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镜像 上

2025-03-25 21:54:16

许夫人这会儿正满心欢喜地带着贺宁馨去耕读堂见贺老太太。

贺宁馨其实是许氏生得第三个女儿。

前面还有两个女儿,生下来都在两岁上便夭折了,并没有序齿。

所以等贺宁馨生下来,许氏和贺思平的一腔爱女之情都倾注在贺宁馨身上,谁知却把她养出了一股牛心古怪脾气。

夫妻两个对儿子还能教养得当,对这个女儿却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从贺宁馨懂事以后,就只能顺着她,从来无人敢违拗她。

后来不知为何,贺宁馨跟自己的亲娘越来越疏远,却跟二房的二婶越来越亲密。

还不止一次跟人说,她恨不得自己是二婶的亲生女儿。

二房的李氏就顺势拢住了贺宁馨。

贺家掌事的人,在外是贺思平,在内是贺思平的夫人许氏。

由于许氏和贺思平对贺宁馨言听计从,李氏便挑唆贺宁馨,让她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甚至连内院的管家权都想染指。

在贺宁馨大闹过几次之后,许氏无奈,只好把一些管事的权力交给了李氏。

自己只掌着钱银大头,不走了大褶儿就行。

李氏因此对贺宁馨也格外亲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靠后了,让李氏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贺宁羽恨得直咬牙。

这一切,贺宁馨如今想来,不胜唏嘘。

可惜她不知道原来这位贺姑娘到底是怎么想得,怎么会做出这种亲者痛,外人快的事情。

想起原身溺水时最后一丝悔之不迭的心情,贺宁馨明白,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在贺姑娘身上,她要代她好好得重新活一次,才不枉上天有好生之德。

跟着许夫人来到耕读堂,贺宁馨悄悄地四处打量。

只见这里是一所很普通的农舍一样的屋子,白墙黑瓦,收拾得极为洁净整齐。

看见许夫人带着大小姐一行人过来,耕读堂里的下人忙迎了出来,对许夫人和贺宁馨行礼道:见过夫人、大小姐。

贺夫人笑着问道:娘在屋子里吗?耕读堂的宁嬷嬷连忙上前道:回夫人的话,老太太还在后园子里忙着呢。

耕读堂后院有一块空地,用竹篱笆围了起来,里面分了左右两块田地。

贺老太太务农出身,身子十分硬朗。

就算是大儿子做了官,大儿媳妇又经营有方,贺家已经不再是寒素之家,贺老太太还是忍不住每日都要下地干活。

哪怕只是在自己院子的后面空地上种两分小田过过瘾也是好的。

贺思平曾经苦劝老太太,不要再天天做农活了。

如今他做了官,用不着自己的老娘再种地养活自己和弟弟。

可是贺老太太根本不听。

她知道儿子如今做了官,她不能同以前一样,做个下地的农妇,那样会给儿子丢脸,可是做农活,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

她不想做个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好吃懒做,让人服侍的老太太,她更喜欢自食其力。

吃着自己种得粮食蔬菜,走路都有劲些许夫人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也极为佩服老太太这样的品格儿,便只嘱咐了耕读堂的下人多注意老太太的身子,不要让老太太过于劳累。

若是有些头疼脑热的,就要赶紧来报。

贺宁馨跟着许夫人进了耕读堂的正屋,留神看着里面朴素的家具陈设,心里暗暗称奇。

对马上要见到的贺老太太,贺宁馨略微有些好奇起来。

在原来这位贺姑娘的记忆里,贺老太太占的位置,形同虚设。

大媳妇你来了,馨儿好些了没有?我刚从暖棚里拔了些小白菜和韭菜出来,晚上给馨儿做个枸杞白菜,和韭菜炒鸡蛋,又开胃,又养人。

后堂里传来贺老太太宏亮的嗓门。

许夫人先进了后堂,扶了贺老太太出来。

此时正是正月末的时候,京城里还是天寒地冻。

不过托了前朝那位太宗皇帝的福,冬季里的大棚蔬菜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家里有些银子和地位的人,都在自家后院里有一两个玻璃暖房。

