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亲们圣诞快乐、礼物多多、梦想成真哦~)*李云深坐在左瑛身边,甜腻地笑着,陛下,臣时刻记挂着陛下圣体安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半夜,臣正是被噩梦惊醒,万分惶恐,寝不能寐,只好逾矩派人找姜将军代为探看陛下安全,没想到噩梦应验,陛下果遭乱党作乱侵扰,可幸平安脱险,真是上天有灵,黄天保佑。
臣远折寿十年,换陛下险厄不再。
这小狐狸还真会糊弄。
左瑛故意露出诡谲的笑容,三少爷,不会记错了吧?朕的身边,好像没有一个宫人是叫‘噩梦’的。
陛下——李云深往左瑛身上一靠,张臂轻轻搂住左瑛的腰,用撒娇的语气道:‘三少爷’虽然是陛下对臣的爱称,臣听着心中欢喜,但是求陛下不要再这么称呼臣了,实在是折煞臣,臣万万受不起。
如此甜腻和自作多情的话从李云深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能让人毫无肉麻突兀的感觉,反而觉得浑然天成、婉转可听。
左瑛也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厚脸赖皮的模样,深知跟这种人打交道,越是认真计较纠缠,他就越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还不如以静制动、适时表明自己的底线来的明智。
那好,小三儿,左瑛喝下最后一勺汤,语气中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味,朕以后就叫你小三儿。
你救驾有功,朕将赐你黄金千两,珍玩珠宝两箱,仆婢八人。
不料李云深没有欣喜谢恩,反而嘟起嘴唇,一副失落的样子,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但是,臣不要这些……那你想要什么?难道还惦记着皇夫之位?这件事明明是你的那些爪牙不给力,怨不得我。
陛下,李云深看着左瑛,眼神乖巧可怜得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等待着好心人带它回家的小狗一样。
他慢慢伸出一根指头在左瑛的桃唇边轻轻擦了擦那里的一滴汤汁,又伸进自己的嘴里一吮,然后才用温柔又暧昧的语气在左瑛的耳边道:臣不要金银珠宝、不要钱财婢仆,只求——陛下今晚能驾临清泉宫,跟臣……将那日还未讲完的故事讲完。
左瑛几乎笑出声来。
小狐狸说得那么缠绵悱恻、凄婉动人,不就是为了她能去清泉宫住一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受到皇帝的宠幸,以巩固他在宫中的地位吗?好话没有人不爱听。
更何跟他建立更紧密的关系也无可厚非,只有这样才能更大程度地争取李氏集团的信任票。
好,朕答应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李云深又变得开朗起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阳光万里的标准表情,甚至比平常灿烂了几分,搂在左瑛腰间的手偷偷搂得更紧了,甜丝丝道:臣谢陛下圣恩。
臣在清泉宫恭候陛下驾临。
正在这时候,一个内侍匆匆走进御书房,跪倒在地,神情焦急道:陛下!太医院正为绯羽姑娘诊治的医官紧急求见!正为绯羽诊治的医官求见?难道绯羽的伤势严重?又抑或之前的大病复发?左瑛心中一紧。
传!左瑛马上道。
内侍一声通传,一个中年医官低着头、迈着大步,走进来跪倒在左瑛案前,看起来好像事态很紧急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快说。
左瑛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一点。
陛下!医官抬起头,神情有点慌张,在左瑛看来,一副无力回天,担心受责的样子。
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却是:臣要揭发一桩欺君大罪!医官刚说完,门外两个内侍既像是扶着又像是押着一个宫女来到书房中央,在医官的身后跪下。
那宫女虽然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左瑛一眼认出来他就是绯羽。
看见绯羽没事,左瑛顿时有种这医官再说什么都不过是小题大做的感觉。
医官双眉紧皱,声音激动,陛下,臣奉命替宫女绯羽治疗外伤之时意外发现——绯羽竟是男儿之身!还有数名宫女作证。
医官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宫人都不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目光全都聚集在绯羽身上,让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一个男子居然以宫女身份入宫已是欺君重罪,还在陛下身边潜伏多年,这背后不知有何阴谋又是谁人指使包庇,请陛下明察!医官说完,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心里琢磨,男人扮作女人入宫成为宫女,而且多年未被揭发,还真是亘古未有的荒唐事。
这件事要是彻查下去,不知道又要牵连出多少渎职包庇,甚至幕后操纵、意图不轨的官员,很可能是足以轰动一时的大案;又或者是皇帝私生活中不可告人的一面就这么被揭露在人前,说不定会招致百官责难,又给新的一轮政治动荡埋下祸根。
只要想到这一层的人都从看热闹的心态变得有点脊背发凉,有种正处于漩涡中心的感觉,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就连那个刚才只是因为受到这种咄咄怪事的冲击而大为震惊,来不及过多思考就头脑发热跑来揭发的医官,如今有机会冷静下来咀嚼再三,也越来越觉得这里边的事态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一桩欺君大案还就算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揭露了皇帝的隐私,让皇帝下不了台,那自己岂不是死无全尸?一时间,御书房内安静得好像连空气的流动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都等着左瑛发话。
一直低头不语的绯羽,这时候慢慢抬起头,双眼充满了愧疚,当看见李云深靠在左瑛身边,态度亲昵的时候,眼眸中似乎浮现出一丝悲伤,然后将目光挪到别处,好像把心一横,要用牺牲自己来结束左瑛的进退两难。
陛下……医官,你误会了。
绯羽刚张嘴想说话,就被左瑛不缓不急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并不是绯羽。
