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起长安  第22章

2025-03-25 21:52:58

就这样到了建初元年的春天。

桃花开了,我没有等来每一个穿越女都会遇到狄花,事实上,我对各式美男虽有垂涎,但从无实际行动。

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总有几个生的好的,我只看看,不说话。

二哥常拿我看美男时的眼神取笑。

说我像个胡女,看男人时连眼都不垂一下。

我倒很好奇,好看就多看两眼,为什么要垂眼?二哥说那是女子该有的娇羞之态。

我说那是装娇羞。

我不装。

二哥就摇头哂笑。

日子就在平静中过去,直到那次在街上遇到宁王之后。

那时候的宁王早已是志得意满的有功之臣,人人见之生畏。

宁王也将旧的齐王府弃置不用。

在长安城东门外的狼山上,新建了一座宁王府。

狼山三面悬崖,一面徒坡,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有很多人奇怪于宁王的这种姿态,他是想离群索居,还是有所畏惧?那天在街上见过宁王之后,以前那个在齐王府里的伪娘脸再也没有过我的脑海。

那个男人,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完全不是那个我曾经见过的伪娘气质。

让我恶寒了好几个时辰。

但没多久我也就把此事忘记了。

继续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生活,应该尽量享受它的好。

那几天,我因为手上受伤,没有做新的腌菜。

当然我也没把手受伤的事告诉家里,夏家对我很宽松。

好吧,其实那不是宽松,那是忽视。

这种忽视,让我不会主动告诉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事。

小雷看到了我的伤手,倒是追问了半天。

我对他说了实话,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这种事也没什么可瞒人的。

他向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冲我摇头。

反正他早就认定我是个傻瓜。

那个小店也早不需要我每天去报到了,因为店中除了有老木叔帮忙打理,还请了两个伙记。

存货很多,我又教了老木叔一些腌菜技巧,那个小店,我可以安心做老板了。

我只不过需要经常作些新食品的研发工作。

小雷去了学里,于是我睡懒觉。

我是被望舒的小丫头叫起来的,说是爹爹叫我过去。

那丫头一向给我伶牙俐齿的映像,她来,准没好事。

我磨蹭,琢磨着如何向这丫头打探爹爹为何此时叫我。

她却一转身就走了,边走边说:我来叫过你了,以后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这是什么话!我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命运,真的是在劫难逃。

不管我怎么,最终还是得到前院去见老爹。

爹在发呆,是真的在发呆,屋里没有其它人,他就那么直着眼,看着我走近,却又神游天外,完全对我视而不见。

我叫了一声爹。

他好像突然回过神来,飞帘!爹爹叫我来有何吩咐?我文绉绉的问,我来这里的一年里,和爹交流不多。

每有见面,他倒也有嘘寒问暖。

但我总觉得和他,没有自己亲爹的那种亲密。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养大我。

他又沉默不语了。

好一会儿才问:见过你姐姐望舒了?我没见过啊!那个小丫头来叫我的,不是姐姐。

父亲见我迟疑不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宁王向夏府求亲了。

我好半天不明白爹在说什么。

求娶夏家的小姐。

夏家小姐?那个,应该是说望舒吧,我有自知之明,连夏家自家人都没把我当成真正的小姐!外人更不会把我当成小姐了,但……宁王不就是以前的齐王吗?我记得很清楚,小雷说望舒姐姐曾拒过婚,拒的就是齐王。

他为什么又来求娶?不对,他去年年底,出征之前不是娶过梅家的小姐吗?这是二哥说的。

就是姐姐喜欢的那个梅公子的妹妹。

这才过了一个冬天,怎么又要娶了?而且宁王已经向皇上请了旨,皇上也已经允了,圣旨不久就会到夏家。

爹说,头一次认真的看我,可眼里全是疑虑。

夏家现在算皇亲,会事先得到内部消息。

不过有什么用呢?圣旨的意义我还是懂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娶的是望舒,爹说,观察我的神色。

我无所谓,不管爹是真的担心,还是想激将,对我都毫无用处。

我已经隐隐猜到爹想干什么了。

可望舒,她喜欢梅家的公子。

爹还在观察我。

宁王已经娶了梅家的小姐了。

我乘机提醒。

梅妃死了。

死了?我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死了?爹却说:所以你嫁过去就是正妃。

一切都明了了。

我想我不用说什么了,这就是个老梗,夏家是决定让我代姐出嫁了。

宁王催得很急,吉日就在明天。

这下我这淡定的人也吓到了,这么急!没有办法,宁王刚大败突厥,声势正旺,皇上也不好十分拂他面子。

要知道,宁王已经二十了,娶梅小姐之前一直没有娶过,也没有子嗣,他心中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爹缓声说。

