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是自然。
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也会给你小辈这么个机会。
齐如山傲慢自得的抬着头,不屑的瞟了香菜一眼道,不过--若是你故态复萌,二叔可就帮不了你啦,我想,大哥处事一向公正,也不会包庇你的哟?二弟这你放心,玥儿虽是我的儿子,我也一视同仁,绝不会包庇于他。
齐老爷忙严肃道。
齐如山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逼着齐如海在众人面前表了态,他这才放下心来。
哼,你就是来了,谅你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没几天就滚回去继续吃喝玩乐去了,那才是你的本行。
至于店子里的生意利润,你可别想分一杯羹。
大哥,我找你有些事要商谈。
齐如山再不瞟香菜一眼,压根没把这小子放在眼里,转身对齐老爷正色道。
走走,我们去内室谈。
齐如海说道,走了几步又回首道,玥儿去忙吧,记住要耐下心,不懂的随时问凌墨。
香菜含笑点头,齐如海这才放心与齐如山进后堂的内室商谈去了。
二少爷,你想怎么开始?凌墨淡淡的嘲讽道。
哪个柜台业绩最差?唔,就是卖的最少。
胭脂。
我想--就去那个柜台吧。
香菜毫不介意他的态度,随手指指胭脂柜台,抬步走了过去。
胭脂柜台的两个女工忍不住一阵尖叫,兴奋的直跺脚,其他柜台的女工则斗牛似的红了眼,羡慕嫉妒恨的死盯着这个柜台,只恨不得把那两个运气好的女工戳出两个窟窿来。
凌墨无视那两个花痴女工,面无表情的跟上去,和香菜一起站在胭脂的柜台后,他倒想瞧瞧,这个绣花枕头的少爷,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香菜对那两个女工礼貌性的笑笑,又惹来一阵刺耳的尖叫,额……揉揉可怜的耳朵,好吧,我自找的。
香菜低下头,开始认真研究起柜台里摆放的各色胭脂,仔仔细细的全部瞧了一遍,方才抬头道,我来帮你们上货。
香菜边帮着柜台的女工码放着各色胭脂,边和她们聊天熟悉情况。
你们叫什么名字?回少爷,我叫阿朱,她叫阿碧。
其中高个略丰满的女工抢着答道。
唔,倒是好记又顺口。
香菜笑笑道,阿朱,你们这柜台什么胭脂是最好卖的?阿朱被点名,倍感荣幸,兴奋的拿起一盒精致的胭脂盒,在香菜眼前晃晃,道,少爷,你看,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胭脂--玉颜娇。
凌墨冷眼瞧着,心里极度鄙视,果然,一来就借口码放货品,和那帮子女工搅合混闹去了。
硬生生挤进三人中间,淡漠道,你,你,去招呼客人!我来帮忙摆货。
凌主管,现下没有什么客人呀!身形娇小,眼神机灵的阿碧反唇相讥,你要我们去招呼谁嘛!凌墨的嘴角抽了抽,环视偌大的店子,此刻还早,的确没到上人的时候,冷淡的一把抓起柜台后的两块抹布,丢过去道,那,擦柜台。
刚才就擦过了嘛。
阿碧继续白眼,她可不想让这个面瘫主管,毁掉她成为齐家二少奶奶的千金良机。
继续擦。
凌墨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这班子女工是越来越难管理了,本来玉颜堂不像其他的私人小店,会剥削压榨做工的,反而给她们优厚的薪资,宽容的制度,久而久之,倒把她们惯得有些散漫偷懒,不积极做工,有个客人还你推我我推你,这事齐老爷正头疼的紧,又来了个骚包少爷,这下这般子女工还不更闹腾了。
两个女工不甘心的瞪了凌墨一眼,碍于他是主管,又是老爷身边的红人,也只得撇撇嘴,捏了那抹布,一步三磨蹭的走到一边去了。
她们似乎不怎么听你的?香菜看在眼里,笑在心上,淡淡道,对店里的事也比较疏懒。
不错。
凌墨不得不承认,有些泄气道。
既然你把她们都赶跑了,那就你来吧!来干什么?警惕的后退三步,贴墙而站。
他可不想被这个混世少爷暗算。
