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宁远侯府的人都被蒙着头拖了出去,简飞扬的手下问道:屋里的尸体怎么办?简飞扬往屋里扫了一眼,问道:还有活口吗?之前负责盯着这个庄子的人有些羞愧地上前,数了数地上的尸首,回来对简飞扬道;回禀将军,一个都不少,都在这里了。
简飞扬摸着下巴深思道:…….看来,这就是缇骑的麻烦了。
能够提前知道他们今日的行动,先下手为强,一定是他们中间有了内奸。
而此事的调查,一直是由缇骑出面。
直到安郡王开始整肃缇骑,才改派简飞扬。
之前传递消息的人,都是缇骑的人。
简飞扬的手下久经战阵,清理战场都是做惯了的。
当简飞扬在一旁沉思的时候,他们已经自动将屋里的尸首摆到一起,按年龄性别分门别类放好。
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看起来也是寻场百姓,都是一家人,并没有主子下人的分别。
通知顺天府派人过来收尸,封庄。
这里有过命案,所有的人都要带回去查问。
还有,命人查这里的户主到底是谁。
别跟我说查不到!地契、屋契顺天府那里都是上了档子的。
如果无人出来认领,直接充公!简飞扬站在屋里头,有条不紊地下了命令。
底下的人如同在战场上听见了命令一样,都站得直直地·大声应了声是!宁远侯府的人一个个早已被简飞扬的手下拖了出去,放到外面那些马的马背上,又拿绳子将这些晕迷的人一个个捆到马背上。
简飞扬最后扫视了一下屋子和院子,对自己手下领头的低声交待了几声便大步出了庄子。
底下的人自然知道谁该去报信,谁会留下来善后。
到了庄子外面,简飞扬看了一眼,见自己的手下已经一人一个,看好了宁远侯府的人,便上了马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带着这些人径直往城里面去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拉着自己的马,站在路边荫蔽的拐角处看着镇国公简飞扬带着人从庄子里出来,拖了一群明显被打晕的人放到马背上,又扬长而去。
大皇子和二皇子看了彼此一眼,心里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两个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再有人出来,更是有些担心。
二弟你不是说,大舅他们时先进去的?镇国公他们是后进去的?怎么这么久了,大舅他们还没有出来?大皇子神色严肃起来。
二皇子也收起了那幅懒洋洋的样子,对大皇子点头道:没错,我就是看见大舅他们先来的,比镇国公他们大概要早一柱香的功夫。
不过,二皇子犹豫了一下,大哥有没有注意,镇国公他们从屋里拖出束的那些晕迷的人?大皇子也点头:你也想到了?大舅他们大概是做了螳螂,镇国公他们做了黄雀而已。
大舅也是宁远侯,镇国公怎么敢······?二皇子还是有些不信。
大皇子却苦笑着道:二弟,你有没有注意到,镇国公他们穿得都是官服,显见是在办差。
从庄子里拖出来的人虽然看不见头,可是身上的衣裳都是常服·显然是有私事。
二皇子有些羞愧:还是大哥心细······大皇子没有做声,想起如今每况愈下的宁远侯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小七和三弟还在等着我们呢。
二皇子看了看那庄子,却有些跃跃欲试地道:大哥,不进去看看?大皇子翻身上马,回首看向二皇子,一双黑眸同宏宣帝一模一样:镇国公一行人十六人,只出来十四人,一定还有两人在里面守着。
也许是里面发生了大事,要人看守现场;也许是留了人在里面守株待兔。
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贸贸然闯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何必吃不到羊肉,反而惹一身骚?二皇子警醒过来,对大皇子心悦诚服地点头,也翻身上马,道:咱们去自己的庄子上吧。
这里的事情,回头问问…….去。
大皇子笑着扬鞭,跟二皇子一起往另一边的皇家别庄过去了。
一路上,他们还碰到了顺天府的衙役,骑着快马往他们来的地方飞扑过去。
看来真的是出了大案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起来。
若是真的有大案子,宁远侯府的那些人,估计就是没吃上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的倒霉蛋们了。
皇家别庄里,三皇子同宋良玉已经等了好半天,又绊了几轮嘴,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看见大皇子和二皇子终于来了,三皇子和宋良玉都欢跳起来,迎了上去。
等急了吧?大皇子笑吟吟地问,命人打水来净手,又吩咐别庄的厨子去准备了小食送过来。
几个人奔跑了一早上,现在都有些饿惨了,都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大快朵颐起来。
大哥、二哥,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三皇子满腹牢骚地抱怨道。
故意将他和他的死对头放在一起,他很痛苦地好不好!大皇子夹了个水晶汤包放到三皇子碗里,含笑道:拿那边的草秆先把汤吸出来,然后吃包子。
三皇子立时照做,将刚才的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
宋良玉悄悄对大皇子做了个鬼脸,又对他暗暗竖起大拇指,夸他能干,一下子就把三皇子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大皇子笑了笑,给宋良玉盛了碗紫糯桂圆红薯甜汤,道:你喝这个,对身子好。
宋良玉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喝甜汤。
这一次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拿着调羹小口小口的喝起来,开始觉得甜汤也没有那么难喝。
二皇子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低头喝自己的粥。
吃完了,将粥碗往旁边一放,对三皇子:跟二哥赛马去?三皇子立时放下手里的汤包站起来道:三局两胜!我要是赢了,你把你那支黑沉木的强弩给我!看样子,他盯上二皇子的黑木强努很久了。
二皇子伸出手掌,同三皇子击掌为誓,道:一言为定!你若是输了,我裴太傅送你的兵法摘要。
三皇子垮了脸。
黑木强弩去求父皇,或者安郡王,不是弄不到的。
可是裴太傅手书的兵法摘要,全天下却尽此一本。
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可是三皇子又不敢不同意,怏怏地跟着二皇子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大皇子和宋良玉两个人。
我们也走吧。
你说要教我射火器的。
宋良玉起身,不想待在屋里面。
大皇子也只好跟着起身,带着她往后院里去了。
后院有一块空地,是专门练火器用的。
火器迅猛刚绝,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士,都躲不开火器的侵袭。
所以大皇子每次过来练火器的时候,后院都是彻底清场,以免被火器误伤。
宋良玉看了看这块长条型的地方,不远处有几张长长的条桌。
最左边的条桌上,一排大大的陶瓮摆在上面。
中间的条桌上,摆着小一些的陶罐。
最右边的条桌上,则摆着酒杯大小的小陶盅。
大皇子拿了火器过来·对着宋良玉道:退后。
然后装上弹丸,先对准了远方的陶瓮射了一枪。
一声轰响之后,对面的陶瓮应声破碎。
宋良玉后退几步站在大皇子身后,好奇地看着他发射火器。
大皇子又装了颗弹丸,对着中间条桌上小一些的陶罐,也是一枪即中。
最后便是酒杯大小的陶盅,大皇子略微瞄准了一瞬,才扣响了火器,对面的小陶碗也应声破碎。
宋良玉心悦诚服地对大皇子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是厉害!大皇子嘴角微翘,将火器交到宋良玉手里,道:你试试装弹丸。
宋良玉不是第一次摸火器,只是没有机会练手。
这时拿过大皇子交给她的弹丸,略倒腾几下,便装了进去。
