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女人,您想哪里去了?是个公子,听说姓李!刘管家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看着冯礼,心想,我点到这份上了,难道你还听不出?那我爹去凑什么热闹,闲的!冯礼又重新躺回椅子里,一下一下地晃着。
闲的?说你是个草包,你还真带着草包的样子,你也不问问,那个人是谁?蒋氏在离杨家酒坊不远的地方提前下了车,她不能让冯金元看见她和刘管家一起回来的,她刚刚走进店里,便听见冯礼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
那人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亦安在上河城的朋友多了去了,难道我都要跑去问问,我一个大老爷们没那么无聊!冯礼看着蒋氏走进来,心里一阵烦躁,还真是阴魂不散,她怎么又来了?店里没有人,空荡荡的,柜台上的小伙计在打着盹,刘管家本想训斥几句,但看见蒋氏的脸,阴的像是要下雹子,便不声不响地上了二楼。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爹和上河城那个女人的儿子,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蒋氏俯下身去,贴在他耳边,低语道。
什么?我爹的那个儿子来平山镇了?冯礼吃惊地看着她,他自然听说过他爹在上河城有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但这件事情他娘也只是私下里嘀咕几句,谁也不敢当着他爹的面提这件事情,想不到,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竟然来到家门口了…….。
他心里竟然莫名的一阵激动,忙站起身来,在店里走了几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去看看他,我还没有见过我这个兄弟呢!你去了以后,怎么说?蒋氏冷眼看着他。
认弟弟啊!他不是我爹的儿子吗?当然得见见我这个大哥了!冯礼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端起一本正经的架势。
若是这个弟弟进了家门,他爹就不会一天到晚地盯着他了,到时候,他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了!说你傻你还不高兴!你知道他来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什么?认祖归宗啊!他是我们冯家的人啊!冯礼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哼,是啊!你们冯家的人嘛,这个铺子自然也有他一半。
蒋氏冷笑了一声,她看着冯礼,又道,听说李公子文武双全,到时候你就喝西北风吧!因为就凭你,连自己这一半铺子也保不住的……。
她看着他,心里不禁一阵失望,他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真是瞎了眼了……。
冯礼听她这样一说,想了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这个弟弟不是来认亲的,而是来争家产的。
他疑惑地看了看蒋氏,似乎在她身上寻找着答案。
相公,我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件事情自然没有主意,你有什么想法就去和婆婆商量吧!毕竟她是你亲娘,凡事自会为你打算的。
嗯,是这么个理,我得回家跟我娘说一下,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我爹这个儿子。
冯礼挠挠头,飞快地跑出去,跳上马车,一溜烟地跑了。
哎,你……。
蒋氏站在店里,气得脸通红,他竟然没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家,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她实在想不通怎么还有两个女人愿意跟着他,难道也是两个白痴?夫人,那个女人怎么办?她在镇子外买了房子,看样子是准备长住了!刘管家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那天,他一直跟着她走到离镇子不是很远的山泉村,见她在打听房子,直到有人热心地领着她去找准备卖房的房主,才悄然离开。
先不用管她了,我觉得她是不愿再见到冯礼了,要不然,还用去那么偏的小山村找房子了,眼下,这个李梓轩才是我们最大的问题!她打量了一眼他,又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你不就是想在上河城开个醋坊嘛!等解决了这件事情,咱们就开始办!谢谢少夫人,这哪里是我的醋坊啊!是冯少爷和您的。
刘管家早就看好上河城这块地方了,他也曾提议冯金元在上河城开一个分号,但不知为什么,冯金元一直没有答应。
蒋氏知道这件事情后,立刻找他商量这件事情,两人一拍即合,所以,刘管家才对她刮目相看,一个女人竟有如此眼光,实在是不简单。
不,是冯礼和你的,咱们五五分,你就不要推辞了。
蒋氏轻笑着,冯礼这个草包若是能开店,那她还能仰仗外人吗?这个刘管家从来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会这么卖命?冯金元不等顺子放下矮凳,就急急地跳下马车,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杨家老宅的大门,迎面便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李梓轩,禁不住地老泪纵横,这个儿子长得太像他了,他简直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特别是那双眼睛。
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李梓轩了,他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杨亦安和李梓轩听到有人进来,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
舅舅!见是冯金元,杨亦安忙站起身来,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想不通为什么冯金元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梓轩!冯金元径直走到李梓轩身边,不住地打量着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儿子!爹这些年想你想的好苦啊!爹?我没有爹!李梓轩不看他,依然坐在那里,冷声道。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怪你,这次你来了,就不要走了,我这就派人去上河城接你母亲,咱们一家就团圆了……。
冯金元擦了擦眼泪,他不是个轻易掉泪的人,但今天看见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一时激动地无法控制自己。
我娘,你把她接来怎么安顿?是做小妾?还是情妇?李梓轩突然抬头看着冯金元,他对这个人的感情很复杂,但更多的是恨!梓轩,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母亲的,我要好好地补偿她。
冯金元满眼慈爱地看着他,孩子,跟我回家吧!你是我的儿子,迟早要认祖归宗的。
杨亦安在一边听了,皱了皱眉,道:舅舅,梓轩,你们聊,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再来找你。
杨亦安觉得这种场面,自己还是回避一下好。
我跟你一块去。
李梓轩这才站起身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找红姐,而不是认爹!梓轩,难道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冯金元见他冷冷淡淡地态度,突然很是受伤,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不能天天陪在他们母子身边,但时时刻刻都把他们放在心上的。
李梓轩闻言停下脚步,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僵硬了!杨亦安走在大街上,想起李梓轩的话,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以前红姐在的时候,李梓轩对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如今,她伤心离去,李梓轩这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爱她……。
唉!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锦香醋园的门口,几个买醋的人陆续走到店里,李成业和洛绣在里面张罗着招呼客人。
杨亦安这才突然想起洛锦今天没有来,她在家里休息!他心里一阵失落,又转身往回走,眼前不断地浮现她的音容笑貌,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是那么的彻底,没有丝毫的空隙,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这么郁郁寡欢的……。
亦安。
前面一个蓝色的身影正从马车上走下来,朝他招着手。
他以为是洛锦在叫她,心里一喜,忙循声望去,当他看清来人时,心里又轻颤了一下,是吴昕柔。
杨夫人也随后从车上走下来。
娘,您回来了!昨天,他娘跟着他爹去了一趟上河城,说是去看宅子,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把吴昕柔也带来了。
也许,他这次真的要跟吴昕柔说清楚了……。
亦安。
吴昕柔有些羞涩地看着他,显然适才在车里,杨夫人已经跟她说了些什么。
你来了!杨亦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接过他娘手里的包袱,跟着她们上了酒坊二楼。
你爹还要在上河城住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就把昕柔给带来了,正好你们俩好好聊聊。
上了二楼,杨夫人坐在茶几前意味深长地看着杨亦安,又道,你这次陪着昕柔好好逛逛,她想去寺院里去拜访一下无尘大师,你正好陪她一块去。
娘,我这几天可能没有空去,李梓轩来了,正在咱家老宅里呢!杨亦安自然知道他娘的意思,忙把李梓轩抬了出来,他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瞒着他娘,他舅舅都知道了,他娘自然很快就知道了!真的?太好了,我昨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娘说他不在,我以为是他娘不让我见才这么说的,原来是在这里!杨夫人眼前一亮,她看了看吴昕柔,又道,梓轩来平山镇做什么?难道他是来找你舅舅的?他是来找我的!杨亦安坐在他娘身边,沉声道。
不要紧,我和你一起陪着李公子不就行了!吴昕柔自然知道李梓轩的身世来历,只是此事跟她爹有关,她也不好意思问这件事情。
毕竟,当年她爹和冯金元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反目,实在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还是昕柔想得周到,这样,咱们一块去看看他吧!杨夫人顾不得一路风尘,迫不及待地想去杨家老宅看她的侄子。
这样,娘,你们先去,我还要去给梓轩买一些必需品,他可能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别人不知道他的喜好,我亲自去买!好!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老宅里等你!杨夫人又拉着吴昕柔的手,柔声道,走了这一路,你累不累,我们先去老宅吧!你先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咱们再回新宅!嗯!我听伯母的。
吴昕柔轻声应道,她看着杨亦安挺拔的背影,暗暗想到,以前自己老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主动谈起两人的事情,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他心里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第一百章不急着嫁洛锦在家里呆了几天,觉得无聊得很,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着各自的事情,她反而成了一个闲人。
何况,她每天还要接受李氏苦口婆心地劝导,说杨家的门是万万进不得的,宝田娘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起要上门提亲的事情了,只不过碍于洛娟还没有出嫁,所以才没上门提亲。
按当地的风俗,如果一家有女儿已经择定婚期而未出嫁的,其他女儿不宜在这期间定亲的,他们虔诚地以为喜事跟喜事是会相冲的,对两个女儿都不好。
洛锦听了,很感谢这个风俗,否则,她怕是要被她爹娘扣在家里,直到给她定亲为止了!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宝田说清楚,要不,等他家真的准备上门提亲的时候再拒绝,该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即使不能嫁给杨亦安,她也不愿嫁给王宝田,因为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她无法想象跟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该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这一世,自己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干嘛要把自己匆匆地嫁掉,哪怕是再等到二十六岁,也一定要找个跟自己情投意合的人,她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找,或者是等!急什么!一大早,洛锦就站在村口,等着王宝田的骡车从这里过,她知道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去镇上送货,而她也顺道要去店里看看,虽然有李成业的帮忙,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店。
果然,王宝田的骡车晃晃悠悠地从胡同里驶出来,车上用麻绳捆着两个漆黑锃亮的瓦缸,每年秋收后,这种瓦缸用得特别多,大家一般都愿意用它装粮食。
小锦,你怎么站在这里,要去镇上吗?王宝田朝她一笑,忙跳下车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裙,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的坎肩,两种颜色搭配的很是到位,给人的感觉很是落落大方。
自从她去镇上开店以来,她的衣饰就悄然发生了变化,常常出人意料,却不动声色,他看了一眼她的鬓间,竟然还别着一枝青色玉簪,看样子,这个女子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儿时的玩伴了……。
他对她突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是啊!你捎我一程!洛锦几乎不敢直视他,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她用他的好,来拒绝了徐顺利的好感,她感到自己这事做得实在是不地道。
你好点了吧!怎么不多歇几天?王宝田前几天去家里看过她,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不碍事,一点伤寒而已!她虽然穿得很厚,但是坐在车上却感到有点冷,她看了看车上的那个大棉袄依然在,心里叹了一声,没有动,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的,可是现在……。
你冷吗?车上有袄,你快披上吧!王宝田察觉到了她打了一个寒颤。
不冷,我穿得挺多的,就是风有点凉。
她垂下眼帘,双手抱膝地坐在车上,暗红的衣摆随风轻轻摆动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心事?他看了她一眼,以前她坐在他的车上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不是像今天这么安静。
宝田,我有什么心里话,能对你说吗?洛锦想了想,决定还是早点表明自己的态度要好一些,以前的确是她大意了!当然了,你说!我知道咱们两家一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的,但是我……。
洛锦见他脸上的表情一震,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看的,如果咱们成亲的话,我会感到很别扭的。
可是,我不是你亲哥哥啊!王宝田不解地看着她,但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洛锦心里轻颤了一下,难道他早就看出了什么?总之,宝田哥,我,我不想嫁给你!想到这里,她的脸不觉红了一下,说不定,王宝田知道了她和杨亦安的事情,也并没有想娶她的意思,但自己岂不是画蛇添足?如果这是在前世,也许,她会坦然地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但是在这里,她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说的好,她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能再错一次!毕竟,她拿着王宝田拒绝了徐顺利,总不能再拿着杨亦安来拒绝王宝田吧!她突然感到自己很卑鄙!是不是因为那个杨亦安?王宝田突然问道,他的手拉了拉缰绳,骡子车竟然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她,你喜欢上了杨亦安,是不是?路上有早起的人经过,不时地看着两人。
啊?洛锦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问,看样子他真的知道了!她感到自己确实心急了!唉!为什么自己做什么事都做不到点子上啊!汗一个!你喜欢杨亦安?他又问了一遍,也不看她,眼睛望着远处,显然他只想知道答案,并不想听别的。
是。
洛锦愣了一下,索性说了出来,她并不了解王宝田,也无法预计他的反应,但听他连问了两遍,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印象中,他应该是沉默不语的。
我知道了,咱们走吧!他扬起鞭子轻轻一甩,骡子车又开始像前奔去,他又看了看她,把那件棉袄递给她,披上吧!车上冷。
不用了,快到了!她低下头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确实是个好人!宝田哥,你进来坐坐吧!到了锦香醋园的门口,骡子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不用了,你忙吧,如果顺路的话,我后晌再来捎着你,我今天还有好几趟货要送呢!王宝田望了望停在店门口的马车,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是冯家的马车,他认得!蒋氏也从车上走下来,对洛锦轻笑道:洛姑娘来的可不早了啊!夫人!洛锦这才看见她,顿时头就大了,她该不会是又来找冯礼的吧!她打开门,蒋氏也跟着走了进去。
夫人,你看我刚来,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的!洛锦面无表情地整理着那些瓶瓶罐罐,冯家的那些烂事,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姑娘多虑了,我今天不是来找冯礼的,而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蒋氏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显得很是严肃,上次,你去上河城,是不是跟着亦安去了一家布店?是啊!洛锦突然想起杨亦安的话,如果有人来问李梓轩的事情,最好不要回答。
那家布店的老板叫什么?姑娘可曾知道?我只知道他姓李,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果然是因为李梓轩,洛锦心里一沉。
看来姑娘是不想说了,那好,我不怪你,前几天平山镇的商队在镇外遇袭,我听说你也去了,听说出来一个蒙面人相助,商队才得以脱险,有这回事吗?蒋氏轻声道,她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却让人感到有些很不安。
是!那个蒙面人是谁?蒋氏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既然是蒙面人,我怎么会看得清楚?洛锦从容地看着她,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突然来问这件事情,难道她在调查李梓轩?肯定是的,她一定是知道了李梓轩的身份了,只是她为什么来问自己呢?洛姑娘,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些事情,你把冯礼藏在店里,我能够理解,你是为了亦安,毕竟要嫁入杨家,首先要赢得亦安的心。
她轻笑了一声,可惜,亦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痴情,也许你不知道,他这几天正陪着那个吴小姐,两人形影不离,看样子,很快就要成亲了!她顿了顿又道:现在你还在隐瞒李梓轩的事情,难道你以为亦安会因此回心转意?看来我姑姑说的不错,你小小年纪,确是个有心计的。
夫人,您说笑了,我在您面前耍心计,岂不是班门弄斧?洛锦见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也冷笑了一声,因为您如果真想知道那个李公子的情况,尽可以去问杨公子,干嘛来问我啊!难道您这不是在耍心计?哼!你不用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家老爷会感激你,上次商队遇袭的事情,谁不知道是你自作聪明说是官兵来了!他若是计较起来,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你!蒋氏见外面有人拿着醋瓶子朝店里走来,便站起身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这么说,上次的事情是冯老爷一手策划的喽?要不,他跟我计较什么?洛锦在她背后,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要信口开河,那是没影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蒋氏自知失言,哼了一声,忿忿地走了。
无聊!洛锦见店里来了人,忙微笑着迎上前去招呼着。
那两个人只买了一瓶苹果醋,因为苹果醋便宜!洛锦心里叹了一声,看来年前还要走一趟上河城了,这些高粱醋卖的太慢了!正想着,却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她抬头一看,竟是吴昕柔!☆、第一百零一章情敌相见洛姑娘,我们见过面的,在上河城!吴昕柔颦颦婷婷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的妆容很是精致,淡淡的,给人的感觉很自然,也很舒服。
她依然是一身蓝色,就像杨亦安也经常穿蓝色一样,只不过她的蓝是那种很飘逸的浅蓝,即使初冬,她也是穿一身的纱衣,愈发显得她格外的清丽动人。
吴小姐!洛锦上前打着招呼,她不明白,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都来找她,难道她也是来问那个李梓轩的,显然不是。
她身上散出的那股熟悉的香味告诉洛锦,她已经和杨亦安很是亲密了,连身上的香囊都是一样的。
洛姑娘,我想找你谈谈。
吴昕柔柔声道,她迅速地打量了一下洛锦身上的衣衫,款式虽然不错,但料子实在是一般,乡下人嘛!她收回目光,冷冷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瓶瓶罐罐,轻轻地掩了一下口鼻,道,你看这里方便吗?她有些闻不惯这个味道!也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怎么一天到晚地泡在这里,干着本应该男人干的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洛锦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屑,但还是很从容地看着她,是谁说的,女人之间的较量,首先从装扮开始的。
难道吴昕柔已经觉得占了上风?不尽然吧!女人跟女人之间的较量,应该从气场上开始,谁的气场更胜一筹,当然谁就容易掌控着局面了!那好,我就不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也喜欢亦安,亦安对你也有些好感,可是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去找他了,毕竟男人都是经不住诱惑的,即使你愿意嫁给他做妾,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男人只能属于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跟她抢过东西,只有自己抢别人的份,别人从来没有窥觊她的可能,这个洛锦还是第一个,竟然敢跟她抢男人!哼!一个卖醋的,也不知自家几斤几两!吴小姐,我觉得这些话,你应该对杨公子去说,因为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犯不上对我说。
洛锦虽然表面上显得很是轻松,心里却开始莫名地痛了起来,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如果你对我没有威胁,我会来找你吗?亦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我当然会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就查到了你!吴昕柔傲慢地看了她一眼。
在我面前装糊涂,你还嫩着呢!哪又怎么样?她看着吴昕柔那张精致的脸,想起了杨亦安问她的话,敢不敢和他一起面对,自己当时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了,这样对你,对大家都不好!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里全是不屑。
吴小姐,难道我不缠着他,他就会喜欢你吗?洛锦迎着她的目光,突然感到很愤怒。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吴昕柔愣了一下,她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那你凭什么要我放弃?这也是我的事,也不用你来操心!洛锦冷冷地看着她,真是莫名其妙!这个吴昕柔凭什么这样来要求她,难道只是因为家里有钱?就算是自己对这份感情也没有信心,但也不能这样任人数落,起码的尊严还是不容侮辱的。
凭什么?就凭我们杨家不同意!杨夫人应声走了进来,刚才在酒坊门口两人下了马车,吴昕柔说要出来随便走走,她不放心,一路跟来,碰巧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伯母,我,我只是希望以后能和亦安好好过日子,我不是存心来为难洛姑娘的。
她看见杨夫人,忙走上前去,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毕竟洛锦戳中了她的痛处,因为她也不知道,就算是没有洛锦,杨亦安会不会喜欢她?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真的想嫁给他!只是想不到,他心里竟然有了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无论哪方面都离她差得远,这让她很受伤,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卖醋的农家女?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亦安不对,你放心,这件事情就让我来处理吧!我让他给你道歉,回去我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你没有怪亦安,竟然亲自跑来面对这一切,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杨夫人掏出手绢,轻轻地为她拭了拭眼泪,柔声道,不要哭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又忿忿地暼了洛锦一眼,好像在说,以后再跟你算账!洛锦站在门口,看着杨夫人小心搀扶着吴昕柔的背影,突然想笑,这是要闹哪一出啊!人家找上门来掐架,你还目送人家,真是有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竟然李梓轩。
他竟然从后院里走出来,看他气定神闲地样子,想必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洛锦吃惊地看着他,她虽然知道他有功夫, 但是她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真是不可思议!他比以前明显地憔悴了,甚至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洒脱!我进你的院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李梓轩走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轻笑道,你这一天够忙的,不但要做生意,还要应付冯杨两家的人。
李公子见笑了!洛锦无奈地笑了笑,她一想起他是冯老爷的儿子,就感觉怪怪的。
听亦安说,红姐跟你很投缘,你们在一起呆了一个晚上?李梓轩见她疑惑的样子,便说明了来意。
是。
可是现在她不辞而别,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会去哪里?或者她会不会来找你?她没说她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找我。
洛锦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又道,她为什么会不辞而别,难道你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意?是我不好!我辜负了她。
李梓轩黯然道,这些天,他找遍了他认为她会去的地方,包括寺院,客栈,但最终一无所获。
她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嫁给自己爱的人,也就是公子你,如果不能,就为你生个孩子,然后一个人把孩子带大,此生无憾!洛锦想起那天晚上,红姐说的话,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个李梓轩要了她,为什么不娶她,还要让她走?难道他只是一时冲动?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李梓轩喃喃地说道,难道她,她有了我的孩子?洛锦也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又想到红姐自幼在眠红楼里长大,想必对这些事情耳染目睹已久,也许,她知道那天自己会怀上孩子,所以才……。
洛姑娘,答应我,如果她来找你,你万万不可让她走,一定要留下她,在下在此谢过了。
李梓轩突然对她抱拳行礼道,我一路打听过了,她并没有到上河城,应该就在这附近,她不会走远的。
李公子,使不得。
洛锦忙扶住他,我答应你就是了!若是她来,我一定不会让她走,我会告诉她,你在找她!我跟红姐一见如故,有时间,我也会留意的。
谢谢你!这些天,我会住在后山的寺庙里,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去无尘大师那里去找我。
嗯,我知道了!洛锦望着他满脸的失落,心里叹道,如果红姐早一点知道李梓轩对她的心意,也不至于抱憾离去……。
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怪不得亦安这么喜欢你。
李梓轩淡淡一笑。
公子见笑了,你刚才也听见了,我跟他其实是没有那个缘分的……。
洛锦垂下眼帘!那不尽然,你不知道,杨家的事情其实是亦安他爹说了算的,这只是杨夫人的意思,杨老板没有表态,事情就还有转机,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只要你下定决心要嫁给亦安,那么什么都不是问题!李梓轩冲她笑了笑,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的确是这样,是我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洛锦看着他,又道,李公子,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家里其实也不同意的,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能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如果嫁进杨家,还要忍受这些冷眼冷语,那他们当然是不愿意的,而我也并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好好的过日子,哪怕每日只是粗茶淡饭,我也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眼下,我之所以这样摇摆不定,那是因为我其实是在左右为难,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理解你!李梓轩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话,认真地说道。
你理解我?洛锦很是惊讶,他怎么会理解呢?因为我对红姐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咱们的境遇不同罢了,就因为我的摇摆不定,才让我失去了她。
李梓轩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又道,你想想,如果因为你的摇摆不定,亦安成了亲,你们难道不会抱憾终生?洛锦一时无言以对,她无法想象如果杨亦安真的成了亲,她会怎么样?这时,又有几个买醋的人涌进了她店里,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李梓轩这才起身告辞!☆、第一百零二章心机天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外面刮着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四下里飘荡着,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冯金元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前,望着手里袅袅飘起的水汽,陷入了沉思,十八年前,他去上河城进货,偶然邂逅了眠红楼里的头牌李秋云,不想他对这个女子一见倾心,便不顾一切地用重金替她赎了身,因为这件事情,他得罪了吴得康,因为当时吴得康也打算赎出李秋云做自己的小妾,不料却被冯金元抢了个先。
冯金元和吴得康原本就认识,生意上也有些往来,相处得也很不错,因为这件事情,两人从此反目,不再来往。
只是吴得康和杨天源两人这些年一直来往不断,所以这几年冯金元也跟着见了吴得康几次,关系才得以缓和了一些,在杨天源的撮合下,两人才最终握手言和,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他和李秋云的儿子李梓轩也长大成人,如今,李梓轩意外地来到了自己身边,不得不让他想起了这些往事……。
这些年来,李秋云的态度一直没有变,她并不想进入冯家,只想自己一个人过,这让他很为难,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儿子也不会来。
他多么希望李梓轩能够早点认祖归宗来到自己的身边……。
他叹了口气,走到嵌进墙壁里的柜子前,掏出钥匙,拿出几张银票,放到袖子里,一转身,却看见薛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老爷,你真的准备让那个女人进门?薛氏站在那里,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十八年了,她一直跟这个自己看不见的对手在抠着气,她恨那个女人,什么也不做,就可以让冯金元牵挂一辈子!什么女人?你在说什么?冯金元皱了皱眉,他现在心里很烦,其实是不愿谈论这件事情,事实上,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谈论自己的外室。
哼!儿子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打算瞒着我?薛氏见他这个时候还在打着哈哈,气不打一处来,当她是傻子吗?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打算瞒着你,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要进冯家的门。
冯金元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送到嘴边,又放下,道,就算是她答应进冯家的门,你也只有默许的份。
既然人家不来,那你打算怎么办?薛氏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袖口处看,刚才她都看见了,他拿了几张银票,她自然知道家里的银票都放在那个柜子里,所以,他一进这个书房,她就跟了过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用不着隐瞒什么!我拿点银子给我儿子,怎么?你不同意?他又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他当年虽然是仰仗她娘家的钱才买地种粮酿醋开店的,但这些年,他已经连本带利地还清了。
何况,这些年薛家已经败落了,他也曾出了不少银子接济过他们家,所以,他现在在她面前是理直气壮。
我怎么敢不同意?只是,冯礼也是你儿子,你总不能只偏袒你在外面的那个吧!薛氏早已经从儿子媳妇那里知道了李梓轩来到平山镇的事情,她对这件事情已经是无力回天,孩子都长大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儿媳妇提醒她,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家里的银子!但眼下似乎是不太可能,因为家里的银子都是冯金元在保管,他现在也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怎么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放心,你儿子不会吃亏的,这些年他花的银子比梓轩多了百倍不止,难道这也要一一算清楚吗?冯金元沉着脸,一脸不悦地看着她,什么时候,他从家里拿点银子也要看别人的脸色。
老爷,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你在外面生的儿子找上门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我商量一下,你说,你眼里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吗?这些年,她一直担心着这一天,担心那个女人会让她儿子找上门来,想不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商量什么?我儿子都不肯认我,我还和你商量什么?老爷,他既然不肯认你,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银子啊!薛氏拭了拭眼睛,不是因为有泪,而是做做样子,她听说那个孩子不肯认冯金元,顿时松了口气,她听说那个女人在上河城也有一个铺子,说不定,人家也未必是来争家产的。
他不认我,也是我儿子,我认他!冯金元实在是不想跟她继续谈着这个话题,他见刘管家适时的在门口闪了一下,匆匆地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刘管家,道:告诉无尘大师,这是我给寺里的香火钱,天气越来越冷了,让他们务必照顾好梓轩。
是!刘管家仔细地把银票放好,又道,老爷!前些日子醋价下跌,好多人家家里多少都备下了一些醋,所以这几天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其他店里都有苹果醋撑着,每天多少都能卖个几十斤,因为他们买回去用水勾兑以后,可以给孩子们喝,自从上次品醋会以后,好多人家的小孩子都喜欢喝这种酸酸甜甜的苹果醋,只有咱们家没有这种醋......。
我知道了!先这么卖着吧!告诉醋坊里的伙计,年前再酿一批醋出来,越多越好。
冯金元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心里把洛锦恨得牙痒痒,都是因为她,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败得这么惨!老爷,为什么还要多酿醋?刘管家不解地问道。
过几天,我去上河城联系几个买家,既然平山镇生意不好,那就全运到上河成去卖吧!冯金元叹了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
原来如此,老爷真是高明!刘管家满脸笑容地赞道。
他知道,在这场价格战中,其实输的是冯金元,他并没有把其他商户挤垮,反而让他们酿成了成本更低的苹果醋,如今,苹果醋在平山镇卖的这么好,自家反而被排挤在外了,这的确是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玉山,你说从你入府以来,我对你怎么样?冯金元突然喊着他的名字,问道,他以往是叫他刘管家的。
老爷,您对玉山一向不薄,玉山也一直铭记在心,不知老爷为什么会这么问?刘玉山暗暗捏了一把汗,刘玉山这个名字,他自己都感到陌生起来。
刘管家这个称呼,这个角色,仿佛已经进入到了他的骨子里,不容置疑!那好,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一家老小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在杨柳村给你看了一块地,准备给你盖几间房子,你看怎么样?冯金元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老爷对我的恩德,犹如再生父母,玉山感激不尽。
刘玉山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冯金元会这么对他。
把家里人接来,他也曾经想过,但只是想想而已,凭他挣那点钱,养活一家老小,并非易事。
但冯金元提出来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因为他既然把他们家的人接来,就一定会有所安排的,断不会亏了他们的,这一点,刘玉山还是比较了解冯金元的。
再生父母?别逗了,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算是你大哥,你家里人来了以后,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里安家立业,咱们好好大干一场。
冯金元的嘴角隐去一丝笑意,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刘玉山的心思,最近和冯礼两口子走得那么近,他怎么会不知道?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会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傻子,可是傻子也是有优点的,优点就是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会去问聪明人,就像顺子跑来问冯金元,说刘管家为什么常常和蒋氏在一块一样!冯金元知道刘玉山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么有些事情是不必点破的,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办!是是!玉山今后一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老爷,把店里打理好,让咱们冯家醋重新在平山镇火起来。
刘玉山信誓旦旦地说。
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的确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他也感到自己现在就跟着冯礼两口子有点冒险,且不说冯家还有一个儿子,就说冯金元,也才四十多岁,身体还硬朗着呢!既然冯金元这么厚待他,那么他当然要好好回报一下了,至于回报什么,他已经想好了,但不能现在说,现在说的话,有点太小人了,人家一给你点甜头,你就赶紧摇尾巴,这样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的。
跟了冯金元这么长时间,他自然知道冯金元现在最希望什么,冯金元最希望的就是能快点看到自己的孙子,蒋氏嫁进冯家快一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冯金元很是不满。
所以,山泉村那个女人绝对是他最好的棋子,要不是这几天忙着李梓轩的事情,他早就撮合冯礼把那个女人娶回家了,因为蒋氏已经同意了,那么冯金元两口子,自然只有高兴的份,这个功劳顺理成章地变成他的了!而现在这件事情也不急了,只要自己看住了这个女人,然后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来安排一下,让冯礼娶了她,不就变成了自己对冯金元的回报了吗?☆、第一百零三章利益是最重要的虽然店里的苹果醋卖得比预期得要好,但是洛锦觉得苹果醋还应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她发现来买苹果醋的大都是一些年轻人,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只认高粱醋的,毕竟他们吃了一辈子的高粱醋,想让他们改变口味接受这个新醋,还是需要时间的。
洛锦总觉得还是宣传的力度不够,那天的品醋会,只有她店里的苹果醋兑成了饮料,让大家来品尝的,并没有形成一种潮流,这让她很是遗憾,白白浪费了那么个大好的宣传机会!她决定去找魏五商量一下,是不是应该联手宣传一下苹果醋,就算是不能与高粱醋齐头并进,也应该让大家更深一层地接受这种果汁醋,而不是只买给小孩子喝,大人一样也可以喝,比如家里有红白喜事的,都可以用这种果汁醋上桌的。
魏记醋坊在镇子的西头,他们的店面比她的店要大一倍,里面也是瓶瓶罐罐的摆了不少,那些乌黑锃亮的大瓦缸一看就是出自王宝田家的手艺。
洛姑娘真是店里的稀客!魏五笑眯眯地迎了出来,你从镇子东头来到西头,该不会是来看我的吧?他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魏六露了露头,神色有些尴尬,他冲她点了点头,又埋头把缸里的醋,一瓢瓢地舀到面前放着的一个个的醋坛里。
那些醋散着一股清甜的果香,看来他们家的苹果醋也酿成了!边上还有两个小伙计也纷纷在往坛子里装着醋,似乎是要拉到外面去,因为洛锦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难道我不应该来看看魏老板?洛锦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也只好冲他笑了笑,你这批醋酿得挺快的!前后还不到一个月呢!这是要拉到哪里去呀?这是冯家要的醋,他们家现在还没有这种醋,说先从我这里拉着卖一些。
魏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给他的价格要高一些,按八文钱一斤批给他,他卖十文,其实也挣不多,冯家的意思是只是给店里增加一个品种,总不能整个平山镇上就他们家没有苹果醋吧!哦!洛锦轻声应道,生意场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想不到,这么快他们就可以共进退了。
看来冯家果然坐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苹果醋就会风行整个平山镇,还用着特意宣传吗?洛姑娘来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洛锦站了站,就转身告辞了!如今,冯家也加入了卖苹果醋的行列,苹果醋还愁卖不过传统的高粱醋?再说,现在自己的店在这镇上算是站稳脚根了,如果继续这样开下去,挣点钱养家也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这么卖着吧!虽说她知道冯家迟早会酿出苹果醋的,只是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下手了。
洛锦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到很孤独,眼前不禁又浮现出杨亦安的身影,她这几天也一直没有见到他,想必他正在陪着那个吴昕柔吧!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失落,难道杨亦安对自己真的只是一时新鲜?街上的人不多,大都是匆匆而过的样子,天冷了,谁也不会像她一样,晃动在这样的瑟瑟的寒风里……。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她的身边,车上的人掀起车帘,是李梓轩。
这么有空?他探出头来,冲她微微一笑,他俊朗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憔悴,神情却很毅然!李公子,你要去哪儿?洛锦紧走几步,上前问道,她对这个李梓轩印象还不错,感觉他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我打听到红姐前几天来过镇上买过东西,所以出来找找,要不要一起去?真的?那太好,我去!洛锦一听有了红姐的消息,心里一喜,顾不得多想,忙跳上马车,这些日子,她还真的很记挂着红姐!要不是她手头上还有好多事情,她也会出去帮着寻找的。
洛锦掀起车帘,猫腰进了车厢,一抬头,这才发现杨亦安也坐在里面。
他坐在马车的长榻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轻笑道: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他,洛锦刚想转身跳下去,却被他一把拉住。
干嘛一见我就走?我又不是老虎,难道会吃了你?他一把把她拽到身边,她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倒在他身边,压住了他的衣摆。
那股久违的熟悉的香味又在她身边弥漫开了,这一次,洛锦觉得格外的刺鼻……。
她坐起身来,瞄了一眼他身上的蓝色,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李梓轩挑了挑眉,看着两人,道:你们俩在我面前不要拉拉扯扯的了,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今天早上杂货店老板到酒坊里找我爹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昨天他店里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买了很多日用品,身形样貌都像极了红姐,所以我们才决定到处找找,不想却在这里碰到了你。
杨亦安在她身边道。
我确定她就在这附近,就麻烦二位陪我找一找了。
李梓轩竟然走出车厢,坐到车夫的身边去了。
车厢里就剩下她和杨亦安,外面阳光不是很强,里面有些幽暗,他看着她,她却低下头,感到浑身不自在,一时间,两人竟无言。
该说什么呢?是说他爹还是他娘?还是吴昕柔?她走了!杨亦安伸手捉过洛锦的手,放在他的手里,轻轻地握紧,柔声道,我跟她已经挑明了,我说我要娶你!马车无声地驶过静寂的街,走上了镇外颠簸的土路,偶尔,碾过一些小石头,车身便摇晃起来。
就这么简单?洛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亦安,前面山坡上有几户人家,我们先过去问问,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们!李梓轩在外面喊道。
这个地方已经在镇子外了,洛锦从来没有来到这里,看见山坡上耸立的那几间茅草屋,心里不禁一颤,原来还有人比她们村那些人过得还要孤苦,茅屋上枯黄的草叶在瑟瑟的寒风里,无力地舒展着,让人觉得凄苦无依。
若是红姐真的住在这里,那会是怎么样的无助……。
杨亦安和洛锦站在山脚下,看着那几间茅屋,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周围的梧桐树上的叶子几尽调零,光秃秃的,显得很苍凉!只有几株枫树依然如火如荼地绽放着身姿,很是惹眼!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柔情,一丝坚定,让人很安心!这些日子她虽然一味地冷落他,但是她心里知道,他娘和吴昕柔先后来找她,他实在是不知情的,只是她心里的委屈又能对谁说呢?洛锦,你再等等我,我爹说,会在我们搬到上河城之前,到你家提亲!杨亦安看着她,满脸的严肃,我不怕别人怎么看,包括我娘,我只怕得不到你的回应,因为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你是说,你爹同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这怎么可能?当然,我说过了,我爹对你印象不错,他跟我娘不一样,他说我们杨家娶个会做生意的儿媳妇也是不错的,相比而言,他并不在乎什么家世背景,因为我们也不是什么纨绔贵族,大家其实都一样的。
杨亦安眼里含着笑意,又道,更重要的,我喜欢你,仅凭这一点,我爹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母亲怎么办?洛锦一想到杨夫人,燃起的希望又迅速地破灭了下来,她实在是不愿面对那张脸,如果以后真的成了一家人,那自己该怎么办?她冲他无奈地笑了笑,再说,我娘也不同意……。