贺老太太确实做得一手好农活。

冬季里小黄瓜、小白菜养得水灵灵的,比别家出产的多,而且成熟的早。

贺家上下都托了贺老太太的福,大冬天的,也有口青菜吃。

贺宁馨看见贺老太太出来了,忙抢上前去,深深地行礼下去,对贺老太太道:孙女不孝,给祖母请安了。

姿势十分娴雅端庄。

贺老太太吓了一跳。

这个孙女,平日里最讨厌到耕读堂来。

见了自己这个祖母,也很少说话。

以前她小时候,自己想亲近这个大孙女,她都哭得震天响,连手都不让自己碰,如今却亲亲热热地给自己请安行礼。

贺老太太觉得有些眼花,赶紧使劲眨了眨眼睛,又要伸手去把贺宁馨扶起来。

一伸出手,贺老太太便看见自己手上刚才在暖棚里侍弄过蔬菜,沾了一手的泥,忙又缩回去,对着贺宁馨尴尬地笑道:馨儿啊,是奶奶的不是。

奶奶这就去洗手去,别把我们馨儿的漂亮衫子弄污糟了。

说得十分朴实。

贺宁馨微微一笑,起身握住了贺老太太的手,道:让孙女儿陪奶奶去净房洗手。

说话间,已经跟着贺老太太换了称呼,改叫她奶奶。

又亲自扶了贺老太太的胳膊,在两个丫鬟的带领下,往净房里面走去。

贺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跟自己心爱的大孙女亲近,乐得走路都打飘。

一路上不断要把手缩回去,又忙不迭地对贺宁馨道:馨儿,奶奶的手上有泥,可别把你的手也弄脏了。

又讪讪地看着贺宁馨如羊脂玉一般的小手,上面已经沾上了一些泥土。

奶奶没事的。

等会儿我们一起洗手就是了。

贺宁馨笑着安慰贺老太太。

两人一起进了净房,舀水洗了手。

又同许夫人一起,去正院吃晚饭。

贺家没有分家,每天上午那一餐,都是各房在自己屋里吃得。

只有晚上这一顿,才是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贺宁馨扶着贺老太太来到正院的正房里,看见里面已是摆上了一个大圆桌。