谁晓得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琢磨什么邪恶的念头。
来告诉我我要知道的!香菜不依不饶的贴身而上,邪笑着一把把逼到墙角的凌墨堵住,恶作剧的猛然贴近他,鼻对鼻,唇对唇,两人面庞之间只留有一厘米的空隙。
这么暧昧的姿态……凌墨感觉右眼直跳,直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这该死的恶少,该不会男女通吃吧……居然有这么恶心的癖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镇定道,你想知道什么?店里的女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偷笑着指指点点,这时门外进来两个赤膊的长工,搬了货进来,往胭脂的柜台而去。
唔……香菜暧昧的一笑,眼神迷离,轻启朱唇,在他耳畔徐徐吹了一口气,清晰的看到他耳畔连着脖颈的一大片裸露肌肤,敏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扑哧一乐,笑道,我不过想知道,这些胭脂的货源,来自哪里?两个长工搬着一大箱新到的胭脂,挤进了胭脂的柜台,两个女工忙闪避到一边,要知道,柜台后贴墙还摆放着立式笔柜,本已挤了四个人,空间狭小。
两个长工自顾自搬着,其中一个将货放下时,不小心一个踉跄,猛然撞了香菜的后背一下,香菜本是背对着,不曾注意到,猛然被撞,吃力向前一扑,正巧亲密的贴上了面前男人!凌墨直皱眉,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刚想回应这无聊的恶少,不想忽然一阵大力传来,一具柔软的身子顿时贴在了自己身体上!那贴在自己唇上的柔软芬香,竟是……那男人的唇?凌墨如遭雷击,惊诧呆立,一时之间竟忘了推开。
香菜也整个身子生生僵住!眼睛无辜瞪的溜圆,愕然瞪着那冰山男呆滞的眼神。
老天,她不过是逗逗这个无趣的冰山男,小惩罚一下刚才他对自己流露出的鄙视。
可是老天……你要这样玩我吗?这下,齐家二少断袖之癖只怕要传开了。
额……那个渣男,我对不住你啊!你的初吻,这一撞一碰,华丽丽的献出去了……嘶--店子里看热闹的女工们倒抽一口冷气,叽叽喳喳讨论的更热烈了。
哇,太劲爆了!冰山男整个人虽沉默冰冷,气质冰冽,唇却火热温暖,真是让人有些许的贪恋,他虽常年混在玉颜堂,身上的脂粉气却不重,只是一股淡淡的冷清薄荷香,细细悠悠,缠绵悱恻的直入心扉。
香菜率先回过神来,巨尴尬的弹开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五六步,直退到靠着了柜台,退无可退,方才讪讪笑道,我……我是被撞的,不是故意吃你豆腐!凌墨这才从天雷滚滚的震惊中回神,在众人桀桀的笑声中只恨不得撞墙而死。
呸呸--拿千刀万剐的眼神瞪了香菜一眼,脸黑的像锅炭,一连吐了数口,嫌恶的拿手背猛擦嘴唇,其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嘴唇擦破。
额……为什么要吐口水呢,自己又不曾舌吻他,要不要这么激动哟……可怜的家伙。
那个,那个……香菜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在店里随地吐口水是不对滴哟,给老爷子看到,可是会罚你薪资的。
我看你还……一个寒气森森的眼神杀过来,香菜顿时噤声。
尼玛呀,这小眼神犀利的。
但是香菜不死心,为了维护店堂的卫生整洁,弥补自己造下的孽,不怕死的冲过去,掏出一方丝帕递过去,贴心的道,如果你实在要吐,就拿这个吧。
眼神古怪的望了香菜一眼,没有接,只默默转身,面壁,内流满面,那是偶滴初吻呐!初吻呐!就这么给了一个……男人。
你,你没事吧?千万不要想不开哦。
香菜小心翼翼的蹭过去,生怕他一个想不开,这就么气死掉。
他可是爹交给自己的人,自己还是有责任保护他的人生安全。
