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月色撩人,本该是良辰美景,可惜那殿中的倾城女子却是肝肠寸断伤心一片。
洛儿花容失色,呆滞般静静坐在芙蓉帐下的龙床上。
一室红火的火烛在静寂的空气中轻轻摇曳。
偌大的寝殿里并无他人,徒留一股愁苦难言的哀愁轻轻在这空间里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缓缓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洛儿心下慌乱,仍旧呆立地直立着身子,不曾动弹。
脚步由远及近,终究还是踏进了偏殿的内室。
洛儿……那温柔热切之声倒是扣人心弦。
洛儿不由地抬眼。
眼瞅着眼前美如冠玉,英气逼人的虞慕飞头戴显示帝王的玛瑙宝石桂冠,身披金色锦缎刺绣龙腾云霞的龙袍。
那同样夺人心目的眼眸,眼中同样盛满浓烈的深情,思及到另一张倾国的容颜心中猛烈一抽。
怎么,见到寡人不高兴么?虞慕飞眉心轻蹙,心中失落。
冷声道:还是你仍旧在生寡人的气?洛儿未曾开口,只是一双灵巧的眼眸哀伤般凝视着眼前曾经笑若桃花的翩翩公子,思绪仿若回到许久前两人曾经共赴麒麟山的那段记忆。
虞慕飞见美人神情呆滞,倒心中一愣,走上前伸出手试探美人额前。
瞧见手中温度尚可,并未有恙倒也放下心来。
不忍继续冷脸,温言道:这好好的不说话倒是怎么了?还是一路上车劳颠簸太累?寡人去传玉宁前来给你瞧瞧。
说完,便要转身。
慕飞…洛儿一伸手便紧紧抓住虞慕飞的衣袖。
我没事。
不悲不喜,淡淡三个字。
只是手中仍旧紧握那明黄的衣角不肯松手。
那就还在生寡人的气?语气松缓,心中仍旧不悦。
我要是生你的气,也不会一直坐在这龙床上等你来。
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虞慕飞听闻心中一热,面色淡定坐在美人身侧。
我以为你要同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救……话还未说完,美人纤纤玉指轻抚在那两片温热的红唇前。
刚才我坐在这里细细回想过往。
当年第一次你我相遇的情景,那时我功力深厚不敢轻易出手伤人,又唯恐显露自己天女宫的身份。
幸而遇到了你,你在那流氓痞子手中救下我。
第二次我被黑衣人围困,命在旦夕之时你奋不顾身又再一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迎春姐姐中毒需要解药,你再次陪我前赴麒麟山杀麒麟蛇取火龙果。
喃喃低语,情真意切:无论你曾经对天女有何叵测之心。
但你救我却是真情实意,否则当年你又怎会为了救我去皇太后面前求得一颗百命丸?!洛儿……昊王动容,心下温热一片,放松三四分的警惕。
是洛儿年幼不懂事。
当年没能领会到你对我的一番真情。
媚眼如丝,情意动人.自是一丝丝逐渐扣住了昊王的心。
你终究明白我当年的一番苦心。
虞慕飞内心欣喜不已,脸上淡淡几许笑意。
我在大虞国皇宫的那些日子,日日担惊受怕自是会细细回想这些事情由来。
我回昊国之前童子已在魂灵山仙逝,他对于我来说也是至亲挚友的救命恩人。
眼下童子已走,我无亲无故又没有地方可以归宿,左思右想也唯有你一个亲人了。
灵动的黑瞳诉说着哀求,明艳动人的容颜上满是楚楚可怜。
昊王听闻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之前在玉缮口中所闻美人在大虞皇宫受过的苦,为此心疼不已。
喜的是竟然在美人口中听到把自己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时此景虞慕飞心中为之动容,正欲轻揽美人入怀,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另外一张倾国的面容。
