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屈指一算已快一月的光景。
每隔三五日,玉太医便会派人来凤祥宫通报寻找神医的情况。
只是到魂灵山的人终究有去无回。
张榜出去的暗语,至今未有人接应,仍旧未果。
洛儿虽然面不惊心,终日心下愁云片片。
眼瞅着虞王寿辰即将临近,各国诸侯携带家眷前来大虞国拜寿,她更加不得轻举妄动。
莫非…真的要求助于虞慕飞么?有求于他却是下下之策。
曾经他不顾性命安危抛却自己尊贵的身份同她一起去麒麟山寻麒麟蛇头上的火龙果,那次她已是欠下他一份无法还清的情债。
尔后虞慕飞又为了替她在大虞国皇太后那里得到百命丸,不得已承诺没有传唤不得再踏入大虞国一步的誓言。
如今他国力日渐强盛,早已是大虞国皇太后眼中钉心中刺。
今次他携带家眷前来为虞王拜寿,如若沾染她这趟浑水,本是干净之人,怕是会引火上身!连累的不仅仅是他一人而已,还有那端庄美丽的昊王后与他的世子…甚至还有整个国泰民安的昊国百姓!思及此处,洛儿黯然,心下一紧,终究轻声一叹。
她已欠下他数也数不清的情分,今日自己又怎能恩将仇报将他陷入险境!筹谋…到底要如何筹谋才能让毫无功力的自己回到魂灵山得到紫晶还魂扣!?好好的,洛儿怎么叹起气来?迎春温颜上前,将新沏的茶放在桌上。
我要跟姐姐求一件事。
抬眼,不安。
洛儿但说无妨,姐姐尽力做到。
誓言旦旦。
这次虞王寿辰。
虞慕飞也是被邀请的诸侯,自是会携带王后和世子同来。
这次借着寿宴,皇太后会留下各国世子以作为今后要挟各国诸侯安分的筹码。
灵动的美目浮现一丝担忧。
妹妹想让我做什么?话毕,迎春杏眼环顾四周,见无其他鬼祟之人,便在美人身边坐下。
姐姐也知道,当年虞慕飞不顾性命同我一起去麒麟山,寻麒麟蛇头上的火龙果也是为了解除姐姐身上积累的剧毒。
轻叹,眼波流转。
察觉到佳人眼中星光闪动,便继续:他于我有恩,我曾经许诺过假以他日必定相报。
这次他来大虞国不知能否安然全身而退。
眼下我毫无任何内力,要帮他谈何容易。
只求姐姐这次能全力保护好他的世子。
妹妹的心意我大概了解。
那日之事终究为我而为,我本身就欠昊王一个人情,今日妹妹提出,我必定答应妹妹!只是…迎春眼帘微垂,我若是保护了那世子,又如何分身来保护你?茗夏…担忧。
姐姐放心,我有前天女的信物护身。
姥姥都无法伤我半分,那茗夏更不可能动我半寸了。
说完,玉指下意识地轻抚项脖之处的星星项链。
那日情景迎春自是亲眼所见,心下便也安妥。
抬眼,瞅着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轻声一叹:洛儿如此绝美姿色,也怪不得天下男子纷纷钦慕。
我如今心静如水。
儿女私情早已放下。
只想平淡的了却这一生。
低语。
我懂妹妹的心事。
那昊王对你也是情深意重,那白公子对你也不差分毫…不过无论是昊王还是黑坛教的白公子,眼下妹妹自己明白就好。
你永远记得我们天女宫的女子是不得与男子动情的。
好言相劝。
洛儿听闻,沉默无言。
她又怎能不知天女宫的宫规呢。
还记得在穿越到天女宫之后,第二次见到姥姥,便从她老人家口中亲耳听到天女宫的女子如若是与外界男子私通,必定香消玉损的下场。
姥姥眼中又怎能容得下宫中女子获得幸福而叛逆自己。
倘若发现势必关进石牢,不给解除每月的百命丸,那犯事的宫女强撑不了几日便会毒发生亡。
如今洛儿泡过还魂汤自是百毒不侵,倒也不怕任何人对她施毒。
只是,她眼下唯有想离开这里…那迎春转念一想,忽又说道:这玉太医隔三差五便来汇报去魂灵山寻神医的事。
洛儿,万一他们真把神医寻来,岂不是对你不利?连姥姥都伤不了我半分,那神医还能靠近我么?洛儿嫣然一笑,轻轻用手抚在项脖之处。
心中所想却是一片枉然。
迎春眉眼一笑,心领神会。
洛儿果真是天女,否则前天女又怎能将此信物守护着你呢。
