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蝙蝠是第二天中午才回来的。
本来我在房间里好好的看书,突然外面一阵骚动。
马蹄声纷乱,又是一片王爷,王爷的叫声。
他每次进出都一定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我仍是自顾看我的书。
不一会,陈妈急火火的冲了进来,王妃,能不能烧点醒酒汤?小梁大夫说你知道怎么烧。
我丢下书。
怎么了?王爷喝多了。
呃,这人为什么就不消停点呢?我起身。
而且从昨天起,王爷一点东西也没吃过。
陈妈追在我身后喊。
看样子这回还真闹大了。
又出什么事了?醒酒汤烧起来很快的,我刚盛到盆里,陈妈就抱了醒酒汤飞跑。
我在后面悠然的跟着,袖了一双手,准备看热闹。
嗯,真香!别让洌都喝光了,给我留一点啊!小梁大夫居然站在黑蝙蝠的院子外面,两眼直勾勾追随着陈妈手上道盆,大呼小叫的。
同时还夸张的直抽鼻子。
怎么回事?我向院子里噜噜嘴。
你自己去看。
你怎么不在里面?啊呀,洌刚吐得一塌糊涂,里面味道不好,我出来透透气。
那我也不进去了。
我向后退,想打退堂鼓。
秦妈却一下子飞扑了出来,不由分说,抓了我的手就向里拽,王妃怎么只在外面领,也不进来看看王爷。
她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了。
啊啊,我不……我想反对,突然意识到秦妈抓我的手非常用力,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吓人。
我一下子闭了嘴。
陈妈、胡管家全都在门外站着,陈妈手里还抱着那个汤盆。
他们面前的房门紧紧关闭着。
这阵式太奇怪了。
这……好吗?胡管家的口气有些不确定。
试试吧。
秦妈说。
秦妈拖着我去拍那紧闭的房门。
王爷开门。
让我一个人……里面的声音像咆哮又像。
让王妃进去。
秦妈说,里面没有了回应。
秦妈边毫不迟疑的有用手推门,原来门并没有锁上。
王妃要进去了啊!秦妈拨高了声音。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秦妈不由分说把我向门里塞。
嘴里说着:王妃别怕,里面只是有点黑。
我不想进去,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秦妈秦妈,怎么回事?我攀住秦妈的胳膊。
陈妈已经抢上一步,把那个汤盆往我怀里一塞。
一言不发的紧盯着我。
别怕!秦妈又说。
他们三个全都用殷切的眼光看我,并且堵住了我逃跑的路线。
秦妈手上还在使力。
我就这样被他们硬塞进了那间酒气熏天的屋子。
才一进去,门就立刻在我身后关上了。
我一下子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我哇的一声又叫了起来。
别怕!秦妈立刻在屋外说,和王爷说说话。
他们还都在外面守着。
我呆立了片刻,渐渐适应了屋子里微弱的光线。
这是一间卧房。
他的卧房,我还从来没来过。
房间里的摆设和我那间一样的简单。
只是,好好的白天,唯一的窗子,窗帘却是拉上的。
而且还是黑色的窗帘,又厚又重的窗帘!房间里没点灯,微一的光线来自窗帘的边缘处。
那一丝丝的光线,根本就没什么作用,这使得屋子里非常晦暗,像个真正的蝙蝠洞。
我睁大眼睛了半天,才看到床的位置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着。
我小心的把手里道盆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小心的端详了半天,终于确认那个缩着的,就是黑蝙蝠本人。
你、你没事吧。
我远远地站在桌边小心的问。
没有回应。
王爷?还是没有回应。
但我知道那家伙好好的是个活人。
因为屋子里全是他粗重的喘息声。
尉迟洌!我忍不住直呼其名,虽然知道这是大大的不妥。
终于有动静了,那缩成一团的家伙动了动,回了一句:在!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起来喝酸辣汤。
又没动静了。
是醉三分醒,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王妃,你过去看看王爷怎么啦?秦妈在外边说。
对啊,对啊,你去喂王爷把醒酒汤喝了。
另两个也在一旁齐声撺掇。
我看看床上那一团,还是在迟疑。
王妃,去看看呀!三位管家倒都是好兴致,集体在门外加油鼓劲儿。
比以前大学篮球啦啦队那些女同学还热情洋溢。
只差每个人手里都拿个花球向我摇曳了。
可我若是被欺负了,他们会救我吗?我估计不会。
他们巴不得我被他们王爷吃干抹净呢。
