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归

2025-03-25 21:53:50

别的呢?何安心里有些忐忑。

别的什么?齐宝钗眨眨眼睛看了何安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明白之后便低下头去继续裁剪,剪完了,便将剪好的衣服样子一件一件的码好放到一旁,又将碎布头按照颜色花样大小的不同分门别类的叠好,收进箱子里,转头看到何安还在这里,就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还不去查一查?王安平可是你的好兄弟,我三姐姐如今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岂能不给人一个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好,我这就去!何安摸不着头脑的被齐宝钗一顿呵斥便匆匆忙忙出了门,被外头的大太阳一晃,他又觉得无比的烦乱起来,跺了跺脚便匆匆出门。

乍一到门口,正碰上了薛承嗣精神抖擞的进来,他快步上前去对着何安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怎么知道我今儿个回来的?走,咱们进去说说去,安平这次可真的是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了!何安眉头深锁,抓住薛承嗣的胳膊就苦笑道:我这正头疼着呢,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也好。

薛承嗣是昨儿个半夜里回来的,歇了这一觉也没缓过劲儿来,本来想着在这里歇一会儿跟何安说说话,可是看何安的表情不对,便也不再坚持,被何安拉着走了。

竟有此事!薛承嗣拍案而起,脾性温和的他罕有的怒容满面:叶季欺人太甚!我们在前线打仗卖命,他却在京中勾引将士的妻儿,真真其心可诛!何安跟薛承嗣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已然将家中的烦心事儿抛诸脑后,此时听薛承嗣如此说,他皱眉问道:我走了以后,安平立过多少战功?怎么就封了封地了?这升迁是不是太快了?你现在呢?宫里没有什么话传出来?薛承嗣时武穆侯之子,自然不会上战场杀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可是他在这次事件中负责了粮草,又因为薛离将平章政事家的女儿调/教的极为听话,京中源源不断的有消息传过去,崔内监暗中使下的绊子多由于有人通风报信而不了了之。

如若不然,几十万大军的粮草早就被断绝了。

是以薛承嗣在这里战事中也是立了大功的。

以武穆侯府的声势,薛承嗣竟然没有大的封赏,这太不正常了。

何安如此一说,薛承嗣也想起来一些事:我是昨儿个夜里回来的。

父亲对我说,这次庆元侯府大力推荐了安平,当时我没多想,如此看来,安平留在鞑靼回不来是庆元侯府动的手脚?何安皱眉道:安平呢?怎么没见他派人来接?薛承嗣却是问道:你家里的那个幕僚呢?陆元帅说此次可以胜利,多亏了她在背后出谋划策,他的眼光那般长远,陆元帅想要聘他为幕僚。

何安脸色有几分不自然,道:这事儿回头跟你说。

薛承嗣也没多想,说道:每次接到你家幕僚的信,安平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他给陆元帅看的信总是少了那么几页,我想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何安低头想了想,暗叹一口气,道:此事安平当也知晓了。

只是三小姐是否有孕,他当是不知的。

内子让我查一查三小姐是不是真的死于那场大火,我想,无论结果是什么,还是当她死了的好。

薛承嗣看了何安一眼,道:你说的也是。

既然说起了家里的事儿,被他抛之脑后的那个通房也跑进了脑子里,他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今晚我去你家借住一晚。

怎么?吵架了?薛承嗣很是奇怪的问道。

何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愿意说,薛承嗣也就识相没有多问。

……日落西山,霞光漫天。

齐宝钗的早晚请安刚刚被何氏免了,她也乐得出去,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在炕上开始缝衣裳。

素心几个丫头也过来帮忙,只有平儿跟着那几个心来的丫头说闲话,几人谁也没有提那个安宁的事儿,仿佛她根本没来过一般。

用过了晚饭,何安还不见回来,齐宝钗心头有些纳闷儿,即便不回来,何莫也应当回来说一声才是,她遣了若莲去前面二门问了,方才知道是跟薛承嗣走了。

小姐,用去武穆侯府问一问爷什么时候回来吗?眼看着就要宵禁了。

武穆侯府到何家来回要多半个时辰,所以若莲如此问。

齐宝钗侧头想了想,道:不用了,我们早些歇着吧。

说着她掩口打了个呵欠就此宽衣睡下。

一连数天,何安没有回家,齐宝钗表现的很是平静,何氏倒是坐不住了,几次派人过来询问都被齐宝钗以当是有公事给打发走了。

等一个月过去了,安宁也坐不住了,这一个月里,新来的四个丫头除了将芽儿打发走了,换来一个若晨之外,这四个丫头都有了伙计,安宁每日里关在屋子里,要去给齐宝钗请安,都被打发了出来,说是夫人屋子里出来的,不敢怠慢。

