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
洛儿便唤迎春进内室给自己梳洗打扮,一颗心纠结忐忑。
连食用早膳时也心不在焉的敷衍两口。
遣去正合殿的宫人,每隔半个时辰便回来通报那边的情形。
洛儿在害怕什么?室内眼下只剩两人,迎春忍不住询问。
今日玉大人会带童子觐见虞王。
不知那边现在如何?堪忧。
洛儿又何须操那份心,那是真的赤炎童子又假不了。
再说,你在魂灵山吃了他那么多苦头,眼下你还担心他做什么。
佳人撅嘴,不满。
姐姐,无论如何毕竟是童子给了我重生。
倘若那日他没有去悬崖寻药材也不会见到支离破碎的我。
终究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语毕,一声叹息。
我担忧的倒是童子那孤傲不逊,冷酷无情的性格。
倘若顶撞了虞王…迎春听闻,瞅着美人蹙眉担忧,思量片刻也不再多言。
只是那双杏眼里屏射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红光。
直到午后未时,那凤祥宫派去打探消息的宫人才一路小跑的回来。
启禀天女!王…王上派人…在后头要请天女过去!!那宫人跪拜在凤祥宫殿内,气踹嘘嘘,脸颊红润,大汗淋漓。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迎春,打赏。
洛儿故若淡定,心中欣喜万分。
这世人见过神医者微乎其微,虞王必定会让她去大殿亲眼求证那殿中人是否为真的神医赤炎童子。
那接过一小锭金子的宫人满脸欢喜的退下。
不消片刻,那虞王派来传旨的宫人领着七八个随从走进了凤祥宫。
洛儿见到来人,起身便走到大殿中便要福身。
那宫人上前两三步伸手就要阻拦,天女这是要折杀老奴。
无须大礼,王山刚下了旨意,要老奴过来请天女过去。
洛儿嫣然浅笑,柔声道:请问公公,王上今儿个请奴婢过去有何事?明知故问,巧扮天真。
回天女,正是天女要找的神医今日已经被玉大人带到正合殿。
故此王上请天女过去分别真假。
那老宫人恭敬回答。
神医找到了!那是王上的大福啊!有劳公公过来通报!洛儿抬眼看向迎春。
迎春微笑领命,便从袖子处掏出一锭金子送到那老宫人手中。
那请公公先走一步,容奴婢换身衣裳便速速前去。
美人莞尔一笑,顾盼生辉。
那老宫人得了便宜自是欢天喜地,见天女似美轮美奂、美若凡尘的仙女,对自己又礼数周全,心中欢喜带着众人离开凤祥宫。
洛儿美目生辉,脸颊粉红,心中淡定。
换了身外袍,同迎春随众宫人宫女出了殿上了车鸾。
正合殿只是平日里王上会见大臣,商谈国事的偏殿。
今日洛儿倒第一次到这正合殿,虽然贵为天女却也只是一介弱女子。
往常若没有王上的传唤,哪怕是后宫的王后嫔妃,任何人不得踏入。
只怕稍有不慎被误作为他国的细作,当场抓起来乱棒处死。
美人垂首,调整呼吸,迈开步子便要进殿。
迎春以及凤祥殿的宫人宫女都在殿外等候。
洛儿小心踏进铺满墨黑的花岗岩的正合殿。
奴婢参见王上,王山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儿恭敬地叩拜在地,一双美目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直勾勾地瞅着眼前的花岗岩。
天女请起。
虞王面若灰霾,今日显得虚弱无力。
洛儿得令起身,便也不敢到处打探。
颔首乖巧地退在大殿一旁。
眼角余光自是瞅见玉大人的官袍,和另外一处熟悉不过的白色麻布衣角。
今日传唤天女前来,也不为其他事。
原是玉大人终究寻得魂灵山上的神医赤炎童子。
只是世人见到神医真面目者寥寥无几。
故此才唤天女过来求证。
说完,便是猛烈的咳嗽。
