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傅欢愉这样来找到商止,又问出那些问题,自然是暴露了她没有失忆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 尴尬情绪攀升,她不太敢去看商止的眼神。
商止看破不说破,笑了一笑,牵着她进屋。
傅欢愉现在已经看不到他手腕的纱布, 他刚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将衬衣袖子放了下来。
她想起酒店浴室地上那几滴干涸的鲜血,还是回忆不起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弄了个度假山庄, 我怎么不知道?郊外视野广阔, 空气清新,简直是天然氧吧。
有高尔夫球场,骑马场,还有许许多多小众玩乐设施, 玩累了还可以去泡温泉, 游泳。
见她好奇, 商止带她去车库。
车库卷门升起,各种各样世界名车崭新地陈列在眼前。
傅欢愉面露吃惊, 她以为自家车库已经足够展现有钱人的骄奢淫逸了, 没想到还有更夸张的。
选一辆?商止笑问。
傅欢愉反而没有选那些经典款名车, 而是看中一款可爱的观光车。
商止似乎早已料到她的选择, 你来开?那是当然。
她笑着踏上车,朝他招手。
她虽然长大了, 但还是如同少女一般会喜欢可爱新奇的东西, 商止在准备这些东西时总会考虑到。
观光车是清新的绿色, 四周挂着风铃, 看到风铃,傅欢愉眼神一顿,没有看太久,去观察其他的地方。
坐垫是兔子形状,就连方向盘上都贴满可爱的贴纸,方向盘旁边还有一个小抽屉。
傅欢愉从没见过这样的设计,好奇地将小抽屉拉开,里面装满了糖。
怎么会有这个?商止望着她弯弯的眼睛,她是真的开心。
装大人装久了,她就以为她是真的大人了。
其实只是一个有些傲慢,娇纵,但却很善良可爱的小朋友。
商止倾身来吻她,温柔声线在她耳畔徐徐散开,请你吃。
明明与他接过无数次的吻,撒娇耍赖无恶不作,撩拨暧昧不在话下。
那会儿心里从来没什么波澜,为什么现在心跳砰砰,脸都热了起来?傅欢愉很快转开脸,视线飘忽着忽然大叫道:出发!……内心是很无语的。
为什么一个亲吻,搞得她像壮士出征?商止只是笑,并不拆穿,甚至都不问她是不是在装失忆。
他总是有最好的风度,不会去拆穿她的伪装,怯懦,尴尬,以及一切不自然的情绪。
他只会装看不到,然后不动声色让她放松,例如现在,他明明看得出她紧张,并不点破,而是轻轻揽住她腰肢自然地靠过来,大掌盖住她的小手,陪她一起,这条路你不熟悉,我陪你。
甚至贴心地为她寻找其他理由。
傅欢愉忽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动,鼻子酸了一酸。
成长这条路上,她一心扑在如何让江玉忧和江璐母女付出代价,忽略着所有人,家人以及商止,甚至是自己。
她每日每夜想的竟然都是江玉忧母女。
她错失了太多。
傅欢愉早就没办法专心开车,一颗糖被轻轻塞到她嘴里,甜到心里最苦的地方。
傅欢愉不敢看商止,怕自己哭出来。
而不知不觉间,商止已经把车停在绿荫覆盖的路边,将她完全地抱在怀里。
风吹得观光车四周的风铃叮铃铃作响,清澈得像是能驱逐心底厚重的阴霾。
傅欢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忽然就想起苏香下葬那个晚上,他吹口风琴陪她的时候。
远方起了雾,浓得散不开,风铃的坠子总是时不时晃到她眼前。
苏香也曾给她做过一只风铃。
她去世后,傅欢愉把它挂在她墓地旁的树上,每次去看她都会带一只,现在已经挂满整棵树。
可是年纪越大,她就越不敢去看望苏香了。
她越来越无法接受那个温柔似水,永远对她微笑的女人竟然会永远沉睡在冰冷的地底下。
可她又深深思念,思念墓碑旁的百合,苏香喜欢的梅子酒,墓地一旁树上的风铃。
这些心事藏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起,商止却竟然会知道。
