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险境沙漠之中,黄沙连天。
前后左右的望过去,都是连成茫茫一片,满目黄沙。
路上也会遇到或大或小的商队陷入困境,但带头的大汉则是全部选择了无视。
洛如公主本性善良,在遇到不知道是第几波人几乎快要渴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大路,我们为什么不帮助他们,我们的水带的很足啊。
大路是那领头的大汉的名字。
二小姐,沙漠之中时有风暴,若是一不小心我们很容易迷失在这茫茫沙漠之中,在这里帮人是大忌,帮了他们在我们水断粮绝的时候渴死的就是我们。
而那时候绝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大路说的很严肃,因玄奕交代过沙漠中由大路做主,洛如也不能搬出公主的架子来,更何况她本来也不是那样的性格。
只是几次回眸,水眸中蕴着同情。
程晚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倒是没有太强大的同情心,她从来不是个善良的,自己的人会拼死相护,和自己没关系的她也不喜欢多管闲事,简而言之,怕麻烦。
亏了强力地图,假商队在沙漠中前进的十分迅速,隆冬天气,十分严寒,好在队伍中没有娇贵的,洛如从小便喜欢舞枪弄棒,身体也是好的很,再加上有一个事事周全的双儿,倒也不觉得难过。
说道双儿,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程晚清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赋。
在她们进入沙漠深处的第一天,便倒霉催的遇到了一条响尾蛇,很大一条,竖起身子对他们吐着信子。
大路带了防蛇的药粉,可却对这种蛇中之王没什么效果,那蛇足有八尺长,带有横条纹。
倒三角的血红眼睛,盘旋在众人身前,尾巴不时的发出响声。
因这蛇带有剧毒,所以大家不敢急着出手,怕一不小心伤到了人。
而那蛇或许瞅准了双儿最小个儿,直奔她而来。
双儿大怒,双手成拳,一拳打在了那蛇的七寸,来势汹汹的大蛇两眼一翻也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死了过去。
想找软柿子捏的响尾蛇踢到了铁板。
怕这里的响声会引来更多的毒物,程晚清便提议大家急速前进。
离开这一片地方。
不过从那时候起,程晚清看双儿的眼神发生了质的变化,你能想象梳着两个苞苞头的小丫头矮矮小小的一个。
每日掐着腰瞪着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不准洛如公主干这个干那个的小孩儿是个武林高手么?即便程晚清已经有所准备,还是被深深的惊呆了。
尤其是她打完那大蛇回头冲她们一笑,水水的眸子里还带着淡淡的好奇,一咧嘴便露出一个俏皮的小虎牙。
怕她粘到那蛇的毒液,程晚清来来回回帮她把那只小拳头处理了好几遍。
直到雪白的小手被擦的通红,程晚清才得做罢。
这件事被大家当成一个小插曲,本以为过了便过了,没想到却引来了一个真正棘手的问题。
这天夜里,无月无星,众人不敢连夜赶路。
便搭了帐篷,大路算了算时间,顶多再有两天。
便可到达西番边城,到时候华玉缺自然会派人来迎他们。
夜愈深,偶尔风声,会卷起沙尘。
突然,嘶嘶嘶嘶令人发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程晚清心下一惊,急忙道:是蛇。
而且有很多。
双儿大叫一声,我来。
嗖的窜了起来,将洛如护在后面,结果摩拳擦掌的一叫完,整个人就傻掉了。
四周数不清的蛇向着这里汇聚而来,程晚清一直害怕双儿手上沾上那毒蛇的气味,在此扎了帐篷时就在外洒了一圈她特制的药粉,即便是如同响尾蛇那般的毒蛇,在三公里以外也都会掉头就走。
可如今还是有这么无数条蛇围了过来。
只是在那个圈子外游走,不敢再靠近。
程晚清举起火把,朗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这么多的毒蛇是想把我们都吞了?即便有蛇不惧怕她的毒粉,也不会有这么多,除非有人在牧蛇!四周突然亮起火把,我还道谁能那么大的能耐,将我的响尾蛇王一拳打死了,原来这里竟然有着行家。
程晚清着实算不上行家,只不过上辈子听韩锋讲过西边牧蛇的事情,才联想到这里来。
那些蛇能感受到响尾蛇王的气味,嘶嘶的对双儿吐着信子。
双儿小脸煞白,两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嘴唇抿起,遮不住眸中时而闪耀的害怕。
她是力气大,但不代表她可以一拳打死一群蛇。
别怕,到我后面来。
程晚清将火把递给双儿,望着前面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为首的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大冬天的手持折扇,头发高高束起,用碧玉簪束牢。
这位公子,我小妹力大,确实打了您的蛇一拳,不过这沙漠之中,每个人遇到这种事都要选择自保吧。
所以您今儿是准备为你的蛇报仇么?程晚清说着话,两袖之中淬了毒液的银针也夹在了手指之间,只不过这蛇太多,她没有把握能保证这里的每一个都不受伤。
那白衣公子听那女声清泠而有力,借着火光仔细的瞧了瞧,入目的却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唯有一双眸,美目流转间,竟似有清光乍现。
这位姑娘,如果是其他时候,我也不会如此揪住不放,但这次的一批蛇是要进贡给西番王的,那蛇王极为重要,如今被你小妹打死,我这一批蛇也就都没了用途,如果我不把她带回去,恐怕无法交代啊。
那白衣公子说话的语气很轻佻,让人感觉很轻浮。
程晚清扯了扯嘴角,那今日之事恐怕就无法善了了。
话音刚落,大路以及手下都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那白衣公子笑笑,何必如此,大漠行商,本就是抱着失命的危险。
可若非必要,谁都就只有一条命,我今儿只要那个小姑娘,其他人尽可以安全离去。
何必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命。
白衣公子依旧挂着轻浮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轻浮,甚至是很有心机。
若是普通的商队,或许真的会被离间,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商队,而是玄奕的手下,能在这里的哪个又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么会被轻易离间,更何况他针对的还是双儿。
双儿是玄奕手下第一大将的幺女,若是真的在这出了什么事,或是有去无回,那他们也无法向玄奕交代。
这位公子,你可以看得出来,你的蛇破不了我的毒。
程晚清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些蛇虽多,但无论是个头还是毒性都照那头响尾蛇相差甚远,难怪那头蛇会是蛇王。
那公子摇了摇扇子,后面带着白色头巾的男子轻敲起竹筒,陆陆续续有蛇进了圈子。
双儿面色一变,还是守在洛如身前,即便脸色苍白,双手也微微抖了起来。
但咬了咬牙,还是踏前一步。
程晚清几根银针闪过,白色带着寒气的针尖在黑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度,钉在那爬进圈子中的的蛇的七寸。
瞬间死亡。
白衣男子这次真的黑了脸色,双眸闪烁的光芒也愈加危险,折扇轻轻举起,只待指令一下,那些蛇便会一拥而上,不顾性命,到时候程晚清即便银针乱飞,也无法一举将它们全部拿下。
