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晚清的脸色渐渐的阴了下来,按照皇朝律,她这是在被算作逃犯,即便那时她只是一个刚出世的婴儿。
皇朝对逃犯的处理极为严格,任何有官衔之人皆可先斩后奏。
再加上将这件事翻出来的人对程晚清绝对不会存有什么好心,可大可小的事情恐怕会被无限放大。
不要再呆在承恩侯府了,我长姐的性格你并不清楚,一旦你威胁道了承恩侯府,她就算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手软。
程晚清眼神一闪,这点她其实很清楚。
至于郑国公府,她更不能回去。
不管郑国公府迫于什么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承认了此事,一旦她回去,便会掉入别人编织好的陷阱中。
程晚清摊了摊手,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我竟然无家可归了么。
重生而回一年多,肩负着沉沉的仇恨,怎奈一双手太过稚嫩,没有了前世的那些光环,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举步维艰。
寿王伸出手抚过她的眉间,墨眸流过一丝心疼的神色。
叹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
程晚清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对寿王展开一个不算太明朗的笑容,举了举手中的那一叠银票,所以我要离开京城了么?寿王墨眸微微眯起,划过一丝冷光,在冰雪寒冬中愈显得凌厉。
不会太久的,很快我就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寿王看着她的眼神很是认真,我说过我会帮你,你会相信么?程晚清颔首,当然,也……谢谢。
不想欠的情终归欠了,却不知用什么来还。
寿王墨染的眉飞扬,眸中闪烁着耀如星辰的光。
很显然这个答案,让他很是满意。
拒绝了寿王所说的安全去所,她不可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夕阳古道,纤细的身影在雪中渐行渐远,墨发染雪,凄清的令人心疼。
程晚清失踪了!一石惊起千层浪,户部那边已经请了病假,是太医署的证明。
可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无人知道这个女子去了哪里。
…………黄昏的柔光洒在皑皑白雪之上。
柔晕出一层金子般的光芒,素淡的青色银鼠皮大氅包裹住少女玲珑的身姿,一顶帷帽也遮住了那清湛的容颜。
京城向西北的官道上。
一骑绝尘,风撩起她披散而下的发丝,成网凝霜。
而在她离开后的京城,却为此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郑国公拄着先皇御赐龙头杖跪在三殿之外,请罪。
一代老臣。
当中诵读陈情表,老泪纵横。
寿王亲持昭阳公主亲笔信和作为证据的毒药,在金銮殿上怒斥太子所作所为,举众哗然,太子被禁足东宫内,事情查清之前。
不得踏出一步。
而从不过问朝政的寿王以强硬的手段揽下此事的查办权,几乎是短短几天内,大量的证据和猜测被抬上了金銮殿。
太子对昭阳公主的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却有人欲要利用此事将太子一举拉下储君之位。
各种证据直指西北战场的那一位。
有人慌了,坐不住了,开始奔走寻求解决之法了。
一道道的消息如同惊雷,混沌了朝堂,也混沌了皇朝的百姓。
如果太子之罪落实。
那这个储君之位是绝对保不住了的。
朝堂之上一时间风向大变。
而蜀王西北战战捷报,一时间太子失势的传言。
传满了大街小巷。
可皇上对此只是任其发展,没有龙颜震怒,更没有以雷霆手段武力镇压。
而宇被程晚清撵回了南疆,就像是六公主所说,玄奕实在太忙,总有顾不到她的时候,她如今昏迷着,脆弱的根本不堪一击。
再加上自己也不能再留在京城,他跟着自己也没有用。
所以宇被派回了西北守着六公主,程晚清怕朝中有人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去。
如果玄奕一个不慎,恐怕就不再是中毒昏迷,而是魂入九幽了。
夕阳瘦老马,青色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几日风餐露宿,程晚清已经到达了西北边关。
西北边陲之地,有一城谓之阳城,驻守军驻扎之地,虽是苦寒,民风却极为淳朴,与京城那些面上带着笑,内力却九曲十八弯的人要好相处的多。