洛锦仰起头,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感动,不管这个人在别人眼里如何如何,他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傻丫头,只要我们两个人一条心,家里人的意见就不要放在心上,我娘和你母亲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们并不是我们的障碍,真正的障碍是我们能不能坚守住彼此的感情。
杨亦安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浅笑道,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放心,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你安心做你的生意!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知道其实这是不值的……。
火红的枫树下,洛锦鼓起勇气上前伏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气息,忍不住心跳加快起来。
我只不过在遵从我自己的想法罢了,对你好就是对我自己好。
他轻声答道,不要说什么值得不值得,只要我们愿意,就值得!洛锦点了点头,多日来的委屈也跟着云消雾散起来,是啊!毕竟自己也是喜欢他的,纵然是受点委屈,只要是两人都愿意,那就算得了什么呢?几片火红的枫叶悠悠地落下来,掉在了两人的衣衫上,仿佛他们也揉入了这如火如荼的画面之中。
上天还是对自己很好的,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那她还犹豫什么呢?就让自己在这里彻彻底底地谈一场恋爱吧!再也不要去想结局,也不要去想别人的看法……。
几个人在镇子附近转了好几个地方,并没有发现红姐的踪迹,但李梓轩依然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并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再说,这附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寻找她,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黄昏时分,他们才各怀心思地返回镇上。
☆、第一百零四章又来一个表哥因为天色不早了,杨亦安执意要送她回家,洛锦不愿让他送到家门口,她实在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杨亦安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便在村口停下了车。
她跳下车来,满脸笑容地朝他挥挥手,心想,这就是恋爱吧!心里一阵甜蜜,朝村里跑去!村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月亮已经懒懒地爬上了树梢,照着冷清清的大街,天气冷了,一到晚上,村里便不再街上走动了!借着细碎的月光,她才发现,村口的树旁倚着个人影。
走近一看,却是洛怀平!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都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洛怀平看见她,眼前一亮,忙把手里拿着的一件棉袄,递给她,以后可不敢回来的这么晚了!我们担心着呢!知道了!洛锦回头看着依然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笑了笑,想必杨亦安还在车上看着她吧!她接过来,披在身上,心里暖暖的,只为马车上的那个人!洛怀平看着这才徐徐转身的马车,皱了皱眉:是谁送你回来的?是,是杨公子,他顺路!洛锦低声道,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洛怀平,如实答道。
顺路?那他怎么回去了?洛怀平不解地看着她,杨亦安要是来他舅舅家,那是顺路,可是他为什么要掉头回去呢?这,也叫顺路?爹,我娘是不是做熟饭了?洛锦不想跟他继续讨论下去,看样子,她娘没有对她爹说她跟杨亦安的事情,她心里松了口气。
做熟了,对了,今天你二姑姑回来了,晚上在咱们家吃饭呢!洛怀平有些兴奋地说。
他这个二妹妹从小跟他要好,虽然常年在外不长回来,但是一回来,就肯定要去他们家吃顿饭,唠唠家常的。
这让他很是高兴!洛锦看见洛家大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既不奢华,也不寒酸,很普通的青布车棚。
走到自己家大门口,屋里不时地传出阵阵笑声!看来这个二姑的确很受欢迎!她刚迈进门槛,却看见从屋里走出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看上去跟自己年龄相仿,只不过眉宇间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气息。
两人愣了一下。
那年轻人随即莞尔一笑:是小锦吧!我是耀祖,你不认得我了,小时候咱俩还在一起玩过呢!她冲他笑了笑,还真不记得了!小锦,这是你二姑姑家的表哥!李氏带着围裙从屋里走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妇人,不用说,那肯定是二姑姑了!二姑!洛锦忙上前屈膝行礼道。
女大十八变,想不到小锦出落的这么好看。
洛玉荷亲昵地拉过她,细细打量着,眼里露出满意地笑容,小锦,你小时候可不是个美人啊!要不然,姑姑早就把你要去当儿媳妇了!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了!洛锦心里一惊,不会吧!难道她爹娘要让家里的女儿都嫁到姑姑家里去,这是要闹哪一出啊!快进屋吧!菜都快凉了!洛锦惊奇地发现许氏竟然满脸笑容地屋里走了出来。
她一直都很少来这里的!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站着说完就走的,绝不会留下来吃饭的。
看来,这个二姑的面子的确很大!洛锦这才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袄,显得皮肤很白,她跟洛玉莲眉眼很是相似,只不过由于富态了一些,眼睛显得有些小,她并不漂亮,但很有气质,是常年在外磨练出来的一种从容和淡定!洛锦很喜欢这种气质!饭菜很丰盛,平日里不舍得吃的东西,都端上来了,许氏竟然把家里养的那两只鸡也杀了,一只拿到这边来了,另一只给了洛怀安一家了,他们嫌这边挤,没过来!但是洛锦总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是自己不知道的吧?当然,她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是是非非,无聊!你奶奶去世,你们没顾上回来,这次不能错过娟的亲事了,这可是你哥哥和你姐姐家的大喜事。
许氏挑了挑身边的蜡烛,坐在她女儿的身边,轻声道。
那蜡烛跳动了几下,屋里随即跟着亮了起来。
屋里虽然破例点了两根蜡烛,但是还是有些暗。
没有电,确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晚吃过饭,想必一直在等着自己吧!洛锦悄悄环视了一圈炕上的人,正好无意触到于耀祖的目光,又忙低下头。
于耀祖笑了笑,没有吱声,心想,他早就听说这个洛锦有些泼辣,现在看来她还是有些腼腆的。
娘,你放心,我们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我公公想家想得厉害,早就嚷嚷着要回来,我跟他爹商量了一下,那边的店先盘出去,回镇上开个小店,也是不错的。
洛玉荷替她娘夹着菜。
那敢情好,这样咱们一家就能常常碰面了。
洛怀平很高兴地说。
其实,洛玉荷的婆家就是陆家村的,和翠玉的婆家是一个村的,只不过是早年她公公在外面闯荡,才把一家人接了出去,这一出去,就是十几年。
从去年于老太太去世后,老爷子就开始想家了,几次三番地提出要回老家,安享晚年。
他们在陆家村的房子一直空着,稍微修一下,就能住了,不料,老爷子在启程之即,却病倒了。
洛玉荷只好先带着于耀祖先回来,一来是参加洛娟的婚事,二来回来把房子收拾收拾,等老爷子病好了,回来住!她相公和她女儿则留下来照顾老爷子。
那也应该让闺女跟着回来,你们这么安排,我看不过去。
许氏不满地看着她女儿,她心里一直喜欢洛玉荷的闺女于冬雪,也一直惦记着。
是老爷子离不开她,他爹只好同意冬雪留下来和他一起照顾我公公,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说不行吧!洛玉荷不以为然地说着。
李氏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往于耀祖碗里夹着菜,已尽地主之谊,对于那个冬雪,她并没有见过,因为于冬雪出生在外地,家里人除了许氏,谁都没有见过。
洛玉荷曾经接许氏去她那里住过几次,但总是因为种种原因,那个于冬雪没有跟着回来过,洛家人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洛满才从洛锦进门就一声不吭,只是闷头吃着饭,像个外人似的。
事实上,他的确是个外人,这一家子从血缘上说,似乎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洛锦纳闷洛满仓为什么没有来,但她见没人提起此事,也不便问。
洛怀平向来话少,特别是他娘在场的时候,他话就更少,只是低头吃着饭。
对了,光忙着说我家里的事情了,嫂子,小锦定亲了吗?这眼瞅着就十五了,也该定了。
洛玉荷放下碗筷,往后挪了挪身,掏出手绢,轻轻地拭了拭嘴角。
按照当地的风俗,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便会有人上门提亲,准备嫁人了!宝田娘一直有这意思的,等娟出嫁后,再忙小锦的事情!李氏轻声答道。
嗯,就是烧窑的那一家吧!洛玉荷点了点头,她看了看许氏,还不错,以后在村里也好有个照应!许氏嘴角动了动,没有吱声!心里却嘀咕着,一家三个闺女,没有个在眼前怎么行?她疑惑地看了看李氏,这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不生养了呢?当年她四十岁的时候还生了一个女儿呢!不过,那时由于家里穷,这个女儿被她狠心送了人,现在想起来,她常常后悔,要是当时咬牙坚持一下,不就过来了吗?算起来,这个女儿也有十七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唉!这件事情只有她和洛满仓知道,因为她怀孕的时候,一点也不显怀,其他人并不知道,而且,这个女儿是半夜生下来的,也没有哭几声,天蒙蒙亮,就被她送了人,是个挑着筐到处走街川巷的货郎。
她每当看见挑着筐子的人就会想起她的这个小女儿……。
其实,李氏不是不知晓洛玉荷的用意,她并不想把洛锦嫁到洛玉荷家里去,她一直希望洛锦能嫁到王家去,抛去离自家近不说,她实在是喜欢宝田这个孩子。
这个宝田家境好,能干,长得也好,对洛锦也有意,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洛娟坐在李氏身边低头吃着饭,她自然知道她娘的心思,她娘想等她一出嫁,就赶快忙洛锦的事情,早一天把这个洛锦嫁出去,早一天安心。
一想到洛锦跟杨家公子有瓜葛,她娘就操不完的心。
李成业和洛绣一门心思地扑在饭菜上,根本顾不上别的,况且,他们对这样的谈话也没有丝毫的兴趣。
饭毕,洛锦下了炕,走到院子里透气,她实在是不习惯在炕上吃饭,很别扭,往常她一直是站在地上吃的,今天有客人,规规矩矩地坐在炕上,很难受!外面有月光,但是有点冷,她回屋披了一件棉袄,站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想起杨亦安,心里一阵甜蜜,此时,他也会在想着她吗?镇子上的生意怎么样?于耀祖站在她背后,问道。
对于这个表哥,她是陌生的,这个于耀祖比徐顺利要高一些,也好看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精明,他常年跟着父母在外闯荡,想必也是耳染目睹受了一些影响吧!还行!我们这次回来也想到镇上开个百货店,你看怎么样?于耀祖站在她面前,轻声问道。
你们家做了那么年的生意,当然没得说了,生意一定很好的。
洛锦以前听李氏无意间提起过,说二姑原来想让这个表哥上私塾念书的,却不料这个表哥却对读书丝毫没有兴趣,反而对做生意情有独钟!这让知道的人很纳闷,因为在他们眼里,读书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村里人的孩子都是不读书的,男孩子只要认识几个字就行了,并不要求他们能出口成章地吟诗作对。
也就是说,在当地,并没有读书靠状元的风气,这也让洛锦一度很是不解,难道这个地方的人被与世隔绝了?果然是个做生意的人!于耀祖见她神色很是淡然,并没有侃侃而谈,笑了笑,你是不是被我娘说的几句话吓着了,你放心,她逗你呢!我知道,我爹和我娘也不可能把家里的女儿都嫁到姑姑们家去吧!面对于耀祖的大方直白,洛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我也觉得跟自己的表姐表妹成亲很别扭!于耀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洛锦眼前一亮,知己啊!刚才在大院的时候,二舅妈提出让厚福厚禄兄弟俩跟着我们去镇上做生意,我娘也不好推辞,就算是为了姥姥和姥爷,也应该帮衬着一把,所以,去镇上开醋坊是已经定下了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先告诉你一声。
于耀祖没想到他娘对这件事情,竟然只字未提,他原以为,在这件事情上,他娘应该很是坦然地说出来的,毕竟一家人嘛!再说,这件事情也不是一件能瞒得住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呢?那好啊!日后咱们在镇上还能有个照应!洛锦淡淡一笑,原来,二婶一家依然不愿跟自己家有过多的来往,想必这是盘算了好久的事情了吧!夜里,李氏吹灭了灯,躺了下来,感到浑身酸痛,这一整天都忙着做饭,还要忙着给大女儿准备嫁妆,真是累坏了!窗外的月光斜斜地洒了进来,给被子上镀了一层银色,洛怀平拉了拉被角,翻过身来,替她捏了捏肩膀,道:你跟小锦说说,让她不要去店里了,让成业和洛绣在那里盯着就行了。
怎么了?李氏也翻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
成业早就想出去做活了,是我一直拦着他,你说这大冬天,让他去哪儿!再说,家里有这么现成的一个店,还用着去别的地方了?就因为这个?唉!我跟你实说了吧!今天晚上是那个杨公子送小锦回来的,你说,这种事情,你让我一个当爹的怎么跟闺女说?洛怀平叹了口气,这个女儿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们家怎么能跟杨家有什么瓜葛呢?我知道了,小锦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等娟出嫁了,就准备忙她的事情了。
李氏脸色一沉,也跟着叹了一声,女大不由娘,谁说养女一身轻,养儿千斤重,自己这个二女儿就够自己愁的了……。
☆、第一百零五章洛娟的喜事(一)洛锦这几天都没有去店里,因为洛娟的婚期就要到了,她在家里忙着帮李氏做家务。
村里人的交际大都体现在红白事上,自家闺女出嫁,别人如果送一块布料,等人家儿子娶亲的时候,都是要还回去的,只不过是换换布料,或者是用别的等价的物什来代替罢了!但喜事跟白事不同,若是外村的人来送礼或是还礼,喜事是要留下吃饭的,白事则不用!这是风俗!所以这几天,家里陆续有人来,一家人都留在家里忙着招待客人。
洛娟要做新娘子了,见了人,总是羞涩的,更加不敢出屋了。
李成业和洛绣忙着看店,成天也不在家。
洛锦被李氏用各种理由留在家里帮忙,这让洛锦很是无奈,那点活,实在是用不着她,她这几天留在家里除了烧火就是烧火,要不,就坐在屋里陪洛娟整理她的嫁妆。
李氏虽说是第一次嫁女儿,但洛娟的嫁妆准备得很是齐全,光新被子就缝了四条,这在村里算是多的了,按照风俗,娘家陪送的两条被子就可以了。
至于衣裳,那就更多了,娘俩一个冬天前前后后地给洛娟准备了六套,当然,这其中还有洛玉莲家里给买得两套的布料,全都是上好的布料,在这一点上,两家都是第一次办喜事,都不含糊!由于是临近年关,家里人还要每人也做一身,所以李氏和洛娟才常常要熬夜赶做衣裳,这些日子以来,李氏都瘦了许多。
在所有的嫁妆当中,其中最惹眼的是陆远山给她做得那两个红木箱子,做工很是精细,陆远山原本就心灵手巧,在当地小有名气,但因为这次是给翠玉的娘家做的活,还特意雕上了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显得很是华贵大气,引得亲戚们都纷纷过来看。
洛锦对这种从上面开口的箱子很是无语,因为若是从里面取什么东西,还得把那个笨重的箱盖掀起来,很麻烦!她还是喜欢前世那种立式的衣柜,但她跟陆远山比划了半天,陆远山却摇摇头说,虽然做起来不麻烦,但他还是不敢做主做成那样的,因为这里娶亲用的都是这种木箱。
等自己成亲的时候,才不要这种木箱呢!想来杨亦安也一定会同意的,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也不上心的。
洛锦心里想着,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站在她一边的于耀祖只是笑,这个表妹的表情很是奇怪!周氏对那两个箱子也是赞不绝口,她暼了一眼洛怀安,含酸道,有银子就是好,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别说是箱子了,连个板凳也没有,想想真是可怜!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提了干什么,当年谁不是那样!洛怀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箱子虽然是娘家人做的,但银子却是婆家出的,所以周氏才这么说,她看见许氏板着脸走了出去,才闭了嘴,她不是怕许氏,而是想起了,自家要和洛玉荷在镇上做生意。
二嫂,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得分什么时候,咱们当年哪有这些陪嫁,你犯不上因为那两个箱子而埋怨我们洛家慢待了你吧?再说了,你母亲家陪送了多少,你怎么不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连被子也没有吧?洛玉荷正在外间和洛怀平唠着家常,听了这番话,又见她娘沉着脸走出来,才掀开门帘,质问道。
哎呀,他姑,我就是随便说说,他大姑家只有一个儿子嘛!所以无论什么事,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这也在情理之中嘛!周氏被洛玉荷戳中了短处,也不敢再继续说什么,她娘家至今都不富裕,更不用说当年了!她知道这个小姑子很顾家,这些年,也补贴了娘家不少,但却是个直脾气,说话不给人留情面,自己也犯不着因为这点事情而得罪了她。
她瞪了自家的男人一眼,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哼!自己老婆被小姑子抢白,也不帮着说几句话,反而站在那里傻笑,还是不是男人啊!她二婶,一会儿过来吃饭!李氏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忙站在院子里招呼着,明天就是洛娟成亲的日子了,按乡俗,自己家里的人是要在成亲的前一天聚在一起吃饭的。
实际上,周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这边帮着做饭,他们一家也顺便都在这里吃饭!我回家收拾收拾,一会儿再过来。
周氏勉强冲她笑了笑,她当然不能真生气!如今老大一家和大姑子成了亲家,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自己若不和这个小姑子走得近一些,以后在这个家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一直到了后半晌,这一大家人闹哄哄地吃完了饭,才纷纷散去,让他们一家清静清静。
洛锦发现虽然洛满仓也来了,但是却没有和许氏好好说上一句话,两人似是有什么矛盾,难道,洛满仓也知道了许氏和洛满才当年的事情?她想不明白!送走了众人,李氏坐在炕上松了口气,想到明天就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了,心里既然欢喜又难过。
这个女儿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她,对她来说,洛娟不仅是她的女儿,更是她的伴,娘俩走到哪里几乎都是一起的。
如今洛娟要出嫁了,她心里禁不住地伤心起来。
娘,你怎么了?洛娟看出了她娘的异样,她多半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之中,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徐家忙着盖房子的事情,跟徐顺利也有了些接触,她发现自己是喜欢他的,她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她未来的夫君,所以,她才喜欢他,仅此而已。
洛锦曾经对她的这种想法很奇怪,也就是说她嫁给谁,就喜欢谁,而不是她喜欢谁,就嫁给谁!没什么!只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李氏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在女儿面前流露出太多的伤感,毕竟女儿要成亲了,是喜事!她看了看坐在炕上的姐妹俩,又道,小锦,你出去看看咱家的鸡下蛋了没有,如果没下,就关上门,别让它们跑出去了!好!洛锦一边穿鞋,一边想,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自己,难道是她娘要对洛娟说明天成亲的具体细节?娟,明天你就嫁人成亲了,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娘还是要嘱咐你的。
李氏顿了顿,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她娘也是这样语重心长的叮嘱过她,关于新婚之夜的那些事情,让她很难为情,现在,她又要来叮嘱自己的女儿,想不到同样难为情。
她现在才体会到了她娘当年的心情,只是她娘早已过世过年,再也听不到这样的体己话了。
娘……。
洛娟自然知道她娘要说什么,瞬间红了脸,她想起前几天,她离开徐顺利家的那天傍晚,他曾经悄悄地亲了她一下,那种令人心跳的感觉,至今令她羞愧不已,虽然两人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是她多少也知道了什么是新婚之夜……洛锦知道他娘当然不是让她去看鸡下蛋了没有,便顺手披了一件斗篷,走出门去。
天气还算晴朗,但临近年关,空气里依然透着一股刺骨的寒,不知不觉地,她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碧水湖边。
湖面已经结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妖娆,只有湖边林立的巨石依然耸立在那里,沧桑依旧!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似是在等着谁,那抹暗红的车篷给苍凉的天地间抹上了一点淡淡的颜色。
原来是洛姑娘,你要去哪里?洛锦从车旁走过时,有人掀开车帘,问道。
洛锦抬头一看,竟是吴媚。
随便走走!洛锦冲她笑了笑,印象中,两人好像并没有正面接触过。
哦,我忘了你就是这个村的了。
她打量了她一眼,莞尔一笑, 你看,咱们对门做生意这么久,竟然没有坐到一起聊聊,不知道今日姑娘肯不肯赏脸,陪我说几句话?说着,朝她伸出一只纤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洛锦二话没说,坐上了她的马车。
马车里收拾的很是整洁,里面竟然还有一床薄被,叠放在软榻上,看来这个吴媚也是个细心之人。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瞧不上我,以为我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是吧?吴媚铺开薄被,盖在两人的腿上。
只是在这种氛围下,说这样的坦诚的话,洛锦觉得有些奇怪。
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不了,吴老板是有真本事的,并没有靠谁的脸面,才在这里扎根的。
洛锦如实答道。
她其实并不想知道有关吴媚的一切,凭她的智慧和才能,还用着找冯礼这么个人?这一点我相信,其实我家原来就是开饭馆的,在上河城只是个小饭馆,我爹娘去世以后,我一个人撑着,有一次,我已经打烊了,冯礼却要在我这里吃饭,当时可能是我太累,晕倒在地上,是冯礼帮我请了大夫,甚至还帮我付的诊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吴媚不管洛锦爱不爱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此后,他每次去上河城都会去看我,我知道他有老婆了,但我其实是不在乎名分的,但我肯定要了解我要跟着的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所以我跟着他来到了平山镇,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太出乎意料了!他竟然这么怕他的老婆。
☆、第一百零六章洛娟的喜事(二)我觉得冯家的确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个更好的男人。
洛锦真诚地说,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吴媚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女强人类型的,头一次见她这样的哀怨,心里也禁不住地同情起她来,只是,你在这里来做什么?洛锦很是纳闷。
我在等杨公子!吴媚冲洛锦笑了笑,以她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那点暧昧!你等他?洛锦自然知道她和杨亦安之间的这点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别忘了,吴昕柔可是我妹妹啊!我叔父捎信告诉我,她上次从平山镇回家以后,就病了,至于怎么病的,想必只有杨公子知道了。
吴媚的目光轻轻地掠过她的脸,又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到杨家酒坊里去找他的,只有在这里等他。
你怎么会知道他会来这里?洛锦不解地问。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你打听不到的事情,你看他来了。
吴媚朝湖边呶了呶嘴。
一声悠扬的笛声随即传来,果然是杨亦安,他背对着她们,在忘情地吹奏着,笛声婉转动听,让人不忍去打扰他。
那你们聊,我走了。
洛锦跳下马车,回头看了看那个挺拔飘逸的身影,心里有一些激动。
你不问问我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吴昕柔在她身后轻笑道,这个女子还真是奇怪,难道不怕别人把她心上人抢了去?不必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洛锦回过头,莞尔一笑,心想,你不就是想告诉杨亦安,吴昕柔为了他,病倒了吗?难道杨亦安会碍于两家的情分,去上河城看她?她心里不禁一沉,凭心而论,她当然不愿意杨亦安去看吴昕柔的,既然挑明了的事情,就不要再藕断丝连地纠缠不清了,只是,杨亦安会这么想吗?她看见吴媚朝杨亦安颦颦婷婷地走过去,心里一阵难过,她多么希望偎依在他身边,听他吹笛,自认识杨亦安以来,她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吹笛,而且,还吹得这么悦耳动情!洛锦心情复杂地在街上转了一圈,估计这她娘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才回到家里。
一进门,她发现李氏和洛娟脸上的表情都很不自然,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以她对李氏的了解,多半是在调教洛娟怎样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不仅是为人处世之类的,肯定就连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也要交待的清清楚楚的。
她曾经听翠玉说,陆家村有个姑娘,出嫁前,她娘忘了交待洞房的事情,以至于新婚之夜闹了笑话,竟然把期盼洞房已久的新郎教训了一顿,说新郎是流氓!这让洛锦很是怀疑,难道如果她娘不说,她自己就不知道了?这个时代的女子还真是纯洁无邪啊!她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洛娟,难道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真是不可思议!小锦,你以后还是不要去店里了,留在家里陪着娘吧!尽管她娘让两人早点休息,但洛娟还是睡不着,和所有待嫁的女孩子一样,这一夜注定要失眠的。
窗外已经没有了月光,只有点点的星光在隐隐跳动,洛娟翻了个身,看着躺在身边的洛锦,道。
洛绣早已经睡去,嘴里还吧嗒吧嗒的,像是在吃什么好吃的。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我看吧!你就不要操心了,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吧!洛锦想到她明天就要嫁出去了,心里一阵难过,这个姐姐每次都会不声不响地替她洗她换下的衣裳,替她做鞋垫,替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今,她要出嫁了,离开这个家了,任谁都会难过的。
暗夜里,洛锦鼻子一酸,几乎要哭了!小锦,听姐姐的话,不要跟杨公子来往了,你嫁给宝田,以后守在爹娘身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多好啊!她伸出手来,替洛绣盖了盖被子,又握住洛锦的手,叮嘱道。
姐姐,我不会嫁给宝田,我已经跟他挑明了,我,我喜欢杨亦安,要嫁也是嫁给他。
洛锦轻声道。
她知道洛娟之所以这样劝说自己,很可能是李氏的意思,但是她现在的态度很是明朗,那就是要嫁给杨亦安,而不是王宝田。
唉!你怎么还不明白,就算是咱爹和咱娘同意了,杨家也是不会同意的,你忘了杨夫人那天是怎么说你的了…..。
可是我要嫁给她儿子,而不是她,她再怎么反对,也是没有用的。
洛锦这次态度很是坚决,她知道洛娟是无法理解她的,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再说,两人的性格也迥然不同。
相比而言,洛锦还是比较喜欢红姐和翠玉的性格。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大半夜,谁也没有说服谁,快到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小锦,快起来,天快亮了!李氏在外面敲了敲门喊道。
窗色微蓝,院子里已经有人影来来回回地走动了。
洛锦一骨碌爬起来,发现洛娟已经在整理房间了,屋里的炭盆也已经生起来了,暖暖的,散着丝丝袅袅的有些呛鼻的青烟!昨晚睡得太晚,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穿衣下炕。
快帮你姐姐梳洗,换衣裳。
李氏捧着一叠衣裳急急地走了进来,又急急地走了出去。
李成业在外面探了探头,把一桶热水放在门口,就走了,他看见洛绣还没有起来,不好意思进去。
洛锦这才明白,原来李氏是要她帮姐姐洗澡,换衣裳!真是的,这么冷的天,一大早却要洗澡,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就算是屋里有炭盆,也并不是很暖和。
洛锦无奈地提过水,倒在浴桶里,这是她特意跟陆远山定做的木桶,跟前世的那些浴桶一模一样,这一次,陆远山却没有为难,反而说这个主意不错。
洗漱完毕,洛娟换上嫁衣,便不在地上走动,她坐在炕上,等着许氏过来给她梳头。
给新娘子梳头通常是由祖母或母亲来做这件事情,总之,辈分越高,年龄越大,越受欢迎!如果家里没有祖母,或者母亲的,往往会到村里去请一些年纪大的女人来为新娘子梳头!过几年,再碰到这个新娘子的时候,她们往往会很自豪地说,瞧,当年她出嫁的时候,还是我给她梳的头呢!这时,别人会说,她如今过的好,是托了你的福的,如果过的不好,则没人应声!总之,这是件很荣耀的事情!许氏进来给洛娟梳头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李氏和洛玉荷也走进来,站在一边陪着。
洛锦原以为会想电视剧里那样,说上几句口口相传的顺口溜,但是许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用心地给她梳了一个看上去很麻烦的发型,然后,又把桌子上那些绢花,小心地给她别在头上!李氏看着穿戴一新的女儿,眼睛湿润了,她走过去,扶起洛娟,让她坐到炕上去,然后,把一块红盖头给她盖在头上。
洛厚福兄弟两人和于耀祖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嬉笑着,往里张望着。
他们在等着坐席!洛绣也不知什么爬了起来,迅速地梳洗了一番,也坐在洛娟的身边不再吱声,她对这个大姐的感情很深。
不一会儿,外面的鞭炮声再次响起,徐家的喜车到了!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很多小孩子跑到屋里来要喜糖,洛绣抱着一包糖,有些不情愿地分着。
洛锦悄悄地把一块点心递给洛娟,道:姐,你还没吃饭呢?饿了吧?快吃点东西,要不这大半天下来,怎么能行?沐浴之后,是不能吃东西的,要不然会把家里的财气都带走的。
红色的盖头下,洛娟轻声道,她虽然希望自己过得好,但决不能把娘家的财气都带到婆婆家去的……。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洗澡之前吃点就好了!洛锦只好收回那块点心,同情地看着她,心想,等自己出嫁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吃饭,要不然饿死了!一身红色婚服的徐顺利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看见洛锦,冲她笑了笑,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新娘子。
他手里还拿着一条红色的绸带,一边的喜婆满脸笑容地把另一端放在洛娟的手里,屋里人顿时发出一阵笑声,随即,洛娟便被轻轻地扶下来,跟着徐顺利朝门外走去。
洛锦也忙上前扶着洛娟,她娘说她只能送到大门口,因为她的属相跟洛娟并不喜,所以不必跟着去送亲。
洛家所有的长辈都坐在大门口处,等着新郎新娘的拜别。
李氏虽然一直是微笑着的,但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泪水,旁边的人只是笑,宝田娘站在她的身边,不住地安慰着她,给她拭着眼泪。
也许,宝田娘已经把自己当成亲家了。
其他人则是满脸笑容地坐在那里,洛家的孙辈中,终于有一个成家的了!洛锦站在人群里,看着徐顺利和洛娟双双鞠躬给她爹娘拜别的时候,眼睛也跟着模糊了……。
盖头下的洛娟,当然看不到她娘的不舍,跟所有新娘子一样,她的心情一直处于兴奋和紧张之中。
到了徐顺利家,又被人木偶似的摆布了半天,直到夜幕降临,婚礼才算结束。
新房布置在新盖的房子里,显得很是宽敞,加上里面扯满了红绸喜带,洛娟对这个新房很是满意。
她坐在炕上,等着她的新郎来掀红盖头,心里有一点难过,她才来了一天,就开始想家了,想她爹娘和她的妹妹……。
☆、第一百零七章吴家父女吴昕柔坐在花厅里,百般无聊地拿着剪刀修剪着一株怒放的红梅,一边的丫鬟把她剪下的花枝,小心地插到花瓶里。
那些花木都是她爹的最爱,平日里,她不常来这里,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侍弄花草。
那丫鬟怯生生地立在一边,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爽,也不敢多言,只是不时地悄然打量着她的脸色。
你有话说?吴昕柔后退了几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株被她修剪的乱七八糟的红梅,她其实不会修剪花木。
小姐,吴媚小姐已经派人来传过话了,说杨公子他不肯来。
说着,她低下了头,仿佛做错事的人是她。
我就知道他不会来。
吴昕柔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竟然对她说,他有意中人了,就是那个开醋坊的乡下小姑娘,他还说,他喜欢她的聪明和个性。
哼!难道能开个店就是聪明吗?拿一个乡下人来回绝自己,这不是在羞辱她吗?吴媚小姐还说什么了?吴昕柔跟吴媚虽说是本家,其实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来往,只不过前些日子,她去平山镇的时候,常常去醉福楼吃饭,两人才亲近了一些,其实,私底下,她有些瞧不起吴媚,做什么不好,去做人家的情人,况且,那个冯礼整个一窝囊废。
她说她也不想在平山镇呆了,过了年就准备回上河城。
过了年?吴昕柔娥眉微蹙,她沉思片刻,又道,你这就找人给她捎给信,说不要把酒楼关门,我这几天就去找她。
是。
那丫鬟应声退了下去。
小姐,难道你要接手那个酒楼?我想老爷也不会同意您去平山镇的,他对小姐的事情正忧心着呢!一个中年妇人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壶茶,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她听到了吴昕柔交待给那个小丫鬟的话,立刻接口道。
她是吴昕柔的奶娘,吴夫人的陪嫁丫鬟,自从吴夫人离世后,就一直守在她身边,两人情同母女。
知道就知道呗,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人家看不上他女儿,他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前几天杨亦安他爹来找我爹,就是为了这事?吴昕柔脸一沉,放下剪子,坐在一边的花榻上,拨弄着炭盆里的焦炭,都是上好的无烟炭,没有烟,只是若隐若现地闪着火头,再说了,我去平山镇不一定要开酒楼,凭我们家的势力,想开什么店,就开什么店!那天杨老板是专门来道歉的,听说,为了这事,还跟他夫人闹着矛盾呢!杨夫人喜欢的小姐。
奶娘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递给她。
我爹是个爱面子的人,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懊恼,反而还会跟他们家更加的亲近,说不定,最近还会有一大单生意要做,以示两家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伤了和气,我太了解我爹了,整个一死要面子活受罪。
吴昕柔看着茶碗里丝丝袅袅的热气,叹了一声,又放下来,奶娘,你愿意陪着我去平山镇吗?我一定要证明给杨亦安看,我不是一个整天只会由丫鬟来伺候的大小姐,我若是做生意,并不比那个洛锦差。
小姐,你是何必呢?为什么要去平山镇?在上河城不行吗?杨家很快就会来上河城了,小姐不如留下来帮老爷打点生意,到时候,小姐再证明给他看,不好吗?奶娘苦劝道,在她眼里,吴昕柔是当局者迷,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犯得着这么用心吗?不好!听我爹说,杨家看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满意,他们现在连地方都没有选好,猴年马月才能来上河城,只怕杨亦安到时候带着他娘子一起来了,那我还等什么?吴昕柔看着自己的奶娘,眼圈红了,我一定要去的,就算他不可能娶我,我也一定要去的。
好好好,奶娘陪你去,咱们一块去。
奶娘轻轻地揽过她,心里已经把杨亦安和那个洛锦骂了一千遍了……。
吴得康站在花厅门口,静静地听着屋里的谈话,叹了一声,退了回来,转身慢慢地走在长廊里,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因为她自幼失母,他太过怜惜她,反而把她惯坏了,只要她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主。
同时,他心里也在埋怨着杨天源,要不是碍于两人多年的交情,他早就翻脸了,儿女的亲事怎么能由着孩子的意思呢?只要杨天源坚持要他儿子娶自己的女儿话,杨亦安还敢不听?难道是杨天源本人不同意?不会的!这些年,两家相处的还算不错,杨夫人也一直很喜欢吴昕柔,两家联姻的主意还是杨家主动提起的,他们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乡下丫头出尔反尔。
再说,他们吴家跟杨家可谓是门当户对,再说,凭自己女儿的才貌还配不上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的!难道真如杨天源所说,杨亦安早就对那个卖醋的女子动了情,而不是看不上吴昕柔,他之所以前来解释这件事情,是因为他无法说服自己的儿子,而不想耽误了昕柔。
他越想心里越烦,索性走到大街上去透透气,不知不觉地,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李记布店门口。
李记布店的店门半掩着,外面却挂着打烊的牌子。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有琴声从里屋如泣如诉地传了出来,给幽暗的店里添了几分生气。
你来了!琴声应声而止,李秋云从琴架后面走了出来。
我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地走到你这里来了,听见你的琴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
吴得康有些颤声道,她一身素净的衣衫,似乎要刻意掩饰住她的美丽,但是这种美丽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更加动人心魄。
让你见笑了,许久没弹了,见上面落了些灰尘,才随意拨弄了几下。
李秋云轻声道,她拿起一块抹布,轻轻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又小心地合上琴盖。
十多年前,每当黄昏的时候,她就会坐在眠红楼的阳台上,衣袂飘飘地弹着曲子,让他心动不已,也就在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个女人,并发誓要为她赎身的。
想不到因为父亲病逝,他从家里奔丧回来,她已经被冯金元赎走了,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怀孕生子,日夜操劳,心疼不已,总是在背后默默地帮衬着她,甚至,当年她生孩子时的稳婆也是他事先给找好的。
她知道他的心思,但是,她也是一直回避着的,冯金元虽说为她赎了身,但并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却让她怀了孕,她一个人深居简出的把孩子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到。
他有孩子,也知道她的难处,他失了妻子,知道独自一人拉扯孩子的不易,因为冯金元不常来上河城看她,即使来,也只是最多住两天,便会匆匆离去,虽说是请了丫鬟照顾她们母女,但是她总是寂寞的,如同他自己。
他恨冯金元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是冯金元从中插这一腿,他也不是今天这种境遇,相比冯金元,他觉得自己与李秋云更合适一些。
怎么不见梓轩?他叹了口气,从往事中走出来,环顾了一周,没有发现李梓轩的影子,问道。
去平山镇,还没有回来,估计,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她垂下眼帘,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这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安慰。
去平山镇,是去找他爹去了吗?如果李梓轩不是冯金元的儿子,或许,他会对李梓轩更好一些。
不是,好像是为了一个姑娘,唉!你知道这孩子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不肯对人讲,最近这段时间,他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往平山镇上跑……。
难道是眠红楼的那个红姐?吴得康心里猛然一颤,不会这么巧吧?不会吧?怎么会是红姐呢?你知道,他们虽说是认识了好多年,但梓轩对她并没有那个心思的,再说,红姐不是呆在上河城吗?怎么会去了平山镇?李秋云认识那个红姐,也知道她喜欢自己的儿子,因为她以前经常时不时地来看自己,但是李梓轩对她也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怎么会突然去找她呢?李秋云不解地看着吴得康。
唉!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吴得康想起自己的女儿,叹了一声。
就是!李秋云也黯然答道。
两人一时无言。
秋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还是过几年去找他?片刻,吴得康又抬头看着她,问道。
她虽然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她并没有嫁给冯金元,只要她愿意,自己也不会计较这些,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发现他依然放不下这个女人,虽然他们都已不再年轻,但是他的心一如二十年前。
我不会去找他的,就这么过吧!习惯了!她冲他一笑,照例给他去泡了一杯茶,轻轻地递到他手里,这么多年以来,她怎么会不知道吴得康的心意?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给他任何的希望,她坦然地看着他,我有儿子,以后就跟儿子过!虽然冯金元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但自己毕竟是冯金元的女人,她出身青楼,也并非水性杨花之人,断不会与另一个男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吴得康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对冯杨两家的恨意油然而生......。
☆、第一百零八章王家要提亲除夕这天,天气有些阴,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王宝田家的瓷窑在此时才熄了火,地里窑上地忙了一年,父子俩也该好好歇歇了!王宝田一个人躺在炕上,静静地想着他自己的心事,如果不是前几天当面问过洛锦,他会一直认为过了年,他们就成亲了。
可是眼下,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听见他娘和他爹在外间喜滋滋地商量着要换多少多少白面,等过了年,挑个日子就去洛家提亲,便起身下了炕,掀开门帘,对他娘说道:娘,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说。
宝田娘愣了一下,跟着走了进来:什么事?桌子上放着一对红色的小瓷瓶,上面都刻着精美细腻的花纹,这是前些日子王宝田精心烧出来准备送给洛锦的,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送过去。
这让他娘很纳闷!你们不要去洛家了,我不想娶洛锦了!宝田看着他娘,有些底气不足。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的吗?知子莫若母,宝田娘不相信地看着儿子,自从洛锦去镇上开店以后,虽说两人就来往的少了,但是他们俩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还能有变?你别问了,反正我们已经不可能的了。
王宝田低下了头,他不想谈论这件事情,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是洛锦不同意吧?宝田娘突然问道,她知道以她儿子的个性,是不会出尔反尔的,他会这样说,那只有一个解释,是那个小锦不同意!娘,你想多了,是我觉得,我们根本不合适,小锦喜欢做生意,我只喜欢烧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
宝田娘没等他说完,转身朝外走去,她要去问问洛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来,宝田为了他们家的事情,颠颠地跑来跑去,毫无怨言,如今,闺女长大了,又翻脸不同意了,这不是拿王家当傻子耍吗?娘,你去哪里?宝田在身后喊道,他知道以他娘的脾气,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去把白面退了,亲提不成了,还要面干什么?她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话,眼看到手的媳妇就这么没了,竟然是一副无动于衷地样子,真是个笨儿子!王宝田闻言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完全了解他娘!大娘,您来了!洛锦正在扫院子,见宝田娘走了进来,忙上前问道,见她一反往日的笑魇,有些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禁一颤,敢情是来兴师问罪了!李氏正在和面准备包饺子,见宝田娘沉着脸走进屋里,忙迎上前来,不解地问道:他婶子,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了?没怎么,我只是来问问,过了年初九是个好日子,我们准备上门提亲,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你看怎么样?宝田娘坐在炕边,望了望站在院子的洛锦,开门见山地问道。
好啊!你原先不是说二月二吗?怎么这么急?李氏不解地问道,来定日子是好事,干嘛还拉着个脸?李氏见宝田娘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心里又开始纳闷,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呢?大娘,我已经跟宝田说了,我们……。
洛锦一听,急忙上前说道,什么初九啊!她不是跟王宝田说清楚了吗?怎么两家还商量这事?小锦,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你去你二叔家把你姑姑和耀祖叫来,今天中午让他们在咱们家吃饭,快去!李氏显然是有意要把她支开,给她递了个眼色,这事,等你回来再说!洛锦显然知道她娘的意思,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正月里更加喜庆一些,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家去了!宝田娘见李氏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也不好说什么,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笑容,两人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洛锦回来后,见宝田娘已经走了,便急眼了: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不愿意嫁给宝田。
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李氏淡淡地看着她,又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娘今天为你做得一切,都是为你好。
娘,你答应了也没有用,我是不会答应的。
洛锦生气地说道,怎么能这样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李氏的态度很是强硬,她是过来人,以洛锦的脾气进了杨家,肯定没好,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光是杨夫人这个婆婆就够受得了。
她自己也穷了大半辈子了,早就习惯了,也不想有这么一个盛气凌人的富有的亲家,仅此而已!这个年,因为这件事情,洛锦觉得过得索然无味!大年初一是洛娟回门的日子,一家人欢欢喜喜的等着女儿女婿回家,洛锦自然也不好再跟她娘商量自己的事情。
新婚后的洛娟依然是羞羞答答的样子,显得比以前更加的妩媚,嘴角时不时流露出甜甜的笑容,看样子,她婚后的这几天,过得还是很甜蜜的。
徐顺利也好像比以前更加的成熟了,对家里的每个人也格外的热情,完全是一副新女婿的样子。
本来,翠玉两口子也要来的,但是陆家村的人捎话说,翠玉这几天不舒服,不便出门,说过几天再回娘家来。
翠玉算起来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这些日子翠玉娘一直住在翠玉家照顾她,她娘在跟前,她回不回来,都一样,娘家娘家,有娘才叫娘家。
洛锦没人诉说心事,心里很是烦恼,家里的两个姐姐,都无风无浪地嫁了出去,而且也都很幸福,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凭添了这么多烦恼,难道自己跟这个时代真的是格格不入?一定是的,如果自己不曾来到这里,那么原来的洛锦一定会嫁给王宝田的,那么一切都是皆大欢喜,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大过年的有心事?于耀祖跟她娘回老宅过完年以后,就匆匆地赶来了,于耀祖家的房子还没有收拾好,娘俩只是象征似的回去呆了一个晚上,在农村,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说那样会对娘家不利。
他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我们准备过两天开业,在镇子的西头,离你挺远的,我娘说不能影响了你的生意。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业?洛锦没有想到他办事这么迅速,回来才十几天,就把事情办成了,自己开业那会儿,前前后后准备了近一个月呢!她知道大院里的醋这些年来一直是卖给来往的马帮的,价格比店里便宜了近一半,前些日子,她就听她娘说,二叔和二婶就一直嘟囔着说卖给马帮太亏了,嚷嚷着要去镇上卖,可是,当时两家因为分家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他们也没有提出要把醋拿到自己店里去卖。
后来,她的店被砸,醋价下跌,这个店开的也没有安稳几天,这些事,二叔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二姑姑要在镇上开店,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来不用自己去镇上找房子,二来,两家合在一起开,互利互惠!初六!我姥爷给查的日子!于耀祖喜滋滋地说。
初六?洛锦叹了一声,如果自己没有王家这摊子事,该多好!一过了年,她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她希望去店里继续卖她的醋,好!是个好日子,好多商家开业都找这个日子!她不了解于耀祖,关于两家合伙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在愁自己的事。
