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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晋江文学城独家

2025-03-22 07:02:43

怎么办……承元公府已经乱了套,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愿意出来替裴家说一句话,就连曾经裴太傅的学生与门客都已经被贬往边远之地。

皇上此举, 就算裴家无罪,也没有人愿意再来沾染分毫,如今只怕也只剩下承元公府的人在焦头烂额。

自上午裴府定罪的消息传来,陈氏便以泪洗面一整日, 承元公私下里拜访了刑部的官员却都被婉拒, 能透露些的也只能说出个只言片语。

大概意思就是,皇上是下定了决心要裴府众人的性命。

陈氏伏在案上痛哭不止, 我的女儿……她揪着颜秉之的衣袖,期盼他们能想出一个法子来,她的女儿才十六岁, 难道就要因此葬送了性命么?颜秉之亦是面色沉重, 似是思索良久,他才寒声开口道:若是朝廷内部走不通,那我们就在前往崖州的路上去将人救出来。

他的语气凝重, 但这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最坏的结局也不过行踪暴露, 承元公府百年荣誉毁于一旦, 被贬为庶人罢了。

只是如今就连自己同胞妹妹的性命都不能救下, 他还能怎么去思考所谓的名誉前途。

承元公如今不与几人在一处, 如果他在, 怕是也不会同意这个算是激进的法子。

陈氏的目光落到郑澜身上, 若是颜秉之真的执意如此, 唯一会受到较大牵连的人怕是只有郑澜一人。

远赴京中又要担着被贬为庶民的风险, 她难道能愿意么……郑澜一咬唇, 她看了一眼颜秉之,然后便跪在了陈氏面前,说道:姑母与表兄若是想去救月月妹妹,只管去便可,无需顾及我的意思。

她渐渐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坚决,我既然是要嫁入颜家,那自然是将月月作为自己的亲妹妹,秉之表兄无论是想要去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她的话落地,颜秉之讶异地转头,望着她一时间失了言语,一种难言的情绪蔓延上心头,他的语气中似乎有许多的不确信与疑惑,你当真是如此想的么?郑澜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既然我要嫁与你为妻,那便自然要思君所思,忧君所忧,感君所感。

这不是蠢笨,也不是虚情假意,我自从决定到京中来起,便做好了要与承元公府共进退的准备。

她的声音颤抖,虽心中亦是害怕,亦是惶恐,但她仍旧是说着,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母亲说,姑母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就算是远嫁也定然不会受委屈,可郑澜想的却是,委屈与否是看她自己如何去想。

不过就是去赌一把,又不是丢了性命,荣华富贵她早就享过了,就算是去过苦日子她也是能够过得起的。

陈氏欣慰地将她拉起,似乎有许多的愧疚,但却还是拍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秉之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陈氏不知道自己赞同去做这件事情算不算自私,可她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丢了性命。

颜秉之的眸中闪过许多的复杂情绪,一时间无言。

三人都未曾将此事告知承元公,若是承元公知晓了,他定然是不愿的,他是一个无私的人,愿意为了整个家族放弃自己的女儿,但是陈氏不愿,颜秉之亦不愿。

女儿是陈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颜家的那些旁亲庶支去视女儿的性命于不顾……五日后才是裴家人出天牢的日子,天牢中承元公已去打点,而颜秉之则要准备着去崖州的路上救人。

今日天阴。

郑澜方带着满怀的心事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颜秉之站在她的身后,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他的唇微张了一些,然后垂下眸子,似乎不敢直视她,轻声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个问题不算太难,郑澜知道怎么回答。

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然后说道:在我决定孤身一人来京中嫁给你做妻子的时候我便已经做好了死在路上的准备,如今最坏的结局也只不过是失了一个公府儿媳的名分罢了,我自然是不会怕的。

她将事情想的很透彻,郑澜上前两步,到距颜秉之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然后微抬首,再次说道:我不怕,只要是同你在一起,我便不怕。

这句话太奇怪了,颜秉之后退了两步,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的两条眉紧蹙着,似乎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郑澜会这么做,这么想,二人之间难道有过什么交集却被自己遗忘了吗?颜秉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郑澜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就好像是失去了心智一般,疯魔了一般,要牺牲这么多。