洛儿垂眼,眼中哀痛一闪而过。
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天女的事实。
得天女者必得天下…暗自默念,如今自己如笼中之鸟的困境,不由得苦笑。
天下…天下?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抹刺眼的明黄身影,难道被困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做傀儡就得到了整个天下么?!嗤之以鼻。
赤炎童子生性冷漠狠毒,性格怪异。
童子愿意不愿意来救这虞王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如今他靠百命丸维系命脉也不是长久之计,倘若他日毒气攻心,便也命丧黄泉。
只怕这时日并不多了…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思量片刻,童子如若未曾看见宫外的张榜,自是还留在魂灵山中休养,也不知他现在身体尚可。
莫非病危中?如此一想,更加忐忑不安。
洛儿还是小声点的好。
这话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偷听了去,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
迎春蹙眉,美目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朝君主一朝臣。
眼前的繁花似锦不过是南柯一梦。
虞王归西,虞国必亡。
坦言。
洛儿言语小心!还有四五日便是虞王的寿辰,现在整个虞国皇宫上上下下喜气一片。
这样的话是万万不可说。
迎春一手捂住美人的粉唇,生怕美人又肆无忌惮的说出更多骇人的话来。
洛儿此刻倒担忧魂灵山中的童子,一时之间也不再多语。
若有所思地呆坐一旁。
童子…心中默念,纠结不已。
猛然惊觉颈项之处所戴的星星项链顿时火热。
烫得洛儿龇牙咧嘴,愣是不敢发出一声声响。
果然…涟漪对童子的确是痴心不悔,一往情深。
唯有一声叹息,惘然。
四五日后便迎来了虞王的生辰。
整个虞皇宫到处挂满红色金边灯笼,房梁上到处是火红色的影龙纱,连夏日里罕见的海玉仙也纷纷开出金色的花。
金雕玉砌,富贵华丽。
前一日邻国的各国诸侯携带家眷便已进宫安住。
凤祥宫内主事的宫人唤作顺喜,聪明伶俐眼明手快,自知分寸,不多说一句话,倒也不讨人厌。
昨日傍晚时分顺喜便进凤祥宫把各诸侯安安寝的宫殿以及家眷的情况一一向洛儿汇报。
倒是提到昊王时,那顺喜却多说了两句。
内容不过是一些家常,并无异样。
可叫洛儿吃惊的是这顺喜却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之人。
由此,她却万万不可小瞧眼前这个白净着脸,不起眼的宫人。
美人眼波流转。
那顺喜多提昊王也不为过,毕竟当初天女是在昊国被发现,由昊王亲自护送送进大虞皇宫。
这样一想,便也释然。
今日早上吉时便要在圣坛上为虞王生辰进行祈福仪式。
一早天刚吐露白昼,洛儿就由几个宫女伺候穿戴。
玉百色的锦衣华服,玛瑙玉石,珠钗摇曳,略施薄妆,美艳动人。
天女今日的美貌硬是把王上后宫的任何一个娘娘都比了下去。
那平日里不敢多嘴的宫女,瞧见铜镜中穿戴整齐的洛儿惊艳得失语。
大胆!小小奴才出言不逊!迎春杏眼一瞪,一伸手便体罚了那胡言乱语的宫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捂着红肿的脸颊,嚼着泪,隐隐发抖跪拜在地。
姐姐这又是何必。
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你们下去吧。