床上的家伙突然动了。
我吓得又往后缩了缩。
他并不是冲我来的,而是猛的趴向床沿,那里放着一个盆,他就对着那个盆开始干呕。
大约是肚子里没东西,所以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有些看不过去,没事何必喝这么多酒!终于还是心软,去桌上抱了酸辣汤来到床边。
他已经吐得累了,头挂在床沿边微微喘息。
喂!我远远的用一根指头戳戳他的肩膀,喝点醒酒汤。
他哼了一声。
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
可这感觉转瞬即逝。
因为他似乎想挣扎起身,却没能保持平衡,差点一下子从床沿滚将下来。
我来不及多想。
赶紧冲上前去,腾出一只手扶他。
他借着我的力,一下子攀上了我的腰,紧紧搂着。
我手忙脚乱,大叫秦妈。
秦妈在门外慢悠悠地说:王妃别怕,王爷不会伤害你。
我真是欲哭无泪。
他们懂得什么叫伤害吗?别走。
攀在我身上的家伙喃喃地说,语气非常。
我一愣。
他更紧的抱住我,只略一用力,就把我带向了床上。
我大叫着丢掉了汤盆,却没有再叫秦妈。
我躺倒在他的床上,来不及挣扎起身,他就合身扑了过来,搂住了我,别……我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没戴面具,但他背对着窗户,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别……他把脸贴向我的脖颈,把整个头埋在那里,果然是没带面具。
但他的皮肤非常凉,好像没有温度。
这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啊!别哭,他说。
热乎乎的气喷在我的颈窝处,我觉得有些痒。
可我并没有哭。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不是那么伤心了。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乱动我的原故。
他只是好好的搂着我的身体,像个孩子似的攀附在我身上。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说,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
他是说给谁听的?肯定不是我。
我很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丢失的女孩吗?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
我呆住了,有人曾对他好过,他一直在珍惜那种好!那我又算什么?我突然有点自惭形秽。
我根本就是个第三者嘛!他们总想要我的命,只有你想让我活。
他的热气留在我的脖颈处。
我后悔那样丢下你走掉,可那时我是没办法。
他轻轻转动脸颊,他的嘴唇掠过我的耳垂,然后……他为什么又是舔我啊,我欲哭无泪。
那时我怕我不能活下来,反倒辜负了你。
他用又热又湿的舌头舔我的耳窝、耳后、后颈。
每一处都仔细凋到,好像这就是他心目中的美味。
同时又轻轻的呢喃,生怕惊动了我似的。
我只能暗暗祷告:这不是卤猪耳,这不是酱猪皮……可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让我找不到你?你不会嫌弃我吧!他的舌着湿漉漉的沿着我的颈窝又滑到了我的肩窝,弄得我痒痒的。
不,你才不会!你和那些黑心、势利的女人不一样。
你根本不在乎我是谁。
我希望他不要把我的锁骨当成牛肩骨啃喽。
别走,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他细细凋我的锁骨。
我只有你……不要走。
他张开嘴,一下子含住了我的脖根,不……走……余下的语言都变成了呜呜咽咽,细不可闻了。
我呆呆的望着根本看不见奠花板,事实上是望着非常遥远的黑暗,听着他像匹小兽般呜咽之声,突然觉得非常心酸。
他一定没有被人好好爱过,那个他惦记的女人,给了他此生唯一的温暖,他再也放不下了。
我其实没什么可争的,我代姐出嫁,动机本就不纯。
一是喜欢他建功立业的伟绩,二也是因为看到了他那日在马上的风姿。
我和那个他在患难中结识的女子本就不能比肩。
想到这些,我心平气和。
他的呜咽诉说也终于归于沉寂,他睡着了,含着我的颈窝,像个孩子般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把手圈起来,搂住他,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