摸他脸,习惯性抱起他往外面,我们去看兔宝宝,它们今天应该都睁眼了。
前天围猎,李怀活捉了只怀孕的兔子,刚带回空间,就生了窝小兔子,弘晖很喜欢,一直围着转,宝贝的很,不过那些小兔子都不睁眼,有些可惜。
听李怀说它们今天能睁眼,弘晖本来很高兴,但被抱着去看小兔子,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抱怨姐姐我能走,你不要老抱着我。
李怀脚步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干笑道,习惯使然,习惯使然!说着赶紧把生了气的小家伙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
弘晖刚醒来那会,每次他走动的时间久了,魂魄总是一小心出来体内,然后他就会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在地上,有几次甚至磕在石头上,看的李怀心疼的要命。
最后为了在发生这种事,每次弘晖想去走走,或者去看什么东西,李怀总是抱着他去。
久而久之,这都成了习惯,以至于后来弘晖的魂魄和身体契合了,她依然改不了。
空间里已经不是常年不变的白日,自从知道弘晖不能见光后,李怀就把空间调成了永远的夜晚,不过月亮很大,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两人蹲在小兔子的窝前,欣喜的看见小兔子真的睁开了眼,小东西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们,弘晖伸手摸摸它们,咯咯笑了起来,姐姐。
它们真可爱!看着他笑,李怀也笑了,晖儿,你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更!!更!!!努力更新068...围猎进行到第六日,沙俄有使节来访,那使节还是沙俄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索菲亚。
康熙帝收到这个消息,并没放弃围猎立即打道回京,而是遣了大阿哥和几个小官员回京招待。
这样的做法其实很嚣张,不过现在的满清确实有对别国嚣张的本钱,说来这沙俄和中土积怨多年,从明朝便开始,起先一直被他们打得无招架之力,只到二十年前康熙帝发动反击战,沙俄在雅克萨之战惨败于大清,那之后,两国对势,大清便一直是压倒性胜利,当然这也有一部分归功于当年缔结的《中俄尼布楚约》。
沙俄惨败后,每隔数年就会派使节来访,明面上是说来促使两国邦夹和谐,实质里却有探大清底蕴虚实的嫌疑,好备以后毁约交战之用。
康熙帝知沙皇大帝的心思,却也没小气,本着泱泱大国的风范,康熙帝对来使可谓礼遇有加。
不过今些年来,沙俄越来越不把大清看在眼里,时不时他们还不顾当年签的条约任意越境打劫,虽然沙俄官方声称那只是国里个别人擅自行动,和沙俄无关。
可伤害已造成,不管是不是个人行为,沙俄人对大清的挑衅还是有目共睹的。
基于这个原因,康熙帝便不想在给沙俄面子,所以才有了沙俄摄政王来访,却只有大清皇子和小官员接待。
康熙帝的本意压压沙俄近几年的气焰,谁知道这索菲亚听闻只有皇子和小官员接待,也不气恼,直言想去木兰围场陪大清皇帝陛下围猎。
满清人擅长骑射,康熙帝有心让索菲亚见识见识,便也没婉拒。
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增调了五万近卫兵在木兰围场。
四爷正好是这次负责巡视围场的,晚上巡夜,白天还得陪康熙围猎,没两日下来,四爷便得了风寒。
病情虽不重,身子却是不如从前,李怀一直劝四爷先放了琐事休息休息,不过都被四爷拒绝,其实李怀也知道,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四爷暂居这个位子自然是不能出半点茬子,不然以为定是难在朝堂上立足。
若是在夺嫡浪潮愈演愈烈的朝堂不能立足,那四爷所有的付出都将功亏一篑,别说四爷不愿,李怀也是不想看到这情况的,所以最后四爷拒绝安静养病,她也没多强求,只是每日都监督着四爷喝药,暗自祈祷四爷的病早些好。
索菲亚来后,围猎暂停一日,康熙帝设宴招待,然后例行交流,客套几番。
第二日,围猎临时改为骑射比赛,说是摄政王索菲亚的儿子,小王子想见识见识大清国人的骑射,准备讨教一二。
人家既然已经提出,本就有心在骑射上打压沙俄人的康熙自然乐见,让人渣了靶子,围好场地,便领着索菲亚,带着一杆子皇子国戚,官员大臣去了现场。
索菲亚这次带的人不多,不过看身姿,应该个个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那个小王爷年岁不大,面容上看只有二十来岁,是那种宽肩蜂腰的男人,很精瘦。
陛下,听说大清男儿个个擅骑射,几乎都是马背上长大,我一直仰慕,所以这次父王来防便也来了,不知陛下可让我向他们讨教一下。
可能但凡王子都傲气,所以这小王子虽然说的话句句婉转,带着敬意,语气却十足的嚣张,他那口气,俨然一副随时能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拽模样。
既然戈洛王子有心讨教,那就让朕的儿子陪你过两招吧。
说着,康熙帝大手一挥,看向自己下位一排的儿子,自豪的道:你们出来一人陪戈洛王子过过招。
这话的意思比之戈洛的话还嚣张,大意是,他也不特指,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打败他戈洛王子。
大阿哥,太子,五阿哥率先站了出来,最小的十四阿哥也不甘于后表示愿意一战,几人都是骑射场上的好手,特别是大阿哥和五阿哥,战场上都是有名的人物。
而太子站出来,只是因为他身为储君,这个时候不想让大阿哥占了风头,不过他的骑射却也是没话说,当年教他骑射的武师傅可是大肆夸赞过。
至于最小的十四阿哥站出来,大部分都是因为年轻气盛,见到人家年岁没大他多少,早早起了比较之意。
剩下的几个阿哥也接着站了出来,他们虽然骑射不比大阿哥他们,却也是在戈洛说得擅长骑射一行里,为了给康熙争光,他们现在已是蓄势待发。
一行请战的阿哥里没有四爷,他刚带病巡视完围场过来,还没了解什么情况。
谁知道戈洛见他也一身阿哥装扮,竟然没早早陪着他们来会场,以为也和他一样是个不按规法却极为被看重的人,当即向康熙道:陛下,我喜欢你这个儿子,我要和他比骑射。
人家既然已经挑了人,刚放了大话的康熙自然不会推辞,虽然他明知四爷最近在病中,但话已经放出去,君无戏言,他是断然不能收回那胤禛,你来陪戈洛王子过两招。
识眼色的侍卫赶紧选了马过来,李怀站在四爷后面,看着他的脸色那么差,想代替四爷上场,可话还没说出来,四爷已经拒绝,我没事!你有事也会说没事!李怀气呼呼的嘀咕了一句,见四爷自顾牵过马缰,拿过弓箭,忙不放心地拉着四爷衣袖小声说,阿玛小心,真要是身子真受不住,你可千万别勉强,身体最重要。
虽然四爷点了头,不过李怀并不相信四爷会放弃,她太清楚四爷,他那性子上来,这场比试怕是不胜不会罢休。
戈洛王子的马是他自己的马,一匹毛色红亮的汗血宝马,和他主子一样眼长在头顶上,为了证明双方没作弊,我们用对方的马来比怎么样?他问的是四爷,眼里晶亮,李怀觉得其中有阴谋。
四爷应该也觉察到,他看了他的马两眼,还没来及答话,就听他又道:我这马可是马王,日行千里,是匹世间罕见的纯种汗血宝马,当初它野性甚大,没人能驯服,你看,它现在多温驯。
很明显,这是炫耀,这是挑衅。
偏这挑衅四爷还必须得接。
两人换过马,戈洛便先上了马,四爷也不甘落后,利落上马,彼此对看两眼,四爷就伸手拉缰绳,他不拉还好,这一拉,身下的马便急躁的跳了起来,嘴里还嘶叫连连,看样子是意思到不是自己的主人,想把四爷甩下马。
这种烈马,需要驯服方可被人骑,戈洛换马,其实就是为看这戏码,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马有多难驯服,也更清楚,这马现在只认他这一个主人。
若是四爷驯服不了戈洛的马,骑射比赛就算赢了,也是一场完败,四爷很清楚,所以他拉紧马缰,努力不让马把他甩下去。
因为关系家国荣辱,场边的人都在看着,却没人敢说话。
其实驯马并不难,力气大,骑射好的话,驯服一匹马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四爷以前也不是没驯服过烈马,只是他现在大病,身子虚,根本没力气,现在别说用蛮力驯马,就是不被马甩下去也是难事。
马在疯狂甩人,四爷好几次差点被甩下来,李怀看着,手心在出汗,她望向康熙,眉头虽然微皱,却没叫停下来的意思,想来是一定要四爷制服那马不可。
四爷本来就病着,被那马折腾这厉害,脸色已经苍白,但他依然不服输的拉紧马缰,不下马,不认输。
看着眼前随时可能被甩下马的四爷,李怀实在旁观不下去了,去他妈的国家荣辱,没了四爷,还要屁的荣辱。
她腾了一扑上去,双手齐用的拉下那马高高抬起的一只蹄子,死死往地上按,然后握拳重重击在马腿的折骨上,只听疙哒一声,那马嘶叫着跪在地上,与此同时,四爷被马甩了出去,李怀见状,顾不上手骨的震疼跃起扶着四爷安全落地。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众人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哑口无言。
半天下去,竟然没一个晃过神来。
最后还是李怀叫了句,阿玛没事吧,头晕不晕?你高烧本来就没退,又被那马晃了那么久,身子怎么吃得消……四爷站在地上一直在晃,他头很晕,想吐,可当他看见李怀满是鲜血的手,顿时心疼一阵痛,他一把抓住李怀还想藏起来的手,哑着声音问,是不是很疼?流了这么多血,还肿了,别是伤了骨头,得赶紧找御医……李怀的手很疼,钻心的疼,怪不得人常说十指连心,原来真的很疼入心扉。
阿玛我每次,就是破皮,流了血,不怎么疼。
这话自然是说谎,刚才那一拳下去,李怀明显感到其中一根手指的骨头断开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打伤我的汗血宝马!戈洛王子刚也在震惊,现在回过神,看见自己那匹世间罕有的纯种汗血宝马惨叫连连的跪在地上不起,大惊失色,于是怒气冲冲的叫了句。
李怀扶着还在处在眩晕中的四爷,将其不着痕迹的护在身后,然后回头对上戈洛王子气愤不已的脸,冷哼道:戈洛王子口中世间罕有的汗血宝马即便再强悍,再野性难训,现在还不是一样乖乖跪在我大清陛下面前,你看,它现在是不是更温顺了?作者有话要说:祈祷能保持到完结,吼吼069...被人拿自己的话堵的哑口无言,戈洛气得手只哆嗦,看着李怀的眼睛更是冒着熊熊烈火。
李怀气势不减,大眼瞪了回去。
制服马有何了不起,我们要比的是骑射!我要和他比骑射!不甘被李怀的气势所压,戈洛指着四爷强词夺理,全然忘记当初他鼻孔朝天的夸自己那马无人能驯服。
他不提还好,一提就让李怀想起四爷险些被踏在马下,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我阿玛人在病中,即便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怀儿,无妨,我同戈洛王子比便是。
与生俱来的身份不容四爷面对挑衅找借口,所以纵使他现在极度头重脚轻,身形乱晃,他也不畏缩地站了出来。