而对于程晚清来说,这种气息却是她极为熟悉和喜欢的。
她已经换了装,依旧是青色的银鼠皮大氅,只是却戴了一个厚厚的帽子,城墙边上仍然在招募新军。
士兵们热火朝天,呵气凝雾,不断的搓着手跺着脚,却都是面带笑容。
老哥,这些日子怎么样,西番还在屡屡进犯么?程晚清很会和这些士兵打交道,这些将生命置之度外,一心征战沙场却不为名利只为保家卫国的人才是最可爱最值得敬重的。
前世林安之待他们如亲兄亲地,也让程晚清天生的对他们有一种亲切感。
老兵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让那边排队的人去填写信息,一边笑着对她说道:蜀王那等高高在上的人,不畏苦寒的亲自压阵,西蛮子早就抵挡不住了。
老兵鼻头冻得通红,却难掩面上的喜色。
程晚清心中感叹,四皇子收买人心的功夫果然一流,这西北的军民对他是打心眼里的崇拜和感激。
而反观太子,却被囚禁在东宫暂时还不能动弹。
小姑娘,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是别在外面乱跑了。
早些回家去吧。
老兵招呼声,又转头去忙。
程晚清诶了一声,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城墙。
乌云压城苍山远,雪花夹杂着冰晶,满天满地。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可军中却是火热如夏。
程晚清找了处酒楼要了间房,又点了茶水和点心,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又渴又饿。
不管怎样还是让她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喂,给本小姐让开。
突然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小皮鞭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接着仰头走进一个少女,程晚清随意抬头一看,却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那趾高气昂,掐着腰仰着下巴的大小姐竟然是南疆的洛如公主,洛如公主很是霸气的扫了一下四周,对着程晚清微不可查的眨了下眼,接着对小二道:给本小姐开个房。
不要太吵闹的,要是让我听到噪声,我就拆了你这酒楼。
小二见惯了这种脾气很大的小姐。
倒也应付的得手,好的小姐,肯定给您一处最僻静的屋子。
请跟小的上楼。
小二白巾一甩,率先向二楼走去,洛如将楼梯踏的啪啪响。
程晚清借着茶杯挡住了挂在嘴角处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靠窗那坐着青衣大氅的少女不见了踪影。
推开角落里的门,洛如正在床上一脸委屈的揉脚,我为了让你听清楚方位,跺脚跺的痛死了。
洛如瘪着小嘴抱怨一声,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哥让我来帮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洛如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打开身边的小包袱。
里面是一个秀气精致的盒子,上面雕刻着镂空的繁复图案,洛如将盒子打开,程晚清瞳孔骤然缩了起来。
人皮面具?程晚清真心惊诧,这种东西着实少见。
洛如骄傲的点了点头。
诺,你一张我一张。
我大哥要照看嫂嫂,不能亲自过来,只好让我带着东西过来,当然还有合适的身份。
程晚清有些狐疑,洛如却是嘻嘻一笑,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南疆向来会和西番通货,我们现在是货商,只不过我等不及先跑了过来,大部队还在后面,这两日总会到的。
程晚清哦了一声,你大哥想的倒也周到。
将人皮面具贴在脸上,触感冰凉,望着镜子中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脸,程晚清淡淡笑了。
这张脸很平凡很普通,只是略微秀气,而且贴在皮肤上很舒服,又很贴合。
程晚清极其满意。
人皮面具挡不住她睿智的双眸,平凡的面容亦遮不住她卓尔不群的气质。
但至少不会让熟人一眼便认出来她是谁。