郑澜的一双杏眼微微失神,然后轻轻拉住颜秉之的衣袖,叹息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愿意便是愿意了,若是凡事都要去计较一个是与否,那才该是不对。

被她拉住衣袖的地方似有千斤重,颜秉之拿不出来,他有些踉跄,有些失态。

只是郑澜不会告诉他,若颜秉之选择不去救颜月月,她才会失望。

她要嫁的人当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只会趋炎附势,在名利场中浮沉的小人、庸人。

朝中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动荡,裴家这颗大树倒台,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会是谁,皇上又究竟要做什么。

白家亦收到了承元公的来信,只是白丞相这次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白心慈端坐在一旁,最终无法忍受这个气氛,而默默退了出去。

任凭谁人都知道,裴家不可能私通外敌。

所以这件事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要除掉裴家,插手这件事,就相当于得罪了皇上。

白心慈做不到对这件事视而不见,但她却想不出要求助于谁,或者说,不知道有谁会去帮裴家,谁敢去帮裴家。

她的脑海中划过一个人的面容,但却有些犹豫,此人为皇室中人,就算不会帮她,或许也能知道些什么……·分明是在阳光下行走着,但颜月月却是觉得如数九天,她抱着孩子一步步走着,一直走到挂有‘养心殿’三字的牌匾之上。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过来,周遭没有一个多余的人,琉璃瓦上的寒光让本就肃穆的气氛显得更加可怖,更加骇人。

她怀中的小裴诏已经安静了下来,只要是不在那个发臭令人发晕的天牢里,他便能乖乖巧巧的,全然不知自己的父母正在经受着什么。

颜月月将他想要挣脱襁褓的手按下,身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她已经知道皇上想要的是什么,李公公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或者说,她梦见过的事情告诉她——皇上想要的是她。

颜月月又忆起,梦中人在朱雀门前无助的哭泣。

随着养心殿的门被打开,一道极具有攻略性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这道目光太熟悉了。

玄谨微笑着一步一步缓慢而又从容地走下来,他的目光中似乎饱含着柔情,又像是在看一个自己满意的玩物。

你来了。

颜月月胆颤着抬起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还是保留着一分清醒的,她若是此时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那定然只会惹得玄谨不快,那便只会加速裴再思的死期。

玄谨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反而是为她的乖巧,为自己谋略的成功而感到兴奋。

他的皂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却是像踩在了颜月月的耳边,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响亮,让她想要逃走,想要慌不择路地躲开。

养心殿的大门缓缓关闭,屋内只剩下两人,还有一个方满月的小裴诏。

殿内燃着龙脑香,这个味道和玄谨身上的如出一辙,它们团团地将颜月月包围了起来,形成一堵无形的墙,让她快闷死在里面。

你可知朕为何要带你过来?这个问题很轻,见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模样,颜月月眸中划过一丝嘲讽,但她却是不知为何,于是垂着头低声道:臣妇不知。

玄谨的手慢慢地向她靠近,颜月月不敢躲避,只能任由着他的手掌落到自己的后颈之上,犹如一把带着温度的刀,叫她觉得自己似乎命悬一线。

这把刀在她的后颈摩挲着,最终停留在了那块蝴蝶胎记的地方。

玄谨将她后背的头发拂起,仔细地观看着这个蝶形胎记,似乎是在赏玩什么珍宝。

颜月月的身上已经起了一身冷汗,二人肌肤相接的地方让她觉得好像有千万条走蛇在爬行,在游走。

你不记得,但朕却是记得的,玄谨的目光有些悠远起来,丝毫不顾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骇人听闻,你救过朕,在九年前。

九年前……颜月月怎么会记得九年前发生的事情,她是一个就连路边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哭上一会儿的人,这么些年来救过的、帮过的人又是何其之多,她怎么可能记得……颜月月的目光中满是痛苦,既然臣妇救了皇上,那皇上便是如此答谢臣妇的吗?以她夫君和公婆的性命来答谢她……玄谨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有些不舍地从她颈后拿下,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般,朕找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那朕自然是要好好报答你的。

