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赐的长兴侯府安顿好,简士芸和长兴侯陈亮又递了牌子进宫谢恩。
岚昭仪知道圣上专门给自己的爹娘赐了宅子,更是欣喜,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只要表哥表嫂跟自己配合,自己未必不能压皇贵妃一头。
所以见了简士芸就问:表嫂怎么说?简士芸缓缓地将贺宁馨的话又说了一遍,再三叮嘱道:你表嫂让你别再在圣上面前提‘解语花’三个字,也别想着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还说进了宫,就不要想太多了。
岚昭仪听见表嫂还是劝她不要轻举妄动,不由又脸色沉了下来,闷闷地道:表嫂怎么变得这样畏首畏尾?——皇贵妃还说表嫂见事机敏,不若常人,也不过如此。
在岚昭仪看来,一时的退让是为了后来的进取。
若是只是为了退让而退让,还不如三尺白绫了此一生算了。
当年她在谢氏手下,年纪虽小,也活了出来,并且进宫做了娘娘。
圣上对她,更是放在心坎上。
知道自己想爹娘,就在京城里给自己爹娘赐了一所宅子,连表哥表嫂都靠后了……想到此,岚昭仪心头一动,问简士芸:娘,表哥的病怎样了?她知道简飞扬从东南道回来就病倒了,一直不能上朝,圣上已经打算让简飞扬多休养一阵子,将他手头的职位,都陆续分给都督府里的旁人了。
难道镇国公府也会变成一个虚架子?岚昭仪思忖了很久,对圣上的心思还是有些不能确定。
按说,镇国公府对圣上的忠心,是勿庸置疑的。
可是圣上总是有意无意留了一手,是什么意思呢?简士芸对这些事情完全不了解,见岚昭仪皱了眉头苦思,便劝她道:昭仪娘娘,不是娘托大,只是你表嫂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你想想看,就算是皇贵妃那样高的地位,如今也是退避三舍。
咱们还是算了吧。
岚昭仪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才让她渡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日子。
娘,表嫂有孕了是吧?不少字岚昭仪不动声色地问。
简士芸巴不得换了话题,赶紧点头道:正是。
我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孩子很是健壮呢。
——不过多半是个女儿。
岚昭仪笑了笑,娘怎么看出来的?简士芸从面前的盘子里拣了一块梅花样的点心吃了,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才道:你不晓得,若是怀的儿子,多半会吐得昏天黑地,只有女儿心疼娘,才不会有这些不适的症状。
我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就是一点恶心呕吐都没有。
笑眯眯地看着岚昭仪。
岚昭仪尴尬地笑了笑,问道:还有呢?简士芸又道:俗话说,酸儿辣女。
你表嫂如今嗜吃辣,十有八九是个女儿。
岚昭仪松了一口气,沉吟半晌,道:娘,表哥是不是对表嫂言听计从?简士芸眉头一跳,跟着道:自然。
从你表嫂嫁进来,你表哥就对她好的不能再好了。
又满怀欣羡地道:你表哥至今没有任何通房侍妾姨娘,外面也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表嫂一个。
如今你表嫂有孕了,你表哥也没有收人,真是难得呢——当年我大哥也是一样,我大嫂怀孕的时候,我大哥一直亲自照料我大嫂,对丫鬟婆子都是吩咐了又吩咐,也没有这些勋贵人家的小妾庶子过来糟心。
说得是老镇国公简士弘。
岚昭仪听了简士芸的话,深思了半晌,道:这件事,表哥怎么看?表嫂不赞成,表哥呢?如果表哥赞成,是不是还是有可为之处?简士芸摇摇头,道:我没跟你表哥说过。
岚昭仪便叮嘱简士芸道:娘避开表嫂,跟表哥说说,看看表哥怎么想。
笑了笑,又道:若是表哥愿意帮我,我必不会让表哥吃亏。
简士芸有些为难,道:你表哥一向是听你表嫂的,绕过你表嫂,不太好吧?不少字若是你表哥过后又跟你表嫂说了,岂不是得罪了你表嫂?岚昭仪狡黠地一笑,取了块莲子糕送进嘴里,道:表嫂的日子过得太闲了,性子也跋扈起来。
女人的三从四德看来她都忘了,我们得好好提醒她一下才是。
——娘放心,这些事都让我来解决。
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说着话,五皇子带着乳娘和宫女内侍走了进来,对着上首的岚昭仪先行了礼,道:给母妃请安。
又转身对简士芸道:见过长兴侯夫人。
简士芸看着五皇子彬彬有礼的样子,喜得一把将他拉过来,赞道:五皇子还不到四岁吧?不少字怎么这个头看上去跟五岁多的四皇子差不多大?岚昭仪有些骄傲地答道:刚满了四岁。
他生来聪慧,三岁多我就让人教他描红,现在不到五岁,已经能背好几本书,我跟圣上说了,想让他五岁就进御书房。
只是碍着那边的那一个,圣上一直不好意思松口,说让我们再等等。
说着,伸手过去,怜爱地抚了抚五皇子的脸蛋。
五皇子仰头看了看岚昭仪,从简士芸身边走开,依偎到岚昭仪身边。
简士芸看着五皇子和岚昭仪孺慕情深的样子,暗下决心,对岚昭仪道:既如此,我帮你去问问你表哥。
等简士芸走了,岚昭仪又考了五皇子的功课,听着他背了几页书,觉得流畅无比,很是高兴,吩咐了他的教养嬷嬷再给他多加些功课。
到了晚上,宏宣帝又来到岚昭仪的岚清宫里。
岚昭仪喜出望外,更加确信宏宣帝对自己跟其他的妃嫔不一样。
宏宣帝看见岚昭仪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头黑鸦鸦的头发,趁着白腻的细长颈子,有股我见犹怜的温婉。
起来吧。
地上凉,可别伤了膝盖,以后到了年岁大了,可就难过了。
宏宣帝温言道,亲自过去将岚昭仪扶了起来。
岚昭仪柔顺地顺着宏宣帝的扶持起身,两眼含泪,看着宏宣帝道:臣妾还以为陛下从此恼了臣妾,再不过来了……宏宣帝笑了笑,低声抚慰她:那天是朕不好,不该迁怒于你。
扶着岚昭仪走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爹娘都从镇国公府里搬出来了吧?不少字——你表哥表嫂可有什么说的没有?岚昭仪犹豫了一会儿,委婉地道:我表哥是个好的,自然为我爹娘高兴。
只是我表嫂……摇了摇头,不想说下去的样子。
宏宣帝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边,一手揽在她肩膀上,一手握着她的手细玩,问她:你表嫂以前不是很照应你?岚昭仪心里一动,忍不住飞快地瞥了宏宣帝一眼,却被宏宣帝深沉如海的细长黑眸震撼住了,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嗯……?宏宣帝的尾音拉得很长,如琴弦的最末音一样震颤不休。
岚昭仪听得心荡神驰,将头轻轻地靠在宏宣帝的肩头,闭上眼蹭了蹭,才道:我表嫂,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又没有多少见识,凡事只知道劝人退让。
若不是我表哥厚道,她的日子……也很不好过的。
——可惜了我表哥的雄才大略……光镇国公府里多添几个人,就够那个只知一味劝人不争不抢的女人喝几盅了。
岚昭仪不屑地撇了撇嘴。
宏宣帝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低了头想往岚昭仪的唇上吻下去,却被岚昭仪伸手挡在唇间,咯咯地笑道:陛下别急,我们小五好久没有见过父皇了,可否让他进来跟陛下说说话。
宏宣帝看了岚昭仪半晌,松开了手,坐到一旁的位置上,笑道:让小五进来吧。
岚昭仪拍了拍手,乳娘带着五皇子走了进来。
看见宏宣帝在座,五皇子明亮的眼睛闪了闪,赶紧过来行了大礼。
宏宣帝看着这个他很少注意的儿子,心里也有些歉疚,伸手对五皇子道:小五,过来。
孰料五皇子正经给宏宣帝行了大礼,便站到离宏宣帝一步远的地方,大声向宏宣帝问安。
宏宣帝早习惯四皇子见谁都笑嘻嘻的惫懒样儿,乍一见这个比四皇子还要小的小人儿摆出一幅大人样儿,也有些新奇,笑着问他:近来可好?想什么吃的,穿的,跟你母妃说,自会帮你备齐的。
五皇子摇摇头,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谢父皇。
小五不缺吃少穿,只想多念书,去御书房跟哥哥们在一处才好。
宏宣帝听了五皇子的话,看了岚昭仪一眼,见她满脸含笑,鼓励地看着站在地上的五皇子。
宏宣帝心里一动,问五皇子:你这么小,怎么就想去御书房念书?你知不知道,念书是一件很苦的事,一旦开始,就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
若是半途而废,还不如不念书的好。
——你跟父皇说说,念了书,想做什么?五皇子正等着宏宣帝这句话,闻言大声道:不为明君,便为贤王宏宣帝的神色更加淡然,点点头,道:好志向。
说着,起身对岚昭仪道:朕今儿想去皇贵妃宫里头,你自己歇着吧。
刚回家。
下午两点还有一更。
0(∩_∩)O73看着宏宣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的岚清宫,岚昭仪不安的良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惶恐。
——难道自己想错了?岚昭仪的大宫女红锦悄悄从旁边的隔间屋子里走出来,看着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的岚昭仪,轻声提醒她:……娘娘操之过急了。
你说我该怎么做?岚昭仪回头,求援似地看向大宫女红锦。
皇贵妃的凤栩宫里,此时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
吃完了晚饭,四皇子赖在炕上,一手拉着皇贵妃的手,让母妃给揉揉肚子,说是吃撑着了。
皇贵妃故意不理他,母子两人嬉闹成一团。
宏宣帝站在内宫室门口,看着两人从心底笑出来的欢畅笑容,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上来,笑着走进去,问道:在玩什么呢?这么高兴?皇贵妃听见宏宣帝的声音,赶紧起身行礼。
四娈子却大叫着从炕上起身,往宏宣帝身上扑过去。
宏宣帝连忙伸手接住他,嗔道:你也不小心点儿。
若是父皇没有接住你,你岂不是就要跌倒炕下去了?摔着了怎么办?四皇子笑嘻嘻地在宏宣帝脸上亲了一口,道:小四知道父皇会接住的。
皇贵妃在旁边笑道:就算接不住,小四他皮粗肉厚,就算摔到地上,也跟肉垫子一样,摔不疼的。
又问宏宣帝:今儿不是臣妾的日子,陛下怎么……?宏宣帝笑着回头道:难道仪贞还想将朕赶出去不成?皇贵妃忙道不敢。
宏宣帝便在皇贵妃的凤栩宫歇下,第二天直接从皇贵妃的凤栩宫上朝去了。