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哦对了,我昭阳姐姐怎么样了?她一直放心不下,只是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也没法去南疆看她,那里太子的人还没清理干净,恐怕她一现身,就会立马被眼线发现,然后在她离开南疆之时,就是重新进入那天牢之日。
一提到这个,洛如的兴奋之色去了大半,嫂嫂的情况很不好,那慢毒不只有一种,而是混毒。
而且我大哥查到的确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嫂嫂劫走,至于目的不言而喻,皇朝太子恐怕是害怕丑事曝光,才会一开始便动了手脚,只可惜了我那未出世的侄儿,嫂嫂失去了孩儿,着实大大悲恸了一场。
不过至少性命是保住了,什么时候醒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程晚清听着便觉得揪心,洛如继续说道:我大哥说谢谢你,还有他很抱歉。
洛如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程晚清却是微微一笑,坦然如斯,她明白他所说的谢谢是因为她对他没有隐瞒的畅所欲言,而他口中的抱歉却是承诺过想要娶她却因为移情而不能兑现的诺言。
其实他从未真心爱过她,而他却爱上了昭阳。
她一直都知道,而他现在也应该知道。
这样很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有了那份尴尬,合作起来更加的容易。
她欣赏玄奕的直爽,更欣喜是这样的结局。
洛如看到程晚清并没有面色不虞,悄悄的松了口气。
…………京城中,太子几度暴怒,没想到昭阳那么绵软的性子,也会如此隐忍,只为留下了证据。
他待她那么好,到头来却败在了她的身上。
太子胸腔中闷着一口气,连日闷闷不乐。
那证据到底是如何到了寿王手中的?太子久思未果。
更重要的是,从来淡薄的寿王为何又开始插手他的事情,一直以来似乎运筹帷幄的事情似乎都偏离了该有的轨道。
而他却因此禁足。
他喜欢昭阳,从幼时开始,那时候的他还未被立为太子,那时候的她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公主。
她会穿的像一个胖娃娃,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会轻轻颤抖着,小小的唇会轻轻笑着,会在别人露出不屑或是不在意的眼神时红了眼眶,然后轻轻垂下头。
每次看到她失落的样子,他的心都会莫名的抽痛,他对她好,会看到她开心的笑颜,柔嫩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色,会奶声奶气的叫自己哥哥。
幼时,她是他的阳光,可她也是他的妹妹。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他一点点的长大,被封为太子,有了能够庇佑她的身份,可那份被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却是愈加难以抑制,她出落的亭亭玉立,无争淡雅。
依旧保有那一份令他如此珍惜的纯真。
他以兄长之名,保护着她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不会受到伤害。
她对感情懵懂着,却因兄妹之由和自己很亲近。
他想这样也好。
他本以为这已经可以满足。
却越来越管不住自己想要寻求更多的心情。
直到她要嫁人,他才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可他忍下了,或许她幸福就好了。
他娶了妻,却在新婚夜徘徊在她所在的南疆,只想再看一次她的笑脸。
可似乎天不佑他,偏偏这成了把柄落入了蜀王的手中,若是昭阳真被他带走审问,恐怕不仅会遭受皮肉之苦,还会将他对她说的那番话供出去。
到时候自己真的要完全败给蜀王了。
没了太子位,他又岂会和别的皇子一样,死是唯一的下场。
而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江山美人,他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终于他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他下令将他下在她体内的慢毒引爆,让她丢了孩子,也丢了命。
只是没想到南疆的奇人那么多,竟然吊住了她的一口气,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第九十几章 偷听夜深人静,枯木枝头了无生机,偶尔有南非的雁,排成一队掠过长空,发出几声鸣叫,只觉天更辽阔和孤寂。