上首的位置,是贺老太太的。

贺老太太左右手,分别是大老爷贺思平,和二老爷贺思达。

挨着贺思平下来,是许夫人、贺宁馨,还有贺宁馨的大哥贺宁启,以及他的妻子苏氏和他的儿子贺兴元。

挨着贺思达那一边的,当然是李氏和她的儿子贺宁风、女儿贺宁羽,还有一个庶女贺宁春。

二老爷贺思达有一个小妾柳姨娘,是不过来跟贺家人一起吃饭的。

贺宁馨一一看过去,依着记忆里的样子,给在座的人行礼问安。

贺思平刚从都察院回来,已是换了常服,端坐在上首。

看见自己的娘跟妻子和女儿一起进来,忙起身招呼贺老太太坐到上首中间的位置上来。

贺宁馨陪着许夫人站在一旁,留神看去,见贺思平大约四十多,快五十的样子。

面上三缕中髯微微垂下,五官清俊疏朗,果然是不负当年先帝隆庆帝御口亲封美姿容的状元郎之名。

他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左督察御史,也算是物尽其用,自得其所了。

——听说贺思平为人耿直方正,督察御史一职,应该十分适合他。

等贺老太太坐定了,贺思平才走到许夫人身边,对一旁的贺宁馨温和地问道:馨儿,你身上可好?若还有不适,不要硬撑,让你的丫鬟扶你下去歇息就是。

贺宁馨忙对着贺思平行了一礼,微笑道:多谢……爹挂念。

女儿已是大好了。

她对于叫贺思平为爹,还有些不习惯。

贺思平立刻敏锐地觉得贺宁馨的态度不一样了,很是欣喜,往身旁的许夫人那里看了一眼。

许夫人对他微微颔首,又拉了贺宁馨一起坐到席上。

晚饭陆续摆了上来。

贺宁馨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屋里吃过一顿了。

她以前还是裴舒凡的时候,得裴家的家规教导,教女儿惜福养身,晚上这顿,一向只吃七分饱。

因此在席上,她也只略微喝了几口呈上来的小米苡仁粥。

还是贺老太太亲自跟她叮嘱,粗粮养人,别紧着吃那些精细的东西。

贺宁馨含笑应了,拿着勺子在粥碗里慢慢搅动。

堂妹贺宁羽在旁看见,忍不住嗤笑道:大姐,不想吃就不要逼自己吃。

你这样一直搅来搅去,就算一会子撤下去了,下人们都不吃的。

贺宁馨抬头看着贺宁羽,笑眯眯地道:这粥是奶奶特意吩咐给我做的,我爱吃得紧呢。

——怎么会给下人吃?妹妹多虑了。

贺宁羽留神瞧了瞧贺宁馨的神色,抿嘴笑道:大姐,咱俩换个位置吧。

你以前,不是最爱坐在我娘旁边的?这一招,以前贺宁羽用来戏耍贺宁馨,百试百灵。

贺宁馨听了,却只是放下勺子,拉了许夫人的胳膊抱在怀里,笑嘻嘻地对贺宁羽道:是你自个儿想坐到我娘旁边吧?——我娘是我的,你可别想抢?贺宁羽被噎得脸都红了。

二太太李氏却是晓得贺宁馨自从落水醒来之后,就变了个样儿,忙在桌子下面拽了拽贺宁羽的裙子。

贺宁羽对贺宁馨戏耍惯了,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在席上便看着贺宁馨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要叫别人做娘?——现在装没事人一堆……贺宁馨收了笑容,放开许夫人的胳膊,慢慢坐直了身子。

她就知道,这二房的堂妹贺宁羽,还有二太太李氏,对贺宁馨的态度太奇怪了。

不过略微拭了一下,贺宁羽果然就沉不住气了。

贺思平啪的放下筷子,对着贺宁羽沉声道:有你这样跟你姐姐说话的?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又看向贺老太太另一边的贺思达,道:二弟,养不教,父之过。

你的女儿,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贺思达最怕大哥,忙起身躬着身子道:大哥放心,我回去就骂她。

贺宁羽恼羞成怒,站起身道:伯父也忒偏心了。

明明是她……用手指着端坐在对面的贺宁馨,气愤难忍。

李氏忙起身拉下了贺宁羽伸展的胳膊,轻声呵斥道:你伯父都发话了,羽儿不得无理如今他们一家子都靠着大房过活,在那事还没有成之前,李氏可不敢让女儿贺宁羽将大老爷贺思平给得罪狠了。

第六十九章 镜像 中(为jykuan的和氏璧加更)贺宁羽见自己的爹娘都责备自己,连以前向来不发一言的大伯父也怪罪自己,觉得憋屈异常,哇的一声哭起来,跑出去了。

李氏忙忙地给桌上的人行了一礼道:羽儿不懂事,我去说说她。

快步追了出去。

桌上的人都赶紧低了头,埋头苦吃。

眼看大老爷贺思平正处于盛怒的边缘,要是惹恼了他,被他滔滔不绝训上一晚上话,谁都别想睡觉了。

贺老太太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二老爷贺思达道:你让厨房给她们娘儿俩留些饭菜。

我刚才估摸着,羽儿和你媳妇儿,都没怎么吃晚饭。

这饿着肚子可睡不着觉。

贺思达忙应了,吩咐了一旁伺候的婆子,让她们捡了几盘菜,装在食盒里,给李氏和贺宁羽送过去了。

闹了这样一出,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兴致,草草地吃完饭,各自回去了。

贺思平亲自送了贺老太太回耕读堂歇息。

他回来的时候,许夫人还把贺宁馨留在上房说话,百般地怕她不舒服,又担心她心里不高兴,尽力开解她。

贺宁馨抬头见贺思平进来了,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爹爹。

贺思平抬眼看见女儿神色如常,落落大方,完全没有以前为了婚事跟自己闹别扭的样子,十分欣慰,忙扶了她起来,道:身上可好些了?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瞧一瞧?这个女儿,是他们夫妻俩连折两个女儿才盼来的宝贝。

贺思平为人一向刚正不阿,可是在自己的宝贝女儿面前,除了溺爱,还是溺爱,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贺宁馨看着贺思平,就想起自己以前的爹爹裴立省,不由生了几分孺慕之心,忙答道:多谢爹爹惦记。