左瑛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刚才。
就连绯羽也猛然抬头,吃惊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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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特地休年假,存稿之余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加更圣诞剧场版,希望各位亲喜欢哦~~再次祝亲们圣诞快乐,甜蜜幸福~~)*清晨,从天边透露出的微弱阳光还不足以照彻人们前行的道路的时候,一行人步伐匆匆地走在建安宫中通往路门的大路上。
为首的那人身形挺拔高大,头戴一顶象征公侯身份的三梁进贤冠,身着一套暗金纹饰深黑朝服,脚踏如意卷云短靴,腰间的绶带、佩玉的奢华程度都几乎穷极了人臣可以佩戴的品阶,尽管看起来非常年轻,但是一路上与他碰面的巡查侍卫、宫人,都无不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再目送他们离开,但是那人却一声不响,步伐更没有减慢分毫,好像有万分紧急的事正在等候着他。
与此同时,清泉宫也比平常更早地亮起了满室的灯火。
宫门洞开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偏偏美少年出现在门后。
他虽然和习惯的一样满面春光,但是这会儿走出宫门之外时却不是玩赏风景、气定神闲的步速。
他健步如飞、脚下生风,身后一众随行宫人碎步急走,紧随在后,一刻也不耽搁地往未央宫的御书房走去。
这时候的御书房中,左瑛已经梳洗完毕,端坐在当中案几前。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诡谲甚至透着恶意的笑容,在旁边的绯羽看来,就像是已经掌握了将对手玩死的法门,顷刻间就要付诸实现,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但是绯羽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焦虑的神情,心中暗忖:陛下今日一早就紧急召见太师和云妃,这朝中两大势力的首脑,又不愿透露原因,真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看陛下脸上的表情,难道她认为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了吗?她的虽然好像胸有成竹,但是她所做的部署实在让人揣摩不透乃至担忧——如果那些也算是部署的话……绯羽的思绪还在凌乱中,一个内侍快步进来禀告道:禀报陛下,太师贺兰楚、云妃殿下已经在御书房外候见。
传!左瑛朗声道:只许他们二人进来。
内侍领命,匆匆去传。
听见内侍通传,李云深将随行宫人留下,向身旁的贺兰楚抛出一个媚笑,然后转身大步迈入御书房大门中。
而贺兰楚早在接到传召之时已经受到谋士的再三告诫,说陛下此举可疑,切不可只身前往云云。
他入宫的同时,他的心腹甚至已经开始暗中知会各府将军,若有万一,立刻起兵相抗。
不过这时候,贺兰楚既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也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于是交待随行众人留在门外,独自迈步走入御书房中。
穿过御书房外间,绕过屏风,当看见内堂的情况时,贺兰楚心中的疑惑很快变成不屑。
只见左瑛站在书房中央,身上穿的不是朝服也不是常服,而是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裙,头上梳着双鬟,簪几朵粉色的小花,除了脸上的锐气和灵气以外,乍看上去跟普通的平民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分明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在玩过家家的游戏!陛下的不凡仪容果然不是靠绫罗绸缎妆点出来的,即便穿着平民的衣服也魅力四射,甚至散发着另外一番风情,李云深前前后后地欣赏着左瑛的这副造型,脸上那带着贪婪的愉悦表情就像孩子扒在橱窗边看着里面的生日蛋糕一样,张臂就想将左瑛搂入怀中,陛下真是让臣情不自禁……咳、咳……贺兰楚故意大声清了两下嗓子,用冰刀子一样的眼神成功让无节操如李云深这样的也收敛了一点。
贺兰楚满脸严霜地走到左瑛面前跪地行礼道:臣贺兰楚叩见陛下。
免礼,平身。
左瑛爽快道。
陛下紧急召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贺兰楚神情傲慢,语气冰冷中透着讽刺,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如果你敢告诉我这么早把我揪到这儿来,还费我一番心思揣测部署,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现在这副造型,信不信我起手就掐死你?爱卿,过来、过来。
左瑛嘴角一翘,故作神秘地扬手招呼道。
贺兰楚剑眉微微一颦,迟疑了一刹,既不屑又无奈地上前几步,跟左瑛和李云深一起围了一小圈。
左瑛这时候才感到满意地压低声音道:爱卿、爱妃,朕有一个计划,需要依赖两位的鼎力支持才能实现。
臣愿闻其详。
贺兰楚敷衍地拱手道。
李云深则轻啮着指背,欢乐的神情中充满了期待。
今天是圣诞节。
左瑛抬头看着两人的眼睛道,朕打算带你们到洛阳城中微服私访一趟,当一回圣诞老人,给子民们赠送礼物。
送什么礼物呢?会讨人欢心的孩子总是最善于提炼重点,李云深既没有追问什么是圣诞节,也没有为微服私访这个大胆的提议感到意外。
这个朕已经想好了。
左瑛的嘴角调皮地一翘,我们每人都去为一名遇见的百姓实现一个愿望。
而不讨人欢心的孩子呢,则总是故意将所有的重点都忽略。
李云深还没来得及表现出对这个有趣的想法的赞赏,贺兰楚就劈头盖脸地否定道:陛下,请恕臣庶务缠身,不能参加。
哦?爱卿今天有什么迫在眉睫的要事要处理,连陪朕微服私访的时间都没有?左瑛一背双手,斜眼看着贺兰楚那张傲慢的脸,心道:将你带在身边,也是减轻你的工作量,万一你知道我出宫了有机可乘,手头上所忙的事光一件谋朝散位就够忙坏的了,我于心何忍?渠梁运河修凿方案今日将最后落实,臣必须在场主持定夺。
贺兰楚不假思索道。
李云深笑道:太师事必躬亲,令人敬佩。
但是窃以为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工部各位大人比较合适。
贺兰楚不屑去看李云深一眼继续道:各抚军送来多份西域诸国的献贡、书信,臣须及时拆阅、安排回复还礼。
既然有献贡,就说明没有冲突战事,回复还礼也不必急在一时呀。