朕能给你的自然是无上荣宠,让你做宠妃,甚至是皇后,难道你就不欢喜吗?他的目光接近癫狂,你可知朕寻你寻的多么辛苦,朕甚至将一个赝品留在身边长达两年。

他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位置,目光中满是狂傲,但是这都没有关系,朕不介意你不记得朕,不介意你嫁过人,也不介意你生了孩子,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颜月月的身子颤抖,她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哽咽着问道:真的么?真的,玄谨的目光忽然温柔,朕可以将你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子抚养,给他名分与权利,让他做一个富贵王爷,这不好么?那……我想让裴再思活着,颜月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只要你让他活着,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朕自然答应你,玄谨的唇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你无论说什么,朕都会答应你,朕会给你一个新身份,三日后,朕便放了他。

他自然会答应放了裴再思,但裴再思能不能够活到三日以后便是另一回事了。

玄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一遍一遍地说着自己对颜月月的执着于爱护,去不知道这份执着与爱护她能否消受得起。

琉璃瓦上透出墨绿的光来,颜月月越听心中越沉,只觉得眼前人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光是为了当年匪乱时她的一次无意之举,便要杀了她的丈夫与公婆,将一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大族毁于一旦么?她抱着襁褓的手愈发紧了起来,颤声问道:那裴家真的有和外敌私通吗……她已经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但是却不明白,不懂,觉得奇怪,难道玄谨真的就丝毫不顾朝中安稳,错失良臣吗?私通?玄谨的手落到她怀中小裴诏白嫩的面上,似好玩般地说道:自然没有,不过朕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朕想要什么,难道还需顾及事实吗?若不是你当年恰巧有孕,朕何需等到如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对颜月月是有多么的爱护,玄谨将很多事情都告诉了她。

你可知为何朕会将你的庶姐接入宫来,他不断地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一分能够压死人的从容,因为朕想要多见见你,朕想,你们是姐妹,她总该要诏你入宫来。

况且,若不是她,朕也不会那么快便知道你就是当年救过朕的人。

颜月月身子一震,唇间唛濡着,她如何能够猜到,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人竟然是颜姝。

裴家无罪,只是错便错在,朕想要夺臣妻,而你恰好嫁入了裴家罢了。

这些话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这些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覆掌之劳,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性命之忧。

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玄谨将腰间的香囊取下举在小裴诏的上方逗弄着,轻笑道:朝中代代有忠臣良将,就算是没了一个裴家,也还会有赵家周家,再说了,朕答应了你会放了裴再思,那便自然会放了他。

君子之言,一言九鼎。

说完话后,颜月月就被带到了一个殿里,殿里装饰如琼楼玉宇,且位置算是偏僻,一看便是藏人的好地方。

她的心中尚且忧虑着,不知道裴再思的处境如何,有没有受到刁难,爹娘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境况。

种种愁绪萦绕在她的心头,颜月月方坐在椅子上便觉得脑中昏沉,她在这短短半日中经历了太多事情,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一股脑的往她脑子里蹿了进来。

她低下头贴了贴小裴诏的面颊,小孩儿的面颊上有些冰凉,此时他的脸蹭了蹭,小嘴张着好似要说话一般。

他已经一个月大了,在爹爹怀里的时候会蹬腿,会握拳,好像生气了一般总是皱着两条小眉头。

颜月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已经和外界断了联系,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裴再思以为她回府了,那娘亲是不是以为她还在天牢里……裴再思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她又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要在宫里做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玩物……她的眼泪滴在了小裴诏的嘴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两下,却发现滋味苦咸,不由得又抵着吐了出来。

伺候的宫人敲门后鱼贯而入,托盘上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是一件繁复奢华的嫁衣。

颜月月沉默着看宫人的动作,君夺臣妻,还要着嫁衣行大礼,多么可笑。

分配过来的掌事姑姑对着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娘娘,皇上吩咐奴婢来伺候您,若是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交代便可。