一时之间倒恢复些许理智未曾有所举动。
今夜你好好休息。
缺什么东西要什么只管跟绿缈说就是。
那绿缈是我宫里的宫女照顾自然周全。
虞慕飞起身,笑意怡然,强压抑住要将美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洛儿此刻倒一愣,未曾料到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倒丝毫没有让昊王松懈戒备。
失落几分,可怜兮兮地说:你要走么?这一路颠簸赶路你肯定也倍感疲惫。
还是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握了握美人冷冰冰的手,你看这只是秋天你的手就如此冰凉。
满眼关切,来人啊!奴婢在。
绿缈闻讯快步走进内室,跪拜在地。
去准备一个暖炉给姑娘。
严声。
那绿缈领旨便乖巧退了下去。
洛儿心神领会,笑而不语。
原来绿缈不过是虞慕飞派在身边时刻监视自己的罢了。
换而言之,眼下虞慕飞仍旧不肯相信她一个字。
失落惆怅,跌落谷底。
你好好休息。
温言说完,虞慕飞便要转身。
慕飞…我害怕…洛儿不死心地抓住那明黄的衣袖,睁着一双无辜盛满盈盈水波的美目。
虞慕飞自是强抑住想留下来的冲动,笑言道:洛儿乖。
自从收复了大虞国之后,我每日要忙朝廷上的事。
现在还有一堆奏折要等着我去批复。
一代君主自是要以国家大事为重。
我答应你明日一定来看你。
好言相劝,一手挥掉紧抓着衣袍的玉手。
洛儿眼瞅着那明黄的身影逐渐消逝在偏殿,脚步声也渐渐远离。
心中惨淡一片,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榻上。
心中暗忖,看来使用美人计对付虞慕飞没有任何作用。
可如今离易轩体内苍形草发毒之日不超过三日!眼瞧着已要过子时,只待几个时辰便又迎来白昼,她又要如何是好!?如若方才她直接哀求虞慕飞放了易轩,恐怕依照虞慕飞眼下的盛气凌人目空一物的个性,只怕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将易轩逼向绝路。
姑娘,暖炉热好了。
绿缈恭敬地走上前,将一个小巧的黄金暖炉呈现在美人眼前。
谢谢绿缈。
嫣然一笑,伸手接过。
那绿缈仿若受宠若惊般跪拜在地,战战兢兢说道:奴婢今后一定伺候好姑娘。
不敢有丝毫二心。
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我累了。
洛儿淡然一笑,手中抱着暖炉,玉手虽暖却暖不过心中的那一片寒冷。
偌大的偏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如今必须得趁着一夜的时间想出明日的对策。
她绝对不能坐在这偏殿里坐以待毙,妄想寻求生机会自动送上门。
洛儿一声叹息,独坐得背直发疼。
无奈之下只得躺下。
玉手抚到胸口之处的硬物,眼神瞬间化为冰冷,心中更加坚定信念。
明日,她一定要见到昊王后!迷离昏睡间,突感脖项处阵阵冰凉。
微微抬眼,却瞧见一黑衣人正站在自己床前,月光下一把明晃晃的刀此刻正横在自己脖项处。
洛儿倒吸一口凉气,片刻清醒淡定自若,来者何人?与我又有何仇?暗忖难不成是大虞国皇族的后裔,是来寻仇的不成?!转念之间,只见那刀并未伤及自己毫发。
也仅仅只是比划在脖项间不似前来取她性命,否则方才她还未清醒之时早就命丧黄泉。
你来昊国到底是来救教主还是弃教主不顾?!如若你是弃教主不顾,我现在就取你性命!凶狠地男声沉闷道。
你是黑坛教的人?借着月光,洛儿看清那黑衣人腰间系着显示黑坛教的腰牌,心中松懈几分。
正是!你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急切。
如若我是弃易轩不顾,我何苦离开魂灵山来这昊国?!说完,哽咽。
