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就到达了青云家前面的小店门口,青云连忙跳下车,低头对曹玦明行了一礼:多谢曹大哥相送,我先回去了。
曹玦明正要跟她说些什么,忽然看到那两个开面店的寡妇之一迎了出来,不及向他打招呼,便拉住了青云:大姐儿,有几个人来寻你,瞧着不象是好意的!青云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面店小小的铺面之内,一个客人也没有,另一个寡妇如临大敌般守在柜台处盯着对面的几个人。
那是两男三女的陌生人,为首一个中年妇女,端坐在一把店里的椅子上,穿着打扮都透着富贵之气,但并不算张扬,就是下巴抬得有点高,眉间带着傲慢之色,看起来不好亲近。
而立在她身侧的两名妙龄少女,同样是打扮华丽,不过看穿戴倒象是丫环一类的身份。
在她们身边,站着两个穿深色绸衣劲装的男子,其貌不扬,又板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这五人是什么来头?青云还在打量他们,那五人已经留意到她了。
中年妇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三遍,皱了皱眉头,又看了她身边的曹玦明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给身边其中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微微颌首,上前几步对青云道:姑娘可是姜九爷生前收养的那一位?我们嬷嬷是奉了姜家大老爷之命,前来教导姑娘礼仪规矩的,姑娘快过来拜见吧。
啥?原来姜家真的派人来了?青云挑了挑眉,再次看向那中年妇人,见对方仍旧是一脸的傲慢。
她有些糊涂了,难道这位嬷嬷来头不小?是那种特地从外面请回来教导家中女孩子的,或许是宫里或王府出身的礼仪老师?不是姜家自己养的?通常这种身份比较高的老师,不是只会教导家族中地位比较高的千金小姐的吗?如果说姜家把她当成了姜锋亲生的嫡女,那也就算了。
可那丫头方才明明称她为姜锋养女,那位姜大老爷还真大方啊!也许是姜七爷从中说了不少好话。
既然对方来头不小,又是奉了姜大老爷之命,青云也不敢失礼,便露出一个斯文的微笑,上前郑重道了声万福:见过嬷嬷。
不知嬷嬷贵姓。
该如何称呼?免贵姓常。
常嬷嬷的态度有些冷淡,生受了青云这一礼,方才起身道:老身奉大老爷之命,前来教导姑娘,这两个丫头是随我前来。
侍候我起居的,那两个家人则负责护送我们,也是充作姑娘护卫之意。
姜家乃是世族名门。
又出了皇后娘娘与楚王妃两位贵人,因此对族中女儿的教养分外严格。
姜家的姑娘们,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娴雅大方,知书达礼。
姑娘自幼过惯了苦日子,想必是不懂得大户人家女孩儿该有的规矩的,如今虽侥幸认了姜家为亲,却没有个长辈来教导。
日后顶着姜家养女之名出门,未免贻笑大方,故而大老爷命老身来教导姑娘。
还望姑娘虚心学习,不要浮躁。
青云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这人怎么回事?这是在讽刺她吗?她抬头看了看常嬷嬷。
非常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句句话里都带刺,要是不情愿,就不要勉强了。
玦常嬷嬷似乎被噎住了,瞪着青云好一会儿,方才顾左右而言它:姑娘虽是姜九爷收养来的,又声称失了记忆,不知身世为何,但姑娘既入了姜家门,便算是姜家之女。
老身当教导姑娘该知道的规矩,比如说……她瞥向曹玦明,正经人家的女孩儿,是不该独自出门的,更别说雇外头不三不四的人驾车了……曹玦明皱了皱眉,心中认定这个常嬷嬷对青云心存轻视,又是个势利之人,索性反笑道:嬷嬷眼力真好,竟觉得我是个受雇于人的车夫,只可惜我御车之术不佳,回头见了皇后娘娘,定要向她赔罪才是。
常嬷嬷又是一窒,想起姜七爷曾经交待过的话,便知道自己错认了,这人虽然穿着布衣,看起来又有些狼狈模样,但多半是那个曾经受过皇后娘娘赏识的太医之子曹玦明,但是他用皇后娘娘来压她,又让她看不上了,难道他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姜家的女儿么?于是她没理会曹玦明玦又转头对青云道:姑娘之所以不该独自出门,就是怕遇上了外头的男子,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公勋贵子弟,哪怕跟姑娘说了一句话,都会有损姑娘闺誉,若是不止说了一句话,那就再糟糕了!姑娘名声尽毁,姜家面上也无光。
