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刺杀(万更)

2025-03-25 21:52:27

你能教我医术吗?阿娇沉吟了半晌,许久没答话,终于抬起眼眸,询问道。

一片橙黄的灯光中,显得女子的面孔也温暖起来。

容颜还是那般清华清贵,只是眉心处带着褶皱,低低地说出要求,让人觉得话语也是柔软的,这与平时傲气坚韧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能。

秦子慕无双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纯粹地坚定。

阿娇眼眸瞬间变得晶亮,不由笑了起来。

却见秦子慕神情一凛,整个身子瞬间紧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大喊:小心!阿娇猛然回头,只见帐篷的入口,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拿着出鞘的利剑,一个飞身冲了过来。

他的身形快如鬼魅,无数剑气融化成一道道刺眼的白光,早将烛火之色比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扭曲化形,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压抑。

放肆!秦子慕动了,一双黝黑的眼眸带上了势在必得地冷凝威压。

他一手极速地抱过阿娇,堪堪躲过长剑,脸上早没了最初的魅惑。

你是谁?秦子慕抽出软剑,迎了上去。

剑客一言不发,只一味向着秦子慕劈来,手起剑落带着一阵强烈的罡风,直直对着秦子慕的胸口!秦子慕的软剑像条蛇一般勾住了那一柄刚硬锋利地刀剑,让剑客竟然不能再猛力直击,他以不同的角度灵活地避过,带着一个女子依旧不费力,他面上又浮现了玩世不恭漠不关心地笑容,似乎每一次避过,都只是凑巧。

剑客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他双手通通放在剑上,在空中划起一道绚丽的剑花,用尽全力,如同雷霆霹雳一般向人劈去,快,准,猛!眼见得剑锋离自己不过一寸,阿娇闭上了眼。

秦子慕却还是笑着,在关键的时刻,冲着刺客洒出一包白色粉末,粉末飘飘扬扬而下,瞬间要迷了人的眼。

刺客急忙用剑去挡,飞身一跃,这雷霆一剑已然偃旗息鼓。

呵呵……看着刺客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秦子慕勾起了唇,阿娇只觉得这个看似单薄的怀抱,其实足够温暖。

刺客停住了,将手上的刀剑扔向远处,从怀中,抽出一根带着倒刺的黑色皮鞭,倒刺上带着莹莹诡异的绿光,似是淬了毒,他再不敢大意,上前几步,一甩一甩而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能惊醒所有人,可是,却没有其他人的出现!阿娇有些惊了,难道,这刺客,已将其他人都迷昏了?如果不是秦子慕,今夜,她肯定是要死在这里了!这是谁派来的人手?出塞,竟是如此危险!她小瞧了!她心里大怒,浓浓的挫败感袭击着她,她从来没有一日,觉得她是如此没用!上午的士兵,晚上的刺杀,每一件事,都告诉着她,没有自己的实力,难以在这个世界生存!杀了他!轻软甜美的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地决绝。

阿娇面上没有遇到刺杀的惊慌,反倒是深深的平静,这一刻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战场,永远是弱肉强食!容不得人心软!无论是谁,害了她,她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若是对她好,她一定掏出心来回报!她从未存过要害人的念头,但是,若是别人迎上来,她也不会好欺!秦子慕微微侧过头,看着阿娇先是自嘲自弃的哀怜,旋即是重新鼓起信心的傲气,最后浮现出决然坚持的自强。

心里万种情愫滚过,有叹服,有诧异,有敬佩……突然,很想在这一张骄傲坚强的脸上,印上怜惜的一吻。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双手将软剑狠狠地掷了出去,挡住皮鞭的进攻。

刺客脸色一变,皮鞭挑开软剑,收回三寸,又很快地挥出,宛如白虹贯日气势惊人,皮鞭像是一条巨蟒,呲呲地吐着毒液,又带着本身的轰然重压。

速度来得太快了,显然刺客已经使出了最大的气力,直直地冲着他的脸而来,秦子慕收敛了神色,往刺客来得方向迎了上去。

却没料到,这一次只是一个虚招!刺客挥动自如地将皮鞭略略收回一些,又猛力甩出,竟是,冲着阿娇的心口!秦子慕的软剑立马从一个方向换到另一个方向,却没皮鞭一般灵活,更没皮鞭这样的长度,眼看着皮鞭的倒刺,就要勾入阿娇的身躯,来不及了!秦子慕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用手轻轻一挑,将皮鞭往外一扔,只是,手上还是沾到了倒刺,绿色的毒液很快渗透,整只手肿了起来!恐怖的黑色,与白皙的脸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诡异,可怖!见到这个毒药的效果,秦子慕眼里闪过一道利光。