惊得一旁的宫人又是端茶又是递过黄金做的痰盂。
奴婢遵命。
洛儿得令,这才抬头朝那白色身影瞅去。
赤炎童子仍然戴着惨白骇人的白色面具。
乌黑的长发倾泻及腰随意用一根黑绳所系,洁白无瑕的麻布衣袍自是透着一股道骨仙风。
洛儿款款上前,走到童子跟前。
淡然道:敢问童子,奴婢张榜在宫外上的字句内容是什么?童子转过身,戴着面具,隐藏住面目所有的情绪。
片刻之后,童子才娓娓道来: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
洛儿一听,心中一紧,眼中温热,便也释然。
他…果真知道涟漪的字句…天女,那人口中所言属实?虞王喘气,面色苍白。
启禀王上。
这人确实是魂灵山上的神医赤炎童子!他刚口中所道之词便也是奴婢的谜底。
洛儿恭敬回禀。
既然回答正确。
却为何戴着那慎人的面具?叫寡人看了好不舒服…虞王眼神深邃,疑惑不已。
启禀王上。
神医长期在魂灵山与奇珍怪异的药材接触,长时间受草药浸泡和毒害,面目上全是毒泡流脓。
如若神医以真面目示人,只怕是会绕了圣上惊驾。
玉缮双手作揖上前解释。
哦?声音上扬,甚是怀疑。
如若王上不介意,我立马摘下面具。
说完,童子便要摘下面具。
洛儿揪着一颗心,袖中手紧握,渗出丝丝冷汗。
她昨夜见过那张美如隔世的俊颜。
今日又要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不怕欺君之罪?那面具只掀开一半,残破不堪的一角容颜已是惨不忍睹。
神医无须拿掉面具,还是戴着的好。
虞王亲眼目睹,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似乎看到露出的白骨森森。
心中顿感不妥,又唤道:神医可上前几步,将双手伸出示人?洛儿刚悬在嗓子眼的心又回到了原处。
身形微颤,心下恐惧。
童子只需喝碗药汤,便能变成那惊世骇人的可憎面容。
可…那双手…童子上前四五步,拉开衣袖,以手示人。
只见那双手上却也是干瘪的脓包,还露出鲜红的血肉,甚至…还有露出白骨的痕迹。
这…这手上露出的白骨又是为何而致?虞王眼见,自觉胃中翻滚。
与魂灵山百年的麒麟蛇相斗所指。
童子收回手,淡定自若。
为何要与麒麟蛇相斗?虞王自是耳目所闻那奇珍异兽。
我知道王上正满天下的寻我。
如今要医治好王上的病,这世上唯有麒麟蛇身上的血才能治愈。
不卑不亢。
麒麟蛇的血…洛儿暗自揣测。
麒麟蛇的血剧毒无比…童子又如何给虞王饮下当场让他毙命?此举不妥。
虞王先饮之前,必定有试饮的宫人。
如若那宫人没事,虞王方才能服用。
洛儿一时迷惑,却实在不知童子要如何哄骗虞王饮下。
麒麟蛇凶残无比,神医能将此神兽拿下却也是罕见的奇才。
揣息片刻,又道:神医医术超群,可为何不治愈自己身上的伤痕?怀疑。
常年在活死人的魂灵山无所谓面目可憎。
再者,这百年的麒麟蛇珍贵无比,它的精血尤其珍贵,甚至于能让人起死回生。
如若我服用而下,那王山只怕是无药可医了。
淡然一笑。
虞王微微眯眼,还似不太确定眼前所站之人。
来人啊,传佩剑的侍卫进殿。
宫人得令,弓着腰小跑步地跑出殿外。
片刻之后,一名提剑身穿盔甲的侍卫叩拜觐见。
虞王虚弱地起身,脸色顿白。
旁边的宫人急忙左右搀扶。
那虞王一步步缓慢走下,来到那侍卫面前。
他猛然鼓起全身力气,推开左手搀扶的宫人,右手伸向那侍卫腰中剑,一把刺向左边被推倒的宫人,一剑穿心。
那宫人当场暴毙。
殿中的侍卫与宫人膛目结舌,惊吓过度,却不敢多言。
童子神定自若,不以为意。
那玉缮好似司空见惯立马垂首,恭敬侯立一旁。
洛儿眼见大殿之上一片猩红,只得将脸转向一旁。
强忍住体内胃里的翻江倒海。
神医,你若是能将这宫人起死回生。
我便信服于你!虞王揣着气,仍由一旁的宫人搀扶。
