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听了裴舒芬的话,忍俊不禁道:宁远侯夫人这话真真是发自肺腑,非有切肤之痛,说不出这样的至理名言。
裴舒芬未料到贺宁馨居然没有直接出言反驳,愣了一下,贺宁馨已经同样拿出一柄天水碧纹绣水墨山水的团扇,掩住了半边脸,对旁边的张伯爵夫人笑道:张伯爵夫人家里也是繁花似锦,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要论给夫君纳妾的贤惠上面,也只有宁远侯夫人可以一论长短了。
——宁远侯夫人,是也不是?裴舒芬这才品出贺宁馨话里的言外之意,脸上依然含笑点头道:要说这样的贤惠,我倒是比不过我大姐。
——那些妾,可不是我大姐在的时候给抬进来的?贺宁馨也点头,道:那宁远侯夫人可要急起直追哦。
横竖家里已经有一桌麻将了,再来一桌又何妨呢?裴舒芬故意满不在乎地道:若是我们侯爷有心爱的人,我自然会给他抬进来,不用别人开这个口。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倒也不奇怪。
贺宁馨这时却驳了裴舒芬的话,摇头道:这话不妥。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就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划作了一类,实在是太以偏概全了。
依我说,这男人也分很多种的。
总不成宁远侯夫人没遇到好的,就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当作了饥不择食的破落户,脏的臭的都随便往屋里拉吧?裴舒芬抓住了贺宁馨的话脚,轻笑道:镇国公夫人这样天真,实是难得。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
镇国公夫人总不会认为,您家的猫,与众不同吧?贺宁馨也笑了笑,反问道:宁远侯夫人真是好为人师。
我家没有养猫,不过我倒是同意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
吃腥,是猫的天性,就跟人要吃饭喝水一样,何错之有?裴舒芬拿着团扇掩着嘴,笑了起来,又像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挑了眉头道:镇国公夫人聪明伶俐,怎么会听不懂这句俗话呢?拿扇子在贺宁馨肩上轻点了点,笑道:镇国公夫人就不要强撑着了,我们都明白。
大家都是同路人,镇国公夫人并不孤单的。
贺宁馨退后几步,避开裴舒芬有些轻挑的举动,正色道:恕我愚昧,确实听不懂宁远侯夫人的言外之意。
还请说仔细些。
裴舒芬见贺宁馨不依不饶,存心要她好看,见她问起来,便叹了口气,道:不就是你我嫁得那些男人……往对面花厅男宾席那边撇了撇嘴。
论斗嘴,贺宁馨当年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跟几个哥哥一直斗大的。
不过他们那时候打得是禅语中的机锋,又引经据典的,一般人还真是听不出来。
贺宁馨当然不会跟这些不熟的人打机锋,只是嘴角微翘,道:这我就不明白了。
宁远侯夫人为何将自己家的男人比作猫?——要知道,我嫁得可是男人,不是畜生。
宁远侯夫人不要把畜生做的事,栽到我家国公爷身上。
裴舒芬脸上的淡笑再也撑不下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不虞地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骂人啊?贺宁馨眼波流转,往四围支着耳朵听着这边唇枪舌战的贵妇们那边扫了一眼,才回眸看着裴舒芬,慢悠悠地道:我哪有骂你?是你自个儿把你家侯爷比作猫。
猫难道不是畜生?我不认为我嫁的人是畜生,你还不信来着。
各位,贺宁馨又往四周看热闹的贵妇瞥了一眼,笑着道:刚才都在这里听着呢,我没有说错吧?四周的人嘻嘻笑了,看着裴舒芬满脸通红,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便四下散了,不想让宁远侯夫人太过难堪。
贺宁馨也微微对裴舒芬躬身道:失陪。
说完,贺宁馨含笑摇着团扇,步履轻盈地走出了花厅。
