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蓝影便挡在了身前,那人一把拉开了恍神的崔鸿,迎向了几乎同时闯入屋子的女子。
蒲宣看得较为清楚,对面的杨垄不敌之际,有个黑影阻挡了崔鸿的招式。
那人穿着较为宽松的黑衣,衣饰上缠绕着同色布带,不规则的坠在袖子腰侧,上衣缝着帽子,帽前中央缀着一块明石,将上边沿拉得极低,遮去了额头,头发披散着沿到了肩膀两侧,面容苍白。
她抬高了手正要有所动作,沐辞镜便插入了视线,推开崔鸿,攻向黑衣女子。
再仔细一看,那个疯女人,居然在闭着眼睛打架?!被一下推到一边的崔鸿眼神逐渐清明,这时落画也赶了过来,看了看局势,便去对付在一旁趁机喘息的杨垄。
这人背帮叛派,真是可恶。
杨垄原来的武功和落画差不多,但刚才经过一役,这会儿又处在了下风,崔鸿也学着沐辞镜的样子,闭着眼睛加入了与黑衣女子打斗的战圈。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杨垄被废了左臂,点了穴丢在墙角。
黑衣女子出手如电,频频出险招,看到杨垄被制更是心燥,又见落画似是也要加入,虚晃一招,两臂挥出,带着内力把袖间的布带扯得笔直,上面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味。
沐辞镜和崔鸿问道,立即捂着口鼻后退一步,那黑衣女子便逮着这空子逃了。
崔鸿还想追去,被沐辞镜拦了下来。
蒲宣一直握着溪容的手,看两人一抓一逃,也松了口气,温声细语的让他从紧张中脱离出来。
崔鸿过去踹了杨垄两脚,那眼神像是要咬死她。
沐辞镜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后回到屋里,一脸的不快道,怪不得韦涑河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居然请了乐云助阵。
要不是我对这个煞星有所耳闻,可就麻烦了呢。
崔鸿想到第一次和那女人照面时,自己看着她的手思绪便空白起来,有些后怕,还好刚才没追出去,没想到那‘魔手煞星’这么厉害,传言说她擅于用手蛊惑人心,看来还真是不假。
蒲宣疑惑道,刚才那人叫乐云?是煞星?为什么之前你们都没提过?崔鸿道,这魔手煞星在三年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她出现在江湖短短一年,就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但是到了第二年,就渐渐收敛了,虽然还是心狠手辣,但出现的次数已经很少了,近两年更是没露过什么面,江湖人大都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
蒲宣疑惑,就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听你们说,那乐云应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为什么她后来刻意的不露面呢?在一边吃的欢天喜地的沐辞镜插嘴道,听说是有个人想把她带走关起来,她那段时间甚烦其扰,又打不过那人,便销声匿迹躲了起来、忽然她一直剥着桔子的手指顿了顿,那个人在乐云出现的一个时辰之内必然会赶来,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沐辞镜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一声长啸。
云儿——云儿——接着众人便看到一个老妇一个翻身落在荷塘中心的亭角,还在兀自寻找,口里大呼云儿……。
众人齐看沐辞镜——你个乌鸦嘴!沐辞镜一脸无辜——我说的是实话么……那妇人穿着藏红色的异族服饰,短襟窄袖,颈间腰间袖口都缠着些许银饰,鬓角头发已经发白,但脸色还泛着红润,呼唤声清晰悠远后劲绵长,沐辞镜和崔鸿都在心里暗叹:高手!怪不得能让乐云退避三舍!不过若是乐云听到这声音,大抵会逃得更快吧。
那老妇喊了几声,沐辞镜轻声惊呼,莫非是……梦魇?声音一出口那老妇一双厉眼扫了过来,几个起落来到几人面前,你们几个,是不是见过我的云儿?!几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老妇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那我的云儿现在人呢?直肠子的崔鸿说道,她刚才打着打着就走了,估计是……不想让你找到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老妇就变了脸色,你们居然敢和我的云儿动手?!看着老妇有些红了的眼,沐辞镜忙道,哎呀前辈,您可误会我们了。
乐云小姐武功如此高强我们哪敢和她动手啊,唉,要不是想帮您把乐小姐多留一会儿,我们这位姐妹也不会伤成这幅模样啊,您看看您看看,这胳膊都给废了……说着还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后面被点了穴窝在墙角的杨垄。
老妇听了这番说辞,脸色急转,嗯,你这娃儿倒还识趣,谅你们也留不住我的云儿,她到处躲我,唉,我这把老骨头就快被她折腾死咯……老妇后面似乎还有话没说完,此时定定的看着溪容。
刚才沐辞镜往边上这一让,露出来的不只是杨垄,还有身后的蒲宣和溪容。
蒲宣看到老妇的眼神,往溪容前侧了侧身,老妇的神色没有刚才那么迫切了,而是往前走两步到桌前坐下,老婆子我一路追到这里,有些口渴了,能不能来给我倒杯水?此时她离站在桌旁的溪容更近了,那话显然是对他说的。
溪容也是个兔儿性子,听她说渴了,茶壶就在自己手边,便小心的给她倒了一杯。
蒲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也冒出了汗,这老妇可厉害得紧,若是有什么企图。
溪容的手腕稍倾,倒了一杯清茶在杯里,向前推了推茶杯。
老妇气定神闲的端起杯子,缓缓喝了两口,然后起身离开。
沐辞镜突然大喊一声糟了便朝外追去,这一声惊醒了屋里呆滞的几人,蒲宣伸手一抓心里便是一紧,转头一看,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容儿竟然不见了!溪容被老妇固定在怀里,两颊边的风刮的皮肤生疼,他张了张嘴便有大口的风刮进嘴里,窒息般难受,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着眼前迅速掠过的景色,想来已经是离开碧樱院很远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倒茶后的记忆有一瞬间空白,再醒时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老妇也不看他,约莫赶了一炷香的路程才停下,气呼呼的把他丢到地上,都是你,我的云儿又跑了,现在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溪容被摔得闷哼了一声,这个人好奇怪,明明是她要抓着自己,还要怪自己耽误了她追人。
老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揪起地上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再说沐辞镜,一反应过来便向老妇追来,但那老妇既然可以追踪乐云,轻功也是上好的,自己又被迷术阻了一会儿,追了一段路便找不到线索了,在周围做了记号,又回了碧樱院。
碧樱院里,蒲宣脸色如冰的坐在桌旁,看到沐辞镜回来了,吭了一声,从凳子上歪歪的掉下来,一旁的崔鸿忙扶住她,向沐辞镜解释道,沐小姐,蒲宣小姐情绪有些不稳定,我点了她的穴。
沐辞镜脸上也不太好看,看蒲宣被崔鸿扶正了身子,用眼神示意落画解开穴道,说道,宣宣,你知道刚才那妇人是谁吗?她叫塔嫚迦叶,是北疆人,年轻时来到中原,最擅长幻术毒药,后来被江湖人成为‘梦魇’。
她性格顽劣,亦正亦邪,做事都是凭着自己的喜恶。
她不出现在江湖上很多年了,所以如今现身认识的人也不多。
溪容……溪容性子乖,只要不让她生气,我们就还有机会……不让她生气?蒲宣低下头,红着眼喃喃,你们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你就算现在出去了也找不到他,我们先查查她会把溪容带去哪儿,再做打算。
蒲宣心里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低着头逼着自己认真听沐辞镜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