程晚清又何尝不知,飞针之后又迅速的在他们周围划下毒粉,只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眼看着白衣公子准备下最后的指令。
程晚清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道:将馋了雄黄的酒全部洒下。
酒液迅速蔓延,那些毒蛇瞬间又向后退去,程晚清将更多的毒粉洒下,这人牧蛇绝对是个高手,竟然可以让蛇不顾危险的进攻。
啊!双儿一声惨叫,程晚清急忙扔出一根银针,碧绿的竹叶青翻了翻肚皮倒了下去,双儿的胳膊却被咬了一口。
几乎只是瞬间,双儿的面色便泛起了青色,一双漆黑的眸子也有些无光,洛如急忙扶住双儿。
程晚清眯了眯双眼,将一个玉瓷瓶递给大路,将这些东西撒下去,洒成一条直线。
大路应声,碧绿色的液体流下,黄沙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有蛇触碰到毒液,瞬间变成干黑色的干尸。
程晚清很庆幸自己在承恩侯府时在锦绣楼呆的那一段时间,上一世对毒的认知只是建立在南疆普通花草之毒之上,而这一世在一些孤本之中读到了更多的东西。
而她决定复仇的时候,就知道总有面临绝境的时候,而这一玉瓷瓶里的毒汁是她耗费许多时候提炼出来的,或是杀人,或是自杀,总是一个了解。
那白衣男子瞳孔缩了缩,下令道:所有人一起上,一个不留。
阻隔了蛇,却阻不了人。
两边的人数相差甚多,而程晚清这边处于绝对的弱势。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且慢,白公子,不知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
第一百零二章 西番边城这几位都是华某的朋友,至于这点误会,华某会亲自跟西番王解释,白公子你看如何?来的人是华无缺。
那白衣公子略感诧异,抱了抱拳道:怎么劳烦到了华公子。
白某不知这几位是华公子的朋友,本就是误会一场。
华玉缺笑了笑道:白公子客气了,华某人是商人,当然是哪有生意往哪走了。
白衣公子也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即再度抱拳,带着他的人和他的蛇撤了。
华玉缺看他们人走光了,才向前几步,绕开毒液,道:这位姑娘的毒得马上医治,我这里有解毒的药丸,先给她服下,我马上派人回去寻医,做好准备。
说罢拿出一颗药丸,程晚清微微一闻,便放在了双儿的嘴里。
华玉缺又安排了人先行离去。
如今双儿不能移动,要先控制住毒性蔓延才能够勉强挨到西番边城。
洛如将双儿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她小小的脸蛋已经泛着青黑之色,眼泪便落珠子似的掉了下来。
程晚清叹了一口气,转头问向大路,你们这次带来的物资中与没有南疆晒干的毒花草。
南疆很多毒花在花落之前都会被采摘下来晒干,晒干的花保留了原来的毒性,可医用或是驱虫。
大路点头,有的。
程晚清眼睛一亮道:快给我看看。
大路虽不明白程晚清的意思,却还是从善如流的将那一车卸了下来。
程晚清趁着这个功夫已经列了一张单子。
大路按照单子,将所需要的东西都找了齐全,程晚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还怕找不齐全,虽然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却终归会流失药性。
程晚清将火把的木柴捡了起来。
简单的支起来一个火堆,然后在货物中少数用来走关系的高档品中找了个紫砂壶,按照记忆里的药方,熬起药来。
这个解毒的方子还是前世她中了淬了毒的箭,林安之交给她的,可以将毒液凝聚,从指尖随着血液流出,只不过并不彻底,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这里的条件有限,光凭着华玉缺的药丸。
不能真的让双儿脱离危险。
双儿强自撑起身体,大眼睛无力的眨着,带着希望的望着程晚清。
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娇俏模样。
洛如看着她,哭的更凶了,平日里单手能打虎,现在坐都坐不住了。
双儿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程晚清看熬制的顺利。
便分出神来安慰她一句。
这个小小的爱笑的姑娘,还是很得人喜爱的。
至少程晚清毫不犹豫的将她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里。
双儿撑着下巴奋力的点了点头,那双眸中有顽强的求生意志。
不知为何,程晚清突然想起笋儿,也有娇俏的笑容,也有顽强的意志。
却死在了报恩二字当中。
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程晚清没再说什么,专心熬药。
待到药汁的苦味传出。
华玉缺突然咦了一声,凑了过来,这不是南疆几百年前盛传的解毒丸的味道么?不是早就失传了么。
你怎么会制?程晚清莫名其妙,你都说那是解毒丸了,你看我这里是药汁。
华玉缺奇怪的嗯了一声,一直就是药汁。
我还以为是因为这里东西简易,只能做到药汁的程度。
本来就是药汁。
原来是什么她不知道。
反正林安之教她的时候就是药汁。
华玉缺自己个儿钻进了牛角尖,敲着脑袋陷入了纠结,程晚清不去管他,熄了火,又等了等,看温度差不多,便端到了双儿面前,扶起她的身子,洛如拿过紫砂壶,道:我来喂她吧。
程晚清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道:双儿,等下会有点痛,忍一忍。
双儿虚弱地点了点头,还勉强挤出个笑容,想说别担心却只有口型,发不出声音。
洛如将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了双儿,程晚清看差不多了,匕首在她的指尖一划,顿时黑色的血液簌簌流淌开来。
双儿本就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顿时更白了,这时候她才知道程晚清说的有点疼是指什么,可她还是死咬住嘴唇,指尖不停住的颤抖着,但眸里泛着的绿色却是越来越淡。
那血渐渐变成了红色,双儿也觉得舒服了许多,歪在洛如的怀里睡了过去。
这就是解毒丸。
华玉缺终于确定,这位姑娘,我能不能跟你买这药方,华某钻研此道多年,始终没能制出这解毒丸来,曾经这东西在南疆可是风靡一时,只是后来丢了方子,你这药汁虽然效果看起来并没有解毒丸彻底,但却也具有了雏形,让华某加以研究,定然能够让解毒丸重见天日。
这人说着说着自己激动起来了。
程晚清早就累了,在他兴奋的长篇大论的时候,程晚清偷偷钻回了帐篷。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程晚清起来的时候,大家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双儿被放到了车上,洛如在一旁跟着,华玉缺凑了过来,这位姑娘,我昨日的提议怎么样,华某是一个商人,是做生意的,你说你想要什么交换,只要华某拿得出来!程晚清急忙伸出手阻止了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华公子有着自说自话的能力,你不阻止他,他能滔滔不绝的一直说下去。
等这里的事情顺利完成,我离开之前一定将方子交给你好么?至于你是商人,是做生意的,我又不是商人,你帮我们把事情办好,我把方子给你,就算两不相欠,怎么样?成交!华玉缺做生意第一次这么爽快。
程晚清揉了揉太阳穴。