凌墨猛然转身,死死盯住香菜,眼眸里腾腾的燃烧着怒火,冷道,滚开。
额……香菜望着那无辜又窜着小火苗的可怜小眼神,识趣的滚开一点,软声道,别生气嘛。
不然,你要怎样?掐死你。
不好,杀人要偿命的哟。
香菜低头,苦思了一会子,抬头道,最多,让你吻回来。
……某男嘴角一抽,差点吐血。
一听到吻字,口中的津液又狂涌了起来,想到刚才那幕,差点又吐出来,这就如看到话梅,便会想起酸溜溜的味道,是一种强烈的条件反射。
让我冷静一下。
死死捏住拳,控制住抓狂的情绪。
香菜则想,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身体,若是他不平衡,想亲回去,自己吃点亏也无所谓,不过看起来这家伙对渣男不感兴趣,还苦大仇深着呢,自己真是对不住他。
可你还没回答我,胭脂的货源?香菜锲而不舍的追问。
彭--彭--彭--凌墨忍不住以额撞墙。
好烦人的家伙!人家心灵的创伤还没有修复,问问问,没完没了……说一下嘛!别这么小气。
香菜不以为然的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就是被男人亲了一下嘛,你就当被狗咬了。
心里暗想,反正不是自个的身体,也骂不到自己身上。
……凌墨满头黑线,他是说,他自己是狗嘛?哼,总算说了句人话。
可以告诉我了吗?香菜阻止了他以头撞墙的行为,撇撇嘴,自残是三岁小儿都不屑做的傻帽行为。
凌墨的脸更黑了,这个白痴少爷,居然说自己是傻帽!但他说的也对,毕竟是在店子里,这么多双雪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万能主管的完美形象总要维护一下的。
很快的调整了情绪,淡淡的扫了香菜一眼,没想到他会对这些感兴趣,便道,在离双河镇二里路的郊野处,有齐家的制货作坊。
所以的货,都由那边生产出来,运到这边。
喔,生产胭脂的原料呢?香菜感兴趣的问道。
没想到齐家还有自己专门的制货作坊,果真有钱,配备齐全。
凌墨冰冷的面色微有动容,掠过一丝诧异,望了认真的香菜一眼,耐心回道,胭脂的话,主要是红蓝花,还有重绛,石榴,山花及苏芳木等。
如何制成呢?香菜不晓得这古代的制化妆品工序,趁热打铁的追问。
面对十万个为什么滴好奇宝宝,凌墨的眸色更加复杂,这纨绔少爷啥时候关心起这些来了?不是该关心柜台美女几多,店里银钱几何滴吗?静肃的眼神看定香菜,那么明亮清澈带着求知欲的眼神,让他的心微微一颤,脸色不自觉的温和了几分,温声道,花朵采摘后,挑选色泽艳丽饱满的,放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即成红色染料。
胭脂一则可以丝绵制花汁制成,称‘绵胭脂’,二则制成小而薄的花片,称‘金花胭脂’,这两种经阴干等多道工序,变成了稠密腻滑的膏体,便是成货了。
香菜仔细品读他的话,默默记下,这古代的制货工序若花些心思弄懂了倒也不复杂,只是若要大规模制成,便需要许多的技术支持研究,人力物力若干。
可见这齐家的底子果真是殷实,自己办制货作坊,不从那些私人的小作坊进货,一来保证了货品的质量,二来节约了成本,提高了利润空间。
唔,我懂了,多谢你了,小墨墨。
香菜咧嘴,阳光灿烂的一笑。
你……喊谁小墨墨。
凌墨的冰山脸抽搐了一下,一阵恶寒。
这里除了你,还有叫墨的吗?笃定的瞧着他,气定神闲的笑。
心里暗暗好笑,小墨墨啊,你可搞错方向了,姑娘我对那些个柜台里莺莺燕燕不感兴趣,对逗你比较感兴趣。
谁叫你初次见姑娘我,就用一副看到大粪的厌恶神情。
……咬牙切齿,拳头不由的攥紧,一字一顿道,我-叫-凌-墨。
啊,我记住了,小墨墨。
香菜笑的更欢。
……某男默默低头,走开。
一个时辰过后,店子里的人多了起来,每一种品类的柜台前都围上了不少人,多是些衣着华丽的妇人,三五成群的踱步进来,神情傲慢兴奋,从这个柜台溜到那个柜台,选购自己心仪的妆品。
这时,两三个华贵的妇人往胭脂柜台前一站,目光挑剔的溜来溜去。
阿朱!快过去,有客人来了。
香菜忙唤还在擦着立式柜的阿朱道。