握在手中的剑滑落在地。
骇人的面具下那张嗤之以鼻的模样,洛儿竟能透过面具看穿。
暗忖,如今能起死回生的药只有魂灵山上的还魂汤…可童子会让这死去的宫人服下药汤么?童子沉默不语,只是上前一步在那尸体前蹲下。
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再用一只手利落地掰开那死人的嘴,一滴红火的琼浆犹如一颗雨滴坠入那死人的口中。
完事之后,童子将小瓷瓶放回怀中,起身侯立一旁。
整个大殿之中的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等候那奇迹的到来。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刚已命丧黄泉的宫人竟然微微翻动眼皮…四肢慢慢有所知觉地动弹。
甚至猛地一起身,仿若溺水般大口揣息。
待见到面前站着的虞王,浑身猛颤,吓得惊慌失措般叩拜在地:王上,饶命!王山饶命!!!虞王死一般的眼恢复了栩栩如辉,不可置信地瞅着眼前刚所发生的一切。
恍若隔世般呆愣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天不灭我!寡人果真是统一天下的真命天子!!!众人皆跪拜在地,口中叫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儿忽感全身一股细汗。
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归到原位。
不论童子到底给那宫人服食的何种解药,只要眼下虞王相信他是神医赤炎童子即可。
神医,你快快给寡人诊治。
虞王兴奋之际,换来宫人搬来椅子让童子入座。
童子应声而坐,伸出手给虞王把脉听诊。
虞王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早已是整个大虞皇宫的禁忌。
童子思量片刻,道:王山这个病不是普通的疑难杂症。
王上是中了剧毒。
几句寥寥,却吓得其他人浑身冷汗。
无妨,神医所言极是。
早些年,寡人出宫狩猎。
不幸被那狡诈的野兽咬伤,可皮肉之伤倒也痊愈。
只是…却中了这罕见之毒。
连最擅长施毒的天女宫都束手无策。
月月也只能服食百名丸度日。
虞王咬牙切齿,心中不快。
洛儿听闻,跟确定心中所想。
原来天女宫与大虞王宫确实有勾结。
这虞王每月的百命丸必定也是茗夏在其间护送。
王上只需要服食我瓶中之解药三次,方能药到病除。
童子掏出小瓷瓶。
方才那宫人只服食一次就已起死回生,为何寡人要服食三次?虞王疑惑。
那宫人只是刀伤丧命。
而王上身上可是积累了上百日的剧毒,不可同比。
淡语。
虞王不在吭声,一双眼半眯,若有所思。
请王上服下解药?童子沉声道,手中握着小瓷瓶。
虞王思索片刻,眼一闭,终究还是张了口。
那红火的琼浆滴入虞王口中。
顷刻之间,那虞王忽然痛苦地跌坐在地,面容狰狞,双手掐住喉咙疼痛得不停在地翻滚。
众人见状,惊讶不已。
忽然门外呵斥一声,一群带刀的侍卫气势汹汹地夺门而进!为首进来的雍容华贵的妇人却是满身珠光宝气,绫罗绸缎的皇太后。
洛儿一见,浑身轻颤。
往前几步下意识的挡在童子身前。
心乱如麻,料想童子今日闯下了滔天大祸!怎么能按照往日孤傲的性子胡乱杀了虞王!玉太医赶紧诊治王上!来人啊,将这骗人的神医押下去!再将这一带骗人的天女一起押到天牢!没有哀家的执意任何人不准前往探视!兰蔻玉指一挥,杏目威怒,如若王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奴才统统殉葬!一群侍卫上前便将童子与洛儿拿下。