思及狱中的倾国公子白易轩受尽折磨,洛儿心中更是抽痛不已。
莫非你还以为我是贪图这昊国的荣华富贵么?!黑衣人一愣。
思虑片刻抽回横在洛儿脖项的刀,冷声道:一路上黑坛教的人护你左右,便也是瞧你到底是否对教主真心。
我对易轩的心是真是假莫非还需要你来鉴定!?威怒,一想起当年自己被黑衣人围困之事胸口郁结。
请姑娘切莫责怪我们这些粗人。
我们一心追随教主,当日若不是教主为了你。
也不会成他人阶下囚!冷言。
我欠易轩的我自当会如数奉还。
决不会陷他于不义!赌气。
我知道姑娘还在记恨当年大虞国郊外那一夜的事。
那黑衣人停顿片刻,继续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夜我们突袭天女宫出行的宫女目的是我们要从你们手中夺走百命丸。
见美人沉默不语,又继续道:教主杀了西域毒王却中了西域的毒。
偶然间他得到一颗百命丸得以续命。
因此我们做手下的才不要命地杀追天女宫宫女。
想在天女宫宫女身上搜得一颗解药。
思绪飘浮,倒是回想起第一次偷走暗道出了天女宫宫外遇见白易轩的情景。
原来如此,心中释然几分。
那夜我们谁都不知姑娘在其中。
教主更是不知情。
诚实回答。
那易轩身上的毒最后如何解除的?疑惑。
玉龙冰晶。
如实回禀。
洛儿恍然大悟,那夜如若她不将玉龙冰晶输入易轩体内只怕他也早有不测。
如此一细想,自己对易轩倒再也没有一丝隔阂。
你为何要将这些全部告诉我?莫非怕我记恨易轩而不救他,反倒要至他于死地?!冷艳一笑。
小人鲁莽一介草夫,不想让姑娘再误会教主。
教主对姑娘的心,那绝没有一分一毫的假意。
小人只想求姑娘救教主!说完,恭敬地双手作揖叩拜在地。
我也想救他。
如今正在思量对策。
眼下我不比往年。
我早已失去功力与普通人无异。
此次我要救易轩只能谋策而不能用武力。
倘若换做当年,我只身前去劫狱不就可救他出来么?!哪里还需在这里献媚讨好虞慕飞!气结。
那昊国天牢不同平常。
相传有百年,里面机关无数,我们前去的人都死在了里面。
也许是昊王猜到我们会前去相救,所以更加倍暗藏了许多防备。
所以小人唯有前来恳求姑娘能救教主一命!诚心。
我知道你救主心切。
我已想出对策,明日午时趁没人时你再来这里找我。
洛儿一声轻叹。
那黑衣人双手作揖叩拜:小人知今日此举已得罪了姑娘,待救出了教主,小人定当在教主面前以死谢罪!说完,便像风一阵消失在空气中。
黑衣人一走,洛儿再也毫无睡意,只得枯坐在床榻边等待天明。
眼瞧着桌上的火烛快要烧尽,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怪风,一晃之间灭掉所有的火烛,整个屋子顷刻陷入黑暗。
唯有室外的月光依稀从窗棂中投进些许的光亮。
今夜倒奇了,洛儿嘴角轻笑,不知又是何方高圣?唯有静坐一等高人显示真身。
你倒是真不害怕。
一个飘渺的女声在洛儿耳边响起。
洛儿惊觉,环顾四周却未曾看到任何人影。
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未能动弹,挣扎几下都未果,只得放弃。
又试图开口出声,又发觉自己竟说不出一个字。
心下倒不得不佩服这高人的高超武艺。
只是好奇这高人又会是谁?心下又不知此人意图,是敌还是友?想知道我是谁?银铃般的笑声又在耳畔响起。
放心,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我所说的话。
笑语过后,那女子又说:我没想到你竟然同涟漪一样笨。
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而牺牲自己大好的前程,甚至还丢了性命!美人一惊,口不能说,心中慌乱。
你也别猜了。
我就是住在紫晶还魂扣里的那个人。
一语惊人。
可那女子并未现身,仅仅是在美人耳畔边低语,为了把你从黄泉之路上救下来已经耗损了我百年的修为。