李云深继续笑吟吟地唱反调道。
除此之外,贺兰楚好像没有听见李云深说话一样,继续道:各州府近期抓获的寇盗名单,今日将达。
当中触犯死刑者,必须由臣即日定夺批复。
李云深转向左瑛,用发现新玩具的语气道:陛下,原来司寇大人形同虚设,不如即刻下令撤销此职,每年可为朝廷省下二千石俸禄。
然后又笑看着贺兰楚轻声道:太师请接着举报。
虽然大周朝从来没有**不得干政的规矩,身为三品命夫的贵妃确实有权利议论朝政,但是李云深如此嬉皮笑脸地一再唱反调,即便镇定自若如贺兰楚这样的,也很难继续淡定下去。
贺兰楚看向李云深的眼神一寒,正想说什么,却被左瑛打断了。
爱卿,为政者如果不能了解民情、体恤百姓,又怎么能从百姓的角度出发处理政事、治理国家?左瑛脸色一沉,果断道:爱卿不得再推辞。
这时候绯羽正好从后堂走过来,他也穿一身蓝布衣裳,打扮得跟一个普通富户家中的仆人一样,只是清秀精致的脸庞跟这身打扮有点不搭。
他的手上捧着一个托盘呈给左瑛道:陛下吩咐准备的东西在此。
贺兰楚和李云深一看,那托盘中放着的是两套叠放整齐的衣衫鞋袜。
左瑛满意地点点头,将其中一套锦缎材质的递给贺兰楚,另一套跟绯羽身上的相仿的蓝布衣裳递给李云深——显然继续我行我素,没将贺兰楚刚才的抗议听进耳朵里。
这次微服私访,就我们四个人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谁就犯了欺君大罪。
左瑛双眸一亮,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在外面不能像平常那样彼此称呼,所以朕给我们每个人都定了一个身份,在外面就以这个身份相称。
陛下英明。
李云深脸上的兴奋胜过了闹过年的孩子。
左瑛面带微笑接着道:朕是这家中的‘婢女’,你们叫朕‘丫头’;云妃和绯羽是家中的‘书童’,我们叫你们小三儿和羽儿;而爱卿你,左瑛将目光落到贺兰楚脸上,笑容中透出一丝恶作剧的表情,你器宇轩昂、相貌堂堂,就当我们的‘少爷’吧。
你是上京赶考的富家子弟,而我们都是陪考的下人。
听完这个决定的时候,贺兰楚有种后脑隐隐发胀的感觉;今天凌晨从温柔乡中睁开双眼的刹那,就注定了一个悲剧的诞生。
**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2(二更)(刚刚发布了新的读者调查,嚯嚯~~结果将会影响剧情哦~~调查长期有效……有效到不得不作决定为止,嗯嗯……欢迎亲们参加~~)*一个时辰后,左瑛一行四人走在了洛阳城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上。
大街两旁酒楼、商铺林立,往来行走的人川流不息,各种有趣的风情让从来没有亲自到民间的左瑛感到阵阵新鲜。
在左瑛左顾右盼的同时,他们一行也吸引了不少注视的目光——为首一个贵公子器宇轩昂、仪貌不凡、让人一见难忘不在说,身边两个仆人也是一身粗布衣服也包裹不住的耀眼光芒,一个俊秀腼腆,一个阳光俊朗,让人百看不厌;还有那个走在众人中央的小丫头,生得桃唇大眼、小脸秀鼻,越是弱不禁风,越是让人深生爱怜。
本来畅通的街道,甚至因为他们的经过而有点缓滞起来。
每一束注视的目光都挑战着走在最前面的贺兰楚忍耐的底线,加剧着他内心一直努力压抑着的恼火。
陛、悟空,贺兰楚终于憋不住了,转过头来弯下腰,沉声对左瑛道:百姓安居乐业,民间一片祥和安宁之象,我想你大可以放心了。
我们回去吧。
御弟哥哥,何必着急?贺兰楚刚想转身,李云深笑吟吟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我听说,能在城中居住的百姓大多是小富之家,也许我们须往城外农家走走,才会发现真正需要帮助的百姓呢。
八戒言之有理,咱们就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到城外去。
左瑛故意恶作剧地附和道。
贺兰楚听见,顿时脸都黑了。
这时候,左瑛忽然发现身边的绯羽步伐迟缓了不少,目光正在路旁的一处流连。
她也停下来回头看去,只见那里正有一个农夫打扮的人,牵着一头牛站在路边。
那农夫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戴一顶草帽,身穿一身葛布衣裳,脚上登着草鞋,皮肤黝黑,脸上深沟浅壑;他手中牵着的黄牛,身体羸弱、精神不振的样子,看来是一头体弱的老牛。
左瑛看出绯羽的心思,于是招呼众人围了过去。
那农夫看见有人围上来,咽了口唾沫,好像想开腔跟他们说些什么,可又没说出口,只是伸手摸了摸老黄牛的脑袋然后低下头去。
老人家,你若是要卖牛,为何不叫卖?若是不卖,又为何牵牛入城,立定在闹市路边?李云深微笑着问道。
我……那老农依旧是欲说还休的样子,犹豫再三后才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是要卖牛的,这头老牛已经太老了,不能再耕田犁地,家人催我将他卖给城里的肉铺,贴补些钱买条新牛。
但是这头牛已经为我耕种多年,到如今老弱不堪重负的时候,反倒要将他卖给肉铺,由人宰杀……我实在……实在是于心不忍……无奈家中贫苦,如果不卖这老牛,又不够钱换头新牛,生计都无从经营……说道这里,老农不由眼圈发红,喉咙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就连那老黄牛居然也双眼噙泪,呜呜低叫。
老人家,不要伤心。
已经双眼湿润的绯羽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塞到老农手中,这头老牛我家主人买下来了,我家主人菩萨心肠,一定会饲养老牛至死,不会伤害它。
你拿这钱去买头新牛回家吧。
老农受宠若惊地瞪大双眼,用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的目光看着那锭元宝,又看着众人,几位贵人如果愿意将老牛买回去而不伤害它,我已经感激不尽;可这牛无论如何也值不了这么多钱;这些钱可以买十几头好牛了,我万万受不起啊。
李云深笑道:那你可以买两头牛回去,一公一母,结为夫妻,没过多久,还能生小牛;说这话时,他偷偷在袖子底下牵了下左瑛软绵绵的小手,被左瑛不动声色地狠狠一拍,打了回去,等村里有其他农户家里也有牛不能干活不得不卖给肉铺的时候,就让他们来你这里补钱换新牛。
这样,你既可以继续发扬你的善心,又可以发家致富了。
没错,这正是我们家主人的意思。
左瑛看了一眼被众人摆到台面、却又不敢发作的贺兰楚,心中痛快。
老农双手颤抖地接过金元宝,当即在贺兰楚面前跪下,连磕几个响头,贵人大恩,我没齿难忘!本来窝了一肚子不自在的贺兰楚这时候也不得不摆出风度来,连忙弯腰将老农扶起,看着那憨厚质朴的老人满面风霜、老泪纵横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一热,老人家不必多礼,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快去市集挑选耕牛回家吧。