洛儿面目表情,手轻轻一抬。
那簇拥的五六个宫女都隐隐发抖般退了出去。
洛儿心肠太软,今日那奴才会这样对你说话。
他日必定翻话到别处去。
这样的人是留不得在身边。
蹙眉。
洛儿略有一愣,瞅着镜中之人。
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之美,倒略感陌生。
心中却暗自揣测,迎春终究是自小在天女宫长大,性情淡漠,只是对自己温情罢了。
天女宫的女子自是心狠手辣,那宫女留得小命也是运气。
姐姐把那宫女打发到别处去吧。
洛儿不再多语,只是眼瞅着镜中之人,左看右瞧,终究伸手拿掉了头上多余的步摇。
褪去不必要的华丽累赘。
迎春见状,自是明白。
只是把美人取下的步摇好生收好放回原处的盒子里。
启禀天女,吉时临近。
请移步到圣坛!门外自是顺喜来禀报。
我立即就来。
淡淡一句,仍旧面无表情。
走吧姐姐。
我们总要先走一步。
起身,洛儿此刻才展露一丝笑颜。
迎春上前陪伴一边,两人身后跟随一众人,心照不宣地走到凤祥宫的殿门处。
许久未曾出现的茗夏此时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洛儿右侧。
茗夏姐姐倒有些日子不曾见到。
这倒又是去了哪里?也不怕我从这虞皇宫里偷跑出去。
洛儿嫣然倩笑,小声冷哼。
却未被茗夏的出现有所吓到。
我是替去姥姥办事,自是不用与你相说。
至于逃跑,如今你这副身子还想一个人从这大虞宫内逃走么?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反唇相讥。
今日虞王寿辰,各国诸侯前来参拜。
我自是要伴你身边。
你贵为天女本就是各国相争之人,这样重大的日子倘若他国刺客将你夺去,伤你半分,那岂不是伤了虞国的元气!我必定要护你左右才是!阴声淡笑。
洛儿神定自若,不以为意。
心中暗自一惊,看来姥姥将她失去功力之事也告知了茗夏。
这茗夏一向出没如同鬼魅,自是难寻她的踪迹。
如若换做从前,挖出茗夏的踪迹自是易如反掌。
而今迎春在宫中照应监视着自己,茗夏就能随意进出皇宫。
今日她替姥姥办事,那又所为何事?好了好了!茗夏你怎么一回来就顶撞天女!时辰不早了,我们立即前去。
若是耽误了吉时,你我都保不住这项上人头!迎春杏眼威怒,一步上前,搀扶着洛儿便上了殿外的车鸾。
茗夏自小清高自傲,冷若冰霜。
瞪着美目,花容月貌一脸怒气,提着裙摆也跟随上了车。
三人同乘一辆车鸾,不再言语。
后面是跟随着二十多个宫人宫女,自是浩浩荡荡地前往那祈福的圣坛。
虽贵为天女,也不过是为皇室效劳的大臣中一员,不过也是个奴婢。
眼下是七月中大热的酷暑,明耀的烈日下,洛儿恭敬地站立与祭坛之前。
倾城的容颜上不曾有一丝细汗。
可身着繁琐负累的华服下,衣中早已是香汗淋漓。
还好涟漪化作的星星项链护体,倒也能降下一些酷热。
只是难为了圣坛上同样身着厚重华服的各国诸侯同家眷,还有圣坛下跪拜在地衣着官府等候的文武百官。
那紫色锦袍,头戴玉石玛瑙官帽,美如冠玉的人此刻就近在咫尺,却不曾向她那里投去过半寸目光。
洛儿虽未敢正眼看去,余光却一目了然。
心知眼前的虞慕飞并不知站在圣坛之上的天女是韩洛,如若知道她已换掉假的天女,他还会如此镇定淡然么?如今童子迟迟未曾出现,难道今日她注定要有求于他么?!王上驾到!那尖声厉语划破整个寂静的长空。
洛儿回神,自是随着所有人恭敬地跪拜在地。
王上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千岁!荡气回肠,气势山河的回音不停在圣坛中反复回响。
一身明黄金丝龙腾图案锦绣缎袍,头戴罕见金色宝石玛瑙堆砌而成的帝王之冠。
脚踏金色秀龙靴的虞王一步步踏上石梯来到圣坛之上。
这明晃晃的烈日之下,虞王的身子倒显得有些单薄,俊美的容颜透着一股子不符适宜的灰白。