阿朱正和阿碧小声聊得欢畅,磨磨蹭蹭的假装擦着,闻言抬头懒懒道,二少爷,我这还没擦完呢!你都擦了一上午了。
香菜闻言皱眉不解道。
有客人上门,哪有不搭理的道理?你喊阿碧吧少爷。
阿朱瞟了一眼同样在擦壁柜的阿碧。
什么呀!你又推给我。
阿碧捏着抹布气哼哼的白阿朱一眼,转头道,少爷啊,我也在擦呢,可是凌主管叫我们干的嘛。
……躺着也中枪的凌墨,无奈的满头黑线,冷冷道,都不想干了么?二少爷的话,没听见?不是的凌主管,这几个女的是柳员外的家眷,挑剔的很,我可懒得伺候她们!阿碧压低了声音眨眨眼道,你就饶了我嘛!阿朱,阿朱在行。
得,你甭推给我!我也伺候不了她们,她们几位可是有名的挑剔,老是嫌这嫌那,挑三挑四。
阿朱赶忙站起身,狠狠的用胳膊肘捣了阿碧一下。
不去的话,我定会如实禀告老爷。
凌墨严肃道。
真是的……两人嘟嘟囔囔了几声,不情愿的蹭到柜台边去了,大喇喇问道,这次要什么?香菜头都大了,这什么服务态度啊!要是自己,也扭头就走了。
虽然自己还不是很熟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难保给人店大欺客的感觉,长此以往,不仅会让老客户寒心,也会流失许多潜在客户。
香菜快步走过去,站立到柜台前,亲和的微笑道,几位好,你们是需要涂脸的红脂,还是点唇的口脂?我们玉颜堂品类齐全,质量上乘,我可以为各位推荐一下。
香氏法则第一条,绝不问顾客需要什么,而会给出几个选择,人的天性便是懒惰,若问要什么大部分人会茫然,而给出选择,大部分人已下意识的开始考虑,吸引人注意的可能性更高。
几位贵妇不曾想突然冒出一个男子,面面相觑,掩口娇笑起来。
哟,是个小俊男咧。
玉颜堂啥时候招男工了?这倒稀奇。
其中最富态的一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香菜,香菜也大大方方,毫不忸怩造作的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可不是,真稀奇哟。
另一个略年轻的妇人,刷展开一把香扇,笑道,生的真俊,倒是话语伶俐,让人听着就舒心,不似那些个……目光瞥了眼阿朱和阿碧,嘴一撇,不满的皱眉摇头。
阿朱和阿碧不为所动,翻了个白眼,不欲理会这一干人等。
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只要能服务好各位,助大家挑选到合心意的货品,我想这才是大家关心的,夫人您说是不是。
香菜对她们的挑剔打量毫不介意,依旧笑吟吟,不卑不亢的道。
唔,有道理!这话我爱听。
另一个略年轻的妇人,展颜说道,你们玉颜堂东西哦,好是好,就是这些个女工态度太差了,搞得每次心情都不好。
可不是嘛!这话也说到我心坎里了。
打扇的妇人,娇笑着招手道,来,小哥,帮我挑选一样红脂。
凌墨万万想不到香菜会在关键时刻冲上去,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草包少爷想干嘛?镇上所有的脂粉店,都没有聘请男工的做法!即便薪资不低,也绝没有男的愿意做这一行,一个大男人去卖脂粉,那是要遭人耻笑的,更甭说他是齐家的二少爷。
齐家如何丢的起这个人?完了完了。
不由心中暗暗咒骂,少爷你是要闹哪样?可惜自己没及时逮住他,现下里已经晚了。
本以为这二货少爷会闹出天大的笑话,让自己无法跟老爷交代,赶忙赶过去打算圆场,谁知这少爷一番话说的流利自然,自信有礼,反让自己目瞪口呆,但毕竟这少爷没有一点点实战的经验,也从未接触过这些妆品,凌墨胆战心惊的站在一边,大大的为他捏了一把汗。
夫人,不如试试本店最畅销的胭脂--玉颜娇。
香菜稳稳心神,从柜子里拿出精致的白玉小圆盒,揭开薄薄的小玉盖,双手递过去。
噢,是最畅销的?感兴趣的挑挑眉,好奇的接过来细看,其他几位也凑过来,一起细看,果见颜色甚美,呈鲜亮柔和的淡橘色,盛在白雪凝脂般的精巧玉盒中,愈发亮眼。
不错,夫人,镇上大户的夫人们都是用这个。
其颜色纯正,不似一些路边摊上的胭脂比较杂,不甚干净,颜色薄,易刺激皮肤。