老农依依不舍地摸了几下老黄牛的头,又千恩万谢一番,才匆匆地往东市方向去了。
于是左瑛一行几人,外加一头老黄牛,继续朝前走去。
左瑛看着绯羽牵着牛一副爱惜的样子,心中坏笑,得,白龙马也凑齐了。
**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3(这两天番外和正文同时更,时间线上感觉有点错乱。
因为番外是可以视作五十三章前后的时间点,剧情其实也跟正文有互补,就是内容会比正文轻松。
所以兔子想这两天内先将番外更完,再接着更正文。
更番外的时候同样是一天两更哦~~同时再一次号召亲们投票票哈~~~晨曦亲说番外没找着奸臣,嘿嘿,御弟哥哥和八戒这两枚不是红果果、水灵灵的天然奸臣吗。
)*师徒四人走着走着,不觉已经走到艳阳高照,烈日当空,但是离城门也已经不远了。
悟空,绯羽弯下腰来对左瑛道: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悟空想必也累了,不如我们找个小茶馆歇歇脚,吃点东西,再出城?沙师弟说得对,怎么能把悟空累坏了呢?李云深也亲昵地凑上来附和道,还不忘看了一眼一路上好像都对其他几人的说笑没什么反应的贺兰楚,是吧?御弟哥哥?。
左瑛这副小身子骨走了那么远的路的确也累了,就是周围新鲜的玩意儿分散着注意力才没那么在意,这会儿经绯羽一提醒,倦意就不由从脚底板一下子钻到小腿肚,又由小腿肚阵阵涌上腰椎骨,多走一步都有点不愿意了。
她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前面一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茶馆,就那儿吧。
众人往左瑛所指的地方一看,只见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门面只有十米不到的大小,门楣上挂着一块朴素的牌匾,上面是望归楼三个字,看来就是这家小茶楼的名号了。
让这间小茶馆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茶馆门口放了把小竹椅,竹椅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年逾七旬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手中拄一根拐杖,衣着朴素,面容和善,无论谁经过,她都会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
众人来到店门前,绯羽将黄牛在门前拴马柱上拴好,贺兰楚领着左瑛和李云深走入门中。
小茶馆虽然地方不大,但是窗明几净,倒是让即便是像贺兰楚、李云深这样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公子也不觉得嫌弃。
加之也许是因为这会儿不是饭点茶点,茶馆里也没别的茶客,倒显得比别处清静得多。
众人刚挑了个远离喧闹的门口的位置坐下。
一个看样子像是店家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走了过来。
众人本来还在心里暗赞这店家亲力亲为、殷勤周到,没想到他张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就出乎众人所料。
只见那店家上前深鞠一躬,然后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几位客官,真的非常抱歉,小店只做熟客生意,不得已,只好请几位暂且离开。
几人听罢都不由奇怪,哪见过这样开在大街大巷中的小店还有只做熟客生意的?况且这会儿皇帝已经坐下了,竟然还让人撵走,恐怕这些当臣子、侍卫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店家,李云深露出极富亲和力的招牌笑容,所谓‘过门皆是客’,客哪有绝对‘生’、‘熟’之分?没有‘生客’,又哪来的‘熟客’?何必拘泥?客官有所不知,店家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边说还边冲门口方向一看,才回过头来接着道:小店并不是不解生意之道、不通情理,实在是有另有原因,请几位客官务必谅解。
店家,万事好商量。
绯羽露出惹人同情的为难表情,我家主人身体柔弱多病,路远疲惫,只想借贵地休息片刻,不会耽搁太久。
我等可以多付茶钱,请店家通融。
听见绯羽这么说,店家下意识地由头到脚打量了贺兰楚一番,只觉得如果这个人真的有病的话,所得的病只可能是面瘫。
从对方怪异的眼神中,贺兰楚又一次深深地体会到左瑛安排这身行头的险恶用心。
那店家只顾低头劝说,没留意到一人已经逐渐走到他身后,直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后,他才颇感不妙地回过头来。
只见刚才那坐在门边的老妇人已经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这老妇人虽然乍看上去与寻常无异,但是其实眼珠子不会转动,也没有神采,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妇人;只是她似乎对这小茶馆内的陈设非常熟悉,根本不需借助拐杖探路,就准确无误地走到了众人所坐的位置旁。
一看见老妇人走过来,店家脸上为难顿时加重了,他连忙转身将老妇人扶住要往旁边去,低声在她耳边道:珍姨,这几位客人要赶远路,马上就要离开了,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别人了。
左瑛几个都奇怪地对视了一眼。
这店家当着他们面赶他们走,当着这老妇人的面又说他们自己要急着走,显然是欺上瞒下,居心叵测嘛。
那老妇人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而朝他们露出礼貌的笑容道:老妪就问一句,不会耽误各位贵客的时间,请各位贵客通融。
众人中最心软的绯羽看见这老妇人年老身残,连忙起身将老妇人扶到一张着的坐榻上坐下,温和道:老人家,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
哎,谢谢几位贵客。
老妇人面露欣喜;那店家却不知为何在旁边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做声,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做,只能冲着众人使着一些没人看得懂的眼色。
李云深看着心中好笑,故意追问老妇人道:老人家,不知道你想问什么问题?我等知无不言。
几位贵客,老妇人似乎沉了口气,脸上的和悦好像在话说出口的刹那变得有点期待又有点复杂,老妪想知道,关中的战事,结束了没有?咱们的军队得胜了吗?一听这个问题,众人都不由流露出不同程度的吃惊神情,就连那御弟哥哥的面瘫都瞬间治好了。
