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情式,永宁王府的马车已经进入了城门,而后面的大队人马只有先头几人进入了城门的拱洞。
至于围观的人,去看永宁王的人多,关注这边马车情况的人少。
我有些失落,是不是就算是天下最爱八卦的人群,也是更爱男主角呢?二哥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尖叫:不对!这不是我妹妹!这一声如同炸雷。
本来还在旁边闲闲走动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许多人突然一下子手上就多出了一把兵器。
冷冷的金属光泽一下子分别包围了马车和后面才进入城门洞的黑衣人。
二哥咯咯笑着,手上长剑出鞘,挡在了马车门口。
随手又把那刚探头的女子撞回了车内。
我慌忙向后退,一直退得靠在冰冷的城墙上。
脊背后的凉意让我一个激灵,我缩起来,在那角落里看着眼前一片雪亮的钢刀光泽。
而那些原本护卫在马车周围的所谓永宁王府亲卫,此时调转了刀口。
直指他们本该护卫的马车和护着马车的二哥。
我屏住呼息,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错综的情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秦王,别来无恙否?我急忙又一次转头,去寻找这熟悉的声音。
城门内,笔直的大道上,洌领着大队的人马奔驰而来。
人未到声先至。
他的脸因为逆着光,一点看不到疤痕的印迹。
轮廓倒更显出男人特有的深沉和硬朗。
可他什么时候已经回城了?城门洞中的黑衣人也笑了,谁是秦王?你敢摘下你的面具吗?人人都知道尉迟洌脸上有伤。
黑衣人说,更何况我和我的王妃同回长安,王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你的王妃?老黑笑起来,你以为,你在城门口打个劫就能劫到一个王妃吗?我从灞桥营一直护送过来……黑衣人突然打住,看着马车发呆。
你以为,灞桥营中住的就是王妃吗。
二哥也笑了,出来!二哥用剑柄敲打车门,别装了!车中那女子再一次探出头来,满头的珠翠,打扮得像个花大姐似的,肩太宽,个子太高,怎么看都一副傻相!小梁!啊呀!小梁扭捏着,人家在灞桥营住得好好的,每天泼几斤宫粉,吃几两胭脂。
为什么这么着急叫人家回来!你够了!二哥笑骂,你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引到人家来偷袭灞桥营,可见你没有魅力!今天引来也不算晚啊!你瞧,人家秦王看奴家的眼睛都是直的!果然!别说秦王,在场的所有人此时看小梁的眼神都是直的。
我郁闷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他们玩的很开心是吧,所有人只把我蒙在鼓里。
什么祖陵祭祖,不过是为了让秦王从狄远的纠缠中脱身。
小梁留在灞桥营也不过是为了扮演我的角色。
此时城门外已经喊杀阵阵,显然是小雷在后面断了秦王的后路。
而城门内的形势也如此明了。
秦王又被他们骗了。
我缩在城墙边,闭了眼不去看他们厮杀,可空气中很快还是弥漫了血腥之气。
混乱的场面时间很短。
好了,好了,你睁开眼吧。
有人在拍我的脸颊。
我打开眼帘,看到狐狸那张奸滑的俊脸在冲我哂笑。
二哥。
我呐呐的说。
我早对王爷说过,我是看不住你的。
二哥在我头顶拍了一下。
我慌忙去看老黑,用眼睛控诉:二哥又在拍我了,快来救我!可老黑没在看我。
他的眼神专注于他马腿边那个被捆成粽子状的秦王。
秦王此时把脸埋在尘埃中,不肯抬起头来。
我的眼神也不免一黯。
二哥看我一眼,转了身,走到秦王身边。
我还从未见过他现在的模样呢!以前总看他宝马雕鞍,意气风发的纵马长安。
二哥说,随手把秦王翻了过来。
秦王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他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默默地扭了脸不去瞧,可又不知该把眼光往哪里放。
只得去看老黑。
老黑沉默着,很长时间就那么默默凝视着脚下的秦王。
哈哈哈哈哈哈……地上的秦王先放声大笑起来。