外形小巧便携,精致高档,更能烘托出各位夫人高雅无比的气质。
香菜自信的娓娓道来。
想了想,又用手指挑了一点抹在自个手背上,轻轻晕开,只见一抹亮丽的橘红活泼跃然手背之上,笑道,各位瞧,这颜色多清雅纯正。
几双眼刷的扫过来,好奇的瞅着她的手背。
东西是好,只这颜色太亮了些,不适合我们这个年纪。
挥扇的女子娇笑道,老啦,哪能抹这么嫩的色。
哪里,夫人你可真会开玩笑,我瞧着比阿朱阿碧也大不了几岁,这个年纪,最适宜此种颜色,色调柔和,不似太深的色反显沉滞,这颜色一抹,要年轻好几岁呢!抹了看起来气色红润,娇艳赛过小姑娘哦!香氏法则第二条--夸死人不偿命。
果真,几位贵夫人被香菜一顿夸,个个喜上眉梢,顿时都飘飘然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尤其是虚荣的女人。
唔,果真是不错。
嗯,很合咱们的身份。
好是好,什么价钱?很便宜的,仅仅二两就能买到一盒噢。
香菜轻描淡写的微笑。
哇,这么贵?到别的店,都能买十盒八盒的了!香菜却也不恼,慢声说道,夫人们身份尊贵又饱读诗书,必然知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我这货从源头便是精挑细选,哪里是那些个便宜的劣质品所能比?那些货想必也入不了夫人们的眼。
夫人们听了,赞同的频频点头。
女人嘛,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再则人生苦短,女人就如花儿似的,不保养便蔫了,如今花些小钱便能青春永驻,博得夫君的万千宠爱,何乐而不为呢?我自己便是男人,比起女子更知晓男子的喜好品味,各位夫人相信我,不会错的。
夫人们被说到心坎上,女为悦己者容,谁不是图个夫君宠爱呢。
面面相觑,含笑点头。
香氏法则第三条--永远不与客人争论货品的价格,而是谈论商品的价值。
香菜见她们已被说动,又趁热打铁,指指雕着繁复图案的玉盒,瞧,玉盒上镂空的图案乃是石榴,象征多子多福,可是好兆头呢!香氏法则第四条--谈论商品的附加价值,为商品加分。
这个,我要了。
最富态的那位夫人不由心中一动,自己一直苦于无子嗣,让那几个小贱人占尽风头,多子倒真是个好兆头,微微抬头道,给我包起来。
我要那盒童子抱鱼的,年年有余嘛 ̄打扇的贵妇掩嘴娇笑。
香菜忙命阿朱阿碧准备货品,她接过来,恭敬的双手奉上。
我也来盒石榴的。
略年轻的贵妇道。
快,阿朱,再拿个石榴的给夫人包起来。
少爷,没有啦。
阿朱在后面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方才转头道。
香菜顿时郁闷,恨不得掐死这两个打酱油的,翻找了这半天才说没有,显然对库存根本不清楚嘛,不仅造成时间的延误,还造成客人的等待。
啊,没有了。
年轻的妇人一撅嘴,一脸失望,这么大的店,货品都不齐备!这货实在太热销啦,昨儿个刚送到就断货了呢,实在太抱歉了。
香菜淡定的低头,选了另外一盒拿起来, 夫人,不如瞧瞧这个图案可好。
花开并蒂,也是十分吉祥如意的兆头,谁不想与自己夫君携手共老呢,您说是吧。
唔,是好。
可惜我那死鬼那么多老婆,谁稀罕跟他白头,我还是想要那个石榴的。
多子多孙,香火延绵。
阿朱阿碧都傻眼了,没货可怎么卖,不买拉倒,反正已经卖了几盒出去。
包括凌墨,一直呆呆的瞧着香菜巧舌如簧,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个草包少爷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可是香菜并不如此想,香氏法则第五条--宁杀错,不放过。
竭力拿下,一个也不能少!这样吧,夫人,您看我们真是诚心做您的生意,但一时确实缺货,这是我们不周之处,我一定会上报上去,加以改善,现下两种方案供您选择,一则你选一个其他图案,我送一样礼品给您。
礼轻情意重嘛,略表我店的歉意。