众卿平身!虞王手一抬,便在圣坛边金黄的龙椅上坐下。
众人皆起身。
只是仍旧不肯抬眼瞅向龙颜。
今日是寡人寿辰,便请了各国诸侯一同在圣坛为大虞国及各国苍生祈福!望上苍有好生之德,愿大虞国与各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永无战乱之时!末了的那句却最是铿锵有力。
谢王上!众诸侯协同家眷世子一同跪拜在地。
今日大虞国得苍生之福,有天女庇佑我大虞国,自是国荣昌盛!停顿,微略有踹气,缓缓之后又道:现请天女为天下苍生祈福!洛儿得令,恭敬跪拜,面无表情地起身。
转身的余光瞧见那帝王龙颜上逐渐的灰霾,心下明了,只怕这虞王离毒发之日不远。
而这次茗夏替姥姥所办之事会是替虞王去天女宫取来百命丸么?转念之际,忽然察觉身旁一道异样的目光。
祈福迎舞之时,便在回旋转身的刹那迎上,只是四目交错,转瞬即逝,惊得她险些忘却了下一个动作。
一身紫色锦衣玉袍的虞慕飞,微微蹙眉,眼神一丝玩味。
若有所思地凝望眼前白衣华服的倾城女子。
那熟悉的面容似幻似真,似真又亦假。
冷若冰霜的美瞳不含一丝温热,冷漠得拒人千里之外,他却丝毫未曾在那黑瞳中寻得半寸蛛丝马迹。
可方才的那一睦,又该如何解释?祈福做法之时,上天破天荒在闷热的空气中吹来徐徐凉风,倒让每个酷暑难忍之人顿感丝丝凉意。
信天象之说的人暗暗对天女称赞几许。
各国诸侯此刻心下自是各有算盘,揣测不已。
方才各国诸侯在龙颜之下不敢抬眼打量天女姿容。
眼下见众人都为此凉风倍感惊奇,壮胆纷纷抬眼仔细端详。
只是除昊王虞慕飞之外,那七八个诸侯目睹洛儿倾城的绝色容颜之后,眼中无不惊叹爱慕,流连忘返。
洛儿抬眼,冷漠地瞪向那些好色之徒。
那众诸侯碍于在圣坛众人之上,一个个立即在那冰冷的美目下垂首,不敢造次。
这细小的举动倒让一旁紫色锦袍的昊王眼含深意。
美人灵动的眼不停流转,心中忐忑,又唯恐被虞慕飞猜中自己已是如假包换的真天女。
可心中最深处却又冒出一个微小的念头,却是期盼他认能出自己。
纠结矛盾,内心难安。
半柱香的时辰,那祈福的法事终究完毕。
虞王随着众诸侯一起乘坐车鸾返回皇宫的正合殿享用家宴。
文武百官待帝王离去之后,才纷纷起身乘坐轿鸾离去。
偌大的天坛又恢复了往日的空旷与寂静。
四下无人,那帮宫人宫女早就待命返回正合殿,只留下十几个最低层在天坛值日的宫人宫女在此收拾。
洛儿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一个机灵儿股从脊梁直冒。
刚才她强打精神故作镇定,尔后却还是惊心不已。
这大热天的你怎么直冒冷汗?迎春上前,拿过绢子擦拭洛儿额前细汗。
不碍事。
可是刚才有些紧张罢了。
淡然一笑,轻轻摇头,对了,虞王一行现在也估计到正合殿了。
你叫茗夏把那些祈福袋送过去,一一分给那些诸侯。
茗夏听到了么?天女命你现在把这些祈福袋送到正合殿。
迎春沉着声。
凭什么要我去?不是有迎春姐姐么?茗夏冷哼。
迎春姐姐与那昊王也是旧时,你难道不怕他们私底下有所勾结?我不过是避嫌让你去罢了。
洛儿淡淡低语。
你就不怕我在祈福袋中装有什么暗语送给那些诸侯?我何苦去操这份心。
谁又断言天女必定要跟随这大虞国?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他日那诸侯中但凡有能与虞国抗衡者,居位王上。
天女也会随之顺应天命改投他主。
不以为然。
洛儿听闻,略有所思。
看来这茗夏与姥姥并不是死心塌地效忠大虞国,也只是静观其变等待对策罢了。
你们两又在这里扯什么胡话!迎春严词厉声,连忙打断两人对话,四下打探,便从袖口处拿出一支奇异香,在空中稍微挥散几下。
那天坛下收拾的宫人宫女不胜药力纷纷倒下。