守夜的将士围着篝火,一簇簇的火堆霹雳啪啦混杂着木柴的响声,成了冬日里唯一的暖源。
换了男装的程晚清和洛如悄悄从酒楼的房间里溜了出去。
两个本是绝色倾城的少女此刻都是貌不惊人,再加上灰黑的棉袍,曼妙的身姿也被裹得粗粗笨笨。
老大,我们去哪啊?洛如小心的问道。
程晚清怕泄露了身份,提议二人换一个名字,结果身为南疆公主却又一身侠气的洛如,当即拍板要叫她老大,二人拉锯未果。
程晚清无奈接受。
程晚清看了看月色,晦暗不明,云层很厚,遮挡住绝大多数的月光星光,又微微思索了下,找准了方向,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
说罢带头掠去。
上一世,有一次林琬受了不轻的伤,还有些发烧,又正赶上四皇子大敌当前,不能让将她一个人放下,只好将她一直带在身边,那是她唯一一次接触到他私军的所在,那些人的忠诚和能耐让她在惊叹之余不免冷汗涟涟。
而只凭着这么一段的记忆,程晚清不知道能不能摸索到一些信息,但怎么说也是个方向,总比在这阳城中瞎转悠的好。
凭借着对于四皇子行军的了解,程晚清带着洛如成功的避开了几波巡查,绕进了军营的后方。
那是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分三岔,三岔每条再分双路,都是禁地,除了一条通入后方,其他全埋着陷阱。
擅入者死。
除非是蜀王的私军,其他人来此都要蒙眼的,但或者四皇子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林琬会和他站在对立面上,所以那一次她没有被蒙住眼。
记忆尚存且如昨日清晰,程晚清不需多想,带着洛如向着一条岔路行去。
洛如不是没看到一边的警告的牌子,但却选择了相信程晚清,没有多问一句话。
岔路的尽头是一座残破的院子,好像久无人居住了,被白雪覆盖的枯枝泫然预断。
大门半开着,可见的窗子也堆满了落雪,阶未扫。
雪未除。
老大,我们走错了吧。
洛如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里会和私军有什么联系,在她的脑子里,有私军的地方应该是铁血的,狂暴的。
又带着神秘的。
而程晚清望着这熟悉的庭院,却是绽放了一个深深的笑容。
没错呢。
声音微微响起,直接被风吹散。
洛如哦了一声,那我们进去啊。
说罢抬脚就往里走,程晚清急忙拽住了她,大冬天的着实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脚踏进去,她就真可以去天上找她老爹了。
看到程晚清愕然的目光,洛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吧是她太心急,主要是身为娇娇公主的她从未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明明很聪慧的她大脑都回转不过来了。
走。
程晚清拉着她从最外侧掠过,伏在高檐的屋顶之上,一动不动。
敛去声息。
月西移,云重。
遮住本就不浓郁的月色,让夜,黑的更为纯粹。
过了三更,陆续有人影闪现,皆裹着一身的黑袍,速度极快,看不清面容。
忽然,程晚清双眸骤然收缩,一袭紫色锦袍,玉带束腰间,虽疾行,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的不正是四皇子,堂堂蜀王殿下么。
程晚清无视紧贴着房顶上冰雪的寒冷,微微眯起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一道身影。
虽有私军,但却不是日日聚集的,程晚清今日前来一是为了撞撞运气,二是若过了子夜三更还没有人的话,便绕开陷阱进入房中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却没想到那么好运的撞上了如此鲜有的状况,四皇子亲自到场,定然是有着绝对重要的事情。
缝隙中屋内的状况看的并不太清晰,但即便影绰,依然可以看得到坐在蜀王身侧的那一个墨衣男子,笑容浅浅,是从内而外散发而出的从容。
程晚清一惊,虽然只有短短两年时间没见,可再见陶轩,依旧在他那悠然从容的气度下胆战心惊。
在某些程度上,陶轩和认真时候的寿王有着极为神似的感觉,但寿王认真的时候太少,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心不在焉的清淡寡然。
看人都到齐了,陶轩悠悠然的开口,京城中的事情我上次已经说过了,至于寿王到底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我们的事情至今依然没有调查清楚,在这里我可以清楚的告诉大家,上次派去刺杀寿王的小分队已经在京城之外全军覆没。