夏狐狸,我曾和你一起斗鸡!你认识我吧!他恨声说。
二哥拎着捆他的绳子,让他站了起来。
他又转头,小梁,我曾请你来我府中吃南方的荔枝,你认识我吧!小梁默默别过脸去。
然后他才对着老黑,尉迟洌,我们是亲兄弟,你认识我吧!大家都沉默着。
成王败寇,我输了!我认输!我现在只后悔,在我能赢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杀了你们!二哥默默为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夏云。
老黑叫。
在!押他去大理寺吧,交给刑部让他们依律定谳。
是!二哥推推秦王。
同时招呼手下跟上。
你们干得好事!父皇是不是被你们关在了齐王府中?你们不忠不孝……我早该认清你们!秦王高声叫骂。
二哥看一眼老黑。
老黑不动声色。
任由秦王一路叫骂而去。
城外的秦王手下此时也已经缴械。
小雷在领着人清理战场、清点战俘。
我没想到这一切结束的如此容易。
当然,也许背后并不是真正的容易,只是最艰难的部分我没有看到罢了。
小梁远远站在一边,拼命用袖子抹脸,试图抹去脸上的胭脂。
有二哥护着他,他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但我还是有点内疚。
我走过去对他说:你擦这么厚的胭脂是败坏我的形像。
就这我还怕秦王真要开了车门看一眼就糟了。
好在他快到城门口才下的手,我听到车门外砍杀的声音,硬是忍着没敢吱声。
好在当时已临近城门。
他已经来不及检查车里人的真伪了。
你不该替我担风险。
我说。
哪里话,这本就是一个钓秦王的计策,与你无干。
我们原本是在灞桥营设了局等他的,可他偏不肯来。
可是你这样子真的很丑!小梁终于笑了,你若想谢谢我,就好好说个‘谢’字。
你若觉得对不起我,就认真说个‘对不起’。
别这么拐弯抹角,你说我丑,我会伤心的。
那你伤心去吧。
我说。
老黑还在马上若有所思。
我撇下小梁,朝他走过去,然后向他伸出双臂要抱。
我要他把我抱上马去。
他好像才看到我似的,飞帘!哼,现在连我也不入不了他的眼了吗?他弯下腰,抱起我,把我放在他身前的鞍桥上。
回家。
我说。
好,回家!他带转大黑马。
我靠在他怀里,我讨厌小梁扮的永宁王妃的模样。
我说,好丑!小梁啊!他自告奋勇,觉得好玩儿!我讨厌你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我舍不得让你去做诱饵。
还让二哥哄骗我。
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我捧了他的脸,揉一揉你在想什么?有些敷衍我。
飞帘别闹,这是在大街上。
怕被人看到,妨碍你纳妾吗?又胡说!我颓然放手,是不是觉得现在你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现在真的成了大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这大景有多少人盘算着想巴结他、讨好他。
随着他的节节胜利,随着他一步步掌控各种权力,许多他原来得不到的东西变得唾手可得。
那么他已经得到的东西还会那么珍惜吗?是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沉思着说,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是我有家,他们没有家了。
他用一只手闲闲的揽着我的腰,秦王其实也可怜,他以前那么飞扬跋扈,可现在,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了。
我傻看他。
我们是兄弟,可一辈子中,其实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
秦王几次想置你于死地,现在你还没想弄死他呢。
所以你用不着为他感伤哀叹了。
他死不死其实无所谓了。
此时我们已经到了夏府门前,我要是想让他死,早就可以杀了他。
他伤好破相,一直装成小兵混在武威军中。
我知道他心中不服,一直在伺机反扑。
我留个机会给他,是因为从那时起,我心中就有些轻视他了。