迎春你何必如此小心,若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听去。
不过是了结几条人命而已。
在这大虞皇宫死几个人有何好大惊小怪。
茗夏俏脸微怒,冷漠哼声。
再说,那虞王每月服食一颗百命丸拖延命脉,他体内的毒终究无法根除。
命丧黄泉也是指日可待。
这是在大虞皇宫,岂能让你胡来!迎春微怒。
送福袋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去就去!茗夏赌气走到祈福神坛前,将盛满祈福袋的盘子端在手中,悻悻然地离去。
看来我初到天女宫时,姐姐口中的玉大人便是玉太医。
洛儿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是的。
迎春倒直爽应下。
看来姥姥也叛变了虞王。
洛儿轻声一叹。
这不能怪姥姥,这几年虞王膝下无子。
一旦他命已归西又没有子嗣继承王位,整个虞国自会崩坍。
那皇太后再强势也不过区区一弱女子,如何也敌不过敌国的猛攻。
坦言。
姥姥只是如今不再想过问世事,专心在天女宫闭关修炼。
眼下我看昊国就是虞国首要提防的敌国。
我曾去过昊国,同样的繁华似锦,富丽堂皇,不差虞国半分。
今日皇太后扣下各国诸侯世子便也是以防他日敌国不顾亲子的血肉之躯而攻打虞国。
洛儿说到此处,顿感悲伤。
所以妹妹才求姐姐去保护虞慕飞的子嗣不是么?迎春上前,一手轻放在洛儿单薄弱肩上。
妹妹安心,姐姐已答应的事绝对会誓死做到。
毕竟我终究也欠虞慕飞一命。
洛儿诺诺点头,心里清楚不过,姥姥所谓不问世事,不过是要专心找到紫晶还魂扣罢了。
眼下这虞王的生死与天女宫也无任何太大干系。
如今不过是姥姥现在碍于情面,见那虞王时日不多,不想与虞国弄僵关系才肯继续无条件提供百命丸。
回去吧,这大热天的在这费劲脑子还不如回凤祥殿里乘凉休憩。
说完,迎春从袖中掏出另一根红色的香在空中挥洒几下。
走吧,过一会儿这些宫人便会醒过来。
也是。
就算被人发现也以为他们不过是中暑。
洛儿复合几句。
心中思及茗夏刚才那句不过几条人命而已的话,心有余悸。
这世人口中的天女宫宫女果真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两人乘坐车鸾返回凤祥宫,车轮刚一停,便有个宫人急切地跑上前。
启禀天女,虞王请天女到正合殿。
那宫人满头大汗,看来是在门口等了些时日。
有劳这位公公了,敢问公公王上请我去正合殿为了何事?说完,洛儿撩开车上门帘,一旁的迎春急忙从袖口处掏出一锭碎银放入那宫人手中。
宫人眼瞧拿了好处,就算顶着烈日也不觉得辛苦。
倒是放宽了心:启禀天女。
天女遣茗夏姑娘送到正合殿的祈福袋给各位诸侯,可是青国的诸侯深感不是由天女亲自所赠,不够诚意。
几位其他诸侯也争相不满,故此虞王才派人来请天女过去。
原来如此。
那有劳公公回去禀报一声,我换身干爽的衣服便速速前来。
洛儿淡然一笑。
心中感慨事已至此,上天如此安排,她也只有顺应天命。
那宫人瞧见洛儿的绝色之美,惊得一愣,窘红着一张脸转身领命离去。
姐姐咱们快去换身衣服赶过去吧。
洛儿撩袍下车,唯恐耽搁时间,两人急急地返回凤祥殿。
待洛儿到正合殿之时,那午膳已撤。
席间刚上了一些精致的冰镇水果甜汤。
此时洛儿已换了一身玉白色的玲珑纱绸裙,头上仅以一只玉白色步摇固定,在这华丽富贵的正合殿中一站,更显得清醒脱俗,美若凡尘。
天女韩洛在此参见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跪拜在地,谨慎之极。
平身。
温言,或许饮下两三杯琼浆,那虞王此刻苍白的俊颜上倒浮现出一两分的红润之色。
天女这身打扮倒是应了此时之景,炎炎夏日,却美不胜收。
青国的诸侯炎诺酒后颇醉,有些出言不逊。
青王倒是抬举了奴婢。