岚昭仪知道宏宣帝在皇贵妃宫里住了一夜,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在自己的岚清宫里头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红锦提醒她,她最大的倚仗,不是她的娘家长兴侯府,而是镇国公府…···这一年多来·表嫂贺宁馨不得进宫。
从岚昭仪入宫以来,就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红锦,逐渐成了岚昭仪的左膀右臂。
红锦很会察言观色,说话行事十分合岚昭仪的心思·人生得又好,却从不在圣上过来的时候,往圣上跟前凑,能躲就躲,从来不跟圣上打照面,更得岚昭仪欢心,已经将她当作了心腹。
听了大宫女红锦的话·岚昭仪点点头,一心等着娘亲简士芸的消息。
简士芸回到圣上赐的长兴侯府收拾了收拾,便每日去镇国公府帮着料理简飞振大婚的事宜。
镇国公府的这次喜事,办得十分盛大,并不因卢珍娴本来就是住在府里头的,就有半丝怠慢。
卢珍娴提前一个多月住到贺宁馨当年为她置办的小院子里,等着镇国公府将聘礼抬过来。
贺宁馨又请了自己的娘亲许夫人,做卢珍娴这边的长辈女眷·帮着操持女家这边的礼仪,并未因卢珍娴是孤女,就有将就的意思。
这样的安排·不仅卢珍娴感激涕零,就连简飞振都对贺宁馨十分信服,完全把她当了最敬重的亲人看待。
简飞扬自不必说,对许夫人和贺老爷更是敬重如亲生爹娘一样。
简士芸这日好不容易抽了空儿出来,悄悄地问简飞扬:你表妹在宫里头,如今势头正旺,想着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你怎么看?简飞扬摇摇头,装聋作哑:姑母问错人了。
我如今赋闲在家,又旧疾未愈·实在是难当大任。
再说,宁馨一向胆小。
岚昭仪这样的鸿图大志,我怕吓着宁馨。
——姑母也不是不知道,宁馨如今身子沉,我凡事都让着她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简士芸有些失望,忍不住责怪简飞扬:你是男人·你才是这镇国公府里的一家之主。
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你说了算吧?——就算是疼你媳妇,也不能让她踩到你头上去。
说着,追着简飞扬问:你媳妇如今有孕,可给你安排了房里人没有?若是没有,你可得悠着点儿,她的身子可禁不住······说得简飞扬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指了一事跑到外院里去了。
简士芸看见简飞扬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去跟贺宁馨说话,委婉地劝她:······你如今有孕,可不能由着飞扬的性子闹,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也就几个月的功夫,你就把人放在外院,当没看见就行了。
贺宁馨听得莫名其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简士芸:姑母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简士芸笑着摇摇头,道:姑母是过来人,就跟你挑明了吧。
你若是手头没人,姑母给你送个人过来,给飞扬做房里人。
等你生了之后,再打发走就是了。
贺宁馨恍然大悟,红了脸道:劳烦姑母操心了。
我晚上问问飞扬。
居然没有一口回绝,让简士芸颇有几分意外。
等简士芸走了之后,贺宁馨一个人歪在里间的黄花梨木镂空卷云纹贵妃榻上,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抱枕想着心事。
简飞扬回到屋里,已经是掌灯时分,有些醉醺醺的样子。
贺宁馨起身帮他宽衣,问道:在外面吃过了?简飞扬点头,道:安郡王今儿过来了,我们在外院喝了点儿酒。
府里头到处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就没有进来烦你。
贺宁馨也懒怠见人,今儿心里又有事,比往日沉默了许多。
简飞扬从净房洗漱出来,看着贺宁馨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忙问了起来。
贺宁馨低着头道:最近事忙,我也没有想起这事儿。
今儿姑母提醒起来,我才想起来。
说丬得简飞扬一头雾水。
你倒是怎么啦?姑母又用岚昭仪的事烦你了?简飞扬以为是宫里头的事情,对简士芸也有了几分埋怨。
明知道自己媳妇有了身孕,还要让她劳神费力……贺宁馨却摇摇头。
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两个月来,简飞扬没有碰过她一次。
别说简飞扬本来就精力过人,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两个月没有过房事,也是很难忍的。
以后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可要让他怎么过呢?看着贺宁馨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简飞扬以为出了大事,更是着急,问她:到底是怎么啦?你别吓我…···看见简飞扬着急的样子不像做假,贺宁馨心头一软:就算是屋里放个人,应该也是无碍的吧?飞扬,姑母今天说····…给你送个人,放在外院伺候你。
贺宁馨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将简士芸祭出来,免得双方难堪,也是我的错,有孕之后,就应该给你打算好,让你受委屈了。
简飞扬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担心他熬不过她怀孕的十个月。
看见简飞扬垂头坐在一旁,贺宁馨心里更是忐忑。
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榻上褥子垂下来的流苏,喃喃地道:······也不用给名份,就是几个月而已。
当然,如果你喜欢,抬了房也行。
颠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飞扬见贺宁馨越说越离谱,抬起手阻止了她,两眼炯炯地望着贺宁馨道:你真的不在乎我找别人?贺宁馨一时语塞,拿不准简飞扬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以前简飞扬没有女人,是有别的原因。
如今这些原因都没有了,他要不要别的女人,完全在他一念之间,而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地方。
就算简飞扬以后有了别人,伤了自己的心,自己也依然是他妻子,要为他养儿育女,打理家事,主持中馈。
而简飞扬是不是在乎自己这颗心,对他来说,大概也是无关紧要的吧?日子总是要过的,对简飞扬来说,自己心里有他也好,没他也好,他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不能拒绝。
而自己的心在哪里,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就算是以前的宁远侯楚华谨,让自己那样厌恶,不还是一样同他生了两个孩子?作为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是天生弱势的一方。
最多他若是伤透了她的心,她就同上一世对付楚华谨一样,给他多抬一些女人进来而已……贺宁馨的心情十分复杂,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怎样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简飞扬。
简飞扬见贺宁馨说不出话来,便坐近了些,挨在她身边,又低声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贺宁馨张了张嘴,又将心里话咽了下去,终于轻笑着道:我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再说,若是我说不愿意,你才不纳人,又有什么意思?不是心甘情愿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觉得是自己束缚了他。
贺宁馨两世为人,一向觉得男人对于女人感情的执着,不如他们对于权势的执着。
对女人,男人变心很容易。
可是在权势面前,绝大多数男人都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
简飞扬本来有些失望,可是听了贺宁馨的话,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
若是你要求了我才去做,又有什么意思?为果然多的妈妈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
0纟∩一∩O74贺宁馨睁大了眼睛看着简飞扬,心里怦怦地跳动得十分厉害,像是很是意外他的回答。
简飞扬顿了顿,本来觉得日久见人心,贺宁馨迟早会知道自己不是个贪花好色之人。
可是看见她期盼的眼光,简飞扬又不忍将她蒙在鼓里,让她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处于提心吊胆、诚惶诚恐的状态之中,一时心软,仲手过去,握住贺宁馨的右手,沉声道: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的。
就算是侍寝的婢妾都不会有,若是我有半句虚言,让我这辈子无后而终。
居然拿自己的子嗣发誓。
这样重的誓言,没有男人会轻易发的。
贺宁馨的眼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有些哽咽起来。
看见贺宁馨泪盈于睫,简飞扬忙拿了帕子给贺宁馨拭泪,低声安慰她:是我不好。
这些事情,我早该想到,跟你亲自说明白的。
竟然还是让别人提起来,倒显得我们之间生分了。
简飞扬想起贺宁馨的爹娘贺老爷和许夫人,再想想自己的爹娘,还有安郡王夫妇,再一对比妻妾众多,近来闹得鸡飞狗跳的宁远侯府,自己的心偏向哪一边,还用选吗?贺宁馨顺手把脸捂在了简飞扬的帕子里,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真能忍得住?你不想想,你那阵子……羞红了脸,底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简飞扬想起那一段在西山别庄的日子,也是心神一荡,搂了贺宁馨在怀里,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心里爱极了她,在她耳边道:如果跟我在一起的不是你,我哪有那么大兴致?——你是不是也一样欢喜?顿了顿,又道:你这次有孕,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我以前可是有二十多年都没有女人,不也过来了?贺宁馨仰起头,看着简飞扬线条刚硬的下颌,笑着道:这可不好说。