我只是觉得,他当年仗着得宠欺负我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有今天。
我觉得这才是最让我感慨之处。
我蹭蹭他,那是因为你很棒!他从马上把我抱下地,你先回去,我还得先去隔壁执事府处理一些事情。
我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自己去推夏府的大门,回头时,他还在马上注视着我。
我冲他一笑,那晚间早点回来。
我说。
这才进了门。
128章 有毒门里老木叔在等着我,见我进门,一把把我拖住。
丙常去了齐王府!他紧张希希地样子让我好笑,几时去的?有一阵子了。
就他一个?不,还有皇上。
丙常先出了宫;皇上乘了顶小轿后出,而且皇上是去了尚书台,只有丙常是到了齐王府。
老木叔转动眼睛,摸清这点事,我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现在我有点发愁,此事可需告诉二公子?我咧了嘴,你去告诉狐狸吧,他也会觉得好玩儿的。
我现在有点跃跃欲试,急急忙忙转身又向外走。
天色不早了,二小姐非得今天去吗?当然 ,早上我送吃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有人能出来露个头。
现在两个都出来了,多好的机会!二小姐到底要干什么?老木叔追在我身后问。
送鸡!我欢快的说。
哪来的鸡?老木叔追在后面问。
我去店里拿一只现成的好了。
我真的去店里拿了一份烧好的鸡汤。
再一次用小篮提了去齐王府。
临出门前,我已经听到店里的客人在大肆谈论秦王关于先帝未死被囚的话题了。
我得快动作一点。
这一回,不出所料,丙常在等着我。
王妃!他行礼。
他那阴郁的眼神让我觉得一阵恶寒。
哦,丙常大总管。
我强自镇定,故意不理他,大模大样向里走。
王妃来做什么?送吃的啊!王妃上午已经来过。
果然,我早上的行动引起了他的警觉。
对,所以再来了。
我理所当然地说。
丙常困惑地看着我,而我不等他引路,自己去关着先帝的那间小屋。
我现在也是熟门熟路了。
到了小屋里,我就站着不动了,示意丙常上去帮我打起那帘子。
我可不想靠那老家伙太近。
老家伙早扒着栅栏等着我们呢,啊!两个!他高高兴兴的说。
我把篮子放在地上。
秦王抓到了。
我说,观察着老家伙的表情。
我看到了笑容。
他从来都没脑子。
总是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
老家伙说,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你觉得,你的哪个儿子算是有脑子?我问。
这个问题可问住老家伙了,他想了很久,下了结论:我生的都是不屑子。
真是好评价。
我这回给你送了鸡来,我从篮子里把装着鸡的汤盆捧了出来。
香味立刻在小小的空间里充溢。
是不是闻起来很香?鸡吗?老家伙问,是香!这一年里,他们总是给我吃些难吃的东西,都是以前连宫中的奴才们都不肯吃的东西。
本来还一脸恭顺立在一旁的丙常,干涩的眼睑巴搭了几下。
还有点温呢。
我说,不过我知道你会等放凉了再吃,所以我今天还带了个小碳炉来。
我的确带了个店里烧火锅的小碳炉来。
外屋里连个桌子都没有,我正四下张望,丙常一挥手,有人立刻弄进一张小几来。
我就在几上架了碳炉,再放上汤盆。
我随手去摸系在腰间的布囊,想拿出火折子。
等等!老家伙和丙常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我解布襄的动作。
那是什么?老家伙问。
不等我回答,丙常已经抢上一步,劈手从我手上夺下了那只布襄。
然后隔着栅栏递给了老家伙。
老家伙开始一样样的检视里面的东西。
还给我!我说。
他拿出里面的金属小瓶,毒药?那上面明明有梁记的标签。
啊!是的,老梁的伤药。
老梁那个装模作样的东西,从来不用毒药。
也不肯给我长生不老药。
他的医术最高,可我不偏让他当太医令。
老家伙居然还有些得意,以为每个人都多么想当官似的。
我说:梁太医的价值观与你不同。
什么?没什么。
把我的东西还我。
他继续在我布襄里翻检。
火折、烟筒全都有。
这布襄是洌给你的吧。
这的确是老黑给我的。
我一直觉得他们行军打仗带着这东西很神气。
羡慕了一阵子后,老黑就给了我一个。
好多东西你根本用不着啊!他说。
快还我,我好为你点起小炉子。