洛锦现在已经明白,这个时代的提亲就等于是定亲,只不过是说法不同罢了,一旦定了亲,就不允许再反悔了!因为如果是男方反悔,人们会认为可能是因为女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让男方悔婚。
如果是女方反悔,人们依然会怀疑女方的品性是不是可靠,反正,都是女方的错。
李氏看起来很温柔很通情达理,想不到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固执,丝毫没有松口的余地。
洛怀平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事实上,沉默就表示了默认了李氏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希望洛锦能嫁给王宝田,家境好,人好,这就够了!洛满才虽说也不是很喜欢杨家,但是对洛怀平两口子的做法很是不满,他觉得既然洛锦不愿意嫁给宝田,就算了,俗话说,捆绑不成夫妻,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两口子,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做得这么绝?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许氏,如果当时许氏再坚持一些,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两个人的痛苦。
李成业和洛绣虽然很同情洛锦,但他们人微言轻,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瞪眼,因为他们知道,爹娘都是为了姐姐好。
洛锦突然感到自己很悲哀。
你说的是真的?王家要初九去提亲?杨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问道。
千真万确,我是从宝田娘那里听说的。
洛万财站在杨夫人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因为走得急,大冷天的,竟然出了一头汗。
前几天,杨夫人到他家里去,前前后后地问询了洛家的很多事情,虽然她没说缘由,但是他早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的,心里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杨亦安喜欢洛家的那个丫头,杨天源还没有表态,杨夫人则是坚决不同意。
这不,他一听说这件事情,就急忙前来告诉她,他是杨亦安的干爹嘛!对杨家的事情,自然要关心一些!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改天再去谢你,不过这件事情,不要让亦安知道。
杨夫人轻声道,她早就听说吴昕柔来平山镇了,却没有去他们家,很显然是生气了!如今,只要那个洛锦一定亲,那么自己儿子跟吴昕柔就还有缓和的余地,现在就看自己的了!☆、第一百零九章报复于耀祖的店里,货很是齐全,主要卖的是各种小百货,什么瓷碗瓷盆,椅子板凳,反正几乎是家里能用上的,都卖。
洛厚福家的高粱醋特意放到了一进门的柜台上,很惹眼,价格自然也是卖二十文一斤。
这是洛怀安有意要历练历练洛厚福,毕竟洛厚福也不小了,到了娶亲的年纪,家里开了个店,挣不挣钱不说,关键是面子上也说的过去。
洛锦这才知道,原来这家店的主人是陆家村的,也在这里卖过醋,只不过在上次的降价风波中关了门,洛玉荷回家过年的时候,才无意中打听到了这件事情,果断地租下这家店铺。
他们这个地方离锦香醋园有些远,离魏家两兄弟的店却很近,就隔了一条街。
这个地方洛锦以前来过一次,虽说不是在镇中心,但是离镇上的住户比较近,位置还算不错。
洛玉荷的确很能干,她和于耀祖两个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开起了这么大个店,让家里人很是佩服。
正月初六这天,镇上有不少开业的,加上人都比较闲,街上的人川流不息地走来走去,一时间,店里也涌进了不少人。
洛怀安一家自然是在这里忙里忙外地帮着卖货,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特别是洛怀安,自一进门,嘴巴就没有合上过,他性情本就开朗,加上能说会道,客人被他逗得笑哈哈的。
洛锦见这么多人,自己也插不上手,只是在这里站了站,便去向洛玉荷告辞,她还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小锦,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这么多人,不愁!洛玉荷在柜台上忙着收钱,一时也顾不上她。
于耀祖也被客人围着中间,问这问那的脱不开身。
天依然阴沉沉的,不一会儿,竟然飘起了雪花,下雪了!去年冬天一直阴沉着天,却没有下雪,镇上的人都说,再不下雪或者是下雨,今年便又是一个旱年,如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街上的人都纷纷伸手接住从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兴奋起来,看天上厚厚的云层,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场大雪。
雪花在周围洋洋洒洒地下着,走过去,留下一串串脚印,顺着人的足迹,伸展到大街小巷里去了。
洛锦走到自己店的门口,才惊奇地发现,对面醉福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模样,醉福楼的牌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印着金边的吴家米粮店,特别是外面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醋字。
小楼的边边角角上都装饰着红色的绸布,在洋洋洒洒的雪花里,一如朵朵盛开的梅。
吴昕柔披着一件桃色的斗篷,从小楼里走出来,看见洛锦,便走上前来,轻笑了一声:洛姑娘,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邻居,以后生意上的事情,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她身上的香味也随即在周围淡淡地散开,是陌生的味道,透过朵朵的雪花,她的脸也变得妩媚起来。
这是你开的店?几天没来镇上,醉福楼竟然关了门,吴昕柔刚才说成了自己的邻居,这么说这个店是她开的了?洛锦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我今天刚刚开业,你知道我家一直是做粮食生意的,所以我开个米粮店是顺手拈来的事情,另外,我还新添了醋和酒,省的到我家客人还要去别人家跑腿,你说是不是?吴小姐,你想得的确周到,只不过你这样来跟我怄气,实在是不值得。
洛锦自然知道她的那点心思,只是想不到,她竟然这样来报复自己。
跟你怄气?洛姑娘,你抬举自己了,我从上河城千里迢迢地来跟你怄气?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跟你怄气,我只是一时闲来无事,开个店玩玩而已!她得意地笑了笑,我没有时间跟你斗嘴,咱们走着瞧!哼!明明是怄着气,还说没有!竟然在自家对面卖醋,真是无语了!刚刚跟冯家的关系缓和一些了,又来了个吴昕柔,这运气真够背的。
洛锦叹了一声,回到店里,便看见李成业趴在柜台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看见她进来,苦着一张脸道:二姐,对面新开的店真是花样百出,她店里的醋跟酒可以拿着粮食去换,如此一来,客人都跑到她那里去了,谁还上咱们家买醋啊!啊?原来是这样,洛锦心里一沉,想不到这个吴昕柔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来报复自己……。
两人正说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妇人,她们手里一手拿着一个装醋的瓷瓶,一手拎着一个小布袋,问道:我们就是问问,你们这里的苹果醋,也可以拿粮食来换吗?这个?李成业看着洛锦,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换!洛锦暼了一眼对面的那个红木小楼,虽说是下着雪,但仍有不少人进进出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大都是得到了什么便宜般的喜悦。
那么怎么换?对面的高粱醋是一斤高粱换一斤醋,用钱买的话,就是十文一斤,不知道你们这苹果醋怎么换?其中一人生怕吃亏似的,抢先答道,要不是家里的孩子喜欢吃这里的苹果醋,她才不来这里问呢!靠!想不到这个吴昕柔比冯家还狠,这样的价格,还怎么做生意?这摆明了是来扰乱市场的。
两位嫂子,我今天也是第一天开门做生意,两位又是老顾客,今儿,就免费送你们两瓶苹果醋,我是图个吉利!洛锦笑容满面地从她们手里接过瓶子,递给李成业。
李成业迟疑了一下,见洛锦冲他点了点头,只好给她们把醋瓶装好了醋,用抹布给她们擦了擦瓶子。
洛锦眼前一亮,她以前没有发现他这个细小的举动,这个李成业的确是个很勤快细心的人!两个妇人对视了一眼,满意地接过瓶子,眉开眼笑地说道:哎呀,姑娘果然痛快,那就谢谢了!这以后啊!我们还会经常来买你的醋的!姐,你怎么还白送呢?送走两人后,李成业不解地问道。
至于苹果醋怎么换,我一时也没有想好,再说,这镇上的苹果醋不光咱们一家卖,先看看再说吧!洛锦走到门前,看着对面的人来人往的小楼,说道,我看今天咱们还是早点回家吧!人都去她那里了!吴昕柔这么一闹,这生意根本没法做了,这镇子上的人,家里大都是有地的,谁不愿意拿着粮食来换醋,而且,价格还是这么的便宜!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雪越下越大了,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洛锦回到后院的厢房里,往锅里添了一点水,把从家里带来的饭,放在锅里,盖上锅盖,开始烧起来火来。
因为李成业一直在这里住着,灶上做点饭,一来暖暖炕,二来也解决了两人的午饭。
直到锅里冒了热气,洛锦才起身把剩下的柴火抱到一边去。
炕上已经开始热了起来,洛锦把被子铺开,这样那些热气还散得慢一些。
她铺着被子,心里不禁又想起了杨亦安,他在这里吻了她,是她的初吻,印象总是深的,几天不见他,思念竟然充满了心头,她终于尝到了思念的滋味,似无数小蚂蚁在心头爬来爬去的那种难言的感觉。
她不敢去酒坊里找他,若是碰到杨夫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又想到了李梓轩,知道他住在后山上的寺庙里,只是刚刚过了年,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披上一件斗篷,走出了店门,临走交待了李成业几句,说饭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去吧!雪已经停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踩在洁白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洛锦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发现山间小道上的雪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透过那些干枯的树枝,一行人影正说说笑笑地向山上走去。
洛锦走到寺庙的时候,寺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圈人,大家正在围着一处泉水,兴奋地往里扔着铜板。
那处泉水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还冒着一丝热气,这的确是稀奇的事情。
铜板掉在泉水里,叮咚一声,便沉入了水里,荡起圈圈涟漪。
有的铜板掉在了泉眼边上,却没有人去捡,过了一会儿,寺里的那个小沙弥走出来,端着一个瓷盘,很是虔诚地把那些铜板捡起来,端到寺里去了!原来,这山路上之所以打扫的这么干净,是因为今天有香客来扔铜钱,据说,扔一个铜板许一个愿,多半会实现的。
她听旁边的人如此说道。
洛锦急于找李梓轩,匆匆朝寺里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和一个人影,擦肩而过。
只一瞬间,她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碰巧,那个身影也回头看她。
竟然是红姐!洛锦心里顿时一阵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她。
红姐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还带着一顶帽子,差点连脸也遮住了,几个月不见,她几乎变了一个人,身上全然没有了那种妩媚妖娆,反而像个淳朴的小妇人!她看着洛锦,感到很惊讶,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洛姑娘,好久不见!☆、第一百一十章有情人终成眷属红姐!洛锦高兴地朝她跑过去,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李公子找你找的好苦!洛姑娘说笑了,他怎么会想起找我?红姐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朝周围的人群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一道目光腾地转移了方向,看向那处潺潺的泉水。
洛锦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匆背过身去,好像是杨家酒坊的一个小伙计,只是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洛锦见红姐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上前轻轻地挽过她的胳膊,从容道:我们难得一见,不如去寺里坐坐。
红姐点了点头,亲昵地挽起洛锦的胳膊。
两人十指相扣,洛锦感到她的手指有些微凉。
红姐悄悄地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人跟着进来,似是放心了一些。
走进大殿,庄严肃穆的佛像端坐在莲花宝座上,满目慈悲地看着芸芸众生,两人各持一柱香,跪在地上,拜了拜。
有人跟踪我,姑娘认识那个人吗?红姐不看她,轻声道。
是杨家酒坊里的人,不用担心,我们想办法甩掉他,你跟我来。
洛锦起身把手里的柱香放到矮脚香炉里,轻声道。
红姐会意,也跟着把手里的香,放了进去。
这时,又有人走进大殿来上香,竟然杨家酒坊里的那个小伙计。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是在商量着该怎么办!这位小师傅,我们两个今天来是想读点经文,烦请师傅行个方便。
洛锦看见那个小沙弥从门外走进来,忙迎上前说道。
她曾经听杨亦安说起过,无尘大师酷爱书法,特意在寺里留了一间经文室,是专门让香客们来抄经文的,但后来却发展到书法爱好者互相切磋技艺的场地,那些书法爱好者多半都是富贾乡绅,来的时候往往是乘车而来,而寺前的路太过狭窄,行车不便,他们多半是从后山而来,久而久之,寺后便踩出了一条车道,那条车道,除了那些常来寺里的人,并不为外人所知。
两位女施主请随我来。
那个小沙弥把她们俩领到一间放满经书的厢房里,便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他是个孤儿,自幼流浪在外,七岁那年被无尘大师带回寺院,一手带大,十多年的耳染目睹,举止言谈中,已经有了无尘大师的谦卑和风范!这间厢房很大,里面放着好几排黒木书架,上面摆满了经文,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供香的气味,靠窗户的那边,则摆着好几张桌子,上面整齐地摆着文房四宝,显得格外的雅致,里面还有一个套间,想必也摆满了经文。
两人顾不得打量下去,见那个小沙弥一走,便迅速地跟着走出去,见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才沿着墙根寻找那个后门。
院子里那些松树上积雪压在枝头上,晶莹剔透,被墨绿的枝叶衬托着,像朵朵盛开的白莲,一阵风吹来,花瓣般的积雪摇曳着落了下来,瞬间融化了泥土里,不见了踪迹。
洛锦拉着红姐的手,踩着地上渐渐消融的积雪,心里很是紧张,她担心杨家酒坊里的那个人,会突然走进来,此时两人正鬼鬼祟祟地走在院里,一看就知道跟踪的人露了马脚。
走了几步,果然发现墙上有一处侧门,两人眼前一亮,推门走了出去。
后山的路虽说有雪,但未必踩踏过,走起来,也不费劲,不一会儿,她们便回到了店里。
直到坐在后院厢房的热炕上,两人依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正如李梓轩所言,红姐这些日子的确没有离开平山镇,她一直都住在山泉村,因为那个村里,有个她在上河城时认识的故交。
红姐的故交其实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刘氏,她祖上专门调制各种胭脂水粉,以前在上河城开过店铺,所以跟红姐很是熟识,生意曾经红火一时,只不过后来因为房东嫉妒她生意好,收回了铺子,自己却借着刘氏的名义,卖起了胭脂水粉,却因为货不如刘氏的好,亏了本,算是给刘氏出了口恶气。
刘氏一气之下,离开上河城,回到了村里。
但是红姐却依然固执地让人特意来刘氏家里定制眠红楼姑娘们所有的胭脂水粉,这些年,刘氏靠着红姐的仗义,只做眠红楼的生意,也能维持生计。
如今,红姐落难,刘氏义不容辞地收留了她,视为亲人,两人一直以结拜姐妹相称。
红姐其实是不想住在人家家里,一到山泉村的时候,便开始打听有没有要卖的房子,想自己住着,刘氏知道后,死活不让她买房子,而是让她跟着自己住。
红姐拗不过她,只好作罢,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刘氏家里。
其实刘氏家里并不复杂,两个女儿早已嫁人,剩下的她两口子和公婆一起过,她相公和公公是个老实人,只管种地,刘氏和婆婆则在家里调制胭脂水粉,换点零用钱补贴家用。
虽说红姐离开了眠红楼,但眠红楼的姑娘用惯了她家的胭脂水粉,并没有因为红姐的离去,而影响了生意,眠红楼依然每个月派人来取一次货。
就凭这一点,刘氏一家对红姐就很是感激,一家上下对她很是敬重。
她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年前曾跟着刘氏来过镇上一次,还从锦香醋园门口路过,但她那时不想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就没有来找洛锦。
直到今天,刘氏一家走亲戚去了,她留在家里,百般无聊地来到寺里走走,却发现有人跟踪她,正一筹莫展之时,正好碰上了洛锦。
我觉得你住在人家家里,并不是长久之计,你知道吗?李公子为了找你,已经在寺里住了好多天了。
听完红姐的叙述,洛锦不禁悄悄暼了一眼她的腹部,果然已经微微地隆起了,心里一喜,她真的有孩子了!红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色一红:你不了解他,他不会娶我的,见了面,只会让他为难,如今,我心愿已了,只想一个人带着孩子,静静地过。
求你不要告诉他,否则,我真是无地自容!红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公子他真的很爱你,你见他一面吧!见了面,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我想想,你让我再想想!红姐垂下眼帘,似是很难过。
洛锦看着她,心里也一阵难过,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寄人篱下,该是怎样的心酸和寂寞……。
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人抬头一看,竟然是李梓轩。
李梓轩看到红姐的那一刻,风尘仆仆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惊喜,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要不是洛锦在场,他一定会立刻把她拥入怀中的。
洛锦一下子站起身来,她从来都没有像此时这样兴奋过,世上还有像今天这么巧的事情吗?红姐刚刚来到店里,李梓轩后脚就走了进来,连上天也在有意撮合他们。
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洛锦立刻激动地推门走了出去,这下好了,红姐不用再一个人在外漂泊了。
红姐看到李梓轩进来的那一刻,呆住了,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真是太意外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坐在炕上,不敢看他,仿佛一看,他就会消失一样,不见时,想见,见到时,又想逃掉,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矛盾!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躲着我?李梓轩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深情而又忧郁地看着她,沉声道,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你好狠心。
他的目光让人心碎,她从来不知道,他也可以这样的温柔。
她看着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禁不住早已泪流满面。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忘情地吻着她,他的手触到她的腹部,停住了,然后,又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她:你,你有了我的孩子?是,是你的孩子,原谅我……。
她别过脸去,不看他。
应该是你原谅我,当时,我不该那么匆匆地离开你,让你误会了我,一个人怀着孩子,流浪在外,是我不好。
他掏出手绢,替她擦着脸上的泪,谢谢你,我要当爹了!你不怪我?傻瓜,我怎么会怪你,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我们今天就回上河城,去见我娘,然后就成亲。
李梓轩紧紧地拥住她,不肯放开,仿佛一放开,她便会离开自己一样。
红姐伏在他的肩上,脸上终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尽管这一天来的如此不易……。
洛锦在店里和李成业闲聊了一会儿,看见李梓轩和红姐相拥着走出来,脸上都带着甜蜜的笑容,心里不禁替他们高兴起来。
小锦,难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李梓轩小心翼翼地替红姐带上了斗篷上的帽子,举手投足中,尽显体贴之情,让人羡慕,我之前并不知道红姐在你店里。
是啊!为什么呢?洛锦刚才光顾着替红姐高兴了,竟忘了问这事了,他怎么会来店里呢?我是受人之托,来送东西给你的。
李梓轩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绸布包递给她。
洛锦见大家都在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绿色的玉镯,质地细腻,色泽柔和,一看就是上品。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去了哪里?洛锦看着杨亦安的字迹,眼圈一红,几乎要哭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媒婆他们一家去上河城陪杨老太爷过年去了,亦安说原来没打算去,是过年那天才突然决定的,走得太匆忙,没顾上告诉你,本来过完年就马上回来的,可是杨夫人却惹了风寒,病倒了,亦安脱不开身,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等他娘的病一好,他就立刻回来。
李梓轩看着她,又道,我今天就回上河城去了,你有什么话要捎给他?让他安心地照顾好他娘,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
洛锦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红木小楼,那里依然是人来人往。
家里,王家等着定亲。
店里,有吴小姐这个更加令人头痛的对手在苦苦相逼。
整个就是一团糟!此时,她多么希望杨亦安能在身边陪着她,但杨夫人有恙,她总不能让他快点回来陪着她吧!那样只会落下话柄!如果想要和杨亦安长相厮守,就一定要过了杨夫人这一关!至于这一关怎么过,她还没有想好,既然她不是这里的人,那就用不着被这里的风俗习惯所禁锢,何况,杨亦安是她真心喜欢的男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感情,她也要拼一拼。
是不是当着我们的面,你不好意思说,不如你给亦安写一封信,我们捎给他。
红姐偎依在李梓轩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她抬头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满眼的柔情尽在不言中。
好吧!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写封信!洛锦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突然感到很是羡慕,她抬腿朝后院厢房跑去。
李公子,我姐这封信写不写都一样,她是不会把她现在的处境告诉杨公子的。
一直站在柜台里的李成业突然开口道,公子有所不知,村里的王家初九就会上门提亲,你说杨公子不出面的话,我姐怎么办?一直以来,李成业的心里就很感激洛锦,总想着找机会能报答一下她的收留之恩,但是现在的他人微言轻,没权没势,报答的话始终说不出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一把。
以他这段时间对洛锦的了解,就知道她只会报喜不报忧,她似乎总是愿意一个人把事情揽下来,独自去解决,可眼下这件事情,是不容耽搁的。
哦?有这事?李梓轩皱了皱眉。
红姐听了,忙拽了拽他的衣角:梓轩,一定要帮帮他们。
我知道,我会让亦安想办法的。
李梓轩轻轻地拍着她的手,且不说他和杨亦安的关系,就凭洛锦这么热心地帮助他和红姐,这件事情他就不会袖手旁观。
正如李成业所言,洛锦并没有把自己的处境告诉杨亦安,不是不想说,是她觉得自己能够处理这件事情,而不愿意让杨亦安也跟着掺和进来。
李梓轩收好信笺,便挽着红姐,起身告辞了,他们还要去山泉村拜谢刘氏,然后回上河城忙他们自己的事情。
送走两人,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时候的太阳总是落得很匆忙!一天没有生意上门,两人正准备关门打烊。
却看见魏五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的黑线。
显然,他店里的生意也很是惨淡,做生意的人总是很讲究开业第一天的生意的,他们总是相信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暗示,如果开头一天好的话,往往就会预示着今年这一年将会一帆风顺,大吉大利。
洛锦虽然不信这些,但是今天除了送出了两斤醋,就再也没有开张,这同样让她很是诅丧。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这醋价刚刚恢复了没几天,又杀出个程咬金来,小锦,你离得最近,肯定受影响也最大,你说,咱们该怎么办?魏五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在众多的商户中,唯有他与洛锦走动的勤,接着,他又有些神秘地告诉洛锦,刚才我去对面问过那个吴小姐,她说她并不是想搅乱市场,只想证明给一个人看,如果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意,她只有抱歉的份,你说,她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冯老板?洛锦一直以为吴昕柔和杨亦安之间的恩恩怨怨,会人人皆知呢!想不到,这个魏五似乎是不知情的。
显然,吴昕柔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真正的意图,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想证明给一个人看,然后让别人去猜!令她无语的是,魏五他们猜到的竟然是冯金元!不会吧?她为什么要证明给冯老板看呢?洛锦自然知道吴昕柔这话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她总不能说吴昕柔是冲着她和杨亦安来的吧!你有所不知,他们两家原本就有仇,听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魏五四下里环顾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最近冯家虽然和吴老板已经冰释前嫌,但是私下里,还是叫着劲呢!我听说吴老板还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女人呢!哦?她吃惊的是后面这句话,时隔多年,吴老板依然不能忘记李梓轩他娘,那么这个吴昕柔是不是也打算以后跟自己耗上了?小锦,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想问你,我附近新开了一个百货店,里面也卖醋,那个洛家醋是不是你家的?是,是我二叔家的。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魏五皱了皱眉头,又道,你知道吗?他家的醋今天竟然都让吴小姐给拉走了,价钱还不低,按每斤十六文算的,你不觉得太奇怪了?什么?有这事?我不知道啊!洛锦吃了一惊,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吴昕柔卖的这些醋竟然是洛厚福店里的洛家醋。
吴昕柔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她怎么会找上自己家里的人呢?十六文买进,十文卖出,被吴昕柔这么一闹腾,自己也只有关门的份。
这个吴小姐除了粮食的价格稳定以外,不光醋,连店里的酒的价格都低得不可思议,我听说,这几天杨老板一家不在平山镇,杨家酒坊的掌柜的都急得团团转,已经派人到上河城去传话去了,眼下,只有等杨老板回来,看看冯杨两家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吧!魏五无奈地叹了一声,咱们势单力薄,惹不起吴小姐,只有把醋拉到上河城去卖了!说完,便匆匆地离去了,他似乎每天都这么忙!如此一来,大量的醋涌入上河城,价格怕是上不去了!洛锦暗自思忖道,但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洛锦店里的醋其实不多了,先前酿出的那些苹果醋已经大部分让魏五他们拉去了,现在店里剩下的,按正常销量也仅仅够卖两个月的,高粱醋虽然还有四五百斤,但那是去年陈下的,最近也没有酿新醋,因为洛娟的婚事,加上过了个年,用去了不少粮食,加上最近粮价走高,醋价却不稳定,还不如直接卖粮合算!这点醋走上河城其实是不值的,再说,店里怎么也得留点醋撑门面,总不能一点也不留吧!回到家里,便听见大院那边传来二叔一家的欢笑声,开业第一天,店里的醋竟然都卖空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大喜事。
……早知道开店来钱这么快,这么痛快,早就去开店了,还用着巴巴地卖给马帮,以前真是亏死了!墙那头,传来周氏亢奋的声音,她原来说话声音没这么大,显然是有意让这边听见的。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殊不知,有因才有果,大院里的醋之所以卖的这么好,自然完全是因为洛锦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卖空了,总是一件好事!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纠纷!第二天,洛锦没有去店里,打算去陆家村看看即将为人母的翠玉,反正店里的生意就那样了,她暂时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起这件事情,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锦,你二叔家醋竟然都卖光了,你家的醋也一定卖的不错吧!进了正屋,听到说话声,洛锦这才看见炕沿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跟李氏年纪相仿的妇人,她打扮的有些招摇,一身暗红色的衣裙上缀满了用金线绣上的并蒂莲花和戏水鸳鸯,显得花枝招展的,跟村里的女人不太一样。
她的眼睛不大,甚至还有些上挑,嘴唇薄薄的,一看就知道是能说会道的主!小锦,这是你孙大娘,是宝田家请来的媒人!李氏坐在炕沿上陪着她,虽然带着微笑,但看上去似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孙大娘。
洛锦上前一步打着招呼,继而又疑惑地看着她娘,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媒人?闺女!俗话说,无媒不成婚,你跟宝田虽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还是要有媒人的,我敢说,你们两家的孩子,这是我做得最般配的一对了,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宝田这孩子人老实,家境好,缠着我要嫁给他的闺女,多了去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瞒你说,前几天,山泉村的一户人家的闺女就因为宝田去她家送了一趟货,就看好宝田了,死活要嫁给他,可是人宝田愣没答应,要知道人家闺女长得甭提有多俊了,哎呀,那个嘴,那个鼻子……,咳咳,反正那闺女长得不错了!孙媒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跑题了,又笑mimi地看着洛锦道,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你,才回绝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第一百一十二章她是我的其实,孙媒婆没有说谎,那是去年春天的事情了,确实有个山泉村的姑娘看上了王宝田,当时,洛锦正在四处找房子开店,而王宝田那时候心里也在等着洛锦,王家一直都把洛锦看成是他们家的准媳妇,所以,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李氏坐在炕沿上,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些不高兴,其实像他们家的这种情况,在一个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按理说是不需要请孙氏这种专业媒婆的,因为人家是专门靠这吃饭的,请了人家,男女双方都是要给礼钱的。
当初洛娟和徐顺利成亲的时候,他们俩的媒人是徐顺利的姑姑,像这种男女双方都彼此熟悉的情况,媒人只不过是一个指定的称谓而已,因为这样可以省下一笔礼金,也算是当地的一种默认的风俗吧!而像孙氏这种媒婆,则适用于男女两家彼此并不熟悉,需要有第三方来回传话的情况,去年,洛翠玉在街上邂逅了陆远山,让他来家里提亲时,陆远山他娘就是找的孙媒婆,毕竟,他们彼此都不认识。
而这时王家找了媒婆来,是更加注重两人的亲事呢?还是另有想法?洛锦虽然不明白这些风俗习惯,但她见她娘脸色不对,已隐隐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闺女,你对宝田家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对大娘说,大娘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孙媒婆看着她,一脸的得意,她最喜欢做男方家境殷实的媒了,自己能得一笔丰厚的礼金不说,就是坐在女方家里,也觉得很有脸。
李氏笑了笑,没有吱声!宝田家的房子全都是前两年新盖的,当然没得挑,至于其他的,样样都比自家强,她还能说什么?这时,洛怀平和洛满才走了进来,他们跟李氏一样,都很不解地看着孙媒婆,他们当然认识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到自家里来。
寒暄了几句,便又回到正题上来了,孙媒婆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娓娓叙来:其实像你们家这种情况,根本不用请媒婆的,也是王家太看重这件亲事,所以才让我跑跑腿,因为你们家的闺女太出挑了,模样耐看不说,还能挣钱养家,单凭这一点,咱们十里八乡的,还真是挑不出第二个,你们说说,能让王家这么轻易地娶回家去吗?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很假,仿佛是为了笑而笑。
见没人响应她,才讪讪地止住了声!孙媒婆唾沫纷飞的说了一气,感觉有些渴了,便端起炕上的茶碗,喝了几口,用眼角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见没人吱声,看了看洛锦,笑道:还真别说,你家闺女跟宝田还真有些夫妻相,你们看看,是不是嘴巴有些像!洛满才看见洛锦不停地拽李氏的衣角,嘴角动了动,抬腿走出屋去,蹲在屋檐下,一明一暗地吸着土烟,看样子,洛怀平两口子还是没有说服这个女儿,而那个王家竟然找了媒婆来,这不是摆明了担心自家悔婚吗?难道洛怀平两口子看不出来?她大娘,我们家虽然不宽裕,但也绝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宝田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也很喜欢他,所以我们对他们家没有什么要求。
李氏觉得这个媒婆找的实在是有些不值,有什么事情不能两家人坐下来谈?娘,既然孙大娘来了,有什么话还是说开了好。
洛锦见她娘完全不搭理她,心里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小锦,你回屋去,我跟你大娘好好聊聊这件事情。
李氏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的事?难道我就不能说几句?洛锦反问道,反正她是不会嫁给王宝田的,原本是想着亲自去宝田家说的,既然人家都找着媒婆来了,那正好顺手推舟说个清楚。
能,闺女,你说。
孙媒婆端起茶碗,又开始喝起水来。
孙大娘,麻烦您转告宝田,说我不愿意,让他们不要来提亲了。
洛锦见她端着茶碗的手,在空中僵住了。
孙媒婆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李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敢情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竟然全是些废话?小锦,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你不要说了!李氏态度依然强硬,一直以来,洛锦就曾经有她这么一个娘而自豪骄傲,认为她通情达理,温柔贤淑,可如今,这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娘,竟然逼着她嫁给她不爱的男人。
反正我再说一遍,我不愿意!洛锦突然大声道,她气呼呼地走出去,烦死了,整天叨叨这件事情。
小锦!李氏沉着脸从屋里追出来,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里?不知道,反正不愿呆在家里了!洛锦不看她,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
这时,门响了一下,许氏和洛怀平走了进来。
洛怀平知道他们两口子说服不了洛锦,便去把许氏叫了来,想让他娘帮着劝劝洛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可以违背的。
洛怀安一家在墙那边表情不一地朝这么张望着,昨天他们的生意太好,所以心情也很好,看好戏的兴致也很高!洛万财两口子正好到洛怀安家去串门,见一家子趴在墙头上向洛满才家里张望,也好奇地走过来,凑着热闹。
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俗话说的好,捆绑不成夫妻,咱们都是过来人,不要太为难一个孩子了!许氏面无表情地走到洛锦面前,拍着她的肩头,似是在安慰。
洛锦心里一阵感动,她也想不到,许氏竟然会帮着她说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洛怀平和李氏都愣了,显然他们请错了人!孙媒婆也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许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她保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这门亲事在她眼里还是很般配的。
只有洛满才的脸色黯然起来,他知道许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往事又一幕幕地朝他袭来,让他不忍去回忆,不忍去触碰当年的那段时光,他也知道最近洛满仓和许氏冷战,其实是因为知道了他和许氏早年的那点事情,至于怎么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洛满仓虽然木讷,但并不傻!如今,兄弟俩人见了面,话更少了,显然彼此心里已有了隔阂,只不过是都上了年纪,内心的感情都不再外露罢了!洛万财站在大院的墙根下,冷眼打量着那边的场面,他原来以为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什么别的波折了,双方父母点了头的亲事,还能有什么变化,洛锦即使不愿意,也只能是认命的份。
他自然知道洛锦的心思,她这是心心念念地想嫁给杨亦安,但是杨夫人根本就不同意,没有父母之命,他们的事情根本成不了!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随着一声嘶鸣,有人跳下马的声音。
我看,你们两家还是再商量商量,人家王家是庄户人家,也不是土匪强盗,你们一家人这么别扭着,这亲也没法提,明天我再来。
孙媒婆脸色一沉,抬腿往外走,想必是自家的马车来了,真是说媒没说成,碰了一脸灰!你明天不用来了。
大门开了,杨亦安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他眼里有些血丝,似是没有休息好,他径直走到洛锦面前,抓起她的手,沉声道,因为她是我的!他身上那股久违的香味又丝丝袅袅萦绕在身边,低声道:跟我走吧!洛锦点点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杨公子!孙媒婆见是杨亦安,惊讶地合不上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氏和洛怀平也变了脸色,他们想不到杨亦安竟然会闯到家里来。
杨亦安拽着洛锦的手,在众目睽睽下,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洛锦停下脚步,回头对愣在那里的李氏道:娘,如果你们执意要我嫁给王宝田,我就不回来了!李氏站在那里,看着两人走出去,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软软地跌倒在地上,慌得洛怀平忙跑过去抱着她,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不用慌,她这些日子太累了,一时气急攻心,才昏了过去!许氏上前掐了掐她媳妇的人中,不以为然地道,快把她抱到炕上去,过一会儿就好了!洛怀平心里慌慌的,手忙脚乱地把李氏抱进屋里。
孙媒婆见李氏气得晕了过去,叹了一声,悻悻地走了,这叫什么事呀!许氏看了洛满才一眼,嘴角动了动,也转身离开了,如果当年,洛满才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离开这个家,两人也不至于面对今天的境遇……。
大院墙根下,洛怀安一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洛锦在镇上开店不到一年时间,竟然真的被杨家公子看上了,太出乎意料了!洛万财领着他老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杨家肯定是不知情的,貌似好戏还在后头!☆、第一百一十三章私语杨亦安带着洛锦,径直去了杨家新宅。
他替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挂在衣架上,然后抱起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趟了进去。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大白天的,两人躺在一起,让他家的人看见,该多么难为情。
放心,他们都不在,我有些累了,你陪我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他看出了她的心事,轻笑道。
他似乎并不想问她跟王家的事情,也许,他是因为太累了,算算时间,他应该是半夜就开始往平山镇赶的,一宿没睡!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蓝色的床幔徐徐地落了下来,整个床浸润在温柔的蓝色海洋里,他的床柔软而又弹性,深蓝色的棉被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床上方还挂着一对淡蓝色的香囊,像一对摇曳的风铃,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百合,针脚细密,做工很是精细。
有风隐隐袭来,床幔上的纱帘随风扬起,又落下,如波浪般轻轻拂过两人的脸。
外面隐隐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有人从外面关紧了窗子,纱帘立刻柔顺地垂下来,挡住了窗上晃动的人影,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杨亦安一家去了上河城,家里只留下了两个小伙计看家。
他们见杨亦安领着洛锦进了厢房,自然不好进来打扰,只是过来关了关窗。
屋里没有生火,有些清冷,洛锦拽了拽被子,躺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热的身体,两个人第一次这样躺在一起,她感到有些难为情。
杨亦安也往上拽了拽棉被,他的手在被子下面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搂入怀中,侧起身来,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低下头,动情地吻着她。
尽管两人不是第一次拥吻,但彼此心里还是激动不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的吻比上次还要缠绵,几乎令她窒息,她甚至看到了他眸子里更炙热的爱意,心里一阵紧张,推开他在她腰间流连忘返的手,满脸通红地坐起来,再躺下去,说不定两人就真的越轨了……。
她虽然喜欢他,但也不愿意就这样把自己送出去!好了,我不碰你了!杨亦安也跟着坐起来,下巴抵在她的鬓间,轻声道,咱们说说话吧!你怎么会突然去我家里?在给他的信里,并没有提到这些事情,只是让他照顾好他娘等等!她的情绪渐渐从刚才的激情中平复下来,她娇嗔地看着他,难道古代男子也这样开放,一见面就要这样亲热,还是是她自己不太注意这些,所以他才会如此!如果,他喜欢的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比如吴昕柔,那么吴昕柔也会像自己这样陪他躺在床上吗?她望着他那张俊朗的脸,胡思乱想地想着,不觉又脸红起来。
是梓轩告诉我的,你真傻,这样的事情,你一个人也能扛下来?他似乎没有察觉她脸色的变化。
可是你母亲病着,我总不能让你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吧?再说,又不是成亲,我觉得我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爹娘是为了我好,他们只是希望我过得更好,而不是要害我!难道嫁给我就过得不好吗?杨亦安不解地看着她,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家世人品,竟然这样地被人无视和忌讳!他们是怕我嫁进来受委屈,说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来的舒心,其实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你母亲这一关,我怕是过不了。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望着他深如夜空的双眸,突然感到很无助。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相扣。
淡蓝色的香囊轻轻摇曳,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
你无需过我娘那一关,因为我爹已经同意了,他答应说服我娘,关于我的亲事,他让我自己看着办!杨亦安不以为然地说着,端详着她空空的手腕,皱眉道,怎么没有戴我送你的玉镯?放家里了,戴着干活不方便的,怕磨坏了。
杨天源的形象一下子在她面前高大起来,想不到杨亦安会有这样豁达的父亲,真是少见!小锦,我打算在镇上买处新宅院,你看怎么样?咱们成亲后,就住在新宅里,因为上河城的铺子刚刚动工,我爹说先搬铺子,如果生意好,再搬家,最近这两年,先两头跑着。
买新宅院?你是说咱们单过?洛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的思想怎么会如此的超前,难道他也是重生的?是啊!你看我爷爷住在老宅子里,我爹出来另建了一处房子,因为我们杨家的祖训之一就是,但凡男子必须要有一处自己挣来的宅院来安身立业,哪怕不住,也要买下,这是家规。
他缠绕着她一缕头发,轻声道,我这次去上河城卖了一些字画古董,买处宅院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也算是自己挣得钱?洛锦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他买那些字画的钱,还不是从铺子里拿的?当然,我收藏的那些字画古董,价钱都翻了好几番了,要不是我等着用银子,我还不舍得卖呢!难道你没有听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现在天下太平,那些字画古董自然价格一路飙升了,比你卖醋来钱要多得多。
洛锦不懂字画古董,只是静静地听着,见他满脸的自信,心里也开始兴奋起来,其实杨亦安并不是旁人眼里的那个花花公子,他有自己的爱好和见地,只是家里的生意,他都不愿意插手,所以在别人的眼里,他才会显得无所事事!即使他不出生在这样的家境里,他也绝不是平庸之辈。
如果他们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宅院,开个小店,种点菜,养养花,钓钓鱼,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到这里,洛锦的嘴角绽开一丝微笑,似乎看到了幸福正在朝她招手。
但她一想到吴昕柔,心里又黯淡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对手并不是杨夫人,而是吴昕柔。
在想什么?他看她脸上一喜,继而又沉默下来。
吴小姐也在平山镇开了店,就是用醉福楼的铺子,卖米,卖醋,也卖酒。
她枕着他的胳膊,盯着他衣衫上的绣花看,蓝色的绸缎上点缀着朵朵同色的菊花,细细密密的针脚看得她有些眼晕。
她就是这样较真,凡事都不肯吃亏,一直以来,她都竭力在证明她很完美,殊不知,这样太累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一说,她那么聪明,竟然想不通这个道理。
杨亦安幽幽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怨,你不用跟她较真,先把店关了吧!等她闹腾够了,就会回上河城去了,你就在家里安心地等着做我的新娘子!亦安!洛锦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感到有些别扭,如果我们不曾相识,是不是你就会顺理成章地娶了吴小姐?上次吴昕柔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曾经随口这样问过吴昕柔,如果没有自己,杨亦安会不会爱上她?吴昕柔没有答上来,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一直有这个疑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就像我准备去酒楼吃饭,自然是冲着店里的招牌菜去的,可是半路上我却碰上了一个馄饨小店,忍不住进去一尝,竟然是我喜欢的味道。
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你说我这么喜欢馄饨,还会惦记着招牌菜吗?讨厌,你竟然把我比喻成了馄饨。
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目光含酸地看着他,说不定哪天,你厌烦了馄饨,就会思念你的招牌菜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贪心?吃饱就好,吃多了会撑着的,我现在想吃馄饨了!而你还欠我一顿馄饨,怎么办?难道你不该让我先解解馋吗?他又捉住她,翻身覆在她身上。
两人脸对着脸,离得这么近,而且还是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姿势。
馄饨还没熟,不能吃。
她推开他,坐起身来,你不是累了吗?睡一会儿吧!那好吧!睡一觉馄饨就熟了吗?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拽了拽她的衣角,陪我睡一会儿吧!你睡吧!她替他盖了盖被子,倚在床头看着他。
杨亦安许是太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洛锦轻轻地走下床,理了理衣衫,对着桌子上的镜子,梳了梳凌乱的头发,又回过身替杨亦安掖了掖被子,才悄悄地推门走了出去。
洛姑娘!院子里一个小伙计迎了过来,他朝她身后的厢房里望了一眼,少爷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出来?他睡觉了,先不要进去打扰他。