二则明日等货到了,烦您再来取,您看如何?唔,我可等不到明日,就第一种吧!一听有赠品,年轻的夫人眉开眼笑。
香菜嘴角浮现一丝得逞的笑意,果真,是女人就没有不爱贪便宜的。
阿碧,快,去眉笔柜台取只上等的眉笔来。
转头吩咐阿碧,还特意咬重了上等两字。
阿碧不情愿的取了,单手递过去,年轻的夫人接过,更加欢颜,仔细看了看,却又微皱眉,怎么是黄色的眉笔?不是黑色吗?。
送了你还啰啰嗦嗦……阿朱嘟囔了一声,香菜忙捣了她一下,白了一眼。
夫人啊,一成不变总是让人视觉疲劳的嘛!偶尔换换新花样,会更添闺房情趣哦。
何况褐色眉笔更显肤白呢。
唔,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年轻夫人这才满意的笑开,生怕香菜后悔似的,快给我包起来。
夫人们,不如再看看眉笔和口脂?本店新到了一批品质上乘的货呢。
有和玉颜娇胭脂很相配的口脂和眉笔,整体一配套,啧啧,男人都转不开眼啊!绝对提升上街回头率哦!香菜趁热打铁。
小哥说话真有意思!也好,我们闲着也是无事,便去看看也无妨。
挥扇的女子爽朗一笑道。
香菜嘴角一勾,鱼儿上钩了,笑的更殷勤,微微欠腰,伸出右手,对各位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夫人,请走这边!巴拉巴拉巴拉……一顿说服,唾沫星子横飞,又成功销出了几支眉笔和几盒口脂。
一直把几个夫人送到门口,盈盈笑道,慢走,欢迎再来。
送走了几位夫人,揉了揉笑的有点僵的脸颊,走回胭脂柜台,你妹,生意也是需要牺牲的。
二少爷,你干啥送那个女人眉笔啊。
阿朱不解的问。
你知道什么,眉笔成本便宜,送她一支也无妨。
尤其褐色,较黑色还不好卖。
香菜道,香氏法则第六条--顾客要的不是便宜,而是占了便宜的感觉,就是爽!阿朱阿碧似懂非懂的点头,都疑惑抓头,少爷从哪里懂得这一套,太牛掰了。
一转头瞧见已经石化的凌墨,望夫石似的杵在那,挑挑眉,咧嘴笑道,你发什么神呆?你怎么会这些?凌墨回过神,诧异的看定香菜。
今日给了他太多的惊吓和惊喜。
唔……不晓得。
低头很认真的思忖半刻,抬起头,轻松的耸耸肩,一摊手道,天生的。
……待到店子里打烊了,齐老爷唤来了凌墨。
见凌墨神色怪异,齐老爷心头一凛,还以为是香菜惹了什么事,语气迟缓的问道,今日少爷没惹事吧?没有。
少爷他……凌墨神色复杂,很老实的待着。
那就好……齐老爷神色一松,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欣慰道,总算他能耐着点性子了。
只是--凌墨微一颦眉,欲言又止。
齐老爷的心又吊到了半空中,追问道,只是什么?只他一日,便卖出了八盒胭脂,九盒口脂,十盒妆粉,十一支眉笔,十二块梳妆镜,十三把木梳……老,老爷?轻唤一声呆若木鸡的齐老爷,他就知道齐老爷会是这个表情,因为自己到现在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这个跟了老爷在店子里这些年的主管,都做不到这样!唔,凌墨,你说的是真的?齐老爷省过神,目光里却满含难以置信之色。
玥儿没有那个本事呀,莫不是玥儿为了与自己邀功,买通了凌墨来糊弄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凌墨是自己的心腹,他的为人,自己是绝对信得过的。
唔,我还是不太相信。
玥儿第一日来店子里,居然能有这般能耐?更何况他是男子,本店可都是女工?齐老爷微垂下头,沉思道。
老爷是没看到少爷今日的表现,别说老爷,我都不信。
凌墨提议道,若是老爷疑惑,明儿个不妨在暗处瞅瞅便知。
唔,就这么办。
齐如海垂头思忖片刻,眼眸深了深,果决道。
上午,香菜在店子里各个柜台间忙碌的跳来跳去,穿梭不止,忙着应付各色的客人。
有了昨日的经验,她更加的娴熟了些。
店子里的女工们对这个二少爷原本只是想攀高枝,如今看他的眼神更满含了崇拜和爱慕,一有什么难搞定的客人,就朝着香菜的方向大喊,二少爷!麻烦你过来一下。
二少爷,这边这边!你怎么回事?是我先喊的。