要给未来的小主子做衣裳,那也得有针线不是?安宁过来只带了自己换洗的衣裳以及多年攒下来的细软,衣料什么的她以为齐宝钗会按照份例给她,可是一个月下来除了没有饿到她,竟是连月例银子都没有。

她想要拜托安沁帮自己拿些衣料过来,可是竟然连这边的院子都出不去。

小小的一进院子竟然被少奶奶防的滴水不漏,安宁不禁有些后悔了。

到离家一个半月,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何安再也没有借口在外面呆着了,他异常无奈的回了家。

他一进家门,何氏就得到了消息将他叫去了墨辉堂: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个多月都不着家的?何安早就有了托词,道:如今战事已了,有很多后继的事情要处理,儿子在家躲了这么久的闲,也该忙一段时间了,总不能只让承嗣一人忙着。

公事要紧公事要紧。

何氏点着头,又道:你既然回来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把安宁收房?她在你那里呆了也一个月了。

我看也别挑时间了,就今晚吧,我一会儿就让人过去给她开脸。

何氏原本很是欣赏齐宝钗,可是那是在基于不是自己媳妇的前提下,成了自己儿媳妇,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开始转变成一个普通的爱护儿子挑剔儿媳妇的婆婆。

何安连忙道:不用了,母亲。

开玩笑,躲出去一个月,好不容易想出来了法子,怎么能让何氏再给搅合了?齐宝钗的冷脸他看半天心里就打颤,真的要收了房,他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嗯?何氏的脸拉了下来:是不是宝钗跟你说过什么?没有,没有,没有!何安连连摇头,是儿子暂时不想纳妾,您想想您当年,您怀我的时侯,父亲纳妾了吗?您将心比心,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宝钗允许我纳妾,不是往她心窝子上插把刀吗?她在那里辛辛苦苦的怀着孩子,为我们何家开枝散叶,我在别的女人的床上逍遥快活,这成什么样了?而且宝钗的脾气您也见识过了。

说隐忍,倒也什么都能忍得下去,可是您就不怕把您的孙子忍出什么好歹来?何安见何氏面色缓和下来,再接再厉道:她为了不让我纳妾,连您都敢顶撞,日后若是纳了妾……您想想那个柳氏……她敢!何氏一拍桌子,怒道:真当我没法子整治她吗?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大不了休妻!母亲!何安头都大了,怎么劝来劝去火上浇油了呢?可是儿子就是喜欢她呀,儿子不能没有她。

宝钗的好您也看到了不是?您看看您身上的衣裳,您脚上的鞋子,哪一件儿不是她做的?她就这一样不好,您看看,这样的儿媳妇哪里找去?您再找?再找允许您儿子我纳妾,可是能这么着用心的伺候您吗?。

何安说着对绣桐使了个眼色,绣桐笑盈盈的上前道:夫人,少爷说的对,这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少奶奶虽然善妒,可是到底没有挑拨您跟少爷的母子关系,您瞅瞅陆夫人家的几个儿媳妇,哪个进门消停了?一个个的待陆夫人跟仇人似的,连带着儿子们跟陆夫人也渐渐疏远了,这小儿媳妇倒是样样都好,可就是性子太绵软,管不住丈夫,她那小儿子在外面风/流着呢,若不是这次有战事,陆夫人的儿子们都带着妾侍走了,陆家也不会消停。

经绣桐这么一提点,何氏也反应了过来,何安之所以这么大还没成亲,一方面是何安不着急,一方面是何氏挑的也细,家世低了,太小家子气,撑不起场面,家世高了,性子又不好。

性子好了,那是庶女,不能掌理家事……何氏叹了一口气,:可是我都把人送过去了,这可怎么好?第一六零章 祸国何安笑道:那天宝钗不是说了吗?儿子在军中有几个同袍,这次都跟着承嗣一起回来了,他们的家世不好,说亲也不容易,所以就想着找大家子出去的丫鬟,这样的丫鬟懂事知进退,可比小门小户的强多了。