李怀看四爷这状况已经像是随时要昏倒,那能让四爷应战,但她也知道四爷的性子,若没康熙的命令,四爷定是情愿死在马上,也断然不会下马。
不想四爷有事,李怀忙拦在前面,对着康熙单膝跪下,皇爷爷,自幼阿娘就告诉孙儿,咱们大清男儿的飒爽英姿乃是在马背上、战场上方能展现淋漓,也只有那里才值得他们施展拳脚。
像这种小孩子的骑射比赛交给孙儿便可,所以孙儿斗胆请战陪戈洛王子比试比试。
怀儿这两年貌似倦怠不少,都鲜少见你骑马射箭,朕一直觉得可惜,现今你既然自己提了,朕就许了你。
康熙满眼含笑,对李怀他是打心眼喜爱,这孩子张狂却懂适可而止,说话婉转,倒不失气势,本事也好,自己那些孩子里,可没一个能在她这个年岁就如此识大体的。
想着刚才那幕赤手空拳制烈马的画面,在看眼前那一袭红衣,不骄不躁的少女,康熙是越看越满意,就差没直言,有此孙女,朕面上有光。
康熙发了话,李怀欣喜起身,忙叫星德过来扶四爷去休息,星德,我看阿玛的病情加重了,你扶阿玛回去,先找御医诊治,我比试应该要不了多久,很快便能回去。
四爷不放心李怀,怎么也不走,说了句万事小心,阿玛等你比完一起回去。
便往席位去,李怀知道劝不了他,只好让星德跟去照看。
戈洛一直在看李怀,见那小女子对四爷那般维护,本就不顺眼,又听她那么轻松说比试要不了多久,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从来没受过这待遇,戈洛不满地叫道:男人之间的较量,你一个小女子硬上是何道理?你看不起女人?生下能驯服马王的戈洛王子的索菲亚王妃也是女人,你难道也看不起她?李怀在给手指缠绑带,动作不紧不慢,见戈洛猛摇头,她冷笑道:那让你的马王臣服我大清国土下的女人,你有何资格看不起?我……又是哑口无言,戈洛瞪着小小年纪,说话能噎死人的李怀,心里是憋屈的,他就不明白了,眼前的女人明明刚才和康熙,四爷说话那么婉转,温柔,对他说话却是句句捅他要害,嘴毒的他快内伤。
李怀用嘴给手上的绑带打上一个结,捏了捏手腕,你也别说看不起女人,若你连我国女人都赢不了,和我国男儿比试那就是自取其辱!你……不觉得吗?这话狠,戈洛已经气的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只对我说话这么难听?这女人对她那下人(指星德)说话都温温婉婉,对他却是没一句中听的,真是太可气了。
李怀挑眉看他,直截了当地肯定:是的!戈洛不满,又瞪眼过来,为什么?这问的明显是废话,李怀没回答,而是转身利落上马,然后打马,拉弓,箭嗖嗖开始往靶子上飞,一排的靶子上,没有一箭射空,还个个穿透靶心。
戈洛呆愣,他从不知道射箭也能这么赏心悦目,原来女人的手除了做手工,拉弓射箭也是灵巧的。
望着那一袭红衣打马而来,戈洛突然觉得心跳的很快,那里莫名的兴奋。
捂着心口,思索这感觉从何而来,谁知道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便被两只在他脖子两边飞过的箭吓出一身冷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两只箭就能划破他咽喉!!他甚至都感觉箭飞过时带起的劲道,凌厉得像是刀子。
戈洛茫然的回头,那两只箭已经准确无误的射在他的靶子上,依然是穿心而过。
惊恐让他意识到李怀的怒气,没等他有勇气回头,便听李怀寒着脸,接着他那句为什么答道:因为……你险些害我阿玛伤在马蹄之下!这是报复,天知道戈洛多想抗议,因为四爷安全无恙,他的马却是腿骨折。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没敢真说出来,直觉告诉他,提这事绝对会收到更疯狂的报复。
把弓箭扔给侍卫,李怀刚道了句承让,就听见星德惊叫了声四爷,李怀回头,正好看见四爷昏倒,连忙跳下马跑了过去。
比试没能进行下去,邦交纵然重要,人命更为重要。
康熙爷可不想为了看别人家儿子骑马射箭,不担心自己家儿子生死。
说了两句客套话,康熙便羡慕这次比试暂停。
而这一暂停,便就没了影子。
戈洛不再提比试,康熙也不好意提,因为他很担心沙俄人说他用心不良,若是那样,他可是有口难言。
事情就算这样过去,李怀也没放在心上,那天之后,她便一直守着四爷,天天端药递饭,忙得片刻不得闲。
四爷病全好已是围猎最后三天,围场里虽然依然打马丛林,行宫里却已经有人在整理行礼,可见回京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
沙俄预定的来访日期也到尾声,双方例行了下公事,康熙便摆下宴席为他们遣行。
席宴的食物很丰富,看上去明明极诱人食欲,戈洛却怎么也没胃口,只因对面的皇亲国戚里没他想恶狠狠瞪去的人。
没能打败那女人就回去,他真不甘心啊!回京后,众人先恭送了康熙回宫,然后各自回府。
李怀不想那么早回去,便拉着四爷在街上逛,看见糖葫芦,想着前些天弘晖说想吃,便跑去买了根回来。
四爷很奇怪问:你不是不喜欢吃吗?李怀愣了下,不过很快回过神,她摇着手里鲜红的冰糖葫芦,干笑道,我瞧着挺好看……四爷看去,那冰糖葫芦色泽鲜红,形状圆润,插在竹签上,确实挺好看,正想赞两句,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过来抓着李怀的肩膀叫道:媛媛,我的媛媛……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是不是没说过这文的南珠是谁?咳咳!貌似真没说过!070糖葫芦不知不觉掉在地上,李怀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那被发丝遮盖的面容虽然看得不甚清楚,那双眼睛却是很炙热,也很熟悉。
有那片刻,她仿佛有种照镜子的错觉!媛媛,是媛媛,真的是我的媛媛……女人的声音,不确定中带着巨大的欣喜!意识到什么,李怀连忙往四爷看去,只见四爷眉头紧锁地拉开眼前猛摇手臂,还要摸李怀脸的女人,很是担心地问:怀儿,是不是手指又痛了,快让阿玛看看。
手指自那次骨折就没好全,手上也至今还绑着绷带,四爷担心她手指会留下后遗症,都不怎么让她拿重东西在手里,刚才见糖葫芦掉在地上,便以为她被眼前的女人摇得太厉害,又拉伤了手指。
我没事,不要紧,阿玛你……李怀的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叫声:你这女人,老子买你回来是在家带孩子的,家里两三个孩子,小的哭得快断气你不管,却每次都偷跑出来找孩子,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骂骂咧咧一通,还不解气,伸手就给那还在对着李怀喊媛媛的女人一巴掌,只打得她发丝更乱,对不住这位爷和小姐,我家这位脑子受过刺激,我这就带回去管教。
那男人看见李怀手上有伤,担心是被自家女人弄的,又瞥见李怀和四爷衣着不菲,怕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所以不等四爷和李怀接腔,拖着那女人就跑了。
李怀嘴张了张,想喊他们留步,却在眼光扫见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帮她拆开绷带看伤势的四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比起眼前的这人,别人于她都没相干。
所以,就这样吧!两人回到府里,四爷不放心李怀的手,便不顾李怀反对让人去叫御医过来,说是在仔细检查一下,不然他不放心。
李怀说不过他,最后只好让秋秋把新买的糖葫芦送回房,自己则乖乖坐在书房等御医。
好在她的手指已经大好,御医来了,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这才让四爷放下心来。
御医走后没多久,那拉氏便带着府上一众女人来请安,她们原本是早早知道四爷回京的消息,准备在门口迎四爷回府的,却不想李怀拉着四爷在街上耽误了些时辰,等回来的时候,几个女人等得急了,便回了院子里等。
李怀心挂弘晖,又不想看四爷应付那些女人,便借由长途蹦波劳累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里,李怀没急着进空间,她想了想刚才在街上的事,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让秋秋去把星德找来,等吃过晚饭,你去把星德找来,我有事找他。
星德去年开始便在宫里当差,是三品侍卫,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宫里,要找人只能等到晚上他们交班。
秋秋把湿毛巾递给李怀,没问什么,星德明得是大内侍卫,暗地里基本算是她家主子的亲卫,虽然说不是圣上亲封的,却是四爷承认的,关系自是不一般,现在离晚饭还早,主子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先睡会儿吧!李怀只是点头,那你晚饭前再来叫我起来!秋秋收了盆出去,李怀在床上躺下,正准备闭上眼睡会,一下想起还要拿那冰糖葫芦给弘晖,忙拿起糖葫芦进了空间。
弘晖一眼看见,就扑上来抢,姐姐!糖葫芦!慢慢吃,别咬那么多,会粘着牙的!弘晖没能换牙,嘴里一口脆弱的小乳牙,吃这种东西最容易粘到牙不说,一不小心还容易弄的牙齿晃动,为防止小家伙不被粘掉牙,李怀都不怎么买这东西给他吃。
真好吃,上次吃糖葫芦还是额娘给我买的,我本来给姐姐留了三颗,可是姐姐一直不回来,最后都坏掉了。
那是李怀昏迷后的事,四岁的弘晖藏着三颗糖葫芦等李怀回来,可他一直等到四爷回来,也没见到李怀,看着坏掉的糖葫芦,他哭的很伤心。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为坏掉的糖葫芦哭,还是为见不到李怀哭,他只知道他很伤心。
弘晖把糖葫芦的竹签折两段,一段三颗,稍微大的那三颗递给李怀,笑脸盈盈地说:姐姐给你,你三颗,我三颗,这次再也不会坏掉了。
他永远都不忘把大得留给自己,李怀眼眶酸涩,接过那三颗糖葫芦,和他肩并肩坐在地上啃,那这次晖儿就当上次姐姐陪你一起吃了糖葫芦,糖葫芦没有坏掉,晖儿也没有哭鼻子好不好?好!他孩子气答道,嘴里还有糖葫芦的甜腻。
李怀吸吸鼻子,伸手揽他进怀里,下巴顶在他头顶,她说,姐姐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姐姐一定会让你很快乐很快乐的活着……最快乐的活着!弘晖拿着糖葫芦的手愣了下,心里莫名有些害怕,李怀的承诺,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她说得,即使用命换都会实现的,而这往往是他最怕的,已经……不敢多想,弘晖反抱住李怀,大声地嚷道:姐姐,你也要快乐的活着!看着孩子气的弘晖,李怀笑笑,推开快把糖稀粘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伸手狠狠揉揉他脑袋,知道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去漱口!弘晖垂着脑袋吃了一小口,在抬起头的时候眉眼已经笑得像月牙儿。