双儿一边看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她已经感觉好多了,如果不是洛如公主坚持,她一定会自己走路的。
小双儿,气色不错哦。
程晚清看她还能笑出来,也便放了心。
双儿又微微笑了笑,道:谢谢程姐姐。
一路称她为大小姐,可这一次双儿是从心底里感谢,到底没敢说名字,只说了一个姓氏。
可一旁的华大公子还是略略挑了眉,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直怕她唠叨而没去看他的程晚清却是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有华玉缺的人带着,这一队人走的更为迅速,在第二天快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西番的边城。
到了这里就是华玉缺的地盘了,一进城门,便有人来迎接,说是大夫已经找好,只等着大家回去。
双儿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也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华玉缺没有诓人,找来的都是极有名望的大夫,轮流替双儿把了脉,道:双儿姑娘体质奇怪,中了竹叶青的毒竟然没有立刻毙命,再加上处理的得当,大多数毒素已经清楚,只有少数余毒,老夫开几副药,喝上一个月,也就全好了。
不会遗留任何问题,请各位放心。
洛如拍了拍手,长叹一口气,太好了,如果双儿真的受了伤回去,我大哥一定会揍我的。
程晚清诧异的望了过去,洛如,之前双儿受伤的时候你哭的那么伤心,是担心她还是担心你自己挨揍啊?洛如一愣,咳咳两声,都有都有。
众人大笑,洛如公主本性善良,这在南疆不是什么秘密,担心双儿是一定的,只不过在此之余担心自己会被大哥揍,也是很正常的。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听到双儿不会有事,一行人也都真正松了一口气,大路和华玉缺出去了,想必是准备正事去了,虽然要觐见西番王,但这许多关系也要走一走的。
所谓众口铄金,多些人帮他们说说话,这成功的机会也会高很多,在来此之前,程晚清绝对认为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可是见识了华玉缺的口才之后,程晚清又觉得没那么艰难了。
此人绝对有一种极为罕见的天赋,就是即便你不回应他,他也可以一直讲下去,而且绝对兴奋,绝对有条有理,绝对可以一直讲到你回答他。
而一般这个时候,答案都是他想要的方向。
所谓商人的极致,就应该有此种天赋啊。
程晚清暗叹。
双儿睡下了。
洛如又来了精神,大姐,我们出去看看西番的风土人情,大哥交代,要搜集西番的信息,越多越好。
程晚清见她说的认真,便点头跟着去了,结果一到了街道上,看着四周的摊贩摆着的都是些不认识的东西,洛如哪还有时间搜集情报,整个的扑了上去,摸摸这个看看这个,碰到爱不释手的就直接买了下来。
最后程晚清极度怀疑玄奕到底有没有交代她搜集一下西番的情报。
但不管怎么说,多看看总是好的,西番近几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过的都很和顺,放眼望去,街道上的行人鲜少有愁眉苦脸的。
其实普通百姓要求不多,吃饱穿暖,足矣。
只有在高处的人,才会不断地膨胀着野妄,直到忘记了初衷。
第一百零三章 真正的主子两位姑娘,又见面了。
黏腻的声音入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程晚清回头一看,顿时眯起了眼。
难怪有人抱怨这个世界太小,公子别来无恙。
程晚清冷冷的打着招呼。
洛如正在一个摊子上一脸好奇的摆弄,听到声音转头过来,一张笑脸顿时覆上寒霜。
哟,两位姑娘何必如此,若是知道你么是华公子的朋友,我也不会那般出言得罪,那一批蛇养起来可不容易,那种情况下我讨个公道也是应该的,两位姑娘你们说白某说的可对。
洛如切了一声,拉着程晚清转头就走,白衣公子突然又道:两位姑娘,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南疆到西北这横跨南北东西,两位姑娘不辞辛劳来到西番,不如让白某做东,请二位姑娘吃一顿便饭如何?这两个女孩子处处透着神秘,他觉得很有必要弄清楚她们的身份,南疆的人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抱着单纯的心思。
任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不对了,程晚清和洛如都带着人皮面具,根本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这两张脸出奇的平凡,甚至连秀致二字都担当不起。
而这人却依旧一脸讨厌的黏了上来。
可见这白衣公子根本不是冲着色字来的,而且他刚刚一语道破二人的出处。
程晚清冷哼一声,原来白公子有偷窥的习惯,说好先带着人离开了,却躲在暗处瞧着。
他之前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今天却知道了,显然是她那日制药,向大路问话时被听了去。
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想隐藏身形并不容易。
可偏偏那夜无月无星星,众人又都在忙着双儿的事情,若是伏在沙堆之后,也确实很难让人发现,没想到一个疏忽,竟然真让他浑水摸鱼了。
这位姑娘果然聪慧,虽然华公子坦言会在西番王面前说清缘由,可白某人也不能连我栽在谁的手上都不知道不是,总要知道诸位的身份才好交代啊。
白衣公子无赖起来还真是让人令人无语。
程晚清懒得跟他扯下去,这位公子。
您的饭我们就不吃了,家里还有一个中毒的妹妹等着我们回去照顾,我们都是做小生意的。
除了此事,我想也不会再有机会和公子打交道,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带着洛如就走,白衣男子轻轻勾起了嘴角。
食指勾了勾,对后面的人说道:跟着。
是。
一声简短的应答,一个黑色的影子窜了出去,在冬日的阳光映射下,似乎成了一道阴影,眼一花。
便就不见了。
程晚清轻哼一声,速度陡然加快,洛如也加快了脚步跟住她。
虽然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但程晚清向来不缺乏耐心,只是随便乱走,见到巷子就钻,钻到死巷就翻墙。
后面的那一道影子跟的很紧。
程晚清耐心的摸清楚后者的速度以估量出大致的能耐。
终于到了一处几乎无人的小巷。
等下离得远点。
程晚清对洛如耳语道。
如果有机会,一击必中。
洛如脚步疾停。
程晚清灵敏的从沿着墙跟爬了上去,影子如风而至,程晚清手中红光一闪,渥丹出鞘。
那影子一停,亦拔出了腰间的双刀,那刀体型较小,呈弯月状,正是西番人惯用的武器。
那影子速度极快,程晚清的渥丹极为锋利,几次擦边而过,洛如看着这影子太难对付,瞅准了机会一鞭子就抽了上去,那影子顺势一躲,程晚清欺身而进,渥丹直接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程晚清绝对不相信那白衣公子追着他们不放只是为了向西番王交代。
那影子冷冷一笑,不顾性命的出刀,程晚清前世作战无数,早就防着这一手,双指夹着一根银针,直接插入了他的虎口处。
弯刀掉落,程晚清又在他的脖子处扎了几针,这次他不仅不能动刀,连牙齿都不能动。
有很多死士会在牙边夹毒包,如果遇到不可逆转的情况,就咬碎毒药,自尽以全忠义。