看见宋良玉有些得意的眼神,大皇子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站到了宋良玉身后,右手托住宋良玉拿着火器的右手腕,缓绂地抬起来,对准了对面摆着大陶瓮的大条桌。
那条桌上的大陶瓮已经被大皇子打碎了一个,剩下还有六个,每个陶瓮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摆放在一起。
眼睛看着火器上的这个小孔,从这里看过去望向对面的目标。
手要平,臂要直,心要静。
然后,扣动扳机,就能一击即中。
说着,大皇子松开了握住宋良玉右手腕的手,往上直接握住了宋良玉的右手,紧紧地,紧紧地将她的右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然后,握住她扣动扳机的食指往里一扣,再毅然决然地松开手。
对面一声巨响,已经有一个陶瓮应声而碎。
宋良玉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手臂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直直地伸向前方,一动不动。
大皇子将薄唇抿得紧紧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得换弹丸了。
声若磬钟,惊醒了宋良玉。
宋良玉看向旁边弹匣子里一大堆弹丸,伸手过去拿了一颗自己练起来。
大皇子背着手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枪一枪的打过去,不时指点她两下,再无别话。
二皇子同三皇子赛马归来,见这两人已经离得远远地。
大皇子仍然站在最左面,宋良玉已经移到最右面,去打那些陶盅去了。
不知放过多少弹丸,前面的陶瓮都被击碎了,中间的陶罐只被打碎了一个,陶盅也只被打碎了一个。
看来目标越小,就越难击中。
三皇子见气氛有些沉闷,也不敢说话。
还是二皇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灰沉下来的天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几个人一路无话,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活跃。
连三皇子都觉得有些不对劲,逗着宋良玉说了好几句话,宋良玉只是置之不理,让三皇子也觉得无趣起来。
回到京城,三位皇子将宋良玉送回辉国公府外面,便径直回了皇城,并没有在外逗留。
宋良玉从大皇子那里知道,原来自己自以为偷跑出来,其实都在家里人的观望之内,就觉得十分亢趣。
也不从小门出入,一个人闷闷地从大门回了辉国公府。
宋良玉跟几位皇子交好,大人们都看在眼里。
不过是以前都是小孩子,自然不用管。
现在大了一些,宋良玉又是个有男孩儿脾气的姑娘,性子直来直往,还以为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同三位皇子说得上话而已。
等知道大皇子同宋良玉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时候,已经是最近一段日子里的事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刚回京的时候,在京城里认识的朋友并不多。
做了皇子,能交往的人就更少了。
也只有宋良玉,跟大皇子同龄·又因了安郡王妃的关系,跟他们比一般人要熟稔,所以私下里来往也多一些。
好在他们也是有分寸之人,并没有出格之处。
而且他们微服出行的次数并不多,每次都是有别人在一起,比如二皇子,又比如大公主,这一次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皇室和辉国公家的暗卫也是如影随形,他们俩人并没有真正单独相处过。
不过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骑骑马,打打猎而已。
所以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若是他们有丝毫的越距,无论是皇室,还是辉国公家,应该早就知道了,不会等到如今才让这些大人有所警惕。
这些暗卫的事,大皇子知道,宋良玉原先不知道。
不过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们对他们以后的命运,都心知肚明。
知道不可能在一起,知道以后一定会分开,只是舍不得这短暂相处的时光,只想在不可能之前,多一些美好的回忆。
人谁没有年轻冲动过呢?都是这样在一步步舍弃和获得中走过来的。
辉国公夫人听说小女儿回来了,一到家就扎进了自己的闺房,便忙忙地赶过来问长问短,又提醒她道:玉儿,你年岁不小了。
以前爹娘心疼你,不愿太拘束你,让你养成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是爹娘不对。
以后爹娘可是要好好看着你,不能再让你这样冒失了。
给小女儿说了好几门亲事,有几次差点成了,又莫名其妙地搅黄了。
那时候觉得是天意,现在才知道是人为。
辉国公夫人宠归宠,可是绝对不会让女儿败坏门风。
娘知道你不是个不识大体之人,如今怎么就想不开呢?辉国公夫人也叹气自己这个做娘的,居然如今才看清楚女儿的心思。
女儿跟大皇子,年岁相当,性子也合得来,不过大皇子并不是普通勋贵人家的子弟。
自己女儿的性子,辉国公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不适合宫里头。
如今看来,大皇子是有大造化的,他们辉国公家没有那么大福气,是断断攀不上的。
别说他们家大女儿嫁了安郡王,辈份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
就算没有嫁,辉国公和夫人都不会同意小女儿嫁给大皇子。
要跟那么多女人抢男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根本就不适合过这样的日子。
就算他们现在彼此还有些微妙的好感,等日后两人真正在一起,就知道过日子,不是有好感就可以的,特别是皇室里面的日子。
再说了,他们辉国公府,不需要外戚这个光环再来给自己添门面了。
想来想去,辉国公夫人还是怪自己。
若是早知道会到今天这种局面,就应该早些隔开他们。
宋良玉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爹娘眼里,不由越发难堪起来。
一时发了小性子,躺在床上,背对着辉国公夫人,怎么叫都不转过身来。
辉国公夫人知道宋良玉脸皮薄,今日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闹了别扭了,也不打算再纵着她,便道:你跟你嫡姐夫家的三个侄儿交好,以前是无所谓。
如今你却年岁大了,他们的年岁也不小了,以后除了年节大礼,可再不能偷跑出去玩了。
宋良玉闷闷地应了一声,终于回身对辉国公夫人道:女儿明日想去镇国公府,看看宁馨去。
除了跟几位皇子交好,宋良玉最好的朋友便是镇国公夫人贺宁馨了。
去吧,去吧。
好好跟镇国公夫人说说话。
辉国公夫人知道镇国公夫人年岁看上去不大,却异常稳重,而且是个守礼之人,凡事只会劝宋良玉,也跟宋良玉说得上话,是断断不会怂恿她做些不着边际的事儿的。
宋良玉便使人去镇国公府上送了贴子,明日要过府拜访。
贺宁馨在镇国公府接了帖子,正好她明日有空闲,便赶紧回了帖子,又吩咐下人准备明日的席面,要跟宋良玉好好说说话。
简飞扬大过年的也要出去办差,到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镇国公府的众人又有些担忧,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同寻常的样子。
还是贺宁馨会说话,安慰了大家一番,众人的疑虑才略减。
这边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回了皇城,大皇子和二皇子借着送三皇子回内宫的机会,去凤翔宫见了皇后娘娘一面。
几天不见,皇后娘娘的心情好了许多。
头上梳了个望月髻,一支赤金点翠翡翠提篮观音分心插在发髻前方正中央的位置,愈发显得皇后额头的肤色白腻细润,两颊又轻轻扫了胭脂,气色十分之好。