别管炉子了,你把它给我吧。
他把那布襄攥在手里。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不舍得?因为是洌给你的,所以不舍得?老家伙不怀好意的笑了,可洌的东西,我也有兴趣。
我张大眼睛,这疯子要干什么?丙常?老家伙叫。
在!我已经被你们关了二年了吧!丙常没吱声。
两年前,你答应我不会亏待我的。
丙常垂下了头。
可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两年,人间我快乐一点也不能享受,你还说没亏待我?我看了一眼他们给他小屋留的一眼高窗,这小屋算不上暗无天日吧,好歹还有个通风的小窗呢。
丙常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已经两年没碰女人了!老家伙突然咆哮起来!丙常立刻来了精神,很显然,老家伙的话丙常领会极快。
他抬头起头看向我。
我吓得后退数步。
老家伙原来是这个意思!对,就是这个小东西,我要她!她是洌的女人对不对?我要她,洌抢我的女人。
我也要弄他的女人!老家伙兴奋的把手伸出了栅栏。
把她给我,把她给我!丙常在迟疑,尉迟洌知道了会杀人的。
他说,老奴自忖怕不是他的对手。
让他来杀我好了,他早就是个想轼父的坏坯子。
丙常还是迟疑。
丙常,你没有亏待先帝 。
我和缓的说,他让你一生都不能拥有女人,所以你也可以不给他女人。
别给自己找麻烦,别习惯性的总想臣服在某个人的脚下,现在他是你的阶下囚了。
丙常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慢慢缩了回去,然后脸上又没了表情,坦然的面对老家伙一动不动。
我挑战的看向老家伙,瞧!你做的每件亏心事都会付出代价。
丙常也不会听你的。
丙常,当年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饿死在沟渠了。
老家伙吼。
丙常又退开几步,摆出事不关已的样子。
老家伙在栅栏里抓狂起来,对丙常和我破口大骂,全是污言秽语,比我两辈子听到的总合还多。
父皇。
又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随着话音,尉迟澈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倒没像我以为的那么颓唐,事实上他依然光鲜漂亮。
见了我也并没有吃惊的表情,小白脸上倒是很和气的绽出一朵笑容来。
我今天运气真不错,居然两个都来了。
我还担心尉迟澈会直接从尚书台回宫中呢。
老家伙一下子闭了嘴,带趣的看着尉迟澈。
又来送吃的了?尉迟澈问我时用了又字。
显然,我的一点点小举动,弄得宫中的人都不安了。
是啊!我淡然回应。
是什么?他去掀汤盆的盖子。
芦花白。
尉迟澈手中的汤盆的盖子咣当一声失了手。
二哥说那芦花白的名字还是澈起的,那本来是柴鸡的名字,被他用来指白色的毒药。
丙常忙过去查看,看皇帝伤了手没有。
尉迟澈很快镇定下来,手滑了,他说,主要是秦王今天被抓到了,有点高兴。
对了,飞帘应该已经告诉父皇了。
你高兴什么?那不是洌抓到的吗?他能抓秦王,自然也能抓你。
老家伙冷嘲。
尉迟澈看起来面不改色,所以我刚在尚书台听到这消息就来了,请父皇明示。
你是当今皇帝,秦王是反贼。
天下出了事,都是你们的责任。
只有他尉迟洌,摆个不偏不倚的样子装好人,笼络人心。
可尉迟洌现在做事还有顾忌吗?他早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是!尉迟澈信服的点着头,秦王已经把父皇你关在这里的消息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而洌却不加阻止。
他这是什么意思?满世界都知道了吗?老家伙显得很有兴趣。
百姓都什么反映?没人会想你的。
我撇嘴。
十八年里,就会对自己的臣民作威作福,外籍环伺却毫无作为的人,还能指望什么?百姓只是好奇而已,没什么反映。
尉迟澈挥一下手,不想谈这个,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找人去杀了尉迟洌呗。
只有你的敌人都死了,你才能高枕无忧。
父皇,你知道我手下没人……有人你也不会用。