左瑛记得,这个所谓关中的战事,就是公主贺兰瑛和太师贺兰楚的祖父还是柱国将军的时候起兵与当时的叛国的南王抗衡的战事。
后来王朝名存实亡,南王和贺兰氏都相继独立,可战事还在继续,直到贺兰瑛的父亲,也是贺兰楚的叔父武皇帝最终将疆界划定,建都洛阳。
建都洛阳是贺兰瑛五岁时候的事,也就是十年前的事。
虽然之后,战事还小面积地存在了一段时间,但是起码七年前,战事就已经全面停止了。
所以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问起观众战事结束了没有,那还真是一个颇为穿越的问题,怪不得众人都瞠目结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这时候,左瑛几个都发现,那店家正在老妇人的身后穷极了表现力地摇头、摆手、使眼色——这意思,是要让他们回答战事还在继续吗?这找谁信啊!**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4(二更)(哈哈,投票目前为止的结果好和谐~~亲们不是故意的吧?o(≧v≦)o~~也许这个时候发布这个问题还是早了些?)*老人家,关中的战事早就结束了,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正当众人在坚持事实与领悟奇怪的表情之间挣扎的时候,一个背对着店家的淳朴诚实的好孩子一语道破了天机。
绯羽继续忽闪着一双澄明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老妇人,老人家,你为什么这么问呢?结束了?真的结束了?……都、七八、七八年了?老妇人的表情顿时僵住,那双本来就没有神采的眼睛迅速变得浑浊不清,眼泪开始潸然落下。
这时候,一度陷入崩溃的店家好像再三犹豫,才上前扶起老妇人道:珍姨,这几位客人其实是希望战事已经结束了,而事实并非如此,战事还未结束呢。
您不记得霍叔、四林子、杨婶他们昨天是怎么说的吗?关外的战争还打着呢,我们的军队正节节胜利,很快就统一中原了。
如果战事真的结束了,我们大伙儿早就将这个喜讯告诉您了。
听到这里,左瑛大概明白了这小茶馆为什么只招呼熟人了。
但是这店家为什么费老大劲,连生意都不做,苦苦对这老妇人隐瞒战事已经结束的事实呢?老妇人不住地微微点头,泪水依旧决堤一般潸潸落下。
店家的话,她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又好像已经有所领悟。
只觉得她原本还算硬朗的身板,忽然间苍老佝偻了许多。
她扬手阻止了上前搀扶的店家,独自颤巍巍地往门边的那把椅子走去,好像只有那把椅子能够支撑住她不至于颓然倒下。
店家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朝左瑛他们几个一躬身,惨然道:几位贵客,之前无故驱逐各位,实在是情非得已……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各位可在此多休息片刻,所用茶点,都由在下请客赔礼。
这时候自知闯祸的绯羽忙起身拉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店家,诚恳道:店家,方才实在是抱歉。
不知道能否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是,我等鲁莽,似乎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知道缘由,或许能够补救?李云深也站起来。
但是左瑛知道,他言辞恳切、目光真诚的背后其实藏着一颗八卦的心。
店家看了一眼门口已经重新稳坐在竹椅上的老太太,低叹了口气,才慢慢在众人身边坐下来。
承蒙几位愿意听,那在下也姑且一说,算是纾解心中多年以来的难言之痛吧。
听那店家开始细细道来,众人才知道,原来这老妇人的儿子名叫子平,跟这店家是发小,关系非常要好。
大约二十年前两人一起应招入伍,参加关中的战事。
后来店家在军中得了严重的疾疫,以为治不好,被送还乡,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所以就主动承担起替子平照顾寡母的责任。
没过多久,店家得到消息,子平已经在一场战役中牺牲,但是为了不让他年老失明的母亲受到刺激,决心将这件事隐瞒。
于是从此,他这营生的小茶馆就不再接待不知道这件事的生客,只接待附近好心帮他向老妇人隐瞒的街坊熟客。
老妇人年复一年地坐在靠近城门的小茶馆门口的这把小竹椅上守候儿子的归期,不时会踱进店里,向茶客打听关中的战事结束了没有。
当一次又一次听到大家善意的谎言,脸上的失望也渐渐变成平和,但是身边的人都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她内心对儿子的想念只会与日俱增,而不可能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减少。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不少。
尤其是绯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之后,就更感自责了。
几位不必内疚。
店家笑了笑,善解人意道:此时隐瞒多年,今日终于被说破,也许也是天意。
几位请自便,在下先失陪了。
店家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一直走到老妇人的面前,双膝跪下,双手抓住老妇人颤巍巍地伸出来的双手。
珍姨……可是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喉咙却哽咽了,好像用尽力气才勉强忍住男儿泪不至于落下。
伯威,老妇人抽出一只手摩挲着店家的脸,其实……老婆子我虽然目不能视,但是心里却是明白的。
老婆子估摸,这么多跟你们一起上战场的人都已经陆续回来了,战事不可能那么久还没结束,所以今天听见似乎有陌生的客人到来,才特地前去一问……老妇人沉浸在悲痛中,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出话来,伯威,这么多年来,你为了老婆子,受累了……老婆子已经心满意足,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只可惜,平儿……是回不来了……珍姨……提到已经去世的挚友,店家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另一人跪倒在老妇人脚边,朗声道:娘,孩儿回来了。
这一声犹如春雷轰隆,老妇人顿时僵在了当场。
她只以为自己听错,还在脑海里如梦似幻地回味着那个仿佛还在耳边的声音。