哈哈哈……游侠竟然也会使这样的毒药,卑鄙,亏游侠还素来以替天行道著称!秦子慕竟然大笑,让来得刺客极为诧异,而听到话语,眼里更是浓烈的杀意。

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游侠?刺客略略沉吟。

秦子慕身子开始颤抖了,趁着刺客被自己的话语说得稍稍愣神的时刻,对着阿娇耳语:快,帮我拿出里衣的药瓶。

阿娇手开始颤抖,见着秦子慕即将维持不下去,但她很快强自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极速拿出药瓶,打开让秦子慕吞下了药丸。

这么惊险的经历,她两世来,第一次经历!秦子慕的脸色渐渐好转了,手上的黑色缓缓褪去,刺客眼见着不好,瞬间恢复了清明,眼里迟疑消散,满是坚决的杀意!这个人,太强大,留不得!现在连身份都暴露了,自己这是惹上了哪一方的势力?风声呼啸,席卷着三人同样跳动不安的心情。

见着秦子慕软剑不再防御而开始进攻,刺客眼中闪过激越狂勇的愉悦,剑逢对手,快意!秦子慕黑瞳里已满是不留情面的冷霜,嘴角带着嘲讽:下毒,哼,卑鄙!他再不隐藏实力,对着刺客劈头盖脸地攻击。

闪亮的白芒狂闪,如梦如幻,连残影都看不清,刺客拼命用皮鞭去挡,却没发现秦子慕脚步一闪,已经靠近了他!秦子慕的软剑长度不够,但是,近身搏击却很是锋利。

他黑眸微微上挑,在阿娇看不见的角度,带上了惊悚恐怖的威慑感!刺客心神一凛,直觉这个男人很危险,他是不是该先走一步?刺客神思一不属,秦子慕的软剑,已经指向了他的胸口!秦子慕连眼睛都不眨,对着阿娇说道:拿着。

话音刚落,他就点了刺客的穴道,将软剑,放在了阿娇的手中。

既然你想自己成长,我绝不会挡着你。

我只会,助你一臂之力。

只是……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用手覆上了胸口,那一枚黄色的玉佩。

只盼有一日,不要怨我才好……阿娇拿着软剑,见着刺客凶狠认栽的眼神,口里问道:谁派你来的?冰冷的话语,气息冻人!别问了,他们绝对不会泄露信息的。

游侠以义著称,让他们背叛,是不可能的!秦子慕恢复了嬉皮笑脸,神色上染上了温情。

阿娇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却还是闭上眼睛,手腕一动,便将剑刺进了刺客的胸口。

合眼感受到剑尖没入,阿娇的心一颤,但却还是坚决了起来!慈悲与心善,只该给值得的人!给白眼狼,给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只会成为你死的缘由!不要做被蛇咬死的农夫!她将剑轻轻地拔出,缓缓睁开眼,一滴血顺着剑尖缓缓滑落,嫣红,一大片,蔓延了她的眼前。

阿娇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即便,杀的是敌人!别怕。

秦子慕搂阿娇入怀,轻声安慰道,那一张明明稚嫩美貌的脸上,却着点点正气与温情。

怀抱太温暖了,阿娇随手扔了软剑,将头埋入秦子慕的胸口!刘彻,你送我出塞,可曾想过,我会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要对自己的曾经失望了。