程晚清好不容易抓住他,可不能就让他死了,洛如去找了个麻袋和绳子,将后者牢牢的捆了起来,大姐,把他交给大路,不管多硬的骨头,大路都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洛如比量了下小拳头,二人拖着麻袋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回去了酒楼。
大路和华玉缺已经回来了,看到二人后面拖着的麻袋,俱是一愣,这是?洛如不等程晚清开口,噼里啪啦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华玉缺皱了皱眉,那姓白的原来只是搞一些毒物,蛇啊蜈蚣什么的。
但这种东西搞久了,也出了些门道,西番王的确有想用他的毒物参与攻城的想法,如果真如你们所说,这姓白的还与别人有勾结,恐怕……程晚清抬起眼。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与蜀王勾结,到时候那些毒物反攻西番,则西番不攻自破,蜀王便不是暂时性,而是真正取得了胜利,到时候便可以打道回府,而我们来此的任务则未开始便失败了。
程晚清不得不承认,若是陶轩,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出来。
越想越心惊,有没有办法让他开口说真话。
大路的眉也皱的很紧,在南疆有一种迷心的药草,用此制出来的药丸可以令人吐露真言。
程晚清眼睛一亮,洛如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可是大路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没有迷心草。
华玉缺哈哈一笑,我有。
程晚清看了他一眼,看来此人说喜欢研究这些是真的。
大路继续道:那你会制?华玉缺得意的脸顿时又萎靡了下去,不会。
程晚清险些翻白眼了,药方可有?我可以试试。
华玉缺点了点头,有,可是我尝试了很多次都失败。
程晚清一字一顿,我来试试。
南疆的制药方法有着很多技巧,要不是上一世她久居南疆,对此也不见得知晓多少,那今日也便会同华玉缺一样,束手无策。
但是,上一世她制了太多的药,甚至以身试毒,才让林琬那身体百毒不侵。
只不过如今的程晚清却是差上不少,好在记忆未失,她还能将这迷心丸制出来。
说定此事,大路亲自看守着那影子,没有在酒楼处理此事,而是跟着华玉缺到了他的玉缺堂。
玉缺堂是一个药铺,卖大江南北的药材,而穿过堂口,直往里走,便是一处不小的庭院,环境清幽,布置的很雅致,这便是华玉缺的住处了。
这样一来,干脆退了酒店,一行人入驻了他的大院子。
看着药方和药材,程晚清直接开始了尝试,第一次失败了。
这东西她毕竟没有真正制过,确实需要点时间。
过了一个下午,终于熬出了一碗药汁,就差最后的凝成药丸,可这一步没什么必要,又不是拿去卖,是吃进去还是喝进去都一样。
那影子实在硬气,牙关紧咬,就是不让他们得逞。
双儿已经好了很多,揉了揉拳头,道:我来!豪气干云。
一拳打在了那影子的嘴巴上,牙齿碎裂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双儿露着虎牙的笑容,小脸还有点苍白,却挂着小小的得意。
灌药。
程晚清才知道大路本就是南疆的刑罚手,做起这事来还真是轻车熟路,一张脸带着煞气,活活的一个地狱阎罗。
程晚清觉得双儿这女孩太单纯,还是不要来看这么血腥的场面了,虽然她本身一拳打掉人家一口牙已经很血腥了。
哄了半天,才将双儿哄了回去。
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影子依然紧闭着嘴,大路道:这人的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坚强,恐怕得再等一会儿。
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力逐渐上来,那影子的双眼开始迷离,大路试探着问了句,你主子是谁?白公子。
你主子的主子是谁?陶公子!果然!什么?听到不是蜀王,大路还奇怪着,程晚清急忙解释道,是蜀王身边第一谋士陶轩,两年的空白期,如今已再度归来。
陶轩?两个声音,一道来自大路,一道来自洛如。
大路自然是知道陶轩的,但因为已经失踪两年,所以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他在来西番之前也去执行了秘密任务,所以并不知道前段时间风风火火的陶轩归来的事情。
而洛如的惊叹自然来自这些日子关于陶轩的传言。
陶轩完全可以代表蜀王。
他这个人有着超人的智慧,极难对付。
看来我们误打误撞的搞定了那条蛇,如今看来,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大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去通知主上。
双儿冒出一个头,略有些讨好的笑着。
程晚清瞪圆了眼,她好哄歹哄的把她哄走了,搞了半天是她把自己哄住了。
双儿一溜烟的跑了,她自有联系玄奕的办法。
第一百零四章:变故那个影子交给了大路处置,程晚清并没有再过问,毕竟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蛇王又被双儿一拳头打死了,就如那白衣公子所说,培养出那么一批要用不少的时间。
大路趁着这人被药力控制着,让他将此事原本的写了下来,还按了手印,准备将这东西交给西番王。
有了这么一个强力武器,这次的任务定然不会失败,西番王对蜀王越咬牙切齿,越不择手段,他们的任务才算是越成功。
在大路审问那影子的这两天,这华玉缺死活要拜程晚清为师,让她教他制迷心丸。
程晚清不是不想教他,实在是这个人太能说话了,每次跟他相处一会儿,就会头疼好久。
程晚清这个人吧,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极度的怕麻烦,她好说歹说了半天,绝了这人拜师的想法,又稍微的做了下指点,只是绝对不够清晰明了。
华玉缺果真再度陷入牛角尖,自己琢磨去了,程晚清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故意往歪了说,只不过说的含糊不清一些,若是聪明的想想是一定会想清楚的。
程晚清如是安慰自己,悄悄的跑掉了。
这样过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华玉缺带回来消息,西番王对这批物资很是满意,因为是他们卖给了华玉缺,又由华玉缺进贡给西番王,所以这不能代表南疆在向西番进贡,再加上做戏做全套,大路也通过华玉缺找了路子带走了一些西番的皮子毛料。
而西番王也为了表示下友好而应华玉缺所说,接待了这一批来自南疆的客人。
西番王的晚宴比皇朝的宫宴相比真是简单太多了,虽是隆冬季节,可设宴还是在露天的地方,燃着篝火,无数篝火堆旁有西番的女子在跳舞。
火架子上架着一只只的烤全羊。
鲜美的气味弥散在空中,混着火光,冲散了冬日里的寒冷。
夜愈深,席散宴残。
吃了肚儿圆圆的双儿被洛如勒令回去休息,其余的人则是跟着西番王进了接待客人用的主帐篷。
西番王不同于人们的想象,其实是一个很粗犷的人,但是粗中带细,难掩其精明。
来自南疆的朋友,代本王向你们的王上表示感谢,这批物资来的太及时了。
如今正值严冬,农务暂休,前方战事却是僵持不停。
这一批货物如解燃眉之急啊。
西番王话说的漂亮。
大路却也是此道高手,按照南疆的礼节行了个礼,然后才道:西番王客气了,南疆也正需要西北的皮毛过冬。
又相互吹捧了半晌,西番王才话题一转。
拉到了正题上,听说这次的旅途有些小小的不愉快。
果真人在人家的地盘上,就要做好变成透明的准备,大路虽是色不变,却着实头疼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姑娘,我听人禀告你似乎在医毒方面甚是精通。