不如你把我放出来,我帮你办了他?尉迟澈悻悻地笑着,父皇说笑。
我不说笑,你说百姓都知道我被囚的事了?说不定百姓会来救我的。
到那时,我会杀了你们所有。
如果你现在就放了我,我还能考虑给你一条生路。
啊,还有我的容妃,我也可以给她一条生路。
当然,这得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
他们父子原来就是这样的合作关系。
我暗自的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各怀鬼胎,没几句正经话。
我对着老家伙:你别忘了,洌也和你在谈协议。
你若有诚心,就不要做过分的事。
尉迟澈惊疑不安的看着他老子,父皇!老家伙咯咯的笑了。
我就是要他们互相不信任,免得他们合起来算计洌。
鸡你是不想吃了?我继续吼。
吃,为什么不吃?洌的女人为我做的。
已经冷了!不是有小炉吗?洌知道你来的事吗?尉迟澈插_进来问我。
我会告诉他的。
我说。
当然,她会告诉洌的,老家伙晃动手上的布襄,她回去得解释洌给她的布襄怎么没了。
我瞪老家伙一眼。
尉迟澈也笑了,我也会去告诉洌的。
看看他对自己媳妇自动送到他老子面前是个什么反映。
想了一下又强调,刚才你们的事我可全听到了。
他们一个个全都这么无耻。
我早知道!我得走了,总不见我,洌会想我的。
我端起鸡来,顺手拈起旁边的银筷,我先侍候父皇把鸡吃了吧,你们有事可以慢慢谈。
我准备试吃给老伙看,侍候这种人果然很麻烦。
我先声明,冷鸡我是不会吃掉半只的,没的腥气!我把筷子插了下去,等我走了,你让丙常热给你吃,我不急,还有话要说,还有,记得洌对你说的话,好好想一想,那也许是你唯一的活路。
不要给洌惹事,不要让洌不舒服。
你这小东西,废话还真多。
我笑了一下,搛起一块鸡肉往嘴里送。
突然,我一下子甩掉了手中的筷子,连退几步,然后指着地上的筷子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憋了好久,我终于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啊……毒!129章 留心地上,银制的筷尖已经变成了黑色,砷化物和银反映的结果。
毒……第二声,我的声音已经小得可怜。
我先看看丙常,丙常盯着地上的筷子发呆。
我再看看尉迟澈,尉迟澈的小白脸完全没了血色。
没人开口,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发呆,你、你……你!我指着尉迟澈,哆嗦着语不成句。
另两人一起盯尉迟澈。
不是我!尉迟澈大叫,慌乱的向门边靠过去。
为什么要杀我?我喃喃自语,已经死了一个梅妃了。
我说了不是我!尉迟澈有些抓狂,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盯上了丙常,早上是你说永宁王妃多事。
于是我又盯着丙常。
丙常公公……皇上这是干什么?丙常不看我,只盯着尉迟澈,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
我的脑袋又转向尉迟澈。
来人,来人!尉迟澈大叫,步步后退。
很快就有人冲进来。
进来的人抽刀护住尉迟澈。
睁大你们的狗眼,现在我是皇帝!尉迟澈有了支持者,来了脾气,你们谁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可没空和你们纠缠。
怎么看,他都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而且,他说完了,还真的在大内护卫的簇拥下一走了之。
丙常的脸立时铁青。
我的脑袋在尉迟澈的背影与丙常之间来回转。
丙常。
老家伙倒是冷静。
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奴不知。
真不知道吗?真不知道。
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不是澈要毒死洌的婆姨,而是有人想毒死我呢?丙常愣了一下,突然腿一软,冲着老家伙跪了下去,老奴不敢!皇上别冤枉老奴。