切,谁管你,我这边更急些!巴拉巴拉巴拉吧。
一场激烈的口水战,唾沫横飞。
胭脂柜台的女工袖子一锊,口脂柜台的女工柳眉倒竖,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几乎就要干架。
别吵,成何体统!香菜不由头大,气运丹田,低喝一声,双手有力的往下一按,沉声道,一个个来!慌什么?两人被香菜那气吞山河的一吼,顿时噤若寒蝉。
香菜快步走向胭脂柜台,闪亮的眸光极快的扫过柜台前的高壮妇人。
细细一看,见她脸部本就轮廓较粗,又妆容浓艳,便显得五官极为突兀,挤成一块,极不协调,又因颧骨甚高,两坨艳红的胭脂堆在颧骨处,红红的像猴子屁股似的。
但香菜极力绷住脸,无一丁半点嘲笑之意,诚恳道,夫人,恕我直言,您的脸型不适宜浓妆,其实夫人本身貌美,底子很好,只需淡扫峨眉,便能起到画龙点睛之效。
喔?高壮的夫人忙羞怯的捂住脸,抬眼,不太相信的扫了香菜几眼,我一直便是这个妆,怎么不适宜?你又怎么个点睛法?莫不是蒙我的吧。
香菜并不作答,只是浅浅一笑,转身对阿朱道,取盆水来。
啊……噢。
阿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应声去了。
替妇人卸了半边的妆容,又取了盒嫣粉色的胭脂,拿棉片沾了一点,细细的在夫人半边脸颊处柔柔晕开,果见蜡黄的肤色瞬间红润,如天边一抹晚霞般温婉动人。
呀……真是不一样呢。
妇人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半边脸粗粝浓妆,半边脸红润妩媚,这一对比,十二分鲜明。
太美了。
妇人摸着自己的半年脸颊,喃喃自语。
不止如此。
笑了笑,转身吩咐阿碧,去,去粉妆柜台取些妆粉来。
妇人诧异,疑惑道,不都是先敷妆粉再上胭脂?如今怎又上一遍?香菜淡淡在胭脂处扫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妆粉,细细端详,这才抿嘴一笑,满意的放下妆粉,慢声道,夫人有所不知,再上一层妆粉,可使浓艳的胭脂之色更为自然,让脸部轮廓更显柔美,有朦胧含蓄之美,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喔,还有这种用法?真是新奇,倒不曾听过。
高壮妇人将信将疑,虽不十分的信,却觉眼前的英俊小哥手脚轻柔,言语熨帖,用词甚美,心里说不出的受用。
夫人请再看。
香菜笑嘻嘻的一指镜中,早知这妇人不一定能理解自己话中深意,用事实说话,盛过华丽辞藻三箩筐了。
哇--妇人捧颊,一声讶然轻叫。
如何?香菜专注端详着妇人的脸颊,巧笑嫣然。
果真效果神奇。
妇人惊喜了片刻,方才万般钦佩的睨向香菜,不想这普普通通的胭脂,到了小哥手中,竟有这般妙用。
夫人过奖。
我现下就把这盒胭脂和妆粉给您包起来,可好?眸子亮了亮,该收网了。
等等,小哥啊你真是聪明,我看这里的女工没一个有你这般能耐。
你看是不是帮我把这半边面颊也画了?高壮妇人精明的眼珠转了转,面带期盼的望向香菜,眸光流传的娇嗔道,不然小女子这幅样子,可如何出的门去?香菜微微扯起一抹冷笑,这妇人又是使美人计,又是给自己死命戴高帽,原来是已经套知了用法,便想哄的自己替她完了妆,并没有买的打算。
想到此,香菜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柜台上的化妆品,对上那妇人开始焦虑的眼眸,漫不经心的微笑,夫人,您不买没有关系的,只是小店的规矩,替人试妆都只能试一半。
还请谅解。
啊?!别,别--高壮妇人急了,一把按住香菜的手,我买,我买!那你可得给我把剩下一半也画好了。
夫人放心。
香菜这才停下手,报以暖人心扉的微笑。
三下五除二替她完成了剩下的妆,妇人付了银子,虽然有些吃痛,但想想这么美的样子,这么贴心的服务,还是值了,满面荣光,挺胸昂首的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