洛儿无力抗争,心中已是惨淡一片,没想到今日落到一个阶下囚的地步。
眼瞧童子仍旧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洛儿更是迷茫不解。
两人被关在一室的地牢里。
整个地牢潮湿阴暗,蟑螂老鼠到处窜动,却丝毫不敢近童子身子半步。
洛儿挨着童子身边坐下,眼瞧着这稀奇倒破涕为笑。
笑什么呢?童子好奇一问。
此刻两人独处,虽是在这不堪的险境中,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必你真是阎王转世。
那魂灵山上的猛兽瞧见你,早就躲着你绕弯走。
今儿个连这天牢的蟑螂老鼠都不敢靠近你半步。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身上有毒,他们自然不敢靠近。
淡淡低语。
原来如此。
我不怕毒,自然是敢与你靠近。
反正也毒不死我。
扑哧一笑,美若夏花。
你不怕么?有你在,我怕什么?洛儿转眼,笑意依然。
蟑螂和老鼠都不会来咬我,我自然是不怕。
如若那虞王死了。
我们都会被砍脑袋。
轻描淡写。
倘若当日你没救我。
我早就死了,哪里还能苟且残存的活到今日。
一声轻叹。
你不怕砍头?那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中透出。
洛儿瞅着那阴森骇人的面具,蹙眉,终究伸手将之取下。
怕什么怕,砍头的刀磨得好着呢,早死早投胎,再说了不也有你陪着我一起上断头台么?!话音刚落,借着微弱的光,看清面具之下那美轮美奂的绝世容颜。
童子到底是吃了什么药?能…如此轻易改变自己的容貌?这叫易容术。
那美艳动人的容颜,轻声低语。
洛儿眼瞅着如此国色天香的姿色,自叹不已。
转念一想,又猛然低语:易容术?童子会易容术?这易容术本就是出自我手。
如若你看过其他人所谓的易容术,便也是雕虫小技皮毛功夫。
嗤之以鼻。
停顿,不过数十年前,我倒是有一次偶然下山见过一绝世美艳的孩童。
过于美艳的人与事终究会遭遇不幸,我瞧他聪明伶俐讨人欢喜,倒也传授了他几招以防杀身之祸。
洛儿自是膜拜童子的易容术。
不过细细聆听,心中豁然醒悟。
原来……十几年前易轩口中的高人便是童子!!!这…倒真是一段阴差阳错的缘分。
只是如今…这童子但凡是看到白易轩,必定是刀剑相向,恨不得一刀毙命。
说来说去终究不过一个情字,她却是这罪魁祸首。
你不问我,那虞王真的会死?童子侧过脸,瞅着眼前美人。
他本是病入膏肓,没了几日活头。
如今你非要将他置于死地,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我的确不太明白你此举又为何?童子可不是愚笨之人。
轻松耸肩,只觉这屋子里潮湿腐霉之味过于刺鼻。
那虞王张扬跋扈惯了,我这样不过是给他点苦头吃。
消弱他的气势!不屑。
童子的意思是…虞王无恙?试探。
倒也不是无恙。
至少等他再次醒过来之时便也恢复正常之身,再也不用依靠百名丸度日。
停顿,轻笑,不过…不过什么?洛儿微微蹙眉,一双手不自觉地攀上那抹麻布衣袖。
表面上那虞王与健康常人无异。
却也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
童子转眼,望向那灵动的黑色眼眸。
麒麟蛇的血剧毒无比。
但凡常人碰触必死无疑。
不过我在里面加了三四种药才能暂缓它致命的毒。
那毒液便能潜伏在服食者体内四十九天,待到那时,服下的人会高烧不止,查无此因的当场丧命。
那宫人也会在四十九天之后死去么?轻叹。
是的。
冷漠无情。
可是四十九天会不会太短,我们又怎么在这四十九天之内逃离大虞皇宫呢?疑惑不解。
无妨。
那虞王身体康复便会意气风发先攻打青国。