这一世,发生了太多她前世未曾经历的东西,她终于明白,为自己好好活,拥有自己的实力,是多么重要!我要学医!阿娇再次重申这一句话,在秦子慕的胸口处钝钝地说道。

好。

还是这一个字,却分明多了点怜惜和宠溺。

过了一会,阿娇不好意思地挣开秦子慕的怀抱,眼睛亮亮地说道:谢谢。

美人儿道谢更加好听呢。

我还要听,说,哥哥谢谢了。

秦子慕就是有这个本事,将原本肃然的气氛变得充满调笑,只是,阿娇的心,却放松了下来。

阿娇不禁笑了,揉了揉秦子慕的头,嗔道:小毛孩,还哥哥呢。

我可是比你大。

还是笑起来好看,秦子慕暗暗点头,随意一笑。

你先走吧。

夜越来越深,在秦子慕的注目下,不知为何阿娇总觉得有些异样。

那好,美人儿晚安。

明天我来教你医术。

秦子慕走得很爽快,在背过身的那一霎那,下定了决心,要查出谁要刺杀阿娇!然后,铲草除根!秦子慕一走,阿娇就坐了下来,尸体已经被秦子慕扔了,只是这幕后的主使是哪个?前来的游侠,是谁?难道是雇凶要杀她?她已经这么威胁到别人?难道是宫中之人?那又是谁与游侠所勾结?会是谁呢?阿娇阖上了眼睛,心里却总有心事,迷迷糊糊半天,才睡了过去。

而她似乎,梦到了刘彻冷峻的眉眼,长长的叹息……但瞬间,又变成满目的红,遍地的血……阿娇的身子蜷缩了起来,将整个头都埋入了被子中,不敢大声呼吸。

而远在另一边的刘彻,收到了王卫传回去的书信,显然对自己的识人的能力很少满意,果然阿娇成长了,能够处理好这些了。

可是,他压根没想到阿娇差点丧命,没想到,这一次又将两人的距离,越推越远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宫外,竟是如此危险!他以为,安排了王卫,事事禀告,阿娇还是在他的羽翼庇护下的,却没想到世事难料!他轻抚着竹简上阿娇所说的每一句话,低低地对着自己说:三年,只要三年,朕就给你最好的,给你一切的宠爱!但是他绝对不会知道,阿娇差点死了,差一点,什么都没了!这一日,同样是卫青出征的日子!他在这一日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自己的姐姐。

自己的姐姐,似乎不同了,似乎,又是一样的。

隔着一层轻透纬纱,卫青呆呆地看着卫子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纬纱身后的是一个栗色宫装的窈窕女子,扶着腰,将宫人遣退,静静地睁着水眸,看着自己。

阿弟,这一行吉凶叵测,阿姐……卫子夫的眼泪掉下来了,透过轻纱,望着眼前已长成了俊朗男子的卫青,哽咽了。

阿姐,别担心!别哭了,有了身孕,更应注意才是!男人本就该征战沙场,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卫青说得很大声,胸腔鼓鼓的,似是在安慰阿姐,又似是在安慰自己。

他只能赢不能输,赢了,为阿姐也求得一个庇护,更离那个人,近一些。

输了,他便不可能再翻身!机会只有一次,他死也不会放开。

这么用力地说话,他觉得腿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的。

伤口半好,但他已是迫不及待地想出征,听说,那个人,也去了塞外。

卫子夫含笑着点点头,憋住眼泪,更有一种梨花带雨的柔弱美感,如同银色的月辉,洒在地上既不强烈,又是美丽非常。

她笑道:阿弟,我会等着的!我相信你,你自己保重。

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量,说道:阿弟,你一定要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卫青输了,孩子与她的日子,将会更不好过!只能赢。

卫青重重地点了点头,后宫毕竟不宜久留,两人寒暄不过片刻,他便起身告退,两人对视间早已明了这首战的重要性。

公孙敖和公孙贺早一步出发,而卫青,今日终于出征。

他来到分派给他的一万士兵前,士兵的铁甲折射着炫丽的光泽,这一日阳光很好,照的人暖暖的,直到卫青上了马,接受了刘彻的诏令,依旧觉得,胸腔暖暖的。

他即将能看到她了。

只是,卫青没有想到,刘彻将阿娇安排在李广处,他们两人,攻打的方位,是截然不同的,除非刻意去寻,否则,是不可能碰面的。

卫青带着庞大的军队,一步步走在前行的路上,眼中带着疑惑:这茫茫荒漠草原,如何才能寻到善于躲藏与隐匿的匈奴?行了一日,眼见着,前方就要到了匈奴的腹地,卫青下令,就地驻扎,渡过神秘危险的漫漫长夜。