看见皇后娘娘不再是丧惶恐的样子,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满心欢喜,高高兴兴地上前行礼道:母后!皇后看见两个大儿子过来,也很是高兴,问道:你们今日去哪里了?你们三弟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让和熙很是生气,发了狠要再不理她三哥了。
三皇子今日跑出去见大皇子和二皇子,原是将和熙公主撇下了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想起刚才三弟的脸色就好笑。
刚才他们送三皇子回宫的时候,就看见大妹和熙公主的小宫女在三皇子宫门前守着,一见他们过来,便赶紧跑回和熙公主的宫里报信去了。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三弟已经在自己宫里,对着和熙公主不断打躬作揖赔不是了。
母后别担心。
三弟对妹妹这样好,妹妹断不会真的生他气的。
二皇子笑着安慰皇后。
皇后也笑了,道:和熙就是你们三弟天生的克星对头。
你们三弟连你们父皇都不怕,就怕和熙哭鼻子。
大皇子想起了宋良玉,嘴角微翘;和熙若就是克星对头,那宋良玉就是三弟的魔星了······二皇子看见大皇子又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笑容,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宋良玉,咬了咬牙,觉得不能再让大哥沉迷下去。
他们三兄弟,最厉害的就是大哥,可是万万不能在女色上行差踏错。
母后,大哥想问一问,他的正妃选得怎么样了?二皇子又故作好奇地开了口。
皇后看着大皇子,笑得意味深长:怎么?老大终于也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大皇子嘴角平复了下来,长长的眼角斜睨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却毫不畏惧地看了过去。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个长大的儿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两个儿子之间的暗潮汹涌。
母后,儿子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宁远侯府的事儿。
大皇子言归正传,这才是他们今日来见皇后的真正目的。
你舅舅家能有什么事儿?皇后低下了头,不敢看着大皇子酷似宏宣帝的双眸。
大皇子心里一跳,跟二皇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发现二皇子的脸色也跟着沉重起来。
看来母后有事瞒着他们。
母后,上次外祖母和大舅母进宫,不知跟母后都说了些什么?如今母后同那时候已经判若两人,儿子们好生感激。
特别想学学大舅母和外祖母的本事,以后也好为母后分忧。
大皇子说得十分诚恳。
这番话,若是由二皇子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油腔滑调。
若是由三皇子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他在鹦鹉学舌。
只有大皇子,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大皇子说出来,才让人觉得分外诚恳。
第二卷 第129 谁为刀俎 上皇后听见大皇子问得情真意切,心里十分受用,想起裴舒芬交待过她不要告诉别人的那些话,又觉得太过慎重,颇有些不以为然。
两位皇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便对两位皇子招了招手,有些神秘地道:过来,母后有话自然不会瞒着你们。
大皇子和二皇子笑着上前,一左一右坐在了皇后坐着的长榻上。
你们大舅母,可是个能干人,比过了世的大舅母还要厉害。
最近宫里的这件事,母后跟她一说,她立时就想到了谁是罪魁祸首,谁在渔翁得利,陷害你们母后……皇后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得分外得意,又往西边指了指,掩袖笑着,十分畅意:让她先得意几天。
等你们舅舅家寻来了罪魁祸首,自然能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从此从云端跌到地狱!大皇子和二皇子听见这话,如同五雷轰顶,看着皇后自得的笑容,心里不断往下沉。
……那天,你们外祖母和大舅母进宫来看本宫。
回去的时候,你们大舅母就把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册子带回去了,说是要给你们大舅瞧了,自然能有好计。
到时候,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可就得把这掌管六宫的权柄,再给本宫吐出来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皇后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怨毒和快意。
皇贵妃这个人,一直是皇后心底的大石头。
谁都知道,皇贵妃才是圣上的结发妻子。
虽然如今她是妻,皇贵妃是妾,可是皇后忘不了,当日圣上要以皇后凤辇,迎回合离的废太子妃时的坚决。
过了世的大嫂裴舒凡曾劝过她,既然入了宫,做了皇后,就要记得自己是皇后,跟皇帝不是平民夫妻。
又劝她不要把皇贵妃周氏放在心上,只要进了宫,周氏就不再是以前的太子妃,而只是偏居侧位的皇贵妃而已。
并且让皇后在宫里尽量退让,甚至有机会的话,要把整个凤印都交给皇贵妃。
因为皇后要做的,不是争,而是稳。
只要稳住她的位置,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有皇贵妃才需要争,需要抢。
皇后以不变制万变,才是上策。
这番话,听起来很容易,也很有道理,做起来却很难,特别是皇后无法不把皇贵妃放在心上,更无法对皇贵妃退让。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皇后更是觉得过了世的大嫂裴舒凡错了,如今的大嫂裴舒芬才是对的。
那一天,裴舒芬说了一句皇后很赞同的话,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她用这句话,来激励皇后,不能坐着等挨打,而要主动出击,将皇贵妃彻底打倒,皇后和三位皇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现在的大嫂裴舒芬鼓励皇后将皇帝当作自己的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来对待‘正正好好说中了皇后的心事。
皇后最忘不了的,就是当年在西南同圣上十年举案齐眉的平民夫妻日子。
听着皇后的唠叨,大皇子的脸色变了一变,忍不住问道:母后,儿臣上次跟母后说过,此事跟皇贵妃无关,母后为何不听儿臣所劝?皇后想了想,拉了大皇子的手,笑眯眯地道:老大,母后知道你聪明,可是你大舅母到底年岁大一些,见识自是不一样的。
二皇子在旁冷笑一声道:一个庶女填房,比大哥不过大两岁而已,说什么见识?—真真可笑!大皇子忙呵斥道:二弟,还不快向母后道歉?又对二皇子连使眼色。
二皇子不情不愿地起身,对着皇后长揖在地,道:母后见谅。
儿臣出言不逊,是儿臣的错。
皇后也有几分尴尬。
听了二皇子的话,她才想起来,这位新大嫂,其实不过才十九岁而已,比自己还小了十多岁。
你大舅母年岁虽不大,可是沉稳聪慧,又是裴太傅家的女儿,比一般的……庶女要好上许多。
皇后有些讪讪地,硬着头皮替裴舒芬说好话。
二皇子听不下去了,索性将大哥不好出口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裴太傅家的女儿,有几个是同过世的大舅母一样教养的?别说裴太傅家,大齐朝的姑娘家,有几个能有机会,同‘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状元,的裴家人一起念书习字?—母后有没有问过如今这位大舅母,她会写策论吗?看得懂经史子集吗?知道兵法韬略吗?真正运筹帷幄,起过大作用吗?皇后见老二居然会顶嘴,也有些恼了,反驳道:会写策论有什么用?看得懂经史子集了不起吗?还兵法韬略,用得着她带兵打仗吗?就是个内宅妇人而已,至于大作用,本宫倒是看不出她起了什么大作用。