很多人都是一开荤就再也回不去了的。
简飞扬抱着贺宁馨柔软的身子,不知不觉身上又有个地方硬了起来,赶紧两手握着贺宁馨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苦笑着道:……是很难回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
说着,拉了贺宁馨的手过来,从袍子里仲进去,放在自己的坚硬上,一边上下搓动,一边在她耳边低语:……以后你还要经常生孩子,看来我还是得收个人在身边。
想来想去,除你之外,就只有‘五姑娘’最合我心意了。
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五姑娘’吧……贺宁馨羞红了脸,却没有拒绝,柔顺地依着他动作了一回。
……事毕清理的时候简飞扬懒懒地躺在炕上,对贺宁馨笑道:你只要像这样,一个月让‘五姑娘’陪我一次就够了。
我很容易满足的。
贺宁馨嘴角抽了抽,对简飞扬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信。
简飞扬将袍子系上,俯身过来作势道:你不信?——不信咱们再去让‘五姑娘’评评理……贺宁馨忙抬头伸手捂住了简飞扬的嘴,满脸红晕地嗔道:不许再说!简飞扬闭了嘴,眸子里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偏腿坐在床边,一只手揽在贺宁馨肩上,一只手在她腹部轻轻揉动问贺宁馨:这小子可乖?有没有踢你?才两个月而已!哪有这么早!贺宁馨嗔道:你如何知道是小子?大家都说是女儿呢!就连贺宁馨自己的娘亲许夫人,也说看着像女儿。
简飞扬毫不在意地笑道:女儿也不错啊。
先开花,再结果,儿女双全体是真正的好彩头呢!贺宁馨留意简飞扬的神情,见他不似作伪,也放下一半的心两人嬉闹一阵子,也都歇下睡了。
临睡前,简飞扬突然对贺宁馨道:这事看来没完,若是岚昭仪真的想插手,我们得演一出好戏,趁机跟她了断也好。
贺宁馨侧身躺在天水碧鸳鸯戏水长条枕上,看着简飞扬眉头微皱的侧影,低声问他:有用吗?再说,只要圣上不插手,她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吧?简飞扬叹了一口气,道:你忘了,还有姑母呢。
况且圣上那边,你能说圣上一定不会插手?贺宁馨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爹爹三朝首辅裴立省,家里便有隆庆帝赐下的两个美人侍妾,一个生了二妹裴舒兰,一个生了四妹裴舒芬。
虽然这两个隆庆帝赐下的美人并没有在家里兴风作浪,而是一直深居简出,从来不出来争风吃醋,可是到底也是咯应了娘亲夏夫人一辈子……别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别为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犯愁,小心委屈了我儿子,我可要找他们拼命的!简飞扬侧身过来,将贺宁馨搂在怀里安慰她。
贺宁馨点点头,一股倦意袭来,没有来得及再说两句话,已经沉入了梦乡。
简飞扬却一夜无眠,盘算着若是宏宣帝插手,他要如何一劳永逸地堵了这条路。
——他自己吃过的苦,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跟着受累。
第二天贺宁馨一睁开眼睛,发现简飞扬已经不在屋里了,忙起身对外面问道:谁在外面?扶风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夫人醒了?一边说,一边掀了帘子走进来。
贺宁馨看着扶风也笑,道:你也快做新娘子了,给我寻的小丫鬟在哪里?扶风和外院的大管事东兴定了亲,扶柳和简飞扬的亲随,以前也是许夫人送的的小厮东元定了亲。
他们俩会在简飞振和卢珍娴的亲事之后,也相继成亲。
扶风和扶柳嫁人之后,会继续回到贺宁馨身边做管事媳妇,直到贺宁馨平安生产之后。
这些新提拔上来的小丫鬟,会跟在扶风和扶柳身边,帮着做些贴身伺候的活计。
听见贺宁馨的问话,扶风过来一边帮着贺宁馨换衣裳,一边笑着道:夫人不用急,晚些时候,奴婢就同扶柳将小丫鬟带过来给夫人过目。
贺宁馨点头道:那我就等着了。
这一等,一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等来了这些新来的小丫鬟。
贺宁馨挨个看过去,其实她们的年岁也不小了,都有十二、三岁看上去娇小玲珑,头脸干净,很是利索的样子,便在心底里暗暗点头。
贺宁馨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服侍自己的身边人,更是要有眼力儿才行,说一知二,甚至不用吩咐就知道该如何行事,也省些口舌。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都是做什么差事的?贺宁馨坐在罗汉床上,手握一杯清水,沉静地看着下面的这些小丫鬟。
底下的四个大一些的丫鬟笑着上前,给贺宁馨行礼道:见过夫人。
又各自交待姓名和差事。
奴婢白茶,跟着扶风姐姐管厨房。
奴婢红茶,跟着扶风姐姐管帐房。
奴婢绿茶,跟着扶柳姐姐管国公爷和夫人的四季衣裳、首饰钗环。
奴婢青茶,跟着扶柳姐姐管国公爷和夫人的铺盖陈设、库房箱笼。
算是将扶风和扶柳两个人的差使分给了四个人。
扶柳上前指着绿茶道:她还梳得一手好头夫人一会儿让她试试,比奴婢的手艺好。
贺宁馨笑着点点头,让绿茶上前给自己梳妆。
绿茶的手艺果然不错而且生得俏丽喜人,说话娇憨可爱。
贺宁馨便逗着她说了几句,一屋子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没过多会儿,便有人回报,说大姑太太来了,在平章院操持。
简飞振和卢珍娴的婚事就这几天了,长兴侯夫人简士芸每日里早早地过来,掌灯了才回去,很是尽心尽力。
贺宁馨想起自家要做的事,对简士芸有一丝愧疚,闻言吩咐道:给大姑太太送些粥点过去,再每日炖一碗海参养荣汤,给大姑太太补补身子。
简飞振和卢珍娴的婚事,是镇国公府这几年来第一件大喜事,连圣上都赐了礼物下来,还召了简振去宫里叙话实是天大的恩典。
到了正式成婚的这一天,镇国公府更是宾客盈门,来往的都是大齐朝京城里面最有权势的文臣和武将。
皇贵妃和岚昭仪也各自给新娘子卢珍娴赐了首饰和衣饰下来,被简士芸命人同嫁妆摆在一起,放在院子里的供桌上,让众人围观瞻仰。
宫里头的岚昭仪本来还想寻着机会出宫一趟,亲自去参加简飞振的婚礼,不料被皇贵妃拦住了,道:宫妃无故不可出宫。
岚昭仪讪讪地道:那是臣妾的嫡亲表哥,是一家人。
皇贵妃微笑着驳了回去:你是陈家人,不是简家人。
你娘是镇国公府外嫁之女,你就更远一层了。
——这种‘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实在不算是一家人。
这话在岚昭仪听起来,就是皇贵妃忌惮自己跟镇国公府的亲戚关系,故意打压她而已。
从皇贵妃的凤栩宫回来,岚昭仪有些不高兴,叫了五皇子过来,听了几句书,便让他下去了,一个人歪在榻上假寐。
大宫女红锦悄悄走进来,对岚昭仪道:皇贵妃娘娘当然不高兴看见娘娘同镇国公府走得亲近。
顿了顿,又道:娘娘若是有心,奴婢可以帮娘娘出宫一趟,去给娘娘的表哥转达娘娘的关切之意。
75岚昭仪上下打量了大宫女红锦一眼,问她:你能出去吗?红锦忙笑着道:奴婢是宫女,没有娘娘那样矜贵。
只要娘娘同意,奴婢是可以带着人出宫一趟,给娘娘的外家镇国公府贺喜去的。
岚昭仪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恐怕不太合规矩。
红锦心里一动,忙帮岚昭仪出主意:娘娘可以再去向皇贵妃娘娘求求情。
皇贵妃娘娘刚刚驳了娘娘出宫的意思,应该不会再驳了让奴婢出宫的主意。
好歹是个补偿。
红锦估摸着,以宏宣帝对岚昭仪的盛宠,皇贵妃是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打压岚昭仪的。
岚昭仪想了半天,有些不情愿地道:你要想去,你自己去向皇贵妃求情。
我就不去了。
说着,翻了个身,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
红锦有些鄙夷地瞥了岚昭仪一眼,沉默地退了出去,径直往皇贵妃宫里去了。
她有些日子没有出宫见主子了,这一次,一定要成行。
前几年岚昭仪还是贵人的时候,她们几人联手,没想到只是堕掉了她的胎,却让她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且位份越来越高,宏宣帝也越来越离不开岚昭仪。
若是任她发展下去,等小主子进了宫,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上一次,她们折损了一些人手之后,便得到密令,暂时不要再轻举妄动。
这一次,主子终于又传了消息进来,她们不从也不行,家里人都在主子手里攥着呢……皇贵妃听见岚昭仪宫里的大宫女红锦的请求,沉吟了半晌,道:既如此,你就拿了腰牌,出宫一趟吧。
记住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过了时辰,就连你们岚昭仪也保不了你。
红锦大喜,忙磕头谢了皇贵妃,自回岚清宫复命去了。
岚昭仪听说皇贵妃居然准了,也有几分欣喜,便命红锦取了几样今年新进上的宫锦出来,让红锦带着去镇国公府贺礼。
红锦坐着宫里的小轿,带着几个内侍,来到镇国公府,求见镇国公夫人贺宁馨。
贺宁馨刚刚看完简飞振和卢珍娴拜天地,觉得有些乏了,便回院子里歇息去了。
今日镇国公府里宾客虽多,却都知道镇国公夫人怀着身孕。
体力不支,才请了镇国公府出嫁的大姑太太回来,帮着操持婚事的,所以都没有怪罪她失礼。
夏夫人和许夫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听说贺宁馨身子不适,便赶着让她去歇息,答应在这里协助长兴侯夫人简士芸,帮她招待女眷。
镇国公简飞扬在外院陪着男客吃酒,唯一的弟弟终于成家立事了,简飞扬很是高兴,喝得有些醉醺醺的。
红锦上门的时候,贺宁馨已经睡着了,当然不会见她。
因是岚昭仪派出来的,镇国公府里的人倒也不敢怠慢,赶紧去请了简士芸出来,跟红锦见了一面。
红锦此次出来,根本不是来见简士芸的,见了简士芸的面,不过敷衍两句,便要求见镇国公简飞扬,说是岚昭仪有话带给镇国公。
简士芸是知道岚昭仪的心事的,闻言忙道:你稍等,我去把飞扬给你叫过来。
说着,遣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去外院,说有贵客,请简飞扬进来叙话。