嗯,姑娘,时候不早了,府里备下了一点小菜,请您跟我到饭厅里去用点饭吧!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地,这两个人在屋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若说没发生点什么,谁信呐!不用麻烦了,我该回家了!她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匆匆地走了出去。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自己跟杨亦安的事情已不是什么秘密了!☆、第一百一十四章两个女人之间的商战李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了,她睁开眼睛,看见洛怀平静静地坐在身边守着她,一脸的忧虑。
这些日子,她太累了,嫁女儿,忙过年,还要为洛锦的事情操劳,任谁都会吃不消的。
见她醒来,洛怀平心里一喜,忙倒了一碗水,端给她,刚刚许氏来看过她,说不打紧,她主要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果不其然!小锦回来了吗?李氏坐起来,喝了几口水,见只有洛怀平一个人守着她,心里又着急起来,当然那么多人的面,竟然公然跟杨亦安走了,这传出去,该怎么见人?李氏自嫁进洛家,为人忠厚小心,除了没有给这个家生个儿子,在任何方面也算是无可挑剔的,在街坊四邻的眼里,更是一个贤惠的媳妇。
可是,如今她的女儿竟然这样的胆大,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你放心,小锦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她大概去了店里了,一会儿我让绣去叫她回来,跟你认个错,她还是个孩子嘛!洛怀平安慰道,刚才他娘来的时候,还数落了他一番,说他们两口子不该这么逼小锦,这闺女的性情比较固执,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好?听了他娘的话,洛怀平这才回过神来,若是真的出个什么事,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么拦着也不是个办法……。
想必那个孙媒婆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家,洛锦就这么跟着杨亦安走了,王家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跟王家的亲事就这么告吹了,想想还真是舍不得宝田那个孩子……。
这下子,除了杨家,谁还敢上门提亲?这个丫头,我看之前她还犹豫着,觉得她慢慢就想通了,可是你看她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嫁给杨公子了。
李氏叹了一声,又躺了下去,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家,会跟冯杨两家有什么关系,以后可有的愁了……。
他娘,别想了,由她吧!以后她过得好不好,都是她的命,咱们也不要太忧心了,那个杨公子虽说不是我们相中的女婿,但是我看对咱们女儿挺上心的,要不,怎么会亲自找到家里来呢?洛怀平轻声安慰着李氏,若是以后杨家上门提亲,咱们总得好好答应不是?你现在又何必想这么多呢?你知道,我担心那个杨公子以后要是新鲜够了,再像冯公子一样,在外面沾花惹草。
或者娶几房小妾回来,你说以咱们小锦的家世和性情,还怎么在杨家立足,现在,杨公子对她当然是好了,可是这能代表什么?李氏越想越气,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我这就把小锦给找回来,就算是不嫁给王宝田,也不能嫁到杨家去。
你不要生气了,你听我说,说不定杨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洛怀平一把拦住她,咱们在等等看,不要把小锦逼得这么紧,事已至此,反正王家也不可能来提亲,了,等会儿,小锦回来,我让她给你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别再不依不饶的了!是不是娘对你说什么了?李氏疑惑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相公总是不善于言辞的,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还一直在劝自己,好像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样。
没有,小锦是我闺女,难道我一声不吭,那才叫正常?洛怀平冲她憨憨地笑了笑,你睡会儿,我去村口看看,她们该回来了!洛锦回到店里的时候,对面红木小楼门前,竟然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好多人胳膊上都挎着一个竹篮,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神情,几个妇人在身旁窃窃私语:上河城来的小姐就是大方,买一瓶醋送一瓶,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就是,今天限量八百斤,咱们往前挤挤,别像前晌似的,还没有轮上咱,人家就不卖了。
嗯,听说明天就恢复原价了,还是十文一斤,虽说也很便宜,但今天这样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哎哎哎,你们知道吗?最近镇上那些卖醋的,包括冯家,把醋都拉到上河城去卖了,你们没看见,那个刘管家脸都绿了,这次,是他负责去。
他不去谁去,听说冯老板把他的老婆孩子都接来了,还不是为了让他在店里卖命地干?这要是别人敢这么跟冯家对着干,冯家早就急眼了,可是这次的吴小姐来头不小,整个平山镇,连杨家都不吭气,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道道是咱不知道的,总之,这次,这醋价跌得奇怪……。
管他呢!反正醋便宜了,大家跟着沾光呗!就是就是!众人附和道。
这时,有个妇人看见了洛锦,便压低了声音,对另外几个同伴道,我看这姑娘的店,也只有关门的份,当初她开业的时候,我还来买过醋呢,那时候,她送个瓶子,我就觉得这姑娘挺大方的,想不到,这个吴小姐更大方……。
还别说,那个瓶子挺好看的,我至今还摆在家里呢!那是,杨柳村王家窑里出的瓷瓶还能孬了?是王家窑里出的?那个王宝田长得不错,人也好,我呀!是越看越喜欢,嘿嘿!那就托人上门提亲嘛!你闺女跟他也差不多大。
嗨!这么好的事,哪能轮到咱,人家早就有了意中人了,呶,就是那个姑娘。
她悄悄抬手指了指洛锦。
洛锦见她们朝她指指点点,便匆匆走进店里。
李成业和洛绣正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正在嘻嘻地笑着,见洛锦进来,洛绣忙跑过来,拽着她的胳膊道:二姐,你去哪里了,爹让我过来叫你,你走了以后,娘都晕倒了。
啊?那娘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医生,不,有没有请郎中?洛锦慌忙问道,万一她娘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她以后可怎么办?没有!奶奶过去看了看,说娘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爹让我来找你回家!洛绣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二姐,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呢?李成业走过来,看了看姐妹俩,说道,他当然知道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对这个二姐的叛逆,心生敬佩。
好,那我先回去了,成业,打烊吧!对面买一送一了,咱们还靠什么啊!洛锦望着对面亢奋的人群,心里哭笑不得。
这个吴昕柔还真是有钱,十文一斤,现在是买一送一,平均下来就等于五文钱一斤,一斤赔十一文钱,还真是痛快,平山镇上的老百姓可是有福了,这醋卖到这份上,跟白送也差不多了。
洛锦望着从小楼里盈盈走出来的吴昕柔,心想,既然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宣战,那么我若不出来应战,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唱独角戏?想着想着,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走到李成业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成业脸上顿时一喜,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看洛锦,眼里也露出了不解的目光,去吧!照我说的去做,我先回家看看咱娘,明天咱们再商议,如果成功了,咱们也去上河城卖醋!洛锦朝他笑了笑,拉着洛绣的手,走出了店门。
周围的人群早已开始沸腾了,那些买到醋的,高高兴兴地挤出人群,四下里散开了,而那些没有买到醋的,则是拼命地向前挤着,人群里,有踩掉鞋的,有叫骂的,还有趁机起哄的,乱哄哄的,一片嘈杂!吴昕柔的目光越过人群,冷冷地朝洛锦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凭空对视了片刻,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刀枪相见的味道。
洛锦冲她一笑,拉着洛绣的手,不紧不慢地从红木小楼门前走过。
哼!咱们走着瞧,日子长着呢!吴昕柔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忿忿地嘀咕着。
李成业立刻关了店门,走到厢房里,在一块废弃不用的木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然后又到隔壁布庄租了一辆马车,拉到后院,把店里那些空出来的那些醋坛子,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赶着往镇子的那个路口赶去。
成业,你要去哪里?要是回来晚了,就把马车放你院里,我一会儿就回家去了!布庄里,一个老妇人见他赶着马车从她布店门口过,便探出头来问道,原先是她儿媳妇在这里看店的,可是现在儿媳妇生了孩子,不能来店里了,最近这几个月一直是她在这里看店,因为生意不是很好,不用经常进货,所以闲在家里的马车,只好挂牌出租,挣几个小钱,权当是遛马了!我去外面拉点货,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成业冲她摆摆手,您放心吧!一准给您照顾好马!走到路口处,李成业把那块木板放在显眼处:收散醋,十五文一斤!然后,低下头,迅速地把一处假胡须贴到脸上,再抬起头来,全然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这假胡须是上次开品醋会的时候,一个唱戏的掉下的,被洛绣捡到拿回店里的,想不到现在倒是用上了排场。
这完全是他自己的恶作剧,洛锦只是让他来这里收醋,并没有让他易容,毕竟李成业还是个孩子!从镇子上零零散散走过来的那些喜滋滋的人群,一看,又呼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收醋?真的是十五文?当然,我是上河城的商人,路过平山镇,想收点散醋回去卖,可是你们这里的醋坊很奇怪,只肯一斤一斤地向外卖,不肯大批量地往外批,所以,我只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了!李成业咳嗽了几声,低下头,他怕有人认出他来,各位家里如果有陈下的醋,不妨卖给我,这个价格已经是你们平山镇最高的了!这时,陆续有人围了上来,已经有人开始动心了,他们手里的醋不过五文钱一斤,一转手,就赚了十文钱,然后用赚下的钱,再去买醋,即使明天马上是十文一斤了,那也亏不了。
好,卖给你!一个身穿灰色棉袄的汉子迅速地盘算了一下,立刻把手里的醋递过来,大不了,多跑几趟吴家米粮店就是了,别的本事没有,脚力还是有的。
李成业接过来,倒在马车上的醋坛子里,从车上的木匣里,数出一把铜钱,递给他,冲大家一笑,谁还要卖醋,都拿过来吧!我。
还有我。
……不一会儿工夫,马车上十几个醋坛子便都装满了醋,足足有四百多斤,吴昕柔卖出去的醋,被他收回来一半多,有些卖了醋的又急急地跑回去,看能不能再排上队,如果能,今天就赚大发了,能赚好几十文呢!那个穿灰色棉袄的汉子还专门从家里拉来了几坛醋,因为醋价下跌,他怕卖不上价去,他盯着李成业的脸看了一会儿,嘿嘿地笑着:你粘上胡子,我也认识你,你不就是锦香醋园的那个小伙计吗?我是陆家村的,跟陆远山是邻居,去年陆远山成亲的时候,我见过你姐姐洛锦,她去送的亲嘛!让大哥见笑了!这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李成业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胡须。
嘿嘿!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脸上长胡子,可不是件好事!那人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家里闲时也酿些醋,酿的不多,但自家吃还是足够了,剩下的那点醋,都卖给马帮了,今天只不过是看那家店里卖的便宜,才忍不住排队买了两瓶。
等李成业赶着马车回到店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人影早已经在后院的大门口等着他了,竟是洛怀平。
你姐说,你出去收醋,回来会很忙,让我过来看看,你母亲还没做熟饭,咱爷俩顺便一起出去吃个饭。
洛怀平迎上前来,接过缰绳,把马牵进院里。
我娘好些了吗?好了,前些日子太累了,加上今天动了气,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你不要担心,她还让我给你捎来你爱吃的萝卜咸菜,说你吃饭的时候,总是愿意吃点咸菜!洛怀平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他面前摇晃着。
李成业心里一阵感动,这家人并没有拿他当小伙计使唤,而是完全当成了一家人了!☆、第一百一十五章赔礼娘,您好些了吗?洛锦和洛绣回到家里的时候,见李氏正坐在灶前烧着火,见两人回来,头也不抬,只是盯着灶里的火,火苗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她的心也在不安地翻腾着,不知道回来该怎么面对李氏,面对家里的每一个人!娘,您别生气了,我错了!洛锦见李氏不吱声,又轻轻地走过去,蹲在她娘面前,讨好般地把柴火放到她面前,她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杨亦安离开,确实有点过了!你错了?错在哪里了?李氏不看她,突然赌气般地站起身来,掀开锅,把事先准备好的玉米面倒进锅里,热气腾地在屋里散开,随之一股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是玉米粥混着地瓜的味道,洛锦的最爱喝的地瓜玉米粥。
她娘虽然生着气,但依然给她做了她喜欢吃的粥,洛锦心里暖暖的,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蹲在地上,她错在哪里?是她错上了她女儿的身,才惹出来这么多的不愉快……。
李氏见女儿低眉顺目地蹲在自己面前,鼻子酸酸的,但一想起她绝然地跟着杨亦安离开的那一幕,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娘竟然还不如一个认识了不是很长时间的男子让她觉得安心,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小锦,你的亲事娘管不了,你若是想嫁给杨公子,娘以后也不再拦你,你自己看着办!李氏盖上锅盖,屋里的水汽渐渐地消失了,几乎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先的清朗。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母女俩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洛锦站起身来,一声不响地进了自己的屋里,和衣躺在炕上,望着黑兮兮的屋顶,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她拉开被子,钻进被窝里,蒙住头,无声地抽泣起来。
自古以来孝顺二字都是合在一起念得,孝必须顺,孝而不顺,就不是真的孝顺,是忤逆,事事顺着父母的意思,固然是孝顺了,但是自己却过得憋屈,郁郁寡欢,是值还是不值?自己前世的时候是剩女,没有恋爱过,一直以来成了父母时时放在心头的事情,为了这事,没少催过她,她感到很无奈!这一世,上天却突然把她推到两个男人面前,让她抉择,因为她跟父母的意见不同,从而引起了此时的冲突,她同样感到很无奈!以前听人说,两极是相通的,她一直不曾明白这个道理,两极彼此对立,怎么可能相通?现在她明白了,两极确实是相通的,就拿她的两世的姻缘来讲,没有男人和同时出现好几个男人的苦恼其实是一样的……。
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二姐,吃饭了!洛绣在被子外轻轻地摇晃着她。
我不饿,想睡了!她蒙着头,答道。
不吃饭怎么行?成业收了那么多的醋,你明天不是想去上河城送醋吗?是洛怀平的声音。
成业收了多少醋?洛锦立刻坐起来,差点把这事忘记了!五百斤左右,他让你明天早点去。
洛怀平站在炕前,朝门外看了一眼,李氏的身影一闪而过,快起来吧!事情过了就过了,不要再难过了,爹娘总是为了你好!我知道爹娘是为了我好,是我没有跟你们沟通好,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杨亦安走了,说到底,是我不对,想必宝田家恨死我了!洛锦虽说不知道孙媒婆的为人,但以她对这里人的了解和女人对这种八卦特有的热情来看,自己的这点事情恐怕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吧?也难怪李氏生气,毕竟名声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都说是入乡随俗,自己来这里也有一年多了,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么,凡事也要多为家里人考虑考虑,这个家,不能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越来越糟,而是应该越来越好……。
唉!你爷爷已经去宝田家道歉去了,事已至此,咱们都不要想了,来,快吃饭吧!洛怀平说完,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
洛绣忙把她的鞋子送到她的面前,待她穿好了鞋,两人拉着手一起去外间吃饭。
饭菜早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也是洛锦最爱吃的野菜馅包子,李氏坐在炕边,倚着墙角出神,见她们走进来,也没有吱声,只是起身把烛芯挑了挑,烛光跳了跳,屋里顿时亮了起来,映着几张各怀心思的脸。
李氏见洛锦的眼睛有些红肿,知道是哭过了,鼻子一酸,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来,洛娟出嫁了,她身边少了一个倾诉心事的人,除了洛怀平,许氏和洛满才都认为她做的不对,可是,谁有能理解她的心声?难道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找个好人家?在这个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心疼这几个女儿?娘,您不要哭了,这件事情真的是我错了,您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就是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管我,离开娘的疼爱,我怎么在这个家里呆下去?洛锦走到李氏身边,握住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她的手上,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没有亲情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李氏抹着眼泪,别过脸去,不看她!她娘,事已至此,你就原谅小锦吧!她既然不愿意嫁到王家去,就由她吧!洛怀平叹了一声,继续道,你不知道,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好做,醋价跌得厉害,小锦没办法,只好把醋拉到上河城去卖,你说,这孩子容易吗?洛怀平说着说着,也跟着抹起眼泪来,他听李成业说了,对面新开了一家店铺也卖醋,把平山镇上的醋户都弄得没法卖了,只好千里迢迢地拉到上河城去卖,自家也不例外地要到上河城去卖,要不然,只能干等着。
若是地里的活有什么难处,他自信他一定会解决的,但是店里的事情,他就不懂了,只能替女儿愁着,虽说他一直不赞成女儿做生意,离了那个醋坊,一家人也饿不死,但是这一年多来,这个店早已经成了全家的人的希望和支柱,一想起自家还有个店,他的心里总是感到很骄傲,干起活来也格外有劲。
如今,店里有了难处,他却帮不上忙,心里怎么能不着急?李氏听洛怀平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洛锦搂到怀里:你这丫头,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跟娘说,你成心要让娘担心是不是?洛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娘,感受着娘的气息和温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洛满才坐在王家的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土烟,他看着坐在对面冷着脸的宝田娘,又道:其实怀平两口子对这门亲事是很中意的,要不然,怀平媳妇也不至于气得昏过去,我还是那句话,捆绑不成夫妻,既然小锦不愿意,我们当长辈的,自然也不好逼着她嫁,你们说是不是?宝田爹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叹着气,他平日里只顾忙着地里和窑上的活,对家里的这些事情,向来是不管不问的。
现在他才知道,他儿子宝田喜欢的这个姑娘,并不喜欢宝田,而是和杨家公子有意思,令他气恼的是,自家一直把洛家当亲家来往的,平日里,洛家有个什么事,他们家总是跑在前面帮着解决,这下好了,敢情他们家一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大伯!我敬您是长辈,恼火的话就不说了,这几年,我们家宝田对小锦可是用了心的,你看,这平日里用个车什么的,只要你家需要,我们宝田向来都是没有二话的,放下手里的活就去的,还有她那个店,宝田没少操心,又是送瓶子送坛子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不是成心欺负老实人吗?宝田娘沉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娘,你不要说了,小锦开店那些瓶瓶罐罐,都是算了钱的,她没有白要咱们家一个瓶子。
王宝田一直在外间听着,听他娘这么说,掀开门帘,走进来说道。
王宝田并不觉得有多么地难过,因为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思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开始明白起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她不愿意白用他的瓶子,也就是不愿意欠自己的人情,只不过,他当时没有往这上面想就是了!自从洛锦去镇上开店以来,他就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现在想想,她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靠近过她,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和她一起长大,加上两家离得不远,即使她不愿意嫁给他,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他觉得也是顺理成章的,并不是像他娘说得那样,是因为把洛家当成亲家,才会去做,那岂不是让人以为自家太过势力,是为了人家女儿才这样做的?是,杨大公子中意的女子,还会稀罕你一个破瓶子?宝田娘嘴角抽了抽,看不出这个二丫头,心气还挺高,怎么会攀上这么一门亲事,那个杨公子的身价地位自家当然是比不得……。
娘,你说什么呢?这是两码事!什么两码事?这根本就是一回事,要不是因为那个杨公子,她会不愿意嫁到咱们家里来,谁不知道杨家比咱们家强了百倍不止……。
别说了,说宝田和小锦的事,你扯上杨家干什么?杨家是你随便可以议论的?宝田爹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沉着脸,大声朝宝田娘喊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起去上河城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难道想不到杨家现在才是洛家的亲家?现在口无遮拦的说三道四,以后若是有什么话传出去,岂不是连冯家也要得罪了?这些年来,冯杨两家用的全是他家的瓦缸瓷坛,吹了一个媳妇,可以再找,吹了这么大的一个主顾,上哪找去?宝田娘见一向不吭声的当家的,突然发了火,便生生地住了口,她虽说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少了王屠夫,不吃混毛猪,这世上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凭自家的条件,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多了去了,自家宝田不愁媳妇,只不过她觉得自己家平日里忙前忙后照顾着洛家,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毕竟两家并没有定亲,洛家也谈不上是悔婚!想到这里,她看着坐在炕边沉默不语的洛满才,又道:大伯,其实这事吧!也得讲究缘分,既然两个孩子没有这个缘分,咱们做大人的,自然也不好强求不是,您也不用内疚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咱们怎么说,也是多年的邻居,成不了亲家,咱们还是邻居不是?侄媳妇,你能这么想,我们也就安心了,那我先回去了,小锦她娘为了这事还在家里伤心着呢!洛满才这才起身告辞。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洛怀平两口子和许氏老两口都坐在炕沿上等着他,虽说没有和王家定亲,但是这件事情,总是自家不对,这街里街坊的,谈崩了可不好。
也许,会被人记恨一辈子的!洛锦在自己屋里,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不过,谈话的气氛似乎很是平和,也没有大声,看样子,王家并没有为难洛满才。
过了没多久,许氏和洛满仓就起身告辞了!洛锦听洛满才在院子,低声对许氏和洛满仓道:这件事情总归是咱家理亏,以后见了面,总是要对人家谦让几分的,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两家没定亲,想来王家也不会计较的。
我知道了!许氏轻轻应了一声,跟着洛满仓回大院里去了。
洛锦透过窗户的空隙,看见洛满才看着两人的背影,怅然所失地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进屋里。
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只隔了一道墙,已然是咫尺天涯……。
洛锦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在想,奶奶和大爷爷这么帮自己,实在是太意外了,也许,他们在她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地帮助她,只是,爷爷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所藏的用意后,会怎么想呢?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洛锦就立刻起身梳洗一番,匆匆地向镇上走去,李氏也早早起来给她做好了饭,她匆匆地扒了几口,带上了几个包子,准备捎给李成业。
她这么急地去上河城,一来是去卖醋,二来去看看贾小玉,两人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心里还真是有些想她!走到村口,却发现杨亦安的马车,停在那里,像是在等她。
我去店里找过李成业,他说你今天去上河城,我过来接你,咱们一起去。
杨亦安伸出手来,把她一把拽上马车。
你也要去上河城?洛锦看着他俊朗的脸,想起那天两人的亲密,不觉脸红起来。
我娘病还没有好,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你,现在你的事情解决了,我该回去陪我娘了!听阿成说,我爹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新铺子的事情,也不能在身边时时陪着她,我爷爷身体也不好,成天吃药,一下子病倒了两个,也够我叔父一家忙得了!他一边赶着车,一边握着她的手。
嗯,那你得去陪着,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身边陪着了。
洛锦偎依在他的身边,如果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到了锦香醋园,两人跳下马车。
阿成站在店里望着两人,朝洛锦讪讪地笑着,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少爷竟然看上了她,想起自己以前跟她见面掐架斗嘴,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后退了几步。
洛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也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李成业早已经把醋全当装在车上了,马车还是用的布庄里的那辆,见到杨亦安,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冲他笑了笑,对洛锦说道:二姐,我把咱们的苹果醋也装上了好几坛,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走吧!如果这批醋脱手快的话,我还想回家看看。
好吧!那咱们走吧!洛锦的脚有些麻,她跺了跺脚,围着那辆装醋的马车,转了一圈,见李成业在马车的周边还围上了一圈碎布,以防马车颠簸的时候,醋坛碰在马车边上,心里不禁赞道,他比自己还要细心!她看了看对面的红木小楼,寂静无声,想必吴家米粮店的人都还没有起来,这几天,店里的生意火爆,怕是都累坏了!她见杨亦安也正在打量着对面的红木小楼,两人的目光不觉地触到了一起,他眉眼弯弯地笑了笑,也走到她面前,替她察看那些绳索是不是都捆好了。
街上的人还很少,偶尔有早起的,也都缩着脖子匆匆而过,地上的积雪仿佛是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迹,屋顶瓦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晨霜,白茫茫的,像盖上了一件银白色的轻纱罗装。
正值清晨,天气自然格外的清冷,说话的时候,都呵出一口白气!她见李成业除了身上穿的棉袄,车上并没有放别的衣物,又跑到后院厢房里,取出一件大棉袍放在车上,那是以前洛怀平穿过的,李氏怕李成业晚上冷,才拿来让他睡觉的时候搭在被子上面的。
最多两天而已,用不着的。
李成业笑了笑,心里却暖暖的。
放在车上盖着腿,以前宝田送货的时候,车上也总是放着一个大棉袄,何况咱是走远路。
她随口说道,无意提起宝田,她心里有些难过,昨晚,她听见洛满才对她爹娘说的话了,除了宝田娘埋怨了几句外,王宝田并没有怪她,这更是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们上车走吧!杨亦安走到自家马车旁,说道。
几人这才各就各位地上了马车,阿成原本想跟李成业坐在一起,他知趣地想把自家那辆马车让给杨亦安和洛锦,但是李成业的那辆马车拉得货比较多,有些吃力,实在不宜再多坐个人。
阿成只好赶着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让杨亦安和洛锦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外面春寒凛凛,里面却是春意融融,两人偎依在一起,十指相扣,不说话,却觉得甜蜜无比!吴昕柔站在窗边,冷冷看着对面早起的马车和人影,自然也看到了杨亦安和洛锦,她见这两个人上了后面的车厢,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哼!这么远的路,两个人在车厢里,情意绵绵,耳鬓厮磨,真是幸福!小姐,你不觉得这个洛姑娘,是故意借此机会跟杨公子亲近的吗?她店里的那点醋,我早就让人去查清楚了,不过四五百斤,这么点醋去上河城卖,值得吗?一个中年妇人站在她身边说道。
她自然是吴昕柔的那个奶娘赵氏,当年吴昕柔的母亲把她许配给了吴府的陈管家,两人在吴昕柔出生后不久,也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吴昕柔的奶娘。
半年前,她婆婆病着,陈管家带着女儿陈芳芳回去伺候陈老太太,已尽人子之责,她原本也打算跟着回去的,但是经不住吴昕柔的再三央求,只好留下来继续在府里照顾着吴昕柔,在她心目中,吴昕柔是她的小姐,也是她的女儿。
吴昕柔自幼失母,加上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对她自然是亲近有加,情同母女!她哪里是四五百斤,昨天她们店里已经把我们卖出去的醋收回去了大半,还以为我不知道?吴昕柔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洛锦真是欺人太甚,她本来就是因为心情不爽,一时冲动才开了这个店,那个洛锦若是避而三舍,让她发泄一通,说不定她会考虑把醋价恢复过来,毕竟她也是在赔钱卖,想不到,洛锦不但不服气,还公然收她赔钱卖出去的醋,这不是摆明了要跟她叫板吗?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一个乡下丫头这么欺负着,总得想个办法给她点颜色瞧瞧,得罪了咱们吴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氏看着吴昕柔,低声道。
能怎么办?人家也是开店做生意的,我总不能像冯礼似的去砸了她的店吧?小姐,既然店动不了,人却是能动一动的。
赵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奶娘,你开什么玩笑,难道你让我去把那个洛锦绑架了,还是让我把她杀了,我的心没那么狠,大家既然都是开店做生意的,斗一斗也无妨,若是她真的赢了我,那么我输得心服口服。
小姐,咱们昨天买一送一,人家在路口收醋,然后去上河城卖,人家在挣钱,咱在赔钱,你说是谁赢谁输?若是以后别的醋坊也跟着她学,小姐,咱们自己就撑不下去了,老爷是不会让你继续在这里扔银子玩的!那你说怎么办?小姐,老身也是礼佛之人,自然不会教小姐去绑架杀人,只是那个洛锦欺人太甚,我们不妨杀一儆百,找寨子上的人,吓唬她一下,让她知道,吴家在方圆百里是有名气的,得罪了吴家,江湖上自然有人看不过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这个主意不错,让我好好想想,这些年,我们吴家养的人,也该拉出来溜溜了,成天守着个眠红楼有个什么用?连个红姐都看不住,再这么下去,就真成了一群废物了!吴昕柔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哼!杨亦安,洛锦,你们不仁在先,我才不义于后,咱们走着瞧!☆、第一百一十七章杨家的打算洛锦和李成业到了元宝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了,客栈里的伙计认得洛锦,见是熟客,满脸笑容地把他们的马车送到仓库里安顿好,又热情地把他们领到贾小玉在二楼常年包下的客房里住下。
上次走得时候,贾小玉曾特意吩咐过,若是洛锦来,就直接住他们这两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洛锦也没有推辞,她知道贾小玉为人直率坦诚,喜欢直来直去,推来推去的,反而会显得生分!李成业的家离上河城比较近,以前也常来上河城玩,家里有什么要卖的,也都会拿到这里来卖,他又想起了他跟在他爷爷身后,挑着粮食来上河城的高高兴兴的情景。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和爷爷已然是阴阳两隔,想到这里,他的眼圈红了起来,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想给爷爷上个坟,以表自己的思念之情。
洛锦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也没有多问,只是拉着他,去楼下吃了点饭,说等卖了醋,她陪他去家里看看!杨亦安和阿成本来也是要来客栈看看的,但是半路上遇到杨亦安叔父家的管家,说是出来给杨夫人请郎中,杨夫人本来身体不好,加上新染了风寒,这两天病得厉害,慌得杨亦安匆匆跟着他一起去请郎中。
杨夫人一开始只是佯装不适,借此来拖住杨亦安,不让他知道洛锦即将定亲的事情,想不到他还是知道了,为了那个小丫头,竟然不辞而别地回了平山镇。
而她现在却是真的病了,头痛得厉害,四肢无力,吃了几幅药,却并不见好,杨天源这才让管家去城西请在上河城小有名气的唐郎中,给他夫人诊治!杨天宇一家对病在自家的大嫂也很是忧心,除了好饭好菜地伺候着,一时也束手无策,他们在上河城算不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只不过也是守着一家生意不温不火的酒坊度日罢了!同样是酒坊,杨天源在平山镇巴掌大的地方经营得红红火火,而他家身居闹市生意却日益冷淡,让人很是不解!这几日,杨天源整天呆在他的店里,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后自己若是来上河城,生意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的惨淡。
要是那样,还不如不来上河城!唐郎中把了脉,说是气结于心,忧思不振,以至寒邪之气侵入,身体底子本来不好,但这次并无大碍,需用心调养,切勿动气,慢慢就好了。
在杨亦安的心目中,他娘虽说身体不是很好,但一向是精力充沛的,突然这样卧床不起,心里还是很难过,他静静地守在她的床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难过,习惯性的皱起了眉。
亦安,娘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杨夫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勉强地冲他笑了笑,听说,那个洛锦也来了,跟你一块来的,而昕柔,却在平山镇开了店,我听说,她爹吴老板并没有反对!是的,洛锦来上河城卖醋,不光她,平山镇的醋户也来了不少,我舅舅这几日也会来送醋,因为吴小姐在上河城也卖醋,而且价格极低!杨亦安轻声道,他不看她,只是盯着地上看,他知道,这些事情,他娘其实是早就知道了的,包括他突然回平山镇的缘由。
他们家的伙计这几天来来回回地往返于上河城和平山镇,若想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很难!如今,他娘病着,他自然不愿过多的和她谈论这件事情,他怕她生气。
杨亦安不由地叹了一声,在来上河城的路上,他还曾劝过洛锦,把店关了,好好在家呆着就行了,不要跟吴昕柔一般见识,也不要在生意上跟她有任何的冲突,吴昕柔这个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内心单纯的很,等她过了这阵子,就会慢慢想开,自然而然地收了手。
若是跟她杠上了,以她的脾气,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洛锦见杨亦安竟然怪自己自作主张地收了吴昕柔的醋,心里很是生气,这件事情怎么成了她的错了?吴昕柔在她对面开店赔本卖醋,摆明了来挑衅的,若是自己不战而退,反而显得自己没理一样,她吴昕柔在自己家里是大小姐,难道世上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要处处礼让,看她的心情来度日吗?最后,两人谁也没有说服谁,原先营造起来的甜蜜气氛,也一点点黯淡下来,一路无言!亦安,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的亲事,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事事为你着想呢?杨夫人见他的眉头依然紧锁,也跟着叹了一声,既然你执意要娶那个洛锦,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有点头的份!娘的意思是说同意我娶洛锦了?杨亦安眼前一亮,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杨天源推门走进来,听见母子两人的谈话,淡淡一笑:你把人家洛姑娘的亲事搅黄了,我们若是还不同意,岂不是太不尽人情了?好在吴老板没有跟咱们家翻脸,这几天还跟你爹做了一单大生意,至于昕柔,吴老板说,她过些日子玩够了,就会回上河城来了,不必理会她!杨夫人说了许久的话,有些乏了,她闭上眼睛,道,吴老板不怪罪咱们家,是人家肚量大,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咱们家不对,虽说没有婚约,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没有落到实处,咱们家先提出联姻,总是事实!我知道了,娘,您累了,睡一会儿吧!杨亦安替他娘盖了盖被子,放下床幔,这才走出屋子。
正厅里,杨天宇正陪着杨天源两人正坐在茶几前喝茶,杨天宇的娘子王氏在这里走来走去的整理花木,不时地走过来为兄弟两人续水。
见杨亦安走出来,她便又添上一个茶碗,柔声道:亦安,你母亲睡下了吧?适才我熬了汤,想送过去的,见你俩在说话,我就没有过去打扰你们!等她醒来了,再吃吧!谢谢婶娘,这些日子您受累了。
杨亦安感激地冲她笑了笑,挨着他爹坐下来。
哎呀,亦安,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嘛!王氏浅浅一笑,又去侍弄那些花草去了!杨天宇夫妇育有一儿一女,女儿比杨亦安大半年,已经出嫁,儿子还小,才十一岁,正在私塾念书。
杨天宇的心气比他哥要高一些,两人同时得到了祖上传下的酿酒手艺,杨天宇不甘守在平山镇那么个小地方讨生活,少年时,便来到上河城给人当伙计,成亲后,才独自撑起门面,自己当了老板,起初生意很是红火,令他很是振奋,也曾一度催促杨天源来这里开酒坊赚大钱,杨天源也是那个时候,有了来上河城的打算。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来成,现在,杨天源决定真的来上河城的时候,却发现他弟弟红火一时的酒坊已经渐渐地没了人气。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杨天源发现,这里地方大,人也多,但是酒坊也不少,更重要的是,这几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竟然流行起一股潮流,那就是自己动手酿酒,自给自足,就算是自己不会酿酒,也要请人到家里酿!上河城的大户人家,家家都有酒窖,里面放着自家酿制的酒,一时间,大户人家比富,竟然是自家酒窖里有多少多少酒,酒窖有多大。
这让上河城的酒坊很是头痛,尤其是杨天宇,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酿酒,什么也不会,若是不开酒坊,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但他并没有阻止杨天源来上河城,他一直认为,如果他们兄弟两人联手的话,一定会扭转这个局面的,他心里自是不甘心,这个店会慢慢垮掉的。
杨天源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既然上河城的酒坊都不景气,那么根本没有必要死守,还不如转去做别的生意,比如,这几年酒坊虽然不景气,但是粮食却一路走高,那还不如放下酒坊,去做粮食的生意。
作为一个生意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只要赚钱,就是好买卖!最近,他和吴老板合伙就做了一笔大生意,把外地因为丰收而便宜的粮食拉到因粮食欠收而涨价的地方去卖,别看了这些不起眼的差额,因为这次是两人联手,资金充足,数量又大,一趟下来,两人都有近千两银子的进账,几乎是酒坊一年的收入!所以说,做生意,首先要懂进退,不死守!杨天源心里已然取消了来上河城的打算,一来这里的市场已经太成熟了,自己很难融入到这里了,二来他们家和吴家的婚事已经告吹,以后还是少见的好,虽然他对这桩婚事很是惋惜,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家里的独苗,找媳妇,还是顺着儿子的意愿来吧!再说,对他这种走南闯北的人来讲,上河城已经不是什么大地方,不管住在那里,心安就好!杨亦安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已经坐立不安起来,他想去找洛锦,告诉她,他爹娘已经不再反对他们的事情了。
想必她知道后,也一定会很开心的!☆、第一百一十八章联手第二天一大早,洛锦刚刚梳洗完毕,便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打开门,竟然是李成业和魏五。
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你们来了,这不一大早就来看你们了!魏五笑容满面地走进来,背着手,走到窗户前,不住地打量着这间客栈,赞道,不错,比我们住的那家客栈要好很多,还是小锦会找地方住。
我哪里会找房子?这是我一个朋友常年包下的房间,这几天没来,让我先住着。
洛锦提起桌子上的水壶,发现已经空了,便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你看,连点水也没法招待你。
你们聊,我下去提水!李成业上前提起水壶就走。
他知道魏五若是没事,肯定不会到这里来找他们的,若是说单纯来看看,那只是一种托辞罢了!小锦,我来是想告诉你。
魏五下意思地望了望门外,低声道,你这批醋直接拉到城东的味全醋坊去就行了,有人在那里专门收咱平山镇上的醋,二十文一斤,虽说价格跟平山镇一样,但是这毕竟是批发价。
还有这事?是谁在那里收咱们的醋?洛锦很是疑惑地问,她知道这几天平山镇来上河城卖醋的不少,加上又是正月里,大多数人家家里过年的时候,都备下了醋,所以,店里卖的并不快,价格也跟着跌下来了。
至于跌到什么价位上,她还不清楚,有说十九文的,也有说二十文的,她正打算今天好好出去看看醋价,可巧魏五来了。
你猜是谁?我们来的那天,味全醋坊的小伙计去客栈找的我们,说是每斤给二十文,大家都很高兴,因为我们出去打听了,最近醋价一直走低,好多店不愿意要平山镇上的醋,因为平山镇的醋价是批发价十九文,零沽跌倒了二十一文,基本无利可图,而当地散醋的批发价却只有十文,零沽十五文左右,这样一来,谁愿意要咱的醋?魏五看着洛锦,又有些神秘地说道,不过,他们不收冯家的醋,那个刘管家去的时候,人家说已经满车不收了,其实,我比他去的还晚,还不是照样收下了?你说会是谁?我知道了!谢谢魏老板直言相告,要不然,我这批醋可要卖亏了!洛锦会意地点点头,那一定是吴老板了,他女儿在平山镇捣乱,逼得平山镇上的人到上河城来卖醋,然后他在暗中把醋买下,为的是不让平山镇上醋户为难吴昕柔……。
吴老板的确是个好爹!嗨!这有什么,出门在外,理应互相帮助的,咱们是朋友嘛!魏五下意识地眨眨眼睛,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对洛锦的事情,魏五当然是完全知情的,这镇上的醋户,有谁不知道,杨家公子喜欢她呢?而且,他也知道冯家的人也住在这个客栈,至于是不是巧合,就不得而知了!洛锦见他说这话的事情,神色有些异样,心里不禁一颤,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呢?两人寒暄了几句,魏五便起身告辞了,他们的醋昨天都卖完了,今天还要赶回平山镇。
随后,洛锦和李成业便去街上转了一圈,确如魏五所说,上河城的这些醋户,都不愿意要平山镇的醋,因为价格贵,所以卖得慢!而那个味全醋坊里的伙计,一听说是平山镇的醋,则一口应允下来,让他们随时都可以拉过来,价格果然是二十文一斤。
两人回到店里,正准备把车上的醋拉过去,却看见刘管家站在仓库门口,似是在等他们。
见到两人,他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想不到你们这么早就出去了,洛姑娘,刚才杨公子来找过你,说中午让你到百里香馄饨馆去找他。
谢谢刘管家!洛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算起来,她和他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印象里,他总是阴沉着脸,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
对这个人,她没有一丝的好感,因为她知道去年她的店被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人的教唆!洛姑娘,你是不是要把醋送到味全醋坊里去?刘管家见她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是笑了笑,从容问道。
他拉来的这批醋,一共是两千多斤,昨天送到那些老客户店里去一千斤,因为是老关系,那些醋坊虽说不缺货,而且最近生意冷淡,但还是勉强要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他到那些调味店里处理了一些,手里还剩下一千多斤,正一筹莫展之际,听说味全醋坊收平山镇上的醋,大喜,忙跑过去一问,人家却说不收了。
直到昨晚,他才知道,不是不收了,是不收他们家的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平山镇上来的醋户当中,只有洛锦手里的醋没有脱手,于是,他心里便有了主意!是的,这就送过去。
洛锦看着他的脸,想到魏五的突然灶房,立刻猜到了几分。
洛姑娘,借一步说话!刘管家看了看李成业,往旁边走了几步。
我先去喂喂马!李成业会意地笑了笑,他不用听,也知道刘管家有事求着洛锦。
是这样,我手里还有一千多斤醋,麻烦姑娘一起送到味全醋坊里去吧!刘管家开门见山地说道,他并没有说明原因,因为他知道她心里是明白的。
刘管家,我为什么要帮你?去年的事情历历在目,我想刘管家一定不会忘记吧!洛锦见他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心里很是不屑,本想直接拒绝的,但是想起去年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地提了一下。
好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去年的事情总归是我们冯家不对,这样,这次姑娘只要帮了这个忙,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姑娘。
刘管家现在急于把手里的醋脱手,至于挣多挣少,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领着冯礼来上河城卖醋,知道这是冯老爷有意历练他,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总不能因为卖不了,再把醋拉回去吧!这也太没面子了!好,刘管家果然是痛快人,我很想听听您打算怎么补偿我?我这一千斤醋,每斤让一文钱的利给姑娘,这样,姑娘一转手,就赚一两银子,怎么样?刘管家沉思片刻,伸出一个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两银子?刘管家,难道去年我店里损失的醋就值一两银子?洛锦冷笑道,这个刘管家果然是个不轻易出血的主。
洛姑娘既然看不上这点银子,那咱们就先不谈银子,说点别的。
他似乎是有备而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前几天,听说姑娘在寺庙里遇见了一位眠红楼的红姐,不知道这女子现在身在何处?原来是你派人跟踪她?实话告诉你,那个女人是我们少夫人准备让冯少爷娶回家的女人,你把她放走了,你想冯家会放过你吗?哼!真是好笑,你们说娶就娶呀?人家红姐又不愿意嫁给冯公子,真是自作多情!姑娘,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知道冯老爷盼孙子盼了好久了,关键是冯家知道是你放走了那个女人,会不会恨你,会不会难为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洛锦听他东拉西扯的,似是另有隐情,虽说两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洛锦感觉这个刘管家绝不是好心好意地来告诉她这些,像他这种城府颇深的人,不会这么无聊!洛姑娘,说算不提你跟我家杨公子的关系如何,就拿现在你的处境来讲,我觉得咱们也应该是一家人,因为姑娘和我们冯家现在共同的对手是吴家,咱们之间的这些恩恩怨怨,最好是一笔勾销,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联起手来,对付吴家,才是唯一的出路!刘管家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又低声道,洛姑娘,我想你应该明白,吴小姐在平山镇对付的是你,而不是我们冯家,而在上河城,却恰恰相反,吴老板对付的是我们冯家,而不是你,那么凭姑娘的头脑,好好想想,咱们不应该联手还击?听起来是这么个理!洛锦沉思片刻,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好,这个忙,我帮!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冯公子必须亲自跟我道歉,并且还要赔偿我店里的损失!她知道冯礼这次也来了上河城,而且就住在这个客栈里。
这个?刘管家一听,犯了难,因为去年冯礼砸店的事情确实是他怂恿的,还害的冯礼被冯老爷骂了一顿,为这事,冯礼一直对自己不满,若是现在再拿出来说事,恐怕,主仆两人会闹得不痛快,毕竟现在跟往日不同了,他的妻儿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实在不宜树敌太多。
想不到,这小丫头这么记仇,去年的事情还咬着不放,反正这个钱也不是他出,他在账面上,稍稍动动手脚,这点钱也就挤出来了,何况,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他的错,当初,不该树下这个仇人,若是日后她嫁到杨家,自己也不至于在她面前理短!算了,破财买个安心吧!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洛姑娘,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要来回倒腾了,要不这样,我替我们少爷给姑娘陪个不是,至于损失,我们一个子也不会少的,我们是同行,自然知道姑娘店里的那些醋值多少钱,这样,我们赔给姑娘十两银子,总该可以了吧?我们那一千斤醋卖出去也就是二十两银子,去掉成本,我们这一趟,根本就没赚钱!成交!洛锦一听,立刻答应着,既然人家报出了数,那她也不必在数字上计较了,因为她店里损失的醋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钱。