何氏点点头,紧守最后一道防线道:这样也好。

可是我答应你,现在不让你纳妾,可是若是她三年内生不出儿子,你必须纳妾!就是家里的庶长子也比没有儿子的好!是。

何安忙不迭的点头,母亲搞定了,要回去哄妻子去了,他又跟何氏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

回来了。

齐宝钗慵懒的歪在炕上斜他一眼。

嗯。

何安本是兴冲冲的进来,可是一看到齐宝钗立时就蔫吧了下来,他蹭到了炕边,看着齐宝钗,道:你还在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齐宝钗掩口打了个呵欠,怀孕以后越来越嗜睡了,渐入深秋,何氏怕她冻着,早早命人在她院子里烧了火炕,如今这刚刚用完午饭就困了。

那个安宁,我把她打发了,母亲也同意了,三年内不纳妾!何安急急的表功。

哦。

齐宝钗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半合的眼闪过一丝精光,眼睑迅速的垂下,不过两息的功夫就沉入了梦乡。

何安摸了摸炕,觉得有些热了,便让人将火烧的小一些,捡了一条薄被给她盖上,然后就忙不迭的将安宁给打发出去了。

从跟何氏说这件事儿,到安宁安沁两人出门,总共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何安手脚快的,似是生怕何氏反悔似的。

齐宝钗后来得知齐宝钏生死不知的时候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偶尔从鞑靼那边传回一些消息,陆元帅又整合了哪个地方的部落,王安平又帮着旁边的部落首领立下了什么大功,只是他对于京城这边齐宝钏的消息是再也没有问过。

几个月以后,庆元侯府中一个丫鬟早产诞下一对龙凤胎,丫鬟因难产而亡,一对儿女记在了世子妃的名下,以嫡子教养。

胡雨涵当时闹了一阵子,立时被侯爷夫人给弹压了下去。

又过的两个月,齐宝钗生下一个女儿。

三天三夜的阵痛让齐宝钗死去活来,何安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直到里面传出了孩子的啼哭,他方才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早已力竭的齐宝钗一见面就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下嘴狠狠的咬了上去。

这件事她很早很早就想做了,直到今日才付诸实践。

生了女儿,何氏虽然很是失望,可是还是很高兴的,费了心思给孩子取名字,又操办了热热闹闹的洗三礼,满月礼,百日礼。

女儿的小名是齐宝钗取的唤作丫丫。

出了百日,齐宝钗方才在何氏的允许下出了房间,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近一年多来,何氏对齐宝钗是越发的满意,细心,贴心,对外的应酬也很得体,真真是除了不让何安纳妾以外哪儿哪儿都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氏再怎么心疼儿子也难掩对齐宝钗的喜欢。

说吧,庆元侯府那一对龙凤胎是不是我三姐姐生的?这一日,齐宝钗终于把她忽略了一年的事情问了出来。

何安诧异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齐宝钗笑笑:世家大族子嗣为重。

虽然也会顾忌到庶长子的存在,可是世子妃毕竟还小,若要平安的怀孕生子少不得要五六年的功夫,这几年崔内监权柄日益庞大,各地藩王也是蠢蠢欲动。

这些事情看似并不关联,可是齐宝钗却在说一件事--天下大乱不远了。

何安正色的看向齐宝钗,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怎么对政事如此清楚?齐宝钗侧了侧头,笑道:我无师自通可以吗?。

何安见她不愿意说,便不再问,可是到底心头是有疙瘩的。

王安平的才**是知道的,若说这些是以前王安平教她的,他是信的。

毕竟她以前跟王安平来往慎密。

以前跟他与薛承嗣,齐宝钗都是让绿萼联系的多,跟王安平却是次次亲自出面。

何安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齐宝钗似是没有察觉,眉头深锁的开始思量。

其实,她很想看一看那对龙凤胎,那对龙凤胎……至于说天下大乱,前世也是有的,不过却很快被弹压了下去,因为前世没有宦官祸国,起兵的诸侯名不正言不顺,很快就被弹压了下去。