屋内瞬间转为沉寂,这个消息让人震惊,派去刺杀寿王的小分队虽然在他们之中算不上最顶尖的,却绝对是战斗力不弱的一支,竟然连京城的大门都没进去。
陶轩双手虚按了按,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是我错估了敌人的力量,才造成了如今如此巨大的损失。
他的声音很轻缓,却似乎会调动人骨子里的血性,话不多,却字字珠玑。
程晚清看了多久,便心惊了多久。
经过了两年的沉淀,这个陶轩似乎比以往更加的难对付,那一次的打击似乎让他更加的锋芒内敛,如同一把宝剑,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则定然饮血而回。
这怎么能怪陶先生,寿王此人向来寡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无心帝位,却不知他竟然能如此隐忍,如今借着王爷与东宫那位对峙之机,意欲各个击破,其心可诛。
说话的人看不清面貌,声音很粗,感觉上像是一个壮汉,说话直接的很。
蜀王只是静静的坐在上位,一言未发,屋内的所有人都可以算作是他的子弟兵,绝对的忠诚还有绝对的奋不顾身。
陶轩微微一笑,寿王的势力到底如何我们必须查清楚才能够有所准备,至于办法我已经写在了信封内,每个人看过之后立马烧掉,绝不能传出去。
我……程晚清想骂脏话了。
洛如却悄悄的说出了她的心声,前面那么多陷阱,这在自己个儿地盘上还这么神秘,这是在……搞笑吧。
洛如无法找到此刻可以形容她心情的词语。
用写的,这两个梁上君子只有无能为力。
房上的,要下来么?突然一声将程晚清的魂惊飞了天,陶轩微微仰起头,淡笑浮于嘴角,冷光蕴于眸中。
走。
程晚清拉着洛如便跑,洛如心中懊悔不已,如果不是她嘴贱以为那个程度下面不会听到,二人也不会被发现了去。
几乎是瞬间,便有人追了出来,是天字羽林军的白羽,反应和身手向来极为敏捷。
程晚清欲哭无泪了,以程晚清这身板的速度和白羽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一个搞不好,恐怕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思飞快,脚下也飞快。
还好洛如功夫不弱,跟的紧,若不是如此,玄奕也不会放心她大老远跑来西北。
只是如今这地方九曲十八弯的,援军定然到大不了,今日走不走的了,真就看天意了。
白羽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腰间的长剑已欲出鞘,程晚清却突然一回头,虽然那面貌平凡,但那双眼眸却似曾相识,白羽一顿,速度陡然减慢。
程晚清先是一怔,手中食指和中指间夹得毒药粉又收回了袖子,速度再上一层,白羽却没有再追击过来。
说来也巧,平日里陶轩和四皇子是绝对不会采用如此方式的,都是直接对话交流,就如洛如所说,前头那么多防护并不是摆设。
可偏偏今日之聚有着别的意义,蜀王的私军中出现了奸细,能够于不知不觉中混入这里,此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若不是陶轩归来发现了异常,今夜这一茬也就不会存在了。
今天是试探,那信封中的信不尽相同,是为了找出混迹其中的奸细,而程晚清和洛如也便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成那奸细的同伙,被告知了进入此处的方法。
不得不说,程晚清是捡回的命。
白羽空手而回,两个人,跑的很快,看起来对这里并不陌生。
哦?陶轩的目光闪了闪,却并未说什么。
待到人散尽,蜀王才开口道:为什么不派人杀掉刚刚偷听的两个人。
陶轩摇了摇头,无妨,让他们去吧,他们想摸我们的底,我们又何尝不想摸清他们的底,棋子太快杀掉就没用了。
蜀王略一沉吟,继续问道:你真的以为寿王叔有意问鼎皇位?陶轩长眉一挑,随即笑出声来,怎么你变笨了?寿王爷什么性子的人,怎么会去争那劳什子的皇位,我不否认,只不过收买军心罢了。
那他又为何如此作为,对东宫和我同时出手。
他的目的是什么?陶轩白玉般的十指交叉,他的目的或许就是那位程家七姑娘的目的。
从未经历只是听蜀王复述的陶轩一语中的。
程晚清?蜀王声音陡然转冷。
PS:哎呦六级考的我头昏脑涨,又晚了……我面壁去了。
第一百章 双儿第一百章:这个明明就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总是处处和他作对,几度想要除掉她却总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是耽搁就是失败,想到这些他就头疼,面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彦羲,莫乱了心境。