这个刘管家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第一百一十九章冯礼的心思因为是事先说好的,味全醋坊很痛快地收下了洛锦送来的两千斤醋,当然,其中一千斤是冯家的。
得了银子,刘管家果然没有食言,如数付了赔偿的钱,随即,便匆匆地回到平山镇了。
洛锦拿着这十两银子,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每当出来一个新的对手,原来的对手便会成了朋友,以前冯家压价的时候,魏五成了她的朋友,现在又出来一个吴昕柔,冯家竟然也成了她所谓的盟友!这一次,冯礼没有跟着他回去,反而在客栈里住了下来,见了洛锦,只是讪讪地笑,并没有过来搭话。
冯礼知道这次是洛锦帮忙把醋卖了,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她先惹上了吴家,他们还用这么远来上河城卖醋?他没走,自然有他的想法,他爹不是一直说他没本事吗?这次,他要拿出一点真本事给他们看,他虽说没有跟吴昕柔打过交道,但是吴媚怎么说也跟了他一段时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去求她,想必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吧?他坐着马车,穿过了大半个上河城,来到吴媚在南城区的家。
前面的餐馆正在修缮,几个泥瓦匠,正在忙上忙下地搬砖摞瓦,看样子,吴媚准备在这里重开饭馆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那些泥瓦匠一边看着他,一边窃窃私语,不时地发出嘿嘿地笑声,看样子,是有人认出了他。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好绕到后院,一进门,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吴媚正在打扫院子,看见他来,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下,自顾自地干着手里的活。
媚。
冯礼激动地喊了一声,快步走到她面前,想拉着她的手,见她一躲闪,只好悻悻地站在一边,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我真的想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知道他姑姑杨夫人看上了吴媚,答应说服蒋氏,让吴媚进门,但蒋氏对杨夫人说,她早已经给冯礼物色好了一个姑娘,也是上河城的,随时都会让冯礼娶进门,弄得杨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只要是冯礼喜欢的,就行。
他知道蒋氏说得是那个红姐,但是那个红姐早已经不知去向,鬼才知道蒋氏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好!冯少爷,我给你的机会太多了,你一次也没有珍惜过,在平山镇,你竟然让你老婆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你还是个男人吗?吴媚冷冷地看着他,她想起了盛气凌人的蒋氏,对面前这个男人既同情又憎恨。
院子里的花木,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大都枯死了。
她说着话,手却在不停地清理那些残枝落叶和盆里枯死的花花草草。
冯礼也晃动着肥胖的身躯,走过去帮忙,他把吴媚剪下的枝叶,集中在一起,然后一趟趟地放到墙根晾开,等这些枝叶干了,还可以烧火。
这个男人虽说家里发达了,但骨子里仍然保留着乡下人的习惯。
但你总归是我的女人,你这样独自一个人过,我怎么能放心?几趟跑下来,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
你的女人?做梦吧!我属于我自己,你算什么东西!吴媚反唇相讥道。
冯礼被吴媚一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嘿嘿地笑着跟在她后面,她走到哪里,他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令吴媚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找我什么事?吴媚见他几次欲言又止,索性问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曾经帮了她的忙,是她的恩人。
这和他怕他老婆,保护不了她,是两码子事!你那个妹妹吴昕柔,在平山镇赔本卖醋,弄得大家都没法做生意,还有你叔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在上河城跟我们过不去,你说,我们怎么得罪他们了!阳光透过干枯的花木枝干的缝隙,细细碎碎地洒下来,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彼此的目光竟然也跟着柔和起来。
这件事情我帮不上忙,我和吴昕柔虽说是本家,但并没有你们想象中来往得那么亲近,你知道,这些年,我们几乎都不怎么来往的。
吴媚淡淡地看着他,若是吴昕柔一家拿她当自己人,她还用着这么辛苦地开酒楼挣钱?看看吴昕柔,就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看他失望的样子,她似乎有些不忍,想了想,又道: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帮上这个忙的!是谁?你快说,不要吊我的胃口了,我都快急死了!冯礼一听这事还有戏,不禁眼前一亮!李秋云!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梓轩的生母,我相信她一出面,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怎么说?我叔父这么多年没有续弦,那是因为他心里对那个李秋云念念不忘,你说,李秋云一出面,我叔父还能不给这么面子?吴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自己去平山镇碰了一鼻子灰,若是冯家因这件事情乱了套,那岂不是更令人痛快!可李秋云是我爹的女人,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去求他?而且,吴老板还对她有意思,那不是羊如虎口吗?不行,不行!冯礼边说边摇头,要是让他爹知道了,说不定会把他赶出门去。
哼!你爹的女人?我看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德性,自认为睡了觉,生了孩子,就占为己有了?我告诉你,没有名分,没有娶到家里,就什么也不是!吴媚冷冷地看着他,一语双关!冯礼又低下头来,不管怎么说,他总是理亏的。
从吴媚家出来,他悻悻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想不到做生意这么难,这些年,爹一个撑着这个店是多么的不容易,如今,家里的生意遇到困难,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冯礼第一次感到很诅丧,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甩手掌柜,家里,店里都有人打理,丝毫不用他操心,倒是他一直让别人操心。
可是现在,他感到那么的无助和孤独,对自己以前那些荒唐,甚至产生了鄙视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能力养活自己,为什么就自己不能?热血在他胖胖的身体里翻腾起来,他决定去找李秋云。
李记布庄门口,洛锦正在和李成业把去年放在这里代卖的粗布一匹匹地搬上马车。
去年,李梓轩去平山镇的时候,曾无意中提起这批布,说是没卖几匹,都压在仓库里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洛锦一直想着来上河城把这批布拉走,毕竟当时李梓轩是为了帮她,而不是他自己上的货。
红姐这几天一直在布庄里,和李梓轩看店,两人回来的第二天,已经在李秋云的坚持下,成了亲,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两人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让人感慨不已。
红姐头上包了块碎花布,穿一身红色的新娘装,偎依在李梓轩的身边,脸上始终挂着甜蜜的微笑。
装好了车,李梓轩和红姐硬要留下洛锦和李成业吃饭,洛锦推辞不过,只好说杨亦安在馄饨店里等着。
这还不好说,我让人把他叫来不就行了?李梓轩跟店里的小伙计交待了几句,那个小伙计领命走了出去。
我们成亲的事情,没有通知你们,今天怎么也要留下来,大家好好聚聚!红姐挨着洛锦坐下来,柔声道。
就是,一会儿亦安来了,人就算齐了,我娘的厨艺你们谁也没有见识过,今天,大家有福了,她已经在厨房准备了!李梓轩一直紧锁不展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他的目光一直跟着红姐,果然是新婚燕尔!李成业跟他们不熟,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喝着茶。
洛锦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布庄的小伙计走了有一会儿了,杨亦安也该到了!但她一抬头看见冯礼站在门口的时候,吃了一惊,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冯礼听他娘说这个李记布庄就是李秋云和她儿子李梓轩开的店,一路寻来,却看见洛锦也在!真是不可思议,怎么哪儿都有她啊!是你!李梓轩见是冯礼,皱起了眉头,显然他猜不到他会来。
你是?冯礼见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竟然认识他,愣了一下,但见他眉目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梓轩。
那天,李梓轩因为红姐的事揍他的时候,蒙着脸,所以冯礼当然并没有看清楚他,事后,他也没好意思问杨亦安打他的人是谁。
但他一扭头又看见偎依在李梓轩身边的红姐,顿时明白了,原来跟自己抢女人的那个男人,竟然是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好弟弟李梓轩!冯礼想起蒋氏的话,心里一阵愤怒,这个李梓轩不但要跟他抢家产,还跟他抢女人!☆、第一百二十章兄弟相见冯礼和李梓轩心情复杂地注视着对方,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却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成人,虽然彼此没有见过,但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现在却是在这样的境遇下见了面,两人心里同时感叹,他们根本不像是兄弟,冯礼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李梓轩,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是自己的第弟,这不是在羞辱自己吗?见冯礼满脸的怒容,李梓轩嘴角动了动,淡淡地开了口:不知冯公子有何贵干?他先前见过冯礼一次,对冯礼的身形体貌,并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惊讶,只是这个欲对红姐下手的男人是自己的哥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那个爹看上去那么稳重严肃,怎么家里还能出这种花花公子!有何贵干?李公子,敢情你把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女人,弄到自己手里,就算光明正大了?冯礼冷眼打量了红姐一番,发现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把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忘了,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李梓轩的衣襟,你有武功有什么了不起,有武功就可以把我的女人占为己有吗?红姐见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脸一红,悄悄地退到一边。
你的女人?你还敢说是你的女人?冯礼打量红姐的目光惹怒了李梓轩,他一把推开冯礼的手,冷笑道,她现在是我娘子,你还敢打她的主意,信不信我打死你!你打死我吧!有种你就打死我!冯礼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不由地火冒三丈,他毫不示弱地冲上前来,面红耳赤地咆哮道,你为什么什么都跟我抢,为什么?多年来,他娘就在面前叨叨,说你不上进吧,总有一天,你爹那个儿子,就会找上门来,夺走你的一切。
这样的话陪伴了他好多年,虽说他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他因为此事,曾一度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一直以来这个假想敌,无时不刻地充斥在他的生活里,虽然李梓轩从来没有出现过。
现在,他花了五百两银子把红姐买出来,挨了一顿打不说,反而成全了李梓轩,不费一文钱,就把她弄到手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个李梓轩一出现就和他抢女人,然后,便会跟他争家产了吧?洛锦也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只有李成业,依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他知道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上前劝阻,这种事情旁人怎么劝?我就是要跟你抢了,怎么样?李梓轩上前一步,把红姐挡在身后,用力一推,竟然把冯礼推倒在地上。
冯礼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喊道: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跟你拼了!说完,晃动着肥胖的身躯,朝李梓轩扑去,那是五百两银子啊!洛锦急忙冲上前去,挡在两人中间:李公子,冯公子,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了。
身边有人打架,总不能站在一边看着吧!小锦,你让开,上次他差点害死红姐,今天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李梓轩一把攥住洛锦的胳膊,把她往旁边一推,又上前拽过冯礼的衣角。
冯礼见李梓轩动了真格的,却丝毫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前去,和他拉扯起来。
李梓轩轻轻一勾腿,冯礼立刻趴在地上,还没等李梓轩动手,冯礼便跟杀猪似的叫唤起来。
梓轩,你给我住手,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李秋云在后院准备做饭,听到吵闹声,急急地赶过来,正好看见儿媳妇焦急地朝她走来,问了问,才知道是冯家公子来了,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忙喝道,哪有弟弟打哥哥的,快给我住手!李梓轩听见他娘的声音,才放开冯礼,他若是真要打冯礼,冯礼早就趴在地上了,还用着他娘来劝架,刚才,只不过是给了他几拳而已。
哼!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冯礼狼狈地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刚巧杨亦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俩这是?他刚到门口,便看见这两个人又在打架,心里嘀咕着,这怎么一见面就打?杨亦安看到洛锦一脸无奈地站在边上,便走到她身边,问道:你没事吧?洛锦摇摇头,看见他来了,松了一口气。
杨公子来了,快屋里坐。
李秋云盈盈地走上前来,看着面前的冯礼,柔声道,冯公子,你没事吧?都是梓轩不好,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是,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冯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了看李秋云,顿时愣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一袭暗红色轻罗衣衫,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一点也不亚于任何一个年轻女子,她的脸看上去没有半点妆容,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的精致,白皙的皮肤上没有半点的瑕疵,足以令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想入非非。
想不到这个李秋云如此年轻,如此美丽,怪不得令他爹当年会不惜重金,为她赎身。
而那个吴老板也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想必冯公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随我来。
李秋云瞪了李梓轩一眼,转身朝后院走去。
哥,你来上河城怎么不去找我,你到这里干什么?杨亦安不解地问道。
回头再告诉你。
冯礼说着,瞪了李梓轩一眼,大摇大摆地跟着李秋云走进后院。
后院有些清冷,他们平日里并不在这里吃饭,只是因为红姐有了身孕,天气又冷,李秋云不愿让他们来回奔跑,便跟着过来做饭给小两口吃,直到店里打烊,一家人才相跟着回家去。
虽说李梓轩成亲匆忙,但是她和红姐是旧识,虽说以前嫌过红姐的出身,那是因为自己背着这个名声过得太累,如果家里再来一个青楼女子,那李梓轩在世人面前,岂不是更抬不起头来……。
但是现在,这个红姐怀了李梓轩的孩子,一切顾虑都因为这个孩子烟消云散了,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觉得自己老了,越来越想多陪陪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以多享点天伦之乐。
云姨!冯礼大咧咧地坐下来,打量了一番这个摆设简单的屋子,又道,我知道我来找您有些不妥,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吴老板的女儿在平山镇上开店卖醋,弄得我们没法做生意,连我姑父都跑去做粮食生意了。
李秋云正在给他沏茶,听他这样说,手在半空停了一下,继而又浅笑道:冯公子,这生意场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帮上你的忙?红姐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来,放到桌子上,从容地看着冯礼,柔声道:公子请用!冯礼皱了皱眉,不敢看她,只是盯着杯子里起起落落的茶叶看。
红姐放下点心,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这个冯礼虽说对她心怀不轨,差点害她**,但他毕竟李梓轩的哥哥,也算是一家人!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他现在知道了她嫁给了李梓轩,想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云姨,我这个人说话不会兜圈子,喜欢实话实说,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他悄然打量了一眼李秋云的脸,恐怕她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和冯家是一家人吧!果然,李秋云的嘴角动了动,却也什么也没说。
您想,我爹和吴老板的关系最近才有所缓和,那个吴老板又突然发难,我爹怎么可能拉下脸来去找那个吴老板?毕竟,吴老板家的财力和势力是我们远远比不上的。
冯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吴老板说情?解铃还须系铃人。
透过丝丝袅袅的水汽,冯礼的脸突然变得深沉起来,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一本正经地跟人谈话。
冯公子,这个忙,我帮不上,你回去吧!李秋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知道这只是冯公子的意思,冯金元是断不会这么做的,他是不会让自己跟吴得康再有什么瓜葛的。
冯礼愣了一下,他以为李秋云一定会满口应允下来的,如果这事办成了,她就是冯家的一大功臣,到时候,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了冯家的门?只是,这个李秋云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大家随便坐,刚才让各位见笑了。
李梓轩被他娘骂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了笑。
因为刚才这个小插曲,几个人都坐不住了,加上冯礼和李秋云在后院呆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出来,谁还不好意思在这里等着吃饭,寒暄了几句,洛锦和李成业便起身告辞了!他们还要赶回平山镇上去卖布啊!杨亦安也跟着起身告辞,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李梓轩挽留不住他们,只好作罢,说改日再聚。
小锦,你还欠我一顿馄饨,现在不还,什么时候还?路上,杨亦安和洛锦慢慢走在马车的后面,见她沉默不语,便打趣道。
他其实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但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加上李成业就在前面赶着马车,才没有说别的。
好吧!现在还,等回到客栈,安顿好马车,我们就去吃馄饨。
洛锦在想自己的这批布该怎么出手,竟然忘记了他们几个都还没有吃饭。
百里香馄饨馆,虽说天气依然清冷,却依然是青竹叠翠,细看之下,才知道是用绿色的丝绸制成的竹叶,粘在上面,竟也能以假乱真。
这家老板果然是别出心裁,怪不得生意如此之好。
三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伙计麻利地端上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洛锦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馄饨,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高兴,每次来上河城,都是迫不得已才来的。
上次是因为冯家,这次是因为吴昕柔!☆、第一百二十一章看上了一船布贾小玉并不知道洛锦正在客栈里收拾行装准备往回返,她来上河城并没有去元宝客栈,一来她并不知道洛锦来上河城了,二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哥,你看这布只是被水泡的花了些,若是想办法重染一次,想来也不是太难吧?贾小玉坐在染布作坊里,手里拿着一块红色的花布,满眼的期盼。
昨天,她和虎子送货回来,路过江边,发现岸边四处都晾晒着成匹的布,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一艘外地的船漏了水,把货仓里的布都给浸泡了,加上前几天下了雪,迟迟都没有晴天晾晒,现在一一打开,好好的红布被水泡成了花花点点。
船家一夜之间愁得不行,正在四处联系买家,低价抛售,有几家布行老板过来看了看,都摇摇头走了,布是好布,价格也低,每尺才六文钱,已经在赔钱了。
但就是被水泡的颜色开了花,红的成了红花布,绿的成了绿花布,做衣服显然不行,若是做成被面什么的,又太亏了这料子,因为做被子的布料,零售价每尺才四文,就算是他们回去平价卖,老百姓也嫌贵。
那些来看布的布商每家抱了几匹,说回去卖卖看看,这没准的事情,谁敢上多了。
他们还有一个心照不宣地想法,外地的是吧!先抻你几天,等你自己崩溃的事情,然后再出手,不急!这么一船布,一时半会也卖不了,为此,船家还找人在岸边搭了个简易帐篷,整日唉声叹气。
贾小玉让虎子先回家去,铮叔那里还有一批货要急着走,她自己却急急地拿了一块样品,送到染布作坊来,看能不能重染一次,若是能,她决定大量买进,然后去卖布,她已经知道了这些布在上河城的底价是八文,那么再重染一次,想来成本也不是很贵吧?这布染不了了。
络腮胡拿起那块布料,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可惜地摇着头,每个人染布都有自己的诀窍和秘方,这布料虽说是些粗布,但比上河城卖的粗布要细腻很多,质量显然没的说,印染技术也是一流的,这些浸了水的布不会再掉色了,但是轻易也染不上了,如果是硬要染,也绝不可能染的像原来一样好,反而更会显得不伦不类,画蛇添足!还不如不染。
啊?贾小玉一下子失望了,她原来以为这些布修整重染一下,就会像原来一样的完好如初呢!闷闷不乐地回到客栈,她惊奇地发现房间里似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心里一喜,忙下去问店里的小伙计,是不是洛锦来过。
是来过,刚走,还拉了一车布。
小伙计见是贾小玉,和善地眯眼笑着。
刚走?走了多久了?贾小玉急急问道。
一盏茶的工夫,估计也就是刚出城!话音未落,贾小玉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洛锦坐在马车上,看着车上的布匹,心里很是高兴,相信这些布放在平山镇大集上,很快就卖光了。
再说,自家隔壁就是布庄,又不能放在店里卖,不如索性先把店关了,自己逢集的时候就卖布,闲着的时候,就出去和李成业收醋,而自己家,就不必再酿醋了,现在粮食一直在涨价,手头上多余的粮食,还不如直接卖了合算。
李成业听了洛锦的打算,也觉得可行,他看着洛锦,有些迟疑地说道:二姐,既然你店里也没什么事,那我这次回平山镇跟爹娘打个招呼后,我就回自己家了!回家?你家里不是没人了吗?怎么突然想到回家了?洛锦不解地问,这几个月以来,李成业已经成了他们家不可缺少的一员了,怎么说走就走呢?是没人了,但是我家房子还在,地还在,总不能都扔了吧?我虽说是一个人,但是我总是个男人,迟早要自立门户过日子的,爹娘知道这些,他们也都没有反对,你们的恩情,这辈子是记下了!历经了洪灾,逃难,他似乎是成熟了许多。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总是咱们有缘,要不,你怎么会走到我的店门口呢?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你一定要经常回平山镇看看,毕竟那是你另一个家。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洛锦知道这个李成业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这么做,总有自己的理由,再说,谁也不能拦着他回自己的家吧!那是当然,过几天就要春耕了,我还想让咱爹过来帮着我把地种上呢!他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也行,那你们两头跑着,反正家里的地本来就不多,爹就喜欢种地!嗯,就这么办!李成业一下子高兴起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住在自己的祖屋里,自己才不至于像失了根的花草,四处漂泊!这时,洛锦听见有人在背后喊着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竟是贾小玉。
心里一喜,忙让李成业停着,高兴地跳下去。
你来上河城,竟然不去找我,太不够意思了。
贾小玉跳下马车,笑骂道。
我想着去找你的,可是我忘了问你住在哪里,你又不在客栈,加上我急着回去卖我的布,没等上你。
洛锦见她眼睛亮亮的,比以前更加有精神。
你这些布竟然没卖了?贾小玉记得上次杨亦安帮着她把这些布给处理了,现在过了好几月,怎么还没卖了?上次是暂时让人代卖的,人家好心留下了,却压在仓库里,我怎么好意思再继续放在人家那里压着本钱?对了,跟你说个事,江边有一船布浸了水,价格很便宜,才六文钱一尺,你不去看看弄几匹回去卖?贾小玉扬了扬手里的布头,她知道洛锦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做生意的人跟买东西的老百姓其实是一样的,总是对价格便宜的货物特别感兴趣,买不买不说,先去看看!真的?这么便宜?果然,洛锦兴奋地接过来,见这块花布斑斑点点,像是迷彩服一样,她往身上一比划,还不错嘛,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天上掉馅饼了!二姐,咱们是要回去吗?李成业往前看了看,这里离他家不远了,若是再返回去,恐怕他今天来不及回家看了,近乡情更怯,他一时也没有在意两人说什么,难道是又要回去拉布?这车也装不了多少了!成业,你先赶着车回你家吧!若是有人问起布,就按上河城的价卖,我跟着小玉去江边看看,然后去找你,你在家里等着我就行了!洛锦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
那好,你别忘了,我家在李家洼!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道。
放心,忘不了,你们那几个村都叫什么洼的,要不能让洪水给淹了,地势太低嘛!贾小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李成业嘿嘿一笑,还真是这么回事。
两人赶到江边的时候,看着那些成堆的五颜六色的布匹,一问船家,还真是六文一尺!洛锦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也太便宜了吧!船家见有人来看布,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她们能买多少啊!说完价钱,又自顾自地挑布去了,他得把那些浸水轻的挑出来,至于那些泡的太花的,等自己要走的时候,索性一次性处理了拉倒,反正这次是赔定了。
他叹了一声,跟两个手下吩咐了一声,三个人穿梭在布匹中,把那些干透的布分开往那个简易仓库里放。
我刚才去染坊里问过了,这些布不能重染。
贾小玉见洛锦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些布料,低声道,但这些浸了水的布也不会再褪色了,只是没法做衣服。
怎么没法做?这些布做成衣服会很好看的。
洛锦笑得眉眼弯弯,难道这不是现成的做迷彩服的衣料?老天爷莫不是看我这段时间太憋屈了,闭眼扔了个馅饼下来!哈哈哈!洛锦心里一阵狂笑,作为一个已经历练了好几个月的CEO,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怎么做?若是花布也就是了,可是这浸了水,斑斑点点的,不好看!贾小玉扯起一块布料,放在自己身上比量着。
可是这布质量好,价钱又便宜,总会有法子卖出去的,相信我,我有办法的!洛锦看了看愁眉不展的船家,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们两个联手买下这船布,怎么样?啊?我们?你疯了,咱们哪有这么多钱?这些布差不多值一千多两银子啊!贾小玉低呼道,她原来想领着洛锦过来买上几十匹,回去卖卖就是了,哪里想到这人胃口太大,竟然想全部吞下。
小玉,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像上次一样,可以从钱庄借钱。
洛锦沉思片刻,因为这批布短时间内要回笼资金,很难!但这次跟上次不同,这次的数额太大,小锦,咱们赔不起!贾小玉面露难色,他们家虽说是跑马帮多年,但毕竟是个小马帮,勉强糊口而已,并不是有钱人,她看着洛锦,轻咳了一声,也许,杨公子能帮上这个忙……。
放着现成的杨家不去,还用着去钱庄借?☆、第一百二十二章买布我宁愿不做这个生意,也不会跟他们家借钱。
洛锦淡淡一笑,在百里香馄饨馆的时候,杨亦安说他们家里的人不再反对他们的事,又一次提出让她回去把店关了,等着他们回平山镇后,就去家里提亲,然后她就不必在如此辛苦地开店了!洛锦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悦,想不到,杨亦安并不理解她,难道在他心目中,女人成亲后,只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必再出来抛头露面?难道我们家还要你出来开店挣钱?当时杨亦安一脸的不解。
就算是不需要我来养家,但是我也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啊!洛锦答道,她一直以为她跟杨亦安之间是心意相通的,没成想,还有这道鸿沟在这里……。
价值?你嫁给我,就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嫁值千金嘛!你看红姐现在多幸福,她难道不是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小玉,这次也许有个人能帮上忙,走,我们先跟李成业说一声,然后就去找他商量商量。
想到这里,洛锦突然眼前一亮,她想到了李梓轩。
李记布庄。
这个价钱确实不贵!李梓轩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虽然没有做过粗布生意,但是光听这价钱,就知道这笔生意是稳赚不赔的,他扭头看着红姐,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生意上的事情,相公自己决定就好!红姐冲他甜甜一笑,自成亲以来,两人似是已经不能分开,形影不离,似乎要把以前的时光都弥补回来一样。
男人英俊潇洒,女人美丽温柔,倚在一起,羡煞旁人!李梓轩见洛锦言谈之间,并没有提起杨亦安,心里狐疑起来,难道这两个人在闹矛盾?小锦,我觉得咱们几个联手买下这批布不是问题,问题是咱们买下后,咱们卖!李梓轩从贾小玉手里接过那块布料,细细地端详着,又道,这块布料质量上比普通的布料要细腻一些,质量算是上好的,做成衣裳比较好,但是这料子上的斑斑点点,却不是客人们所能接受的。
洛锦知道这里的人是不可能接受什么迷彩服的,他们比较喜欢穿单色的衣裳,最多也是几块单色布料接拼在一起,然后,绣上点花花草草的点缀一番,这种斑斑点点的料子,若是做成衣裳,恐怕会没人买!李公子,我觉得用同色布料搭配一下,效果会好一些!她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既然他们喜欢同色的,那不如用同色的布料和这些料子搭配一下,若是搭配得当,也会很好看的,她虽说不会设计服装,但是对颜色的搭配却很有心得,女人嘛!这些事情有天生的优势!这个主意不错,反正大部分人的衣裳上,都愿意绣上花的,如果配上咱们这种布料,不绣花,也很好看的。
贾小玉赞道。
然后咱们好好设计出一些新颖的款式,我相信不愁卖的。
红姐看着那块料子,想了想,浅笑道。
她其实是想说,自己以前在眠红楼的时候,专门负责采买布料,给姑娘们做衣裳,对衣裳的款式,很在行的。
但她看了看面前这几个人,没有说出口。
李梓轩见这几个女子一致说做成衣裳没有问题,便立即拍板说明天先去买下这批布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来到江边,找到一筹莫展的船家,说明来意。
船家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想不到这几个人这么痛快,竟然要下整船布,殊不知,他们在这里逗留一天,就损失一天的钱,不如就地处理了来的明智。
李梓轩是卖布的行家,仔细地验过每一匹布,才不动声色地谈起价格来。
两千多匹布,经过船家分拣,其中近一千多匹是让水泡了的,剩下的则完好无损,泡水的和没泡水的各占一半!经过一番商量,最终与船家达成协议,那些让水浸泡的按六文一尺,那些完好无损的则按照七文一尺的价格来处理给他们。
这样折中一下,这批布还是很便宜的。
洛锦觉得李梓轩其实是不想落井下石,若是他坚持全部都按六文一尺,船家最后也会答应的,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个李梓轩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其实心地却是很善良的,对这个价格,洛锦和贾小玉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两人早就去钱庄分别借了五百两银子,来买这批布,这是她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贷这么多钱,感到既刺激又兴奋。
钱庄只所以敢借这么多钱给她们,主要是因为贾小玉她爹的信誉比较好,若是洛锦自己,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算起来,李梓轩拿得多一些,剩下的六百多两银子则有他全部补齐,她们不知道,这已经几乎是李梓轩多半的家当了。
直到这批布进了李记布庄的仓库,洛锦才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吴昕柔在平山镇闹得再怎么厉害,她也不怕了,不管卖什么,只要赚了钱,她就算赢了!也许,杨亦安说的对,跟吴昕柔较劲,实在是没有意思!吴昕柔若是愿意继续赔本卖醋,那就继续卖好了,她竟然用洛厚福家的醋来气自己,真是不可思议!而此时,洛厚福正按照吴昕柔的吩咐,拉着家里仅剩的几百斤醋送到了吴家米粮店。
对天上掉下的这个馅饼,洛怀安和周氏曾经纳闷了好久,为什么单单会找上他们家呢?经过多方打听,他们才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吴小姐存心要挤垮洛锦,用自家的醋来冲垮她,显然是居心叵测。
但眼下,洛怀安并不在意,反正自己有钱可赚,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算自己不卖给吴昕柔,迟早会有人送上门去的。
世上离了谁,天都不会不亮!管那么多干嘛,先挣点钱再说!为此,他已经私下里联系了好几家家里酿醋的,让他们把快要酿好的醋,送到自己家里,然后再以自家的名义,往吴家米粮店里送,他每斤收取一文的利,也比那些人卖给来往的马帮强。
为此,他感到很得意,大哥这边亏了钱,他这里找回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谁挣不是挣?现在吴家米粮店给他们的价格已经落到了十五文,但这个价钱依然比卖粮合算的多,虽然粮价上涨,但不低于十五文的醋价,依然是有利可图的。
别忘了,人家吴昕柔往外卖,可是卖十文钱一斤的,那才是还不如卖粮呢!唉!那个吴小姐看上去挺聪明,其实也不咋地,挤垮对手的方法很多,干嘛要在这里扔银子玩,难怪杨公子看不上她!小锦啊小锦,不是二叔不帮你,谁让你惹上这个麻烦呢!洛怀安心里叹道。
于耀祖帮着洛厚福把醋送到店里,趁着洛厚福在柜上结算的时候,走到门口透透气,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已经看不清对面的锦香醋园,漆黑一片。
想到洛锦去上河城还没有回来,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绕着店铺转了一圈,帮着看看门窗是不是严实,虽然洛锦没说让他关照一下自己的店,但一家人嘛,总是要上心一些的。
他过去查看了一番,门窗关的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一转身,看见两个人影从吴家米粮店走出来,上了他旁边不远的马车里,其中一人探出头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于耀祖本能地一躲,四下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即使有,也是匆匆而过。
你确定他们会从那里过?如果走岔了,别怪我不上心!一个粗哑的男声低声问道。
当然,我家小姐还能骗你?声音冷冷的,是个妇人的声音。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两天,你耐心等着就是了,其他商户都卖了醋回来了,难不成她还能在上河城住下来?那妇人鼻子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你们确定不会让老大知道?男声又问道,似是很不放心。
出了什么事,自有我家小姐担着,你怕什么?只是让你给她点颜色看看,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什么时候你们寨子上的人连这点小事情也要瞻前顾后的,莫不是这些年,吴爷养你们,养得胆小了不成?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个洛锦吗?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这个名字!男人瓮声瓮气地答着,有些不耐烦!……于耀祖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惊,迅速地退到了暗影里,大气不敢出。
这时,洛厚福喜滋滋地从店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像是在找人。
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马车悠悠地转了个圈,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夜色里。
洛厚福打量了一圈,没见于耀祖,便摇摇头,心想,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太不仗义。
他一想到自己竟然这么顺利的把醋卖了,心里很是得意,看来做生意也不是那么难,不像那个洛锦,开个店也快一年了,整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弄得家里人也跟着紧张兮兮的,看来女人做生意就是不行,怪不得家里的醋坊传男不传女呢!他自我感觉良好的甩了甩头发,想起他娘的话,笑了!周氏说,等过些日子,手头上再攒点钱,就去给他提亲,年前就能把媳妇娶回来。
于耀祖回到店里,依然感到惊魂未定。
他在屋里踱了几圈,反复想着那两个人的话,是针对洛锦的没错了。
他多少也知道这个吴家米粮店跟洛锦之间的恩怨,但是想不到,他们竟然会下狠手,怎么办?顾不得多想,于耀祖从马车上把马牵下来,朝上河城奔驰而去,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能耽搁!☆、第一百二十三章报信李成业从上河城回来,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回店里,而是按照洛锦的嘱咐,回到了杨柳村。
什么?你二姐说要你带上家里所有的银子去上河城买布?李氏和洛怀平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不是去上河城卖醋去了吗?怎么又倒腾起布来了?昏昏欲睡地灯光下,李成业的脸色有些尴尬,难道他们是在怀疑自己的话,还是在怀疑他这个人?爹娘,我这次回来其实是跟你们辞行的,我想回家了。
李成业并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事实上,他也不清楚洛锦,怎么突然让他回来拿钱,到底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自己回来拿?当时洛锦和贾小玉行色匆匆地走了,只说看上了一批布,这几天不回家了,让他赶快回家把家里的银子拿来周转一下,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
什么?住的好好的,怎么要回去了?李氏并没有看出他的尴尬,事实上,他们也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是这事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家里房子在,地在,总不能都荒着吧?爹,这几天您就趁空去教教我怎么种地吧!顺便去认认门,以后,您跟我娘随时都可以去家里看我。
李成业上前挑了挑烛花,他最喜欢挑烛花,一挑,屋里就很亮。
洛绣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一下子黯淡下来,好不容易熟悉了的玩伴,就要走了……。
好吧!听你的。
洛怀平笑了笑,这孩子很有主见,说话也很有分寸,毕竟男人长大了,是要撑门户的。
那也不急着走,总得出了正月吧!李氏看看他,又低头抠着指甲,唉!别人的孩子,总是养不住的。
明天就走,顺便给二姐送钱,她急等着用呢!李成业忙道。
这小子,原来转了个圈,是想让自己去给小锦送钱。
洛怀平心里笑道。
明天啊!那我去给你准备一下干粮,你回家什么也没有,吃什么。
李氏顾不得叹气了,她飞快地跳下炕去,朝厨房奔去。
洛绣也跟着跳下炕去。
娘俩忙了大半宿,给李成业准备了一包袱干粮,人家孩子诚心诚意地在自家干了这么多天的活,现在要回家,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
洛怀平也帮着他把行李收拾好,这两天他去上河城的时候,李氏让洛怀平把店里的被子拿回来拆洗一下,现在他要走了,正好拿上。
李成业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得时候,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心里感慨起来。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一家人,看着洛绣,洛家这个小女儿,虽说年龄还小,不像大女儿那么沉稳,也不像二女儿那么有主见,但骨子里透露出的乐观活泼,却是她两个姐姐无法相比的。
洛绣此时却一反常态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一些小玩意,一一放到他的行李卷去,包括她自己做的一个针脚粗劣的荷包。
她今年十二岁了,貌似已经长大了!李成业无意中看到行李卷中的那个荷包,笑了,拿出来悄悄放到了怀里,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寂寞了!李氏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洛锦放在家里的一百两银票让洛怀平捎去,虽然自己具体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这总归是洛锦挣得钱,她既然要用,就用吧!这个女儿虽说在感情方面有些糊涂,但是做生意还是有些天赋的,这一点,她还是有些相信的。
家里没有李成业的房间,他现在正睡在洛怀平两口子的炕上,洛怀平也没有睡意,但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
娘,真的要让成业哥走呀!直到天色透亮了,洛绣和李氏才躺在炕上,歇息一下。
你没听他说吗?家里有房有地,总要有人打理不是?李氏翻了个身,打着哈欠,快睡吧!又不是不见了,小半天就到了!洛绣应了一声,望着黑漆漆地屋顶,第一次失眠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刚迷迷糊糊地睡下,便听见一声马的嘶鸣声,忙穿衣起来,跑到院子里,却看见李氏从外面走进来:他们已经走了,见你睡着,没叫醒你!洛绣失望地应了一声,回到屋里。
绣,一会儿你跟娘一起去镇上一趟,跟咱隔壁布庄说一声,马车还得接着租几天,你爹让咱们过去说一声,顺便过去看看店!知道了!洛绣又躺回炕上,蒙住了头。
洛锦一夜没睡,把前世流行的款式跟这里人的穿衣风格融合了一下,连夜画出来几款服饰的草图,虽然她不懂服装设计,但是画个服装素描还是不在话下的,上学的时候,美术可是她的最爱!贾小玉看着这几款服装草图,连呼好看,说她更适合开布店。
我对布料一窍不通,怎么开布店,再说了,我也不懂服装设计,只是画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服装款式而已。
洛锦对这几款服装很是满意,就是不知道这里人会不会喜欢。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客栈,准备去李记布庄找红姐他们商讨一番。
一出门,却看见杨亦安正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两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小锦,我有事找你。
那,你们聊,我给他们把这些图送去。
贾小玉见杨亦安沉着脸,知趣地走了。
什么事?洛锦见他一脸的不悦。
什么事?你没回平山镇也不说一声?你到底在这里干吗?杨亦安走到她身边,不悦地看着她。
这两天他一直以为她回去了,直到于耀祖找到他叔父家,他才知道她竟然一直留在上河城,这怎么不让人担心?我们和李公子买下了一批布,想在这里做成衣裳卖出去。
洛锦不解地看着他,她原来打算把这件事情办妥以后,再去找他,想不到他先找上门来了。
是个晴天,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了过来,洒在客栈的门口,门口高高悬挂的灯笼,在阳光下,变得格外的鲜艳!你表哥于耀祖来上河城找你,碰巧在路上遇到了阿成,才找到我叔父家。
杨亦安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看着她,觉得自己还是看不透这个女人,做生意上瘾了,连家也顾不上回了。
他现在在哪里?是我家里出事了吗?洛锦一听,心里不由地狂跳起来,若没有别的事情,于耀祖怎么可能来找她?他已经走了,让你这几天警醒一些,最好不要出门,因为他在平山镇无意间听见有人要找你麻烦。
杨亦安看着她,心里叹道,若是她听自己的,不去招惹那个吴昕柔,还能有这事?他听说昨天吴老板已经去了平山镇,说不定现在吴昕柔已经回上河城了!现在洛锦又在上河城倒腾布,这不是瞎折腾吗?是谁要找我麻烦?洛锦见杨亦安沉默不语,心里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吴昕柔!从平山镇一直追到上河城里来了,这个吴小姐还真是执着。
洛锦冷笑道。
她找的是寨子上的人,那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杨亦安见洛锦不以为然的样子,声音不由地大了起来。
他第一次对她这样大声地说话,他气这个女人总是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遇到危险也不知道害怕!寨子上的人?洛锦被杨亦安的态度吓了一跳,她不由地想起了那晚在江面上遇到的惊险场面,心里猛然颤了一下,吴昕柔,你够狠!她无奈地看着他,眸子里写满了无辜。
你听着,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我现在送你去李记布庄,李梓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会保护你。
触到她的目光,杨亦安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刚才来的时候,一路上想着若是她已经出了事该怎么办?一见她无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又生起她的气来。
洛锦点点头,上了马车,顿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杨夫人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想知道?自己去看!杨亦安又沉下脸。
洛锦见他又冷冷的样子,便不再吱声,心里纳闷道,你母亲虽然勉强接受了我,可她并不喜欢我,我若唐突地去看她,岂不是自找没趣?再说了,我哪里惹你了,一来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都说女人多变,我看男人也一样!你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怎么做这笔生意?马车转了个弯,杨亦安开了口,这女人竟然和李梓轩联手做生意,亏她想的出。
去钱庄借的呗!洛锦见他嘴角动了动,心想,难不成我会去找你借银子?那让你母亲知道了,还不知道又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来呢!为什么不来找我?果然,他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洛锦反问道。
难道你不应该让我知道这件事情吗?杨亦安见她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哑然失笑,还别说,这个洛锦跟吴昕柔有一点很相似,倔!我不愿意让别人说我只有依靠你,才能挣到钱,这次,若是赚还是亏,我都不后悔!她看见他递过来的大手,躲闪了一下,也不看他, 至于李公子和贾小玉,他们两个既然愿意做这笔生意,说明他们也觉得赔不了,要不然,也不会下大价钱跟我联手的,我们不怕赔!好,有骨气,我喜欢!杨亦安摇摇头,揶揄地笑了笑,又道,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大生意,没有后续资金也是不行的,先期投入那么大,后期资金能跟上?谢谢提醒,我已经让李成业回家去拿钱了。
洛锦说着,心里突然一惊,按理说,这个时候李成业从家里出发了,若是在路上碰到了寨子上的人,她不敢往下想了,亦安,李成业现在已经在来上河城的路上了,你说李成业会不会出事啊!不会吧!难道他们会对李成业下手?杨亦安脸色一沉,想了想,又道,这样,你先去李记布庄,我回去找找看。
不行,我跟你一块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洛锦急声道,若是李成业出了什么事,自己岂不是罪魁祸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杨亦安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马车又调了个头,朝城外疾驰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绑架李成业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脖子有些酸痛,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被反绑着,带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才隐约看见前面似是有一道微弱的光芒斜斜地照了过来,无力地投在黑漆漆的地面上。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山洞!一扭头,看见洛怀平正倚在他身旁的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依然昏睡着。
一大早,他和洛怀平驾着马车,一出平山镇的地界,便和两个骑着马的黑衣人擦肩而过,当时他们并没有在意,两人依然说笑着,不料,那两个人却突然调转了马头,瞬间朝他们扑了上来,当时他只觉得脖子上挨了一记闷棍般的重击,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中,他似乎还听到了洛怀平一声惊呼。
