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怀疑

2025-03-25 21:52:59

洌被安排在回长安的马车上,小杜亲自驾车。

我坐在车辕旁边,两只脚悬空,一晃一晃自得其乐。

股间擦破皮的地方开始有些疼,我实在不敢再骑马了。

洌,这回看出来了,老百姓不喜欢姓窦的。

小杜兴奋地说,我们到时候可以想办法再夺回武威军。

马车里没有任何回应,我以为老黑又睡着了时,老黑在里面发话了,武威军的事不急,我也不想再夺回,人心不在我这边的,我夺回也没意义。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飞帘很会利用人心。

这叫什么话!怎么是利用人心?我只不过是以前见过运输车闯收费站罢了。

我说。

一说出来,我自己也笑了。

果然,小杜要深究了,什么是收费站?这家伙真是个好奇宝宝。

就是每个地方入城前的通衢大道上设个收费的站点。

凡是从此路过的车辆都得交钱。

山大王吗?我翻个白眼,不是,这是官家设的,算是官家的山大王。

这是什么东西?不是东西!我笑得一晃一晃,就是国舅爷这种人呗!哦!小杜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反正他的点评是:这其实是不对的,在自己的王土之上,怎么可以收走路的钱。

老黑在车里慢慢的说:飞帘说的大概就是有些地方收的过桥费,有些人修了桥,会用这种方法收钱。

可以绕远一点,不走人家的私人修的桥。

可飞帘说的是在通衢上收钱。

小杜一百个想不通通衢是国道,国家的钱本就是百姓那里收上来的,不应该在此例。

老黑下了断语。

如果通衢上也收钱呢?……好吧,他们把这个问题彻底变成学术问题了。

你们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我退散。

我们一路回长安,再没遇到什么阻碍,到宁王府时,小杜想了起来,老狄呢?我安排他继续搜索秦王,向秦王施压。

我怕路上生意外。

嗬!你安排事情还真是周密,可以称为女诸葛了!不过我手下这么多人,不会让洌出事的,谁敢阻拦,定杀得他片甲不留。

小杜很是豪迈。

他哪里懂得,我费了这么大事,就是怕他们现在杀起来呀。

飞帘不是女诸葛。

此时路上又补了一觉的老黑,刚好被小梁叫醒了,他慢悠悠地插进来发话:我倒是很喜欢飞帘今天早上对我说的一句话:‘玩不来诈道、诡道,所以只能还以直道。

’小杜,连我在内,总觉得与人斗智十分的费神伤脑,其实还不如飞帘这样取以直道。

在这一方面我也不如她。

老黑是在夸我吗?※        ※              ※         ※待到那天晚上,宁王府内只留下我和老黑两人的时候,我有些伤感,看,外面的月亮好圆啊,比中秋那天的还圆!我说这话的时候,正趴在井天殿的窗台上,老黑一个人在我身后的大床上躺着,我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去年的中秋是我和小雷一起过的,我记得我还对他说人类登月的事呢,他说我是疯了。

今年的中秋咱们两个九死一生,连月饼也没吃上一块。

我刚陪小梁和小杜喝了些酒,有些醉意,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

两个中秋都过得好凄凉啊!我无趣的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我想家了。

话才出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身后没有回应。

老黑睡着了吧。

我这一落泪,就一下子收不住了,我想起现世的父母,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哪里吗?那个和我对换了的姑娘和他们在一起过中秋吗?其实我大学四年,从来没和他们一起过过中秋,总想着以后毕业了,有的是机会。

哪里会想到命运弄人,我居然到了这个遥远的异时空。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好吗?我无声的对着孤月落泪,希望那个和我对换的姑娘能对他们好一些。

不知哭了多久,飞帘。

是老黑叫我了,我忙拭了泪,飞奔到他身边。

酒气上头,到床边时,立足不稳,一下子载了下去,扑在他身上。

他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我慌乱的想支起身。

嘴里问: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我去弄。

他吃得太少,人好像总是蔫蔫地,没有胃口。

他伸了手,不知是想扶我还是想留我。

但只伸了一半,又放下了。

我身子发软,才支起一半的身子,没能立稳,又扑到他怀里。

飞帘,我们说会儿话吧。

他也就顺势摸摸我的头。

我发现他的怀里很暖,有点不想起来了。

唔,好呀。

我应着,我想听他对我说话,说什么都好。

我摇晃着,又想支起身来,可真的是没什么力气,想了想,索性又扑到他身上。

试图翻过他的身子,爬到床里面去。

飞帘,他用没受伤那只手臂轻推我,小梁说了,最近我们不能同床。

我们没有同床啊。

我们只是睡一起。

我有些口齿不清,真的喝多了?我继续向里爬,我要到他里边去,那个地方好!刚才小梁当着他的面警告过我们,现在这段时间我们得分床睡,这对你们两个都好,一来毕竟是伤寒,处置不当飞帘会被传染。