不知可否属实?好吧,程晚清竟然被重点关注了。
王上。
程晚清学着大路行礼,否则按照皇朝礼。
她可能立刻便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这可就是谬赞了,民女一不懂医,二不通毒,只不过在幼年时期身体不好,看了些有关此方面的书。
又因为第一次深入沙漠而做了不少的准备,这还多亏了华公子的相救。
否则我们一行人也便命丧这滚滚黄沙中了。
西番王哦的一声,尾音上扬,显然不置可否。
程晚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王上,沙漠中发生的一些小小摩擦,想必您已经是知道的,只不过那白姓公子见我妹姿色非凡想要抢夺了去,若不是民女携带了些毒汁,也奈何不了他。
程晚清对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将那影子的供状呈了上去,程晚清淡淡道:只不过或是白姓公子贼心不死,又派了人来掳我那可怜的中了毒的妹妹,若不是其他人警醒,恐怕现已遭了毒手。
西番王读着那一纸供状,脸色越来越黑,很明显,已经是不失礼的极限。
程晚清再添一把火,民女虽是南疆人氏,可自幼旅居大陆,亦到过皇朝京城,陶轩此人在十二三岁的年纪便可从容指挥千军万马,在皇朝名声如日中天。
沉寂两年后迎来的是更为猛烈的爆发,西番王此番对上他,一定要无比的小心啊。
一番话真真假假,摆了姓白的一道。
西番王虽不会全信,但有那按了手印的东西作证,确实让他的天平倾向了她们一伙儿人。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次的任务都是很成功的。
心中装了事儿,西番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大路接着和他寒暄几句,看着时机差不多,便提出了告辞。
一行人直接回了华玉缺的住所。
不对!华玉缺最先感觉到了异常。
借着火把仔细一看,有打斗的痕迹。
程晚清一言断之。
洛如瞳孔一缩,对着里面喊道:双儿?没有人应答。
小妹,西番好玩么?黑暗处传来了声音,进而走出一抹着青墨袍的男子,一张脸和玄奕有着六分想象,只是眸更流于精明世故,少了那些令人心安的力量。
玄厉,南疆二王子,被玄奕以雷霆手段镇压的人竟然贼心不死,复又出现在了这遥远的西番。
有火把闪烁,火光冲天,程晚清四处望去,已陷入包围之态。
西番王脸上余怒未消,好一个洛如公主,一张能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竟将本王玩弄在手掌之中。
玄厉这个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全都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南疆这是什么意思?且慢。
清湛的声音响起,如同雨落芭蕉。
程晚清也拉下脸上的面具,对西番王抱了抱拳,我等坦诚相待,但请王上莫要被小人诓骗了去。
西番王双眼眯了眯,望着掩藏在平凡面具之后的那倾城容颜,脑袋里迅速搜索着这个人的身份,终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程晚清,久仰大名。
程晚清一怔,没想到自己那档子事都传到西番来了,却只是无言笑笑,王上,此番虽有洛如公主同行,但此行目的却是绝无二致,货物 您已经派人验过了,我们这的皮子毛料您也可以随时验证。
而此刻站在你身边的人。
程晚清指了指玄厉,不过是南疆的丧家之犬,南疆王念在兄弟情饶他一命,却没想是放虎归山,只不过没了牙齿的老虎终究翻不起什么波浪。
玄厉眼中有厉芒闪过,杀意涌动。
弓箭手已经就位,只不过西番王还未下令。
大路将洛如公主挡在身后,西番王,王上本是一番好意,若在此伤了洛如公主,那南疆西番定然开战,就看你西番有没有能力在皇朝和南疆的夹击中依然风雨不动了。
软硬兼施,程晚清唱罢,大路登场威胁。
至于我二哥,在南疆已经没有人承认他的身份,他许诺你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西番王还是三思吧。
洛如适时插话,玄厉眼中杀意更胜。
西番王却陷入沉默。
这时,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剑闪寒意,红缨随风。
华玉缺啧啧两声,随意的说道:终于到了,再不到老子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西番王终于变了颜色,这后来的明显不是他的部下,至少有五千人的队伍将他的人反包围在了里面,他绝不怀疑只要他有一丝丝的意动,则定然会有狂风暴雨的攻势席卷而来。
而这是西番王城,是他的地盘!却有着别人的军队。
西番王已经冷汗涟涟。
华玉缺举起手中的令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但很明显具有着号令那些军队的能力。
洛如张大了嘴儿,我今儿才知道什么是神兵天降。
大小姐,二小姐。
双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小燕子一般跑了过来。
你没事?洛如前后的看了看,双儿摇了摇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回来之后便发现院子里有埋伏,他们要抓我,我打不过他们,却有人出现救了我。
双儿指了指身后那一水儿的兵,小虎牙闪耀着俏皮的神色。
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反正不是南疆的。
大路嗡嗡的说道。
对事情突然转变成这样也有些意外。
华玉缺看人来了,也有了底气,西番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树敌了,南疆王没有征战天下的念头,我等此番过来也只是普通的交易,只不过带着公主出来游玩一圈,这也就告辞了。
说罢拱了拱手,兵士让出一条路,众人连夜离开了西番的王城。
直到走出了好几里,程晚清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已经不止一次问华玉缺,但华玉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那五千的兵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到底在听谁的指使?我们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吧?洛如小心翼翼的问道。
恐怕没有,那些士兵的出现暴露了西番王城的太多问题,未曾安内,西番王恐怕不会再出兵了。
程晚清语气颇有些沉重。
第一百零五章:被困那些人会一直保护我们么?双儿还有些后怕,一双眸星子似的,蕴着清光。
华玉缺大手摇了摇双儿的头,小丫头,不会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次虽只是震慑,但很快西番王便会清洗王城。
如今这些人都已经在撤离当中。
程晚清一怔,撤离?这是谁安插在西番王城的势力,如今为了我们暴露,这……华玉缺挥了挥手,无所谓,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接收了消息,这里所有的暗线都可以动用,只要保证你们安全离开西番。
我总觉得以西番王的性格, 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离去。
程晚清依然有些担忧。