直到自己的双手感觉到另一双温热的手亲昵地握来,老妇人才猛然惊觉那不是幻听。
平儿!真的是你吗?平儿?!一直深沉似海的老妇人忽然间像面临了掀起惊涛骇浪的风雨,激动地站起来,近乎狂乱地抓住来人的手臂,语不成声。
娘,是我。
我真的回来了。
那人连忙起来将颤巍巍的老妇人扶稳。
老妇人痛哭流涕,一手牢牢抓住那人的手臂不愿轻放,一手伸出,爱惜地摸着那人的脸道:平儿,让娘好好看看你……长高了、长俊了……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你受了多少苦?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着?饿着?娘,孩儿很好。
那人也爱惜地抚摸着老妇人苍白的发髻,娘,孩儿不孝。
孩儿其实早在多年前已经衣锦还乡,还立下战功、受到提拔,被封为将军。
只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伤,从戎之前的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家就在这里,家里还有娘亲您在日夜等候孩儿。
**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5*平儿?你受伤了?伤在哪了?快让娘看看……老妇人听说儿子受伤,无暇再去追问儿子多年不回家的种种缘由。
娘,孩儿的伤早已经好了。
那人笑道:近日过往的记忆忽然逐渐有恢复的迹象,孩儿便循着记忆,找到这里来了,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娘。
老妇人欣慰地点着头,喜不自胜,紧紧捉住儿子的双手,好像担心他会再次消失、一去就是二十年一样。
这时候,左瑛他们几个早也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脸温柔谦恭地安抚着老妇人的那个人,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平常连半张好脸都没给过旁人看的太师贺兰楚。
看他如此温情脉脉的表现,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深知他的底细,可能真有那么几个刹那会忽然相信他口中所说的故事,相信他真的就是老妇人的儿子。
店家也站在一旁,神情既感激,又复杂。
相信他也一样,如果不是认识子平本人,可能早就相信了。
娘,孩儿如今在朝为官,在城中有自己的宅院。
孩儿想接娘回家,共享天伦之乐。
贺兰楚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左瑛。
她原以为这家伙只是突发奇想,逢场作戏,甚至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布置的荒诞的送礼任务罢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提议将老妇人接回家中赡养,难道他是真心要假戏真做,演到底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妇人会痛快地答应的时候,老妇人却摇了摇头,带着幸福的笑容道:娘在这里,有伯威照顾,生活得很好;到了那高门大户中,即便锦衣玉食,可连个说话作伴的街坊邻里都没有,反而未必如意。
娘知道你有孝心,但是其实你能平安归来,生活顺利如意,娘已经于愿足矣。
正是,子平。
店家也连忙打圆场道:珍姨有我照顾就行。
你为官之后,公务繁忙,未必有时间每天陪伴珍姨,她一个人反而孤单无聊。
只要你往后多来看看珍姨,她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平儿,老妇人又笑着叮嘱道:你既然事业有成,一定已经成家,有儿女承欢膝下。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要带上我的儿媳、孙儿。
孩儿遵命。
左瑛从贺兰楚此刻的眼神中,居然能看见连对皇帝都不可能流露出的恭顺。
*众人留在小茶馆中和老妇人、店家一起吃了午饭,绯羽和李云深又装作仆从的样子,说了很多吉祥话和有趣的事物哄老妇人开心,又送了好些银两给店家代为照顾老妇人,最后才依依惜别而去。
四人一牛一路无话,好像都沉浸在各自的感慨中。
直到走出城外,人迹逐渐稀少,耳畔逐渐清净,李云深才嬉皮笑脸地凑到贺兰楚身边语气暧昧道:没想到御弟哥哥的圆谎本领还挺厉害嘛。
这不是谎言。
贺兰楚又恢复了那一脸冷峻甚至不屑的样子,凡是有儿女为国捐躯的父母,都应被我等从战场上归来的人视作父母;被享受着他们浴血奋战得来的果实、有着高官厚禄的朝廷百官视作父母。
如果是平时,这种话从贺兰楚的口中说出,也许会被左瑛讥笑为冠冕堂皇的官腔;但是这一次,她却分明感觉到这里头每字每句的分量,和贺兰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隐隐透出的一丝伤感,这让她仿佛窥见了一缕她从来不曾想象到的他的内心。
绯羽也露出微笑道:正是。
而且,总算成功保护那位老人家不用在古稀之年还受丧子之痛的打击。
贺兰楚沉吟片刻,我想她未必不知我不是真正的子平。
也许真的是这样,但是她到最后也不愿说破,那就证明她已经接受你的心意了。
那么朕就来锦上添花吧!左瑛的嘴角得意地一翘,从明年开始,将所有在战争中成为孤寡的人普查入册,往后由朝廷供养,每年每人赐予五十石的给养。
谢陛下恩典。
贺兰楚转过身来,差点要磕头谢恩才猛然省起现在不是时候。
四人又开始边走边聊地走过一段郊野的大道,两边原来的楼房闹市,已经被大片的农田和零落的村舍所取代。
眼前虽然不再是热闹繁华的景象,但是豁然开朗、视野辽阔,让人神清气爽。
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喧闹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前方的路边有一座小庙,小庙外围着不少人,一些敲敲打打的声音从小庙里传出。
众人走过去,凑近一看,只见那座不过几十平米的小庙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村农的打扮,只留出了当中神像周围的一小片空地;小庙外的那些人也正是里面没地方站了才围到外面的。
左瑛个矮,挤在众人中间,除了重重叠叠的后背,什么也看不见,正在心里暗囧的时候,忽然觉得被人从身后一抱,轻松就坐到了牛背上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体贴的绯羽。
这下她看得清楚,小庙中央的神像下面设了个香案,两旁有四五人敲打着一些土制的乐器,香案前有个披头散发、身穿宽袍的男人在那里手舞足蹈、念念有词——难道就是俗称的跳大神?这位大婶,绯羽低声朝旁边的一个围观群众询问道:请问这是在做什么呢?那大婶回过头来打量了绯羽一眼,你们是外乡来的吧?我们这里已经一个月没下过雨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很影响收成。