看着他吃的很高兴,李怀便觉得这是她最大的满足,只要晖儿高兴就好啊!晚饭过后,星德准时过来,李怀这些年很多事都不瞒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便让星德暗中给查,这事她虽然早已经知道,可她并没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想声张。
再者就是今儿在街上,四爷当时也在现场,她并不清楚四爷是否看清楚了,反正她是看清楚了。
想着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那可能衍生的后果让李怀顿时觉得心口烦闷焦躁,这事无论如何都得尽快解决,尽快查,越快越好,有消息就即刻告诉我,要是实在无迹可寻,你就派人在西院盯着巧云。
我这就去办!虽然不知道为何要盯着一个丫头,但星德觉得李怀既然说了,定然是知道其中有什么,便没多言,领命出去布置了。
事情查得并不顺利,整个秋天过去,也没半点消息。
李怀甚至起疑,自己那天是不是眼花?071事情一直没进展,眼看天气渐冷,星德又忙着宫里的事,李怀只好收回了命令。
*.不过她倒没死心,心里一直暗自琢磨别的办法。
这日天气没那深冷,李怀闲着无事便想去假李氏院里小坐,顺便再套套话。
西院现今已今非昔比,院里的风光比之那拉氏的东院更甚,对此没人敢质疑,他们都不想得罪府上唯一膝下有两个孩子的女主人,即便,她只是一个侧福晋。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没了空间助纣为虐,假李氏这两年很安分,不过李怀也知道,她这安分最大理由便是,四爷现在的孩子皆是她所出,一儿一女,俨然是她骄傲的本钱。
想起假李氏这两年扬眉吐气的模样,李怀只想发笑,要是没有自己这个意外,假李氏也不过是下个宋氏。
毕竟四爷的孩子,注定多夭寿!年纪渐长后,李怀便敛了些脾气,只要府上安分平静,她也鲜少动怒,自然也不再会因为多年前的迁怒发了狠地整人,内心的平和易于表面,使得她看起来较于好相处。
想来是表面太容易哄人,府上的奴才丫头都会笑着向她打招呼,李怀一一点头应下,大步往西院去,刚进院门,就听见弘时再叫:按住按住,别弄死了,它吃了纸还能蹦,太厉害了,再给它吃点泥试试……吃泥?什么东西!李怀一头雾水,本想绕道进去的脚步自觉转了个弯,抬眼一看,廊前下一个奴才抓着一条红色鲤鱼,另外一个奴才掰着鱼的嘴,而弘时则动手往里面塞泥土,三人围了个小圈,笑得分外的灿烂。
这画面看得李怀一时间怒火中烧,大步走上前,一把抢过那条被害得快丧命的鲤鱼,挥手打在弘时脸上,弘时!看看你干的事,平日先生怎么教你的,不轻视生命贵贱,不践踏他人尊严,不要以为鱼命不是命,它也是活,也是活的你懂不懂?弘时人小,又事发突然,被一巴掌扇坐在地上,竟然忘了哭,只是捂着脸看着气愤的李怀,愣是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边上的两个奴才见小主子都被李怀打,当即吓的跪在地上,他们以前听说过这位怀格格很爱鱼,自己不吃鱼,还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吃鱼,总之就是把鱼命看得很重,还听说府上不养猫,就是因为府上鱼池里有鱼,怕猫捉鱼吃,她才不让养的。
这些本来只是听说,两个小奴才以往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见李怀为一条鱼大发雷霆不说,还动手打了小阿哥,吓得只磕头叫饶,怀格格饶命,怀格格饶命!姐姐…哇……茫然的叫了声姐姐,弘时便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知是被打疼了哭,还是被吓得哭。
李怀眼一横他,给我忍住!哭声哑然而止,弘时怕怕的看着李怀,捂着嘴小声的抽泣着,这样的姐姐,他很少见,他印象中,姐姐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对他要求严厉,却极少吼他,更是从来没打过他,这是他第一次被姐姐打,为了一条鱼。
他觉得很委屈,可怜兮兮看李怀,往日他受委屈这样看姐姐,姐姐都会摸摸他头,哄哄他,可是这次,姐姐看都不看他,只忙着小心的掏出鱼嘴里的泥土。
他竟然连条鱼都不如,还因为那条鱼被姐姐打耳光,弘时越想越难受,想大哭,可看见李怀一脸的怒气,哭声都成了低泣声。
李怀让人把那条鱼放回鱼池,接过秋秋递来的手帕擦擦手,回头瞄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弘时,然后猛地看向那两奴才,怒道让鱼吃纸,吃泥土很好玩是吧?看着鱼痛苦,挣扎,很有意思是吧?小阿哥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是吧???她问一句,那两奴才哆嗦一下,他们现在连叫饶命的胆子都没有,直觉这次在劫难逃。
果不其然,李怀问完,直接指着地上被她从鱼嘴里挖出的泥土和宣纸道:来人,把这东西给他们塞到他们嘴里去。
边上很快有人应声过来,那两小奴才哭叫着饶命,抿着嘴死活不张口。
正闹着,假李氏跑了过来,慌忙抱过弘时,仿佛迟了一步,李怀就对她儿子下手似的,你这是又做什么?时儿怎么你了,你把他脸打成这样?摸着儿子脸上的手指印,假李氏气得不轻。
弘时窝在假李氏怀里,本想嚎嚎大哭以示委屈的,眼角瞄见李怀的时候,又硬生生忍住了,他不敢,也怕自己这次哭了,李怀再也不理他了。
对于李怀这个姐姐,他其实又怕,又爱,有事没事他也喜欢找李怀,只是李怀对他总是若即若离的,不过也就因为这样,他总是下意识想引李怀注意,希望着李怀能抱抱他,哄哄他。
那两个奴才嘴里被塞满了宣纸和泥土,不能吐,又不能吞的,急得眼泪流了满脸,这时看见假李氏出现,连忙爬了过去,呜呜的磕头求饶,见假李氏不说话,边上又有人拿着泥土往他们走,想着再塞就要塞到肚子里,两人吓得转头就扑在李怀脚下,流着泪,口齿不清地叫着,怀格格…饶命…奴才…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李怀看着他们,冷冷的说不让你们亲身体会,你们怎么能知道鱼命也是命……下次在让我看见你们带着小阿哥往鱼嘴里塞宣纸,和泥土什么的,你们塞什么,我就让人塞你们什么。
假李氏原本正气恼李怀打弘时,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讨个说法,谁知道听闻这话,便知李怀为何这生气,当即有些默然,自从空间那尾鱼被她亲手毁了,她对鱼都有些抵触,这些年更是连鱼都不敢吃……李怀放完话,心里还是气愤难消,她很怕自己因为迁怒又会做出什么凶狠的事,所以只好气呼呼地走人,弘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走开,想叫,又不敢叫。
事情本来算是过去,却不知怎么传到四爷耳里,四爷表情没什么变,第二天府上便没这两人,听下面的人说,那两人因为教唆小阿哥学坏,被打了三十大板后,赶出府了。
其实李怀很清楚这事多半怪弘时,两个小奴才顶多算是依言行事,可就是因为他们不劝慰,和助纣为虐,才更为可恨。
所以觉得有那样的结果,也属活该。
冬天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李怀有次无意间发现巧云偷偷从后门出府,便尾随跟去,追了几条街,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看见她。
巧云正在和一个披散这头发的女人说话,声音李怀听不清楚,不过两人拉拉扯扯的,像是在争执什么,两人拉扯会儿,巧云就硬塞了个钱袋给那女人,那女人不要,又在说什么,李怀想听她们说什么,就往前面靠了靠,正好听见巧云在吼:我们当初说好的,妈妈是见证人,你在纠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只是想……那女人话没说完,就被巧云打断,别想,拿着这些钱,即刻离开京城,不然……有人来了,快走!有过路的经过,看见李怀躲在那里,奇怪的看了眼,不过没说什么。
那边巧云急忙往小巷外走,她走的很急,可能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没发现藏在一边的李怀。
那女人看见巧云要走,忙追了上去,你等等,我还有话说…你等等…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去小巷子,李怀也连忙追出去,可惜等她出了巷子,巧云和那女人已然消失在人群里,怎么也找不到了。
站在拥挤的街头,李怀虽然觉得可惜,不过也没太介怀。
因为她发现,和巧云说话的这女人就是那日从围场回来碰见的女人……所以她的猜测十有**都是真的。
这女人,和巧云,假李氏有关系,和她,更是有莫大的关系!回去之后,李怀便时刻注意巧云,但几天过去,却始终没看见巧云再出去。
耐心的等了两天,这天晚上府上的人大多都已经睡下,李怀看完弘晖出空间去如厕,回头的时候看见巧云提着灯笼往后门去,边上还有假李氏。
两人在门口嘀咕了两句,巧云点着头出门,假李氏则关了门回去。
这次巧云去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巷子,借着十五的月光,看着歪歪斜斜的墙壁,和满地的乱石块,李怀能肯定这个地方很少人来,不知道巧云来这个地方要做什么?巧云把灯笼随便插在墙的餐璧上,便开始右手摸右手的袖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摸什么?李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她从袖子里拿出东西。
这时,那天的女人出现,依然是披散着头发,衣服是很平常的老百姓穿的,不过颜色很艳,她从李怀躲藏的那个拐弯口经过,把李怀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到她走远,李怀才叹息着感概,还好没被发现,不然没打听到消息,人就先暴露了。
暗自定了定心神,李怀伸头看去,那边的两个女人已经对上话,话题依然是上次那样,巧云威胁,给银子,那女人不怕威胁,死活不要银子。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拿着银子出京,去京城以外的任何地方,然后这辈子都别回来!巧云递银子,很大一包,目测一下,那包银子若勤俭节约的用话,一辈子也花不完。
我不要银子,我只想见见她,你让我见见她。
那女人推回银子,坚决的摇头。
然后两人开始拉扯,月光下两人手扯着手,影子扭在一块,看得李怀一阵眼花。
她低着头揉眼睛,只听一声惨叫传来……072抬眼看去,就见巧云拔出插在那女人腹部的刀准备再捅二次,李怀再也顾不上自己是偷听,扑上去,一脚踢飞那匕首,然后趁巧云不背将她撂倒在地上。
.巧云看清楚来人,心中大惊,连忙起身去抓匕首,却又被李怀狠狠摔在地上,你现在最好别再乱动,否则我可不保证今日之事能善了。
不确定李怀听到多少,也不确定李怀知道多少,巧云不语,心里却懊恼刚才那一下怎就手抖了下,不然这会儿那女人铁定死了,只要她一死,她们就再也没有威胁了。
女人倒在地上,腹部流了很多血,李怀走过去,刚蹲下,就看见一只染了血得手举了一支女人出嫁必备的如意簪子在她眼前,那簪子通体乳白,晶莹剔透,只有簪头上带着一抹嫣红,是支很少见的簪子,应该值不少银子。