本宫只知道,你现在的大舅母嫁了进来,我们宁远侯府的名声,才在朝野蒸蒸日上!若是你们以前的大舅母,宁远侯府的名声简直没法提…… 大皇子听了半天,倒也没有说皇后说得不对,只是对二皇子道:二弟,你这话确实不对。
如今的大舅母,本事还是有的。
特别是下山摘桃子的本事,那是谁都比不上。
你看,如今庞太后被灭了,爹爹也登基了,娘亲也成了皇后。
宁远侯府再无内忧外患,她就嫁了过来,理所当然的安富尊荣。
过世的大舅母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最困难的时候带着宁远侯府熬过去了,却在最安稳,最理应享福的时候撤手归西。
这人啊,真是不认命不行。
皇后一时没听明白大皇子说这话是仟么意思,只是听他说二皇子说得不对,便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儿。
老二你好好向你大哥学学。
二皇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可是大哥一双深沉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却让他不敢造次。
大皇子见二皇子不再插嘴,才挑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追问道:母后,大舅母真的带了册子回去给大舅了?皇后自得地点点头,道:昨儿你们大舅母入宫,亲自跟本宫说,已经寻到了那家人的住处,在京郊的一个别庄。
你们大舅今日就会亲自带人去搜庄子。
这会子应该已经将人带到宁远侯府的别庄里去审问去了。
听完皇后的一番话,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汗流浃背,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赶紧告辞离去。
从皇后宫里出来,大皇子对二皇子道:我要去见父皇,你去不去?二皇子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
顿了顿,又道:大哥,在我心里,除了父皇,天下没人比得过你。
你要给我们兄弟争口气,不要让人看扁了。
大皇子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道:二弟,你想太多了。
我不怕被人看扁,就怕被人无端端拖下水……都是至亲,连伸冤都没处诉去。
二皇子明白大皇子说得是什么,对大皇子道:大哥,你尽管去寻父皇商议大事。
至于舅舅家那点子小事,交给二弟我去办就行了。
大皇子看了二皇子一眼,知道他要去收拾宁远侯府里某些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也好,也该给宁远侯府一个教训。
他当日明明说了,让她们只劝母后宽心就是,谁让她们画蛇添足,还要去寻真凶?!连皇子的话都敢阳奉阴违,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可是裴舒芬的身份不一样。
大皇子沉吟道:你可别乱来。
她到底是我们的舅母,是有诰封的一品侯夫人。
二皇子想了想,道:我不会现在动手。
且先送两个人进去探探路,以后要怎么做,等探明宁远侯府的虚实再说。
这一点大皇子却是非常赞同。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凶险。
也让两位皇子发现,他们不能再放任宁远侯府在外面给他们添乱了。
到了如今的地步,两位皇子已经不奢望宁远侯府成为他们的助力,只要不拖后腿,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原本以后大舅做了螳螂,已经是够倒霉了的。
可是从母后那里知道大舅他们真正要做的事,两位皇子陡然觉得,今日之事能有这样的结局,其实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庄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也推论得出来,那些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不然镇国公不会只带着宁远侯府的人出庄子。
设想一下,今日若是没有镇国公他悯黄雀在后,而是被宁远侯府的人抢了先,将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抓到宁远侯府的庄子上审问。
然后再被有心人捅出来,宁远侯府就是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
自己的母后更是要坐实了谋害皇嗣的弥天大罪,被废后都是看在了三位皇子份上,从轻发落而已。
至于还有什么别的处罚,就不得而知了……两位皇子在皇后的凤翔宫门口分了手,大皇子往北去养心殿求见圣上,二皇子往南回外宫城的住处。
养心殿里,宏宣帝今日没有批折子,而是在听镇国公简飞扬回报今日搜庄的结果。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章 谁为刀俎 中简飞扬倒是早就回来了,不过忙着将宁远侯府的那些人送到诏狱里面去,又对安郡王叮嘱了一番,让他最近告假,专心查缇骑的内奸问题,暂时不要理事,也装作不知道。
这样还能把宁远侯府的人在诏狱里多关一阵子……听了简飞扬的回报,宏宣帝恼得将一支蘸满了墨汁的雪青狼毫笔扔在了地上,恨恨地道:看来朕真的是小看他们了这句话可大可小,颇有歧意。
简飞扬在心里嘀咕起来,低头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宏宣帝继续往下问。
果然宏宣帝气过了,看着雪白的汉白玉地面上被那支雪青狼毫笔弄得墨汁点点,有些闹心,起身道:跟朕过来。
离开了养心殿的书房,往里间去了。
外间守着的内侍赶紧过来收拾地上的毛笔和墨汁,又听见宏宣帝在里面传小食进来,便又忙忙地出去传膳。
到了里间,宏宣帝已经平静下来,问道:飞扬,你觉得,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宁远侯府的人下的手?看来已经生了疑。
简飞扬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一边谨慎地答道:臣当时进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宁远侯一等人脸上蒙着黑巾,正在地上的尸首身上翻捡。
具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时辰死的,还要顺天府的忤作验了尸才知道。
又赶紧撇清自己,道:当时宁远侯府的这些人脸上蒙着黑巾,臣并不知他们是何许人,又口出恶言,侮辱朝廷命官,所以臣一时气急,就……就……就上前揍了他们一顿。
等把他们打趴下了,揭开他们蒙面的黑巾,才知道有宁远侯在里面。
还望圣上恕罪……话里其实有漏洞,不过臣子打架,最开心的其实是皇帝。
所以宏宣帝只是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你们是奉旨办差,他们挡了你们的路,打一顿都是轻的。
简飞扬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臣又给圣上惹麻烦了。
宏宣帝愕然了半晌,突然明白了简飞扬的意思,笑道:是挺麻烦的。
若是朕打了你家的大舅子,还让你放过朕,你媳妇可得罚你跪床榻板了。
原来简飞扬是担心皇后哭闹,到时候宏宣帝为了息事宁人,说不定还会做做样子,惩罚惩罚简飞扬。
这个哑巴亏,简飞扬可是一点都不想吃。
简飞扬见这事算是在宏宣帝这里上了档子,以后就算宁远侯想趁机告黑状,也得看宏宣帝是不是上套了。
宏宣帝却早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在琢磨此事到底是谁主使。
本来他觉得此事十分清楚,应该跟皇后无关。
如今宁远侯府横插一杠子,又有些让宏宣帝不确定起来。
——若真的跟宁远侯府无关,他们那么急着去寻那些管事姑姑的家人做什么?既然管事姑姑指证皇后用她的家人威胁她,那宁远侯府能做的,该是极力撇清跟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有关系才对。