简飞扬不知是哪里的贵客,那婆子又神神秘秘说不清楚,忙跟着回到后院,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宫装女子坐在简士芸身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简飞扬有几分不虞,整了整身上的袍子,问简士芸:姑母,到底是什么事?看都不看红锦一眼。
红锦有些诧异。
她跟着岚昭仪,也是见过简飞扬几面的,对方却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简士芸笑着起身,指了坐在一旁的红锦道:这是昭仪娘娘派来给你二弟大婚贺喜的大宫女红锦,说是娘娘有话带给你。
说着,便要起身退出去,将屋子留给简飞扬和红锦两个人。
简飞扬沉了脸,对简士芸道:姑母想是今日累着了,还是喝多了,怎么说话如此着三不着两?——我说什么身份,娘娘是什么身份?哪有话需要一个宫女传来传去?损了我的名誉不要紧,要是带累了昭仪娘娘,恐怕姑母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着,断然起身道:外院还有客,飞扬就不奉陪了。
已经大步出了院子,往二门上去了。
简士芸尴尬地看着简飞扬远去的背影,回头讪讪地对红锦道:……若是有话,就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回头再跟飞扬说。
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了。
红锦下死眼盯着简飞扬的背影看了几眼——这个男人,倒是有几分气概。
先前主子说要想法子将她送给镇国公简飞扬的时候,她还有几分不情愿。
如今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府里头只有一个室夫人而已……今日宁远侯府也有人到贺。
宁远侯府如今没有主母,柳梦寒便成了宁远侯府的女眷,过来道喜。
红锦出去的时候,跟特意进来寻简士芸说话的柳梦寒打了个照面,彼此见了礼,寒暄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四围的人压根不晓得,她们的话里,其实都是另有玄机。
柳梦寒回到宁远侯府,摸着自己首饰匣子最底层的玉玺微微地笑:这可是红锦最好的嫁妆。
从得知圣上答应让宁远侯府的姑娘再次入宫的时候,柳梦寒就筹划起来了。
下了这么多功夫,好不容易将岚昭仪那颗一直压抑下来的心煽动了起来。
只要除掉了岚昭仪,自己的女儿入宫,就去了一大强劲对手。
同时红锦肯定是要去镇国公府的,这个玉玺,当然就是镇国公府的催命符……红锦回了宫,给岚昭仪回报道:……大婚很热闹,娘娘的娘亲简夫人主持大局,十分妥当。
镇国公也对娘娘很是关切,托奴婢代话,说愿为娘娘驱驰。
只是······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岚昭仪闻言大喜,起身问红锦道:这不是很好?只是什么?红锦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道:镇国公夫人说是累了,没有出来招待女眷,奴婢也没有见到镇国公夫人,只见了镇国公一面。
又摇了摇头,可惜了。
镇国公如此伟岸能干的一员猛将,就要被这等无知的妇人拖累了。
说完马上跪下,给岚昭仪磕头:奴婢一时失言,请岚昭仪恕罪!岚昭仪亲手扶了红锦起身,嗔怪道:你说得是实话,何罪之有?红锦的话,真的说到了岚昭仪心坎上。
红锦讪讪地笑道:贺夫人到底是一品国公夫人,奴婢不过是小小的宫女,实不该这样直言不讳的。
岚昭仪笑了笑,道:不过是国公夫人而已。
便不再多说。
红锦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娘娘若是不嫌弃,红锦愿为娘娘分忧解难。
岚昭仪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你先下去吧。
红锦笑着行礼退下。
到了晚间的时候,有一阵子没有过来的宏宣帝又来了。
岚昭仪自是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服侍,再不敢提五皇子的事。
是夜温存过后,岚昭仪偎在宏宣帝怀里,笑着道:臣妾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宏宣帝嗯了一声,等着她说下去。
岚昭仪仔细地瞧了瞧宏宣帝的脸色,看不出任何不虞的样子,便笑着道:陛下也晓得,臣妾的表嫂最近有了身孕,怕是无法再服侍表哥了。
所以臣妾的娘亲想着,给表哥送个人去。
我表哥如今没了亲娘,无人给他打理这些事情。
表嫂性子又跋扈,又娇纵,我表哥看在孩子份上,不跟她计较,只是苦了他自个儿......宏宣帝闭着眼睛,微笑着打断她的话:你要做什么?岚昭仪的脸红了红,支吾了几声,道:......不如圣上给我表哥赐几个美人下去。
能让她们红袖添香,英雄美人,也是一桩佳话。
宏宣帝睁开了眼睛,斜睨了岚昭仪几眼,笑着摇摇头,道:这可不成。
你晓不晓得,你表哥和表嫂的婚事,虽然是他们自小订的婚,可还有朕的一旨赐婚在里头。
再说,你表嫂的娘家爹爹,是左督察御史贺思平。
你让朕给你表哥送几个美人过去,岂不是既让朕打自己的嘴巴子,又让朕从此不得安定,眼睁睁地看着贺思平不断上折子弹劾朕是个耽于女色的昏君?岚昭仪听了宏宣帝话,先是一惊,后又一喜,脸红道:陛下是不世出的明君。
那贺思平如果敢这样上折子,就是大不敬,圣上还收拾不了他?——不说满门抄斩,至少可以将他关入诏狱吧?宏宣帝笑着起身,自己穿了袍子,道:言官上折子,是他的职责所在。
按大齐的祖例,言官上书言事,有‘不杀,的特权。
就算是庞贵妃乱政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对言官动手的。
看着岚昭仪瞠目结舌的样子,宏宣帝回身系了腰带:这些事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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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一∩O纟76看见宏宣帝要走的样子,岚昭仪赶紧跟着起身,问宏宣帝这么晚了,陛下要去哪里?宏宣帝温柔地扶着岚昭仪坐回床上,道:朕想起来还有些折子没有批,不然明儿早朝又要被言官弹劾了。
看了看岚昭仪不甘心的样子,宏宣帝突然道:若是你真想为你表哥分忧,你可以以你自己的名义,给你表哥送人过去。
岚昭仪方才转嗔为喜,从床上下来,给宏宣帝拿了靴子过来帮他穿上,细问道:臣妾从没有给臣下赐过美人。
应该是平妻呢,还是贵妾?宏宣帝笑了笑,摇头道:不过是个婢女,何必要给名份?再说,你只是昭仪,还不够格给镇国公赐平妻或者贵妾。
岚昭仪脸上红了一红,轻声啊?了一声,似乎十分意外。
原来只是送个下人过去,能起多大作用?你的位份,也只能送个下人而已。
——不过若是镇国公愿意给你面子,将你送的美人抬举成贵妾,也未尝不可。
宏宣帝笑着低声提点了岚昭仪一句,便大袖翩翩,施施然走出了岚昭仪的岚清宫。
岚清宫外面的月色撩人,宏宣帝的唇角越翘越高,心情十分愉悦。
岚昭仪等宏宣帝走了之后,颓然地坐回床上,半躺在跟个小房子一样大的千工拔步床的靠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圣上如今不若以前温柔体贴,反而喜怒莫测,她突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可是,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感觉是那样好,比她当日在陇西长兴侯府内院苦苦挣扎的日子,不知要好多少倍。
怎么可以轻言放弃?红锦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低声问岚昭仪:娘娘要不要沐浴?奴婢给娘娘备了热水。
岚昭仪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床边·道:坐下,陪我说说话红锦脱了鞋子,走上拔步床的脚踏板,坐在了岚昭仪床边·轻轻地给岚昭仪掖了掖被子,问她:圣上对娘娘宠幸有加,娘娘如何愁眉不展?岚昭仪苦笑了一下,道:你不明白的。
圣上连夜就走了,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就算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岚昭仪也敏感地意识到,圣上这几日·对她大不如前了。
红锦想了想,对岚昭仪道:娘娘,不是红锦多嘴,只是圣上如今的心,又有一小半放到皇贵妃娘娘那里去了。
特别是四皇子,圣上这些日子,对他越来越疼爱,每天都要去看看他才去上朝。
岚昭仪从牙齿缝里吐出一句话:年老色衰·也只能用儿子争宠!红锦微微笑了笑,又道:娘娘说得是。
不过人家虽然有个儿子,却没有好娘家。
哪像娘娘·不说长兴侯府如今搬到京城,会是娘娘的一大助力。
还有京城里面顶尖儿的镇国公府,更是娘娘的一大倚靠。
—若是镇国公真的站在娘娘这一边,奴婢担保,娘娘什么都不用做,肯定是最后的赢家。
这话岚昭仪爱听,闻言笑着看了红锦一眼,道:你这张嘴·真是会说话。
红锦忙奉承岚昭仪:都是娘娘教得好。
奴婢若是有娘娘一成的本事,这辈子也就受用不尽了。
岚昭仪笑着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你不必奉承于我。
我向来笨口拙舌的,我自己也知道。
不必你提醒我。
说着,又悄悄地跟红锦商量:圣上让我给表哥赐个美人下去,虽然只是做房里人,可是有我照应·我表哥一定不会亏待她,定会抬举成贵妾。
红锦听了,微微有些失望。
——还以为最少是平妻,岂知只能是贵妾。
这妻和妾,差别可就大了。
你说送谁去比较好?岚昭仪试探着问红锦。
红锦摇摇头,道:奴婢见识浅薄,不敢妄言,担心坏了娘娘的大事。
这当口儿,红锦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露出想去的意思,以免让岚昭仪生疑。
岚昭仪点点头,道:容我再想想。
这几天,宏宣帝过来的时候,红锦不再躲在一旁,而是抢着做些端茶送水的事儿。
她本生得好,又特意装扮过,惹得宏宣帝也看了她好几眼。
岚昭仪看在眼里,便下了决心,叫过红锦道:我想好了。
我身边的人当中,只有你是个拔尖的。
你生得又好,又聪明伶俐,最重要的,还能对我忠心耿耿。
——我想送你去表哥府里头,你觉得怎么样?红锦做出吃惊的样子,哭着跪下求道:娘娘,娘娘,奴婢愿意在宫里伺候娘娘,不想到宫外去伺候别人。
对做婢妾不感兴趣的样子。
岚昭仪更是警惕起来,问道:难道你想留在宫里,伺候圣上?红锦全身抖了一抖,低着头道:奴婢不敢。
娘娘多虑了。
岚昭仪劝她:宫里面这么多娘娘小主,你不过是个宫女出身,最多只能封个答应位份低,照样要伺候人。