爹,爹。
李成业低声唤道,他马上意识到他们两个很可能已经被人劫持到了一个山洞里,四下里静悄悄的,看来劫持他们的人并没有在这里。
洛怀平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却觉得头沉沉的,四肢也不听使唤,动也不能动。
李成业见他眉头轻蹙了一下,知道他无大碍,才放心了一些。
他爬到洛怀平旁边的石头上,咬着牙,一下一下磨着手腕上的绳子……。
杨亦安和洛锦一路从上河城追到快到了平山镇,都快晌午了,也没有发现李成业的影子,心里不由地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李成业知道她急等着用钱,都这个时辰了,他肯定从家里出来了,绝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牵绊住了,因为家里也根本没什么事。
要不,去你家看看?杨亦安停下马车,四下里环视了一番,过了这段山路,再走小半个时辰,就是平山镇了,说不定,李成业还没有从家里出来。
只能这样了。
洛锦心里祈祷,但愿是让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因为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时,两人隐隐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里随即一喜,难道会是李成业?片刻,却看见是于耀祖正挥鞭疾驰而来。
看见两人,于耀祖跳下马来,奔到他们面前,道:我刚才听厚福说,李成业和我舅舅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了,不放心,正想去上河城看看。
啊?他们果然已经从家里出来了!洛锦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顿时出了一头汗,看来他们真的出事了!怎么?你们也没有见到他们?于耀祖见洛锦脸色大变,心里也紧张起来。
我们一路从上河城追到这里,并没有看见他们。
杨亦安皱了皱眉,沉声道。
他们肯定是遇到了寨子上的人。
洛锦看着杨亦安,眼泪禁不住地流出来,是我连累了他们!不要慌!这样,你们回家等消息,我去找吴昕柔。
杨亦安拍了拍洛锦的肩头,轻声道,他不由分说地从于耀祖手里接过缰绳,跃上马背,朝平山镇飞驰而去。
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闹一闹也就够了,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真是用心险恶!那我们回去吧!既然杨公子出面,想来事情不会太糟,再说,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根本无从寻找。
于耀祖跳上停在路边的马车,看着脸色苍白的洛锦。
他们既然是在路上出的事情,不如我们慢慢找找看,说不定会发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家里人出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等消息?这时,迎面走来两个放羊的小孩子,穿着青布棉袄,黑棉裤,束着黑腰带,淌着鼻涕,两个冲天辫一晃一晃地路过他们身边,看着洛锦,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继而又探究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哭了?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不要钱!洛锦忙擦了擦眼睛,见是上次那两个放羊的牧童,勉强冲他们一笑,问道:刚才那么有没有看见有马车从这里过,赶车的是个十四五的哥哥。
姐姐,这路上每天过的马车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其中一个擦了擦鼻涕,面露难色。
洛锦心里一阵失望。
姐姐,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走了,这个给你。
另一个孩子把一样东西放到了她的手里,。
是个荷包,女孩子的玩意,我们用不着!洛锦接过来,心里一惊,这不是洛绣的荷包吗?难道她也来了?这个荷包上的百合花,是洛绣让自己描上去的,当时自己还别出心裁地给她画上了一个蜻蜓,后来她娘说不好看,哪有百合上配蜻蜓的,洛绣也没有绣上去,荷包上,依然能辨出那个蜻蜓的印记。
你们在哪里捡到的?洛锦忙问道。
在那边的小路上。
牧童指了指官道旁不远处的一条小道,那条小道,一直通往山里面。
表哥,这是绣的荷包。
洛锦急忙对于耀祖说道,我们去那边小道上看看吧!好,我们去看看!于耀祖急忙跳下车来。
两人急急地朝那条小道奔去。
姐姐,我们也去!那两个小牧童赶着那群羊,浩浩荡荡地跟在两人后面,杂乱的声音犹如千军万马涌上山头。
这条小道是从山里蜿蜒伸出来的,地上有凌乱的马蹄印和浅浅的车辙。
就是在这里捡到的。
捡到荷包的小牧童,分开羊群,自告奋勇地走到两人面前,道,这条道马车过不去,因为有条河挡住了,得从官道上绕个弯,才能进去。
你们在找人吗?另一个见洛锦和于耀祖不住地环视着周围,不解地问道。
是的,我们在找我妹妹,这个荷包是我妹妹掉的,你们又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比我稍矮一些,梳着双螺鬓的。
洛锦走到他们面前,比划道。
两人又茫然地摇摇头。
洛锦顾不得和他们多言,转身顺着那条小道向山里走去。
于耀祖也紧紧地跟着后面。
路边的树有的已经开始泛青,前面连绵的山也有了隐隐的绿意。
前面果然有一条约一丈多宽的小河急流而过,将小路拦腰截断,若要到对面,需返回官道,绕过那条小河才行。
几个人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山路纵横交错,人为踩出来的小径也穿插其中,跟迷宫一样。
远处隐隐传来女人的呼唤声,两个小牧童这才赶着羊群,奔下山去,并叮嘱于耀祖和洛锦也早点回去,明天再找。
眼看天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洛锦两腿一软,一下子跌在地上,几近崩溃,这个虽然贫穷,但一直无风无浪的家,因为自己的到来,竟然遭此劫难……。
于耀祖看着失魂落魄的洛锦,叹了一声,也坐下来,一声不吭地陪着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面前的群山渐渐地变成了巨大的暗影,笼罩了所有的半边的天空。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果然是关心则乱!吴昕柔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正在低头侍弄着花草,最近她竟然喜欢上了做这些,看来人总是会变得,她心里感概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亦安站在她身后,大声道,若是出了人命,谁也别想好过。
你凭什么这么凶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凶我?吴昕柔把剪子啪地扔在地上,毫不示弱地抬头看着他。
她一直以为就凭吴杨两家的交情,这桩亲事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之所以还有一成的疑虑,那就是她几乎感受不到杨亦安对自己的柔情。
但是杨夫人几句话打消了她的疑虑,说什么知子莫若母,那是因为杨亦安生性木讷,对风花雪月之事向来不上心,还说男人总是在成亲后,才知道怎么对女人好。
哼!全是骗人的鬼话,杨亦安若是不知道怎样对女人好,现在找上门来做什么?一旁的赵氏匆匆地捡起剪刀,一声不响地放好,脸色阴沉地走到条几前,动手张罗着泡茶,眼角时不时地瞟着两人,这次的主意虽说是自己出的,但是若真是闹出点事情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怎么办?那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人家?心里有气,光明正大地冲我来,干嘛要对无辜的人下手?你堂堂一个大小姐,竟然也会做出这等拦路绑票的事情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杨亦安一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冲你,光明正大?哈哈哈!吴昕柔突然大笑起来,眼角瞬间有了泪,她轻轻地拭了拭,哀怨地说道,杨亦安,这些日子你恨不得躲到天边去,连我病了,都不曾露面,你算是光明正大吗?我来找你,不是来说这些,人呢?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杨亦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口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昕柔,这是何苦?听着,赶紧把他们放了,免得节外生枝!我就是要说这些,不错,人是我找人绑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肯主动来找我。
吴昕柔的嘴角漫开一丝笑意,亦安,感情这东西,并不是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如果你不喜欢,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我吴昕柔难道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不放的女人吗?不等杨亦安开口,又道:如果没有洛锦,你拒绝我,我也许会伤心一阵,也就算了,但是你用洛锦来拒绝我,用一个乡下人来拒绝我,你难道不是在成心侮辱我?昕柔,你给我住口,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不知羞耻!吴得康沉着脸,推门而入。
伯父!杨亦安忙上前行礼问道,看样子,两人适才的谈话都被他听了去。
吴得康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一下头,又气急败坏地指着女儿,厉声道,你赶紧把人给我放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背信弃义?杨亦安心里一动,这不是摆明了在说自己吗?☆、第一百二十五章逃脱李成业和洛怀平在山洞里转了好一会儿,竟也没有找到出口,除了那道微弱的亮光,四下里依然的黑漆漆的。
两人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镇静下来,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他们此时是安全的,从一开始醒来到现在,一直不见有什么人来。
成业,我们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没找到门,我们转来转去的,像个没头苍蝇。
洛怀平常年在地里劳作,对这样的山洞也不是很恐惧。
刚才借着那道微弱的亮光,他已经细细地察看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山洞,其实是早年间大户人家废弃的仓库,这种仓库多半是依照天然的山洞,稍作改善,做成一个暂时的粮仓,有时候来不及运回的粮食,就会暂时储藏在这里,所以这种粮仓,多半离田间地头不远。
这种改善过的仓库,多半比较干燥,有通气口,当然会有门,但是因为常年不用,说不定被雨水冲刷了多次,已经面目全非,转了几圈,竟然没有发现门在哪里,这很让他感到奇怪,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爹。
李成业仰头看着头顶那抹黯淡的光线,眸子里闪着刚毅的光芒,他沉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趁着那些人还没有来,咱们得想办法出去。
可是咱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门,怎么出去?洛怀平自认没有惹下什么仇家,那些劫持他们的人,抢了马车,把他们扔到这里来,想来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如果是什么深仇大恨,还能对他们不闻不问?他虽然木讷,但并不傻!爹,你看上面的那个透气孔,光线下来的时候不是直直地,而是穿过草丛照下来的,我觉得上面的土质应该比较松,咱们不如试试从上面走。
洛怀平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那个透气孔离地面不过一丈多,虽说两人叠起来够不到,但是再把石头推过来垫上的话,应该不难。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挽挽袖子,朝那边的石头走去。
那块石头还算方正,洛怀平摇摇晃晃地站在上面,把李成业小心地托了上去,没有练过身手的父子俩,竟然配合的很是默契。
李成业的手中终于触到了那处通风孔,用手推了推,掉下一块土块,洒了两人一身,随即上方露出了一圈圆圆的洞。
李成业心里一喜,他摸索地拽住一根类似于树根的枝干,用力地拽了拽,那树根纹丝不动。
爹,你站稳了,我出去了!李成业激动地对洛怀平说道。
好,你小心点。
洛怀平心里一喜,不管怎么样,出去一个就算成功了。
李成业拽住那根树根,用力往上一跃,便窜出去大半个身子,满天的星光腾地出现在视野里,他心里一阵狂喜,忙用手支住身子,用拽住露在外面的另一根树根,才顺势爬了上去。
身下的洛怀平却因为他的用力一纵,瞬间失了平衡,从石头上摔了下去,他禁不住地哎呦了一声。
爹,您没事吧!来不及看清四下里的状况,李成业忙趴在洞口问道。
没,没事。
洛怀平只觉的膝盖处一阵疼痛,咬牙喊道。
您等着,我想办法救您出来。
李成业站起身来,见他处在一个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那个洞口正好裸露在树根处,山坡下面是一大片还未耕种的地。
没有月,借着点点的星光,他俯视着山坡下有一条小河奔腾着流过,他舔舔了发干的嘴唇,又绕着大树绕了一圈,山坡的另一边是一处山谷,里面竟然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有雾,而自己这边的山坡上,却一点雾也没有,真是奇怪!早春的夜,异常的寒,他又累又饿,不禁打了个冷战,地下全是一些风化了的小石子,他一步三滑地顺着山坡走了下去,到了那片地里。
洛怀平说既然是暂时的粮仓,那么肯定有门,不然,怎么往里放粮食。
李成业沿着地边走了一圈,地边的这处山体早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成了土墙,土墙下放着一溜成捆的高大的芦苇草,看样子是有人割这些草,放在这里晾晒,等春耕的时候,在放在地里烧,可以做肥料,这一点,李成业倒是知道。
只是这一长溜的芦苇草,若是一捆一捆地掀开找,怕是要到天亮了。
他站在那里,想了想,便低头在地上细细地查找了一番,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他激动地伸出手,掀开那几捆草,果然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角门。
刚才他看着有一处脚印,在这里嘎然而止。
洛怀平弯腰从角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两人顿时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两人迅速地沿着小路,离开了这个令他们几近绝望的山洞。
当他们走回杨柳村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了,洛怀平才真正舒了口气,腿一软,竟然昏倒在地。
膝盖处流出的血已经把裤子染红了。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的炕上了,他动了动,看见李氏泪流满面地守在他的身边,不由地鼻子一酸,笑了笑:没事了,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先别说话,我们都知道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许氏探过身来,眼里噙着眼泪。
想不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个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还怎么活?没事了,娘,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成业呢?他动了动腿,见已经包扎起来了,舒了口气,望着屋顶,回家真好啊!在睡觉,可怜这孩子从村外把你背回来,累坏了,我让绣守着他,端个水什么的,他没什么事。
洛满才倚在炕边上,随口答道。
这两人半夜回来,把一家人都吓坏了,一问,竟然是碰到了劫道的,真是吓死人了!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多亏了这孩子!洛怀平坐起身来,望着身边的他最亲的亲人,依然感到有些惊魂未定。
话说李成业和洛怀平有惊无险地回了家,于耀祖和洛锦在山里转来转去的,竟然迷了路,走来走去,竟然依然在原地打转。
洛锦记得那两个小牧童走得时候,说前面是十八岭了,不要进去,进去就会迷路,当时,她正着急,也没有在意。
想不到,现在真的迷路了!咱们该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于耀祖有些迷茫地问道,这地方的路怎么都到不了官道?那条河怎么不见了?表哥,你不要吓我,什么鬼打墙啊!迷信!洛锦看着四下里变得白茫茫的,分明是下雾了,所以他们才看不清路,这里好像就是那两个小牧童所说的十八岭吧!十八岭?这山上有十八道岭?我跟你说,其实鬼打墙这事吧……。
你存心吓我吧?洛锦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一下子害怕起来,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你鬼上身了吧!你这个人,一点不懂苦中作乐。
于耀祖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不就迷路了吗?有什么害怕的,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鬼了!你还说!好,我不说了。
于耀祖拽了拽她的衣角,看来,咱们得找地方过夜了,要不然,这么大雾,这么冷的天,非得冻死不可。
也不知道成业他们怎么样了?唉!绣也跟来了,她胆子最小了。
洛锦叹道,她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对不起,把你也连累了,害你陪我在这里忍饥挨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于耀祖挠挠头,又道,你不要担心他们,我觉得他们应该没事,听他们的口气,并不想怎么样的,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下她的愤怒而已,你放心。
两人边说边在一小堆柴火面前坐了下来,柴堆有燃过的痕迹,大概是有人找来柴火想取暖,不知什么原因又离去了。
既然找不到山洞,不如就地而坐,生个火取取暖也行,于耀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着了那些柴火,火光腾地亮了一下,又灭了,有雾,空气潮湿,不太好点。
两人又是吹又是找细柴的,折腾了好一番,才将火生起来。
火光照亮了周边的景象,不远处,除了路还是路,纵横交错的路。
借你吉言,希望他们没事,毕竟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已。
洛锦言罢,苦涩地摇了摇头,想不到她竟然成了第三者,或者,她正在被第三者仇视。
不管谁是第三者,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哈哈哈!于耀祖突然大笑起来,看来杨公子很抢手,你们也都很喜欢他,为了他,竟然动用了这样的手段,其实,你们一起嫁给他,不就完事了?干嘛弄这么麻烦?什么?你让我和吴昕柔共侍一夫?我呸!洛锦闻言顿时浑身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那有什么,不管是做妻还是做妾,只要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行了,干嘛要考虑那么多!可我不愿意!洛锦抓过一根树枝,小心地拨弄着火堆,她不想和他争辩什么,毕竟他们不是一个时空的人嘛,思想怎么可能产生共鸣?小锦,即使你现在不愿意和吴昕柔共侍一夫,可是你能保证杨公子日后不会把别的姑娘娶进门?于耀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能保证,也不会去想,我只考虑当下的感觉,现在他愿意娶,我愿意嫁,这就够了!洛锦抱膝坐在石头上,蓝色的火焰跳动在火堆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远处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宛如梦境般的朦胧,难道真的是在做梦?☆、第一百二十六章扬眉吐气一大早,李氏正在灶前生火做饭,听见有人在敲大门,便匆匆地解下围裙,出去开门。
一看,竟然是杨亦安!杨公子!李氏愣了一下,上次他拉着洛锦从家里不辞而别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因为即使现在,她也一直觉得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她的女儿难道真的要嫁到杨家去?婶子。
杨亦安忙上前施礼道,他见是未来岳母出来开的门,想起上次的事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杨公子,快请进。
李氏见他彬彬有礼地向她施了一礼,心里有些慌乱。
婶子,客气了,叫我亦安就好了!杨亦安大大方方地跟在她后面走进院子,环视一圈,不见洛锦,心下纳闷,这一大早的,去了哪里?再说,家里失了人口,李氏怎么还这样的从容淡定,难不成李成业已经回来了?正狐疑着,他竟然真的看见李成业从堂屋里走出来,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
成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杨亦安心里更加纳闷,难道吴昕柔连夜让人把他们放了回来?昨天晚上,都下半夜了,我姐呢?李成业向他身后张望着,他在半路上出了事,洛锦久等不到他,一定会着急着回来找他的,那么杨亦安都从上河城回来了,想必洛锦也跟他一起吧!李氏听李成业这么说,忙回过头来,问道:小锦跟你一起回来的?她人呢?怎么?她没有回来?杨亦安闻言大惊,昨天他们在路上分了手,她现在应该在家里啊!没有啊?昨天我跟爹在路上遭人劫持,困在山洞里,我们后半夜才逃回来,并没有见我姐回来啊?李成业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难道他知道自己出了事?那有没有看到于耀祖?他当时跟洛锦在一起的。
想到当时于耀祖跟她在一起,杨亦安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什么?耀祖跟小锦在一起?李氏也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亦安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成业这才知道,原来洛锦和于耀祖急着找他们,现在他们回来了,洛锦和于耀祖却不见了!李氏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她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回来了两个,又失踪了两个,天啊,这叫什么事啊!她的心仿佛突然被掏空了般难受,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天要塌了吗?婶子,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出去找她,说不定,她回了上河城。
杨亦安说完匆匆地向外走去。
娘,我跟他一块去看看。
李成业急急地拽起一件棉袄,跟着他跑出去,杨公子,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跳上马车,朝村外疾驰而去。
看来,亦安真的成了洛家的准女婿了,你看,竟然跟那个小叫花子同出同进,真是不可思议。
蒋氏搀着她婆婆站在胡同里,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轻笑了一声。
可不是,在上河城的时候,两人也是成天腻在一起,我看这门亲事铁定的了!冯礼跟在两人后面,讪讪地笑着。
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过来了,还有心思去打听别人家事情,我看,你们两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冯夫人白了冯礼一眼,又叹道,想不到,还是让那个女人抢了个先,如今她媳妇怀了孕,看你爹高兴的样子,我就来气!这次你爹说是去上河城看你姑姑,想必又被他那个好儿子好媳妇给恋下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他的孙子。
这个家迟早要他们母子抢了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两个也要抓紧时间,生个孩子。
戳到了痛处,蒋氏和冯礼不由地相互瞪了一眼,这些日子,蒋氏憋着一口气,愣是不让冯礼进门,还怀什么孩子……。
见两人不吱声,冯夫人摇摇头,看着两人,一字一顿地道:你们两个听见了吗?礼儿,这些日子,你在家好好的陪陪雪娟,如果她怀不上孩子,你就别想再出去。
啊?冯礼一听立刻蔫了,这叫什么事?难道他在这个家里就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蒋氏听了,冷笑了一声:娘,我当然愿意为咱们冯家传宗接代,可是我相公的心不在我身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有心为他纳妾,谁知却被李梓轩抢了去,如今,他反而把这件事情怪到我头上,说我故意放那个红姐走的,你说我冤不冤!哼!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事情,你一早就知道她一直住在山泉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还说你是诚心诚意地让她嫁给我?冯礼也禁不住地反唇相讥,这个女人平日里老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自己一见到她,就不由地理短,就像小时候一样,不管两人因为什么事情恼了,到最后,永远是他的错。
这一年来,两人更是吵得水火不容,他甚至有些后悔娶了她,这个女人未出阁的时候,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怎么过到了一起,就成了这个样子?总之,我是好人难做,从今以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你愿意娶谁就娶去吧!蒋氏一听,气愤地大声喊道,她恨恨地看着母子两人,我这就回娘家,你们去找别人生孩子吧!说完,她转身朝家里跑去。
哼!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冯礼在她身后喊道。
你个混蛋,还不快去拦住她,她若是回了娘家,你也不要在这个家里呆了,连个媳妇你都管不住,你还是个男人吗?冯夫人被两人吵得昏了头,她一见媳妇气得跑了,狠狠地戳着冯礼的头,快去拦住她,她若是回了娘家,今后,你我有何脸面见你姨娘!冯礼被他娘训了一通,也气呼呼地跟着蒋氏进了家门。
蒋氏和冯礼一前一后怒气冲冲地进了门,吓得下人们,大气不敢出,顿时作鸟兽散。
她一进门,立刻铁青着脸,动手收拾衣裳,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个家也没法呆了,去他的什么少奶奶,都去死吧!还不如回到家里过平淡的日子来的舒坦!冯礼见她神色激动地收拾衣裳,气愤地冲上前去,把她手里的衣服打落在地上,大声道:你有完没完?你这样甩脸子给谁看,再怎么我是你相公,我说不让你回去,你就不准回去。
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记得小时候,她也曾这样吼过他。
凭什么管你,就凭我是你相公!以前,冯礼总是答不上来,现在却是对答如流,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听见了吗?我不准你走。
他胖胖的脸上热血沸腾起来,变得异常激动,这些日子,他被李梓轩欺负,被他爹娘骂,还要跟这个女人吵,实在是忍无可忍。
冯礼,你放开我,你欺负女人,还是个男人吗?蒋氏觉得自己是手腕一阵剧痛,被他攥得几乎要断了,她的眼睛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我不是个男人?现在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我是不是个男人。
冯礼气得将她拦腰抱起,一下子把她扔到床上去,顺势将她压在身下,不顾她的惊呼,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扔到床下去。
冯礼,你想干什么?蒋氏显然没有想到冯礼会这样对待她,她奋力地挣扎着,想推开压在她身上,正在粗鲁地脱她衣裳的男人。
干什么?要你给我生孩子!冯礼的力气自然比她大得多,他一只手攥着她的两只手,一条腿压着她的下身,她根本动弹不得。
两人虽然已经做了夫妻,但是每次几乎都是例行公事,按班就部地点到为止,蒋氏生性严厉,冯礼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太放肆。
加上这半年多来,两人一直冷战,几乎就没有同过房。
对此,冯礼一直觉得很气愤,既不让他碰她,又不准他去找别的女人,这不是折磨他吗?现在这个女人竟敢说他不是男人,他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冯礼,你个混蛋,我现在不愿意!蒋氏厉声道,她上身的衣衫已经被他扯去,露出雪白的胸,这个男人疯了吗?这种事情还能强求?不愿意也得愿意,你刚才不是说愿意为冯家传宗接代的吗?不这样,你怎么为我们冯家生孩子?他气喘嘘嘘答道,迅速地脱掉自己的衣裳,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横冲直撞地进入了她的身体,赌气般用尽全部地力量冲撞着她,他俯视着她,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
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身子竟然也是这样的美妙紧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他曾垂涎已久才到手的女子,一直以来,他都在别人的地里偷偷摸摸地寻找刺激,而遗忘了家里这块没怎么耕耘的地,这不是犯贱吗?他紧紧地抱住身下的女人,见她眉头紧锁,眼角竟然还带着一点泪痕,有些哀怨地看着他,他心里一动,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想起她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又几近疯狂地扑上去,不断地冲撞着她,就是新婚之夜,他也没有感到这么亢奋过……。
蒋氏被他冲撞得几近窒息,又气又恼,却又动弹不得,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此时却被他压在身下像对待ji女般地蹂躏,心里自是羞愧难当,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相公,无论怎么对待她,都不为过。
她几近寡欲的身子在他的挑弄下,竟然也感到兴奋起来,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任凭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第一百二十七章寻找刘管家在后院,听见冯礼两口子的吵架声,本想过来劝几句,谁知,他来到前院,却见府里的丫鬟都低着头,红着脸,匆匆而过,厢房里的吵架声竟然变成了隐隐的呻吟声,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有些尴尬地退了出来。
这两口子,先是在房里肆无忌惮地大吵大闹,现在又在这里毫不避嫌地上演活春宫,这大白天的,是要闹哪一出。
刘管家,有什么事吗?冯夫人在村子里转了转,刚要进门,碰巧见刘管家正匆匆往外走,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刘玉山的新房离冯家不远,虽说不如冯家的房子气派,但是在村里,自然也是上好的人家了,一家人在过年的时候,欢欢喜喜地搬了进去,对冯老爷自然是感恩戴德。
这些日子,他有意疏远了蒋氏,一来他老婆来了,对年轻的少夫人当然要保持距离,二来冯老爷对他的恩情,目前来说,是蒋氏无法比拟的。
他不是一个没有长远打算的人,但此时,跟蒋氏和冯礼适当地拉开距离,表面上保持中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看见冯夫人,他忙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去,道:夫人,老爷回来了,说今晚要宴请吴老板来家里做客,让夫人好好准备准备。
吴老板?冯夫人不动声色地问道,就是那个上河城的吴老板?她当然知道这个吴老板和自家老爷之间的恩恩怨怨,两人为了那个女人,懊恼了一辈子,如今,这是要和好吗?是,老爷一再叮嘱,要用家里最高的规格来准备!刘玉山一本正经地答道。
知道什么事吗?冯夫人抚了抚身上沾上的草屑,那是在刘玉山门前蹭上的,她适才到他家里去坐了坐,跟他老婆寒暄了几句。
是生意上的事情。
他看了看落在地上的草屑,又道,最近生意不好做,老爷很着急,听说吴老板在平山镇,便想摆个家宴,跟吴老板聚聚。
凭我们冯家在平山镇的声望,谁敢在这里捣乱,难道是吴家?对镇上的事情,冯夫人当然不会不知道。
嗯,是吴家小姐!知道了,你去忙吧!冯夫人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低声问道,我听说洛家昨天被人劫了道,这事,怎么说?听说是吴小姐找的寨子上的人,本想拦住锦香醋园那个洛锦的,不想却把洛家那个小叫花子和洛怀平劫了去,关在一个山洞里,听说半夜逃回来了,而现在那个洛锦却不见了踪迹,为此,杨公子已经去找了,目前,我就知道这些。
刘玉山如实答道。
是这样,那我知道了,这恐怕也是为了杨家吧!她看着他,叹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冷笑道,做生意没有做生意的样子,总是为了这些男女之事而固步自封,真是好笑!刘玉山冲她无奈地笑了笑,退了出来,总之,这些事情的确很令人头痛。
但人不风流枉少年,既然动了真情,就算时隔多年,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他匆匆地回到平山镇,到了店里,却看见只有阿成一个人在忙活,两边轮流着跑,其他人竟然不知去向,不由地火上心头,自己才离开了一会儿,店里竟然不见了人影。
但有客人在场,不便发作,只好上前招待着,这些天,他们家的醋也降到了十文,跟苹果醋一个价,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聚拢人气,做生意可以不赚钱,但不能失了人气。
两人送走客人,不等他开口询问,阿成先开了口,他挠挠头道:店里的伙计,都被我家少爷叫走了,说是洛姑娘恐怕是困在了山里,让他们帮着去找找。
洛姑娘困在山上了?那个山?刘玉山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困在了十八岭。
十八岭?刘玉山不是当地人,对这个地名不熟悉。
是啊!十八岭地势看似一般,实际上错综复杂,陌生人闯进去,轻易走不出来,就连本地人也不常进去。
阿成叹了口气,又道,听说只找到了马车,不见人影,少爷急得不行,才赶回来把店里的人都叫去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看店。
哦。
刘玉山应道,都说外甥像舅,还真是,这杨亦安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生意都不做了!于耀祖一点一点地往火堆里添着柴,看着沉睡的洛锦,便脱下身上的棉袄,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昨晚,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见火已经熄灭了,他又四处找了一些,把火点着,从昨天下午,两人水米未进,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雾还是没有散,变成寒气萦绕在身边,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咳嗽了一声。
天亮了吗?洛锦睁开眼睛,见自己身上披着他的棉袄,心里一阵感动,忙起身给他披在身上,你快穿上,我有棉袄,不冷的。
你穿着吧!天寒地冻的,我一个男人撑得住。
于耀祖勉强笑道。
男人也怕冷的,快穿上吧!洛锦硬是把棉袄还给了他,咱们得想方法出去,要不然再呆上一天,不冻死也饿死了。
这地方真是奇怪,咱们怎么会走不出去呢?老是在原地打转。
于耀祖四下里看了看,除了路还是路,除了雾还是雾。
这可能是个山谷,咱们辨不清方向,加上下了雾,看不见太阳,我觉得咱们昨天也没有往里走多少路,怎么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呢?洛锦站起身来,头有些痛,鼻子也有些不通,唉,露宿了一晚上,怕是感冒了!哪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吧!你先留在这里,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于耀祖边说边打着喷嚏。
咱俩最好不要分开,要不,咱们再彼此走散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洛锦爬上附近的大石头,四下里望了望,还不信了,读了十几年的书,还走不出这片山谷?前世的时候,学校也曾组织过野外训练,可惜她当时并没有当回事,跟在人家后面去游山玩水了,想不到,现在真的遇到这种事情了。
冷静!洛锦深呼了口气,站在石头上,寒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四下里连绵的山,和横七竖八的路,前几天下的雪依然斑斑点点地残留在山间石下。
心里一喜,他们呆的地方并没有积雪,都已经化了,而石头的背面的雪却依然完好,这些雪分明已经给他们指示了南北。
我知道了,表哥。
她跳下石头,指着前面,那是南,咱们朝着那个方向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你怎么知道?于耀祖见她站在石头上东看西看,很是奇怪。
你看这边的雪都化了,而石头那边是雪完好,说明咱们这边是南啊!她看了看前面,兴奋起来,咱们一直朝那边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对啊!只要辨清了方向,咱们就一定能走出去的。
于耀祖也跟着兴奋起来。
,他听人说看树也能分辨方向,但现在是冬天,树枝都光秃秃的,看不出稠稀。
一时没有想到看雪也能辨出方向。
两人兴奋起来,顺着面前的路,迎着寒风,向前走去。
杨亦安这边的人已经四下里散开了,他特意找了几个当地人,让他们领着店里的伙计进山去找,他自己跟着李成业去了他们被困的那个山洞,在附近转了几圈,竟也不见人影。
公子。
留在两人身边的一个汉子,是被杨亦安找来的当地人,见两人焦急万分,道,这十八岭的路错综复杂,一旦进去总是要转上一转的,天寒地冻不说,山里还有野兽出没若是今日出不来,怕是生还的希望不大了……。
滚!杨亦安突然怒吼一声。
李成业和那汉子吓了一大跳。
公子,我是实话实说,干嘛如此动怒?那汉子不满地嘟囔着。
我让你滚,听见没有!杨亦安突然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怒视着他。
杨公子。
李成业忙上前劝道,咱们去别的地方找找,说不定我姐正在等着我们去找她呢!杨亦安闻言这才住了手,大踏步地朝山里走去,他自己去找,哪怕是把这十八岭给踏平了,也要把她找出来,想到她一夜露宿在山里,他的心顿时如刀绞般的痛起来,不禁自责起来,昨天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为什么要留下她……。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有钱就可以骂人了吗?没事去十八岭干什么,自作自受!那汉子抚了抚衣襟,忿忿地走了。
李成业和杨亦安绕过那条小河,顺着那条路向山里走去,过了河,看见那些纵横交错的路,知道前面就是十八岭了。
洛姑娘。
洛锦。
不远处的山间隐隐传来那些人的呼叫。
一时间,冷清的山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洛锦和于耀祖疲惫地向前走着,前面的雾似是淡了,脚下的路也变得平坦了许多,突然,他们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在呐喊,不禁眼前一亮。
姐。
李成业眼尖先看见了他们,兴奋地朝他们挥着手。
成业,亦安!洛锦看见他们心里一喜,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小锦。
杨亦安也快步走上前来,不顾身边有人在场,顺势将她拥在怀里,你没事吧?洛锦摇摇头,兴奋地抬眼看着他,竟然跟她一样的憔悴,柔声道:让你担心了,是我自己太大意。
好了,没事了,咱们回家吧!杨亦安展颜一笑,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提亲杨家上门提亲的这天,天气格外得好,虽说才是二月二,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寒意,阳光暖暖地照在这个农家小院里。
一大早,陆远山便赶来报喜,说翠玉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一家人也跟着乐得合不上嘴。
敢情喜事都碰到一起了。
若不是杨家来提亲,恐怕一家人就都去看翠玉了。
洛锦从十八岭回来后,惹上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养了近半个多月,才算康复过来,杨亦安这些日子,也是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恨不得接回家里,自己照顾她来得放心。
这几天洛锦身子一好,便迫不及待地和杨天源上门提亲了。
气得杨夫人只骂爷俩没骨气!一个乡下丫头值得这么急?又跑不了!李氏却显得有些忙乱,尽管她有了办这些事的经验,但现在的亲家是杨家,不是跟她们一样的庄户人家,总怕出了什么纰漏,日后,让人家挑短。
幸好这次许氏上了阵,替她张罗一些具体的细节,她才松了口气。
令洛锦感到高兴的是,贾小玉也从上河城赶来了,她带来的消息,更令她振奋,那就是她们用那些布做成的衣裳,卖得非常好,常常供不应求,好多成衣店都过去批发洛锦设计的那些款式。
李梓轩联系的那些成衣小作坊不得不连夜赶制,他在上河城也忙得不可开交。
本来红姐也要来的,可是她有身子,李梓轩和李秋云不放心,所以,就没跟着来。
洛娟一大早就回到了娘家,她一进门就开始帮她娘张罗饭菜,她一直是李氏的得力助手,从前是,现在也是。
李氏看着梳着妇人头的大女儿,竟然一直想流泪,因知道翠玉得了个大胖小子,便很想问问洛娟有没有动静,但一想她成亲不过一个多月,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想现在,二女儿也要定亲了,很快就要离开她了!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翠玉都当了娘了!她心里叹道。
洛锦今天是主角,跟洛娟当初一样,坐在屋里,不便出门。
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
院子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嬉笑,他们多半是进来讨糖吃的。
外面也围着不少围观的街坊,他们都站在门口指指点点,说这家闺女找了个好婆家。
于耀祖和洛玉莲进来站了站,说了几句话,就出去帮忙去了,于耀祖店里正忙,坐了一小会儿,便回到镇上去了。
这门亲事虽有波折,但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想着这一年多来的种种经历,洛锦不由地感概万分。
爸妈,我定婚了!想起前世的父母,洛锦心里一酸,落下泪来,一年多没见,你们还好吗?她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突然感到陌生起来,这是自己的房间?怎么哭了?杨亦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她落泪,打趣道,是高兴的吧?门外几个身影闪过,传来洛厚福两兄弟嘻嘻的笑声。
你来了。
洛锦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感而发而已。
他们说当地有个风俗是问话,让我进来坐坐。
杨亦安回头看了看趴在门缝上的几双眼睛,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当然有了,比如,你不能像前些日子说的那样,成亲后,就不让我出去做生意之类的,即使,即使别人反对,你也要支持我,我不想呆在家里的。
洛锦坦然地看着他,她说的别人,自然是指杨夫人。
想到这个婆婆,洛锦心里一阵打怵。
我答应,成亲后,你依然可以出去开店做生意。
杨亦安坐到她身边,又低声道,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想嫁给我了?那我肯定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这么严重?杨亦安揶揄地笑了笑,怪不得我爹说家里有了愿意做生意的儿媳妇不是件坏事,那到时候,我家的酒坊就交给你了。
你家的酒坊还是你们自己看着吧,我还是要做我的醋。
洛锦意识到两人竟开始讨论婚后的事情了,不觉红了脸。
亦安!这时,外面竟然传来冯礼的声音。
冯公子!冯公子!李氏和许氏手忙脚乱地招呼着他进屋。
冯礼对着她们一一还礼作揖,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洛锦和杨亦安也迎了出去,见冯礼一脸的春风。
恭喜两位。
冯礼走进来,一本正经地作揖笑道,想不到你们真的走到了一起,真是羡慕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杨亦安浅浅一笑,他听他娘说,这几天冯礼两口子突然转了性情,不但不吵架了,而且还相敬如宾起来。
呵呵,小锦,不是,该叫弟妹了,以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了,你可别像你相公一样地欺负我哈!他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怎么会呢?以后公子还要多担待,但愿大家都能和睦相处。
洛锦一听讪讪的,她听见他说相公这两个字,觉得很别扭,她虽然对冯礼有些反感,但总归沾亲带故的,也不好说别的。
你们聊!我喝酒去了!冯礼似乎听出了什么,好脾气地朝两人摆摆手,到了正屋洛满才屋里。
炕上早已经摆上了桌子,几个人围着桌前,海阔天空的闲聊着。
杨天源被让到了主位,但是他却非要让洛满才上坐,自己却坐在一边,因为洛家老哥仨都在场,他理所当然地成了晚辈。
洛怀平生性木讷的,对这个谈笑风生的亲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在边上默默地添茶倒水。
倒是洛怀安跟杨天源谈的热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女儿定亲呢!见冯礼进来,除了杨天源,都纷纷起身相迎着。
尽管在一个村里住着,冯礼却从来都没有来过洛家,更不要说在一起吃饭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小锦这孩子,我是早就见过的,打心里也很喜欢这孩子,毕竟出来做生意,没有点过人的胆识,怎么说也是不成的,这孩子,我很满意!杨天源见话场热得差不多了,便直奔主题,更重要的是,我儿子喜欢她,为了她,还做了一些傻事,在场的都是他的长辈,就不要见怪了!众人明白他说的是杨亦安来家里带走洛锦的那件事情,所以也都异口同声地说,过去的事情了,就过去吧!他们当时也不了解两人的感情,才答应了王家,这事,不全是他的错,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女儿是你们生养的,现在成了我们杨家的人,所以对我们杨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咱们商量着办!毕竟这最后一聘,我们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杨天源所说的最后一聘,其实是说娶亲的聘礼。
当地的嫁娶有两聘,第一聘是提亲的聘礼,按风俗是六十六个馒头,其余的根据男方的家境自行添加,这一聘是不需要放太多。
再一聘就是娶亲的聘礼了,这是迎娶的最后一聘,自然是要丰厚一些,但这还是要根据男方的家境来定的,并没有统一的标准。
当初徐顺利家的提亲聘礼只有六十六个馒头,而娶亲聘礼才不过二十两!而翠玉的提亲聘礼也是六十六个馒头,陆远山家境还算殷实,娶亲聘礼也不过五十两!杨家这次提亲的聘礼按风俗做了六十六个馒头,外加一百两银子,在当地,这聘礼无疑是丰厚的。
这事吧!怎么说呢?咱们当地也没有个固定的风俗,俗话说,一家顶一个天,家家各不同,女儿虽说是我们家的,但是她是要嫁到杨家去的,所以一切还是要遵照杨家的意思来的。
洛满才不动声色地答道, 都是为了孩子嘛!怎么办怎么好!他早在前两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为此,还特意跟洛满仓和许氏商量过,由于两家相差太过悬殊,他们商量了一番后,才决定一切按杨家的意思来,人家给多少,就是多少,若是自家开了口,多了少了的,总是自家的不是!杨天源见他们把问题又推给了自家,心里也明白了,便从容道:那我们就按照我们的意思来操办了,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提,别到时候不让我们把媳妇娶回去就行了!说的一席人都笑了!冯礼坐在边上,自顾自地喝着茶,他对这些话题,自然不感什么兴趣,待众人笑过后,随口问道:亦安和小锦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这个嘛!要问你伯父了,咱们家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杨天源轻抿了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洛满才,他当然知道洛满才是方圆十里的神算,这件事情,还用着问别人?这件事情急不得,咱们一步一步来。
洛满才应道,待查过日子后,再决定吧!洛满仓和洛满银只是低头喝着茶,一声不吭,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也插不上话!下面的人也都抿嘴笑着,两家虽说从没坐到一起说过话,但听上去,这个杨天源很是随和,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周氏没有过来帮忙是因为她也有任务,那就是陪着贾小玉,因为这边男人们坐席,要吃到很晚,女人不能上桌,但人贾小玉是客人,便把她安排在大院,让周氏接待。
周氏对这个差事很满意,她不愿意到隔壁去帮忙,太累不说,心里还有些不平衡,自家的醋刚卖了几天,那个吴家米粮店便关门走了!她还想着发大财呢!想想都怪洛锦,她若是不跟吴小姐计较,说不定家里的醋还能多卖一些!然而,更让她不平衡的是洛锦竟然找到这么有钱的婆家,杨家的势力谁不知道啊!这可是做梦也做不到的事情!她听说贾小玉家里是跑马帮的,又不住地拉着贾小玉问这问那的,弄得贾小玉很无奈。
洛绣和李成业两人灰头土脸地在院子烧水砍柴,不时地抬头看看对方,然后吃吃地笑着。
自从洛绣把那个荷包塞到李成业被卷里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也微妙起来,从一开始的懵懂不知,变得心照不宣起来。
二姐出嫁后,就轮到你了,到时候,你就不用老是打下手了。
李成业劈着柴,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你呢?洛绣一边往灶里添着火,一边问道,她没有立刻领悟到李成业的意思。
我,你希望我在哪里?李成业心里轻笑了一声,真是个傻姑娘!哎呀,你真是,不跟你说了……。
洛绣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起身跑进了屋里。
李成业笑了笑,走到灶前,往里添着柴,火苗呼呼地燃着,越燃越旺!☆、第一百二十九章这钱怎么花洛家说娶亲的聘礼按我们的规矩办?杨夫人听杨天源说完这次去提亲的大概经过后,有些不满地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条件,凭什么按我们家的家境来下聘?那你让人家怎么说?咱们是娶,人家是嫁,难道你按人家的情况下聘?杨天源皱着眉,他脱下棉袄,坐在椅子上舒了舒腿,多少年没有坐在炕上了,腿都坐麻了。
一个小伙计忙端着热气腾腾的茶走进来,放在他身边的条几上。
见两人脸上的表情都阴阴的,忙退了出去。
我还不知道咱是娶,人家是嫁呀,这聘礼虽说是没个准,但是也得看聘谁家的姑娘,若是昕柔,那当然得是重聘了,一千两,一万两也值,可是这个洛锦,她值这个银子?难道不是这个理?杨夫人轻哼了一声,虽说她为了儿子,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但是并不代表她喜欢这个儿媳妇。
今天父子俩去上门提亲,她愣是在家里气得没吃饭,一想到那个洛锦要进自家的门,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她实在是不喜欢跟这些泥腿子做亲家。
你怎么一提起人家洛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都定了亲了,是亲家了,有什么事都得商量着办,我觉得洛家的人都还不错,挺实在的,说提亲聘礼给得高了,所以他们的回礼也不少,你就不要说三道四了!杨天源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他知道她看不上洛锦,但已成事实的事情,这么拧着,不是成心自己找不痛快吗?横竖都是我挑错,都是我不对,以后这些事情你就跟你的好亲家去商量吧!我不管了!杨夫人忿忿地走出厅堂,院子里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猫,喵呜喵呜地看着她。
哪来的野猫,穷叫唤什么?她厌恶地踢了一脚。
那猫叫了一声,跳上墙逃走了。
杨亦安从自己屋里出来,一脸不悦地朝外走去。
亦安,你去哪里?天都要黑了!杨夫人在他背后有些理亏地喊道,她适才在屋里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一时忘了儿子还在家里,看他的神情,十有八九是听到了。