而不是急吼吼地凑上去,还正好碰上那一家子人都死光了……宁远侯府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说实话,简飞扬除了知道这事不是自己 做的,暂时也想不出是谁做的,便出主意道:陛下,此事的关键,其实是那庄子的主人。
若是能查出正主是谁,就能顺藤摸瓜了。
那庄子的下人被简飞扬也使人带了回来,审问几次,却都只说是这些人自己找了来,寻他们租庄子住。
简飞扬可不信,会有这么巧,正好挑中了这个只有下人守着的庄子。
京城的地价,寸土寸金。
京郊的庄子也都极为抢手,不是达官贵人,皇室宗亲,是很难在京郊这样好的地段,有这样大一片庄园的。
——居然还荒废多年,实在可疑。
宏宣帝皱眉道:若是查不出来呢?也是有可能的。
比如说,查来查去,最后查到那庄子的主人早就去世了,这桩案子便成了无头公案一出。
简飞扬却觉得无所谓,对宏宣帝道:陛下,若是查不出来,就恭喜陛下又得一田庄,可以为国库添砖加瓦了。
就是简飞扬之前吩咐过的,若是查不出来,直接充公。
宏宣帝似笑非笑地看着简飞扬,道:朕的戍边大将,头脑太简单可不好哦。
简飞扬忙笑道:陛下不知,羌族人没有我大齐人聪明。
那些蛮子,由臣这样的人对付他们便绰绰有余了。
宏宣帝被简飞扬逗笑了,挥了挥手,道:今儿劳烦你了。
还在过年呢,就抓你过来当差。
简飞扬忙道不敢,又闲话几句,便退下出宫去了。
来到养心殿宫门外,简飞扬看见大皇子正端立在大门前面,大概是递了牌子,正等着宏宣帝召见。
见到简飞扬出来,大皇子微微点了点头,对简飞扬道:镇国公,辛苦了。
简飞扬有些奇怪,还是含笑道:给圣上办差,是臣的职责所在,不敢称‘辛苦’。
大皇子笑了一下,侧身给简飞扬让道。
简飞扬忙道使不得,硬是给大皇子行了礼才走。
大皇子望着简飞扬的背影,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着过来传他进去的内侍进到养心殿的内室去了。
宏宣帝正盘腿坐在南窗下的暖炕上,炕桌上摆了几碟子点心和一杯热气袅袅的香茶。
坐吧。
看见大皇子进来,宏宣帝指了指炕桌对面的位置。
大皇子行了礼,谢过宏宣帝,才偏着腿,坐到了宏宣帝对面。
今儿出去好玩吗?宏宣帝拿起一块梅花甜糕,轻轻抿了一口。
又将一碟子切成薄片的芋头糯米糕推到大皇子跟前,道:你小的时候,最爱吃芋头糯米糕。
老2最爱吃蜂蜜糕,老三什么糕都爱吃,也吃不够。
和熙不爱吃甜糕,只爱咸咸的萝卜糕。
——都是好养活的孩子,也很听话。
宏宣帝想起了那十年流放的日子,虽然没有缺衣少食,却也没有过得多富足。
因为他们是流放的废太子,有庞太后的人盯着,就算当时有老宁远侯罩着他们,也不能明着跟庞太后作对,一家人便只能过着将够温饱的日子。
皇后又能生,十年生了四个孩子。
宏宣帝那时候在家里,还是亲手做了不少事情。
几个孩子都是他亲自帮着带大的,这份感情,同宫里出生的孩子当然不一样。
自从到了京城,大皇子就再也没有有听宏宣帝说过这些家常话了,一时有些忍不住,眼泪都出来了。
宏宣帝看着大皇子局促的样子,不由莞尔道:都快成亲的人,还这样毛毛躁躁的。
——以后要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成了亲,就好好去六部三院轮值当差,知道吗?大皇子一听就明白他们今日出游的事,已经被暗卫报给父皇知晓了,有些羞赧地垂了头,低声道:儿臣明白。
又担心父皇怪罪宋良玉,又紧着道:父皇,此事都怪儿臣,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父皇若要责罚,就罚儿臣一个人吧。
宏宣帝笑了笑,看着手里梅花甜糕呆了半晌,又放回盘子里,拿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道:朕没有怪谁的意思。
你们小孩子家合得来,做亲戚的大过年一起出去游玩一番,又没有违了例,也没有犯了法,朕为何要责罚你?大皇子心里一松,抬头飞快地瞥了宏宣帝一眼,见父皇嘴角含笑,眼里却平静无波,看不出心思,心里又一凛,知道自己要跟父皇斗心思,还远远不够格。
父皇,儿臣是觉得跟宋姑娘合得来。
不过儿臣也知道,宋姑娘是长辈,且心思单纯,并不是儿臣的良配。
儿臣……儿臣……索性跟宏宣帝说了实话。
到底年纪轻,想到要舍弃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影子,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宏宣帝却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淡淡地道:是吗?真是如此?大皇子忙从袖袋里掏了帕子出来,往脸上蒙了上去,顺势将泪拭了,嗡着声音对宏宣帝道:父皇要是不信,儿臣也没有法子。
有些赌气的样子。
宏宣帝这才释然,笑骂了一句:没出息又叫了人给大皇子上了一杯茶。
看见大皇子捧着茶杯,脸上已经平静下来,宏宣帝才敲着炕桌对他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是成大事者,一定要能为人所不能为,忍人所不能忍,舍人所不能舍,才能得人所不能得。
你仔细想想,哪些东西是对你最重要的,再来看看你应该怎样做。
做人不能太贪心,就算是皇室贵胄,也是一个道理。
太过贪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宏宣帝从来没有跟大皇子谈过这个话题。
如今突然说起来,让大皇子也有几分警醒。
父皇,儿臣明白这些道理。
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日子长了,自然就好了。
儿臣知道分寸,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大皇子下了炕,跪在了宏宣帝面前。
宏宣帝伸手扶起他,道:朕对你寄与厚望,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大皇子又行了礼,才起身离开养心殿,回自己的承祥殿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良玉便坐了辉国公府的大车,全身上下都仔细收拾过了,才带着婆子丫鬟去镇国公府,见镇国公夫人贺宁馨去。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谁为刀俎 下贺宁馨早上醒来,撩开床帘往外面看了看,对面盖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那里,已经透了一丝微光进来,忙忙地推醒了简飞扬道:天快亮了,咱俩该起床了。
简飞扬翻了个身,将贺宁馨罩在身下,俨俨地压住,嘟哝道:过年啊,今儿又不用出门见客……简飞扬昨天回来得晚,贺宁馨等得实在困了,趴在炕桌上睡着了。
还是简飞扬回来之后,才将她抱到床上去的。
贺宁馨想起今天宋良玉要过府一叙,忘了跟简飞扬说了,便推了推简飞扬的肩膀,道:辉国公家的七姑娘今日要到府里来。
你要睡就多睡一会儿,我可要起来了。
简飞扬顺势从贺宁馨身上下来,歪到床的外侧,也撩起床帘看了一眼,便笑着钻回床里面,将贺宁馨抱了过来,一边道:大过年的,她来做什么?一只手已经有些生疏地钻进了贺宁馨的小衣里面。
过年……串门……呗……一双胸乳被简飞扬攥在手里,捏得贺宁馨说话都断断续续起来,你别……还在孝期呢。
简飞扬嘴角微翘,道:你放心。
不弄出孩子来,谁知道?已经将贺宁馨的小衣脱了下来,顺手又将她脖子后的结解开,将绣着一支并蒂莲花的粉紫色肚兜摘了下来。
贺宁馨仰面躺着,看见简飞扬将她的双手往上拉起,又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根丝带,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贺宁馨大羞。
上一次,让他胡闹了一次,居然食髓知味了,又要故技重施……你别绑着我,我又不会不依你,你何必要这样?贺宁馨求饶。
简飞扬笑了笑,一招手,从床架子上又扯下两只金色吊钩,垂在床的中央,悠悠地打着转。
贺宁馨呆住了。
上一次可没有这两个 ,他到底要干什么?……简飞扬看着贺宁馨呆愣的样子,心头大喜,面上却不露分毫,两手上前,将贺宁馨的两只玉足一边一个,套进金钩里面,用金钩挂了起来,再用丝巾系紧了。
贺宁馨方才醒悟过来,恼道:赶紧放我下来话音一怒,两足蹬了蹬,全身都颤抖起来。