姑娘从前在外头无人教养,不懂得这些规矩,老身也不好说什么,但如今姑娘知道了,就该改过来,自己尊重,万不能再做那没脸没皮的事才对。
说完了这番话,她方才再度瞥向曹玦明:比如这一位公子,既然是外男,姑娘就不该轻易与他来往,哪怕是有长辈在场,也当矜持些才是。
青云一路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我做人清清白白的,几时没脸没皮了?依你的说法,活象我是个坏女人似的,那我倒要问嬷嬷了,你带着这两个丫头,又有两个男人陪着上路,一路同行,是不是也不守规矩了?常嬷嬷大怒:姑娘慎言!你虽不是正经姜家姑娘,但也是姜九爷收养下来的,姜七爷一再向大老爷进言,说你是姜家骨肉,不该流落在外,可你本就身世不明,言辞又闪烁,分明来路不正!大老爷肯派老身来教导,已是格外开恩。
姑娘不知感恩就罢了,怎能恶言相向?!青云冷笑:你一来就说我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说我做了没脸没皮的事,又说我不是姜家正经姑娘,我还没说你恶言相向呢,你倒骂起我来了?难道这些话,都是姜大老爷叫你跟我说的吗?!她就不信,如果姜大老爷真看不上她,大可不必派人过来,而她对姜七爷还是有两分信任的。
常嬷嬷听了她这话。
倒是闭了嘴,深吸一口气,方才继续板起脸道:大老爷有命,老身需得象教导姜家正经的小姐一般,教导姑娘,务必令姑娘懂得礼数规矩!清河虽不是合适的居处。
但眼下不便将姑娘接回河阳,也只能将就了。
姑娘也别耍性子,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姑娘既然要做姜家女,就该象个姜家女的样子!现在。
请姑娘带路吧,老身要去瞧一瞧姑娘的住处,看是否合适。
若不合适,还得另寻地方呢!她又有些嫌弃地扫视面店一圈:姑娘怎能住在这种地方?且不说店里人来人往的,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闯入后宅,光是看这店面的大小,就可知道后头宅子也大不到哪里去了。
姜家的姑娘,即便是旁支庶出,住的地方也比这里强得多!青云只觉得好笑:我一个人住,要那么大地方做什么?我也不想搬。
这里挺好的,又是我自己的地方。
你嫌店面小,那就快离开吧。
省得我的店污了你的脚!她这话本是要讽刺,谁知那常嬷嬷反而点头:店里虽打扫得还算干净,但东西却都是下等货色。
确实污了老身的脚。
不说老身,就连这两个丫头,又几时待过这种地方?老身听说这店是姑娘所有,老身就劝姑娘一句,还是把店卖了吧,正经大家子出身的闺秀,可不会参与行商之事,若想置办产业,当以田产为佳。
如果姑娘不懂得如何出售,交给老身代为行事也可。
青云脸色一沉,决定不跟这妇人纠缠下去了。
她知道古代人有古代人的规矩,她如果真要回姜家,礼仪规矩什么的是必须学的,加上她身世确实不明,受人白眼也是难免,可她握在手里的财产,如果有谁敢企图夺走,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想一想,姜大老爷派人来之前,会不知道这个常嬷嬷是怎样的为人吗?但他还是派她来了,加上这两年里他又迟迟未派人来接,说不定他跟姜七爷的想法不同,压根儿就不想认她这个侄女,只是碍于跟二房争权夺势时,需要姜七爷的支持,才会敷衍一下罢了。
现在常嬷嬷来了又是骂人,又想夺产,她又何必碍着姜七爷的情面委屈自己?正好刘谢要升官,她索性丢开姜家这个桎走人算了,将来见了姜七爷,责任也不在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她就收起了笑脸,非常冷淡地对常嬷嬷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规矩是不是真的,但我不会将自己的东西交到别人手上。
如果这是姜大老爷的意思,那我就明白了,他想必是无心认我,只是不好直说。
其实我无所谓,反正是七伯一再劝说,我才听他的话,等姜家派人来的。
现在姜家族长是这个态度,我继续纠缠就显得太没骨气了。
嬷嬷请回去吧,我会写信给七伯,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的。
说罢她也懒得理会他们了,转身向曹玦明行了一礼:下人无礼,得罪曹大哥了,曹大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曹玦明强忍住笑意,点头道:妹妹放心,为兄心里明白的,你快回去吧。
青云笑了笑,招呼两名寡妇一声:婶子们赶紧把买卖重新支起来吧,不是有心光顾的人,就别理他们,如果有人存心在店里闹事,就上外头街面招呼一声,有的是人来为婶子们出头!两名寡妇相视一笑,高兴地应了,等青云进了后堂,便不善地盯着常嬷嬷等五人。