去镇国公府就不一样了,我跟我表哥说,让你一去就抬举你做贵妾,帮我看着表哥,别让我表嫂拖后腿就成。
——若是以后你比我表嫂先生下儿子,我自会帮你请旨,抬你做平妻。
红锦有些迟疑地问道:镇国公夫人不是已经有孕了?就算她今儿就过去侍寝,明儿就怀孕,也赶不上在镇国公夫人之前生下儿子啊。
岚昭仪神秘地笑道:你放心。
我娘看过了,她怀得是个女儿。
红锦大喜过望,抬头看着岚昭仪道:此话当真?!岚昭仪微微一笑,道:我有必要骗你吗?红锦破涕为笑,给岚昭仪磕了个头,道:多谢岚昭仪成全!说动了红锦之后,岚昭仪便使人给自己的娘亲长兴侯夫人简士芸传了话,让她进宫一趟。
简士芸等着到了初一,便赶紧递牌子进宫,求见岚昭仪。
来到岚昭仪的岚清宫,简士芸问岚昭仪:娘娘召臣妇入宫,可是有什么事?岚昭仪拉了简士芸在一旁坐下,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有一事让娘帮忙。
说着,将给简飞扬送婢妾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娘跟表哥说一说,让他给我这个脸面,纳了红锦做贵妾,我的面上好看,圣上的面子也好看。
听见是这件事,简士芸满口应承。
在她看来,这是在宏宣帝那里过了明路的,跟圣上亲自赐美人,没有什么两样。
简飞扬是一定会同意的,也不敢不同意。
从宫里头出来,简士芸等不及第二天,马上就去了镇国公府,跟简飞扬说话。
娘娘的意思是,让你纳了红锦做贵妾,彼此面子上都好看。
你有了人服侍,你媳妇有了贤惠的名声,也好打那些说她‘悍妒,的人的嘴,再则,也让圣上放心。
简士芸笑眯眯地跟简飞扬说道,像是有天大的恩典一样。
简飞扬摸着下颌,沉吟良久,问道: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娘娘自己的意思?简士芸窒了窒,想说娘娘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
可是简飞扬似乎看出了简士芸没有说出口的话,笑眯眯地道:若是圣上没有说过此事,假传圣旨,可是大罪。
简士芸不敢再杜撰下去,讪讪地道:你这孩子,就会吓唬姑母。
——虽然不是圣上的谕旨,可是也是在圣上那里过了明路,允了昭仪娘娘的。
简飞扬便有了谱,在心里冷笑一声,对简士芸拱手道:此事恕难从命。
居然一口回绝了简士芸。
简士芸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着问简飞扬: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长者赐,不敢辞。
更何况是昭仪娘娘的谕旨,他怎么敢?!简飞扬郑重地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正色道:姑母没有听错。
此事恕难从命,还望昭仪娘娘收回成命,不要为难飞扬。
简士芸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站起身拍了桌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姑母和你表妹,会害了你不成?!简飞扬冷笑道:姑母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当日姑母在陇西长兴侯府被妾室谢氏欺负得几无立足之地,是宁馨掏心掏肺地帮着姑母和表妹,赶走了谢氏,让姑母能够重回长兴侯府做当家夫人。
也是宁馨在宫里上下打点,才能让表妹顺风顺水,爬到如今的位份。
没有宁馨,你们两人哪里能有今天的位置?!她为你们做的事,你们不知感激也就算了,可是这样落井下石,找个人来咯应她,又是什么道理?——宁馨当初还不如不帮你们,今日也不会吃这样的哑巴亏!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却句句是实话。
简士芸涨红了脸,双唇翕合,嗫嚅了半天,才拿了帕子拭泪,道:我也知道你媳妇帮了我们很多忙,可是俗话说,疏不间亲,一边是我亲生女儿,一边是侄儿媳妇,你说,哪一边更亲?我应该帮哪一边?再说,只要你表妹成了事,你和你媳妇能得到多大的好处,你想过没有?至于一个妾,再贵也是妾,到时候你把她打发了就是了。
若是怕她给你媳妇添堵,直接一碗芜子汤,绝了后患也行。
又何必一口回绝,惹得昭仪娘娘不快?77简士芸的话,说得让简飞扬的心越来越冷。
姑母,将心比心,您可愿意让姑父在您有孕的时候纳妾?简飞扬带着几分懊恼,低声问道。
简士芸皱了皱眉头,了一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不过是个妾室,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我有孕的时候,我婆母也给你姑父指了身边的大丫鬟,给他做通房,我自己也给他纳了妾,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又不是每个妾都和谢氏那个**一样的眼空心大。
简飞扬顿了顿,知道跟简士芸说不清楚,只好旁敲侧击,拐着弯地问。
等弄明白确实不是宏宣帝所为,至少宏宣帝还没打算亲自下旨,便不再罗嗦,断然对简士芸道:姑母不用再劝,直接跟昭仪娘娘回一声,就说,我简飞扬没有那么大福分,当不得昭仪娘娘的厚爱!说完这话,简飞扬转身就走。
简士芸尴尬地看着简飞扬怒气冲冲的背影,一时胆怯,不敢直接回去跟岚昭仪复命,而是过了十几天,到了十五这天,才又递牌子进宫,吞吞吐吐地给岚昭仪说了实情。
岚昭仪气得银牙暗咬。
自从她得蒙圣宠之后,还没有人对她这样不恭敬过。
就算是皇贵妃,也对她礼敬有加。
看见岚昭仪气愤的样子,简士芸红着脸劝她:你表哥表嫂既然都不在意此事,你也无所谓再节外生枝了。
这种事,向来是吃力不讨好的。
岚昭仪咽不下这口气,气愤地道:不过是个婢女,她都容不下!我就给她送过去,就不信她还能把人给我送回来!简士芸吓了一跳,想再劝劝岚昭仪。
可是岚昭仪其意已绝,对简士芸道:娘不用再劝了。
我自有道理。
说着,使人送简士芸出宫。
等简士芸走后·岚昭仪便叫了人进来,径直吩咐道:去备些尺头和首饰,叫红锦进来,我有话要吩咐。
红锦忙走了进来,笑着屈膝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岚昭仪道:圣上准了我送个人去镇国公府。
我挑来挑去,就觉得你最合适。
你可愿意?红锦红了脸·喃喃地道:娘娘作主就是了,奴婢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这样卑微的态度,让岚昭仪心里好受了些,招手让她近前,又叮嘱了她好些话。
红锦一一应了,只是听说不会马上纳为贵妾,还是有些不甘心,再三问岚昭仪:娘娘可要为奴婢作主。
奴婢就全指着娘娘了!岚昭仪笑了笑·道:你放心。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照应你。
你先去镇国公府,将我表哥的心笼络过来,别说做贵妾,就算是做平妻·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话红锦一点都不信,不过镇国公府她本来就是非去不可,哪怕是做奴婢呢······听了岚昭仪的话,红锦做出转惊为喜的样子,给岚昭仪磕了头,恳切地道:娘娘一心为红锦打算,红锦感激涕零。
只是红锦如今走了,放心不下娘娘。
红锦管着娘娘的岚清宫·还知道几个小宫女聪明能干·可以帮着岚昭仪。
说着,跟岚昭仪说了几个名字·又指着其中的一个叫红绸地道:这个红绸是红锦教的最多的,也对岚昭仪的事最上心。
岚昭仪若是看得上她,就让她做这岚清宫领头的大宫女吧。
岚昭仪点头赞好,使人将红绸叫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便留在身边暂时看着,若是不错,就留下使唤。
红锦同红绸交换了一个眼色,道:红绸妹妹,我要出宫嫁人去了。
主子的事,如今都靠你了。
红绸会意地对红锦行了一礼,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好好听主子的话。
两人说完话,又都给岚昭仪行了礼,便下去预备去了。
岚昭仪先前为了红锦的事,也派人出去查探过,知道红锦身家清白,是正经人家出身,父母健在,还是兄弟姐妹,倒是一大家子人。
——其实若是身家不清白,根本不能入宫做宫女。
贺宁馨在镇国公府里,听简飞扬说了简士芸转述的岚昭仪的话,也有几分不虞,有些伤感地道:到了那个位置,真是个个都面目全非了。
简飞扬担心贺宁馨伤感过甚,伤了身子,忙安慰她道:你无需多虑。
此事我仔细打听过,跟圣上无关,都是岚昭仪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已经一口回绝了。
她应该不会太过份。
贺宁馨笑着摇摇头,道:你不懂女人。
如岚昭仪这样的地位,早就听不进去别人拒绝的话。
你好说还好些,你这样不留余地的拒绝,反而会激得岚昭仪故意送人过来。
怎会如此?!简飞扬愕然。
贺宁馨扶着腰身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问简飞扬:想不想打个赌?简飞扬大急,道:赌什么赌?还是想想如果岚昭仪一意孤行,我们该怎么办吧?他本来有个法子,可是那个法子是针对圣上的。
此时不是圣上送女,他当然用不上那个法子。
贺宁馨满不在乎地道:这你不用担心。
山人自有妙-计。
你只跟我说,赌,还是不赌?简飞扬斜着眼睛看贺宁馨:你真的有法子?贺宁馨拍拍胸脯,两手一摊,俏皮地道:我又胆小,又没见识,又懦弱,还拖你大将军的后腿。
这样的女人,被逼急了,也只有出昏招咯!就是不说到底要怎么做。
简飞扬无法,只好跟贺宁馨赌了一局。
若是岚昭仪执意送人过来,便是简飞扬输了,从此以后,要答应贺宁馨做一件事情。
若是岚昭仪偃旗息鼓,从此不提此事,便是贺宁馨输了,也要答应简飞扬一件事。
两人说好赌注,便各自安歇了。
过了两天,岚昭仪在宫里面办好手续,一顶小轿就将红锦送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贺宁馨在致远阁听见外面的婆子来报,笑着对身边新提拔上来的丫鬟绿茶吩咐道:国公爷输了,记得一会儿提醒国公爷。
扶风走上前来,见贺宁馨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着急地道:夫人,这可是宫里送出来的美人,夫人就一点也不着急?贺宁馨笑着摇摇头,道:这有什么要紧?看你夫人我的昏招……言毕,得意洋洋地带着人往二门上去了。
扶风和扶柳带着白茶、红茶、绿茶、青茶四个丫鬟,满脸黑线地跟在后头。
——自从夫人有孕之后,性子是越来越调皮了······来到镇国公府的大门口,贺宁馨坐在里面的院子里,让一个管事婆子出去问了问,知道是宫里面的红锦姑娘,说是送来给镇国公简飞扬磨墨端茶的。