现在我再也变不了真身出现在你面前。
不过你也别自责,紫晶还魂扣永远效忠于自己的主人。
既然眼下你是我的主人,我便要誓死效忠到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洛儿听完心下一松。
不过你真的要按照你的想法去救那个人么?女子反问道。
美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吧。
我可以借机帮助你,可是我并不能施展更多的法术。
眼下我能维系住你的命脉已属不易。
你别妄想在我身上得到更多的帮助。
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美人仍旧乖巧点头。
不过我也要提醒你。
那日在魂灵山我已拼了全力将你救回,可这并不等于你的阳寿也和从前一样。
我只是替你多争取了一点时间,如若时间一到你依旧会消失在这个时空里。
我也会相续沉睡。
美人听闻,花容失色。
这一点时间也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
如若你救不了那个人,你也会相续离去。
所以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我要说的也就那么多了。
话音一落,那女声就在空气中凭空消失。
洛儿还未开口,听到不远处急切的脚步声,顿感自己手脚已恢复行动便立马躺回床上假寐。
姑娘…姑娘…那绿缈从梦中惊厥,发些室内一片漆黑,急得连忙起身拿起火烛进内室查看,待看到美人躺在床上熟睡时,方才呼出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洛儿直起身,假装伸手揉眼。
奴婢有罪,未能照顾好姑娘!说完绿缈跪拜在地,王上吩咐过姑娘怕黑。
刚奴婢愚笨一时贪睡,竟不知内室烛火已烧尽。
若是这样惊得姑娘一夜未能休息,奴婢自是罪该万死。
罪不当死。
我刚才睡得很好,这事不用怪罪到你头上。
洛儿轻声一叹,这毕竟是在皇宫,规矩礼数都十分讲究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回禀姑娘,现在是卯时。
恭敬回禀。
洛儿眼瞧着那窗户外渐渐拨开黑幕的白昼,心中一紧,道:你替我梳洗吧。
今日一早我要去拜见王后。
这……绿缈迟疑。
我既然已经回到了昊国皇宫要在这里住一辈子,难道我还不能去见王后?还是王上不允许我去见王后?冷言。
王上从未说过不让姑娘去见王后。
奴婢立即给姑娘梳妆打扮。
说完,绿缈起身出去唤来三四个宫女一起上前替洛儿梳洗。
洛儿今日换了身粉紫的绫罗衣袍,略施薄妆,头上仅一支珍珠步摇,清新淡雅,自是脱俗。
出了殿门,洛儿随着绿缈,身后跟了三四个宫女一起往王后所居住的福律宫前去。
因为福律宫离阳明宫的距离不远,便也不需使用车鸾步行半刻就能到达。
就此也可看出昨夜洛儿到达阳明宫时,王后是绝对第一个知晓的。
今日拜见是必然也不可不去!众人来到了福律宫,绿缈向福律宫门口的宫女通报。
不时一会儿,传达旨意的宫女又走到殿前跟众人说:王后娘娘有请姑娘。
洛儿口中答谢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看得那殿前的宫女片刻惊呆,一看众人都看向自己,倒不好意思的羞红脸颊。
姑娘请随我来。
宫女客套道。
洛儿乖巧点头,随即又扭头对绿缈说道:你和其他人在门口等我。
我一人去拜见王后娘娘即可。
可是……绿缈脸色难堪,却又不敢在别的宫女面前有所失态。
没有什么可是。
我和王后娘娘不过是叙旧罢了,我毕竟有救世子一命。
不要惊了王上的龙架,毕竟王上忙于国事。
我可不想因为家事而绕了他的心。
小声低语,有情有理。
绿缈见洛儿一脸诚挚不似异样,倒也不再做声。