后者脸上都十分难看,很想发火的,但又顾虑着青云说要写信给姜七爷的事。
尤其是常嬷嬷,来前只当青云是个厚着脸皮要攀龙附凤的,自己心里又有气,打算一见面就给青云个下马威,将来也听话些,没想到她居然会直接赶人。
虽说她可以向姜大老爷告上一状,但千里迢迢过来,竟无功而返,叫人知道了,她脸上也无光。
寡妇们继续吆喝着招揽生意,两个护卫眼见有不少人都涌进店里吃面,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也有人对他们横眉瞪目,他们不由得有些无措了,不知是该乖乖走人,还是对那些人威吓一番,让那些人老实些。
两名丫头中的一个小声问常嬷嬷:嬷嬷,如今该如何是好?这位青姑娘如此硬气,莫非真如七老爷所说,她是姜家嫡出的小姐?这跟嬷嬷先前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呀?!常嬷嬷脸一板:胡说!她怎会是嫡出的小姐?六老爷的长女我也见过两回,虽说当时年纪小,但几年功夫,能变得多厉害?我瞧这一位也就是有几分象罢了。
若她当真是六老爷家的,又怎会说不清自己的身世?实在是那位小姐已经亡故,说她没死的都是流言,当不得真的。
也就是七老爷和林公子惦记着六老爷,才会被她骗了!但两个丫头显然都对她的推断十分怀疑:若是这样,她为何对我们这般无礼?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没有嬷嬷的调教,即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不会娶个养女做媳妇的。
她要进姜家,不就是想一步登天么?常嬷嬷冷哼: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什么见识?她还当自己多尊贵呢,不过是白担着一个姜家女的名儿,没有大老爷的认可,谁会看得上她?!嬷嬷说得是。
一个丫头讨好地赔笑道,她今日得罪了嬷嬷,将来只要嬷嬷说上几句实话,包管没有一个体面人家愿意向她提亲!我们嬷嬷是什么身份?当初选楚王世子妃时,皇后娘娘让姜家好生挑几位姑娘出来应选,全族二十多位教养嬷嬷,就只有四位有体面送姑娘们上京,嬷嬷就是其中一个!连姜家族里的正经小姐都要对您礼敬三分呢,她一个外头来的又算什么?常嬷嬷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当初她费尽心思抢得一个进京的名额,谁知到了京城楚王妃又突然说不要姜家女做儿媳了,转眼就挑中了定国公的孙女儿,她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丢脸至极,更何况如今姜家大房与二房相斗,她做为大房的教养嬷嬷,只怕永远也没有出头那天了,再提皇后娘娘、楚王世子妃什么的,又有什么意思?她冷着声吩咐:走吧,我们先寻个客栈歇脚,瞧瞧这姑娘明儿可会后悔。
他们一行人走了,曹玦明目送他们远去,心里忽然了悟:青云既然早就有心随刘谢等人离开,却又碍着姜七爷与林德的情面,不好做决定,如今这姜家派来的教养嬷嬷无礼,倒是给了她极好的借口。
只怕她给姜七爷写信时会添油加醋吧?看来她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再劝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她心生厌烦。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五章糊涂曹玦明回到了医馆,找到钱老大夫。
钱老大夫刚刚将刘谢远行可能需要到的药丸列了个清单出来,吩咐僮儿去准备,回头见他来了,便笑了一笑:小曹大夫怎么回来了?我听僮儿说你方才特地过来,送青姐儿回去了?曹玦明顿了一顿,和气地道:是,刚到清河,本来还想歇一日再出来的,又挂念医馆,便想着过来看看。
到了门口见到姜家妹妹,便送她回去了,因此现在才回来。
钱老大夫挑挑眉,笑道:小曹大夫真是上心。
你放心吧,医馆一切如常。
曹玦明脸上有些发红,他当日向钱老大夫表示愿意留下来坐堂时,只说会在清河逗留一段时间,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离开,可后来真相大白,他为了向青云赔罪,竭尽所能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助力,其中就包括向钱老大夫保证会在医馆再待一年。
可后来他先是到附近几个府向名医请教医术,回来后不久又去了京城和老家岍州,满打满算竟连半年也没待足,如今钱老大夫的话在他听来,未免带了几分嘲讽之意,叫他颇觉几分心虚。