小心行事吧。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也没有其他办法。
程晚清惴惴不安了许多天,可路途一直很平静,没有后续追兵,西番王也没有再难为他们。
就如华玉缺所说,在他们离开的当夜,西番王对王城进行了清洗。
而对峙在阳城之外的军队也向后再退三百里安营扎寨。
再度回到阳城,已经是夜半时分,城门紧闭,城内外守军比曾经多出一倍。
多出一倍!程晚清倏忽一惊。
快,绕开阳城,直接向先向南在向东。
走!程晚清突如其来的紧张让所有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正待大路调转马头,一个轻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在耳侧响起,程七姑娘,仰慕许久,终得相见。
即便带着人皮面具,缓步而来的陶轩带着浅笑的眼依旧盯在了程晚清身上,根本不肖细想。
走!四皇子现在不敢动你们。
南疆和皇朝和了亲。
正值友好之际,这时候又有西番虎视眈眈,四皇子绝对不会难为洛如一行人。
先走,我有办法摆脱他们,自然会去南疆找你们。
程晚清不是说笑,她来西北的本意是寻安宪,再合力想办法,可如今身份既已被拆穿,这里是绝对呆不下去了。
而在皇上彻底承认她郑国公府嫡小姐之前,她就是逃犯。
京城也回不去,南疆成了她唯一的归所。
洛如虽感情用事,却也当断则断。
当即去了人皮面具,露出公主真容,一直清澈干净的眸子转冷,却只能哼了一声后,带着人绕路而行。
就如程晚清所料。
没有人阻止他们。
火把呈两排,如同通天的红色银河,蜿蜿蜒蜒的延伸出去。
洛如拉着双儿,大路护在身后,一步一步远离了去。
双儿不舍的回头望了望,却被洛如死死的拽住。
洛如很清楚。
程晚清一个人,还有可能逃脱,带着他们却只是累赘。
她相信她的实力。
再不济,她知道她大哥也会派人来救她。
走,是唯一的出路。
程七姑娘,看我们恭候这么久的份上,请吧。
陶轩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墨眸中看似温润,却是内有锋芒。
程晚清还有的选择么?两边迎接她的都是长枪寒剑。
只要她一个动作,便可横尸当场,别忘了她那郑国公幼女的身份,如今不仅不能护住她,反倒成了,让任何人杀掉她都可以变得理所当然。
因为那么多人都在,陶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地请她进了平日商议大事的地方,周围三层防卫,皆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安全且隐秘。
屋内的掐丝四脚瑞兽鎏金炉正燃着梅花香,红梅的香气清远而芬芳,是前世的林琬最喜欢的味道。
四皇子依旧是深紫色的锦袍,即便是寒冬,也不喜欢外罩大氅,他静静坐着,摆弄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心中莫名的烦躁。
每每事情涉及到程晚清,他都会没有办法用他冷静理智的大脑去处理,即便他知道这与感情无关,他不会喜欢她,再不会喜欢任何人。
可她的一颦一笑总会让他想起那个一直住在他心底的女子,红衣明媚,神采飞扬。
明明不一样的气质,明明不一样的人!门打开,风雪卷入,入目的淡青色,如水墨晕染的远山,再向上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只双眸蕴着不一样的光华。
蜀王殿下,好久不见。
入耳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清隽声音,怒斥过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明明是鄙视的眼神,恨不得远离,为何还是会让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翩然的红影,蜀王心思愈加纷乱。
陶公子,蜀王殿下。
程晚清先开了口,带着浅浅的笑,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程姑娘,你擅自入西番,又联合南疆运送物资,你可知给你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毫不为过。
程晚清本就冰寒的双眸在这一刻骤然收缩,通敌叛国这四个字就如同她的禁区一样,每次提起都是痛。
而陶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试探,都没能让程晚清抑制住自己的反应。
通敌叛国,我只不过去西番走了一趟,我是把军用的粮食送过去了还是把军用的银两送过去了?至于军事机密,更不是我所知道的。
莫不是我把消息送过去了?程晚清绝对没有什么客气,老早就没对四皇子虚与委蛇,何况如今的状况。
陶轩也感觉到了程晚清的变化,之前的她只是默然冷淡,自己一句话反倒让她炸了毛。
他感觉的到眼前的小姑娘对四皇子很有意见,甚至已经到了不愿意隐藏情绪的地步。
程姑娘,或许应该叫你郑姑娘,西北边关这仗恐怕还要持续很久,虽然很抱歉,但也只得先让你留在这里了。
陶轩说的很客气,程晚清攥了攥拳头,却知道这时候她只能隐忍。
程晚清就这样被囚禁了,而陶轩认为地牢那种地方不适合她这个娇小姐,京城那边郑国公府还是一个庞然大物,皇上根本不会追究当年的事情,程晚清此次出走,更像是为了让其他人闭嘴。
在这样的状况下,陶轩不认为可以对程晚清太过粗暴,便将她安置在了这里。
议事之处!这也是他的狡猾指出,这里的防卫很充足又是他和四皇子的坐镇之处,还真不怕程晚清翻出天去。
最重要的是,他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蜀王真正将那块心病去了。
他是雄鹰,绝不能有软肋。
陶轩考虑的很多。
程晚清又不得不配合,最后只有蜀王一个人不满意。
他很不想见到她,总觉得除掉她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拖来拖去,拖出个朝廷命官的身份,好不容易又出了些乱子,结果又有郑国公府做靠山。
那个郑世勋很不好对付,四皇子在彻底扳倒太子之前不愿意直接与他对上。
最后他抗议未果,出于他对陶轩的信任,也出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态必须做出改变,最终接受了这个提议。
所以接下来程晚清便被严密的看守住了,她从未担心陶轩会缺少说法,她甚至觉得在陶轩的巧舌之下,连承恩侯府和郑国公府都觉得她应该留在这里。
可是逃跑的想法一直有,能跑的机会却没有。
唯一值得程晚清开心的便是她留在这里,能完全听到陶轩和蜀王的议论,无论是对朝堂上还是对作战上。
她也问陶轩,不怕她听去拿来对付他们么。
陶轩却只是笑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程晚清一怔,随即明白,她要是真针对这些做出什么,那就真的落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至于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而且陶轩还是有所防备,至少她能听到的大都无关痛痒。
这天一早,蜀王已经对着那军事布图整整一夜,期间曾经起身自己去沏了一杯热茶,却是将茶水倒在了手上。
程晚清别过头,曾经每次他彻夜不眠,自己都会帮他一直温着水,随时泡茶给他喝。
如今还是这个房间,还是西北的战场,她不再是林琬,也不会再帮他沏茶,也不会红袖添香,她只是他的囚犯,静坐在这里,冷眼旁观。
彦羲,刚刚查到,之前出现在西番王城的那五千兵马,是属于紫云阁。
什么?这个答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管是陶轩,还是蜀王,还有程晚清。