二来老黑得养养精血。

别耗空了小梁说时一本正经。

死小梁!秦妈很听小梁的话,帮我在老黑的大床屏风外另支了一张榻给我睡。

可我觉得两个人分那么远,说话一点也不方便。

而且这么大一张床,他一个人睡太浪费了!我跌跌撞撞爬过了他热热的身体,把他没受伤那支胳膊拉开,摆放好,自己枕了上去。

我闭了眼,嗅他身上的气息,好闻的熏香味和中药的味道。

他病着呢。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这里果然好。

飞帘,咱们说说话,不用这么挨在一起。

听他的口气,是拿我毫无办法了。

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我哼哼叽叽的在他身边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舒服点,最终搂住了他的腰,半伏在他身上。

飞帘!他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的舌头果然有些大。

他的手臂弯过来,手指插入我的发间,轻轻的按摩我的头皮。

长叹了一声,你也是个不能喝酒的,一喝多了就把握不住自己。

我没喝酒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高高兴兴在他怀里划圈圈。

他生病,拿我没办法。

为什么喝成这样,和我在一起很闷是不是?他说。

是有些闷吧,因为话题不多,可他这样问,大约是又想远了。

于是我含糊应到,没有。

我知道,我还是不能够填满你的心。

他说,语气起来有些伤感,这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

老黑?我的胳膊无力的拍打他一下。

我……一直是一个人,以前在宫中时,也是大家一起过中秋,可那种感觉不对,我还是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人。

我对过中秋没有你这么深切的感受。

我也没什么深切的感受啊。

可我还是想……还是想,有一天,你和我在一起,对着中秋的圆月时,不要哭着说‘我想家’。

呜,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睡着,难怪要和我说会儿话了。

他是想安慰我吧。

可他不会安慰人,只会一下一下的捋我的头发。

老黑。

我有些踌躇。

嗯。

洌。

唉。

我咬牙:谢谢你在悬崖上时没有放手。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肉麻。

可……反正我喝多了,说什么都是可以的吧。

我又向他挪一点,更紧地贴着他,洌,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对我这么好。

他的手顺着我的头皮摸到了我的脖颈,捏捏我耳朵摸摸我下巴,他的手心热乎乎的,他一直有些热度。

傻瓜!他说。

我才不傻呢,我现在确切的知道他是真的想对我好。

这一次,其实是我的错,是我把你拖入这么危险境地的。

我没想到秦王要得这么多!差点铸成大错。

他有些叹息,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好在最终无事。

别提那个讨厌的家伙。

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是我让你没能过好中秋。

我不是……飞帘,听我说,下面我要说的话很严肃。

他的声音果然严肃起来。

虽然他的手还在不安分的挑逗着我的耳垂。

除了我对秦王的误判之外,这次的事情中,还有一件事让我很不安。

什么事?不,不是一件事,应该说是一个人。

飞帘,你不像我,我小时候接触的都是宫中的人,对人心总是把握不住。

你帮我参谋参谋,你看狄远这个人怎么样?狄远?我对这个人的相貌都有些模糊了。

你没有安排他参与这次接我回来。

对啊,那是个会让我认不出来的人,他太中性了,我本能的觉得和他没那么亲近。

再说我总是认不清他。

所以你真的是懂得人心啊!他赞叹。

是吗?他发现狄远干什么坏事了?这次发生的事情让我对他有些不安。

你被劫走时,本来还有狄远的两个隐卫跟着你的,可我后来追问你的去向时,他们居然说把你跟丢了。

他有些激动。

他不是在生病吗?为什么现在这么有精神?他是不是一提这类勾心斗角的事就特别有精神!也许真是跟丢了。

我说。

不,他们其实当时就应该拨刀救你的。

那是他们的职责。

这且不说。

后来,我发现了你丢在山道上的首饰珠玉后,我曾吩咐他们去叫狄远跟上接应,可那天狄远一直没露过面。

这倒是,那天老黑落了单,太危险了!可……也许只是那两个人有问题?他微微摇头,飞帘,你可还记得那次我喝多了,闯入你的房间?我苦恼的皱了眉,我已经不愿意再想那件事情了。