过不得几个月就被人给遗忘了。

可是如今崔内监当政……齐宝钗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天下将乱?自己是不是隐隐改变了什么?她霍的抓住了何安的手,急急道:明日陪我去护国寺上香可好?她的表情吓坏了何安,他连连点头,并且一再保证陪着她去护国寺,又让奶娘抱来了丫丫,她才恢复了常态,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何安一眼。

翌日。

在何安的坚持下,他们带着丫丫一同上了护国寺。

奶娘和几个婆子抱着丫丫等在大殿外,齐宝钗虔诚地上了香开始求签。

拿着手中那根下下签,齐宝钗的面色煞白煞白,何安见状连忙问道:你求得是什么?见齐宝钗不回答,何安忙去抽齐宝钗手里的签,道:咱们在重新抽一支,也许这里面都是是下下签呢?他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一位小姐欢喜低呼:是上上签。

何安瞪过去一眼忙去哄齐宝钗。

齐宝钗摇摇头,缓缓的一步一步踱到了左侧的解签处拿了签文:三十八签,何文秀遇难。

解签的和尚挑出了签文,唱了一声佛号,方才问道:不知女施主求得是什么?齐宝钗愣住了,她求的是什么?她求的是大周的未来。

她呐呐了两声,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方才低声道:问政。

政事?和尚很是讶异的看了一眼站在齐宝钗身后的何安。

何安也极为不明白的看向了齐宝钗。

一开口,齐宝钗便鼓起了勇气,道:为家国未来。

看不出来女施主是个忧国忧民之人,善哉善哉。

和尚笑了笑,低头看签文:月照天书静处期,忽遭云雾又昏迷,宽心祈待云霞散,此时更改好施为。

此卦云雾遮月之象,凡事未遂守旧也。

家道忧凶家道忧凶。

求家国,家国,家国,国若不存,家又安在?如此算来,那女施主求得便是家宅,家宅难安,若是想要破解唯有迁徙。

可是这一国如何迁徙?和尚笑着摇了摇头,将签文递给了齐宝钗。

似是觉得求问国家未来解出来这么一个签有些可笑,又似是觉得问这个是一个女子而有些可笑。

齐宝钗怔怔然的接过签文来,难道自己就是那云雾吗?遮蔽了这大周的江山?迁徙?若真是自己的缘故,是不是自己不在了,这大周就可以避免圣灵涂炭?你怎么了?齐宝钗的魂不守舍让何安心惊不已,他连忙找小沙弥要一个安静的院子,带着齐宝钗与丫鬟婆子们过去安歇,待泡上茶水,他让所有人都退下,他蹲在齐宝钗面前,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问大周的未来?和尚的解签也把何安吓了一跳,不过回想起和尚的笑来,他便觉得这和尚是在胡说八道。

齐宝钗回过神来苦笑一下,心里闷了好多的事情,再不说出来,她怕自己会疯掉:你相信轮回吗?。

何安直觉的想要摇头,可是看齐宝钗那般认真的样子赶紧点了头。

齐宝钗从何安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他不相信,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很快的开口,将自己上一世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又说了这辈子准备报复以及她所做的所有的事情,最后,她看着何安,道:这一世,很多事情跟上一世都不一样了。

崔内监当宠,先皇早了两年薨逝,鞑靼提前三年大举犯境,攻下三座城池,而上一世,鞑靼人连一座城都没有攻下来,而是跟我大周军队在边关胶着了十多年。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再过六年,便有两位王爷趁着各地大旱,民乱之际起兵叛乱。

可是如果这也提前的话,那么应该就在这一两年的功夫就会起兵叛乱。

齐宝钗的手紧紧抓着何安放在自己膝上的双手,道:上一世,天下太平,所以叛乱很快就被镇压了,可是现在呢?崔内监祸国,到时候两位王爷起兵,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掀起战事,到时候天下大乱……家道忧凶,家道忧凶……齐宝钗呐呐的重复着,一边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不是良善之辈,不然就不会这般报复齐家人,更不会那么利用木姨娘,可是要她看着天下人因为她的出现而死,她是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