只是仍旧趁美人进殿之后偷偷遣人去阳明殿通报此事。
洛儿心中料定绿缈必定会有此一举。
只得抓紧时间随那宫女进入正殿。
只是刚到殿门口,正好碰见即将离去的世子。
虽然两人相隔五六步,那世子自然是认得洛儿,猛一看见倒一愣,随即便笑开:天女,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见到此人洛儿心中暗喜,嫣然倩笑,媚眼含冷:奴婢见过世子。
说完,微微俯身,藏在衣袍中的玉手正好借助紫晶还魂扣微弱的法力将一枚毫无察觉的细小银针射入世子的脖子处。
天女无需大礼!这次多亏了天女我才能逃离险境!说完,那世子便要上前靠近。
洛儿颔首,往后一退,娇声劝道:世子这是在你母后的殿中,还需遵守礼数。
那世子听闻顿感自己失态,便道:天女快请进。
母后在殿中等候。
洛儿跟随世子走进大殿,正走到殿中,便福了福身:奴婢韩洛参见王后娘娘。
那世子自然是坐在王后身边坐下。
昊王后名叫苑娉,温柔贤淑的美赞自是传遍天下,虽姿色不及洛儿,白肤皓齿,雍容华贵却也是端庄贤惠的美人。
天女请起。
赐坐!温言细语,却也不失威信。
洛儿乖巧入座,不做声响。
只是见一旁伺候的宫女端了一杯差款款过来。
缓缓掏出手绢以遮口鼻之时,趁那宫女将茶放在身边茶几上的功夫又将一枚银针射到与世子一样的位置。
时辰不早了,世子你还是先回书房上课。
王后好言相劝。
母后,今日天女难得前来觐见。
可容我多坐一会儿。
当日如若不是天女相助,只怕儿臣今日无法同母后坐在一起了。
世子眼瞧见天女倾城的容颜,自是一时吸引不肯离去。
世子还是听从您母后的话吧。
要当好一国之君可是要从小就得勤勤恳恳念书。
奴婢唯恐耽误了世子念书,若是被王上知道,奴婢可是会被责罚。
柔声道。
世子见王后执意,又听闻王上的名号只得恹恹地离开了正殿。
此刻偌大的殿中安静得能听到风吹动幔帐的声响。
姑娘是何时进的皇宫?王上也真是的,也不提前告知一声。
本宫也得好好整理一处住所给姑娘住才是。
不冷不热。
回禀娘娘,奴婢昨夜才进的宫。
住的是阳明殿。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却犹如一把刀生生地CHAJIN某人的心。
王后听闻一惊,手中端着的茶杯险些摔到地上。
那让人毫无察觉的哀痛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一派正统的尊荣。
既然如此本宫更要替妹妹寻个好的住处了。
昨夜匆匆住在阳明殿也不太符合宫里的规矩。
妹妹也是初入宫,不熟悉宫里的环境。
或则妹妹有喜欢什么的先提出来。
今日我就提妹妹张罗这个事儿。
姐姐既然有如此一番心。
妹妹倍感荣幸。
还请姐姐先请不相干的人退下去,妹妹有家常话要说给姐姐听。
一笑倾城,自是容不得抗拒。
王后挥手遣退了不相干的一众宫女。
只留下贴身侍女絮儿守在身边。
洛儿见众人离去,便也收起了笑意不再卖关子。
冷言道:姐姐不是问我喜欢什么地儿么?说完,灵目环顾四周,古董玉器,字画屏风倒是装点得高雅华丽。
妹妹觉得姐姐这里就是极好。
冷眼一笑,美轮美奂。
大胆!那王后的贴身侍女絮儿忍不住大声呵斥。
大胆奴婢!仗着王上宠幸就胆敢造次到王后娘娘这里!看我不掌你这贱婢的嘴!说完,那絮儿便走下来扬手打向洛儿。
洛儿身影稍稍一躲,那絮儿便扑到一边跌撞在地。
美人冷眼相看,继续道:王后娘娘可否听说过,王上在收复大虞国那日亲口当着众人对奴婢承诺过,当我从魂灵山归来昊国之时便是立我为后之日!王后一听惊慌失措,手中的茶杯翻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絮儿自是惊吓得跑到王后身边伸手安抚。
你王后之位巍巍可及,如今你坐在那里享受王后的名衔也没有几日。
威胁。
王上不会这样待我的!我和他夫妻那么多年,看在世子的份上他决不可能废了我这个王后!争辩。