抬轿子的四个粗使内侍见镇国公府里有人出来问,赶紧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转身就回宫复命去了,将一顶蓝顶青布的小轿孤零零地扔在了大门口。
贺宁馨听了回报,走到角门口,往外张了一眼,便吩咐道:行了,让她在外面待一会儿,等天黑了再抬进来。
故意说得很大声。
轿子里的红锦听见了贺宁馨的声音,在心里微微冷笑:不过是要故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已。
自己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今日她给自己的难堪,他日都要让她一点一滴地还回来!贺宁馨这边吩咐完门子,便转身进了屋子,回到内院。
简飞扬听说岚昭仪一意孤行,还是送了人过来,又是懊恼,又是担心,赶紧回到内院来安抚贺宁馨。
却没有看见她的人影子。
听说贺宁馨是去外院大门口处置宫里来人去了,简飞扬便在致远阁里坐下,耐心地等起来。
贺宁馨回来了,来不及跟简飞扬说话,便吩咐了几个得力能干的管事婆子,道:拿了喜烛红布,去长兴侯府,就说,侄儿给姑父送侍妾来了,让姑父好好准备准备,晚上好做这现成的新郎。
简飞扬大吃一惊,忙拉着贺宁馨道:你胡闹什么呢?这可是昭仪送来的人,你是想授人以柄?贺宁馨笑着斜睨了简飞扬一眼,道:昭仪娘娘可有旨意?简飞扬愣了一下,道:……口谕,算么?贺宁馨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简飞扬面前摇了摇,道:不算。
她又不是圣上,口谕不算数的。
只要不是白纸黑字,贺宁馨就可以当作没看见。
再说,就算是有口谕,也只是给我们府里送个丫鬟而已。
既然是丫鬟,就是我们府里的下人。
你作为镇国公,给自己的姑父送个丫鬟,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贺宁馨接着又道,一点都不吃亏的样子。
虽说这样做,甚是粗糙,可是倒也直接了当。
而且以长兴侯的为人,这样的好处,肯定是不占白不占的。
简飞扬便不再反对,笑嘻嘻地坐到一旁,跟着贺宁馨一起胡闹,促狭地问:姑父纳小星之喜,我们要不要去喝杯喜酒?78贺宁馨摇头晃脑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姑父恐怕没那空陪你喝喜酒。
——还是等姑父洞房之后,我们明日再去宫里面向昭仪娘娘那里讨一杯喜酒喝,顺便问一问岚昭仪,趁我有孕的时候,给你赐美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简飞扬拍着桌子大笑,道:这可是当面翻了脸了。
贺宁馨也点头笑道:自然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是。
说完,又问简飞扬:你有没有缇骑的那种药,吃了能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简飞扬收了笑容,讶异地问贺宁馨:你怎么知道?贺宁馨推了他一把,道:别跟我卖关子,绕圈子了。
赶快去找人喂轿子里的美人吃药,晚上才好洞房。
若是让她叫喊起来,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不说,长兴侯陈亮可是不会钻圈子了。
简飞扬会意,起身往外走:交给我了。
看见简飞扬远去的背影,贺宁馨心里到底有些不安,斜躺在内室的罗汉床上,觉得心里燥热起来,便对外叫了一声:谁在外面?绿茶笑着跑进来,对贺宁馨屈膝行礼道:夫人有何吩咐?贺宁馨看着绿茶.穿着一身豆绿色对襟比甲,头上束着双环髻,一身蜜色肌肤,不若京城里面的女子,便问道:你是哪里人?扶风从哪里把你寻来的?这些寻小丫鬟的事,贺宁馨都全权交给扶风和扶柳打理,自己只顾着简飞扬那边。
绿茶看着贺宁馨额头上似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忙去一旁的壁上取了挂着的茜香色蝉翼纱团扇下来,一边给贺宁馨缓缓地打着扇,一边笑着回道:奴婢家在东阳,去年被许老夫人挑了过来,专门服侍夫人的。
原来是许家的家生子。
贺宁馨闭了眼睛,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又问她:白茶、红茶和青茶她们,也是和你一样的?绿茶点点头,道:就我们四个人是从东阳许家出来的。
又绘声绘色地对贺宁馨道:夫人不知,我们在东阳,听说要到京城国公府服侍夫人,都打破了头抢着要来呢!贺宁馨被绿茶的话逗得噗哧一笑,睁开眼看着她道:过来,我瞧瞧,你的头哪里打破了?——回头跟外院的管事说说,给你些伤药敷敷才好呢!绿茶涨红了脸,喃喃地道:奴婢就是这么一说......夫人也别当真了……倒是很坦荡的样子。
贺宁馨便不再逗她,笑着吩咐道:你去贺家一趟,跟夫人和老爷说,就说让他们别担心,记得给我收拾收拾屋子,过两天我要回娘家住几天。
绿茶忙福了一福,退下去收拾,去贺家报信去了。
贺宁馨又叫了扶风和扶柳过来,吩咐几句,便让她们将卢珍娴叫了过来。
卢珍娴已经跟简飞振成了亲,正在新婚里头,好在镇国公府她也不陌生,倒是过得比以前还自在些。
听见贺宁馨叫她过来,卢珍娴忙赶到致远阁,问贺宁馨:大嫂怎么啦?可是有事吩咐?知道贺宁馨有孕在身,不能操劳。
贺宁馨上下打量了卢珍娴一眼,见她穿了一身玫瑰红件洋缎泥金五彩桃蝠纹通袖对襟长褂子,露着底下玉白底金线竹叶纹的百褶裙,头上绾着堆云髻,插着一支黄澄澄的三尾卷须金凤钗,额头系着垂珠帘金镶玉抹额,两颊上扫了玫瑰色的胭脂,唇上点着茜桃色的唇脂,艳光逼人,比做姑娘的时候,多了几分华贵大气。
这一身打扮,才真真是卢家姑奶奶的气派。
贺宁馨啧啧称赞。
卢珍娴脸上有些红,福身下去,给贺宁馨行了一礼,道:珍娴能有今日,全仗大哥和大嫂护持,珍娴并不敢忘。
贺宁馨忙下了炕,亲自扶起卢珍娴,拉着她一起坐回炕上,笑着道: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
要说我也是有私心的,跟你做妯娌,比跟外面不熟悉的人要好。
你知道,我不耐烦管家里的事,若是真的来个不对盘的妯娌,成日里打鸡骂狗,指桑骂槐,我也难周全不是?——坏了他们兄弟俩的情分也不好。
卢珍娴点点头,知道贺宁馨是为她着想,不让她难堪的意思,忙道:大嫂放心,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哥大嫂尽知的。
就连飞振,我也敢担保,他对大哥大嫂也只有感激之心。
贺宁馨笑着道:刚说你不要太外道,你还这样,可得好好罚你。
卢珍娴爽朗地道: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认罚就是。
贺宁馨眼珠转了转,道:既如此,你将帮我管家吧。
你知道,我如今有孕,以后就是生了下来,大概也有一年半载都脱不开手。
你也是这府里头的正经主子,索性就烦劳你,管管这镇国公府的内院吧。
这种事,卢珍娴还在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帮过贺宁馨的,闻言忙道:大嫂放心,我一定帮大嫂将府里头打理得妥妥当当,不让大嫂操一点心。
顿了顿,又笑着道:大嫂就安心养胎,给我们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儿出来吧!贺宁馨笑着递了一碗桂花莲藕羹过去,道:吃点吧,养气血的,有利生养。
说完,调皮地对卢珍娴眨眨眼睛。
卢珍娴脸上又红了一红,接过来莲藕羹和银汤匙,慢慢舀着吃了。
白茶和青茶过来收拾了炕桌,又给贺宁馨上了一杯清水,给卢珍娴上了一杯银针白毫,便下去了。
红茶跟着扶风管帐房,早听了贺宁馨的吩咐,抱了一堆帐本过来。
贺宁馨一一给卢珍娴交了帐,又将对牌给了她,便让卢珍娴的丫鬟婆子抱着回他们院子里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贺宁馨没有等简飞扬,一个人有滋有味地吃完了饭,还多喝了一碗汤。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简飞扬进来道:都办妥了。
贺宁馨笑着道:那就劳烦你再跑一趟,去外院跟东兴说了,让他亲自带善人,将轿子抬到长兴侯府去。
——长兴侯都等急了。
贺宁馨先前派的几个婆子去长兴侯府,有一个人回来回话,说大姑太太很不高兴,只是他们镇国公府的婆子能说会道,将大姑太太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
而长兴侯倒是喜得合不拢嘴,专等着晚上做新郎。
简飞扬见贺宁馨将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便放心地去外院寻了大管事东兴,让他依言办理。
东兴领命,带着人抬了轿子,一路上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往长兴侯府那处去了。
红锦从早到晚,一直坐在轿子里,等在镇国公府大门口,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人来接她出去。
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却见轿帘掀开,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伸手就捏了她的下颌,将一颗药丸弹进了她的口里。
红锦一惊,赶紧想吐出来,那蒙面人却突然放了手,红锦吸了一口气,便将那颗药丸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得是什么?红锦赶紧问道。
那人也不说话,出手如风,点了红锦身上几个穴道,红锦便动也不能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有人似乎抬起了轿子,转了个弯,往前走红锦在轿子里,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吓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等到后来她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放到一个铺着粉色被褥,挂着粉色帐帘的床上,红锦已经面如死灰,再也流不出泪来。
新房里面大红喜烛高烧,似乎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样子。
长兴侯陈亮穿着新郎的大红衣裳,笑着掀开了帐帘,看见一张芙蓉柳面,一时木了半边身子。
虽然看出来是女儿岚昭仪身边的大宫女,可是镇国公府派人专程送来的,事先也言明过是宫里放出来的大宫女,便色盖了脸,脱了衣裳爬上床,和红锦颠鸾倒凤一番,直到天亮。