裴舒芬一个人站在厅上,气得脸通红,好歹记着是在别人家做客,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从锦乡侯府里回来,裴舒芬带着桐月径直就回了宁远侯府内院。
却在进二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那里站着,看见她们过来了,转身就跑。
裴舒芬心知有异,看那小丫鬟,像是桐星身边的小丫鬟。
桐星本来是裴舒芬的陪嫁丫鬟,前几个月刚刚被宁远侯楚华谨摸上手,做了通房。
今日裴舒芬去锦乡侯家赴宴,楚华谨说兵部有事,要去办差,便没有亲去。
裴舒芬以为无大碍,就只带了桐月出门。
——看来对有些有心人来说,真是一刻也放松不了。
低头想了想,裴舒芬没有回中澜院,而是转身去了太夫人的慈宁院。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天气时冷时热,太夫人犯了喘疾,只在家里静养,哪里都不去。
看见裴舒芬进来,太夫人笑道:今日锦乡侯家可热闹?裴舒芬忙堆起笑容,道:娘今日没去,真是亏大了。
锦乡侯家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南戏班子,唱得好堂会呢。
太夫人年纪大了,是个爱看戏的,平日在家里也经常念叨着请戏班子上门。
楚华谨说,外面的戏班子不干净,要自己在家养一班小戏子。
太夫人什么时候想看戏,什么时候就能看。
裴舒芬却明知楚华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死活劝住了。
又对太夫人道,他们是皇后的娘家,是外戚,一定要对自己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同以前一样,骄横跋扈,将周围的人都得罪遍了。
像侯爷以前捧戏子、玩女人这些恶习都要戒掉,才能在圣上面前重新树立起一个能臣的形象,不然的话,于皇后娘娘的大事有碍。
太夫人别的听不进去,对于皇后娘娘的好处,却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十分赞同,道:还是舒芬看得远,看得明白。
你姐姐以前,太小肚鸡肠了。
就知道仗着皇后娘娘的威风,在外面跋扈专横,还将老大在外面弄得声名狼藉。
老大这些年都不得圣上重用,全是你姐姐糊涂啊!又拉着裴舒芬的手,欣慰道:感谢老天爷给我们换了你进门,不然……唉!一幅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
裴舒芬心里高兴,忙过来凑趣道:娘,怎么夸着夸着,又伤起心来了?——娘放心,有媳妇在,定不会让宁远侯府有事的。
如今侯爷的才干都施展开了,又得圣上重用。
皇后娘娘在宫里面……想起前几天长公主说圣上冷落皇后的话,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对太夫人说清楚。
太夫人见裴舒芬欲言又止,忙问道:媳妇,有话就说。
我们娘儿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得?裴舒芬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改了口,道:娘,前几日媳妇进宫,听皇后娘娘说,很是想着娘呢,让娘以后有空的话,多进宫去陪陪皇后娘娘。
——眼看大皇子要选妃了,皇后娘娘等着娘帮着拿主意呢。
太夫人果然就被吸引过去,忙不迭地点头道:明儿就进宫去看娘娘去。
说了半天话,太夫人有些累了,又有些咳嗽。
裴舒芬赶紧同着太夫人的大丫鬟侍棋一起,服侍着太夫人吃了药,躺下歇着去了。
在慈宁院混了半日,裴舒芬觉得中澜院里应该已经完事了,才带着桐月从慈宁院回去。
回到中澜院门口,裴舒芬见大门四敞,只一个年老的看门婆子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
裴舒芬沉了脸,端着手跨进门槛,往上房走去。
以往上房门口都有两个丫鬟守着,里面也有丫鬟婆子在屋里伺候。
裴舒芬进了堂屋,却没发现一个人影,正要发作,从里屋传来男女喘息嬉闹的声音。
裴舒芬大怒。
——她都已经给了面子了,还要怎样?!桐月,你出去看看晚上的饭备好了没有。
裴舒芬转身吩咐桐月,不想让她看见屋里的情形。
桐月心领神会,忙屈膝行礼退下,快步往厨房那边去了。
裴舒芬这才整了整衣襟,又咳嗽一声,才抬步往内室走去。