王后难道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么?‘得天女者必得天下’。
我既然是天女,王上自然会娶我为昊国的王后。
大虞国的虞王能为了我废后,慕飞对我情深意切,莫非他就不能为了天女的名号娶我做王后而统一天下么!得意之情油然而生,心中却苦楚一片。
你!!!王后气结,泪雨如下,咬牙切齿。
姐姐想过没?一旦我做了王后。
那世子岂还能有活命?我既然能救了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
我又岂能允许不是我的子嗣来继承这天下的王位?!你想怎么样?今日你来是要取笑侮辱我么?王后面若冰霜,眼中含怒。
我今日来是想同你做个交易。
洛儿端起茶杯浅浅一品。
什么交易?王后脸色灰埋,早已没有平日里那般高贵。
一命换一命,甚至还能保全你王后的位置。
洛儿浅笑,那明艳动人的笑中渗出苍白的冷。
一命换一命?王后不解。
你即刻找出苍形草的解药给天牢里关押的白易轩,然后明日寅时将他放走离开昊国。
冷言。
本宫怎么知道苍形草的解药在哪里!?气结。
再说那白易轩是重犯,本宫就算是王后也不能干预朝政!你是这昊国的王后怎么会办不到这区区小事一件呢。
在你眼里白易轩的命不重要,那世子的命就不重要了么?胁迫。
你对世子做了什么?!王后一脸不服。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宫女慌张地撞进正殿跪拜在地,颤抖着身子说道:启禀王后娘娘,世子刚在殿门口突然晕倒,而且…而且口中还溢出了黑血!王后一听更是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哀怨的一双眼盯着眼前美若凡尘的女子:你对世子到底做了什么?洛儿冷眼相看,笑道:把刚才倒茶端水的宫女叫来。
王后朝身边的絮儿示意,那絮儿一把抹掉眼泪走出殿外。
不出半响,絮儿面色煞白地带着两个宫女拖着已经刚才端茶侍奉不省人事宫女浑身轻颤地跌进正殿。
那王后一瞧,心中更是恐惧几分。
你到底要怎么样?救不救白易轩?淡淡几个字。
一命换一命。
如若明日午后世子不得解药就算是白命丸也无法起死回生。
因为我所下的毒是魂灵山赤炎童子研制最毒的一种,天女宫的宫主自然对付不了。
你不怕我在王上那里如实禀报么?!王后急中生智。
在王上眼中我已失去功力,与平常女子无异。
况且我一人在福律宫能有多大的作为?再说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世子和这宫女的毒是我所下?昊王歼灭了大虞国,难道就不是大虞国皇族后裔的细作混进了后宫而所为?!你可以让太医诊治,如若你不怕事情闹大众所周知,导致王上要如实彻查。
这样的时间是你耽搁得起还是我耽搁得起?冷艳一笑,继续道:我救那白易轩不过是之前我欠他一条命而已。
他若没得到这个机会因而一命呜呼,我也没有任何损失。
我一样还是可以做我的昊国王后,而你被打入了冷宫又失去了唯一的子嗣。
孰重孰轻,你可以趁现在头脑清醒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
待过会儿王上前来,你就没有时间了。
王后颓然跌坐在凤椅之上。
深思混乱之际,镇定地嘱咐絮儿:先带世子回偏殿休息。
此事不要惊慌到任何人。
你派人去书房就说今日世子在我这里侍奉明日再去书房学习。
顿了顿,看向殿中那具尸首,蹙眉,又道:先拖下去。
趁夜里再投入到郊殿的井中。
王后果然蕙质兰心,这事情做起来真是井井有条。
那我方才所说之事你定能办到。
盈盈浅笑。
既然说做交易。
那就请姑娘说清楚一命换一命之后又如何保住我王后之位?王后正声道,也不再惺惺作态。
如何保住你的王后之位也得看明日午时之前你是否将白易轩救出并且让他完好无损的送出昊国。