到了第二天,那药性过了,红锦醒来,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也能说话了,可是自己已经没了清白,木已成舟,成了长兴侯的侍妾,便嘤嘤地哭起来。
哭声惊醒了长兴侯陈亮,看见身边的人儿杏眼桃腮,身姿纤细,陈亮忍不住翻身抱住她,又忙忙地弄了一次。
红锦百般挣扎不得,只好任之为之。
一时事毕,长兴侯越看红锦越欢喜,抱着她道:你是宫里头出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室,我让你做二房,一会儿去给夫人敬茶,我就带你去你自己的院子。
红锦暗自思忖:主子本来让她去镇国公府,可是如今阴差阳错,她进了长兴侯府,成了长兴侯的人,也是不得已。
只要她笼络好了长兴侯,主子应该会留下她的。
又冷眼旁观了半晌,见陈亮是个好拿捏的,又肯给自己名份,便故意试探道:老爷若是心疼奴,就让奴做妻,不要做妾。
陈亮讪讪地道:你是宫里头出来的,怎么会提这种要求?他夫人可是岚昭仪的亲娘,他是疯了才会让红锦做平妻,得罪自己的女儿岚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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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关于岚昭仪的问题,有人说她太无知,不像个侯府千金。
俺要说,俺的文,千万不要跳着看,也千万不要想当然。
因为每一章都是有内容的,都会对后来的情节发展有影响。
岚昭仪的变化,就是一个例子。
从她的成长经历和教养过程来看,她无知是正常的。
然后身边还有人别有用心的挑唆,她的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大家仔细看过第一卷和第二卷有关长兴侯府和简士芸的那些事,就知道为什么了。
b而女主也不是万能,女主的成长经历和教养过程,决定了她了解一般女人不知道的那些事。
各位书友当然都是博览群书,知道怎样应对帝王之术,可是正宗的古代女子,能知道该怎么做的,绝对是极少数。
每个进宫的女人,都有一颗武则天的心,但是只有武则天一个人,有武则天应该有的能力。
这不是开金手指,这是个体差异。
79红锦见长兴侯居然不上套,便扭了身子道:那以后奴要是了儿子,可是庶出。
这事好办。
陈亮赶紧讨好红锦,道:这你别担心。
等你生了儿子,自然要记到我夫人名下,以后的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前两年简士芸让陈亮收了个丫鬟做通房,生了儿子后,养在膝下,等过了三岁就打算请封世子的。
陈亮虽然没有反对,可是一直看不上丫鬟生的这个庶子,总觉得长兴侯府门楣高贵,不该让个丫鬟养的小子做世子。
如今有了红锦,她是宫里头出来的,乃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是女儿身边最得力的人,又是镇国公府送过来给他的,抬举红锦,简士芸的两个靠山,昭仪娘娘和镇国公府,都不会有二话。
而只要昭仪娘娘和镇国公府在这件事上,不站在简士芸这边,长兴侯陈亮觉得自己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说如今这个长兴侯府里,除了简士芸,就属红锦身份高贵。
他不能给她正妻的名份,世子之位倒是可以给的。
——只要她能生得出儿子。
红锦一时无法,只好自我安慰,想着长兴侯陈亮虽然不若镇国公年轻,也不若镇国公生得好,更不如镇国公位高权重,但是有一样好处是镇国公简飞扬没有的,便是一下子就将自己放在心坎里,且更好拿捏。
女人吗,不就是图个男人心里头有她?两人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去吃了早饭。
红锦又穿戴好了,去前厅给夫人简士芸敬了茶。
简士芸从昨晚一直气到今天早上。
昨晚她甚至连夜去了镇国公府一趟,想去质问简飞扬和贺宁馨,可是镇国公府的门子说天晚了,怎么也不开门。
今儿一大早她又使了人去镇国公府一趟,想请简飞扬和贺宁馨到长兴侯府来,问个清楚明白。
谁知派去的人回来说,镇国公和国公夫人一大早去宫里头见昭仪娘娘去了,倒让简士芸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知道此时木已成舟,她就是将简飞扬和贺宁馨找了来也无济于事了。
可想而知,贺宁馨这次一定是恼得很了,才撺掇简飞扬将红锦送到长兴侯府的······简飞扬对贺宁馨言听计从,这一次,自己和女儿似乎将镇国公府得罪狠了。
简士芸一边心神不宁地想着心事,一边看着红锦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粉红洋缎窄袖褙子,下系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头上插着一支硕大的点翠珍珠孔雀羽红宝蕊心赤金象牙簪,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跪在自己面前,低眉敛目,一派端庄沉静的样子。
简士芸不虞地指着红锦头上的簪子道:这个簪子哪是你能戴的?还不快摘下来!红锦求援似地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长兴侯陈亮。
陈亮咳嗽一声,对简士芸道:这是昭仪娘娘赏下的嫁妆。
是红锦带着出宫的,本想在跟简飞扬合卺之后戴的······简士芸窒了窒,又道:也罢。
今儿就准许你戴一天,以后不要再戴了。
红锦柔顺地应了,伸手接过一旁的丫鬟送上来的茶,双手捧着呈给了简士芸。
简士芸沉着脸接了过来·往唇上略沾了沾,便对长兴侯陈亮道:天色不早了,侯爷不要在内院里待久了,惹人笑话。
长兴侯点点头,起身对红锦道:夫人喝了你的茶,就是让你进门了。
你不要再担心了。
又回头对简士芸道:她是昭仪娘娘赐下的人,是正正经经的二房,你将正院旁边的院子收拾收拾,让她住进去吧,再给她配两个丫鬟,四个婆子。
总得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才全了昭仪娘娘的脸面。
简士芸瞥了长兴侯一眼,见他的眼光就没有离开红锦身上,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晓得了。
侯爷快去吧。
长兴侯笑着出了门,往外院里去了。
红锦正低头沉思,想着不知要用个法子,让长兴侯允许她出去一趟,好跟主子接洽,却听见坐在上首的简士芸厉喝一声:关门!正房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轰隆的响声将红锦从沉声中振醒过来,抬头看了看简士芸阴沉的脸色,红锦暗叫一声不妙却已经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拖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红锦大声叫道,十分着急。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听说十分软弱,曾经被一个妾室拿捏了十几年的简士芸,居然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简士芸看见红锦惊惶的面庞,十分快意,一挥手道:拿药过来!从隔间走出来一个低着头的婆子,手里捧着一碗黑糊糊的汤碗,来到红锦身边。
给她喂下去。
——一滴都不能撒出来。
简士芸厉声吩咐道。
她前半辈子,软弱了半辈子,才让谢氏鸠占雀巢,逼得自己和女儿几无立足之地。
她吃了这样大一个亏,还不酲悟过来,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红锦大惊失色,拼命想挣扎,却被两个婆子死死地按住,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婆子将汤药灌到了自己嘴里。
等红锦将碗里的汤药都咽了下去,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简士芸才冷冷地道:将她绑到椅子上,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松开。
这是防备红锦会立刻去用催吐的法子,将刚刚灌下去的药,又吐了出来。
两个婆子依言将红锦拖到一旁的隔间,拿绳子将她绑在楠木扶手官椅上,又取了个帕子,将她的嘴堵住。
红锦在宫里头虽然智计百出,可是还没有面对过这样不顾脸面后果,一味硬来的人,一双眼睛瞪着简士芸,恨不得在她脸上剜个洞出来。
简士芸站在隔间的屋门口,看着红锦的样子,有几分快意,笑着道:跟你说一声,刚才给你喝的,是芜子汤。
所以从此以后,你好好服侍侯爷就行了,别想七想八的,尽出妖蛾子。
红锦一听是芜子汤,立时便晕了过去。
简士芸鄙夷地呸了一声,出了隔间,往旁边的院子安插人手去了。
如今的长兴侯府内院,都是她简士芸的天下。
这些手段,这么多年,她看也看熟了。
以前她牢记着大嫂的话,与人为善,凡事隐忍退让,却让自己和女儿吃了十多年的苦,也让谢氏那个**差一点就置自己和女儿以死地!所幸她的娘家镇国公府重新起复,成为天子重臣,她才在长兴侯府重新扬眉吐气,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
如今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成了人上人,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如果她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宫婢,她就活该去死了!这边贺宁馨和简飞扬也一大早起来,各自穿戴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朝服,坐了镇国公府的大车,往宫里头去了。
贺宁馨有随时都可以进宫的腰牌,这一次,她没有递牌子先请示,而是直接入了宫,求见岚昭仪。
简飞扬陪着贺宁馨过去,当然不能去后宫,只好去了养心殿,向宏宣帝请罪。
宏宣帝看着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简飞扬,笑着问他:这是怎么啦?朕手下让敌寇闻风丧胆的大将,居然不能奈一小女子何?!简飞扬低着头,讪讪地道:陛下就不要取笑臣了。
还望陛下饶恕内子的不敬之罪,顾念她身怀六甲,是我简家来之不易的根苗,对她网开一面吧。
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宏宣帝轻抬右手:赐座。
一个内侍忙过来扶了简飞扬起来,另一个内侍小跑着送了一个红木锦凳进来,放到宏宣帝龙案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简扬告了罪,斜签着身子坐在了锦凳上,依然低着头,一幅愧疚难言的样子。