屋里的女声悄然而止,只听见男人粗喘难耐的声音。
你动一动啊,好星儿,跟刚才一样,再动一动,侯爷我快到了,就差一点点了……哦……用力……用力夹……屋里传来楚华谨低沉的讨好声,就跟以往跟裴舒芬在床上一样。
裴舒芬在门口站住,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只听屋里又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道:侯爷……夫人回来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床帐乱摇的声音,夹着男人一声比一声大的粗喘,和女人再也压抑不住的吟哦。
裴舒芬终于气得一掀帘子,正好看见内室的榻上,并排睡着两个脱得光光的女体,楚华谨以一敌二,来往穿梭,在两个女人中如鱼得水。
那两个女人看见有人进来,惊呼一声,用手蒙住了脸。
楚华谨赶紧顺手抱住一个,大力起伏几下,终于发了出来。
裴舒芬冷冷地站在门帘前面,沉声道:赶紧给我出去!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榻上的两个女人,正是通房桐星和以前太夫人给楚华谨的大丫鬟抱琴。
两人赶紧咄咄嗦嗦地爬起来,抱起一旁的衣裳穿上。
楚华谨随手拿了床袷纱被盖上,有些尴尬地脸红了红,笑道:今儿回来的早。
见那两人都出去了,裴舒芬才走了进来,对着楚华谨叹了口气,道:侯爷,不是妾身拦着侯爷。
只是青天白日的,要是传出去,对侯爷的名声不好听。
圣上好不容易才对侯爷另眼相看,侯爷要还这么着,以后也别想圣上对侯爷委以重任了。
这话楚华谨倒是听进去了,偏着头道:以前你姐姐在的时候,可从不拦着我……裴舒芬含笑走过去,忙楚华谨拿了衣裳过来穿上,柔声道:那侯爷可想想,以前侯爷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心里可畅快?——不过是赋闲在家,无事可做,才在这些人身上打发时间罢了。
侯爷是有大志的人,不过是一时不得志,才沉迷女色而已。
说句不该的话,我姐姐只知讨侯爷的欢心,误了侯爷的前程。
如今妾身的话,不过是忠言逆耳罢了。
听了裴舒芬的话,楚华谨也觉得自己以前是被裴舒凡误了,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看着裴舒芬,低声道:……是我的错。
你能一心为我的前程着想,我比什么都欢喜。
说着,拉了裴舒芬过来,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裴舒芬忍着酸气,靠在楚华谨怀里,继续道:侯爷是妾身的夫婿,妾身当然是一心为侯爷、为宁远侯府,还有皇后娘娘打算的。
——侯爷以后可要励精图治,做出幅精明强干的样子给圣上看看,也让皇后娘娘放心些。
楚华谨忙保证:再不会了。
——以后我只守着你,还有齐姨娘和方姨娘,别的女子,我看都不看一眼,可好?裴舒芬从楚华谨怀里抬起头,风情万种的斜睨着楚华谨,腻声道:侯爷放心。
若是侯爷以后想要什么新样子,妾身都陪着,绝不让侯爷憋着自己……楚华谨看见裴舒芬柔媚娇俏的样子,心里一荡,一手往她高耸的胸脯子上揉了过去。
可惜今日他以一敌二,实在是弹尽粮绝了,半天也硬不起来。
倒是把裴舒芬揉得气喘吁吁,春情上面,对他不依不饶起来。
楚华谨无奈,起身去一边的小柜子底部拿了几颗金枪不倒丸吃了,才转身将裴舒芬从榻上抱到床上去。
裴舒芬轻轻拉了一下床边的床绳,两排帘子从床架子上落了下来,盖住了整张床。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便传来淅淅簌簌的声音,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床架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没过几天,便是今年府试放榜的时候。
镇国公府里,二少爷简飞振坐立不安,既想去看榜,又担心落榜受打击。
京城外的驿道上,此时正飞奔着数匹高头大马。
安郡王范世诚和镇国公简飞扬正带着一帮子随从,从西北办差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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