又是紫云阁,那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名字。
看来必须对华玉缺下手了,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陶轩的面色沉凝似水,却没有半点慌乱。
华玉缺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快到南疆了,我们现在派人去,躲不过玄奕的暗卫。
四皇子算了算时间,说道。
程晚清起身望了过来,陶轩眼中眸光一闪,却是勾起一抹笑容,道:我去安排。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撒了进来,为插满红旗的沙盘镀上一层亮金色,程晚清已经摘掉了人皮面具,静立在清晨的阳光之下,睫毛纤巧的跳耀着碎金子般的光芒。
蜀王的目光未有稍移,眉却越皱越深,十指敲了敲红木桌儿,啪啦,砚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沉思的程晚清顷刻抬起了头,眸色中闪过厉光,一看却只是砚台掉在了地上,她理也没理的转身回到了屏风之后。
第一百零六章:逃不出?近日里程晚清很确定陶轩在和四皇子商量着什么,因为他们不再视她为无物,谈到重要的事情都会避开她。
程晚清鸠占鹊巢占得是一点愧疚都没有。
只叹这里的防卫实在太过严密,连一丝丝的缝隙都没有。
她也真正成了困兽。
又这样过了些日子,西番退走,少有骚扰,却范围不大。
有陶轩在,应付的轻松。
朝廷的补给也很充足,或是因为太子实在名声扫地,即便那些证据还不足以真正让他跌入地狱。
但在群臣心里,皇上的心明显已经偏向了四皇子这一侧,一个荒谬无知,一个屡立战功,不得不说四皇子借着此事狠赚了一把,赚的是朝廷那些一直保持中立的大臣的心。
据说京城中已经有显贵之士为自家的女儿打听,据说皇上也已经在考虑指婚的事宜,据说四皇子一封八百里加急表达了他不愿意此时娶妻的心愿……陶轩问他:你是此时不愿娶妻,还是此世不愿娶妻?蜀王却不答反问,佩之,你相信人有灵魂么?就是即便死了也会有意识,有感情,会爱你,也会恨你?佩之是陶轩的字。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磋,佩玉之傩。
本应是如修竹般雅致入骨的男子,却多了三分狠绝。
夜色冰凉。
蜀王没等到陶轩的回答,从一开始也没指望,他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突然。
敌袭。
敌袭!中气十足的喊声一波一波的传来,在这方空间回旋不去。
喊叫声如雷,火把映红了漆黑的夜空,马蹄声由远而近,踏碎了这深夜的宁静。
西北军训练有素,只一开始乱了一刻。
便在陶轩的指挥下,迅速形成强大的战力。
双方碰撞的激烈,夜色掩不住的火光,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凝久不散。
程晚清悄悄掀起帐篷一角,却出奇的没有看到本应该守卫在这里的士兵,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不远处的头包巾的西番军,才明白。
人家的兵都打到家门口了,这边才反应过来。
程晚清没时间去想为何陶轩的防卫会出现了缝隙,因为屋子里传来一声响。
程晚清骤然回头,映入眼中的却是安宪略带紧张的面容。
外面的人已经被引开了,你换一下装,趁乱离开。
洛如等人在安全离开之后便放出了程晚清被困西北阳城的消息,而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安宪这才知道程晚清人已经在了阳城。
隐忍了许久。
在一番安排之后,终于趁着今天混了进来。
灰褐色的半新不旧的棉袍,同色斗篷带着一个很大的帽子,扣在头上,直接遮去半张脸。
程晚清迅速的换上了装,又抓起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
将棉袍的领子立了起来,低着头跟在安宪身后。
从帐篷的另一边翻了过去,有人接应。
程晚清又是一愣。
这个人她那夜探蜀王私军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看来安宪在西北还算顺利,至少安插进去的奸细没被抓出来。
殊不知,安宪放了十几人进去,如今儿被拔得只剩这一个了。
还是在陶轩主要目标在对抗西番下的偶尔为之。
我等下只能带你到阳城南门。
出了南门一直走,还必须经过一个防守极为严密的汉城。
只要过了那一关口,以你的能耐,足以逃过追兵。
安宪的声音极小,还有,不要回京城,韩锋和寿王都传来了消息,京城最近不太平。
让你先去南疆昭阳公主处避一避。
程晚清颔首说知道,京城的近况她确实不太清楚,但想必不会平静,太子被困住绝不会坐以待毙,又夹了个寿王在搅风搅雨。
而西番最近的沉默也让陶轩腾出手来。
陶轩腾出手来,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消息没有之一。
外面冲天的火光,震天的呐喊,明显西番已经吃不消要退了。
程晚清觉得这一此突袭来的奇怪,刚想开口问问,却正有一队巡逻的走过,程晚清急忙敛息。
好了,快走吧,陶轩在的一天,就不要再来西北,这边有我盯着,放心便是。
程晚清将疑问吞了回去,趁着月色,拉着准备好的马匹和银票,一路飞奔而去。
月色清冷的光洒下,在那虽包裹在厚重的棉袍中依然纤细的身影上镀上一层冷银色的光带。
她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消耗,待到蜀王和陶轩发现她不见了,定然会封锁辖区,那时候的她恐怕还出不了汉城。
披星戴月,那一抹身影距离阳城越来越远。
而与此同时,阳城的混乱却还在继续,这当然是安宪故意挑起恐慌的原因,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就这样跑了两夜一天,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程晚清站在了汉城之外,就如同她所想的那般,汉城的守卫比平时增加了三倍,进出的每一个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因为只要穿过汉城,便是海阔凭鱼跃,陶轩天大的本事,想找到她也难了。
太阳逐渐升起,晨露打湿了夜行者的衣衫,逐渐有住在附近村庄的老农或是妇人进城,买卖些东西。
可无一不遭到城门守卫的将士铁面无情的盘查,但虽冷面,但在盘查后还是会放人们进城,所以即便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众人还是显得很耐心。
城门戒严的事情时常发生,有些脾气暴走的军卫,常常会将脾气发到普通百姓身上,只要不打死,重伤也无所谓。
而受了伤的百姓却因没钱请大夫而多数就那么去了。
这些人命却都不会算到那些军卫身上。
久而久之,百姓怕了戒严,可自从这里成了蜀王的封地,出过几次这样的事故后,牵连其中的军卫都受到了颇重的惩罚,甚至让动手者直接以命抵命。
时间长了,自然安了人心。
所以即便今日城门戒严,依然少有人焦躁或是惊惧,汉城内外依旧热闹非凡。
拉了拉帽子,程晚清稍稍后退,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汉城不是一个大城,却是实打实的交通要道。
所以即便蜀王的亲卫军一直驻守阳城,也从未忽视过汉城哪怕一天。
汉城外有着大片的农庄,有耕地和草原,所以这里的畜牧和农物都很丰富。
程晚清还记得在汉城正中那偌大的马场,时有良驹。
马……程晚清的黑眸覆了一层金色,似乎映射了朝阳。