简飞扬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得身下涨得难受,忙跪在她****,两只手从她的腿弯里绕过去,握住了她的绵乳,腴膏晃颤,腻美难言,虽是软糯,却又弹手。
贺宁馨双手被绑,双足也被吊在挂钩之内,全身上下,都落在简飞扬眼里。
不等贺宁馨再说话,简飞扬已经低下头去,含住了她的唇,仔仔细细吮吸起来。
下面也不闲着,自发自动地寻到了地儿,大力抽添起来。
贺宁馨觉得全身火辣辣地,偏了头躲过简飞扬的亲吻,怒道: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简飞扬舍不得放开她,在她耳畔低声道:求你,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嘴里虽然求饶,下面却越发冲撞得狠了。
贺宁馨只觉得一阵阵钻心噬骨的酥软从下面传来,两条腿更是没有力气支撑,只是高高地悬在那里,随着简飞扬的冲撞,不住地在空中打着晃……一时事毕,贺宁馨看着床上弄脏的地方,有些面红耳赤,别过了脸不去理会简飞扬。
简飞扬十分餍足地躺在那里,看着贺宁馨的眼神依然火辣辣地,如同猛兽见了猎物一样,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松。
贺宁馨板了脸,想要下床去。
简飞扬却一把拉住她,狠狠地搂进自己怀里,在贺宁馨耳边有些霸道地道:……以后只准想着我,不许再想着宁远侯府……贺宁馨心里一惊,慌乱地抬头看着简飞扬,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简飞扬看着贺宁馨的眼睛,又将她搂紧了些,慢条斯理地道:你心疼那两个没娘的孩子,也要有些分寸。
贺宁馨赶紧低下了头,不让简飞扬看见她的脸色,低声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自然事事以你为先。
——你又何必跟两个孩子过不去?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简飞扬叹了口气,将她又抱紧了些,搂得贺宁馨有些喘不过气来,在贺宁馨耳边道:可是我越来越不安。
——宁远侯府,是很难保全了。
到时候,你到底要 做?这是什么意思?贺宁馨有些着急,顾不得掩饰自己,忙问道:宁远侯府到底怎么了?简飞扬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舍不得将她蒙在鼓里,就将昨日之事说了一遍。
贺宁馨听完简飞扬的话,顾不得别的,拿手捶了一下床板,气得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简飞扬倒是笑了,频频点头道:说得好又想起昨日在养心殿外看见的大皇子,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了大皇子。
贺宁馨在脑子里迅速地考虑了一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在想什么?简飞扬看见贺宁馨柳眉微蹙,似乎在苦苦思索什么。
贺宁馨脱口而出:我在想,这个局,到底是为谁而设……简飞扬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想了,反正与我们无关。
贺宁馨又好气,又好笑,回头张牙舞爪地将简飞扬扑倒在床上,对他低声道:你真是傻人有傻福。
若不是有人自作聪明,今日就该我去忧心忡忡、四处奔走,要想方设法将你诏狱里弄出来了。
简飞扬笑着将手放在贺宁馨腋下,把她如同婴孩一样撑了起来,道:你放心,就算这个局针对的是我,我也有法子解套。
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贺宁馨好奇了,伸手将简飞扬的双手拍开,卧在他身上,一手撑头,看着简飞扬问道:若是针对的是你,你会怎么做?从简飞扬刚才说的来看,若不是宁远侯府的人横插了一杠子,便是简飞扬面对那位管事姑姑家人横死的局面。
而且他带去的,都是他自己的手下。
若是有人随便挑拨几句,说此事乃是镇国公府杀人灭口,故意栽赃到皇后身上,难保宏宣帝不心生疑窦。
再说之前皇贵妃向镇国公府频频示好,已经让宏宣帝有所警觉。
可能唯一解释不通的,便是岚昭仪的流产。
简飞扬果然道:如果是这个局是为我而设,那我有什么理由要主动去将岚昭仪的孩子弄没了?岚昭仪可是我嫡亲的表妹,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更没必要去害了自己的亲戚,讨好别人。
——当我是同宁远侯一样脑子不清楚的人么?顺便又讽刺了一下宁远侯楚华谨。
贺宁馨笑着当没听见,给简飞扬解释道:也许他们的意思是,你用岚昭仪的孩子为饵,要将皇后拉下马。
想想只要皇后被废,她的三个嫡子,便不再是嫡子,下面的皇子才有可能上位。
至于岚昭仪,她还年轻。
若是以后还能生,这个局倒也说得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这样想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这样想就行。
特别是多疑的圣上。
贺宁馨已经逐渐明白过来,整个局,其实设计的是圣心。
在这个局里,从表面上看,失势的是皇后,得益的是皇贵妃和镇国公府。
其实若是没有宁远侯府横插一杠子,真正失去圣心的是皇贵妃和镇国公府。
只是设局的人,比较生疏,像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有些邯郸学步的样子。
所以有些地方看似精妙,其实不很谨慎,容易出漏洞的时候很多。
不过再谨慎的人,也架不住有些人就是不走寻常路吧。
贺宁馨一边想,一边对简飞扬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飞扬却皱了眉头,呸了一声,道:可惜岚昭仪再不能生了。
若真的是我们设的局,我们怎么会这样傻?做出个得不偿失,为别人做嫁衣裳的局?贺宁馨点点头,若是真的有人要把整件事往镇国公府上靠,他们也就只有拿岚昭仪已经不能生育的事做挡箭牌。
——正像她上次说的,有时候以为是祸,其实说不定是福。
有时候以为是福,其实已经招了祸患上门而不自知。
听见贺宁馨头头是道的分析整件事情。
有些事就算她没有亲见,也说得八九不离十,让简飞扬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知道那设局的人是怎么想的?贺宁馨顿了顿,没有说实话,敷衍道:山人神机妙算,自有出处。
其实,在贺宁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局,就跟她自己设的一样。
唯一的差别就是,设局的那人漏算了一个人,所以整个局面被人画蛇添足,他们才仓促改变计划,变得虎头蛇尾。
简飞扬歪着头看了贺宁馨半晌,抱过她在脸上亲了亲,恨恨地道:小骗子——看你骗我到什么时候贺宁馨笑着嗔道:你管我便将简飞扬轻轻推开,起身拉开床帘,将一旁的墨玉挂钩拉过来,挂了半面床帘上去,又从床旁边的架子上拿 一件烟紫色细棉对襟盘扣夹袄,披在身上,掀开被子下了床。
简飞扬听见贺宁馨难得娇嗔的语气,嘴角微翘,在床里面扬声冲外面叫:扶风、扶柳,你们夫人起身了。
让她们准备热水,进来服侍。
贺宁馨笑着回头斜睨了简飞扬一眼,忙放下那挂起来的半面床帘,自己跻了貂毛里子的绣花鞋,起身来到梳妆台前面坐下。
扶风和扶柳在外间候了一会儿了,听见里面的夫人终于起身了,扶风便去外面的小厨房炊热水过来,扶柳便去扣了扣里间的门,问了一声: ,扶柳进来了。
贺宁馨在里间曼声道:进来吧。
扶柳低着头进了内室,来到贺宁馨身边,先对她屈膝行了一礼,才道: ,奴婢先帮夫人通通头,等着扶风炊了热水过来。
贺宁馨点点头,在梳妆台前坐直了身子。
扶柳便取了玉梳,给贺宁馨梳起头来。
从上到下梳了大概三百下,扶风便带着两个婆子抬了热水进来了。
等净房收拾好了,贺宁馨才带着扶柳去里间洗漱。
今日因为早上跟简飞扬有胡天胡地了一阵子,贺宁馨便泡了个热水澡。
上好的柑橘精油滴在冒着热气的水里,让贺宁馨有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贺宁馨沐浴完从净房出来的时候,扶风已经将今日要穿的衣裳都从衣箱里取出来了,挂在一旁的楠木屏风架子上。