无人时,他可直呼他姓名,这是从小便培养出的默契。
四皇子心下一凛,拂去心中的烦躁,闭眸,再睁开时,双眼已经一片清明。
程晚清和洛如一口气跑回了酒楼,怕有人跟踪,还特意在阳城内兜了许多圈子,确定白羽或是其他人都并没有追上来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对白羽的作为,程晚清甚是不解,白羽以及他所带领的天字羽林军一直便是四皇子的部下,其忠心无可置疑,今日明明可将二人斩于刀下,却又无故折回。
再者说,那里又不只有白羽一个人,一旦有外人进去被发现,便会出动无数暗卫,很难有人能够逃脱那天罗地网,程晚清甚至怀疑他们是故意放自己出来的,只是想不到理由。
不得不说程晚清真相了,只不过她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的被人家误会了。
最让她惊异的是陶轩,两年前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是四皇子练武之时,他也因为先天亏损严重而只在一旁看着。
虽有大智慧,却不甚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两年不见,洛如那耳语般的声音甚至没有让四皇子抑或是一屋子的高手听到,却只有他发现了二人的存在。
两年时间究竟可以改变一个人多少,程晚清无法估量他现在的能耐,那只会比曾经更为的可怕。
没有办法把这些归为偶然,或是说如今看来,她把他和两年前的陶轩划为等同。
这本身就是错误的。
如今的他,不再有曾经的短板,锋芒愈加内敛,光华却愈加耀眼,如今是王者归来,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的棘手,甚至是完全不知所措。
程晚清十根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眉间成川,抹不平的愁绪。
夜逐渐散去,晨雾凝成霜气。
愈发寒冷。
咚咚咚。
响起了敲门声。
二位小姐,天亮了,该赶路了。
是女孩子的声音。
很清亮。
一直低着头撅着嘴为自己错误检讨的洛如公主一下子来了精神,是双儿,他们到了。
程晚清开了门,只见门口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身淡粉色的夹袄,梳着双丫髻。
粉色丝绦随头发垂下,在顶端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极为精致。
这应该便是洛如口中的双儿,粉腮杏眼,却是瘪着嘴,掐着腰。
一脸怒气的瞪视着洛如公主。
这双儿虽小,却身手不凡,自小其习武天赋便被惊为天人。
力大无穷,除了真正见识过的人,否则没有人能够想到为何如此小小的身体里会汇聚那么强的能量。
这个丫头很单纯,一般只听玄奕的话,当然玄奕让她保护公主。
她就保护公主。
这次洛如跨越南北东西,从南疆一路前往西北边陲。
若不是有双儿护着,玄奕也不会那么放心。
而双儿知道自己任重道远,一路上紧盯着他们南疆这唯一的娇娇公主,结果这公主太坏,给自己下了泻药,然后一溜烟的跑掉了。
还好厚道的留下了寻找她的方式,否则双儿这十三岁的小姑娘一定会急哭的。
洛如看到双儿那黑黑的小脸,自知理亏的嘿嘿嘿的干笑着,强自扯来一个话题道:他们呢?指的自然是跟随而来的车队。
在楼下等小姐起床!双儿一字一顿,说得很大声,以此表示她余怒未消。
双儿姑娘,玄奕有没有告诉你此行的目的。
双儿看到问话的也是一个姑娘,虽然其貌不扬,身材深陷在大衣里看不清楚,但一双眸子晶耀闪亮,便猜测到了此人的身份。
急忙行了个礼道:王上说要到西番设法说服西番王和皇朝的蜀王死磕到底,直到王上把皇朝的太子拉下来。
程晚清皱眉,这样的话,太子失势,蜀王势大,将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野心,不仅是皇朝,甚至西番,南疆都要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这一点你们王上不会想不到。
双儿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说道:双儿也不知道,只不过王上确实是这么说的,他还说程姑娘的顾虑他知道,自有人能将蜀王拉下马去,不需你我操心。
程晚清的眉皱的更深。
谁有这个能耐,要知道蜀王孤家寡人之时就能把太子逼的极为狼狈,而此时的他身边还有一个陶轩。
羽翼已丰,只等展翅翱翔。