二十!在那个时代算晚婚了。

夏家不能拒绝。

爹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夏家也没有资本拒绝。

当然,现在有些对宁王不利的传闻,但那些也只是传闻而已。

皇上的意思:宁王刚刚大胜还朝,得有所褒奖,夏家即是皇亲,再亲上加亲岂不更好?那个男人,曾通过黑色的面纱,在马上冷冷的俯视着我。

我仔细回忆,他至少身材很好,瘦而挺拔,和我在齐王府看到的那个伪娘脸的,倒也神似,也许就是一个人,当然也有可能不是。

但我不讨厌他那有些傲气的样子。

我也常听店中的顾客谈论他,但我认为很多话是无稽之谈,不值得相信。

至于褒奖,真是个笑话了,奖他一门婚姻吗?把女人当成什么了!这个人也许真的需要个老婆,夏家的大小姐夏望舒名声在外,又曾拒绝过他。

如今他想吃回头草也不是什么怪事。

只是有一个问题,如果夏家李代桃僵,用我代替望舒,那不是很容易就被发觉吗?那时夏家又该如何自处?他只是求娶夏家小姐。

爹立刻说,他似乎是有读心术,一下子就猜到我在想什么。

你姐姐她喜欢梅家公子,爹又强调,而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我微微冷笑,这是怨我没能及早自由恋爱了?可就算我有了心上人,他们还是会决定牺牲掉我吧。

夏家小姐,人人都知道说的是夏望舒,这是夏家和世人都看重的大家小姐,这世上能有多少人知道夏飞帘的存在?齐王眼下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虽说有些关于他奇怪传闻,但那都是些无稽之谈,不可相信的。

原来那些传闻,爹也听说了。

他从小由太后娘娘亲自抚育长大,比皇上小了四岁,太后和皇上对他还是知根知底的,应该不会太出格。

他贵为王爷,你嫁过去也不辱没了你。

不辱没!反正拣到盘里就是菜,对了,这不和那个齐王当年一样了吗?我突然对宁王、过去的齐王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有点动摇,也许……我好象记得静善把我送回来,就说是为了及笄待嫁的。

也许这就是我在这一世的命?我还在迟疑。

你的命好!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如同妙龄女子般叼美。

我回头循声望去,头一次正面见到了我在这一世的母亲。

这是个干瘦的女人,一身宝蓝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如挂在衣架上似的飘乎着。

她脸色腊黄,面颊有些内陷,脸上皱纹很多,头上的珠翠更多,以至于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就那么低着头,数着地砖的方格,一步步挪过来。

我的表情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没有尖叫,没有厌恶,她那么平静。

她只是不看我而已,和我以前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爹在一旁提醒:叫娘啊。

娘。

我声如蚊蚋,自己都听不清。

娘在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仍然垂着头,你命好,我见过小时候的齐王洌,很漂亮的孩子,很乖巧。

她是对我说的。

他只是因为他母亲家族的缘故,在宫中一直没有伸展的机会。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说这个。

这是个机会,给你,你就抓住吧。

她说,女人,常常在这种事上范糊涂。

到后来才知后悔。

望舒实在太像我,注定没有好命。

小怜!爹阻止她,语气有点悻悻。

洌小时候不爱说话,澈倒是小嘴整日里吧嗒吧嗒的。

依我看,还是洌好,男人嘴太花巧靠不住。

娘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女人就是傻,喜欢听花言巧语……怜儿,你扯到哪里去了……爹伸手揽住娘的肩,现在在说飞儿的婚事,明天一早轿子就来了。

总得有人坐进去,不然就是欺君。

于是,这就直接成了我的婚事,没望舒什么事了。

明天?明天好啊,快点出门,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不然,像我当年,天天想啊盼啊……好了,小怜,你今天累了,我扶你回去歇息吧。

这里的事我和飞儿商量就行了。

爹起身,连哄带骗,揽着娘走了,临走时还冲我打眼色。

我知道,他们已经把我的命运定下了,所谓商量全是扯淡。

我从袖管里抽出一条黑色的手帕,帕子的角上,银线绣了个洌字,这是他扔给我包扎手上伤口的。

奇怪的黑色手帕,手帕用这颜色很少见。

其实,我的脑子里一瞬间也曾想到过逃跑。

我能走,现在离开夏家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个全身黑色的男人在马上俯视着我,浓烈的黑色包围了我,我居然不是那么想逃。

他身上某种气质吸引了我,我想到了飞蛾扑火这个词,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