他野心未泯,必定会一个一个城池攻打下来。
不过我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四十九天之内,虞慕飞将会联手苍王颜王反攻大虞国。
轻言。
你果真有十足的把握?担心。
我能解毒,便善于施毒。
童子此刻才淡淡一笑,美得扣人心弦,刹那芳华。
洛儿心神领会,转过脸。
心下一松,俏脸粉红。
童子与虞慕飞之间的计划,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只是她仍旧不愿知道太多详细的细节。
知道得越多便会多一分的担忧。
眼下,只要虞王没有性命之忧方好。
两人在这不见天日的天牢中度过整整两日之后,玉缮才亲自拿着虞王的圣旨前往天牢将水深火热的两人救出。
童子与洛儿一起返回凤祥宫,一番精心梳洗之后方才前去了正合殿会见虞王。
今日虞王精神风发,神采奕奕地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九龙宝座。
旁边左右分别是皇太后与王后相伴。
神医与天女受委屈了。
虞王惺惺作态。
来人啊,赐座!童子与洛儿应声入座,并未多言。
哀家那日是爱子心切,才让神医与天女受了牢狱之灾。
停顿,浅浅一笑,王上,你说要赏赐神医什么才好?荣华富贵,官爵荣誉,神医想要哪样?虞王一脸豪气。
王上圣明,赏罚分明,我不敢妄求。
在魂灵山孤独过了数年倒也厌倦了孤寂。
只请虞王答应容我在虞王身边照顾左右,不以宫廷礼数约束我方可。
准!豪气万丈,再赐凤祥宫比邻的绿喜宫给神医居住。
再赐黄金万两,玛瑙翡翠各二十件,绫罗绸缎各色十匹。
再者,神医赤炎童子无需参照宫里礼数。
谢王上,皇恩浩荡。
童子起身,双手作揖。
王上,今后有神医相伴,哀家倒也是放心了。
这次连累了天女,你看,要赏赐些什么给天女压惊?皇太后慈眉眼目,假惺惺地一副关切之态。
洛儿听闻,只得受宠若惊般起身:启禀王上!奴婢为王上做事,不求一丝一毫的奖赏。
奴婢眼瞧王上如今安然无恙,身子好过从前,心下甚是欢喜!请王上收回成命!天女如此细心,倒叫寡人心中愧疚。
无妨,来日方长,再另作赏赐。
虞王瞅着殿中绝美的女子,心中自是一番荡漾。
几句寥寥,童子和洛儿便叩拜离开了正合殿。
返回到凤祥宫,洛儿便才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童子也入座在凤祥宫的内室。
迎春眼瞧心中不快,但见洛儿一脸坦然,却也只能隐忍。
好姐姐,快去端来王上最近赐给咱们的大红袍。
冲两杯茶端上来压惊。
迎春恹恹领命退下,终究还是一副恶狠狠地瞪了那戴面具的童子一眼。
如若在魂灵山,她胆敢如此看我。
早就被我挖下了双眼。
漫不经心,却叫人毛骨悚然。
童子!迎春姐姐与我相依为命,甚是亲人。
你可不许伤她一分一毫。
威瞪美目,解释道:她也是天女宫的人,自然是听从姥姥之命。
那日你伤得遍体鳞伤,命在旦夕,伤你的不也是天女宫的宫女么?既然是天女宫的人,自然是听从天女宫宫主的命令。
你再可怜她,她终究会有背叛你的一天。
面具之下透过沉重的声调。
养虎为患,他日那女人胆敢伤你一分,我定将她碎尸万段!洛儿未再吭声。
童子所言极是。
迎春从小是姥姥一手带大,自然是习惯听从于姥姥的吩咐。
就连那日她明明已经医治好迎春体内的毒,妄想让她同玉宁公子双宿双栖。
可惜迎春终究秉持着心中对姥姥坚真不可动摇的信仰,放弃玉宁公子的爱恋转而投回了天女宫。
倘若哪日,她与姥姥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情况下,迎春又当如何选择?洛儿闭眼,不敢再深入细想。
再一睁眼,迎春奉茶上前。