给…给你……嫁妆……女人露牙笑,笑容里虽然有痛苦,却更多的是见着李怀的喜悦,她固执举着簪子,等李怀接。
李怀没接,不管事情是不是如她想的,她都还没准备接受。
女人见李怀不接,刚要挣扎起身,就拉扯开了伤口,当即疼得倒回地上,大口的喘息,像是要随时断气似的。
可她依然不收回举在李怀面前的簪子,固执的可怕。
李怀伸手拉开她衣衫看伤口,却发现她身上烙了个官印,上面那两个字……惊得抬眼往她看去,你,是官妓?!所谓官妓,就是官府亲自烙了印记的妓女,她们多是当官的,或者大户人家犯事后抄家女备入妓的,一般这样女子进了青楼,那这辈子就是真完了,纵使以后能逃脱青楼,她身上的印记也永不会磨灭。
女人的眼黯淡了少许,举着簪子的手也不自觉抖了抖,干净的…这是干净的……我用绣花的银子买的…给你买的……她的声音抖得不行,脸上带笑,声音却是像哭了似的,李怀看得心里很堵,便忙借低下头给她处理伤口,躲避那眼光,也捎带想想要不要接那簪子。
说良心话,她是不想接的,很多事都已经成了定局,她并不想有所改变。
想的太专注,便没关注四周,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个男人已经在女人身边蹲下,他的神情很复杂,像是悲伤,又像是了然,他看着那簪子,道芸娘绣了十四年花,才换了这支簪子,请你…收下吧?是上次街上那男人,当日他急匆匆拖着女人走开,又说了那样的话,李怀只道是寻常男人,现在看来,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非常文学/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只到走至眼前才被人发觉,想来应该是功夫不错的江湖中人。
男人把簪子塞在李怀手里,然后小心的抱起地上气息不稳的女人,她只是想来看看你……现在她看到了,我会即刻带她出京,所以别让我再看见有人来杀她,不然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很强劲的肃杀气息,李怀很相信这男人能做到他所说的。
男人把女人圈在怀里,不让寒风吹着她,脊背挺直地走开,他每一步都铿锵有利,声音敲在李怀心里,却觉得他走的很决绝,李怀想叫住他们,可始终叫不出口。
其实叫不叫,都已经没关系,因为,事实就是定局!李怀死死捏着那簪子,许久才放回怀里,然后回头,便看见巧云想抹脖子,你最好放下刀,不然我回去就让西院那位生不如死!发觉事情可能因为她波及假李氏,巧云第一个念头就准备来个死无对证,只要她死了,变可以来个嫁祸,虽然和原计划不一样,但总好过这事被揭发出来。
杀人偿命,她就这么值得你连命不要?李怀一直不懂巧云,这女人从她睁眼就在假李氏身边,吃穿住无不伺候的假李氏舒舒服服,年岁渐大后还死活不嫁人,情愿当个老姑婆也要伺候在假李氏身边,假李氏做坏事,她就当帮凶,假李氏有危险,她第一个站出来,假李氏受威胁,她甚至不惜杀人,这份感情,说比海深也不为过。
巧云气急不是你横插进来,她死了,我自有法子证明不管我的事。
李怀最讨厌轻视人命的,当即脸色难看起来,冷声问谁的主意,李平稚的?不是她的……巧云张口就辩驳,可是才说四个字就发现不对劲,她惊恐的看向李怀,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星德查过巧云,说她在李氏进府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伺候李氏,还为此找过府上管事的,只到后来李氏掉进池子昏迷不醒,巧云突然对李氏热心起来。
李怀一直有些怀疑巧云知道真假李氏的事,刚才随口一试,没想到还真给试出来了。
面对巧云的惊慌,李怀不答反问道:你既然早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人,那是不是说明你们在阿娘没落水前就认识,是不是?不明白李怀为何如此问,抬头想问,却可触目的眼光让心中的压迫感瞬间扩大,巧云咽了咽口水,老实答道:是的……儿时就认识。
得到肯定答案,李怀两步上前,寒着脸一把掐在巧云脖子,怒道:那阿娘落水是不是你从中做得手脚,是不是?巧云死命扒着脖子上的手,见无效拿刀就想捅,被李怀右腿一扫摔在地上,巧云躺在地上边喘气,边咳嗽的道:侧福晋落水和我无关,那只是意外。
其实巧云曾想过给李平稚弄个实体,只是一直没找到目标,李平稚原本对此也不热衷,她当了太多年精魂早已经习惯了,只到后来李氏进了四爷府,李平稚在李氏房里看见四爷,她才真正有想要个实体的想法。
巧云看出了李平稚对四爷的热衷,自然也看出了李平稚想成李氏的想法,为了李氏不突然枉死,巧云极力表示着不想在西院伺候的想法,有意无意的躲避最终让李平稚爆发,两人起了争执。
巧云那时候才知道,李平稚那么执着四爷的原因是,她认为四爷是她前世的丈夫。
李平稚多爱她前世的丈夫,巧云最清楚,没人比她更清楚。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可是,她更清楚李平稚认错了人,她并不明白一个人既然那么爱一个男人,为一个男人数百年流年于人间,甘愿做个下等的精魂野鬼也不投胎,这样的情深不寿,却还能认错人!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看着李平稚用眼光把四爷从头到脚抢占一遍的时候,她想,也许只是四爷是男人,而……不是!巧云在为李平稚找开脱的借口,她很清楚!她更清楚的是,李平稚要个实体,她必须得帮,因为无论何时,她都拒绝不了李平稚的哀求,即便以前她们关系并不好。
当李平稚说想要李氏的身体的时候,巧云起先并不愿意,可架不住李平稚的哀求,勉强答应了,只是最后没等她下手,那拉氏便给了她们这个机会。
巧云想过害李氏,要是那拉氏没先出手,为了李平稚,她也会出手,只是这事不能被李怀知道,巧云觉得,要是李怀知道,今日不等她抹脖子,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当时她在现场,她更亲眼看着李氏落水昏死,她没选择去救,而是找来李平稚见机行事,按理说,李氏的死,她也难逃责任,想到这,巧云不免有些心虚,避开李怀的眼睛,忙低头假装咳嗽。
李怀没过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心虚,自然对她的话不大信,她想就算巧云不是主谋,也极有可能参与其中,想着刚才巧云为了李平稚想杀人以绝后患,她就觉得巧云绝不清白。
那场落水的开场,注定了很人的悲伤,而这一切假李氏和巧云功不可没。
你很在乎她?李怀在考虑怎么解决巧云。
巧云对李怀不按常理出牌的问话,莫名抗拒,她总觉得有种即将掉入陷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选择沉默,不过李怀没放弃,她拿着刀在巧云脸上,身上一点点划着,依然是那句话:你很在乎她?很在乎!巧云放弃沉默。
李怀收回刀,有多在乎?能为她死?巧云的答案很肯定,连迟疑都没有,是的,能为她死,只要她幸福!为什么?李怀觉得这是个蠢问题,可她还是想问。
巧云这次没急着回答,她像是在沉思怎么说,又好像在想要不要说,最后她定定的看着李怀,问了一句话,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有什么在她眼里闪烁,李怀被击中,心中跟着顿悟,我信!这两个字说出口,李怀结束话题,站起身,对身后打个响指,然后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面前,把她送到一个离京城最远的地方。
黑衣人冰凉的一个字让巧云不寒而栗,她慌乱的看着李怀,挣扎着起身,你想干什么?她想跑,李怀冷笑着扯住她的头发,重重将她摔在地上,然后左右开弓两巴掌招呼上去,这两巴掌,一个是替阿娘打的,一个是为了你刚捅的那刀。
巧云嘴角带血,她瞪着李怀,像只嗜血的困兽你没权利处置我,也没权送我走。
你可以不走,或者再跑回京,只要你敢,我就能让李平稚身败名裂,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李平稚怀弘时的时候是死胎,会不会有人说弘时不是阿玛的儿子?李怀拿着刀,眼光流转,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即使是假的,我也能把弄成真的,就是不知道事发后,你在乎的那人会如何?你要不要试试?我杀了你!想到那人会一直受制李怀,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翻身,巧云气急,她一把抢过刀子,对着李怀就捅。
李怀一脚把她踢在地上,对了,还忘了告诉你,我前两年养了些死士,我遣了两个在西院保护,你知道的,死士可不比良民,你要是乱来,我可不保证他们对西院那人做什么。
巧云疼的身上只哆嗦,可心更疼为什么?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可我不想要你们的命,我只要你们痛苦,彷徨的后半生!073李怀回府的时候,瞅了眼西院,还有微弱的灯光,想是在等巧云回来。
轻勾了下嘴角,转身就走去西院,她觉得有些事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不带敲门,假李氏急忙打开门:巧云,你回……她话没说完就愣住,看着眼前一身染了少许血迹素衣,嘴含冷笑的人,心一沉,她下意识退了两步,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李怀不答,趁她愣神,绕过她进了屋子,神情自若,我觉得你应该问我从何地来,又何以得了这身血迹斑斑才是?与我何干!假李氏已经回过神,面色很难看,这些年她对李怀除了表面上演足慈母,暗地里两人说话依然到了冷言冷语的地步。
李怀也不气恼,径直坐下,自然和你没关,不过和你身边的巧云却有莫大关系。
假李氏听闻,看了眼她衣衫上的血迹,脸色一变在变,声音顿时拔高你杀了她?对这突然泼来的脏水,李怀似乎早知晓,我倒是想,可又想想,留着她或许也不错,至少能让她主子以后能慎言,能安分守己。
假李氏猛地关上门,没等回身,就又听李怀道:对了,忘了和你说,这血是一个叫芸娘的女人的,她的男人是江湖人,看起来功夫不错的样子,你说,那女人要是活不成,他会不会提刀杀回京城?你别以为这事泄漏出去是好事,别忘了你怎么来的!假李氏努力平息翻涌的气息,可惜手指的颤抖泄漏了她的底气不足,她在害怕。
李怀很欣赏她的害怕,歪头龇牙道:这话问的傻气了,我连你怎么来的都知道,岂会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假李氏反击我要出事,你以为你还能安然在这四爷府过下去吗?李怀挑眉,语气平淡的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已经长大了,天下那么大,我并不是非要在府上才能过下去,倒是你,混乱皇室血脉,这可是大罪,若是等事发后,再有人怀疑弘时,你可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休要乱说,弘时是爷儿子,千真万确,岂能有假!假李氏脸色大变的反驳。