不敢?老家伙抖动着穿过肩胛骨的铁链,你连这种是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丙常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老奴答应过不敢伤皇上性命,如今怎敢失言。
我不信你的话。
老家伙眼睛似不经意的瞟向了我。
我慌忙向屋外撤去。
皇上,真不是老奴……丙常兀自在那里磕头。
你口中现在有两个皇上。
俗言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在你,连皇帝都可以有两个,生个二心有什么奇怪。
皇上……丙常的头死死抵在地上。
除非你为我做两件事。
老家伙和丙常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我已经挨到了门边,此时撒腿就跑。
皇上吩咐。
她!老家伙只吼出一个字,声音中带着喜悦和得意。
别跑!我腰上一麻,人就离了地。
洌!我大声叫,救命!皇上你是要她对不对?丙常一手把我夹在腋下弄回了屋子。
任我又踢又打毫无松手的意思。
对!太好了,给我!老家伙两眼放光,再一次向我伸出了手,快给我!洌!老黑!救命啊,救命啊!我拼命挣扎哭喊。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早知道我不来了!多有趣的小家伙啊!洌的运气不错。
你个老流氓。
老黑,救我!丙常夹着我,老奴对皇上从无二心,老奴当初对不起皇上实出无赖。
你把她给我我就原谅你。
这个女人担着天大的干系,只怕尉迟洌不会放过老奴。
不过是个女人……老黑……老黑……丙常协了我又向前几步,到时候皇上要为老奴说话。
流氓、坏蛋啊!我哭喊得惊天动地,可眼看着还是要落入魔手。
丙常虽然犹豫,可人还是一步步的接近着那铁栅栏。
老黑老黑,你怎么还不来啊!放下她!门外一个声音又平又稳。
老黑……我用尽了力气哭叫。
的确是老黑,他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丙常手一抖,差点把我直接扔地下。
老黑黑色的身影慢慢延伸进门来,他什么话也没说,进来后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老黑!我越发哭得响亮。
丙常呆了片刻,慢慢放下了我。
我脚一落地,立刻飞扑进老黑的怀里。
老黑的眼睛在屋里一扫,似乎对眼下的形式已经了然于胸了。
父皇又在闹什么呢?他淡淡地说。
没什么,我就是也想喝奶了。
老家伙涎着脸。
老黑的手臂慢慢弯起来,把我按在他胸口。
你有饭吃就不错了!老黑尽量显得平静地说,我小时候,你经常不让他们给我饭吃,说我只爱吃奶,不配吃饭。
你若再这样,我也认为你不配吃饭,叫他们停了你的饮食吧。
怎么,是真的想轼君杀父了?老黑沉默了,好一会他才说:你别逼我!苍天哪,你看看吧,这就是我的儿子,他连我这个孤苦被囚禁的老人也不肯放过啊!老家伙举手向天,做悲痛欲绝状。
我看老黑神色凝重,慢慢闭了眼。
好半天,丙常。
老黑叫丙常。
永宁王。
丙常似乎有些怕老黑,此时远远的站着,戒备的盯着老黑的动作。
那帮入京的举子可能会来这齐王府探视,你到时候应付一下吧。
就说这里住的是当年齐王一个疯了的小妾。
是!今天晚上,我会偷偷安排一个女子过来,你也是认识的,豆香。
若那些举子一定要看,你就安排他们进来几个人,看上一眼吧。
是。
还有你,老黑转向了他的父亲,他现在一切称呼全都省略掉了,你老实呆在这里,别指望其它了。
那些都与你没关系,永远也不会有关系。
你不会真的想饿死我吧?老家伙又装出一副可怜相。
乘能吃的时候多吃几口,吃一口少一口了!老黑说。
※ ※ ※我和老黑挤在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小马车里,驾车的居然是二哥。
二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老黑一进马车,就松了手,再也不肯抱着我。
二哥恨恨的说,你又惹事了是吧?老木叔一告诉我你来了齐王府,我就知道准没好事,赶快去告诉王爷。
王爷和我慌忙赶过来救你。
我不敢嘴硬,偷眼去看老黑。
老黑冷了脸。
我只是玩玩儿。
我小声说。
我还在发抖,本能的贴在他身上。
可你把王爷吓坏了!我也吓坏了。
我小声说。
索性抱住老黑一只胳膊。