洛儿一瞧,倒心虚地侧过脸。
洛儿也真是的。
某人不是已经在王上那里领了宫殿么,还厚脸皮地来凤祥宫喝茶。
愤愤不平。
迎春!洛儿俏脸一沉,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话同童子说。
迎春见洛儿对自己说下重话,心中委屈几分倒也转身挥袖离去。
虞王今日身子爽快。
离攻打青国指日可待,你我便可笑看风云,坐收渔人之利。
轻笑,不屑。
以战去战,以杀去杀…有何意义,还不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洛儿眼神黯淡,心口郁闷。
所以这次事之后,你便要同我返回魂灵山。
越是繁花似锦的背后,越是隐藏无数见不得人的鲜血。
魂灵山虽阴森可怕,白骨皑皑,倒胜过这尔虞我诈的阴狠世间。
面具之下,倒隐隐一声叹息。
洛儿点头示好,不再多言。
此次一番自己胡作妄为,却连累了无数无辜的人。
心中满是自责懊恼。
只盼望速速归魂灵山拿到紫晶还魂扣才可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现代!深思飞驰,倒忽然忆起一事,美人开口道:童子还有解其他剧毒的解药么?要来做什么?童子不以为意。
救人!心思迫切,皇太后在每位世子的饮食中下了天女宫的剧毒!将各国世子圈禁在大虞国之事纯粹因我自保而起。
所以想恳请童子给出解药,救那些无辜的世子!你可知道,但凡是虞慕飞统一了天下。
其他的世子也是活不成的。
好意相劝。
以后的事洛儿无法干预,可眼下事情由我一手造成,既然是错!那我就必须得弥补过失!眼中温热,语气沙哑。
童子见洛儿一脸坚定,心下一软。
终究从怀内掏出另外一个红色的小瓷瓶放在洛儿手中。
一会儿你唤人送去吧。
服食一粒方可痊愈。
叹气,继续道:好在是在四十九天后虞王驾崩。
否则要掩人耳目的不让那些世子毒发身亡倒也是难事了。
洛儿接过瓶子欣喜无比。
终究自己做错的事还有后果可以弥补…她终究不忍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
至于今后虞慕飞要如何处置他国的世子,她也无法过多干预。
能延续多一天的生命又有何不好,活着一天便就是新一天的希望!我如此娇惯纵容你,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童子喃喃低语,见洛儿满脸欢愉,自是不再言语。
只是细细品味口中之茶。
夜里,洛儿换来迎春。
将红色小瓷瓶慎重地交予迎春手中。
姐姐记得给每位世子服下。
今夜之事有劳于你!迎春见洛儿交予重要之事于自己,心中也不再为白天之事委屈。
点头答应,便飞身投入那夜幕之中。
洛儿是不会怀疑迎春背叛自己。
迎春并不知虞王会在四十九天之后丧命。
如若她私藏药丸不给于各国世子,那世子也将在十几日之后暴毙。
到那时倘若在虞王驾崩之前出事,迎春自是担不起这个责任,也绝不会拿这种事来挑衅她与洛儿之间的感情。
故而乖巧听命于洛儿。
再者,这各国的世子生也好死也罢,迎春从未关心。
不过是替洛儿办事补偿自己对洛儿的亏欠之意罢了。
夜深,微风徐徐。
朦胧的月光倾泻一室,柔柔的光芒犹如一层银丝的纱。
洛儿未有睡意,只是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此刻又是否在秉烛夜谈,商讨国事。
一声叹息,幸好,幸好易轩未卷入此事。
一思及那抹倾长的身影,心中唯之一痛。
为何,过了些许日子,他在心中的位置却无法被他人所替?扪心自问,心还是好痛好痛…枕着片段的回忆,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