他低着头道:这两年我总是在外面跑,没正经在清河治过几个病人,是我失信了,请钱老恕罪。
他态度良好,钱老大夫倒不好继续阴阳怪气,便笑说:也罢,小曹大夫能在我们这家小小的医馆屈就,已是我们的福气了。
你虽然在这里坐堂的时间短,却教会了我们许多珍贵的针法和药丸配方,使得清河百姓少受病痛苦楚。
这便是大功德,我原不该再怪你什么的,请你别怨我这个老头子嘴巴不好。
曹玦明忙道:您言重了。
原是我的不是,您怪我是应该的。
罢罢,别再纠缠于此事了。
钱老大夫摆摆手,你去而复返。
可是打算帮忙看几个病人?曹玦明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为过去的失信行为做点弥补,留下来坐几日堂也是可以的,便答应了,接着欲言又止。
钱老大夫看出他的异样:小曹大夫有话要跟老头子说?是的。
曹玦明踌躇了一下,我失信在前。
如今又说这番话,也许不太合适,但……他顿了顿,沉思片刻,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
若您能谅解,我愿意献出这些年自己在各地向众位杏林前辈请教时习得的几个方子,以作补偿。
钱老大夫顿时肃然:那可不得了。
是什么事?小曹大夫尽管说来。
我……曹玦明又犹豫了一下,我可能这个月就要离开清河了,以后……不一定会再回来,因此……也不能再到医馆里坐堂……钱老大人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个月就走?如果曹玦明想走,大可以在回家乡后不再回来,即便是想给他一个交待,无论托谁来捎一句话就是了,连半夏也可以说走就走。
说真的,他们实在没有立场去强求曹玦明什么,可后者居然特地赶回来跟他说这番话?不过……这个月就离开的话。
不是正好跟周县令与刘主簿赴任的时间合上了么?他看着曹玦明的神色,忽然问:你是打算回家乡去么?曹玦明摇摇头:不是的,我想……到东北去一趟。
听说那里盛产药材。
东北?锦东府正是在东北的海边。
钱老大夫心里有数了,微微一笑:我听说周大人与刘主簿都是这个月离任,去的是锦东府,那正是在东北,小曹大夫可是打算与他们同行?正是。
曹玦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真相,锦东府此去千里迢迢,水土又与清河大不相同,妹妹他们路上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来,我陪他们同行,也能有个照应。
钱老大夫眉毛一挑:难道说,青姐儿也要跟着去么?我以为姜家会不放人呢!奇怪了,方才青云离开时,分明还在犹豫的,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就改变决定了么?难道是曹玦明与她说了什么?曹玦明回答:姜妹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如今姜家有几人是真心关怀她的?两年都不曾来接,怕是以后都不会来了。
与其留在清河尴尬过活,倒不如随刘主簿到外地去见见世面。
有周家小姐相伴,她也不会寂寞。
钱老大夫点点头:这么想也有道理。
只是她随刘主簿走,倒还罢了,怎么也是一向和睦的干亲,只是小曹大夫你跟着去做什么?若怕他们路上会水土不服,你就不必操心了。
青姐儿方才来我这里,已经订下了许多药丸,但凡是有可能用上的,她都要了,好几种药都是小曹大夫你定的方子,效果最好不过。
你不必担心他们在路上会有什么不适。
曹玦明忙道:虽然有药,但他们又不懂医术,只怕多有不便,万一病得厉害了,却又不知上哪里请大夫,岂不是麻烦?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大家都能放心些。
钱老大夫便劝他:这种事哪位大夫都能做,你若不放心,我把医馆里的人派一个随他们上路又如何?不是我老头子拦着你,只是你本就不是清河人,放着寡母在家乡独居,在清河待了这么久,已经不合适了,如今你还要跟着青姐儿去锦东,距离岍州怕是三千里都有了!世人常道,父母在,不远游。
小曹大夫就不怕令堂担心么?还是早日回家乡去吧!曹玦明沉默了。
他回想起这几年自己在外漂泊,虽然也曾向名医请教,提高自己的医术,但更多的是追查亡父的死因。
母亲曾经非常支持自己这样做,但去年回去时,确实有了悔意,希望他别再纠缠这件事了。
可对他而言,从他孩提时起,追查亡父之死的原因就是他努力奋斗的动力,他做一切事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叫他忽然放下这件事,回家乡去过平静日子。