唉!这还没成亲,就说不得了,若是成了亲,那自己岂不是就更不敢出声了?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杨亦安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看来房子的事情得抓紧了,以后,若是住在一起,以洛锦的脾气,恐怕是忍不下来他娘的这种尖钻刻薄。
到时候,左右为难的还不是他。
他皱了皱眉,独自走在瑟瑟的寒风里,暮色下,周围的一切显得更加的清冷,街上的人很少,都缩着脖子匆匆而过。
一辆马车斜斜地停在他面前。
吴昕柔掀开车帘,莞尔一笑:这么巧?金色的夕阳照在她年轻美丽的脸上,她的眸子亮亮的,闪着动人的光芒。
是挺巧,你这是要去哪里?杨亦安淡淡一笑,问道。
听说你今天去洛家提亲了?她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是。
恭喜你。
谢谢。
我今晚就要回去了,你不介意陪我找个地方坐坐吧?就当我因为上次的事情跟你赔礼道歉了。
恭敬不如从命。
杨亦安欣然应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聚贤楼是平山镇新开的酒楼,正月里开的业,杨亦安还没有来过,聚贤楼离杨家酒坊有些远,里面装修得很是气派,丝毫不逊色于醉福楼。
两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剩角落里一处位置空着。
坐下后,店小二送到菜单,毕恭毕敬地等在一边。
前两天,冯老爷请我爹去家里坐了坐,两人之间的误会也都解开了,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劝过我爹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若动不动拿出来说事,那岂不是活的太累了?你说是不是?她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
你知道就好。
杨亦安把菜单推到她面前,点你喜欢吃的,我随便什么都行!世上最不好招待的人,就是说随便的人。
她看着他,你怀疑我的诚意?我都听说了,洛姑娘误入十八岭,在里面呆了一晚上,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我吧!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他脸色一沉。
听说洛姑娘在上河城买了一船布?好气魄,我承认,在这方面我的确不如她,但是如果我也做成衣的生意,恐怕她也做不好。
她轻轻地笑着,仿佛两人在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你要去上河城扰乱那边的市场?杨亦安似乎不为所动,说说,你在平山镇赔了多少银子?这是我的事情,反正又没有用你家的银子!嗯,银子多了也是个问题,总之,若是这样做,你觉得心情好,就随便。
洛锦若是赔了那船布,也无所谓,我也养得起她,乡下女子好养活!杨亦安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了一口,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吴昕柔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一直以为她了解这个男人,想不到,她真的是看不懂他,她腾地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他,杨亦安,你用不着这样讽刺我,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根本就是一个无所事事,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比不上你那个会做生意的洛锦,可我告诉你,我若是动真格的,你那个洛锦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是指劫道绑票这件事情吗?杨亦安继续喝着手里的茶,不愧是新开的酒楼,这茶很是不错。
你果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杨亦安,你好自为之!吴昕柔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杨亦安暼了她的背影一眼,对店小二展颜一笑,来了!店小二远远地应道。
杨亦安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经沉了下来!洛家西厢房。
小锦,这是这些天咱们这些布挣的钱。
直到送走了所有来贺喜的人,贾小玉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喜滋滋地递给她。
这一整天,两人都没有时间单独呆在一起,所以就一直没提她还带了银票来。
这么多?洛锦接过一看,吃了一惊,五百两!嗯,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多,对了,你从钱庄借的钱,我已经给你还上了,目前咱们就挣了这么多了!她得意地说道,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花?当嫁妆?这个,我还没想好。
洛锦有些激动看着这张银票,五百两,这是她目前见过的面额最大的一张银票,她看着贾小玉,真诚地说,我其实是受之有愧,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帮忙,都是你们在操劳。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拍板买下那船布,我们就是有劲也使不上,李公子说,如果你没空去上河城,就再设计几个款式,让我带回去,之前那些款式虽然卖得好,但是时间一长,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就不觉得稀罕了。
你说得没错,这几天,我好好想想,等你回上河城的时候带回去。
小锦,我听说吴昕柔已经回上河城了,这平山镇的醋价又恢复了,以后打算怎么办?贾小玉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恩恩怨怨,她有些神秘地看着洛锦道,我上次去李记布庄的时候,看见冯老爷了,他和李梓轩他娘谈了很长时间,好像是说要把醋坊搬到上河城去。
为什么?洛锦更加吃惊了,冯家的醋坊在平山镇是头一家,怎么会说搬就搬?她铺开被子,取过枕头,递给贾小玉。
李氏把一直舍不得盖的新被子也拿了出来,她一直把贾小玉当贵客待。
因为贾小玉来了,李氏让洛绣去了洛怀平两口子那间睡去了,若是让洛绣也挤在这里,岂不是怠慢了人家,家里房间太少,实在是住不下。
贾小玉生性豪爽,并没有在意这些,有个地方住就行了,她自小跟着他爹跑马帮,风餐露宿的,什么地方没住过。
好像是说这个铺子在冯礼手里迟早会落到别人手里,还不如早早把铺子给了李梓轩,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我是听红姐提起过,具体什么时候搬,不知道。
贾小玉摸了摸炕面,好久都没有睡过炕了,感觉有些不习惯!熄了灯,两人钻进被窝,月色便透过窗纸,冷冷地透了进来,在炕前,铺展开一抹朦胧的光晕。
洛锦往上拽了拽被子,摸着枕头底下的银票,在暗夜里,笑魇如花,她翻了个身,对着贾小玉道:小玉,我想到这银子怎么花了,我要盖房子!盖房子?嗯,你家的房子确实年长了!该重新盖了!贾小玉点头应道。
不是在这里盖,是去镇上,盖楼房,而且还是门面房!洛锦听说冯家要搬,突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想起锦香醋园对面的那个红木小楼,自己眼馋了很久了,现在她手里的银子完全盖的起那么一幢楼房,不,还要盖的比那个小楼要好,要宽敞,让一家人都住进去。
你是说你要搬到镇上去住?嗯,我想去镇上住,我家地不多,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再说,那么点地,我爹愿意种,就回来种,反正离得不远,我想到镇上开个醋坊,冯家走了,我的机会来了!暗夜里,洛锦的眼睛闪着兴奋地光芒。
街上,远远传来几声狗叫,接着似乎被人喝了声,便立刻销声匿迹了……。
☆、第一百三十章吵架老爷,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把醋坊搬到上河城去,这不摆明了要把醋坊给那个女人吗?冯夫人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拭了拭眼睛,低泣道,我们母子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只是得到几亩地?蒋氏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望着楚楚可怜的婆婆,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冯礼坐在他媳妇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坐下。
蒋氏看了看站在窗前一脸严肃的公公,轻叹了口气,挨着冯礼坐了下来。
两人自从上演了那场活春宫后,关系竟然改善了许多,每天冯礼除了去店里转转,就是在家里陪她,尽享闺房之乐,宛如新婚。
这几天,他竟然学会了替她画眉,这让她很是惊喜,原来这个相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有时候,两人躲在屋里调脂弄粉,常常大半天不出门。
蒋氏这才想起刘管家的话,男人都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她以前的确是有点过了,还有什么比得到自己相公的宠爱更为重要的呢?她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递到他宽厚的大手里去,一想到公婆在面前,又不好意思地抽出手来。
他脸上漾起一丝坏笑,在她耳边低语道:等晚上……。
蒋氏脸红了一下,低头抿嘴偷笑着。
冯礼见她低头的时候,鬓上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便伸手替她抚到耳后,顺手捏了一下她粉嫩的脖颈。
什么是给那个女人,我是为了把这个醋坊传承下去,你问问你儿子,这个醋坊落到他手里,他能保住几年?冯金元严厉地看了冯礼一眼,发现这两口子竟然在窃窃私语,卿卿我我,丝毫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便不悦地别过脸去,这个儿子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
冯夫人当然也看见了儿子媳妇的这点小动作,便禁不住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么严肃的场合,两人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真是不知好歹!原本还指望这两个人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付那个女人一家,可是现在……,唉!冯金元捧着茶碗站在窗前,看着碗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心里也叹了一声,历经了这次的降价风波和跟吴家的磕磕碰碰,他已经厌倦了这种你争我斗的生活,原先的斗志昂扬,仿佛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也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不是吗?都快有孙子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起一丝开心的笑容。
蒋氏一抬头看见冯金元脸上的表情突然阴转晴空,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刚想说什么,又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腹部,成亲一年多来,她没有给这个家生下一儿半女,说话自然没有什么底气。
冯礼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反正他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他也确实做不来醋坊里的事情,家里酿醋多年,他连酒糟是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指望他经营醋坊,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爹,我觉得咱家的醋坊完全没有必要搬到上河城去,在那里开一家分号不就完了?蒋氏接到婆婆递过来的眼神,会意地开了口。
她现在没有孩子,并不代表以后没有,特别是这些日子,她跟冯礼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而且成天腻在一起,还愁怀不上孩子?反正上河城离平山镇这么远,也碍不到自家的生意。
平日里见你聪明,今天怎么这么糊涂,咱们一直用着你姑姑家的地方卖醋,如今,亦安定了亲,洛家也是卖醋的,你说咱们不该给人家腾地方?冯金元反问道,三人愣了一下,显然他们并没有想这么多。
若是从杨家酒坊出来后,要么租房子,要么重新盖房子,两者估计都不太可能。
租房子?丢不起这张脸。
盖房子?冯金元更是有一百个理由反对,主要是他不想盖,也不想再开店了,更重要的是冯礼根本撑不起这个店。
他原来想把刘管家一家接来,让他帮着冯礼打理醋坊,但他经过这些日子的深思熟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冯礼绝不是刘玉山的对手,到时候,这个醋坊还指不定是谁的呢!醋坊谁都可以开,但重要的他手里的醋方是绝不可以传给别人的,虽然刘管家一直在帮着他打理醋坊,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醋方,酿醋的关键工序都是由他亲自调配的,连冯礼都不知道,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上心。
蒋氏固然聪慧,但她是媳妇,自然不能让她打理醋坊。
而李梓轩当然跟冯礼不同,他为人精明,果断机智,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把手里的醋坊传给他,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现在正满心期盼地等着他的孙子出世,其他的事情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你们不要以为我把醋坊搬到上河城就以为我偏心梓轩,冯礼别得不行,管理家里的这几百亩地,还是不成问题的,梓轩的醋坊没有粮食也酿不成醋,你们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兄弟俩联手创业,总比依赖外人强!冯金元见母子三人半天不吭气,口气也跟着缓和了许多,他虽然比较喜欢李梓轩,但是冯礼也是自己的儿子,做父母的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把醋坊交给李梓轩,总比交给刘玉山强吧?说了半天,你还是想把醋坊给那个女人!冯夫人沉着脸,低声嘟囔着。
这么多年以来,她虽然没有见过李秋云,但那个女人的影子却无时不刻地充斥在她的生活里,上次冯礼在上河城见过她一面,回来后竟然赞不绝口,说那个李秋云年轻美丽,温柔贤淑!她的心又一次受到了打击。
现在这个没有名分的女人竟然要分掉冯家的一半家产,怎能不令她抓狂?怎么跟你说话这么费劲?都说了是给我儿子,我孙子,怎么还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说来道去的?冯金元不悦地看着她一眼,心想,你儿子和你媳妇成天鸡飞狗跳得吵,现在好容易消停一些了,你却不依不饶起来了。
他又想起李秋云,那个永远柔情似水的女子,她其实并不同意他把醋坊搬到上河城,说那是他一生的心血,还是留在平山镇的好,她还说他们一家守着这个布庄就可以了。
其实冯金元知道李梓轩这个布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仅仅能糊口而已,也赚不了多少钱,想想这些年,母子受得苦,他心里总是感到压抑,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来,无怨无悔地为他生孩子,又辛辛苦苦地一个人带大,想想就觉得愧疚。
既然你决心已下,何必再来问我们?冯夫人实在坐不下去了,她腾地站起身来,怒容满面地大声喊道,冯金元,你别忘了,你有今天,当初全都是靠我娘家的资助,现在你发达了,你就可以这样忘恩负义吗?哼!我料定你会这么说,当年你母亲家资助的钱,全都用来买了地,现在那地全都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再说了,这些年你母亲家没落了,我连本带利地帮扶了多少银子?想必,你心里最清楚,那个醋坊是我辛辛苦苦创立的,是我,不是你母亲家!冯金元气得拍桌而起,这么多年以来,这个女人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他有今天,全是因为她,他早就受够了!没有当初的那片地?哪来的醋坊?你没有钱,怎么去找女人?当初,你背着我,在外面生了孩子,现在,你又理直气壮地回来给你的儿子要家产,凭什么?冯夫人愤怒到了极点,竟然把桌子上的茶碗打翻在地,随着啪地一声,茶碗摔了个粉碎。
哟,你们这是干嘛?又是吵,又是摔盆子砸碗的?嫌日子过得平淡了是不是?杨夫人面无表情地推门走了进来,身上响起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
她最近心情不爽,便回娘家走走,谁知,刚进门,便听见摔茶碗的声音。
姑母。
姑母。
冯礼两口子像见着救星般迎上前来,他们夹在中间,感到很为难。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总之,无论你同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冯金元见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大发雷霆,一时怒不可遏,气得摔门而去。
杨夫人从蒋氏那里知道了老两口吵架的原因后,微微一笑: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事我哥也没错,那个李梓轩毕竟是冯家的骨肉,继承点祖业,也不为过。
她冷冷地看着她嫂子,心想,难道你还想让我哥不认这个儿子?哼!妹妹,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不成有人来抢家产,我还得陪着笑脸不成?冯夫人坐下来,也不看她,嘴角动了动,拖着长腔道,我不像你那么命好,相公没有妾室,膝下守着一个儿子,如今也定了亲,虽说是个乡下丫头,但是总比那些千金小姐来得顺从,将来也不必担心相处不好。
杨夫人被她一番抢白,气得脸色铁青,她最忌讳别人说他的儿子娶个乡下人之类的话,显然冯夫人是故意的,她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 谁愿意管你们家的这些烂事,我哥在外面有女人,那是因为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相公,活该你有今天!我就活该怎么了?有你这么跟嫂子说话的吗?你回娘家是跟我吵架的?冯夫人一向很敬重这个小姑子,虽然这个小姑子说话有些刻薄,但是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忍让着她,两人也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如今,自己心情烦到了极点,她竟然还跑来冷嘲热讽,怎能不气?冯礼和蒋氏两人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敢情这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买礼物贾小玉在杨柳村住了两天,一大早,便拿着洛锦描出的新的成衣款式回上河城去了,那边还有好多事要忙。
那船布才做了一半,加上料子比较厚,不适合夏天穿,若是不抓紧做出来卖掉,到了夏天,怕是要压货了。
上次从上河城拉回来那五十匹布,洛锦挑了一些跟那船布颜色相近的,让贾小玉带回去,剩下的,她不打算卖了,准备留着自己用。
洛锦也忙,送走贾小玉,她又按照李氏的嘱咐,到镇上去买点心,李氏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一起去陆家村看翠玉母子的。
手里有了钱,洛锦心里格外的兴奋,这个小外甥出生在自己定亲的这天,还真是有缘!她买好点心,又在镇上转了一圈,想买点别的,前世,她也曾去看过生了孩子的同学同事,对买什么礼物,还是胸有成竹的,但是去镇上转了一圈,心里不免失望起来,这里没有奶粉,没有玩具,没有高档礼盒,买什么?至于补品,月子里吃鸡最好,但是她家里也养了几只鸡,根本不用买,她上次去看翠玉的时候,见翠玉家里养着好多鸡,翠玉婆婆说这都是准备给翠玉坐月子吃的,至于别的,她实在想不出买什么好。
天色还早,她又转了一圈,见珠翠阁的老板正在忙着把店里的珠翠绢花摆到门前支起的摊位上,心里一喜,便立刻走了过去,说不定能挑上个好礼物。
摊位上除了原来的那些珠翠绢花外,也有些小孩子戴的饰品,但大都是用红线串个桃核之类的,她心里有些失望。
姑娘,你是在找小娃娃戴的饰品?店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她。
对的,我想找一副银项圈之类的。
洛锦比划道,她希望能给翠玉的孩子送个好一点的礼物。
还真让你说准了,我这还真有个银项圈,是上好的精品,不过,价格有些贵,十两银子,所以没往外摆。
他转身走回店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她。
洛锦接过来,见四四方方的黒木盒子散着淡淡的香气,盒盖中间刻着精致的镂空花纹,边边角角上还写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她心里一喜,打开一看,亮晶晶的银项圈躺在红色的绸布上,闪着柔柔的光芒,更特别的是项圈上还带着四个小小的长命锁,四个长命锁上分别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寓意不错!姑娘,这个项圈可是我的镇店之宝,你绝对亏不了!店老板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笑容满面地说道。
好是好,就是价格太贵,十两银子啊!再便宜点,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洛锦不动声色地放到一边,这个银项圈是精品不假,但这老板要价太高,因为她在上河城的时候,在一家饰品店看到过一个比这个还要精致的银项圈,要价才八两银子。
那姑娘打算出多少银子?店老板反问道,他看出她其实是想买了,也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瞒你说,这样的银项圈在咱们平山镇你找不出第二个,毕竟咱这地方,只有有钱人家的小娃娃才戴这个,一般人家戴个桃核就好了!他把那一大串桃核送到她面前,道:这个便宜,一个才三文钱,戴在小娃娃的手腕上也不错。
洛锦心里轻笑了一声,知道他在有意激她,便接过那些桃核,仔细地挑拣起来,那些桃核造型还不错,她挑了两个小鱼的造型,付了钱,准备离开。
哎,咱们再商量商量这个银项圈的价钱吧!见她要走,店老板忙喊住她,又道,我今天开门的生意,想讨个彩头,咱们再商量商量?老板,想讨彩头,就要得低点,干嘛要那么高?洛锦转身一看,竟然是杨亦安。
一回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站在那里,冲她浅浅一笑,柔声道:你一到平山镇,我就看见你了,一直跟在你身后,你竟然没有发现我。
干嘛要跟在人家身后?看见了,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她心里一喜,娇嗔地看着他。
他身上的衣衫永远是那么的整洁考究,一尘不染,还有那股淡淡的香味,又丝丝袅袅地在她身边萦绕开来。
哎呀,杨公子,好久不见。
店老板立刻迎上前来,继而又疑惑地看着洛锦,这姑娘是?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杨亦安走上前,站在洛锦面前,大大方方地拥住她。
哦哦,原来是少夫人,失敬失敬。
店老板一边作揖,一边不住地打量着洛锦。
少夫人?洛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别扭的称呼!既然是少夫人看上了小店的货,那是小店的荣幸,还谈什么银子,尽管拿去好了。
店老板立刻把那个木盒子塞到杨亦安的手里。
这怎么能行?咱们熟归熟,银子也是要付的,老板包起来吧!杨亦安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好,少夫人若是喜欢,随便给多少都行!店老板的嘴上顿时抹了蜜。
杨亦安拿过拿过项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还算精致,说着便要从怀里往外掏银子。
洛锦见杨亦安在低头掏银子,只得抢在他前面,把银子递了过去,她不想用他的钱,她想用自己赚的银子给翠玉的孩子买礼物。
她看了看杨亦安,心里嘀咕道,你再晚出现一会儿,我就讨价还价成功了,八两银子,绝对买下来了,这样一来,她也不好意思再跟这老板再讨价了……。
嘿嘿,我怎么好意思赚少夫人的钱,收个本钱就行了!他嘿嘿地收了洛锦递过来的一锭十两的银子,又找给她一两,只是朝着她笑。
哼!本钱?洛锦也朝他笑了笑,鬼才信你呢!杨亦安见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拉着她走到一边,低声问道:你买这项圈干什么?是准备给咱们孩子的?是不是早了点?你胡说什么?洛锦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前几天,翠玉生了个儿子,我们今天要去陆家村看她。
哦,那真是喜事!我送你回去吧!他指了指停在美味居门口的马车。
突然,洛锦竟然看见杨夫人和杨天源从美味居走出来,手里还提着几包糕点,心里不禁一阵慌乱,她小声地对杨亦安说:你母亲和你爹也来了,你怎么不早说?他们早就看见你了,是我提前下了车,跟着你到了珠翠阁,别怕,过去打个招呼就行了!杨亦安无辜地看着她,都定了亲了,还怎么紧张干什么?虽然已经定了亲,但是她心里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做人家的媳妇,特别是杨家的媳妇,她似乎感受到了杨夫人看过来的凌厉的目光,顿时心如擂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办?怎么办?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杨夫人和杨天源的面前了,她不敢抬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伯父伯母。
小锦,你这么早就来镇上,店里开始卖醋了?杨天源和蔼地看着她,随口问道。
还没有,我来镇上买点东西。
洛锦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轻声答道。
看样子是要走亲戚吧!杨天源见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纸包,又道,亦安,你把小锦送回家去吧!拿着这么多东西,往回走,可是不方便,我跟你母亲走着回去就行了。
谢谢伯父,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到家了,又不远。
洛锦见杨夫人站在一边冷冷地打量着她,心里又开始尴尬起来。
杨夫人见她穿一身还算考究的窄腰宽袖的青色衣裙,边边角角上用同色的青色花布点缀了一圈,显得很是清新脱俗,款式虽说是她不曾见过的,高高的衣领下面还缀着一排花色的盘扣,很是独特,看上去很是得体,竟然丝毫没有半点农家女子的痕迹。
这身衣裙是贾小玉从上河城给她带回来的,款式也是洛锦设计的,杨夫人当然没有见过。
她又打量着那张年轻秀气的脸,长长的黑发垂在腰间,配上这身款式独特的衣裙,走在大街上,也算没有丢了杨家的身份,但是乡下人总是乡下人,再怎么打扮也穿不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还有,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纸包,尤其是那个黒木盒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难道这不是用他们杨家的钱买的?她又暼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儿子,依他的个性,他能让她付钱?再说了,这个洛锦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总之,自家总是倒贴银子的!走吧走吧,我送你!杨亦安见洛锦在他娘的注视下,红了脸,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的那些纸包,放到了车上。
杨天源朝她点头微微一笑,拽着杨夫人,朝前走去。
你干嘛拽我,我自己会走。
杨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赌气般地向前走去。
你到底要干嘛?冷着个脸给谁看?杨天源一见她那个样子,便来了气。
反正没给你看,你用不着在那里装好人!到了杨家酒坊,杨夫人忿忿地上了二楼,不再理他。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地人群,走上了通往杨柳村的那条土路。
你见到我爹娘,干嘛那么紧张?杨亦安不解地问道,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着她长长的如墨般的头发。
他们是我未来的公婆,我怎么不紧张?洛锦坐在颠簸的马车上,额头已经渗出了汗,她望着他,有些哀怨地说道,你爹还好,但你母亲不喜欢我,我若是嫁到你们家,还怎么过日子?放心,有我呢!他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娘平时严厉了一些,但是心底不坏,你是她儿媳妇,她不会为难你的。
洛锦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令人头痛的问题!☆、第一百三十二章看喜到了家,李氏见杨亦安也跟着来了,又是一番忙乱地招待,这个女婿虽说不是自己心仪的,但是见他对女儿这么体贴,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洛娟和婆婆洛玉莲也早早地回来了,正坐在炕上许氏和周氏闲聊,她们是本家人,自然也要去的。
去看望坐了月子的女人,也就是当地人口里说的看喜,这是女人的事情,所以男人们该干嘛干嘛,洛怀平和洛满才已经下地干活去了。
洛玉莲说徐顺利早就在家里拌上了醋料,说还放在洛锦店里卖,洛锦自然欣然答应着,她现在手头上也没有醋,店里只有几百斤苹果醋在支撑着。
虽然平山镇上的醋价恢复了正常,但是生意却异常惨淡,前些日子,吴昕柔在赔钱卖醋,老百姓有了上次冯家降价时的经验,手里都存了不少醋,估计一两个月都不用买。
加上现在正好是酿醋的好时节,手头上有余粮的人家,也都在自己酿醋,市场若是要恢复正常,怕是得等上个三两个月才行,洛锦心里暗暗盘算着。
杨亦安见这么多人,便提议用他的车把她们送到陆家村。
李氏开始还有些顾虑,担心日后杨家说使唤他们的儿子,但在杨亦安的一再坚持下,一家人才兴奋地上了马车,洛玉莲和周氏都说小锦找了好女婿,心细。
听着这些称赞,李氏坐在车厢里,也是满眼的兴奋。
洛锦坐在洛娟的身边,低头抿嘴笑着,姐妹俩的手情不自禁地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亲情。
洛绣不愿去凑这个热闹,自告奋勇地说留在家里给在地里干活的洛怀平和洛满才做饭。
李成业也不在,他前几天就回自己家去了,说先回去收拾收拾,等洛怀平和洛满才把家里的地安顿好,再过去帮他把地种上。
洛怀平和洛满才欣然同意,他们也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多半也会成了自家的女婿。
马车缓缓驶出杨柳村,一路上,引来一片嫉妒声。
洛家跟杨家攀上了亲,就是不一样,陆家村这么近,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还得用人家杨家马车送,真是不一样了!对呀,以前老是用王家的骡子车,现在用杨家的马车,人家指望女儿撑门户呢!虽说王家没有杨家殷实,但宝田那孩子不错,人老实,又能干,也是个好孩子。
……宝田娘站在胡同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听着村里人的议论,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家。
看见儿子不声不响地和泥,烧窑,在二月的天气里,汗流浃背,她心里一动,走过去,柔声说道:宝田,娘做主给你提一门亲,咱今年就把媳妇娶回来,咱娶个好的,气死他们家。
你娶媳妇就娶媳妇,干嘛要气人家,日子是自己过的,跟旁人有什么关系?宝田爹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着。
爹娘看着办,我没意见!王宝田面无表情地干着手里的活,他有多久没有走出这个院子里,他知道她定亲了,是杨家。
她真的跟了杨亦安,他想起那天两人在车上说的话,她说她喜欢杨亦安,她嫁给她喜欢的人,有什么错?她如今有了婆家,而他也要跟别的姑娘成亲,这都是命。
走在路上,洛锦看着面前熟悉的路,想起了去年她跟翠玉悄悄来陆家村的情景,不禁感概万分,时间过得真快,她都定了亲了,而翠玉也当了娘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去年她陪着翠玉在这路上找相公,虽说有些荒唐,但两人竟然真的都在路上碰到了自己的相公,她邂逅了杨亦安,翠玉则找到了陆远山。
以前,她不相信缘分,现在她信了!到了翠玉家,事先得到消息的陆远山母子早就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着翠玉娘家人的到来。
陆远山他娘这几天就乐得合不上嘴,去年娶了媳妇,今年家里马上添了孙子,喜事一桩连一桩,怎能不令人兴奋!杨亦安把她们送到门口,跟众人话别了几句,就调转车头回去了,这种事情,男人不便进去。
陆家的院子很大,去年陆远山成亲的时候,还翻盖了房子,院子东面又另起了三间瓦房,加上陆远山是个木匠,房子盖得很气派,两口子就住在东厢房里。
正房三间虽说有些陈旧,但那毕竟是正房,稍微修缮了一下,也别有特色,屋顶也有两条造型逼真的游龙立在两边,陆远山他娘独自住在这三间正房里。
后来,有会看风水的人说,这个格局不好,所谓阴阳不和之兆,所以,年底的时候,又在院子西面另起了三间厢房,才算是圆了那风水之说。
翠玉娘来了以后,就住在西厢房里,比较宽敞。
而靠大门处,还搭了几间木棚子,那是陆远山给人做木工活的地方,里面堆满了木料和做好的家什。
洛锦看着那些木料,想起了杨亦安家的木柴在这里雕过花,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闺女,快到屋里来坐。
陆远山他娘见洛锦站在木棚里看,忙招呼着,她为人比较爽朗,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类型的,跟翠玉的性情比较相似,婆媳两人也能相处到一起,要不然,翠玉娘也不会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
就来了。
洛锦应道,跟着众人进了东厢房。
厢房里收拾的一尘不染,里面还挂着成亲时的彩带,多半像是走进了新娘子的新房。
翠玉怀孕的时候,李氏和洛锦来看过她一次,而周氏和洛玉莲她们从来都没有来过翠玉的家,如今见家里收拾的这样整洁明亮,暗暗感叹,有门手艺就是好,看来做木匠也能赚不少钱。
看来翠玉也找了好婆家,虽然她的相公腿有些跛,但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翠玉头上包个红头巾,怀里抱着她的儿子,看着前来探望她的娘家人,高兴地掉下了眼泪。
许氏忙说坐月子不能哭,怕伤了眼睛,她倚在炕角上,一向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满眼慈爱地看着翠玉。
这让翠玉很是受宠若惊,这个二奶奶似乎从来没有跟她这么亲近过。
李氏和洛玉莲则拉着翠玉娘,唠起了家常,翠玉娘自从翠玉怀孕后到现在,就一直住在这里陪着她。
面对婆家的亲人,翠玉娘显得很平静,她说她以后就留在这里跟亲家帮女儿带孩子,哪里也不去了,陆远山和他娘也愿意她住在这里,说她只有翠玉这么一个女儿,不住在这里住在哪里,这就是她的家了。
李氏和洛玉莲静静地听着,点头称是。
李氏想起去年的那场风波,依然感到心有余悸,若是当时真的被沉了塘,哪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周氏跟翠玉娘平日里不冷不热地,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坐在厅堂里,悠闲地喝着茶,跟翠玉婆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而陆远山则鞍前马后地斟茶倒水地招待着丈母娘家的人,唯恐不周。
这个跛脚男人自儿子出生后,高兴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感到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男人,从小没有爹,腿又不好,人前总觉矮三分,无意出去卖粮,却莫名其妙地娶了个媳妇回来。
这个媳妇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还不嫌他脚跛,成亲后,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过日子,现在又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他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洛锦小心地从翠玉手里接过她的儿子,见小家伙不哭不闹地盯着她看,眼睛黑黑的,宛如星星般的纯净,脸圆嘟嘟的,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嘴角还挂着点乳汁,眉眼间像极了他爹陆远山。
李氏见洛锦抱起孩子,老母鸡般地在一旁招架着,不住地提醒着:小心点,你不会抱,别给人摔了孩子。
许氏也在一旁开了口,说:小娃娃嫩胳膊嫩腿的,你还是不要抱了!翠玉半倚着被子,笑mimi地说道:不怕,摔摔还结实。
陆远山站在炕前嘿嘿地笑着,虽然一声不吭,却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洛锦手里的儿子。
众目睽睽之下,洛锦只好无奈地递给翠玉,真是的,自己多大人了,连个孩子都不会抱?用得着这么紧张?洛娟看着那孩子,也是满眼的喜爱,也禁不住地抱起那孩子,细细地端详着,逗着他。
李氏和许氏却什么也没有说,坐到一边跟翠玉婆婆聊天去了。
陆远山也松了口气,端着茶壶,过去给她们斟茶倒水去了。
不会吧?洛锦大呼不公平,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毛躁?翠玉看出了她的心思,从洛娟手里接过孩子,笑弯了眉眼,她褪去了少女时的泼辣,完全变成一个温情的小妇人了。
翠玉对那对桃核做成的小鱼很喜欢,当场就给她儿子系在了手腕上,但她看到那个银项圈,连说太贵重了,埋怨洛锦怎么这么破费,竟然不肯收,非要洛锦去店里退掉。
两人推辞了一番,翠玉才勉为其难地收下,她不动声色地把银项圈放好,没有声张,因为她考虑得比洛锦要多,若是让周氏她们知道了,怕她们说三道四的,让洛锦为难。
洛锦一时也没想这么多,感到有些尴尬,送礼有时候也很难。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午饭,又到东厢房跟翠玉一一道别,才纷纷起身告辞了。
陆远山用他的牛车把她们送回家去,一路上,倒也热闹。
☆、第一百三十三章盖新宅子尽管冯夫人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冯家的醋坊还是搬到上河城去了。
搬得无声无息,干净利落。
用的却是杨家刚刚盖好的铺子,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滑稽,杨家好几年前就想搬,却没有搬成,好不容易盖好了铺子,却不打算搬了。
冯金元从来都没有想到搬铺子,却说搬就搬了。
于此同时,洛锦也在镇上紧锣密鼓地找地皮,盖房子,冯家是镇上最大的醋户,如今突然搬走了,市场上的份额少了一半,这个机会若抓不住,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平山镇虽说是方圆几十里的中心地段,但地皮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难找,洛锦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一块理想中的位置,这里就是靠着平山镇大集的一块荒地,离锦香醋园只隔着一条路。
这块地,因为靠着大集,种点庄稼总是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便一直荒着,平日里,成了放牧小童的聚集地,这地方空旷不说,紧邻平山镇大集,宣传起来也不那么麻烦。
这件事情被洛锦全权交给了陆远山,他是个木匠,不但会做家具,盖房子也是内行,加上他认识的泥瓦匠也多,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陆远山知道了洛锦的意思,便马不停蹄地忙开了,联系泥瓦匠,买料,一家人也成天往镇上跑,从二月一直忙到了六月,房子才终于建成了。
房子按四合院的格局建成,分前院后院,前院用来做醋坊,后院住人,门口处的门面房建成两层小楼,二楼的阳台用栅栏围了一圈,四下里,没有墙,做成了凉亭式,上面不住人,多半是用来休闲用的,阳光下,金色的琉璃瓦闪着动人的光芒,一切都是理想中的样子。
前后两处院子很大,李氏说,前院种点花草果树,来醋坊买醋的人,可以赏心悦目,后院种点菜,养点鸡,吃起来还方便。
洛绣让洛怀平给自己在后院搭上个秋千,说自己眼馋很久了。
洛锦听了,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的甜,从此以后,一家人不必挤在那几间破屋子里了,以后,家里来多少人也不怕,后院有好几间客房,再也不必为来个人而发愁没地方住了!一想到自己的婚期将近,心里又忐忑起来,在杨天源的催促下,她和杨亦安的婚期定于九月初九,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日子自然是洛满才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
这几天,杨亦安也忙着收拾房子,他依照家规,也在镇上盖了一处房子,早已经准备妥当。
这两个月,两人各忙各的,反而不像以前那么经常见面了。
其实杨亦安对洛锦大张旗鼓地盖房子并不赞同,他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冯金元已经从酒坊里搬了出去,那么到时候,洛锦直接在店里卖醋不就完了,干嘛还要另起锅灶?但他知道她的脾气,认准了事情不会轻易回头,也就没有表态。
洛家在镇上盖房子,引来不少议论,他们大都一致认为,是沾了杨家的光,这让李氏和洛怀平很是尴尬,明明是自己女儿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竟然被人说成了是用了杨家的银子。
但洛怀平经历上一次的绑架风波,对许多事情也看开了,日子是自己过的,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地搬到了镇上,洛满才在这期间,一直没间断的酿醋,锦香醋园很快就开了业。
平山镇上的醋户这才知道,原来洛家的醋已经代替了冯家的醋。
洛怀安两口子自然也不甘清闲,他家也酿出了不少醋,依然放在于耀祖的铺子里卖。
许氏见大儿子一家搬到了镇上,心里也很是高兴,但她心里其实一直希望,两个儿子能互相帮扶,一块发家,但是眼下似乎是不可能的。
洛怀平和洛玉莲是亲家,兄妹俩的关系自然亲近一些,若是老2再掺和进去,怕是不好,也就不再吱声。
她老了,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再管得好。
她看着院子里大儿子一家住过的那两间依然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心里感慨万分,她见过洛怀平镇上的气派的大院子,想不到,洛锦去镇上做生意才一年的时间,家里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令她始料不及。
在洛锦的坚持下,徐顺利和洛娟也一直留在镇上帮忙,徐顺利和洛绣忙着在门头上卖醋,洛娟则跟李氏一起为洛锦准备嫁妆。
李成业回上河城后,收拾完了自家的地,就没有回平山镇,一直在李记布庄帮忙。
李梓轩又要忙布庄,又要忙醋坊,实在是分身乏术,不得不请李成业去店里帮忙看店。
其实李梓轩对从天而降的祖业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一家最近都在忙这一船布,因为质优价廉,款式好看,做成的成衣在上河城卖得很火,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李梓轩几乎联系了上河城所有的大小成衣作坊来做这批衣裳,由于成衣卖得好,往外放的工钱也高一些,那些成衣作坊都过来相争拿布料,回去赶制成衣,忙得不可开交。
原来还想抻抻船家的那些布商后悔不已,但看了看那些衣裳款式,又望尘莫及,他们想破脑袋也设计不出这样的款式的,一大听,才知道原来是个卖醋的姑娘设计的,私下里,又惊讶不已,都说隔行如隔山,想不到,这外行里也藏着高人。
因为这些成衣卖的火,李记布庄的绸缎也跟着红火起来,一家人常常忙得很晚,却都很开心。
那一船布历经五个多月,在天热之前,才赶制出了一大半,由于不用绣花,工序变得简单了许多,做衣裳的人虽然多,但光靠手缝,速度也很慢,常常是供不应求。
天气热了,衣裳虽然卖不动了,但那些成衣作坊却仍然在赶工,剩下的那些布料,洛锦和李梓轩商量了一下,改制成了棉衣,只要是在入冬之前做好,今年冬天就不愁着卖。
成衣的热潮过去以后,李梓轩才抽时间到醋坊去转了转,里面都收拾妥当,早就开始卖醋了。
刘玉山也从平山镇来到上河城帮忙,这段时间,冯金元也一直住在上河城,一边忙着醋坊的事情,一边等着他的孙子出生。
红姐这个月如期为李梓轩生了一个儿子,乐得冯金元顾不上醋坊的事情了,恨不得整天守着他的孙子。
这孩子眉眼间像极了李梓轩,自然也像冯金元,这让冯金元很是激动。
李梓轩见他整天忙里忙外地进进出出,心里也很是感动,跟冯金元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虽然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但也不像过去那样对他冷冷淡淡的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他自己做了爹,才深深地体会到对儿子的那种舐犊情深。
这让冯金元很是欣喜!杨夫人当然也很高兴,她得了消息,专门从平山镇赶来看望红姐母子。
哥,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杨夫人看过孩子,喜滋滋地退了出来,见李秋云不在,只有冯金元一个人坐在厅堂里,问道。
她其实是关心这孩子的姓氏,总不能还跟着姓李吧?冯金元会意地笑了笑:秋云说了,这孩子改姓冯,名字嘛!梓轩两口子看着办,他们自己起吧!不管是谁起,只要姓冯,我就放心了。
杨夫人垂眸答道,杨天源总是说她是操心的命,现在想想还真是,她连她哥的孙子姓什么,都操心着,还真是这个命。
亦安什么时候办婚事?冯金元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九月初九,快了,还有三两个月。
杨夫人叹了一声,都是天源心急,非要今年娶,我的意思是等明年开春,可是爷俩都不同意……。
既然定下了,为什么要等开春?冯金元知道她心里依然别扭着,劝道,我看你还是改改你的脾气吧!说实话,那个洛锦没你想得那么不好,她虽然年轻,但头脑却很是灵活,前几个月跟梓轩做得这笔生意,现在还忙着呢!听秋云说,他们几个都赚了好几百两银子,你有这么个儿媳妇,该知足了!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她比昕柔差得远,她的个性也不够随和,到底是乡下人,都定了亲了,我们也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不像昕柔那会儿,成天跟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说,这一下子娶回家去,我还真是难以接受。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以前夫妻还不见面呢!那还不照样过日子,何况是婆媳。
冯金元此时心情不错,见他妹妹一脸的落寞,又道,妹妹,其实媳妇的出身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她能咱们家生孩子就行了。
杨夫人闻言,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李梓轩的媳妇出身青楼,那个李秋云也是……。
而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虽说是出身农家,但毕竟身世还是清白的,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道:是啊!不管怎么说,我儿子成亲是件大事,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了!☆、第一百三十四章成亲(一)日子平静地滑到了九月。
这几天,天气异常的晴朗,碧空万里无云,院里的喜鹊也在树上喳喳地叫个不停。
李氏说这是个好兆头,连鸟儿也知道这家要办喜事了!翠玉一家连同翠玉娘也在婚礼的头一天住到洛锦家里,而洛娟一家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跟李氏一起成宿成宿地忙。
后半晌,李氏才拿着一个包袱走到洛锦的屋里,女儿明天要出嫁了,她有太多的事情要交待。
小锦。
李氏刚开口唤了一声,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见女儿的眼圈也随着红了起来,又慌忙擦了擦,拿开包袱,道,这里是杨家提亲聘礼一百两,你都带走,我们一文不要。
这不是聘礼吗?怎么还要我带走?洛锦其实也不知道,这些琐碎的风俗,有些不解地问。
咱们家虽说不如杨家,但是他家的银子,我们就当嫁妆返回去了,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到时候,你带走就行,我都给你放在这个红木柜子里。
李氏拿过桌子上的红木柜,放了进去,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包裹:这是你这一年来给家里的一百两,我们一直没怎么花,你带走!还有,你盖房子剩下的那二百两,按你的意思,五十两买了辆马车,剩下的一百五十两,你爹说你一时用不着,就给你存到了钱庄,说你怕是要留着这醋坊周转用的,就没有给你取出来。
我带这么多钱干什么?我又不是出远门。
洛锦见李氏一脸严肃,感到很无奈。
小锦,你一定要带着,你进了杨家,若是没有点嫁妆撑腰,娘怕你受委屈。
李氏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杨家娶亲的聘礼,来多少我们返多少,总之,一文钱也不留,我跟你说一声,到了杨家,你心里也有个数。
娘,杨家的银子,我带回去就是,可是剩下的这些,我是一文钱也不会拿的。
洛锦摇摇头,又推了回去,我成亲后,还是要在这里卖醋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我给你们的钱,是让你们花的,当然也不能再带走,剩下的那些,我要留着醋坊周转用的,干嘛要当嫁妆带走?可是咱家里怎么也得陪送一点,别的不说,光这个宅子就花了这么多钱,若是娘家再不陪送,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氏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一百两放了进去,又道,我跟你爹住上这房子,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但我们住得再好,依然是乡下人,咱家里还有地,几乎花不了多少钱,我们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到了婆家,不受委屈,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洛锦见李氏态度很是强硬,只好作罢,以后,有了这个醋坊,也不愁没钱花。
娘俩沉默了一会儿。
李氏抬头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半响,又说自己外面还烧着水,要出去看看。
洛锦笑了笑,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这还真有点令人难为情。
过了一会儿,洛娟又走了进来,她坐在床边上,却先涨红了脸,她娘非要她来跟洛锦说说洞房花烛夜的事情,说姐妹之间这种事情比较好开口,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开口的事情。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洞房之夜,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她和徐顺利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一直挨到了后半夜,才小心翼翼地完成了洞房之礼,之后的这段时间,虽说两人的关系日渐融洽,但他也没碰过她几次,每次也都是小心翼翼,点到为止。
洞房对她来说,是男女之间很羞人的事情,是不能挂在嘴边谈论的。
可是,面对即将为**的妹妹,她只得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小锦,咱娘要我跟你说件事情,你成亲后,做了人家媳妇,就有做媳妇的规矩……。
她看了看洛锦,依然红着脸道:反正做媳妇跟做闺女是不一样的……。
姐,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洛锦见她额头竟然冒出了汗,忙打断了她的话,她实在不敢想象,从她姐姐嘴里说出的洞房花烛夜,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知道?洛娟感到很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自己也是成亲的前一日才知道的。
哎呀,姐,你不要问了,反正我知道就是了!洛锦还真不好意思地跟她讨论这件事情。
洛娟笑了笑,不再吱声,她一直觉得这个妹妹比自己还成熟,很多时候,自己反而显得小了许多。
洛锦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也莞尔一笑,心想,我的确比你大得多……。
李氏毕竟有了操办嫁妆的经验,加上这次有许氏的帮忙,所有的一切,全都准备的妥当了。
洛锦对这些不懂,也不愿多问,她娘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反正明天自己只管做新娘子,其余的事情没法做。