他什么都不说破,却把什么都做好,不勉强她面对自己的怯懦,而选择温柔的抚平。
就如这些风铃,应该是他的早有准备。
就如他现在问:要听口风琴吗?傅欢愉点点头后,商止从另一边的抽屉里拿出口风琴。
他吹当初那首曲子。
傅欢愉怔了怔,她以为他吹不出当初那个味道,没想到变的人只有她。
她抱紧商止,把脸埋得深,声音闷闷: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谢谢?是的,从来没有。
她就像寄生虫,只会无底线的啃食,从没生出过任何感恩的心,不曾感恩过苏家对自己的牵挂,不曾感恩过商止多年的陪伴守护。
谢谢。
商止放下口风琴,手臂环住她,笑道:洄洄长大了。
不管是谁,养的小孩获得成长,不管以怎样的方式,都会令人感慨。
商止也是。
他抚着她僵硬的身体:你是自由的,洄洄。
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娇纵,傲慢,刁蛮,长不大,只要快乐就好。
但如果你觉得不行,或是累了倦了,也可以选择长大,来成为大人,去抵抗和坚强,不用害怕。
也许开始的时候会有一些难,但大人的世界并不可怕。
它广阔,坚韧,生机勃勃,也有无限可能。
也许是时机成熟了,傅欢愉第一次听到商止对她说这些话。
也是第一次,傅欢愉感到何其有幸。
她总是抱怨苏香的离世,抱怨傅鸿的薄情,抱怨江玉忧江璐的虚伪,却忘记记住身边拥有的美好,比如外公的偏爱,家人的惦念包容,商止的呵护与理解。
她抬起头,眼睛是红红的,原来已经哭过。
商止。
商止凝视她已经开始坚定的眼睛。
嗯。
我们结婚吧。
傅欢愉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她来说这句话。
倒也没什么羞耻的,只是突然醒悟过来眼前这个人真的很好,好到一定要用力抓住!商止一怔,显然也没想到她会提这个。
傅欢愉忽然照着他的脸重重亲一口,像是为自己标记盖章。
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去结婚。
不准拒绝!她吼道。
商止轻笑,摸摸她因为害羞而涨红的脸。
好。
还有。
她抓住他的手谨防他生气,弱弱道:对不起,我在装失忆,想恶整你,我知道这很幼稚,我知错了。
商止看着面前越垂越低的脑袋,并不生气,反倒轻笑。
他曾担心会把这小女孩养得太过娇纵,怕她不知天高地厚伤害到自己,显然这是自己的多虑。
我知道。
傅欢愉嚯的抬起头,你知道!商止勾紧她的腰,手掌顺着她瘦薄的背往上游动,托住她脑袋,有些促狭的语气,你不知道,你想坏主意的时候眼睛总是转个不停。
……我有这样?傅欢愉开始回忆。
吻上她时,苍劲的手定住她下巴,叫她逃也逃不得。
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既然她自己提到要结婚。
商止取下眼镜。
傅欢愉被亲得有些无力,双眼涣散。
商止轻笑,捏她下巴,洄洄。
看我。
傅欢愉视线慢慢聚焦,看着他斯文气,但又格外禁欲俊昳的脸。
实在是……过于好看性感。
傅欢愉红脸着转开,紧张的找了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话题,你这山庄挺费钱的吧。
……自己都无语的程度。
商止笑着品味她的没话找话,喜欢的话送你。
不用不用。
她试图推开商止,始终都不敢和他对视。
商止挑了挑眉,任由她推开。
傅欢愉想下车走走,主要是想躲避商止暧昧的眼神。
她真的快顶不住。
认清一切后,她不太能找到从前无所顾忌的状态。
商止对她所做的所有亲密举动都会让她心跳加速,她真的害怕在他面前闹笑话。
然而脚还没有踏在地上,观光车四周忽然弹出遮挡玻璃,使这辆观光车变成一辆封闭性的车。
傅欢愉僵硬回头。
商止慵懒地坐在那里,还慢条斯理将眼镜放得远一些,手臂上交错纵横的青筋似乎在显露他蓄势待发的欲念。
他抬眸盯住了她。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