前两天凌晨,有人看见城北那头有行雷下雨的迹象,所以我们请来巫觋,为我们把水龙从城北引过来。
城北那场雨?说的不正是圜丘中忽然从天而降、将大火浇灭的大雨吗?左瑛不由得若有所思地回忆起那一幕。
原来这里已经那么久没下过雨,不事农耕的人对气象果然是不敏感。
以在下看来你们请的巫觋学艺未精,是出来坑蒙骗钱的。
一句故意大声说的话不光将左瑛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也引得大半间屋子的人都猛然回过头来瞠目而视。
左瑛也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那人,竟然是满面笑容的八戒!**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6(二更)*一个站在小庙深处、看似有一定地位的中年男子朝李云深看了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扬扬手道:赶他走,别让这些外乡人破坏我们的祭典。
站在外面的村农正要响应号召驱赶李云深,李云深又大声道:如果让在下来求雨,顷刻之间,大雨就到了,何必等那么久?听见这话,倒是那还在跳大神的巫觋不愿意了。
他停下来,拨开人群,来到左瑛他们几个人的面前。
他周围那些敲敲打打的人也放下乐器,紧随在他身后,看来都是他的跟班。
一边是身后有四五十愤怒群众的神棍,一边是四个看起来势孤力单、还犯了众怒的外乡人外加一头牛,形势高下立见。
虽然这帮人都是普通的村民,没什么杀伤力;而左瑛一边非但集中了这个国家的权力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还不乏以一敌十的功夫高手,可恰恰就是因为扛上了这么一帮无害的平民,还真是胜之不武,动不动手都输了。
因为怕左瑛被伤着,绯羽已经将她从牛背上抱了下来,躲在了贺兰楚和李云深身后。
其实左瑛这个时候,心里只有看戏的兴致,现在这个位置可没有原来的好,不过也不好忤逆绯羽的体贴。
庙中众人敌视的目光没有全部落在夸下海口的李云深身上,甚至更多的是落在李云深身边的贺兰楚的身上,因为那仆从打扮的少年看起来没什么气场,反而这个衣着光鲜、器宇轩昂的人像是那少年的主人、主谋、教唆人、幕后黑手……诸如此类。
刚才你们说,本仙学艺未精;如果换你们来求雨的话,可以让雨立刻就下,是不是?!那个披头散发、衣着古怪的巫觋对着贺兰楚咄咄逼人、怒目圆睁。
这大仙真是一字之师,随便加个们字,杀伤力就增强了好几倍。
而李云深也好像故意的一样,这个节骨眼反将嘴巴闭上了。
左瑛在后面暗笑,等着看御弟哥哥怎么给八戒背锅。
不错。
不料贺兰楚纹丝不乱、气定神闲,我的仆人所言非虚。
家中田亩花园,全凭他求雨灌溉,从来不耗人力。
如果你们不信,大可让他一试。
没想到贺兰楚这么轻松就将李云深重新摆到台面上去了,不知道他这番脸不红、心不跳的谎言背后又有什么大义凛然的理由。
左瑛看戏的兴致愈浓了。
大仙,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劝那巫觋道:不要跟这些莽徒一般见识,请大仙继续祭典,我们马上就将这帮莽徒赶走,叫他们不得再骚扰大仙作法。
对,村长说的对。
将他们赶走得了。
底下不少人附和道。
不,本仙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本领。
看来这个巫觋是个连村长都要让他三分的角色,他一扬手,没人敢再上前劝阻。
八戒,那你就去替他们求一场雨吧。
贺兰楚煞有介事地对身边的李云深道。
遵命。
李云深配合地一笑,信步从众人让开的通道中走到神像脚下的香案前。
这时候,左瑛听见贺兰楚轻声在绯羽的耳边道:你先保护陛下离开。
她顿时明白,原来贺兰楚是在牺牲李云深,保证他们能够全身而退,不由心里一阵好笑。
可是那在众人注视下的孩子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显然需要几个垫背的。
还不等绯羽带左瑛离开,小庙中央就传来李云深嘹亮的声音:在下需要帮手,悟空、御弟哥哥、沙师弟,请你们都过来一下。
对了,千万别忘了还有‘神牛’。
其余人请让开。
无奈的贺兰楚只好跟绯羽和左瑛一起,带着神牛,来到小庙中央,而其他看热闹的村农则大部分退到了小庙外朝里张望。
只见李云深收敛起那一脸纯天然不含人工色素防腐剂的笑容,重新燃起三柱高香插在香案当中的香炉里。
然后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地起舞片刻,最后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跪在香案前。
那气势还真有职业神棍的范儿,让左瑛不得不讶异于像他这样出身名门的贵公子,是从哪里学来这套三教九流的东西的。
不一会儿后,李云深站起来,忽然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掌中草书了一个不知道是符是字的印记,口中喝道:吾受雷公之炁,电母之威,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招雷引电,甘霖速降。
急急如律令!然后左手掌心向天一举。
那一刻,左瑛似乎看见这个终日嬉皮笑脸的家伙双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凌厉,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惊雷,周围的光线好像也忽然开始暗了下来。
她猛然往户外看去,只见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已经变得暗沉无光,乌云密布。
正当所有在场的村农都万分惊讶地窃窃私语的时候,天空忽然划过一道电光,顷刻间雨声大作!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村农们愣了片刻后才从惊讶中回过未来,在雨中欢呼不迭。
这时候左瑛才知道为什么李云深先将他们叫进庙里来,不是找垫背的,而是让他们不被淋到。
得亏农人大多有斗笠、蓑衣之类的装备随身,否则这间小庙非得被挤爆不可。
这一次也让左瑛他们几个开足了眼界,没想到李云深并不是虚张声势,是真的有这么一手!村长拨开众人来到李云深面前,面有愧色地赔礼道:原来今日遇见高人,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承蒙大仙施法,赐我等甘霖,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大仙多包涵、原谅。