将军,这攻打匈奴,我们有几成把握?这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章集,一安营扎寨就咋咋呼呼地问着主帅。

还未等卫青回话,章集又似是苦恼地挠了挠头,皱着眉说道:要是匈奴夜袭了,该怎么办?一副忧心忡忡人小鬼大的样子。

那今夜就让你巡逻吧。

卫青浅笑着应了下来,脸上丝毫没有倨傲。

夜袭,还未进入匈奴的地方,应该不会。

不过这一招,倒是可以用到匈奴身上。

章集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兢兢业业地巡逻了起来,一个晚上没合眼,却没发现一个敌人,有些沮丧。

天亮了,阳光明媚地照在每一个的身上,与匈奴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娘娘,末将出去了,请您守好阵营,末将派人保护您了,请您不要乱走。

李广穿上了铠甲,跪倒而言。

嗯,本宫自当遵守。

将军请保重,本宫盼大捷的消息。

阿娇笑道,目光深沉如同波水粼粼。

今日的她穿上了正装,红衣凰纹,一根丝带系得纤腰不足盈寸,发间插着一只步摇,步摇上一颗剔透光泽的明珠熠熠生色。

李广出去了,没有听见阿娇的一声叹息。

有些事,她没有能力阻止。

入了草原,李广专注地看着每一处的变化,结果,连风都吹得轻柔,太过平静了,平静得让他觉得很诡异。

他们随着水源处缓缓走去,心里总带点不安。

派人去前面看看。

现在伫立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在这个荒原中,突然出现这么大的石头,实在是令人心生警惕。

只是,迟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秒开始,李广他们,已经中了匈奴重兵的埋伏。

这四边都是草原,但是上方,却有一块高地,高地上埋伏着大量的匈奴。

匈奴熟悉草原,知道哪里是最好的攻击位置,而李广,却不知不觉落了下乘,更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别人的埋伏地。