贺宁馨看了看,见是一件橘红色立领对襟长袄,里镶一层轻薄的火狸皮,袖子上三滚三镶,绣着精致的缠枝佛手花,衣身是用经纬线织就的深浅不一的如意云纹。
搭配橘黄色百褶长裙,裙边用织金线密密地绣了五福进门的图案,图个新春大吉。
这个颜色是不是艳了些?贺宁馨皱眉,虽然是过年,可是到底身上还带着孝。
扶风笑着道:橘色不算大红,没有愈距。
扶柳也笑,从妆奁匣子里取出米色嵌珠银制五尾大凤钗,配镶蓝点翠凤头珍珠步摇,还备了纯银盘螭璎珞项圈,都是素色,将满身的橘色硬是压得淡了下去。
夫人您看,这一整套穿戴起来,就不显得扎眼了。
再说过年的时候穿得那样素净,实在忌讳。
如今也不是正经孝期,夫人不走了大褶儿就是了。
扶柳拿着凤钗和步摇往贺宁馨头上比划,盘算着插在哪里好。
贺宁馨将两样比了比,确实还行,便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道:也好,就梳个慵妆髻吧。
良玉不是外人。
扶柳的手很巧,很快将先前给贺宁馨盘的便于梳洗的小圆髻解开打散,又梳了梳头,才动手盘起髻来。
又一样样地插上首饰。
等贺宁馨全部穿戴好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进来回报,说辉国公家的七姑娘已经到了,正往二门上来呢。
贺宁馨苦笑一声,道:将早饭摆到花厅里去,多加几个菜,我跟七姑娘边吃边聊吧。
扶风赶紧去厨房吩咐,扶柳便跟着贺宁馨来到上房,等着宋良玉一行人 。
宋良玉很快就扶着小丫鬟进来了。
贺宁馨赶紧站起来 ,跟她彼此见礼,又请她到桌旁坐下。
宋良玉今日出门见客,不同往日,倒是穿戴得十分齐整。
上面穿着缂丝面子灰貂鼠里子白地绣粉色朝颜花的对襟褙子,下面系着湖绸面子紫貂里子红地绣白色玉兰花的皮裙。
头上只梳了简单的偏髻,用彩色金刚钻镶嵌的小米花点缀在发髻四周,素而不沉,很是好看。
贺宁馨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半天,笑着打趣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七姑娘这身打扮若是在外头遇见了,我都不敢认。
——这可真是我们巾帼不让须眉的七姑娘?宋良玉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没有如往日一样牙尖嘴利。
贺宁馨见宋良玉神色不同往日,知道定是有事要说,便不再打趣她,对着她介绍桌上的早食,道:知道你不爱吃甜的,我让厨房做了这个冬瓜盅,早上喝一碗,养胃又平气,特别是对女人身子好。
这个冬瓜盅里,有海参、墨鱼仔,还有当归和枸杞,放在一起,炖了六个时辰,所有的食材都炖到汤料里面,十分嫩滑可口。
宋良玉听着贺宁馨介绍的有趣,那香味又格外扑鼻,似乎将她心里的烦闷都冲散了一样,开口道:给我盛一大碗。
旁边伺候的扶风忙拣了个中等大小的青玉瓷碗,拿汤勺给宋良玉盛了满满一大碗。
宋良玉端着一口气喝尽了,又将碗伸了过去,道:还要。
扶风看了贺宁馨一眼,贺宁馨微微点头。
扶风便又盛了一碗,又趁热拿了两个鸡油卷给宋良玉,道:七姑娘也尝尝我们夫人专门准备的鸡油卷。
姑娘上次来说好吃,我们夫人便记着了。
宋良玉也不客气,接过鸡油卷,一口气吃了两个,又问:还有吗?贺宁馨将自己那边本来给简飞扬准备的白切肉推了过来,笑道:有这个,你要吗?宋良玉接了过来,道:为什么不要?拿了筷子夹了些白切肉,蘸着酱料,又吃了半碟子。
这下子贺宁馨没法子了,拦着宋良玉道:你倒是怎么啦?海吃海喝的,小心伤了胃。
宋良玉又拿过来两个水晶包,吃了两口,皱眉道:怎么是素馅的?我想吃肉馅的,最好三分肥,七分瘦,用鲜蘑汁拌得馅最好。
除了盐,别的什么调味料都不用放。
贺宁馨叹了口气,道:这样精致的水晶包,也只有你们辉国公府做得出来了。
我们这里的厨子都是这几年才进府的,做不出这样有‘底蕴’的包子。
宋良玉方才放下筷子,默默地看着贺宁馨,道:贺 ,你是不是也看不惯我了?贺宁馨忙道:哪有的事?只是你心里有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出个主意都行。
犯不着这样胡乱吃喝,伤了自己的脾胃。
宋良玉吃了这么多,却还是觉得饿,在桌上看了半天,问道:有没有甜汤?贺宁馨吃了一惊,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甜汤?宋良玉挑了挑眉毛,道:哪有?以前没有吃过好吃的甜汤而已。
好吧,什么样的甜汤我们七姑娘认为好吃?贺宁馨无可奈何地问道。
宋良玉木木地道:紫糯桂圆红薯甜汤。
贺宁馨松了一口气,还怕这位大小姐点些他们做不出来的甜汤。
紫糯桂圆红薯甜汤是再容易不过了,食材也普通,便忙吩咐人去做了。
过了一会儿,甜汤做好了端上来,宋良玉扑上去,拿了调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到眼泪都出来了。
扶风在一旁看见了,怯生生地问:七姑娘,若是难喝,别勉强自己。
贺宁馨也道:不想吃就别吃了。
又对送甜汤过来的婆子问道:这是谁做的甜汤?那婆子赶紧跪下,道:是奴婢做的。
请夫人责罚。
贺宁馨见这婆子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有些奇怪,便让扶风给自己舀了一碗,喝了一口,没觉得难吃啊,甚至比以往吃的还要好吃些。
宋良玉拿手背抹了抹泪,道: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得我都哭了。
贺宁馨方才明白宋良玉是别有心思,甜汤是让她触景生情了。
便挥挥手,让花厅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细问宋良玉,到底出了 事?宋良玉抬起头,看见宽敞的花厅里只有自己和贺宁馨在一起,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扑到贺宁馨怀里哭出来。
简飞扬正高高兴兴地过来吃早饭,刚一到花厅门口,便听见女人的哭声,再探头进去一看,见宋良玉哭倒在贺宁馨怀里,简飞扬不由十分头疼,对着贺宁馨做了做出去吃的手势,便自己往外院里去了。
贺宁馨远远地看见,也只能点点头,先把自己身边这位姑奶奶安抚好了再说。
等宋良玉哭完了,贺宁馨才递过去一个帕子,柔声道:心里不舒服,哭一哭会好受些。
你若想说呢,我自然听着。
你若不想说,也由得你。
只是别钻牛角尖就好了。
宋良玉的心事,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
这一次,她忍不住了,趴在贺宁馨怀里,抽抽噎噎地说了来龙去脉。
贺宁馨听了心惊,忙问道:你没有做傻事吧?宋良玉摇摇头,道:自然没有。
他已经要放手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想起那日在别庄里面,他亲自教她射火器,曾经靠得那么近,她却能感觉到他的决绝和放弃。
贺宁馨觉得今日自己的心脏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已经快到了极限了。
可是看着眼前可怜兮兮,将自己当了知交好友,诉说心事的傻姑娘,贺宁馨又不能撒手不管。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是鱼肉 上贺宁馨等宋良玉心情平静了些,才拉了她起身,道:去我房里坐坐去。
宋良玉点点头,顺从地跟着贺宁馨起身,到她房里去了。
两人刚一回到镇国公府内院的主院致远阁的内室坐下,扶风就进来回报,说三位姑娘给贺宁馨请安来了。
贺宁馨便对宋良玉道:你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宋良玉到镇国公府来做客,本来不应该躲着不见镇国公府的姑娘。
可是她心情实在不好,又刚哭了一场,贺宁馨便体谅她,让扶柳带她去净房净面去了。
从内室出来,贺宁馨笑着先替宋良玉解释了一番。
卢珍娴忙笑道:大表嫂不用着忙,宋七姑娘既然不方便,我们也不打扰了。
郑娥和简飞怡也跟着点头。
贺宁馨抬手让她们坐下,问了几句闲话,又道:这几日我还有些庄子和铺子的事要忙,内院里的事,还要劳烦几位打理了。
过年前,贺宁馨就将镇国公府内院的事务,有意分了一些给三位姑娘打理,也算是教她们一些管家的本事,为她们出嫁做准备。
卢珍娴和郑娥都明白贺宁馨的意思,对自己手上的事务也很上心。
简飞怡却不一样,对手里的事务就有些力不从心,经常要卢珍娴帮她一把。
卢珍娴本来想着好好跟贺宁馨说说此事,还有简飞振的事,可惜今日又不凑巧。