李云深连谦逊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刚才那巫觋就抢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对村长道:哼,明明是本仙作法凑效,正好此刻显灵而已;他装模作样,却反而得了便宜!你们许下本仙的财礼速速结清,否则本仙让你们再大旱三月!这句狠话将村长和在场许多村民都震慑住了,深感这样的人得罪不起,万一他所说是真,那岂不闯下大祸?你说这雨是你求的?李云深又挂上了满脸的无敌笑容,那,你叫它停,看它听不听你的?什么?只听说过求雨,还没听说过谁求的谁能喊停的。
所有人都将诧异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了李云深的身上。
**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7*显然,那巫觋纵横神棍行业多年,也不认为有人能有将雨喊停的本事——哪怕那是自己求的。
他于是冷笑一声,理直气壮道:哦?你还能将雨喊停?那你就喊停一个给本仙看。
如果真能喊停,这雨就当是你求的!李云深吮了吮流血的食指,笑得妩媚中带着阴险,阴险中又透着妩媚,刚才那会儿求雨,算是在下为民谋利,不求回报;可接下来就要收费了哦。
不过在下也不要村民们的财礼,只要——大仙你在我家主人的神牛面前磕三个响头,再喊三声‘爷爷,孙儿错了’就好。
如果在下喊不停这雨,也任由你处置。
你可愿意?李云深提的这条件惹得众人肚子里一阵好笑。
那巫觋骑虎难下,一挺腰板道:好!一言为定。
李云深抛下一个有毒的笑容,转身来到香案前,又一轮念念有词后,向天一指,喝道:停!说来神奇,只见户外的大雨应声而渐小,天色也几乎同时逐渐变亮,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外面已经云开雨收,清朗如初。
这下真叫众人都服得五体投地,看着李云深等人的双眼都顿时充满了膜拜和无限的敬意。
那巫觋也只能认为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扛上了活神仙,乖乖率领手下在神牛面前磕头认栽后才灰溜溜地跑路,恐怕从此就不能在这一带混了。
村长满面堆笑地上前朝李云深再三鞠躬道:这位大仙,我们已经知道大仙的神通了,方才多有冒犯,也承蒙大仙的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但是这雨水,我们的确很需要,能不能劳驾大仙让它继续多下一会儿?我们今年的年成就全靠大仙了。
你们想要风调雨顺,这有何难?李云深神秘地一笑,指了指身后的老黄牛道:方才求雨、停雨,并非在下有何过人的法力,而是全赖这头神牛的神力。
不瞒大家,今日主人命在下带这头神牛出来,就是为了找有缘人相赠,护佑一方。
农家收成好,也是所有百姓之福。
既然大家与我家主人有缘,在下就求主人将神牛赠送给各位,只要好好将它供养起来,必能保证旱涝不侵、风调雨顺。
贺兰楚自然理会李云深是顺手给老黄牛找到归宿了,于是立刻发挥专长,说了几句漂亮话,村农们便如获至宝地牵过神牛,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几人离去了。
踩着还泥泞湿润的乡间泥地,左瑛从大雨忽降的一刻起就在思考的问题还在脑子里继续着。
她越发觉得,那日圜丘的大雨并非偶然。
陛下,正在左瑛思维漩涡中心的那个人靠了过来,低下头贴着左瑛的耳根,用别的男人听见会肉麻得捂住耳朵的语气轻声道:臣为了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光荣负伤,求陛下怜悯。
左瑛伸手接着李云深楚楚可怜地伸过来的手,刚想看清楚他刚才咬伤的食指上有没有旧伤口的时候,自己的手却冷不丁被他反手握住,再不肯放了。
皇帝的豆腐也敢吃?一定是先吃了豹子胆垫的底!不过左瑛这回没用各种开花来恐吓他,八戒,没想到你居然会求雨?李云深握了左瑛的小手,珍而重之地藏在袖中,脸上的笑容甜腻得好像得了天大的幸福一样,温柔道:臣为了陛下,别说求雨,上天入地、挟山超海,都在所不辞。
是吗?左瑛嘴角微微一翘。
看来,不得不跟一个她居然看不透的人朝夕相处,依然是一个短期内得不到攻克的课题。
可惜八戒的幸福没持续够一分钟,就被冲散了。
陛下,贺兰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虽然脸上的淡定一如既往,但是双眼中浮现出的那种听不下去了的眼神却瞒不过左瑛的眼睛,臣等已经完成陛下今日交给的任务,眼看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赶不上入城。
臣请护送陛下回宫。
四下没有旁人,他们也放松了对左瑛设定的那套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的称呼的坚持。
绯羽乐得有人出头的样子,附和着道:正是,请陛下回宫,不要累坏了身子。
你们这两个没有情趣的家伙。
已经牵不住左瑛的手的李云深嘟起嘴巴,没看见在下正跟陛下培养感情吗?伺候陛下,是我等身为妃子的事业,就跟你们为官的日日想着加官进爵一样。
怎么不能替在下设身处地着想一下?已经领着头往回走的贺兰楚头也不回地不屑道:殿下的事业还是回宫后进行比较稳妥。
本座正是为殿下设想。
李云深转念又挂起笑容,靠到左瑛的身边撒娇道:陛下,臣等去给别人送礼物了,那陛下是否也有礼物送给臣等?这个自然有。
左瑛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了一下周围清新的空气,阿史那氏最近进贡的一批金丝蜜瓜,朕回去就与你们同享。
陛下——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谢恩,李云深又用魅惑娇嗔的声音抗议道:陛下知道臣想要的不是这些……咳、咳!……某人故意大声清着嗓子,表示不知怎的最近咽喉炎发作特别频繁。
某人心中暗想:陛下要是答应了,最好一视同仁……一望无际的田野跟天空交接的地方已经开始吐露出橘黄的颜色,太阳也离那条界线越来越近了。
远处的几处房舍都升起了袅袅炊烟,让本来恬静如水的画面生动了起来。
左瑛跟身边这几个人一起走在郊野的大道上,身体的确已经疲惫不堪,心里还盘算着一入城就要让人找匹马来代步,但是心情却似乎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轻松是既可贵又危险的,这次小小的放纵就当是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吧。
虽说是自己一手营造的,没有情深款款的祝福卡片,却意外地有拆开礼物的惊喜。
她抬头看着几人的身影,微微勾起的笑容多了一丝玩味和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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