他们惧怕飞将军久矣,这一次为了对付李广,可是动用了最精良的力量,做了最完善部署。

就等着,李广到来!汉军越走越近,埋伏着的匈奴,却一直没有动。

风吹过,带来的不是凉意,而是不能缓解的燥热。

正午了,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上,此刻带给人的不是温暖,而是炙烤。

他娘的,怎么还不回来?李广擦着头上不时掉落的豆大的汗珠,心也开始烦躁了起来。

那前去试探的士兵,在刚入大石后面时,就被当场格杀,他们还来不及呼喊,将消息往回传,鲜血就溅在了大石上,声音彻底消弭。

不好,肯定是中了埋伏。

李广经历过的战争不下百场,眼见着等了一刻钟都没有回来禀告,连忙下令撤退换一个地儿。

天越来越热,眼见着汉兵耐不过这干旱,已经有些脱水,蛰伏的匈奴终于动了。

他们嗤嗤地发出怪笑,大喊:你们跑不掉了。

一群人,通通围了上来,李广打眼一看,却是只见他们在下首,大石后全是匈奴,而上边,也有匈奴拿着弓箭,开始射出。

骏马被射倒,人跌落在地上,摔断了腿脚。

也有士兵头颅被整个射穿,死不合眼,鲜血四溢!汉军陷入了混乱,即便有皇后娘娘的鼓舞,在生死面前,他们还是心生胆颤。

像是一道闪电一般的箭矢层层而来,不多时便有无数的人倒下。

下马,下马打。

李广大吼,声音冲破了云霄,他眼见着一个个他的士兵死去,哀痛无比。

四周满是诡谲的烟云,太阳更加无情,炽热地望着所有的人。

众人应接还来不及,就让箭矢射穿了自己的身子,鲜血,遍地的尸体。

天地间,似乎都要被鲜血洗涤干净。

有本事实打实,搞这等手段,也不嫌丢脸。

李广大吼,就像一只受伤的虎,见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他眼睛都要泣血。

坚持一下,别倒下。

他跑到这个面前,安慰,又跑到另一处抓起士兵的手,眼角已经湿润了,是他大意了!他拿出自己的弓箭,瞄准目标猛力射去,箭矢像是带着茫然大地的磅礴,穿入了匈奴王的胸膛。

匈奴大骇,想起飞将军的种种传言,力大射穿石,果真是又快又准,他们一下子有些呆愣。

快,快上!这是李广焦急的声音,虽然折损了一半,但他还是很快地布好队形,还是冲刺。

匈奴七零八落地被杀,重新回过神来,大吼着开始搏斗。

这是一场力与鲜血的搏斗,他们都没有最精良的武器,只有,必胜的信念。

无边的血雨,漫天的箭矢,鬼声齐哭,人神俱怒,两军冲杀,杀红了眼。

李广左手弓箭,右手长刀,一箭一刀,首级齐飞,所过处所有的匈奴都胆颤。

士兵们被如此勇猛的将军所鼓舞,通通迎上去,一个倒下了另一个马上接上,你杀我,我杀你,成了一个无限的循环。

李广冲锋正在兴头,却不料身后有人袭击,冷箭射穿了他的臂膀,他不由自主地将刀跌落,落入稳厚的草原。

啊!又是一箭,射入了他的左胸,他只觉得浑身都喘不过气来,这一次,汉军中了埋伏,地理上,已经落后匈奴太多!匈奴站在高处,捉他们,简直成了瓮中捉鳖。

李广感觉自己身上的鲜血越流越多,痛得睁不开眼,太阳光又太过强烈,他只觉得眼睛一黑,就倒下了。

将军一旦倒下,而且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飞将军,其他的士兵都傻了眼,不过片刻,军心就溃散了。

匈奴大笑着上前,围拢了过来,将李广抬起,看着李广重伤又极为开怀。

哈哈哈哈……与汉军一片凄厉不同,匈奴是大笑,喜上眉梢。

好在他们向来崇敬强者,刚刚李广的勇猛,早就让他们大为折服,也就没有为难这飞将军,将他安置在两匹马中间的网架上,开始收罗起战利品和俘虏。

汉军咬住唇,看着人高马大的匈奴逼近,发狠冲杀,却在箭矢中不敌地败退,想要救回自己的将军,却全是徒劳。

这里是匈奴最优势最精良的士兵,他们肌肉鼓鼓,似乎是不屑一般扫过瘦弱的汉军,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有些激愤的汉军刎颈自杀,更多的汉军成了默默的俘虏,匈奴这一仗打得极为快意,看着眼前一万多汉军只剩下了一小半,对于自己的计策就更加满意了。

他们骑上了马,将汉军的骏马通通收罗起来,让俘虏的汉军步行还没有水的供应,行走间,更多的汉军倒下了。

无数的人,成了干涸的亡魂。

李广的眼眸动了动,匈奴只顾着高兴,压根没有注意,他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见着猛烈的阳光,眼见着,他的士兵成了俘虏!眼见着他似乎动了,匈奴看了过来,他故作奄奄一息,麻痹了此刻正自高自大自我欣喜的匈奴。

前行了十余里地了,死去的汉军更多了,匈奴却一点都不在乎,照样高声调笑。

李广心里大怒,却是隐忍不发,之前是他的草率,没有看好地形,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他对不起这些士兵。

日头弱了些,敌人越来越放松警惕了。

在此刻,李广一跃而起,刚刚虚弱的人似乎仅仅是个幻觉,他夺过了最近处匈奴的马匹,将这名匈奴骑士撂倒,将他的弓箭占为己有,并冲着对他放箭的人射去,他的箭比匈奴的更快更准,加之他夺了马,四处灵活奔跑,匈奴人竟一时对他毫无办法。

他夺了马匹,射了几箭后连忙收手,故意做出一个假动作,实际上调转马头,飞奔而去,一路奔向自己的帐篷。

见着自己的将军逃脱了,有些汉军也起了心思,纷纷夺马夺箭,一时间逃了几个勇猛有力之士。

等到李广连头都不敢回地骑马狂奔在草原上,他才感觉自己身上心脏蹦地都不在是自己的。

劫后余生,他这一次真算得上死里逃生了。

等到他入了帐篷,他只觉得惊魂未定。

将军!匈奴人素来是不敢出了草原的,一旦出了草原,就意味着他们的优势不存在了,所以几里路后,他们便不再追赶了。

还有两三个士兵,也逃了出来,追到了帐篷。

哎!李广胸口双手都是伤,却先过问了那两三个士兵,所有的人都眼睛通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们的战友,他们朝夕相处的人,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而就在昨日,他们还站在一起,听皇后娘娘说要活着回来!他们是活着回来了,但是那些战友呢?将军,何以至此?当看到一身狼狈的李广时,阿娇不由轻呼出声,虽说她知晓,前世这一次是大败,却没想到,败得如此惨烈,如此恐怖。