那一次,我去武威军中解决了一次小小的哗变,才回长安就被传入宫中。

宫中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本就可疑。

但,那一天太后对我说了一句话,才是那天我冲动的源起。

我抬了头,觉得酒醒了不少,我有些惊讶的爬上他的肩膀,看他的脸。

他两眼望着床帐,并没有在看我。

只是手很不安分的从我的领口向里抻,顺着我的后脖颈,用指尖挠我的脊梁骨,一节一节的摸下去。

太后说;‘你不是已经允诺了飞帘,窦公的事会有所安排’吗?我伏了下来,轻咬着他的肩膀,我还记得,这是那天收了舅舅的玉后和他谈地话。

我懂了,所以你认为是我把我们两人私下的谈话传入了宫中。

我那时以为你与宫中勾结,在背后弄鬼,算计我。

再加上我又喝了一点酒……他侧过脸,想亲我的额头。

我对着他的肩窝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他闷哼了一声。

轻抚我后背的手却没有停。

王府中总共就这么几个人。

我清醒后,就觉得这事不对了。

我想了一夜,那天你固然见过了夏望舒,但你做了这种告密的事后,绝不可能那么坦然的房门也不锁,睡得那么香甜的等着我来伤害你。

我再想深点,便知那日太后是在设计我们两个,她是故意想让我误会你。

我又咬了他一下。

他只能用脸颊蹭我的头顶。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意识到,王府中的这几个人中有人不对了。

还有更早之前我没对你说起过的事——梅家那女子的死。

他有些为难似的,我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多少,不知道梅相告诉了你多少。

其实,梅家那女子是服毒死的。

他居然不称她为梅妃!我猜他是小心眼在作怪。

但我私心里却觉得很高兴,于是安静地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了。

我也小心眼!梅家那女子死前其实早已被我禁足,她完全接触不到外界。

她的毒药定是由我王府里的人提供。

她身边那几个丫头被我打得半死,却也说不出她到底是哪里弄的毒药。

她死后,我在王府中进行过一次大清理。

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剩下的只有两位一直跟着我的嬷嬷,还有胡管家。

我不放心别人,连吃的东西都由陈妈来做。

那时候,我居然没有怀疑到我王府的隐卫会有问题。

难怪他那么怕人下毒。

我真正怀疑我身边的人有问题,还是那次闯入你房间之后。

有人想破坏我和你的关系,而且时间拿捏得很好。

那时候,我正是有些想和你好好相处,刚开始有些关注于你的时候。

那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想多看看你、多听到你的声音。

我努力回忆,那是他开始为我准备粉红手帕。

开始每天吃饭时听我胡说八道的时候。

他现在这么说时,居然很坦然。

他现在承认了,他那时本就开始对我不怀好意。

哼!平时看他装得倒是很冷淡的样子,原来是个腹黑。

我攀上他的脖子,学他的样子,用舌头舔舔他的脸。

飞帘!他把我扒拉下来,我病着!病着又怎样呢?等我再一次在他肩窝里窝好,他又开始说下去:那次事后,我细查,那天出了门的,除了和我一起去了武威军中的胡管家,只有你和他了,如果你成了受害者,被我……。

那么只有他是最可疑的。

其实他本就是羽林郎,他和小杜一样,原本都是澈的手下。

澈那时在先帝面前嘴甜乖巧,深得先帝喜爱我想起了晋王府的夜宴图。

澈还爱斗鸡走狗,和那帮羽林郎关系都很好。

所以先帝是把整个禁军交给澈统领的。

潼关归秦王,九门归魏王,羽林就归澈。

他们三个是先帝最爱的三个儿子,是当时仅次于太子,最有实力的三位王子。

他很自觉的把自己排除在他们所有人之外。

所以,狄远在那时也许就与澈有深交,后来依附于我,怕也只是演戏。

他那人,本善于搞些暗中的伎俩。

那次事发后,你那么受伤,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我对他心中还总存点希望,觉得他和我也曾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过命交情,应该不至于此吧。

所以只是借机把他调开而已。

对了,他那时把狄远调回武威军,去看着秦王了,可后来秦王也逃走了。

这么想来,狄远果然可疑。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现在想,如果他真的出卖我,我已是不能原谅他!至于这次,他差点坏了你的性命。

他抚我后背的手加了一点力,把我死死按在他的胸口。

我更是不能放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