是不是都没干系,有干系的是,你有前科,有了第一个假的,难免不会怀疑最后一个也是假的,再说,当年给你诊出弘时是死胎的那个郎中还建在,你没杀了他怪可惜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偷了我三十年阳寿炼制了三株十年一株草,那么好的续命东西,白白让弘时占了两株,着实让我心疼。
当初假李氏拿她的阳寿炼制十年一株草,她本来以为那么短的时候,假李氏顶多就成功了一株,所以才在去摘的时候,就抓了一株救弘晖,最后要不是无意间碰见东躲西藏的那个常来府上看病的郎中,她还真不知道,假李氏怀了死胎。
要是知道假李氏炼制出三株十年一株草,她怎么也要把三株都抢来给弘晖续命,如此也省得十年之期接近,她却苦无对此。
假李氏脸白下来,她抿着嘴,颇受打击的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怀耸肩,不知道样,只是想起不久前你和德妃示意给我找额驸,特来告诉你,别以为我嫁出府,你就能为所欲为,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最好都给我安分点,不然纵使鱼死网破,我都不会轻饶谁。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自从假李氏听巧云说那女人找来,要见李怀,她就心神不安,怕当年的事被发现,思来想去,便想着给李怀嫁出去,最好是嫁到蒙古或者外族和亲,所以前两天,她去给德妃请安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暗示李怀年纪不小了,是该找个额驸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才没几天,李怀竟然已经知道。
这府上,包括皇宫,该我知道事,没有瞒得过我的,说白了就是,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你别想挣扎,更别想反击,你敢乱动一下,我就敢把弘时逼到绝路,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李怀一字字说,没说一字,假李氏的心就凉上几分,她突然明白,这也许是她的报应来了。
该说的说完,李怀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她又道:对了,巧云被我让人扔出京城了,明日你可要想个好理由去要个心丫头,不然巧云可只能挺尸回来找你了。
看着大惊失色的假李氏,李怀心情大好的走开。
隔日,李怀醒来不久,星德便来府上求见。
让人撤下早饭,李怀拿了本书进了屋,直接问道:查清楚了?怀格格料事如神,沙俄这次派使者过来,确实有意像陛下提联姻之事,不过星德觉得这些年沙俄一直对我国土边境不死心,联姻之事更是从不在双方考虑当中,如今沙俄想提这事,怕十有是戈洛王子冲怀格格来的。
星德皱眉道。
上个月戈洛千里迢迢送了颗夜明珠来,点名给李怀,意图很是明显,李怀无心,便直接轧碎了夜明珠反送了回去。
她的意图更明显,只是戈洛依然不死心。
大清本没和外族和亲的必要,更何况这个一直侵犯着大清边境国土的外族,早引了人们众怒,所以这事康熙知道后,没多责怪,自然也没打算联姻。
本来这事便暂过了,谁知道近日有不少蒙古外族聚集起来,合成了一个强大的部落,他们一边游说着别的蒙古内族,一边对大清边境出手。
而沙俄便是那伙人的始作俑者。
李怀不想远嫁,更不想嫁戈洛,所以她早想好了对策,明日你便同皇上请战西北。
那沙俄来使?不碍事,他们这次来只是向皇上探口风,就算他们真有联姻之想,怕是也得等到来年,明年我嫁不嫁,关键在这次西北之战,若是久攻不下,就算皇上不为两面夹击和亲沙俄,怕是也会为不让沙俄插手选择联姻。
星德不觉又皱眉,那也不定非得怀格格,四爷也不会让的。
李怀叹气,皇室这般大的女子不多,更何况沙俄意属人选是我,这两年皇上为稳固蒙古内族嫁了不少皇子女,十三叔一母同胞的妹妹不就是前年嫁的,皇上当初那么宠她,不还是一样得嫁,我这事真到最后,阿玛反对也无用。
她的表情很无奈,特别是说到最后,提到四爷,她显得尤为无奈,星德看着,心里很堵,莫名的堵,他知道为什么堵,但他拒绝去想,可他还是想问清楚怀格格,星德有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问?问吧。
李怀顿了会儿才开口,她像是知道星德要问什么。
怀格格不想远嫁,可是有爱的人?074...可是有爱的人?李怀神色虽然落寞,答的却是铮铮有声,有的!短短的两个字,仿若道不尽的爱恋。
是谁?把她脸上的落寞尽收眼底,星德突然觉得他不该问。
李怀没答,背对着窗口看外面,她的眼神有片刻闪神,画面像是突然钉在这一望里——冬日的天总是带着雾气,亭台楼阁处,有个身影缓缓远去,那一袭长袍,那挺拔的身姿的模样纵使看不清样貌,她却清楚的知道那是谁。
怎么?爱的若不是你,便不能嫁你吗?望着触目的人影缓缓走远,直至看不见,李怀方才转过头,挑眉笑看他。
只是这一眼,星德便知道,他输了。
其实,自从前天她从宫里回来,问他可想娶妻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她纵然说要嫁他,却也不是爱他,只是他做梦久了,竟然忘了梦还会醒的。
嘴里不觉有些苦,他喃喃问道:想爱的人…不更应该在一起吗?李怀敛下眼帘,手指轻轻在衣袖的口袋里摩擦,像是在抚摸着什么宝贝,许久,星德才听她说,不和他在一起,与爱无关!是的,与爱无关,就像是嫁他一样,都和爱无关!星德的心狠狠被戳了下,然后迅速释然,眼前这个人,从儿时的温顺可人,到长大后的心狠手辣,只不过为那一人,既然她能为爱嫁自己,自己又为何不能为爱娶她,护她,纵使不能帮她撑起一片天,可那又何妨,只要还在她身边就好!星德单膝着地:怀格格放心,明年春天,星德定胜利归来!他许诺,即使她不爱,他也决定为她守护一生。
李怀默然,她知道,她终归是无耻了!隔年初春,西北之战一直在持续,双方人马竭尽厮杀,无一方退让。
朝堂上下没一人想到战争会持续这么久,连李怀都没想到。
那些残余的部落联合起来,竟是难以想象的难对付,他们就像是被主人打狠的狗,以至于在反扑的时候异常的凶残。
星德的西路军一路从沙漠绕去主战场,但恶劣的环境使得没能和大部队来场夹击就遭到劫杀,好在星德撤离的快,否则数万大军便要毁于一旦。
艰难的稳定了战局,星德就想组织袭击,却不想敌方迅速掩藏了踪迹,久久不应战,而这一耗下去,沙俄已是第三次派使者来朝。
上交了文书,康熙没急着答复,让人安顿好来使,应是考虑当中。
沙俄使者来朝当日,四爷从宫里回来,神色很是难看,他在李怀窗前站了良久,终是没进去。
第二天那拉氏和府上的女人们进宫给德妃请安,难得一起被留下用了午膳。
德妃这些年爱清静,很少留人在宫里用膳,今日进宫请安,同来的还有十四爷府上的两个妻妾,可德妃只留了四爷府上的,这显然是有话说。
果不其然,用过饭,德妃便让人上了茶,边喝边道:怀儿今年十八了吧?这年岁在皇室待字闺中的不多,前两年皇上还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都被老四婉拒了,说是还小,想多留几年,皇上想他府上孩子少,也就没多言,不过这次沙俄三番五次来求亲,想是那戈洛王子甚是中意怀儿,听皇上那意思也挺看好,不知你们这当额娘,生母的如何?她先瞥了眼右手位的那拉氏,然后看向假李氏,后者眼睛瞬间微亮,很是惊喜的样子,不过她很快压下这份欣喜,能被皇上看好的,想来那戈洛王子也是不错的人,他能看上怀儿,也是怀儿的福气。
听说那沙俄国甚大,人又善战,怀格格打小很俊,又是难得好性子,若是能成此事,倒也给皇上分了忧。
宋氏接话,她难得和假李氏站同一阵线,想来要不是李怀在府上太站风头,她怕是也难和假李氏一唱一和。
两人虽然想把李怀远嫁的原因不同,但目的却是相同的。
那拉氏眉头微皱,先不论她对李怀如何,四爷对李怀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德妃今天能在这里说这话,百分百是皇帝授意的,而四爷定也知晓,只是怕是拒绝过。
她想说些什么,因为想起弘晖咽气时说的话,让她把李怀当自己孩子爱,既然当自己孩子爱,那她怎么也要力争不让李怀远嫁,她想,晖儿定也不愿。
这些年李怀对她如何,她最清楚,虽然没到事事亲为的地步,该弘晖尽的孝道,李怀是一样没落下,李怀甚至对她比对生母好。
那拉氏不是冷血的人,谁对她好,她看在眼里,也许李怀对她好多半是为了弘晖夭折时的托付,可一个能把弟弟的托付看得这般重的人,谁还能怀疑她不是真心的呢?想到这儿,那拉氏一扫佛珠在手便不管人间琐事的态度,表态道:额娘,府上孩子少,爷又那喜欢怀儿,真嫁那么远,别说爷伤心,妾身也难受。
她这话虽然没明说,却也是点出她不想李怀远嫁,而四爷同样不想。
假李氏闻言,连连又道:怀儿加那么远,妾身也心疼,可她终归大了,又没婚配,这众人皆知,想那戈洛王子也是知晓,不然定不会三番五次来我朝求亲,若皇上接连拒绝,难保他国不会心生间隙,真如此,那便是妾身同怀儿的过错了。
短短数语,即道出爱孩子,又说出家国重要,那拉氏一时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正想着措辞,边上的武氏突然道:怀格格虽然没婚配,但素来同納喇家的大公子星德情投意合,去年的时候听爷提过那孩子,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爷挺欣赏的,一直没和皇上提两人的事,想来也是觉得怀格格还小,想多留两年。
这话一出,惊讶了四人,她们都知星德在李怀身边多年,前年时才在宫里当值,官阶也不低,可去年星德突然舍弃在京城安逸的为官,主动请战西北,定是听闻沙俄来求亲,想早日建功立业,好在皇上面前能有资格开口求这门亲。
如此一来,德妃也没言,毕竟这事横看竖看,她也做不来主,结果还是皇帝说得算,罢了,罢了,这是暂且搁下,等皇上的意思吧,我也困了,你们也都回吧。
是!四声,有不甘的,也有宽心的。
只是不管怎样的,此事都没女人们说话的权利,至少没有她们一锤定音的权利,一切都得看当权者的意思。
此时李怀正在空间陪弘晖吃饭,不知怎得突然觉得喉头一阵翻腾,口里尽是铁锈的味道,很想吐,她连忙起身跑出去,蹲在草丛便呕了半天。
当嘴里味道淡去,她正要起身,眼睛扫见草丛,神情顿时愣住,这时弘晖也跑了出来,正往她这来,李怀见状连忙踹了边上的土盖住草从,然后迅速转身迎上弘晖。
面上含笑,语气清淡,她说:真倒霉,吃到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这章写了两遍,总感觉写得不对味。
好吧我承认高潮容易让我卡文,望天。
快完结了075...回去喝了杯水,继续吃饭,弘晖如常吃着饭,饭后李怀把小家伙弄到床上睡午觉,自己去了八角灶台炼制了些东西,收好就出了空间。
她刚出去,弘晖就睁开了眼,静躺了会儿,然后起身下床,去了刚才李怀吐过的地方,用脚扒开那些土,看着被染了色的草,他久久没离开。
李怀出去的时候,正好是那拉氏她们回府,她想到睡下的弘晖,又看了看手中的药,沉思了下,便将药放回房里收好,然后出门去了那拉氏房里。
她刚进院子就听见武氏道:姐姐应该也看出李姐姐想把怀格格哥远嫁吧?爷定是不愿的,他对怀格格护犊心太甚。