寒暄几句后,卢珍娴带着郑娥和简飞怡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对贺宁馨道:等大表嫂闲了再过来说话。
贺宁馨点点头,送她们到了门口,便自回去了。
等三位姑娘走了,贺宁馨才回到内室,看见宋良玉已经净了面,重新匀了脂粉,正靠着炕桌,托腮坐在内室南窗下的暖炕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看见贺宁馨进来,宋良玉从炕上起身站起来,问道:三位姑娘不会怪我吧?有些不好意思。
贺宁馨挥手让她坐下,自己坐到她对面,打趣道:想吃甜食,还是辣的?以前宋良玉最爱的小食,是麻辣鲜蘑豆干,鲜中带辣,再配上一杯花茶,就能让她美得很。
今日宋良玉却没有心思吃小食,只是没精打采地道:吃杯茶吧。
想起那日在这里吃过的杏仁茶面子,又道:不知贺姐姐这里还有没有杏仁茶面子?热热地来一碗才好。
贺宁馨抿嘴笑道:还有要吃甜的。
说着,吩咐了外面伺候的扶柳,使她下去亲自做两碗杏仁茶面子过来。
两人便在屋里先说了会儿闲话,贺宁馨才问道:你的亲事怎样了?知道辉国公家一直在忙着这位嫡**的亲事。
宋良玉托着腮,定定地盯着炕桌边沿上镂空的缠枝莲花,道:我不想嫁人。
贺宁馨摇摇头,笑道:每个姑娘都这样想过,不过最后都嫁了人了。
见宋良玉要反驳自己,贺宁馨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道:你听我说,别急着抬杠。
我当然知道有些女人不用嫁人,比如出家人,又或者嫁不出去的人。
宋良玉被贺宁馨逗笑了,心情好了许多。
扶柳做好了杏仁茶面子,用个红木托盘端了进来,给贺宁馨和宋良玉一人放了一碗。
贺宁馨早上没有怎么吃好,这时见了杏仁茶面子,才觉得有些饿了,居然将一碗杏仁茶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宋良玉也埋头苦吃。
美好的食物令人精神愉悦。
宋良玉吃了这么多,心底的积郁终于有些散了,看着贺宁馨的眼神也开始振作起来。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暗点头,对她劝道:既然知道不可能,就该完全放开才是。
长痛不如短痛,大皇子这样做,是为你好。
虽然有情,但是知道不可能,就毅然放手,不粘粘乎乎地拖着人家姑娘家。
就凭这一点,贺宁馨就对大皇子又高看几分,知道他是个有担待,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
宋良玉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好受些了,可是贺宁馨一提起大皇子三个字,自己的心里就像被翻江倒海一样,又闹腾开了。
贺宁馨见到宋良玉的脸色渐渐变了,心下叹息,正色道:良玉你听我说,若是实在放不开,就别忙着嫁人。
先出去到外地住一阵子,等这里……尘埃落定了,再回来。
到时候,你肯定就死心了。
贺宁馨觉得,宋良玉一直放不开手,就是心里还存着那万分之一的念想。
——因为大皇子还未选定正妃。
其实照你所说,你同大皇子,连单独说话都很少有过, 又会这样……?贺宁馨有些好奇。
宋良玉惨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时候,只要有他在的时候,我就觉得分外高兴,也没有想到别的上面去。
后来,当我知道,原来高兴的不止我一人,我就……就一头栽进去了。
贺宁馨叹了口气。
她很庆幸自己不用有这样思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她和简飞扬,都不是那种人。
宋良玉索性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贺宁馨耐心地听着,不时点拨她两句,终于让宋良玉心有所感,慢慢地转过弯来。
贺姐姐说得有道理。
求而不得是一种苦,不过若是紧紧抓住过去的事情不放,便是太过贪心,再好的女儿家也会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宋良玉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既然他放了手,我也不用勉强。
横竖我们之间的事,本来就算不了什么。
我要再惺惺作态,忒也矫情。
宋良玉到底性子爽朗,她的小儿女情态,也只是偶尔的昙花一现而已。
贺宁馨见宋良玉的心态终于不再纠结在求而不得上面,也替她高兴,道:你的年岁也不大,不用勉强自己去嫁人。
等你完全能放下了,再寻一门好亲事也不迟。
大齐朝的贵女嫁人本来就晚。
宋良玉再等两年,不过才十九岁,确实不算太晚。
宋良玉却已经拿了主意,起身告辞道:多谢贺姐姐开导。
我觉得,贺姐姐刚才的提议不错,我是应该出去走走。
老是待在一个地方,就容易想不开。
贺宁馨也知道,有时候心结难解的时候,出去走走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她没想到,宋良玉这一次走得那样远。
却说宋良玉回到辉国公府后,听见自己的爹娘又在盘算自己的亲事,知道不能再等了,便下了决心,对辉国公夫人道:娘,我要跟着罗家的商船到外洋去。
前几天去大姐家走亲戚的时候,宋良玉听安郡王提过一次,说罗家的商船过完年,正月十六一大早就要起航往西去了。
这一次,罗家肩负着重担,要帮大齐朝的皇室密购一大批火器进来。
当然密购火器一事,只有圣上、安郡王和罗家的主事人才 。
简飞扬可能也知道一些。
安郡王本想亲自跑一趟,可是缇骑这里出了茬子,他正恼火,也脱不开身。
辉国公夫人听了宋良玉的话,大惊失色,呵斥道:胡闹商船上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 去?辉国公夫人 也想不通,小女儿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就算在私下里,他们明明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啊宋良玉倔强地道:娘说得不对,姐夫说了,罗家的商船上男女都有。
何况这一次,听说罗家的大少奶奶也会亲自走一趟。
我出入自然跟着罗家的大少奶奶,不会有事的。
又发狠:娘若是不让我去,我逃也要逃出去辉国公夫人知道这个女儿向来说到做到,小时候宠她太过,现在自食其果了。
无法,只好回到屋里,跟辉国公哭诉了一番。
辉国公也头疼,连夜赶去了安郡王府,商议此事。
安郡王和安郡王妃都无语,却知道宋良玉是借此事离这里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罗家这一次的商船,一去大概要两三年才会回来。
到时候,大皇子肯定已经娶了正妃,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爹,不如就让她去吧。
多派些人跟着,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安郡王妃安慰辉国公道。
她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堵不如疏。
可是在外面跑船,若是海上有什么风浪……辉国公很是为难。
安郡王妃想了想,道:爹,罗家的商船又不是第一次出洋。
大的风浪也经历过,他们有经验的。
现下最要紧是让小七忘了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出洋其实是一条路子,到了不同的地方,见识了不同的人和事,她的眼界和想法自然不同。
劝了半夜,总算是劝服了辉国公。
辉国公回到家里,跟辉国公夫人说了,辉国公夫人哭了半夜,却也无法。
从初十开始,就开始打点宋良玉要跟船的行李,还有随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暗卫小厮,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为了慎重起见,辉国公还带着宋良玉,跟着安郡王专程去了罗家一趟。
罗家的大老爷和大少爷见辉国公和安郡王亲自到访,当然不敢怠慢,忙抛了手头的事,专程过来陪客。
辉国公的来意,早几天就托安郡王跟罗家说了。
罗家当然满口答应,还特意在罗家大少奶奶的舱室旁边,特意给宋良玉留了间上好的屋子,另外还有丫鬟婆子住的地儿,十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