玄谨并未公布颜月月的存在,也未册封名分,但是他这个行为已经告诉宫中众人,这是他新得的,或许还要宠上一段时间的美人。

掌事张姑姑不敢懈怠,虽说如今后宫美人如云,但是皇上这么大阵仗弄进来的一个人倒是头一次见到,尽管如今身份不明,但是谁又知道往后是什么样的造化呢。

这件嫁衣是从前的礼部裴侍郎亲自监造,张姑姑笑着,想多说些,好让颜月月晓得自己是被看重的,故而争宠时也能豁得出去一些,好让他们这些在宫中做活计的人也能享些福,虽说如今这裴侍郎已经入狱,但说到底皇上还是看重您的。

寻常宫中的娘娘,除了四妃和皇后之外,都是由内务府制出,娘娘您这待遇,奴婢可还是头一次见着。

裴侍郎亲自监造……颜月月缓缓站起身来,手抚上嫁衣上精致的纹路,她想起来,裴再思说过,他在为宫中纳新妃监造礼服,还说可惜当年没能给她也做一身如此精巧的。

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幸好被张姑姑眼疾手快地扶住,不至于抱着孩子跌倒在地。

她强忍住心间的酸意与恨意,好一个杀人诛心。

张姑姑早便注意到了她怀中的孩子,没有抛出去任何探究的神色,而是又领着宫女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殿内很宽敞,宽敞到让颜月月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她和孩子两个人,禹禹独行,孤立无援。

·在裴家人入狱的当夜,宫中的人便来传了信。

传话人的意思很简单,是说裴少夫人不堪受辱在狱中自尽。

此言一出,陈氏便觉得荒唐,她的女儿这么可能会舍得抛弃裴再思抛弃孩子自尽而亡,她最怕疼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李公公一抖自己的衣袖,笑道:诸位还请节哀。

皇上给出的理由潦草,他尽量帮着圆一些,再说了,裴家人不知颜月月被留在了宫中,而颜家人亦不知道颜月月还活着,两府都被不同的理由蒙骗着,只要不碰面,便可能拆穿这个谎言。

那诏儿呢?陈氏不敢对皇上的旨意提出质问,尽管心中不信,却不得不信,她被颜秉之扶着才没有昏死过去,早已经哭肿的眼睛又肿了一道,那我的诏儿呢?李公公哼笑一声,裴诏是裴家人,只要活着,便要跟着去崖州,再说了,这做娘的都没了,难道孩子还能活下来吗?他好似在宽慰,您只需过好自家的日子便可了,免得惹祸上身,徒增不快,您说杂家这话对不对啊?你知道什么!陈氏已经完全不顾承元公的阻拦,她跪倒在地,对这个不识好歹不知分寸的阉人怒骂道:你是个阉人!你怎么就能知道为人父母的感受!此话一落,李公公的脸便沉了下来,他一甩拂尘,冷哼道:该说的话杂家已经都说了,您这听与不听全在您自个儿,您且仔细掂量着吧。

宫中人走后,承元公红着眼眶质问陈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他痛失了自己的嫡女,心中如何能不痛,可另一边是皇上,是他们家族依附着的天子,他又如何不惧。

陈氏在颜秉之的搀扶下蹒跚起身,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巴掌扇在了承元公的脸上,你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在乎,你的心里面只有所谓的名利!权势!你还在乎什么……承元公面上满是错愕,逐渐恼羞成怒,他自问对得起任何人,亦是对得起自己的女儿,在这一日时间里他亦是左右托人打探消息,怎么还要被如此对待!他气到身子都在抖,欲抬起的手又重重落下。

陈氏已经对他完全失望,将面上泪痕一擦,然后说道:我偏不信我的月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你不救女儿,我救!颜秉之亦是满眼失望与痛心,他看了一眼承元公便跟着陈氏的步伐离去,郑澜微抿了下唇,跟上二人。

承元公独一人留在厅内,他有些颓废地蹲下身来,老泪纵横,他脸上还在火辣作疼,心中亦是悲痛无比。

可难道皇上还会骗他们么……作者有话说:唠嗑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