嫁不嫁还有待说,怀儿不是那种受人摆布的人,看看如今的四爷府,便知。
以前的她看似小儿憨态,其实这后院就数她看的最清楚,我并不清楚她如何变成现在的雷厉风行,可有一点很清楚,她若不喜欢的事,便没人能强迫她。
多年的向佛,超脱尘世的心里让那拉氏已经许久找不到人谈心,但武氏在宫里那翻话让她觉得很是有好感,不过她不明白武氏的用心,你今日为何帮她?武氏耸肩:我也不清楚为何想帮她,只是觉得府上若没了她,乏味的紧!你变了很多!那拉氏叹息。
武氏嗤笑:人总是历经过苦难才会觉悟,所以乌雅氏死后,我就懂了。
不过最后怀格格又让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安分守已才是生存之道。
看李怀对她和宋氏态度就明白,妄图挣扎者,可是连安慰觉都睡不着的。
两个女人都清楚府上难得的安静是谁给予的,四目相对,了然笑之。
执着是苦,放弃未必不是好事。
李怀在武氏走后,都没进去,一个人坐在墙头,慵懒的晒着太阳。
最后还是那拉氏出来看见她,叫了她进屋,两人面对面而坐,喝着茶,那拉氏没问她为何坐在墙头不进来,李怀也不说,只是被茶的雾气笼罩的眼带着欲言又止。
那拉氏是向佛的人,定力甚好,李怀不说,她也不开口。
看了眼天色,太阳竟然快下山了,李怀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那拉氏额娘,若是晖儿还活着,你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那拉氏手中的佛珠一顿,自是希望他能一世无忧,皇家孩子命薄,我原本就只希望他能当个闲散皇室,不必为明争暗斗伤怀。
这样真好!李怀轻喃,伸手又端起茶,揭了茶盖,温热的水汽一层一层朝上翻起,让人看不见她说这话时的神色。
不日,沙俄使者的来意再次被婉拒,三番五次被拒,来使面子受创,气愤之下,直接打道回府。
康熙再次拒沙俄求亲,原因是昨日传来捷报,星德所领的西路军成功击破外蒙部落,这一仗打得外蒙部落死伤无数,而那些残余的人马也在追击。
想来只要消灭剩下的这些人马,大军便可凯旋回京。
外蒙部落溃败,自然没必要和沙俄结亲,毕竟沙俄这些年在边境很不安生,康熙早就有想整治的打算,若是现在开了姻亲,难保先开战名不正言不顺,平白落人口实。
权衡了下利弊,康熙便打定主意再次拒沙俄求亲。
只是他没想到,外蒙部落的残余人马逃到沙俄边境,还联盟上了准葛尔旧部,准备再次反击,而沙俄也是他们想联盟的对象。
如此一来,大清的处境好坏全看沙俄如何选择,而沙俄如何选择,又得看大清的决断,也就是大清愿不愿联姻。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正值端午。
因为这个变故星德只能继续驻守西北,等康熙的决策。
李怀也收到消息,看着四爷整日在宫里,她大概也能猜出康熙的想法。
想来端午节便能有结果。
李怀也不急,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端午节那日,康熙在宫里设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王公大臣,三品一上的都在内,当然康熙的孙子孙女也在其中。
李怀第一次参加这种盛宴,也能明白康熙把孙女嫔妃,儿媳妇都算在内的用意。
因为是节日,气氛比较喜庆。
康熙如众星捧月的坐在主位上,下面是嫔妃们,阿哥格格们,皇亲国戚们,福晋皇孙们,伺候的宫女太监嬷嬷们……李怀坐得那桌都是康熙的孙女和女儿,除了已经指婚给博尔泌草原的十五格格,整个桌子上只有她成年。
李怀看着对面尿了裤子,正被嬷嬷哄着的九叔家女儿,顿时一头黑线。
康熙这用意,无非是先说明,他所有的女儿,孙女都在此,能嫁的除了她李怀,别无他人。
宴席过半,不知谁对星德的父亲提句西北之战,话题一出,李怀就见康熙眼睛一亮,然后他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不是很大的声响正好让下位的人听见,众人见此知他有话说,皆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筷子,等他言语。
这次西北之战,打了甚久,能击溃外蒙部落星德功不可没,爱卿养了个好儿子。
儿子被称赞,納喇大人连忙站出来,又是谢恩,又是谦虚地表态度。
相对納喇大人的半喜半忧,李怀却不觉叹了口气,她看向四爷,四爷眉头紧皱,显然也知道康熙这翻话只是个过度,真正要说的在后面呢。
果不其然,等納喇大人千恩万谢后,康熙接着又道:外蒙残余部落败退至沙俄边境,又和准葛尔旧部勾搭上,他们现在趁着沙俄不管,我朝不能过界,养精蓄锐,好等着再战。
前日沙俄彼得帝亲笔来信函,再次表明想同我朝联姻,同时还表态,若是两国能成姻亲,可帮西北大军共同御敌,众卿家觉得此事该如何办?一个公主或者格格就能换西北平静,众人自然是主和,于是向康熙提议联姻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一声声的主和声里康熙只看向下位不发一言的四爷,老四,你意如何?康熙在逼四爷表态,顾家国,还是要女儿。
四爷缓慢站起,他的脊背挺的很直,像是一颗提拔的白杨树,也像是座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妄图为一个人遮风挡雨。
李怀看不清四爷面容,可她懂四爷的心情,就像她懂四爷远远看着假李氏,却不愿上前一样,再没有比没能保护好一个自己在意的人更难受的事。
看着他悄然收回袖里的拳头,李怀扒扒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出来,她斩钉截铁地说:皇爷爷,怀儿觉得我朝同沙俄联姻实乃没必要!!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交代弘晖以后会如何……反正女主会在嫁人前把所有人安排好,比如弘晖比如真李氏比如四爷然后她会嫁人最后就完结了076...李怀突然站出来亮出此等大话,众人都诧异,四爷也很震惊,想着李怀可能触了龙颜,正想回头让李怀不要乱来,就听康熙饶有兴趣的问:哦,何以见得?李怀先用眼神安抚住四爷,然后才答道:土地贫瘠的沙俄纵使兵强,也还是蛮夷,他们不像我朝重信诺,也不能如我朝土地富饶,他们能在签了条约的前提下还不断骚扰我国边境,就说明他们对南下依然未彻底死心。
当然此次联姻若能尽快平息西北自然是好事,可沙俄故意任外蒙部落留在自己边境的做法明显是在挑衅,在逼迫,让一个曾经败在我朝铁骑之下的蛮夷如此玩弄鼓掌之中,委实有损我朝威严,况且怀儿觉得皇爷爷当年能大败准葛尔,西北军定也能铲除那帮乌合之众,实不需借由联姻来取胜。
康熙听得眼前一亮,那你说说不联姻如何灭了外蒙?很简单,我朝可以在外蒙散布联姻消息,制造出两国想要合击外蒙的假象,然后在联姻的女子赶至西北,在假扮沙俄军偷袭外蒙,如此一来,饶是最后外蒙知晓消息是假,对沙俄他们依是心生警惕,而有猜疑,便容易起内哄,若他们心生间隙,自然就联合无望,既然联合无望,那外蒙那些余孽也就不足挂齿了。
这是个好主意,因为赞同声不少,但康熙没说话,李怀拿不定他是何想法,但她只能这样赌一把,而且只想赌赢。
皇爷爷,沙俄屡次侵犯我边境,狼子野心不死,定会反扑,此时不打得他们再无南下之力,对以后绝不是好事,但若联姻,两国成盟国,虽说能解一时安稳,可等他们缓过气来,也绝不会罢休,到那时只会惹来更多生灵涂炭。
李怀这话,只说到康熙心坎里,前几次拒绝沙俄联姻便是想到这里,如今被李怀更加详细分析出来,他不得不觉得,他这孙女好巧的心思,竟能和他想到一块来。
眼里顿起欣赏之色:既然设计,自然要做的逼真,那联姻的人选又当选谁?四爷张口想说什么,李怀连忙率先答道:陛下,怀儿自请去西北,此去若不能灭了外蒙,便永不回朝!此言说的豪迈,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息,齐齐看向主座上的康熙。
而四爷到嘴的话被堵了回去,手心都有些出汗。
众人都在等康熙开答复,谁知不答,却突然反问了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怀儿今年十七了吧?是的。
李怀抿嘴,心说难道刚才说那多都白说了,康熙还是想让她联姻不成?康熙眯眼道:十七也不小了,该是嫁娶的年岁!怀儿要嫁便嫁咱大清有雄才大略的英雄,沙俄那手下败将,怀儿不屑!李怀斩钉截铁的表面立场,话语间嚣张至极。
康熙很欣赏她的嚣张,眼眯了又眯,脸上在抑制不住笑,他想起上次德妃和他提过的星德,半是调侃的道:那若納喇星德灭不了外蒙,成不了英雄,你难道还不嫁了?李怀抬头,眼眸明亮,她道:若成不了英雄的妻,怀儿便让他成为英雄的夫,不论结果如何,外蒙,灭定了!好!不愧我大清儿女!康熙一巴掌拍在桌子,大笑道:传旨……册封雍亲王次女为多罗格格,隔日婚嫁排场赶至西北,待战事完结,再回京由朕主婚嫁与納喇星德!此圣旨一出,李怀这才猜到康熙为何突然问那么一句话,他要把这计划演的逼真,就必须制造出婚嫁排场,只要以这阵势去到西北,外蒙的人不信也得信,可这样纵使计划得逞,她的清誉也不在,康熙考虑到这事,所以才有了刚才那番对话。
可谓是用心良苦,李怀跪下,赶紧谢恩。
这事商讨好,康熙心情大好,招呼着众人继续吃吃喝喝。
扫去国事的沉重,大殿里很快又充满了喜庆的节日气氛。
宴后,李怀拉着四爷的袖子,指着天空道:阿玛,你知道吗,我纵使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但至少能让你有喘息之力!她说的很认真,四爷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孩子可以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能活的很好,他想起曾经和那人幻想着孩子长大的情景,明明那情景还在眼前,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眼眶莫名有些涩,他轻轻道了句:怀儿……长大了!吾家有女初长成!李怀隔日便去了西北,四爷直把她送到城外,又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放人。
去到西北,战况依然僵持着,但很显然外蒙已经探听到联姻之说,这使沙俄边境骚动不止,李怀问明了形势,当机立断让人佯装沙俄兵偷袭外蒙。
偷袭的人不多,主要是去放消息和证据,李怀来的时候带了封沙俄王写给康熙的信,她让偷袭的人故意被外蒙的人发现,如此一来,外蒙总算意识到威胁,连忙撤离沙俄边境,而这样正中李怀下怀,西路军兵分两路,和西北正军合击。
外蒙没防备,联盟部落被重创,又是死伤无数,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草原。
这一战后,外蒙再无翻身之力,仅剩的残兵慌不择路退入贫瘠的盆底,李怀没赶尽杀绝,毕竟比起那不到一千的老弱病残的外蒙兵,她现在首要的敌人是准葛尔部。
这个部落没跟着外蒙一起中计,李怀很诧异,依她的了解,两个部落既然是联盟抗清,断然不会见外蒙兵败的,可现在这情况……正想着,就听下属来报,星德将军座下的副将带的右队人马刚杀完外蒙就撞见紧跟而上的准葛尔部。