院子里,家里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等着明天的这场婚事。
翠玉见她一个人坐在窗前出神,便打趣道:想你相公了,不用急,明天就见着了。
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就这样匆匆地嫁人了,心里感到很别扭。
洛锦如实答道。
还没准备好?你都准备多久了?翠玉笑了几声,又道,你看我,从陆远山上门提亲到成亲,才一个月多,你有我快?我哪有你厉害,硬是在大街上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娶你,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洛锦想起去年两人在路上问陆远山的事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别说,我家远山说了,当时吧!他还真是有点紧张,以为咱俩是逗他玩呢!但仔细想想又不像,以为这家怕是孩子多,养不了了,才逼得没法子,自己出来找相公呢!翠玉说起来,竟然红了脸。
原来姐夫当时是这么想的,那他岂不是做了件一举两得的好事,自己有了媳妇,也给人家家里解决了困难。
洛锦也打趣道。
对了,我听说杨亦安盖了新房子,你们住哪里?翠玉问道,她听李氏说杨亦安盖房子,只不过是遵照祖训而已,为此,她还偷偷地去看过那房子,就在镇上的西头,位置还不错,就是离这个新宅子有些远。
我们住新房子,但他娘让我们在老宅成亲,三天后,再去新宅住,还说,她以前做媳妇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话自然是杨亦安跟她说的,她跟杨夫人自那次见了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有什么事情,都是杨天源出面,唉!我就说嘛,杨亦安对你那么好,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翠玉用胳膊捣了捣她,一脸暧昧地笑,人家可是个文人,对你又那么好,你就知足吧!都要成亲了,还说没有准备好!洛锦笑了笑,是啊!要成亲了!跟所有的待嫁女子一样,洛锦几乎是一夜没睡,她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把这一年来,跟杨亦安的点点滴滴,慢慢地回放了一遍,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说道,杨亦安,咱们就要成亲了呢!天刚蒙蒙亮,洛锦才睡着,被李氏喊了起来,她一向是起得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提前准备好,容不得一点忙乱。
若是往常,洛锦起来后,会再睡个回笼觉,但今天不行了,今天是成亲的日子呢!她一骨碌爬起来,因为她知道这里的风俗是早上洗澡后,就不能吃东西了,便迅速地吃了几块点心,才走到沐浴间去洗漱穿衣。
看得洛娟和翠玉都在一旁偷笑,有那么夸张吗?不就一顿饭不吃嘛!洛锦的嫁衣是李梓轩特意从上河城捎回的布料,李氏和洛娟亲手做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不但衣料上乘,做工自然也很是考究细致。
款式是洛锦自己设计的,完全是按照婚纱的样式来做的,只不过多了一排小巧的盘扣,尺寸稍稍放松了一些,太紧的话,这里的人会看不惯,她也不想引来过多的议论。
刚穿戴完毕,许氏便进来给她梳头,洛锦见她满脸的笑容,心里也舒心了不少,这个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掉了锋芒,变得和蔼起来。
许氏把她的长发梳成一缕一缕的辫子,然后再密密地盘在脑后,这就是当地所梳的新娘子的发型了。
梳完头,又把梳妆匣里面的绢花珠翠一支一支地别在鬓间,大都是一些鲜艳的颜色,其中杨亦安送的那支青玉簪尤其惹眼。
她又低头看了看腕上这只青色的玉镯,她听李梓轩说,杨亦安为了买这只玉镯,几乎跑遍了整个上河城,只是为了找到能跟她那支青玉簪相配的颜色,她在上河城见过这种玉,知道价钱不菲,所以一直没舍得戴,直到今天,才取出来戴在腕上。
洛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觉得陌生起来,那个头上插满珠翠的女子是自己吗?她突然想起了两句歌词,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爸妈,我要嫁人了!她想起前世的父母,看着周围熟悉的亲人,眼睛模糊起来,是啊,就要嫁了!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地鞭炮声,杨家的娶亲队伍来了。
院子里,传来一片嬉笑声。
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索性涌到了院子里,墙头上竟然也坐满了人。
魏五两兄弟和其他醋户也挤在人群里,他们昨天已经来放了喜钱,今天只是过来看热闹的,看着洛家这个大宅子,心里羡慕起来,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盖的起这样的大宅子就好了。
洛锦悄悄地掀起红盖头,见外面人头攒动,竟然站了一院子的人,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翠玉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她在这里出嫁,要按照平山镇的规矩,要留迎亲的人吃了饭才行,而迎亲的人也要分喜钱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院子里这么多人,原来在等着分喜钱,分得越多,寓意新人以后过得越好,一般人家只是象征性地扬几个铜板了事。
但这次,杨家抬着一箱子铜板来,看样子是真的要分钱了。
李氏见杨家抬着那一箱子铜板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那些铜板少说也就十几两银子,若是就这么分掉了,太可惜了!翠玉娘是镇上的人,知道这些风俗,她对洛怀平和李氏说:若是男方分喜钱的话,女方也是要分的,多少没数,但总得扬几个。
☆、第一百三十五章成亲(二)一身大红色新郎装的杨亦安对这些事情似乎并不在意,他象征性地吃了点菜,便起身去看洛锦,两个人算起来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不是不想见,而是按风俗,不能见。
却被跟来的王掌柜的拦住了,他是杨家的喜事总管,说新郎不能进屋,要等新娘自己出来,然后再抱上马车。
杨亦安被这些风俗弄得不知所措,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从一出家门,便被人像木偶地摆布,真是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儿,听见王管家大喊了一声:吉时到了。
院子里的人莫名地跟着兴奋起来,墙头上的人也跳了下来,纷纷涌在门口。
站在一边的翠玉娘听见外面喊得那一嗓子,忙对李氏说:该发嫁了。
李氏上前搀起洛锦,把她送到门口,杨亦安已经等在那里了。
洛锦低下头,用余光看着他的衣襟,是那种大红的颜色,只是不知道,他穿这种颜色的衣衫会是什么样子,印象里,他一直是穿蓝色的。
想到今天,自己就要嫁给他,不觉红了脸,幸好,红盖头挡住了她的羞涩。
杨亦安看着蒙着红盖头的洛锦,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在众人的簇拥下,他走上前去,将他的新娘子拦腰抱起。
院子里顿时一片欢腾。
外面的乐器班子也跟着吹打起来,声音穿云裂帛,震得人听不见说话声。
这时,一直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冯礼,跟站在钱箱旁边的那两个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两个人一脸坏笑地抓起里面的铜钱,向人群里撒去,众人争先恐后地捡着地上的铜钱,院子里乱成一片。
杨亦安抱着洛锦刚走了几步,就被人群给挡住了,他根本走不出去。
翠玉娘和翠玉站在门口,笑弯了眸子,知道这是冯礼故意耍弄杨亦安的,看着一对新人在人群里被人挤来挤去的,却很是无奈。
李氏和洛怀平站在屋里,看着外面一团乱,心想,这是什么风俗啊,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院子。
洛绣是洛锦的伴娘,她挎着个包袱,紧紧地跟在杨亦安和洛锦的后面,也出了一头汗。
洛锦掀起盖头的一角,见众人故意堵在前面,不让他们过去,不禁抿嘴偷笑。
翠玉说这里的人不闹洞房,不闹洞房闹这一出?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新郎新娘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杨亦安抱着洛锦在挤在人群里走了好一会儿,额头渗出了汗,脸上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他显然对这个风俗早有准备,一见人群里有空隙,便迅速地挤过去,很是滑稽。
洛锦索性搂住他的脖子,紧紧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有力的心跳。
好不容易走出后院,早已等在前院的人有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徐顺利和于耀祖也挤在人群里,不过他们不是起哄的,他们是依照李氏的嘱咐来解围的,见闹得也差不多了,两人拿起一把铜钱,扬在一侧的过道上,才算把众人引开,杨亦安才趁机气喘嘘嘘地走到了大门口。
洛家的长辈早已经等在那里,等着新郎新娘拜别。
待行完了所有的礼数,两人上了马车,都已经是满头大汗。
到了杨家,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乐器声拜完天地,入了洞房,洛锦还觉得耳边不断地响着嗡嗡地声音。
杨亦安还没有站稳,盖头还没有来得及掀,便被冯礼拉出去喝酒去了。
洛锦坐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掀起盖头的一角,细细地打量着这间新房,原先蓝色的床幔已经被大红的颜色所代替,连同床上的被子理所当然地也变成了大红色,全是上好的料子。
窗棂上的窗纸也换成了粉红色,衬托得那个大大的红色的囍字格外的显眼。
房间里拉满了红色的绸布,中间上面还垂着一朵朵用红绸做成的红花,她知道这些,其实是杨亦安做的,因为她曾经无意中,跟他提起过,她希望以后洞房布置成这个样子。
想不到,他竟然记在心里了,一切都是按她喜欢的样子来布置的。
她整理了一下床铺,发现底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一掀被子,却是一铺的花生和大枣,她知道这个风俗,不声不响地把那些花生和大枣堆到床头。
这肯定是杨亦安他娘进来放的,想到她,洛锦的心里不禁一沉,她是自己的婆婆啊!又把床铺好,却又有新的发现,被褥里上还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的喜帕,天呐!准备可真够全的!她走到窗前,听见外面吃席的声音,除了冯礼亢奋的声音,洛锦好像隐约听见李梓轩的说话声,心里一喜,原来他也来了。
一直到了后半晌,外面依然响着猜拳划酒的声音,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急忙坐回床上,放下盖头。
门开了,两个小丫鬟跟在杨亦安的身后,端着几个菜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杨家没有丫鬟,只有小伙计,只是临时从冯家赶来帮忙的。
伴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杨亦安走到床前,隔着盖头,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才轻轻地掀起盖头,见她脸上的妆容淡淡的,却很精致,是他喜欢的淡妆,他望着她墨如星空的眸子,笑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美,若不是以前见过,我会以为娶得是个天仙!你的意思是说以前的我不好看喽!洛锦抬头看着他满脸的深情,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再见他,他成了自己的相公了。
他穿红色也很好看,显得格外的俊朗,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有些潮红,他身上的衣衫跟她的这身颜色花纹都一样,显然是同一块布料,都是李梓轩送的。
当然,新娘子总是最美的,不过以后你就会天天这么美了,因为我会让你每天都是新娘子。
杨亦安坐在她身边,展颜一笑,取过桌上的一块点心,递到她手里,接着,又倒上了两杯酒,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喝交杯酒。
这么会说话,抹了蜜了。
洛锦娇嗔地看着他,看着满桌的菜肴,竟然没有半点食欲,她吃了一块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味道的确不错。
端起酒杯,两人像模像样地喝了交杯酒。
不是抹了蜜了,是喝了蜜了。
他一把拥住她,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喝了交杯酒,就该洞房了,你不吃东西,能行?他的眼里闪着炙热的光芒,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现在?天还没黑呢!有人进来怎么办?洛锦被他冷不丁抱住,心如擂鼓,院子里不时有脚步声传来,若两人现在就上了床,若是有人闯进来该怎么办?谁会那么不知趣地闯到新房里来?我等不到天黑了,现在就想要你。
杨亦安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他伸手把大红色的床幔放下,外面的一切都被挡在了外面,只有些许朦胧的霞光,隐隐地透进了这个红色的帷幔里面。
他迫不及待地解着她衣领上的盘扣,一个,二个,三个……。
天呐!你在折磨我,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多盘扣?他低吼道,手却在不停地解着,他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思念把他折磨得几近疯狂,现在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他眼前,他实在是等不了。
洛锦见他着急的样子,又羞又好笑,这衣裙是她自己设计的,因为她实在是喜欢这些古代的盘扣,就在她的新娘装上从衣领到裙摆做上了一排,想不到,这些美丽的盘扣却为难坏了她的新郎。
杨亦安解到一半,失去了耐心,索性把她的新娘装褪到身后,解开她的抹胸,吻着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胸。
洛锦从未经历男女之事,如今,被杨亦安吻上了那么敏感的地方,立刻浑身像过了电一样的酥麻,禁不住地低呼了一声。
幽暗的床幔里,洛锦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响在耳边,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裳里,急急地解着她的内衣。
这时,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传来一声敲门声:亦安,你出来一下,来送亲的客人要走了。
是杨夫人!杨亦安正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却被他娘突然打断,皱了皱眉,又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应了一声:就来了!洛锦也满脸通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地把衣裳穿好。
杨亦安无奈地笑了笑,见她已经穿好了衣裳,才顺手把床幔拉开,下了床,开门走了出去。
杨夫人站在门口,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洛锦脸一红,真是太难为情了!片刻,洛绣怯生生地走进来,依依不舍地对洛锦道:二姐,我们回去了。
嗯,路上慢点。
洛锦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跟娘说,我一切都好。
按风俗,新房只能是新郎一个人出入,其他人不能进来逗留,李氏反复叮嘱,不要到新房里去,吃完席,就快回来。
所以来送亲的人,包括洛绣,也就没有到这里来陪她。
知道了,二姐,你照顾好自己。
洛绣莞尔一笑,朝她摆摆手,走了出去。
洛锦站在门口,看着来送亲的李成业和于耀祖已经上了马车,正在等着洛绣,刚要出门送送他们,却被她婆婆拦了回来,她看着衣衫有些凌乱的新娘子,不冷不热地说道:新娘子当天不能出门,媳妇,你回屋吧!让亦安去送就行了!嗯。
洛锦轻声应道,这竟是这么多以来,她跟这个婆婆的第一次对话,她想喊她一声娘,却喊不出口。
她见洛绣回头不住地望着她,便冲他们笑了笑,退回了屋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成亲(三)过了一会儿,杨亦安才回到屋里,烛光有些昏暗,他上前挑了挑那对大红的蜡烛,蜡烛跳跃了一下,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杨亦安见洛锦静静地坐在床上,头上的珠翠已经卸去,如墨的长发垂在腰间,脸上的脂粉也不见了,露出昔日的素颜,烛光下,尤为动人。
我们继续!他心里一阵悸动,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钻进床幔里去。
外面依然有脚步声走来走去的,洛锦不由地感到很紧张,她推开他游离在她身上的大手,轻声道:现在外面的人还没有走,我们还是等等吧!若是一会儿你母亲再过来叫你,该怎么办?送亲的人和前来贺喜的客人都走了,只剩下我舅舅一家,还能有什么事?他迫不及待地脱着她的衣裳,这些密密的盘扣,几乎令他抓狂。
话音刚落,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亦安,你舅舅他们要走了,你出来送一下。
两人顿时愣了一下。
还不快去。
帷幔里,洛锦推了他一把,轻笑道。
杨亦安轻叹了一声,皱起了眉,说道:娘,我累了,已经歇下了。
这孩子,天刚黑呢!杨夫人在门口低声着,听不出任何的表情。
哈哈哈,姑姑,你不要打扰人家小两口了,*宵一刻值千金嘛!都是自家人,没这么多礼节,不用送!院子里响起了冯礼大大咧咧的笑声。
亦安,你还是出去送一送吧!不要失了礼数,快去!洛锦劝道。
杨亦安无奈地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了出去。
洛锦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嬉笑声,是冯礼在打趣杨亦安太心急,还有李梓轩朗朗的笑声,想必兄弟俩已经和好如初了吧!这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少夫人,夫人让我们把热水送过来。
是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洛锦打开门,两个小丫鬟提着热水走了进来,直接抬到了书房旁边的沐浴室里。
两人又陆续送了两趟,才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杨亦安才回到屋里,顺手把门反插上,看着他的新娘子,舒了一口气:这下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咱们了。
我们还是先洗澡吧!热水都送来了。
洛锦取过床头的包袱,那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换洗的衣裳。
洗什么澡,一会儿再洗。
杨亦安站在她身边,脱着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搭在床边的衣架上。
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现在不讲究了?她见他脱下外衣,走到水盆前,只是洗了洗脸。
咱们不是按习俗早上刚洗过嘛!眼下,顾不得这些了!他坐在床边,边脱里面的中衣边道,娘子,求求你脱掉你那件满是扣子的衣裳吧,我会给你扯坏的,太难脱了。
谁让你那么心急的?洛锦看着他裸露的后背,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身上带着密密盘扣的新娘装,脱了下来,搭在床边,钻进被窝,面红耳赤地等着她的新郎。
不心急怎么能吃到你。
杨亦安掀开被子,躺了进来,一翻身压在她身上,迅速地除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裳。
大红色的床幔透进来的朦胧的光线,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院子里那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身上的这个男人游离在她身上的手,所到之处,给她带来的陌生的感觉,无一不充斥着她的感官。
洛锦觉得自己紧张到了极点。
新娘子,洞房的时候,要专心,你在想什么?杨亦安感受不到她的回应,气喘嘘嘘停下来问道。
亦安,我感到有些紧张。
洛锦寸缕未挂被他压在身下拥吻,心里自然狂跳不止,不敢直视他裸露在她面前的身子,脸红如酡。
紧张?还没开始,你紧张什么?难道你母亲没有告诉你,洞房花烛夜,怎样伺候你的相公?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昨天晚上告诉你的吧?他支起胳膊,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她的肌肤上留下了他适才亢奋的痕迹,细细密密的吻痕,胸前一片潮红。
你连这也知道?他的气息充斥在她的周围,将她层层包裹,让人无处可逃。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令人亢奋,令人窒息。
当然,我知道得远远不止这些,不过,就算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有我呢!他低头吻了吻她,又柔声道,你想咱们原本就两情相悦,现在又成了亲,入了洞房,这种事自然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别紧张,我教你!这时,院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再也没有脚步声传来。
加上两人说了几句话,洛锦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就那啥啥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自己好歹也是成年人,横竖都是那一下,怕什么?想到这里,她主动环住他的腰,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柔声道:你教我?我还用你教?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不就那什么什么吗?谁不知道啊!天呐,这是你一个新娘子应该说的话吗?他顿时失声笑道,既然我的新娘子什么都懂,那我还担心什么?幽暗的床幔里顿时传来男人急促沉重的呼吸,还伴着女人低低的喘气声,桌子上的那对红烛跳动着映着床幔里那两个缠绵的身影……。
激情过后,两人才懒懒地起身沐浴。
待又回到床上,月才上中天,两人相拥却是无眠。
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屋里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床幔里却弥漫着旖旎后的气息和沐浴后的清香。
你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杨亦安一脸的满足,他温柔地看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道,给我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的聪明。
你喜欢女儿?她一时也来了兴趣。
嗯,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咱们头一胎生女儿,第二胎再生儿子,儿女双全,岂不是更好?臭美,你说生什么就生什么呀?当然,因为我是孩子的爹嘛!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看她眉头皱了一下,又问,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洛锦听他这样说,埋首在他的怀里,不好意思抬头,所谓洞房,听说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对她来说,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痛,虽然知道痛,但想不到会这样痛……。
的确很痛。
她如实答道。
第一次都这样,以后不会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轻轻地吻着她,你刚才太紧张了,咱们就这样聊聊天,放松一下,比如,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我舅舅家吧?不是,是在杨柳村村外的那条土路上,你跟阿成骑着马,从我和翠玉身边走过。
洛锦枕着他的胳膊,回想起那天的那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哦,记起来了,你还跟阿成吵了一架。
嗯,当然我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因为你总是显得高高在上,冷冷淡淡的,我当时以为你瞧不起我们乡下人。
原来我当时给你的印象是这样的啊!幸好,你后来对我转变了态度,要不然,我就娶不到你了。
那你对我呢?对你,刚开始的时候,说实话,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你识几个字,性子也有些泼辣,跟其他女子有些不一样罢了,我没想到后来我会喜欢上你。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伏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气息,柔声问道。
记不清了,也许是从咱们在山洞里避雨的那一刻,也许是在上河城吃馄饨的那一刻,反正咱们在江面上遇到土匪的那一晚,我已经在喜欢你了。
说到这里,他又抓起她的手,抚摸片刻,端详着她腕上的玉镯,又道,我送你簪子的那一刻,其实就有意娶你了,可你当时不收我的礼物,我就没敢再送,我怕你不理我!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跟吴昕柔走得那么近?她忍不住地提了一下吴昕柔,当时,他们俩在上河城的时候,就出入成双,后来,吴昕柔追到了平山镇,他也是欣然相陪,难道他对吴昕柔就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又提起她了?真不会聊天,这个醋吃得好无聊!提她就是吃醋啊?你才不会聊天呢!洛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好,我不会聊天,别生气了,洞房花烛夜呢!娘子,我错了!见她不吭声。
杨亦安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亏是卖醋的,醋味都带到床上来了,不过,我有解醋的法子。
他的手突然探到她的胸前,握住那处丰盈,**般的揉搓起来,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洛锦惊呼一声,扯着被子,逃到了床里面,虽说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但这具身子太过青涩,承受不住他太多的索取,此时她的身子还在隐隐作痛。
解醋的法子就是洞房。
他不由分说地追了过来,掀开被子,不等她回答,他的吻已经霸道地欺了上来,比上次还要热烈……。
杨夫人起夜的时候,路过新房,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异样的喘息声,心里不禁一沉,她在门口停了片刻,甚至还听见了媳妇连连求饶的喘气声。
她快步回到屋里,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
你不睡觉,坐在那里做什么?忙了一天了,不嫌累?杨天源起身问道。
你说那两个人,都一晚上了还不睡觉,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咱们亦安一向早睡,可现在,这么晚了,那两个人还在……。
你说你当娘的,怎么还去听你儿子的房啊!你不嫌丢人呐?谁去听他们的房,这不是无意间听到的吗?谁知道这么晚了他们还不睡觉?这都半夜了。
年轻人嘛!洞房花烛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这个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母亲家的事,你要管,你儿子洞房,你也要操心,累不累啊你!杨天源不以为然地躺了下去,拽了拽她的衣角,快睡吧!咱们也不是没经历过。
咱们那时规规矩矩地洞房,规规矩矩地睡觉,都不好意思多看对方一眼,可是这两个人,从天没黑到现在,难道洛家没有好好教他们女儿,做媳妇的规矩?你看看你,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怪媳妇呢?要怪也得怪你儿子,你是过来人,还不懂这个?说起来,亦安成亲也算是个晚的,也没有经历什么女人,第一次新鲜也是难免的,可是作为媳妇,得为自己相公的身体着想,总得劝着点……。
哎呀睡吧,你放心,你儿子明天会更加生龙活虎的。
昨晚两人折腾了半宿,睡得太晚,洛锦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她坐了起来,感到浑身像散了骨架般的痛,身边的杨亦安依然沉睡着,她不忍心叫醒他,听见院子里已经有脚步声响起,忍着酸痛起身穿衣下床。
走到沐浴间,惊奇地发现浴桶里的水竟然冒着热气,地下还有两桶冒着热气的水,显然是准备了两个人的洗澡水。
新房的门一直没打开过,这水是怎么换的?她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这间浴室的墙上竟然还有一个小角门,直通院子。
想不到这个婆婆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心竟然这么细,一大早,就过来给他们换水。
洛锦不禁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也太细了吧!她把那个小角门关住,匆匆地洗了澡,梳洗了一番,又把里面的水换掉,给杨亦安准备好洗澡水,才把那个小角门打开。
回到屋里,杨亦安已经起来了,正在穿衣裳,见她进来,展颜一笑,上前拥住她:你起来怎么不叫我?我醒来后,不见你,以为昨晚只是做了一场梦,想了半天,才想起咱们真的成亲了。
你还好意思说……。
洛锦见他提起昨晚,脸色一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走到床前,收拾凌乱的床铺。
昨晚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放纵,一次一次要着她,似乎要把他所有的爱意,全部释放出来,害得她最后连声求饶,漫长而又缠绵的洞房才算结束。
她看着床上那血迹斑斑的白色喜帕,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你不要动,自然会有人来收拾的。
杨亦安站在她背后,很是从容地看着那一床的凌乱。
果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杨亦安走过去开了门。
一个小丫鬟低头走了进来,走到杨亦安身边,低声道:少爷,夫人让我过来收拾房间。
杨亦安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她走到洛锦身边,略一施礼,红着脸,走到床前,开始收拾床铺。
我来吧!洛锦一脸的尴尬,这么私密的地方,让别人收拾,也太难为情了。
是。
那小丫鬟立刻应道,似是轻松了不少,顺手取过那块血迹斑斑的喜帕,匆匆退了出去。
待杨亦安洗漱完毕,才陪着洛锦依礼去厅堂拜见公婆,奉了媳妇茶,一家人才坐下来吃早饭。
说是早饭,其实都快晌午了,两人起得的确有些晚……洛锦从来都没有跟杨天源他们吃过饭,特别是面对婆婆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她感到浑身不自在,想起那块喜帕,觉得自己像被脱光了被人打量一样的难堪。
倒是杨亦安,说她昨晚没吃饭,不停地给她夹菜,那份柔情从床上一直延伸到了饭桌上,全然不顾他爹他娘还在面前。
杨天源无所谓地笑了笑,成亲了就是不一样,越发变得会疼人了!杨夫人却有些不满,娶媳妇是来照顾儿子的,不是让儿子来伺候媳妇的,但碍于父子俩在场,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回门洛锦和杨亦安回门的这天,洛家异常得热闹,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大家聚在新宅子里,东看看,西瞅瞅,对这个新家赞不绝口。
更令洛锦感到高兴的是,贾小玉也来了,她没能参加洛锦的婚礼感到很遗憾,因为洛锦成亲的那天,恰好是她跟虎子定亲的日子,喜事碰到了一起,两人连呼有缘。
虽说这几天天气才刚刚凉了下来,他们做出来的那些棉衣,竟然在这几天全都卖出去了,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算下来,这船布让她们每人足足赚了八百两,这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本来李梓轩执意要多给她们每人三百两的,但被她们拒绝了,先不说当初凑银子的时候,李梓轩拿得大头,就是那批布从一开始到卖光,一直都是李梓轩在操劳,她们怎么好意思跟他平分。
两人越说越兴奋,恨不得再碰上这么一船进了水的布。
哪能光碰这样的好事,这次算咱们幸运。
洛锦倚在被子上,看着她一脸的兴奋,笑了笑,以后打算做什么?你成亲后,总不能一直跑马帮吧?那是自然,我这次对布料和成衣有了些了解,以后打算也开个成衣店,你帮我设计款式,你看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只不过我也就误打误撞地设计出了那几个款式,怕是已经江郎才尽了,最多帮你出出主意,对于衣裳款式最有心得的怕是只有红姐了,以后,多多请教她就是了。
嗯,红姐不但人美性情好,心地也很善良。
贾小玉一提起红姐,忍不住地赞道,李梓轩对她视若珍宝,两人几乎出入成双,真不懂他们俩认识那么多年,怎么去年才成亲。
这叫好事多磨。
洛锦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从她嫁到杨家,就一直没有休息好,昨天杨亦安家里来了好多来贺喜的人,吵吵闹闹一整天,她和杨亦安还要给众人敬酒斟茶,好生疲惫。
小锦,我怎么看你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这几天累了。
贾小玉见她连连打着哈欠,打趣道,难道你的新郎不懂得怜香惜玉?成亲本来就很累好不好,等你自己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是在家做女儿好。
洛锦打着哈欠,勉强笑道。
后来,贾小玉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杨亦安是新女婿,自然被洛家人奉为上宾,此时,洛家的长辈们正陪着他坐在正厅里闲聊。
……亦安,这些天,你干娘常常念叨你,有时间带着你媳妇回村里看看,以前咱们是一家人,现在更是一家人了,你看,你都成了我们洛家的女婿了不是?洛万财端坐在椅子上,呵呵地笑着。
他是杨亦安的干爹,又是族里的人,所以今天才被请来一起吃个饭。
洛丰年也在,但他一直没有吱声,只是在静静地坐在一边喝着茶。
有时间一定去,说什么也不会忘了去看干爹干娘的。
杨亦安展颜一笑。
其他人也都默默地喝着茶,他们其实跟杨亦安也没有多少话说。
倒是洛怀安,不时地跟杨亦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多半在打听冯家的醋坊搬到上河城以后,卖得怎么样。
自从洛锦盖了新门面以后,其他店里的醋就卖不动了,虽说是一样的醋,但老百姓的普遍心理都愿意到大店里去买醋,何况洛锦的店紧靠着平山镇大集,他们赶集的时候,顺便就把醋买了,谁还愿意跑远路去别家买。
因为是自家人,洛怀安自然不好说什么,大哥一家也不是存心要挤垮别的醋户,冯家一走,锦香醋园理所当然地成了平山镇的大户,这一点,谁也不容置疑。
他现在是想走原来洛锦走过的路,把自家的醋运到上河城去卖,这样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了。
大家见他提到了醋,才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由于这几日锦香醋园的生意还算不错,他们开始讨论起以后该怎么经营这家醋坊来。
洛满才说,徐顺利在市面上找到了一个会酿糯米醋的老人,正要跟洛锦商量,要不要买下他的方子或者是让他来醋坊里酿醋,因为洛锦一直让他留意这些散落在民间的各种的醋方,只是想不到,这么长时间,才找到这一个。
而李成业则对水果醋比较感兴趣,他觉得除了苹果,别的水果应该也能酿醋,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研究而已。
大家一听也来了兴趣,认为醋坊里多几个品种,生意才能长久不衰。
几人正聊着,冯礼一脚踏了进来,他其实今天不应该来,但适才路过锦香醋园,知道今天是杨亦安和洛锦回门,便进来找酒喝。
众人又是一番忙乱起身招呼,乡里乡亲的,来者都是客,何况,还沾着亲。
冯礼一向大大咧咧,说话也很随意,见大家都在聊醋,便也来了兴趣,毕竟他在醋坊里混了多年,对这个话题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女人们则在厨房里忙碌着,女儿女婿回门是一件大事,饭菜自然要最丰盛的。
周氏跟李氏的关系最近也缓和了许多,妯娌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着孩子们的亲事,倒也显得贴心,没有了利益的纷争,妯娌间也能和平共处。
更重要的是,洛怀平一家在杨柳村的那处老屋,经过一家人的商量之后,送给了洛怀安,因为洛厚福也很快就要成亲了,原先的大院已经住不下了。
这让周氏感到很高兴,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银子,娶了媳妇也不会住得憋屈。
徐顺利和李成业在洛锦成亲的这两天,一直在前院忙着卖醋,直到晌午才轮流着到后院去吃饭。
徐顺利和杨亦安第一次坐到一起吃饭,加上都是洛家的女婿,彼此间也很客气,想起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为了洛锦,差点打起来,又都有些讪讪的。
洛万财本来就是场面上的人,几杯酒下肚,有些飘飘然,他打着酒嗝,提议徐顺利和杨亦安给他们的老丈人洛怀平敬酒。
洛怀平是老实人,一听脸都红了。
还别说,敬酒是应该的。
洛怀安也喷着酒气对两人道,你们两个都娶了我们洛家的女儿,不给老丈人敬酒怎么成?顺利,你是大女婿,你先来!冯礼端着酒杯,坐在那里,一脸的坏笑,不时地用眼角瞟着杨亦安。
爹,我敬你!徐顺利在众人的催促下,竟然也涨红了脸,他端起酒杯,郑重地送到洛怀平跟前。
李氏和洛娟在院里听了,都抿嘴偷笑。
好好好。
洛怀平接过酒杯,一口气喝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咧嘴笑着。
亦安,该你了,你是新女婿,加上这酒都是你们家的,你得连敬三杯才行。
冯礼在一旁起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洛家的人。
意思意思就行,连喝三杯,还不得醉了,这大喜的日子。
洛满才劝道。
不行不行,三杯三杯,醉了就醉了,连女儿都给他了,他还不得敬三杯?冯礼依然不依不饶。
哥,你是哪头的?有你这样的吗?杨亦安站在冯礼身边,低声道,但见人都在看着他,只好捧起酒杯,走到洛怀平跟前,递给他,朗声道:爹,我敬您。
第一次听见杨亦安喊爹,洛怀平有些不习惯,连声答应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杨亦安也跟着喝了手里的酒。
亦安,第二杯,说点别的,不要老是这一句。
冯礼也跟着喝了一杯,已经微带醉意。
杨亦安无奈地笑了笑,又道:爹,以后我跟小锦一定会好好地孝顺您跟娘,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好!众人忍不住地喝起好来。
这第三杯,亦安,我得问问你,你说你对人家女儿满不满意?冯礼打着酒嗝,问道。
这还用问吗?都成亲了,能不满意?徐顺利见冯礼有些醉了,在一边说道。
我问的不是那个,你也成亲了,难道你不懂?冯礼一脸的暧昧。
来,爹,我再敬你。
杨亦安没有理会他,又端着酒杯,送到洛怀平面前。
洛怀平连饮了四杯,脸自然也跟着红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他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地看着杨亦安,喷着酒气:女婿,我,我不用你孝顺我们两个,以后,只要你好好对待我的女儿,不要让她受委屈,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会的,爹!杨亦安应道。
众人又跟着哄笑起来。
冯礼见杨亦安没理自己,只是讪讪地笑着,自顾自地吃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李氏在院子里听了,心里一阵感动,自己的相公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的,想不到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氏听了,嘴角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看着李氏。
婆媳两人对视一眼,抿嘴笑了起来。
李氏走到屋里,见洛锦依然沉睡着,不忍心打扰她,替她盖了盖被子,又轻轻地退了出来,对洛娟道:你们回门那时,因为赶上初一,娘就让你们当天回去了,现在,看你妹妹脸色那么差,怕是一直没有休息好,今天,就不让她回婆家了。
就是,她婆婆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嫁过去这两天,怕是也不怎么好过。
洛娟轻叹了一声,想起杨夫人那冷冷的眼神,心里一怵,又低声道,他们不是盖了新房了吗?说不定会回自己新房里去呢!唉!这是人家的家事,娘家人怎么好去干涉,他们就算是跟婆婆住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婆婆不待见,以后相处起来怕是会难一些。
李氏叹道。
洛锦一觉醒来,外面的酒席早已散去,天都黑了。
她坐起来,环顾一周,确定自己是还在娘家,心里一喜,伸伸懒腰,又躺进了舒服的被窝里,还是娘家好啊!这时,李氏推门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了,便点上蜡烛,笑道:你可真能睡,贾小玉走的时候,进来叫都叫不醒你,只好先走了,说有空再来看你,我让亦安先回去了,你今晚就住下吧!嗯,现在才知道,还是娘家好!洛锦撒娇地抱住她娘,嗅着她身上温柔的气息,娘,我不想回去了,你让我住在家里,好不好?傻孩子,你成亲了,是人家的媳妇了,怎么能不回去呢?李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笑道,其实亦安不愿意让你住下,说要等你醒来一起走,是我说你太累了,还是住一晚吧!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自己走了,说明天再来接你。
娘,明天我要开始到店里卖醋了,想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你们刚成亲,还是回婆家住吧!免得亦安不高兴,毕竟成亲了,要有做媳妇的样子才行!做媳妇的样子?洛锦顿时想起这两夜两人的缠绵和他喃喃的情话,不觉得红了脸……。
☆、第一百三十八章完结篇真想不到,洛家没有留咱们的聘礼,竟然全当嫁妆返回来了,我还以为,那些银子有去无回呢!杨夫人翻看着手里的礼单,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跟你说了,他们家的人并不是些贪财的,如今成了亲家,以后要好好来往,不要让亦安在中间为难,毕竟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杨天源拿着剪刀,小心地侍弄着他的那些花草。
我知道我以前做得有些过,但那不是为了儿子好吗?现在儿子成了亲,你总得让我有个适应的过程吧?小锦是我儿媳妇,我还能成天跟她别扭着?你放心,只要她不计前嫌,我就把她当闺女疼!杨夫人收起那些礼单,又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去铺子里?这天色也不早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去铺子里了。
亦安不是早就去了吗?让他在那里盯着就行了,我呀,以后得慢慢放手了,这个酒坊迟早要亦安来打理,还不如早点让他接手得好。
他媳妇昨天住在娘家,没回来,今天怕是去看他媳妇去了,你以为他会去酒坊替你盯着?去就去呗!离那么近,去看看怎么了?对了,你不是没看过洛家的新宅子吗?不如一起去看看?以后再去吧!今天就不去了,我要去杨柳村看看雪娟,听冯礼说她这几天不愿吃东西,怕是怀上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得去瞧瞧!那敢情好,最近家里的喜事可是一桩连一桩,大哥明年家里又要添丁了,说不定,咱们家明年也能抱上孙子。
杨天源说着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冯金元盼孙子的心情,家里有个小娃娃吵吵闹闹的,的确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
锦香醋园的二楼上,微风习习,洛锦坐在红木案几旁,翻看着这几天的进账。
李梓轩坐在她面前,跟她闲聊着,他接管了冯家的醋坊后,常常过来找洛锦商量醋坊的事情,因为那船布,他们合作得比较愉快,彼此间也有了些了解。
现在又沾了亲,关系自然比以前更加亲密!正如杨夫人所说,杨亦安去酒坊转了一圈,就急急地来看他的媳妇,却看见他媳妇在跟李梓轩讨论生意上的事情,只好坐在一边等着,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她翻看账本的时候,表情很是认真,别有一番情趣,这女人还真是有模有样地做生意呢!洛锦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暼了他一眼,脸微微红了一下,才一晚上没见,至于嘛!嫂子,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李梓轩见小两口眉来眼去的,笑了笑,又道,你看咱们两家有醋坊,还有酒坊,每年用的粮食自然不少,不如直接从我哥那里定粮好了,咱们用什么粮食,就让他种什么,一举两得!这个主意不错,听说家里的酒坊一直用着你哥那里的粮食,现在我的醋坊规模扩大了,用的粮也多了,仅仅我家里的那点地,已经供不应求了,我同意!洛锦听他喊自己嫂子,心里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他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小叔子了。
另外,我觉得咱们的醋坊里的醋,很有必要多琢磨几个品种,如果像以前那样就那么一种高粱醋,是肯定不行的,太单一了!想不到李梓轩刚刚接管醋坊,便有这样的想法,不愧是做过生意的买卖人。
嗯,这个问题,我想过了。
洛锦点了点头,咱们把醋细分一下,分成烹调型、凉拌型、饮料型和熏香型四种,我想大体可以满足整个市场的需求了。
杨亦安闻言眼前一亮,这个媳妇是真的适合做生意的!这个主意不错,我举双手赞成。
李梓轩连声应道。
什么事情举双手赞成?冯礼气喘嘘嘘地爬上楼梯,看着他们,嘿嘿地笑了笑,我适才陪你嫂子去把了把脉,说是有了。
那太好了,恭喜恭喜,你要当爹了!洛锦莞尔一笑。
恭喜大哥!杨亦安和李梓轩也纷纷起身道。
谢谢!谢谢!冯礼笑眯眯地走到李梓轩身边,一屁股坐下,说道,梓轩,我娘说,让你们一家来杨柳村住几天,还再三嘱咐说一定要云姨也来。
他和李梓轩早已在不经意间握手言和,仿佛他们原本就是好兄弟一样,这让冯金元感到很安慰。
好,等我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再说。
对了亦安,昨天我问你,对你媳妇满意不满意,你为什么不理我?冯礼看看杨亦安,又看看洛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昨天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有你这么问的吗?杨亦安见他又提起这个事,不满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现在都是自家人,没有长辈,你可以回答了!冯礼嘿嘿地笑着。
洛锦不明就里地看着杨亦安,但看见冯礼脸上坏坏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聊,我下去一趟。
你看看,嫂子都坐不住了,你还问。
李梓轩看着洛锦匆匆离去的背影,责怪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
杨亦安看着这个说话一向口无遮拦的哥哥,一脸的从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这两天晚上太过亢奋,把人家新娘子吓得都不敢回去了,是不是?我可是听说新娘子昨晚住在娘家,没跟你一起回去,你还不承认?冯礼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杨亦安一脸的尴尬,李梓轩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看来还真是这样……。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转眼间,五年过去了!平山镇的醋在方圆百里本来就小有名气,加上锦香醋园的规模日益扩大,品种繁多,一时名声鹊起,引得各地的醋商纷纷前来看货,锦香醋园的门口常常是车水马龙,车辆来往不绝,生意异常火爆洛满才和洛怀平都没有时间种地,每天在前院醋坊里转悠,全权负责着酿醋这个重要的环节,忙得不亦乐乎!洛锦忙里偷闲地坐在二楼上看了一会儿账目,发现这个月的进项又多出了不少,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像秋日里熟透的苹果那样的妩媚。
她倚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这座沐浴在霞光里的宅子,想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心里感慨万分,现在醋坊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一切都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以对外批发为主,零售为辅,着重开发新项目的营销策略,把锦香醋园推上了行业的巅峰。
这让她很是欣慰,多少也实现了她前世想做CEO的梦想。
后院,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看上去约莫四岁小女孩正领着一个两岁的男孩在那里玩耍,那是她的女儿和儿子,正如杨亦安所期待的那样,她第一胎生下一个女儿,隔了两年,又如愿生下儿子。
这对可爱的儿女,给杨家带来太多的欢乐,这五年来,她的婆婆也渐渐跟她亲近起来,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的儿子和女儿,总归是一家人,洛锦看着婆婆不辞辛劳地为她带孩子,心里也很是感动。
前院,冯礼正在认真地跟徐顺利核对账目,锦香醋园如李梓轩所提议的那样,一直用他家里的粮食酿醋,自从他的女儿出生后,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把家里的地打理的井井有条,正如冯金元所言,他做生意不行,但种地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来,真是知子莫若父!她看着他依然胖胖的身影走出前院,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渐渐地消失在暮色里。
徐顺利一直将他送到门口,才回身关了店门,打了烊,又细细地查看了一下门窗,然后又走到后院,去跟他岳母告别。
他善于动脑钻研,是洛锦不可缺少的得力合作伙伴,这些年,研制出不少新的醋品,这个人若是在现代,得申请多少专利啊!洛锦常常这样想。
徐顺利的儿子跟她的女儿是同一年出生的,这些年,洛娟也常常来店里帮忙,她婆婆洛玉莲在家里给他们带孩子。
洛绣去年跟李成业成亲后,两人一直住在上河城,李梓轩和红姐忙着醋坊的生意,无暇顾及那个布店,被李成业自告奋勇地接手了。
两人竟然经营得有模有样,他们跟贾小玉来往得比较密切,常常相跟着出去进货。
暮色里,又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门口。
洛锦心里一喜,看见杨亦安从车上走下来。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过来接她回家,他们成亲后,一直住在新宅里,但自从有了孩子,在公婆的一再坚持下,他们只好又搬到公婆家里去住。
杨天源自从他孙子出生后,便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在家享受含饴弄孙之乐,杨亦安才正式接手酒坊。
杨亦安虽然痴迷字画,但为了挑起杨家的祖业,不得不变成了一种爱好,一心经营酒坊,说不能被他媳妇比下去了,倒是洛锦,每次去外地,若是看到心仪的字画古董,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替他买下,就像当年杨亦安买那方砚台一样。
锦香醋园的醋理所当然地进了杨家酒坊的柜台,虽然,杨亦安愿意洛锦到酒坊里去卖醋,但是洛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虽说两人成亲以后,杨亦安一直待她视若珍宝,百般呵护,但夫妻嘛!还是有点距离得好!成天腻在一起,会产生审美疲劳的,与其自己去,还不如雇上个伙计在那里照应着。
她看见杨亦安兴冲冲地下了马车,直奔后院,看着在地上玩耍的儿子女儿,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两个孩子见到他,兴奋地扑进他的怀里,连声喊着爹。
洛锦看着看着,心里一阵感动,也禁不住地下了楼梯,快步朝她的相公和孩子奔去……。
(全文完)◇◆○●☆★◇◆○●☆★◇◆○●☆★◇◆○●☆★◇◆○●☆★◇◆○●☆★◇◆○●☆★◇◆◇◆○●☆★◇◆○●☆★◇◆○●☆★◇◆○●☆★◇◆○●☆★◇◆○●☆★◇◆○●☆★◇◆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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