来人,为本将疗伤。

李广高呼了一声,却迟迟没人回应。

将军,军医随您出征了。

但是他却没有活着回来!阿娇长长地出了口气,担忧地蹙眉,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如同透明的水晶一般剔透,她攥紧了身上的锦绣红衣,黑眸深处幽深如潭,眉宇间透露出隽秀天华。

本宫来吧。

这时候,还顾什么男女大防?还好,她说要学医术,今日,已经让秦子慕交她最简单的包扎了!娘娘,万万不可。

这是王卫面无表情地劝谏。

不必多言。

这是阿娇坚定无比的摆手。

她眼中闪过隐约的酸涩,很快归于平静坚决。

快快,包扎。

还好她刚刚才学了点最最皮毛的医术,阿娇连忙拿来伤药,为着这些士兵止血。

当被皇后不算熟练,却极为正确地止住了血后,李广的脸上,半是羞愧,半是自责,他还不如一个女子!将军,怎么会成了这样?眼看着那一万士兵,而今只剩下这孤零零的几个,阿娇心头一堵,问道。

中了埋伏。

李广素来雄浑的声音带着低沉,似乎,还带上了一点哭腔?中了埋伏?难怪,凭着李广的能力,败得如此惨。

眼前这位将军,能力过人,只是这运气,似乎一直不好!阿娇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李广。

心里哀叹了一声。

多谢娘娘。

即便包扎过程中连阿娇都看得不忍了,李广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等到包扎完了,直接道谢,眼里多了几分真诚。

当她为所有的人包扎完,止住血时,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战争如此残酷,杀害的都是一个个无辜之人,她该为此做些什么?和李广的遭遇差不多,公孙敖同样倒霉,他的一万骑兵,遭遇了匈奴的优势兵力的围攻,一日之内伤亡超过七千,只好偃旗息鼓撤退。

至于公孙贺,倒是好运,根本没找到匈奴的影子,在草原溜达了一圈,无功而返。

这四人同一次,成就的,只有卫青的赫赫战功!大将军卫青,应运而生!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新将军,却在第一次出征,就表现出了天才的智慧和领导能力。

白日,卫青带着他们的士兵,没有直接在草原上正面等待敌人的攻击,或者正面给敌人一击。

他暗自揣测,匈奴无论是地理熟悉度还是适应度,都远远胜于汉军,汉军能胜利的,只有奇袭!可是,要找到匈奴,谈何容易?第一次打仗,但他却很是沉稳,没有贸贸然发动袭击,而是先派人去收集情报,收集匈奴所有的习性和节日。

卫青一身金色铠甲,眉宇间总是含着笑意,温润地对每个人进行抚恤,所有的士兵都在他的鼓舞下,认为将军一定有良策,他们急躁的心都安定了下来,相信这一次一定会赢。

要在茫茫草原寻找到敌人,发动突然的袭击,怎么会可能呢?该怎么办?卫青看着收集来的所有资料,陷入了头疼中。

阳光一点点照入,他的眼前又浮现了那个美丽无双的女子,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一首激励他的歌曲,他渐渐安下心来。

这一安下心来,果真让他发现了一点秘密!那就是,匈奴每每在五月,都会在龙城祭祀!游牧民族本来居无定所,要找到他们发动奇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了龙城,就不一样了!龙城聚集,奇袭,便成了可行之策!卫青脸上温润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的铠甲散着金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

他不算俊美的容貌,因着这发现秘密的喜悦而宁静沉稳,越发有男子气概。

传本将命令,整顿军队,即刻出行,直奔龙城!匈奴,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们该怎么办!卫青笑得温暖如春。

龙城,这一日,正在祭祀祖先和天地。

卫青等到夜深了,才突然发动袭击,龙城里的所有匈奴,都吓得一胆颤,还未反应过来,汉军已经把他们包围。

看着密密麻麻的汉军,素来以勇猛著称的匈奴,本能以一敌十的匈奴,却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下子被俘虏。