那准葛尔部趁右队人马杀的疲惫捡了个现成,七八千的人马瞬间被灭。
而准葛尔的大军隐进了雪山,好一招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李怀弄明白始末,满脸震怒,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让准葛尔部为那八千士兵血债血偿。
雪山易守难攻,李怀研究了下地形,终是没能找到好的办法攻下雪山。
准葛尔部也懂自己占了地形优势,死活不出雪山,战况便又这样搁置了下来,李怀按兵不动,本想等他们没食物了自己滚出来,谁知一个月过去依然没见人出来。
李怀便叫星德派人去探听消息,去了三个人,只回来一个,还是剩了一口气的,说了句雪山里有温泉,里面有成群的动物在那里过冬,便咽气了。
星德让人好生安葬了这名探子,便回去和李怀报备。
晚上李怀在大帐里休息,猛然想起前世在什么地方看过一个报道,说有温泉的地方多是有活火山,她眼前顿时一亮,起身就进了空间。
五天后,李怀把望远镜缠在一把形式现代弓上,然后拿出一个类似炸弹的鞭炮,便检查边问星德:探子探的温泉地址可正确?正北方XX点,不差分毫。
星德跟在李怀身后,怀格格,你这东西可危险,要不让我来吧?自从听说李怀手上的东西能爆炸,他就一直担心着。
李怀没回头,继续弄她的这东西虽然比军中的红衣炮射得远,却是极难控制力道,再说还要找准位置,你弄不来。
可是……星德正还想说什么,李怀已弄好手中的东西,大军已经退后,你留一匹快马在这,便也退了,我弄好就赶回。
星德又想说话,李怀却没给他机会:这是军令,速度!李怀扛着她这今天在空间折腾出来的弓和炸药,选好了位置,便用望远镜寻找爆破点,不是很远,但她有些担心手中这类似炸弹的鞭炮威力够不够。
空间的材料不齐,她只能炼制出这种大型鞭炮,炸弹什么的,原子弹什么的,太高科技,金手指都出不了,真是可惜啊。
好在她搞不成原子弹,不然那真不是退出一百里能解决的事。
其实李怀只是在赌,她在赌雪山有座活火山。
当爆炸声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燥热感的时候,李怀拉着马迅速跑开,因为她知道,她赌赢了。
从那座雪山逃出来的不到百人,而且个个伤势不轻,李怀没去看过,她知道她看了心里会难受,其实她知道,战场残酷,也许今日不是准葛尔部死,明日便是她们和那八千士兵相聚的日子,两军交战,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所以,她不需要心软,真的不需要!叛乱一平,李怀和星德便被召回京城,两人回到京城,已经是深秋。
又过了半月,康熙亲自封李怀为和硕格格,来年初春嫁星德。
李怀想了下,明年是康熙五十年,比历史上早嫁了一年。
婚事就算这样定下。
晚上吃过饭,李怀先去了空间看弘晖。
说起这事,弘晖好不哀怨的说不能看见她成亲,很失望。
李怀笑着揽过他,抱住,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之。
弘晖扑在李怀怀里,依然闷闷不乐,李怀正想在安慰两句,突觉嗓子处又涌出铁锈味,身上抱着弘晖,她不敢跑出去,只得拼命往回咽,咽了几次才将那感觉咽回去。
四十三年,到现在,九年已经过去快满七年,真是不甘心啊。
晖儿,若有来生,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这话李怀曾经问过那拉氏,那拉额娘希望你能一世无忧,她说皇家孩子命薄,她原本就只希望你能当个闲散皇室,不必为明争暗斗伤怀。
你呢?你想当个什么样的人?弘晖愣了愣,许久才道:我希望来生有额娘,有阿玛,有姐姐。
李怀抚平他紧皱的眉,很认真的道:阿玛来年会有两个儿子,一个日后会日理万机,一个一生富贵闲散……话到这儿便止了,弘晖道:我愿一生富贵闲散,但是姐姐,你必须好好活着!李怀怔了下,心想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姐姐,十年一株草,食用一株能换多少阳寿?有……几十年吧?李怀微敛下眼帘,这东西虽然不比仙丹,却也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佳品,少说也有个几十年,人生在世的,其实几十年便是一生了。
真的?弘晖惊喜。
自然!李怀只肯定地给了这两个字。
得到保证,弘晖连忙从怀儿掏出一本书,这本书是在隔壁你空间里找到的,上面有记载,可以把阳寿转嫁给别人,姐姐我想过了,我身上的有食用十年株草的几十年阳寿,减去用掉的七年,应该也还有几十年,等明年我去投胎,我就把阳寿全转给你。
李怀挑眉,像是比弘晖还欣喜,哎呀,还真有这种书?我正愁你身上那十年一株草的阳寿没用完可惜呢,快给我瞅瞅。
她说着,拿过那书一页页翻着,弘晖见她如此,伸手搂住她的腰,轻喃道:姐姐,好好活着,我们要一起好好活着,好不好?李怀那书的手轻微的抖了下,然后她重重嗯了下,没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直接完结,反正什么时候写完,一章更了。
077大结局转眼便过了年,正月初三的时候内务府选好了日子,正月十八,黄历上说这天宜嫁娶,是今年唯一的大吉日子。
因为间隔时间不长,又是府上唯一的格格出嫁,府上忙得不可开交。
李怀身为待嫁娘,自是很忙,可秋秋却告诉她府上还有人比她更忙,那人便是宋氏。
李怀出嫁,虽然不是远嫁,可最告诉的莫过宋氏,这些年她因为李怀插手后院一直不得好日子过,前年又知道自己身边有李怀安插的人,日子过的便越发提心吊胆。
如今李怀即将嫁出府,没人成日像老头看着,她自是准备再战后院。
宋氏的第一步就是培养自己的人,不动声色的在粗使丫头里选了个进房,有意无意调走李怀安插在她府里的人,她现在没明目张胆弄走人,不过依她现在的想法,怕是只等李怀嫁出府便要想个由头将人弄走。
宋氏的第二步给自家男人预备小老婆,人选是她堂妹,基于人长着实好看,她便动了这歪心思,当然她这样做的理由,无非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想着就算自己以年岁大了,生不了孩子,她这堂妹终归年岁小,人又长的漂亮,不愁四爷看不上,也不愁自己堂妹得宠后,对她不好。
不过进府之事由不得她说算就算,必须得请示福晋,宋氏趁府上喜庆便去问了,可惜的是,被那拉氏以进来府上忙喜事搁置了下来。
李怀想,那拉氏这是不喜宋氏,所以无论宋氏的堂妹多漂亮体己,她都不准备让宋氏的堂妹进府,阴谋算计她也许不擅长,但拦一个想爬她丈夫床的女人,她这个四爷府的福晋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氏是个看不清现状的,只当那拉氏真是为忙喜事,便让自己堂妹留在了京城,准备李怀婚事一过,她就将人带进府。
人高兴的时候,笑意终归是掩饰不住的,李怀无意间瞄了眼宋氏,她觉得这女人急需再调教,不然老毛病又要犯了。
这主意打定没两天,宋氏的院里就传来凄厉的叫声,她大叫有鬼,小桃红的鬼,弘晖的鬼,深更半夜里嚷的人心惶惶,四爷见她如此闹腾,便直接让人打昏扔回房里。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第二天,宋氏醒来又是一闹腾,拉着人就说,弘晖要来找她,小桃红要来找她,这一闹,伺候她的人就看出她精神有些失常,四爷让人请了太医来看,确实有些微精神失常,喜事当头闹出这种事,四爷自然不满,为防止宋氏继续闹腾,四爷便责令宋氏不准出房门,又派人在院里院外守着,名义上是养病,实际上是软禁。
而且,这一养,怕是今后很难翻身,不管她以后有病没病。
李怀知道的时候,正在房里看所谓的女诫,她笑了笑,从抽屉里抽出两副画卷,把其中一副女子的画卷扔进火盆,然后把剩下那张七八岁孩童的画卷轻轻卷起,秋秋,你找人把这画装裱好,别弄坏了,我要挂在这房里。
秋秋有些迟疑地接过画,可若是被宋姨娘发现,昨日不就全功尽弃了么?就凭她?能发现这其中的关联?李怀嗤笑,用现代老电影放幕的方式弄出的人影,加上那亦真亦假的声音,那有那么可能被人识破?宋氏真要是那么聪明,中国的电影业怕是得提前到来了。
秋秋想想也是,便没在怀疑,出去找人去裱画,回来的时候,李怀已经换了本书在看,见她回来,合上书,抿嘴略沉思了会,才道:秋秋…你喜欢星德吗?!没!秋秋答的很快,眼里有些微慌张奴婢没喜欢星德大人!李怀轻笑,你不用如此,星德确实是个值得喜欢的好男人。
她的了然看的秋秋更慌张了,有心解释,可话还没开口就又听李怀道:大婚过后,我可能会和星德再去西北,如果没意外的话,很可能以后就要镇守西北,若如此,你可愿意同我和星德去那荒凉之地?秋秋先是震惊,后跪在李怀面前道:自然愿意,奴婢从来没想过离开主子的。
李怀把她拉起来,以后你也许会为我受委屈……只希望你莫要记恨我!主子,奴婢在你身边十几年,虽然说面上是主仆,可奴婢知道你从来没拿奴婢当过下人,如此情分,莫说受委屈,即便以后奴婢为你死,也是甘愿的。
秋秋的保证没让李怀松口气,反倒让心里倍加难受起来,她拉着秋秋的手,握在手心,久久没松开。
许久才小声道了句,终是要委屈你们,记恨我也是应该的。
因为李怀的声音沉重,又小声,秋秋没听清楚,却也没问,只是反握住李怀的手,以示她的不离不弃。
元宵节那日,李怀手下一个暗卫来报,巧云死了,是在偷跑回来的时候病死的,临时之前让李怀带了句话给假李氏。
巧云至死都还想着假李氏,这其实是李怀意料中的,巧云的假李氏本身就该是场悲剧。
李怀不同情巧云,因为照成如今这局面人就是她,若她能早日认下假李氏,若她不是为让假李氏有实体故意不救人,李怀可能就不会这么狠,可惜的是,她一错再错。
打发了暗卫,李怀去了假李氏的院里,名义上的两母女因为这些年的事并没话说,各自端着茶喝着,习惯了李怀拿主导权,假李氏没准备开话头。
一盏茶后,李怀放下杯子,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千千结系三生,不负真心!假李氏的杯子瞬间掉在地上,茶水溅了满地,有人……是谁?李怀把目光从杯子上移到她震惊,又带点欣喜的脸上,嘲讽地道:不是阿玛。
你的爱明明坚定了快一千年,却硬生生把人认错了这么多年,那人…真是可悲呢!假李氏身型剧晃,险些倒在地上,我不信!信不信由你!李怀冷笑,转身就走。
假李氏连忙追上去,挡住李怀的去路,声带哭腔的问不是爷,那人是谁?李怀停步,看着假李氏期待,又茫然的眼睛,不觉笑了,她说:你安分在府上待着,也许那天我心情好了,便会告诉你了。
若是你以为我嫁了就想在府上为非作歹,我不光不告诉你那人是谁,我还会直接结果那人。
你!!!假李氏大怒。
李怀不以为意,绕开她便走边道:我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
元宵节后,很快便到了吉日,李怀早早穿好嫁衣,坐在梳妆台让人上妆,等上好妆,嬷嬷便去请身为母亲的假李氏来为李怀梳头。
古代女子出嫁母亲都会给其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满满全是母亲的祝福,可惜的是给她梳头的并不是她母亲,李怀叹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镜子里能看见人,现在她不想看见假李氏那怨恨的脸。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这个声音,不是假李氏的。