宏宣帝命人上了茶,又笑着问简飞扬:你也太惯着你夫人了。
岚昭仪也是一番好意,你悄悄地收了人,放在外院,或者别庄,不就行了?既能让岚昭仪满意,也不让你夫人难过,岂不是两全其美?——朕的大将,难道连这点机变都没有?简飞扬双手捧着茶,垂眸看着茶杯里袅袅上升的热气,有些挫败地道:岚昭仪大张旗鼓地送人,怎么瞒得过去?再说,臣真心爱重内子,不肯蒙骗她,让她伤心。
宏宣帝轻笑: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飞扬,你要知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这样婆婆妈妈的,怎么能成大器?简飞扬也笑着摇摇头,看向宏宣帝,道:陛下,臣对陛下、对大齐朝尽忠,是可以舍了这条命的。
同样,臣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内子,也是可以舍了这条命的。
——陛下雄才大略,心里装着江山社稷,臣心里没有陛下那么大,能装得东西也少,自是远远不如的。
宏宣帝点点头,道:家国天下,家国天下,没有国,就没有家。
同样若是没有家,国又将何存?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也不怪你。
顿了顿,又赞许地对简飞扬道:若是你完全能将自己的家人抛开,朕反而会觉得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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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回复1楼2012-06-16 10:20举报 |我也说一句colacatbook铁杆会员9简飞扬听了宏宣帝的话,在心里悄悄地抹了一把汗,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古人诚我不我欺也!宏宣帝却好像还是不饶他似地,轻描淡写地提醒他:只是岚昭仪也是你的亲人,你不再想想?你若是真的得罪了她,你们这亲戚还怎么做下去?——再说,以后岚昭仪说不定是有大造化的,你不跟你的夫人好好说说,为以后打算打算?简飞扬苦笑了一下,道:岚昭仪是陛下的人,陛下当然护着她。
同样,内子是臣的人,臣不护着她,谁能护着她?——陛下就不要再劝了,就算岚昭仪以后有大造化,臣没那么大福,高攀不上。
得罪之处,还望圣上能帮着周旋周旋,别让岚昭仪治内子之罪,臣就感激不尽了。
宏宣帝沉默了半晌,道:你夫人这次,确实是鲁莽造次了。
岚昭仪不管怎么说,都是宫妃,是皇家之人。
按大齐律,昭仪的品级不低,乃是九嫔之首,领正二品衔。
在如今宏宣帝的后宫里,除了皇贵妃,就是岚昭仪了,还没有封过贵、淑、贤、德四妃。
简飞扬赶紧将茶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跪到宏宣帝面前,求道:陛下,内子身怀有孕,还望陛下体恤臣的子嗣不易!十分惶恐的样子。
宏宣帝愕然,赶紧从龙案后面绕出来,亲自扶了简飞扬起身,责怪地道:朕又不是不知好歹,你大可放心。
既然你这样为你夫人着想,朕自然也要帮你夫人一把。
让她以后再也不用为这种事担忧。
简飞扬顺势起身,赶紧谢过宏宣帝,心里也有一丝好奇,不知宏宣帝指得是什么意思。
两人正在叙话,外面有内侍满头大汗的闯进来,拜倒在地,道:陛下,镇国公夫人在岚昭仪的岚清宫门口。
正闹得不可开交呢!宏宣帝吃了一惊,问那内侍:此话怎讲?那内侍就简单地说了贺宁馨在岚清宫门前的所作所为,听得简飞扬额头上大汗淋漓,急得恨不得夺门而逃,冲到岚清宫门口去。
宏宣帝却愕然失笑。
对简飞扬道:你的妻子,也太悍妒了吧!简飞扬苦着脸给宏宣帝拱手,眼里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陛下,臣……臣……臣就怕她……一幅畏妻如虎却甘之如饴的样子。
宏宣帝仰头大笑,十分欢畅,带着简飞扬一起往岚昭仪的岚清宫那边去了。
却是贺宁馨跟简飞扬一起入宫之后,简飞扬去见宏宣帝,她却是直接去见的岚昭仪。
来到岚清宫的宫门前。
贺宁馨没有跟着内侍进到岚清宫的大门里面,而是在门外站住了,先对着圣上的养心殿方向行了礼,便跪在了岚清宫宫门前的草地上。
岚清宫离圣上的养心殿不远,跟皇贵妃的凤栩宫和先皇后的凤翔宫呈三足鼎立之势,在距离上都是差不多的。
岚清宫门口的这片草地,正好位于内宫的主路旁边,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
还有妃嫔小主都不少。
贺宁馨穿着大红和鸦青相间的一品国公夫人凤冠霞帔,跪在岚清宫门前的青草地上,格外醒目。
接引贺宁馨入宫的内侍回头没有见到镇国公夫人跟着他入内,反而跪在了宫门前的草地上,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赶紧跑出来,对着贺宁馨结结巴巴地问道:镇……镇国公夫人。
可别为难洒家。
还是跟洒家进去见昭仪娘娘吧。
——昭仪娘娘一直等着镇国公夫人呢!说着,作势要过来搀扶贺宁馨起身。
贺宁馨一把推开内侍的手,哇地掩袖哭了起来,大声嚷嚷道:臣妇不进去!臣妇得罪了昭仪娘娘,进去怎么死得都不知道!——昭仪娘娘的岚清宫。
臣妇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进去不得!居然将岚清宫说得如龙潭虎穴一般。
那内侍急得满头大汗,背上也是浸湿一片。
可怜巴巴地站在贺宁馨身边,眼光不住往岚清宫门前的大路上瞥,却见镇国公夫人的哭声已经惊动了一些来往办差的宫人,都指指点点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那内侍冲到路边,指着那些停下脚步看热闹的宫人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贺宁馨听见那内侍的呼喝声,虽然拿袖子蒙着脸,也知道大概有人开始围观了,正中下怀,便大声哭诉道:……臣妇对昭仪娘娘一片忠心,可鉴日月!当初昭仪娘娘在娘家被庶母欺凌,娘娘的亲娘也被妾室赶到庄子上,是臣妇拼了被姑父长兴侯责骂,也要帮昭仪娘娘出这口气。
尽心尽力地谋划,帮昭仪娘娘挡了做填房的婚事,又赶走了昭仪娘娘的庶母,让昭仪娘娘的亲娘能够安稳地回长兴侯府做主持中馈的当家夫人。
……昭仪娘娘进了宫,娘家长兴侯府远在陇西,鞭长莫及,是臣妇将自己的私房拿出来,给昭仪娘娘使用。
昭仪娘娘说不够用,臣妇又变卖了自己的嫁妆,全数给了娘娘,生怕娘娘过得不好。
可是臣妇掏心掏肺,换来的是什么?贺宁馨嚎啕一声,又大哭起来。
围观的宫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听了贺宁馨的话,不顾岚清宫内侍的驱赶,越聚越多。
就连迈着小胖腿,吃饱了早食出来遛弯的四皇子都被吸引住了,拐了过来看热闹。
岚清宫的几个内侍见势不妙,赶紧溜到宫门里面,给岚昭仪报信去了。
贺宁馨是一品国公夫人,论品级,这些内侍宫女不敢造次,当然不敢将她生拉硬拽进岚清宫,只好个个脚底抹油,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了。
岚清宫的大门在贺宁馨面前俨俨地阖上,甚至都能听见里面哐啷一声下匙的声音。
贺宁馨直直地跪在地上,看了一眼阖上的岚清宫大门,不慌不忙地从袖袋里拿了帕子出来拭了拭泪,接着哽咽着道:臣妇自问对昭仪娘娘能做的都做到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没有出力,也出了银子。
谁知昭仪娘娘居然恩将仇报,趁臣妇有孕在身的时候,给臣妇的外子赐了美人下去!又是一声嚎哭。
贺宁馨说到这里,虽然是假装的,也真心觉得有几分委屈,哭得格外难过。
围观的那些别的宫的宫人内侍听到贺宁馨说到这里,也都啊的一声,低叫起来。
毕竟镇国公府同岚昭仪的亲戚关系,是这内宫里头人人皆知的。
而且岚昭仪以前还是贵人的时候,也是将她的表哥表嫂挂在嘴边,这内宫里的人也是听熟了的。
哪里想到她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趁着自己的表嫂有孕的时候,居然给自己的表哥送了个女人过去侍寝!内侍们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宫女们却同是女人,知道这种事,一般女人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只是这些人没有想到,昭仪娘娘赐的人,这位镇国公夫人还敢到岚清宫门前来哭诉,胆子真是不小呢。
一般人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而已……臣妇想问一问昭仪娘娘,臣妇跟您有何深仇大恨,您要在臣妇身怀六甲之时,故意赐美人给臣妇的外子?——臣妇以前可亏待过岚昭仪?还是得罪过岚昭仪?臣妇就是个没有见识,小肚鸡肠的无知妇人,没有娘娘志存高远,心胸开阔。
臣妇跟娘娘说一声,臣妇就是容不下人!就是见不得臣妇有孕的时候,有别的女人去臣妇的外子那里献媚邀宠!就算娘娘是君,臣妇是臣,就算娘娘打死臣妇在这岚清宫门前,臣妇也是这句话!——想送女人去我们镇国公府,请踏着臣妇和臣妇肚子里孩子的尸骨送进去!娘娘送来的美人,臣妇不敢笑纳,已经连夜转送给娘娘的爹爹长兴侯了。
娘娘如今多了一个庶母出来,是臣妇的错。
——昭仪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贺宁馨一幅撒泼打滚的驾势,气势汹汹而来,将四面围观的内侍宫人都镇住了。
不远的来路上,有些婕妤贵人小主也慢慢地走了过来,似乎也要凑一凑热闹。
岚清宫的大门却关得紧紧的,稳若磐石,纹丝不动。
岚昭仪在岚清宫里面,气得连摔了几个杯子,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红锦不是去了镇国公府,怎么反倒去了长兴侯府?还爬上她爹的床,这是要置自己和自己的亲娘于何地!这种吃里扒外的贱婢,当时就不应该将她送走!想到刚才宫女转述的镇国公夫人在宫门外的哭诉,岚昭仪气得直发晕。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贺宁馨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直接将她赐下的美人转送给自己的爹爹!——她怎么敢?!难道真的是看自己心慈手软,所以就欺到自己头上来了!岚昭仪又一次有了当初在长兴侯府内院,被**谢氏拿捏在手里的感觉。
这是一种她费尽全力,也要逃脱的感觉。
这一辈子,她再不想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