老黑木然坐着,不响应我。
二哥长叹一声。
为什么当初要留下这个祸患?我这才想起,先帝的事,在老黑面前二哥应该是不知道的。
偷眼看看老黑,他仍是不给我个表情。
我吐了一下舌头,摇着老黑的臂膀。
他们现在一定在互相怀疑。
我有些邀功的,怀疑到底是丙常还是澈想毒杀先帝。
老黑没听到似的,他只是独自一个人在发呆。
我索性把话说开了,老黑,老黑,他以后再也没那么得意了,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一个人是可靠的,他吃的每一口饭都不安全了。
我不想让他太得意。
他不会上当的。
老黑说。
可,尉迟澈和丙常互相指责。
他们俩会互相怀疑对方,但,那一个是不会上当的。
唔?我有些不信。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老黑闷闷地说,不要你们管。
他又加上一句。
你下不了狠心杀他,就和澈一样!二哥说。
你们能下手杀了夏公吗?老黑反问。
那不一样,我爹对我们挺好。
好吗?!你们不也都是夏家利益链上的筹码!二哥没有声音了。
我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的确,我和夏爹其实还没什么真正的亲情呢,若是让我下手杀他,不管为什么,我都做不到的。
我只是吓吓他。
我小声的解释。
老黑还是沉默不回应我。
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也许我真的做错了。
我放开老黑的胳膊,一个人缩到马车角落里去。
直到马车到了夏府,我们一起下了马车,老黑都没说上一句话。
二哥吓得什么也没敢说,就溜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我突然想起,我去年离开王府,随老黑出征前,秦妈和陈妈两位嬷嬷,曾对我语焉不详地的嘱托,她们当时就说,洌可能心软做不了,她们希望我能帮洌做了。
自从我见了先帝后,就明白她们所说的是什么。
可现在,我自问,我真的能帮老黑来做这件事吗?我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勇气吗?别的不说,看洌此时的态度,我就明白,我若真的做了,那个代价怕是我不能承受的。
洌。
我拖着他的袖管叫他,叫了好几声。
我不会真的伤害你爹的。
我索性这样说。
他不是我爹!那……我没想到你这么在乎他。
我转动眼珠,故意这么说。
连玩玩都不可以吗?不可以!其实你心里还是在乎吧……又没了回应。
他真的在乎!即使是这么一个不像样的爹,他还是在乎!我们一起回到了我的那间小屋。
我点起了灯。
回头看他,他也在凝视我。
我没想到会让你伤心,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去齐王府了。
我说,心里有些委屈。
我原以为他们让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我也可以吓吓他们的。
你若在乎,我就再也不去了。
我本来就受了惊吓,现在老黑又对我这样不冷不热的。
他以前从不这样对我。
我知道他答应我不纳望舒后。
和其它朝臣间也还是有各种允诺。
我不知道那些允诺里有没有涉及女子的部分。
我从来不问,可那不意味着我不在乎。
就算他只是虚以委蛇的暂时应付,最终都会成为对我赤_裸裸的威胁。
他现在这样对我,谁知道和那些潜在的想上位的女子有没有关系。
我再也不去了。
我错了……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老黑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决心道歉,用这种方式来挽回他。
虽然心里委屈,但还是我先让步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多么想留住他的心啊,我也很怕他离开我!突然,我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阵酸气直向上涌,我甚至来不及跑到墙角去,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