李怀觉得眼睛有些涩,她睁开眼,看着镜子里,四爷拿着梳子,轻轻为她梳着头,母亲该说的祝福,他一句没说错,阿玛……她曾经和我说过,要是生了女儿,她会在女儿出嫁的时候亲自为女儿梳头……若她不在,便由我来梳。
李怀僵住。
四爷继续道:以前常常做梦,梦中总有一尾流泪的红鲤鱼,她看着我的眼睛留着泪,却始终带着欣喜,看着她,我能忘却所有烦恼和痛处,那梦让人很安宁……可自从你送我的那个瓷螺碎后,我再也没再做过那样的梦。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李怀脸上滑落,滴在手背上,心口很疼。
四爷问:她还好吗?李怀垂着头,哭的更凶了,她不知道如何说,她甚至怕看见镜子里四爷的眼睛,她很怕看见那双希冀眼,怕急了,阿玛,你这一生可有深爱过谁吗?有的!是……谁?……李媚己!……李怀没在说话,四爷缓缓蹲下身,伸手想抬她头,却先摸到满手的泪水。
他意识到什么,手僵在那里,没敢再言语。
不知沉默了多久,外面喜悦响起,喜娘冲了进来,嚷着吉时到了。
李怀被人手忙脚乱盖上盖头,喜娘要扶她走的时候,她一把抓住四爷的手,哆嗦了半天,才将一直藏在衣袖的那个大瓷螺放在四爷手心。
喜乐声渐远,四爷站在花轿离开的地方,久久没动弹,手中的瓷海还在说着话,重复地说着话,每一次最后那两句都是,来生做鱼,被爷食的鱼,从此住在爷心里,听爷说说不出的话,替爷哭流不出的泪。
李媚己爱胤禛,此生……不变!四爷想起多年前两人讨论来生做什么,她也是如是说的。
又想起多年前假李氏为他做过一碗汤丸,他吃不出是用了什么食材,事后才知晓那是鱼肉做的……心里有什么一点点碎开,窒息的感觉从胸口蔓延至大脑,最后他砰然倒下!不好了,爷昏倒了,来人,快去请太医——女子新嫁,需三天方能回门,不然日后定不能在夫家过的幸福。
所以四爷病倒,那拉氏便责令府上不能去星德府上通报,李怀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出嫁第二天,是她留在假李氏身边的暗卫传来的消息。
四爷病的甚重,两日滴米未沾,李怀顾不上规矩,匆匆赶回了四爷府。
没惊动府上的人,四爷的书房里只有那拉氏在照看,见李怀回来,虽然诧异,却也没说什么,把手里的汤递过去,转身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心道,这孩子这个时候回来,不合规矩,还是莫被人知晓的好。
四爷病的不轻,人一直在昏迷当中,这两日只能用一些汤水吊着,可即便不停喂汤水,他真正喝进肚的也甚少,加之思虑过重,四爷昏迷中都得不到安寝,常常喃喃说着什么,不过因为声音太小,总也听不清。
李怀无言,端着汤半跪在床边,一点点喂着四爷喝汤,等一碗汤到底。
四爷喝的并不多,可总比没喝好,李怀又把要喂下,这才放下碗,给四爷擦嘴洗脸。
许是温热的水洗在脸上四爷试到,他眼睫只动,像是要醒来,可怎么也没睁开眼。
嘴里又开始在说着什么,李怀附耳过去,只听见他小声的喊着一个名字,媚己……就两个字,他一遍遍喊着,声音哀伤,仿若断了翅的小鸟。
李怀一怔,抬起头,已然泪流满面。
真是就那么爱吗?李怀伏在床头,流着泪愣愣的看着四爷,又问了一遍。
真的……就那么爱她吗?四爷像是听到她的话,眼睫又动了两下,终于睁开,朦胧的眼里不知看到什么,他先是茫然的叫了声怀儿,然后不知为何突然很激动的抓着李怀的手,喊着媚己……他像是突然看见海市蜃楼的人,因为惊喜,因为震惊,他整个身子都在颤动,胸口处起伏不止,看上去随时都会窒息一般。
李怀大惊失色,忙伸手一把抱着还在抖个不停的四爷,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哭着道:阿玛,别这样,别这样,你别这样!她就怕会这样,所以以前她明明猜到四爷可能知道,她都不敢说,甚至在四爷想找她再要一个瓷螺的时候,装茫然,和不明白,她怕的就是四爷在知道真相的时候痛苦。
四爷还在喃喃自语,李怀抱着他,把头埋在他心口,哑声道:知道吗阿玛,现在的你心多痛,如今的我心便有多痛!!!她的哭泣声让四爷安定下来,他不在喃喃自语,也不在颤抖,只是很迷惘,很困乏的闭上眼睛,像是安睡,朦胧中他听见李怀道:耿静柔。
管领耿德金之女。
她生在卯时,阿娘……刚好是卯时逝去的。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这事没过多久,西北便再传来战报,沙俄听闻李怀嫁人,深觉面子过不去,死不悔改的再次烧杀抢虐西北边境,康熙气急,命星德再次出征,李怀随军。
整军出发那天,李怀回四爷府,四爷领着她进了书房,当年她落水后,我便有些猜到,最后她生下孩子,我便为她立了牌位,如今你大了,也出嫁了,算是了她的心愿,这次出征西北,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便给她磕个头辞行吧。
四爷打开一个上锁的衣柜,里面用白布搭着两个牌位,一大一小,四爷没掀开白布,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她们,眼带哀伤。
李怀知道,四爷知道,真李氏也知道,其实这原本是很幸福的三口之家,像李怀在空间整理的房子一样,四爷,真李氏和她,李怀想真李氏可能也希望真如此,所以她才那么爱自己,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爱她如亲子。
还有四爷,他亦如此……只因为她的名字叫李怀!李怀常常想,她这趟穿越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以前她不明白,可时至今日,她总算有些清楚了。
她只是旁观者,看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泪。
他们的爱恨,她最清楚。
可她的爱恨。
谁又清楚?康熙五十年,雍亲王嫁女,后府上添新人,一为耿氏。
管领耿德金之女。
二为钮祜禄氏。
满洲镶黄旗,四品典仪凌柱之女。
同年底,钮祜禄氏生弘历,耿氏生弘昼。
此间西北大小战事不停,李怀忙得没时间回京,只是给四爷送了信,给两个弟弟送了礼物回去。
此后多年,李怀一直和星德镇守西北,每月寄一封信回来,康熙五十五年,星德长子出生,李怀亲自送回府,交由星德母亲养育,然后即刻赶回西北,继续和沙俄的战事。
几年间,两人在西北不光打败沙俄,还将周边的小国家归入大清版图,战绩卓越。
沙俄休战后,西北依然不太平,小战不休,为了整顿西北,巩固疆土,李怀和星德请求常年镇守西北,康熙准之。
康熙六十一年,四爷荣登大宝,当时星德刚好在战场受伤,李怀便以照顾星德为由,未能回京。
又过了几年,李怀还是老样子,每月给四爷写一封信,里面说说西北人事,有时候提一下近来朝中或者地方发生的大事,讲的不详细,却也能让人知晓,她很关注这些。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她依然不回京,四爷每次诏她回去,西北就有战事,叫阵的每日都嚷着李怀来战。
战事一结束,李怀便跑去游历江湖,每走一处,都会留下踪迹。
弘昼十多岁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满江湖逮李怀,只是他每次都迟到一步,他也不气恼,想着只要李怀在,总能逮到人的。
这样又过了数年,雍正十三年,弘昼气呼呼从外面回来,迎面碰见刚下朝的弘历,小五怎么?又没逮到人?弘昼恶狠狠看向面前一脸宠溺幼弟的弘历,然后又恶狠狠地道:下次,下次我一定能把姐姐逮回来!弘历伸手往他额头一弹指,你最近别总乱跑了,皇阿玛进来身子可不怎么好,他素来最疼你,你该多陪陪他才是。
阿玛又病了?弘昼担心的问。
这两年国事忙,四爷总是病。
弘历轻声嗯了下,拉着弘昼准备送他进宫,路上他突然问了句:小五,皇阿玛早是皇帝了,你为何还叫他阿玛,不叫皇阿玛?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弘昼叫那拉氏额娘,叫耿氏额娘,叫皇阿玛阿玛,叫皇姐姐姐,他叫那拉氏额娘也没什么,毕竟是正室,可不叫皇阿玛,皇姐,却有些不理解,好吧他也从来不叫自己皇兄,或者哥哥,他总是叫自己小四,每次他这样叫的时候,他都有种兄长之光在他脑门闪耀,天知道,自己才是他兄长!阿玛是儿子的父亲,皇阿玛却是皇子的皇父,我只想要父亲,不想要皇父!其实弘历问的很随意,只是想问清楚多年的疑惑,他没想到弘昼答得这认真。
他想,也许弘昼从来不叫自己皇兄,其实道理也是和不叫皇阿玛一样,他当有亲人的地方为家,而不是皇宫。
两人去了圆明园,却发现气氛很不对,进去一看,发现四爷倒在御案上,人已驾崩。
弘昼哭着喊传太医,可惜是早已无力回天。
四爷什么都没留下,御案上只有慢慢的奏折,和一封信。
李怀的信,第二百九十八封信,信纸上有血,点点血迹压得最后一句话几乎认不清楚,可那血,却不是四爷的血。
上面只有三句话。
【还记得,我当年曾问过你,这一生可有深爱过什么人?!】【你说有,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有!】【只是,我早已没机会亲口告诉你!】弘历当了皇帝,弘昼接了耿氏回了王府,没过多久便是耿氏寿诞,因为国丧,便没铺张,随便请了些亲戚过府聚聚,当年四爷府的女人除了假李氏皆都逝去,弘昼念着旧情,这次耿氏寿诞也请假李氏。
席间有安庆王的儿子提说,今日是好日子,又说卯时出生的人实属有福之人。
耿妹妹确实是有福之人,听说当年还是先帝亲自挑选的聘礼,这等荣耀,怕是连那拉姐姐都没这待遇。
假李氏跟着接话,她话语里有些遥想当年,眼带伤怀,不知想到什么,这些年,她看着当年的人,厌恶的,喜欢的,一个个离开,她都有些麻木。
特别是弘时死后,她除了礼佛,再也不出院子。
这次要不是弘昼三番五次来请,她其实是不想来的。
耿氏笑笑道:这话可不定,我原本的生辰八字可不是卯时,只是当年有个很厉害的算命女先生说我身子若,必须改个生辰八字,否则难以长大,阿玛怕我早夭,便把我的生辰八字改为卯时……如今想来,那女先生确实有些本事,我这些年还真从未病过,阿玛前些年为感恩,本想找那女先生再次酬谢的,却始终未能找到人。
其实那女先生像是有宿疾,和我说话那会,我看见她咳了血……耿氏絮絮叨叨说着,边上人不忘附和着,有人继续拍着马屁,有人惊奇世上有这厉害的女先生,还有人为那女先生可惜……话到这儿,却没人追究改生辰八字之事。
宴席散后,府上的丫头收拾着残羹。
有一人像是新来的,正被另外一个丫头带着干活,两人端着满盆的盘子往厨房去,新来的那小丫头边走边好奇的问身边的丫头:刚才宴席上有人说大公主连先帝驾崩都没回来,他们说的大公主是谁?先帝不是早就没公主了吗?和硕怀恪大公主。
生母为齐妃李氏,康熙五十年的时候和驸马去了西北平乱,很多年没回京,你不知道也没什么,毕竟她太多年没回京了。
额?!不对啊,雍正爷次女不是在康熙五十六年便死了吗?难道现代历史也出错了,还是编史书的人又瞎编乱造……什么死了,大公主每月都会从西北寄信给先帝,怎么可能死了,你若再这样胡说,被王爷知道,非要打断你这小蹄子的腿不可……《大结局》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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