女儿已是好多了。

贺思平欣慰地捻须道: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

贺宁馨被贺思平的话,弄了个大红脸。

——说得她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别说她两世为人,人情世故比一般人都要精通。

就说这位贺姑娘的原身,今年也有十八岁了,能不懂事吗?许夫人也有苦尽甘来之感,揽了贺宁馨在怀里,一起坐在里屋的罗汉床上,慈爱地道:我们馨儿一直都很懂事。

以前年纪小,纵是有错也不打紧。

这眼看就要嫁人了,倒是要更用心些。

贺宁馨在许夫人怀里僵硬起来:嫁人?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还真没有想过这回事。

——她才刚刚适应了贺宁馨这个身份……贺思平坐在娘儿俩对面的圈椅上,看见贺宁馨怔怔地,以为她又闹别扭了,有些头疼地劝道:和镇国公的婚事,是你一生下来就定下的。

无论如何都要嫁,我贺思平绝不会做不守信义的事说得颇有些色厉内荏。

如果贺宁馨就是执意不嫁,贺思平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就硬着心肠,逼她出嫁。

贺宁馨却讪讪地一笑,道:爹说哪里话。

我不是……不是就好。

贺思平不习惯跟女儿说这些,忙转头对贺夫人道:再过一阵子,就是宁远侯夫人的及笄礼,你到时候带着馨儿一起去,跟这些勋贵人家多应酬应酬。

镇国公家也是勋贵,跟我们家,大不一样的。

宁远侯夫人及笄礼?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将贺宁馨劈得头晕,她忙急切地问道:宁远侯夫人?哪个宁远侯夫人?见贺宁馨问得奇怪,贺思平忙解释道:宁远侯就只有一个夫人。

可是宁远侯夫人不是有三十岁了?怎么会有及笄礼?贺宁馨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自己的经历,贺宁馨不知道那个裴舒凡是否同自己现在一样,换了芯子。

许夫人接过话茬,道:你说得那是宁远侯的原配夫人,可是她两年前去世了。

圣上还亲封她做‘一品忠贞国夫人’。

如今的宁远侯夫人,是宁远侯的继室,也是宁远侯原配夫人的庶妹。

说着,许夫人又掩袖笑道:这个夫人,可是在原配热孝里面娶得亲。

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就见过这样一次热孝里面娶亲的……听了许夫人的话,贺宁馨陷入恍惚当中:原来前身的自己,是切切实实地死了。

枉费她还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回去和自己的孩子重聚。

谁知道那家人,居然连自己过世的百日都等不及,已经忙忙地娶了填房,还是自己的庶妹一定是四妹裴舒芬。

贺宁馨在心底里盘算:只有裴舒芬的年纪,才是今年及笈。

难道她真的是回不去了?那,宁远侯原配的两个孩子呢?贺宁馨又问道。

她最担心的,不过是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这下连贺夫人也觉得奇怪了,拉着贺宁馨的手,仔细瞧了瞧,才笑着道:这也是一件大事。

当日宁远侯府热孝里面娶亲,大概圣上也看不过去,就下旨让宁远侯原配的娘家裴家把两个孩子领回去教养了。

又有些叹气,道:只是到底是没了娘,回到裴家依附外祖、舅舅而居,也未必比在自己家里好多少。

贺思平在旁不以为然地道:圣上既然封了他们做世子、乡君,裴立省又是个精明人,两个孩子在裴家,还是比在宁远侯府要强许多。

贺宁馨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说不出什么滋味。

只是听到两个孩子受了封,不再是普通幼童,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不过贺宁馨知道,圣上从不做无用功,他有这番举动,看来是有后招了。

从贺夫人的正房里回到自己的院子,贺宁馨一直沉默不语。

想到自己那天和裴舒芬的冲突,还有莫名其妙地进入了那个神秘的琅缳洞天,贺宁馨在床上辗转反侧起来。

琅缳洞天,须弥福地,还有自己变成了贺宁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天晚上,贺宁馨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须弥福地。