奴婢平日里一向素简,倒比不了宫中各位尊贵娘娘的花容月貌。
冷言冷语,自是不愿再多言。
天女何从如此谦虚…那青王竟借着酒劲离席走到洛儿跟前,试图冒犯。
还未贴近,一个紫色身影便将那青王拉扯到一旁。
启禀王上,青王不过贪杯多饮几杯,已有些醉意,不知已冒犯了天女。
还望王上让青王到后面偏殿以作休息!虞慕飞双手作揖,恭敬有加。
虞王也有些不胜酒力,虽为刚才青王的举动感到不悦,碍于情面也只挥手示意,让宫人扶送青王去那偏殿休憩,青王后也带上世子因此借故跟随了去。
奴婢有罪,姗姗来迟,还望王上恕罪!说完便跪拜在地。
天女何罪之有,起来吧。
皇太后看完眼前戏,终究开了金口。
这大中午,烈日当头天女忙于祭祀还要匆忙赶来给各位诸侯亲增祈福袋也是辛苦。
若是能给大虞国祈福,奴婢不觉得辛苦。
洛儿目不敢移,只是瞅着眼前墨黑的花岗岩石。
各国诸侯也等候多时,天女即可把祈福袋送赠到各国诸侯手中。
皇太后发话,无人敢违。
洛儿领命,自是起身。
仍旧恭敬地垂首,不敢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茗夏捧着盛满各色祈福袋的盘子走到洛儿身边,洛儿同她一起上前,分别一一将祈福袋送赠至各诸侯手中。
轮到那抹紫色衣袍之时,洛儿略有一愣,从盘子中挑出一个蓝色的祈福袋送至虞慕飞的手中。
美人神定淡然,眉眼未抬,呼吸自若,未曾有一丝的慌乱。
只是放下祈福袋之时,玉指指尖却不经意地与那温热的手指微微触碰。
如触电般惊心动魄,洛儿垂首,仍旧不敢抬眼,敏感地察觉到眼前人呼吸重了几下,尔后又恢复往常般平静。
她镇定地收回手转而走到下一个桌前,将最后一个祈福袋赠与其他诸侯。
启禀王上,皇太后。
祈福袋已送赠给各位诸侯,望苍天之福能降临在各国的国土上,百姓安康,国泰民安!微微俯身。
时日已晚,各自诸侯也跪安,协同家眷回各自宫邸午睡休憩,晚宴之时再聚。
皇太后慵懒发话,随后便要起身。
虞王见状,上前扶住皇太后同皇后离席而去。
帝王一走,各自嫔妃也纷纷相续离去。
洛儿也随同嫔妃一起离开正合殿,如若此时再留在正合殿同那些尚未离去的诸侯待在一屋之下,还不知又会被人如何猜疑。
还是速速离去的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回凤祥宫的车鸾上,迎春好奇地问:洛儿为什么送给虞慕飞蓝色的祈福袋呢?我却觉得那红色或则紫色会更衬他的气度。
最后剩下讨喜的颜色不多,那虞慕飞不会计较于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
洛儿随口敷衍。
却若有所思的望向车窗外那一道道赤红的城墙。
为何选蓝色的祈福袋给虞慕飞呢?其实这八个祈福袋的颜色分别是朱红、桃红、曙红、深紫、淡紫、翠绿、墨绿和蓝色。
而每个祈福袋所秀的花样不过是花开富贵的款式,里装的东西都是一样,无非是一些有助于提神的香草药。
就算茗夏一个个翻阅检查,也绝对猜不出她所指的寓意为何。
她原以为让茗夏送去,她倒断了一个念头,可虞王偏偏又请她过去亲手相赠,那怪不得她有心馈赠了。
时光倒流,记忆轮回。
那夜当她被黑坛教追杀,危难无助之时。
虞慕飞同玉宁公子从天而降解救她于险境之中。
那一日他身上的袍子却是蓝色,如若他还记得那些琐碎的片段,便可判断出她就是真正的天女韩洛!此时洛儿心意已决,于其坐以待毙等待虞王归西。
还不如假借虞慕飞之手逃出大虞国皇宫回到魂灵山。
眼前只能等待虞慕飞的回应,只是他果真又能真切地认出自己么?思及此处,胸口苦楚一片。
只觉头脑昏沉,倍感乏力,猛然口中一口腥甜,倒呕出一口映红,吓得身旁的迎春惊恐不已。
洛儿正欲开口,还未来得及吐露一个字儿,眼前一黑,身子一歪晕倒在迎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