你若是做到那一点,我再告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心中稍稍揣息片刻。
王后咬牙切齿,心中忿忿不平。
别怪我这样对你。
我也是以防不测,万一你不在乎世子的生死,那我岂不是失算。
不过我还是告诫你最好别动其他歪脑筋,还是乖乖听我的劝告。
否则得不偿失。
嗤笑,又道:其实我对王后之位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你千万别逼我对它有兴趣。
王后死命压抑住胸口住的气愤,十指紧握成拳隐藏在衣袖之中。
洛儿仍旧端坐在原位,细细品这茗茶其中的滋味,末了又补了一句:对了,忘记提醒王后娘娘,奴婢在魂灵山食过赤炎童子的药丸,所以今生任何毒药都对我不起作用。
娘娘没忘记当初大虞国皇太后逼迫奴婢服下苍形草吧?!姑娘要是说完就请回吧。
絮儿送客!王后脸色苍白无色,已气得浑身压抑不住的轻颤。
那奴婢这就退下。
还请王后娘娘记得明日午时之约。
说完,洛儿缓缓起身,轻移莲步走出正殿。
刚走到殿门口,却瞧见了明黄色的车鸾。
洛儿死命地背过手掐紫自己的左手,这才俯下身跪拜在地:奴婢见过王上。
那明黄的马靴快步走在眼前,什么时候寡人允许你说自己是奴婢了!以后寡人都不允许你称呼自己为奴婢!你不是奴婢!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是奴婢!虞慕飞气愤地上前一把牵起美人的手。
美人疼得低声叫唤,虞慕飞一惊撩开美人的衣袍,竟看到手臂上红肿淤青一大片。
这是怎么回事?!龙颜震怒,绿缈你怎么不跟着洛儿一起进去!!你们这些该死的奴婢!若是洛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陪葬!王上,奴婢…我没事。
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罢了。
千万不要责备王后娘娘。
是我自己不小心…说完哽咽,楚楚可怜。
虞慕飞心中一抽,余光瞧见王后携带众人跪拜在殿门前,不予置理一把横抱起美人上了车鸾。
回到阳明殿,虞慕飞将洛儿小心放回龙床。
一脸不悦,忍住气还是在床榻边坐下。
慕飞你不要生我的气。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出言不逊冒犯了王后娘娘。
王后娘娘好意询问我想要居住在宫中何处。
我只是说王后娘娘所住之地高雅漂亮,也十分想往。
于是娘娘身边的宫女就责罚了我。
哽咽,你知我一向心直口快,我也不想得罪了王后。
我只是想着大家今后都要在这后宫之中相处一世,我总得和王后好好相处才能让你更放心。
之情至理,巧扮可怜。
当年在魂灵山童子逼迫我服下毒药。
导致今生再也无法掉泪,所以如今我就算有再多委屈再多苦楚,泪水永远都只能默默咽下。
洛儿!虞慕飞一思及美人在魂灵山吃过如此多苦头,心中一软,自是情不自禁将美人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不肯松开。
洛儿将头埋在温暖的怀抱里,面对虞慕飞这份深情,心中几许不忍。
她如今欺骗他为的只是不让虞慕飞在嫉恨中错手杀了易轩。
反正她已时日不多,就算她到头来也是死却仅仅希望在死之前有所价值。
今日在福律宫所为之事全然是不得已。
如今也卖弄手段做了这一辈子自己最痛恨之举,拿他人心爱之人以做要挟!!!为什么事到如今,时过境迁之后她却变成了这样一个人?!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纯真善良的韩洛去了哪里?眼前这个机关算尽满口谎言的女子又是谁?!洛儿心中猛烈直抽,眼皮一黑,随即晕倒在虞慕飞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