刀剑齐鸣,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卫青连眼睛都没有眨,上前,一把将最近的那个匈奴刺死。

将军开了先例,杀戒自是打开!浩大博然的汉军大喊着冲杀上来,对着凶猛的匈奴人毫不畏惧地用长剑挑死!用箭矢射穿!天地元气都因而失色,无数血光映衬着白色剑光,火星四溅。

一下子,歼灭敌人七百人。

匈奴人何曾遭受过这样的打击,一下跑得更历害了。

他们向来不是以数量胜利的,而是每一个匈奴人心里的士气。

可是这一下,一个不知名的汉人,带着一只铁血的军队,来到了他们的圣地龙城,还杀了这么多他们的兄弟姐妹。

而且,杀人都还在笑,真是,太恐怖了!匈奴人心防彻底垮了!四处奔走,卫青冷眼在旁看着,明明在微笑,却在匈奴人眼里,像是魔鬼!这一袭金色的铠甲,再不是温暖的太阳,而是地狱的召唤!少数匈奴人跑出了龙城以外,进了沙漠,卫青很适时地阻止了他的士兵的追击,笑话,沙漠里人生地不熟,去送死吗?他看着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地龙城,嘴角勾起了!他赢了!他赢了!将军英明!所有的士兵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将好勇的匈奴人,屠杀了七百多,多么轻松省力!原来的匈奴人就像一条泥鳅,一入了沙漠就如回到了溪流,怎么都找不到,而这一次,却直接让他们直捣黄龙,痛快啊!想到匈奴人夺了他们的妻女,抢了他们的财物,这一次,实在是太解气了。

放火吧。

卫青将该拿的东西拿走,下令道,声音依旧温润,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看这一位从奴隶处爬起来的将军。

再没有一个人,敢说是裙带关系!能想到直接来龙城,不入草原,这是多么创新又大胆的想法!所有的士兵,都是眼带崇敬。

熊熊的烈火,飞出了一只凤凰。

卫青,即将从奴隶,蜕变为大将军!等到刘彻收到所有的消息,禁不住大怒,第一次反击匈奴之战,竟然如此草草而终了,可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不会赢,只是拿出去练练手的卫青,竟然赢得这么漂亮!他看中的人,没有错!只是,卫青,卫子夫……阿娇,母后……这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刘彻目光如冰,额前的碎发落了下来,整个人多了一丝寂寥疲倦。

来人,朕要去卫夫人那一趟。

很快,刘彻恢复过来,黑色的眸子阴沉沉的,让周边的人好似掉入了冰窖,再不敢多言。

拜见皇上,不知皇上所来……卫子夫穿着一身浅粉色衣裳跪倒,眉目如画,粉嫩雪白的脖颈微微露出,唇边的笑意撩人。

起来罢,子夫,这一次,卫青可是立了大功。

如此看来,子夫也是功不可没啊。

刘彻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卫子夫却眉间一喜,自己的弟弟立了大功,赢了,那自己的孩子,也多了一份筹码!真好,阿弟,你真的赢了!见到卫子夫眉眼间的喜色,刘彻更是皱了皱眉,一身玄色黑衣闪着凛然暗纹,身型越发挺拔,眼睛是慑人魂魄的黑。

他冷冷地开口:朕这一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你最好呐,守住自己的本分!不要因为你弟弟立了战功就起别样的心思,特别是和母后!刘彻居高临下地一字一顿,说得很平静,却在卫子夫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来,他连这都知道!刘彻的目光森冷,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秘密,更没有,尊严?卫子夫苦涩一笑,她是什么时候,就失去了眼前的人,永永远远?她捂住自己的肚子,还好,还有孩子!你放心,只要你够乖,你的位置,也会够高。

刘彻唇边的角度极为讽刺,像是施舍。

卫子夫瘫软了下来,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在他眼里,竟是这样的形象?哈哈哈,她心里疯狂地大笑。

刘彻把话语一放,就拂袖走了出去,卫子夫的死活,又有何干?他长腿一迈,转身便去了自己母后的宫殿,自己的母后,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听说,之前好叫了田蚡,就是不知,又在商议些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