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一个清隽的身影,偶然认真时那蕴于眸中的胜券在握,由眸入心,满是温润。
没来由的让人安心。
玄奕说的是他么?可是向来对朝政不管不问的他哪来的那么大是实力。
还是如他所说的只为了帮她,却暴露了一直以来他所有的底牌。
程晚清咚咚咚的跳了起来,带着三分酸涩,三分感动,三分担忧涨了满心,说不出的滋味。
双儿又帮洛如公主和程晚清稍微收拾了下,来之前王上交代遇到程姑娘要极为有礼貌,她可时刻记着呢。
下方大厅已经坐了不少人,只不过一大片全是洛如的车队,程晚清大致一眼扫了过去,身手不凡的有不少,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看来玄奕对这次的事情做了不少准备。
程晚清不由得又想到寿王所言,他说他会帮她,她可否全心依赖他这一次,先将太子拉下马,然后在集全力对付蜀王。
或许对于程晚清来说,和太子合作,借用太子的力量会让她的复仇更为容易,可太子那样的人,程晚清便是看着都觉心烦,即便是复仇,她也不能如此不择手段。
只不过是瞬间的心思转换,程晚清便下定了决心。
与其一个人势单力孤,不如就如玄奕所说,先将蜀王绑在西北,在西北的事情越多,才越有可能暴露出缺点,让人有可乘之机。
而如玄奕这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蜀王继承皇位的,他要保证南疆的太平,就必须将蜀王从皇位继承者这个位置上狠狠的拉下来。
如此一想,程晚清愈发安心。
这些人同双儿一样,对程晚清都极为客气,就好像是对洛如公主一般无二,一个两个这样,三个四个大家都这样,程晚清心中明白,这恐怕是玄奕交代过了,心中苦笑,这么一来她混在队里打酱油的想法岂不是就要宣告破产了。
姑娘,主上交代过,让我们称呼您为大小姐,称呼公主为二小姐,我们是一个商队,要运些物资到西番,以低价卖给西番王,补足他们的亏空,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
这一片被双儿事先吩咐隔了起来,又是刚刚清晨,外面也没几个人,虽然声音不小,但也足够隐秘。
有渠道觐见西番王么?程晚清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南疆西番两国通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渠道还是有的,大小姐请放心。
并没有着急行动,出了阳城,放眼全是沙漠,若没有个熟门熟路的,还真会在沙漠中迷了路去,每年沙漠里被困死的商队车队不计其数,总是些心急的。
说起沙漠,两世程晚清都没接触过,前世即便是偶尔会因为这里是四皇子的封地而前来,却也都是在阳城以内的范围内,那时候兵祸没有如今严重,程晚清偶尔登上城墙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个人影儿,久而久之也就淡了好奇的心思。
却没想到物是人非,她再度回到此地时,却成了他的敌人,而为了报仇,她也终于要涉足那从未涉足过的大沙漠,横穿那滚滚黄沙,去赢得一个有可能会扳倒他的机会。
玄奕派来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一天地时间,便补足了淡水和肉干等食物。
再有便是地图,哪处驻有守军要绕道而行,哪处风沙太大,容易出危险,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程晚清很清楚这种地图市面上是绝对没有卖的,这定然是他们通过特殊的人特殊的渠道才得来的。
夜晚,众人齐聚一起,这队带头的大汉拿着地图讲解着去沙漠应该要注意的事项。
横穿整个沙漠之后,到达西番的部族,那里有着一名名叫华玉缺的大商,此人手眼通天,皇朝,南疆和西番都有着极为隐秘的渠道,他会买下他们此次带来的物资,然后将他们引荐给西番王。
程晚清心中有些奇怪,士农工商,一个商人,再大的权势,又怎么能将我们引荐给西番王。
那大汉道:这就是这华玉缺的奇特之处,他的确是商人,但在这西番地界还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好像几年前这位华大商人在哪搞来一大批物资,让当年饥荒的西番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候,西番王对他大肆褒奖,对他的行商之路也大开方便之门。
难怪!看来还是一个良商呢。
程晚清笑了笑。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