这里是跟琅缳洞天一模一样的地方,就像是琅缳洞天的镜像一样。

贺宁馨在琅缳洞天里待过两年,对这个须弥福地,自然是轻车熟路。

她径直来到三楼,坐在梳妆台前的菱花镜前,往里面看去。

上一次,她还在琅缳洞天里的时候,就是这面菱花镜突然大放异彩,才把她的魂魄,从琅缳洞天吸到须弥福地来。

她还记得,以前琅缳洞天的菱花镜,是照不见人影的。

看上去,只是白茫茫一片,如同琅缳洞天和须弥福地外面的白雾一样。

可是当贺宁馨往须弥福地的这面菱花镜看过去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当然不是贺宁馨,而是另外一个生得十分美貌,稍微有些瘦削的年轻女子。

她的五官看上去如此熟悉,贺宁馨立即断定,这就是她的庶妹裴舒芬她怎么会在这镜子里出现?贺宁馨一时十分紧张,有些担心裴舒芬也会同自己一样,被那菱花镜从琅缳洞天吸了过来,不由四处看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过等了一会儿,贺宁馨看见菱花镜里,裴舒芬在那间屋子里走来走去,又听见她张狂地笑声从菱花镜里传过来:哈哈哈……我终于又能进来了……我就知道上天待我不薄……有了这个随身空间,这个世上,还有谁是我的对手?贺宁馨目瞪口呆地看着菱花镜,就跟以前她看过的皮影戏一样,看见裴舒芬在对面的一举一动。

听见裴舒芬在那边的自言自语,贺宁馨终于明白,原来琅缳洞天,是四妹裴舒芬的一件稀罕物儿。

自己当初,应该就是在跟她争执的时候,被她弄到她的琅缳洞天去,从而死在了她手里。

可是自己在琅缳洞天的两年时间里,裴舒芬一次都没有去过。

而等自己离开了琅缳洞天之后,裴舒芬才能再次进来。

这是不是说,那个琅缳洞天,每次只能有一个人进去?贺宁馨一边思索着,一边紧紧地盯着菱花镜里面裴舒芬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贺宁馨从菱花镜里看见,裴舒芬离开了三楼的那间绣房,下楼去了。

让我看一看,求求你,让我看一看她去做什么了……贺宁馨十分想知道裴舒芬都在做些什么,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了菱花镜,不断求恳起来。

这须弥福地的菱花镜好象同贺宁馨心意相通一样,听见了贺宁馨的求恳,镜里的景象,居然换了场景。

贺宁馨就像跟在镜子里面裴舒芬的身后一样,看着她下了楼,来到楼前的空地上,开始在她的药圃里劳作起来。

我有两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这些药草居然还是生长有序,真是奇怪……贺宁馨听见裴舒芬在那边一边劳作,一边嘀咕,不由微微一笑:那两年她待在琅缳洞天的时候,闲来无事,把她二楼书房里的书都读完了,也照着书上的方子,做了很多药丸。

那地里的药草,当然是被她消耗光了。

只是药丸做好之后,她并没有服用,而是都扔到琅缳洞天小楼外面的白雾里面去了。

想到这里,贺宁馨心里怦然一动: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琅缳洞天,又滋生出一个须弥福地?裴舒芬在那边浑然不知有人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只是狂喜不已,两年多没有琅缳洞天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早已习惯用琅缳洞天来解决生活中的难题,不过这两年没有随身空间的日子,也让她收获良多。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急功近利、不懂游戏规则的小姑娘。

她早已脱胎换骨,凤凰涅磐。

如今琅缳洞天又回到她手里,她的人生,终将流光溢彩,走向辉煌贺宁馨在须弥福地的菱花镜里看了半天,见裴舒芬终于把药草收割下来,拿到二楼的书房里制药。

看见裴舒芬往楼里上来了,贺宁馨下意识往自己这边楼外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楼外的药圃有些不一样了。

她飞奔到楼下,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药圃。

发现裴舒芬在那边收割药草的时候,自己这边药圃的药草,也如同有人在这里劳作一样,被整整齐齐地收割了下来,跺在一旁的田埂上。

贺宁馨心情复杂地把田埂上的药草抱起来,也往小楼的二楼里走去。

放下药草在二楼,贺宁馨又回到三楼,从菱花镜里继续看着裴舒芬在做什么。

裴舒芬收割完药草,觉得比两年前在这药圃里劳作的时候,要累上许多,也不知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