叫他如何接受?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母亲身体还算康健……我会回去的,等我……等我送姜家妹妹他们到了锦东,再收罗些好药,便会回去了……钱老大夫打量着他的神色,忽然板起了脸:小曹大夫,你执意要跟着青姐儿一道离开。
可是担心她从此离开你眼皮子底下,你就再也没机会从她口中打听到有用的线索,追查令尊的死因了?!曹玦明一惊,脸色有些苍白:不是的……姜家妹妹曾经答应我,只要她一想起来。
就会告诉我。
哪怕我不在她跟前,她也会托人给我捎信。
既如此,你又何必非得跟着她走?钱老大夫一针见血。
你说想到东北去寻些好药,那如果周刘二位大人去的不是东北,而是另一个不出产药材的地方呢?你是否也要跟着去?!曹玦明想了想,不由得有些茫然了,因为他心里的答案竟然是会跟着。
但很快他又为自己想到了理由:我会跟着,但不是怕姜家妹妹离开后就不把实情告诉我,而是我想知道她到了新地方后,会在何处落脚。
这样日后我要给她去信问候,也不至于不知道她所在。
钱老大夫叹了口气:你扪心自问,当真如此么?若是为了这个。
又何必亲自跟着走?其实你只是想跟紧了青姐儿,好尽快从她嘴里掏出真相吧?不是这样的!曹玦明断然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那如果青姐儿这辈子都想不起从前的事呢?!钱老大夫追问。
如果你现在就能确认,青姐儿再也恢复不了记忆了,你还会不会跟着去?!曹玦明脸色又白了,因为他的心里再次出现了令他意外的答案。
无论姜青云是否恢复记忆,他也希望能陪在她身边,关心她,爱护她,与她就象当初还以表兄妹相称时那样融洽地相处,对彼此信任、敬重、关怀照应。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以来对姜青云如此在意,难道不是为了她暂时失去的记忆么?他觉得自己好象摸到了什么可怕的真相。
钱老大夫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忽然笑了:小曹大夫,问问你自己,若是青姐儿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无法给你的追查提供助力,你还会关心爱护她么?曹玦明张张嘴,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会的。
我……我与她相识数年,本就有一份情谊在……钱老大夫又笑问:青姐儿是姜锋之女,无论是亲生还是收养的,这父女关系确实存在。
而姜锋之妻又跟令尊之死有关……你会不会因为这点,对青姐儿怀恨在心?绝对不会!曹玦明忙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妹妹既非魏红绡之女,便是无辜之人,我怎会迁怒于她?你不会,那令堂呢?钱老大夫盯着他,令堂是否厌恶青姐儿?当然不会。
曹玦明断然道,我母亲还怪我不该阻拦姜家妹妹与亲人相认呢,说她小小年纪就要独自支撑门户,还能做得这么好,实在是可怜见的。
钱老大夫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对曹玦明道:小曹大夫将来也要记得今日说的话呀!那年你哄她喝药,就做得不对了,幸好药不伤身,反而对她有好处。
你既是为了追查亡父之死方才如此做,又不知青姐儿的身世,倒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只是今后不能再伤害她了。
她一个小丫头,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身边就只有我们这些非亲非故的熟人,怪可怜的。
你既然打算好好照顾她,就别再让她受委屈了。
曹玦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钱老大夫是不是话里有话:钱老?钱老大夫却站起身,捶了捶后腰:唉,老了,骨头不中用了,我去歇一歇,明儿还得把周刘二位大人要高升的消息告诉人去呢。
他们要走了,我们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心意,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要忙喽――他一路捶着自己的腰腿一路回房间去了,只留下曹玦明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已是一片糊涂。
ps: (胃痛中……今天有点少,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