玉手缓缓在马匹身上拍了拍,淡淡的声音似水无波,老兄,靠你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人群更多,在城门处排的队也更长了。
突然一匹受了惊的马横冲直撞的穿过人群,更悲剧的是,那匹马的尾巴上拴着好几串的鞭炮和硫磺块和油,一边跑一边响,接着就会有火苗窜起,一路狼藉。
百姓惊了,守卫慌了,分派出一批人去拦截那批马。
可是还没等拦住马,城里最大的马市又出事了,本来安安分分的马全部发起了脾气,横冲直撞起来,虽然这些马并没有尾巴带火,可上千匹马满城乱跑的景象当真壮观。
汉城乱作一团。
这时候的程晚清还没进城,而是在湖边仔仔细细的清洗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上还有着碧绿色的汁液,程晚清要不把手洗干净了,贸然进了城,恐怕那些马就全冲着自己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种很常见的草,草汁会让闻到的动物变得很暴躁。
这种草在军中常用,用以选拔擅长御马的人。
算了算时间,程晚清回到了城门处,一看,果然上下齐乱。
程晚清偷偷一笑,这实在是不能怪这些守卫没能耐,实在是她这招太损了。
那上千匹马在城中乱跑,踏得摊子满地,贩子乱跑,还有鞭炮噼里啪啦得不响在一处,扑不灭的火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刺鼻气味,搞的人心惶惶,生怕是掺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百姓躲走的躲走,城内城外的跑,戒严早就松了,马还顾不过来,哪有时间注意人。
程晚清便这样跟在无数人身后进了城。
只是令她诧异的是,这里虽乱,但守在南门的将士却是一个都没少,她要去南疆,要过的必是那一个城门。
城门之上一袭铠甲的少年将军皱眉看着混成一团的汉城,不断下达着命令,偏这一门闭得死,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好样,四皇子这些年来苦心培养的手下,如今一个个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或是他猜到是她搞的鬼,也或许是意外,但不重要,程晚清进了城也不重要,只要南门不开,她插翅难飞。
那守将并不慌,长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之上,站在城墙之上,血红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银色的战甲更衬得人威风凛凛。
程晚清苦笑一声,这想出这小小一方城,还真不容易啊。
城中的乱象依旧持续,有士兵护着百姓,有士兵前去拉马,程晚清心中清楚,乱象虽持续,到底持续不了多久,而在这之前,那位威风凛凛的守关大将,明显没有打开南门的意思。
在少人的街道角落,程晚清纤细的身子隐于阴影,没于风雪。
ps:马上爬走码第二章!我会说我丢稿子了么!!!!!哭瞎了。
第一百零七章:有天助夜,再度降临,程晚清没能趁乱出城。
最后找了汉城最大的酒楼,她还不信,自己易容后的样子能这么快传到汉城。
所谓光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或是因为她太过坦然,也或许是因为她相貌太平凡,店小二客气的送她到房间,连瞧都没多瞧一眼。
程晚清咧了咧嘴角,想着等今夜深时再去探一探,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汉城的客流很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哪个不停在这里补给。
可从程晚清进城到如今天已擦黑,南门依然坚固如铁,一会子都没开。
程晚清又微微化了一下装,再已经易容之后的脸上,刚打开房门,却看有一位穿着银色铠甲的男子拉着一个红衣少女进了对面的房间。
而面容上明显带着怒气。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也就怔了一瞬间,程晚清马上忆起这不就是今日千匹马在城中乱窜时,守在南大门城墙上威风凛凛的战将么!咳,程晚清脸红了一下,这男子也太开放了,刚刚那姑娘,绝对是倾城之色啊,倾城之色?咦?程晚清顿时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了震惊。
那个红衣女孩是云心!皇朝大将云老的嫡女,这么说,那个身着铠甲处变不惊的战将不是别人,而是四皇子手下的第一少年大将,云天!上一世,久闻其名,却从未相见,倒是有机会见过云心一次。
云心自幼便是皇上早已默许的蜀王妃,因为云老年事已高,只有云天独子,又是少年英才。
本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的事,偏偏半路杀出个林琬。
让云心一腔热血全部付之东流。
可云心要嫁四皇子的心太过执着。
而云老和云天又都是四皇子所倚仗的大将,而偏偏当时的林琬不仅仅是红颜,还有林安之这抚远大将军以及忠于林家的无数得利干将,这错乱的关系曾经让四皇子无比的头痛。
当然最后林琬赢了,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她从未真正将云心当成过对手,因为这女子太过任性,云老和云天又宠她宠的厉害,曾经她认为论智论势,云心都不及她。
论四皇子的情,她更自信甩云心八条街。
可如今想来,若是重回到那个时候。
她真想将四皇子双手奉上。
没想到,时历两世,她竟然在这样的境况下再遇云心。
也见到了那个少年英武的云天。
只不过云心的打扮也太像前世的她了吧,红衣翩然,乌鬓堆云。
发髻斜绾,明珠儿般的璀璨。
侧了身藏在阴影下,呼吸已不可闻。
屋内的对话声压抑却清晰的传了出来。
云心,你再这么闹下去,我不介意将此事告诉父亲。
云天的声音中已包含怒气,以传闻中他宠妹的程度。
明显是动了真怒。
程晚清并不喜欢探听人私事,但这南门的开门令牌在云天这里。
此刻在这听墙角,是属无奈之举。
好了大哥。
我不是已经认错了么,所以才求你开南门让我回去啊。
云心嘟囔着,有些底气不足,也有些愤愤。
程晚清没心思管她到底做了什么,但那一句开南门让她眼睛一亮。
云天摇摇头。
南门不能开,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我说让你从东门绕,就那么困难?云心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大哥!东门出去是沼泽,你明明就知道我小时候掉进去过一次,就再也不走那条路了,你竟然让我走东门,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妹啊。
云心越说越委屈,睫毛一颤,泪珠子掉下来了。
云心幼时曾贪玩从东门跑了出去,结果陷入了那一大片的沼泽,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孩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哭声在那沼泽上空盘旋。
也不知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还是因为不见了女儿寻了出来听到了哭声,最后却是云母找到了她,可为了拉她出来,自己却在那沼泽中越陷越深,终究没能等到人来援助。
云心一身污泥也不顾,只是一直哭一直哭,云老无奈敲晕了她,可她醒来就继续哭。
最后哭瞎了眼。
云老遍寻大江南北的大夫,皇上也派出了御医。
最后也不知刚刚到四皇子身边的陶轩哪来那么大的本事亦或单纯是运气,竟然在京城找到了一个野游的大夫,真将云心的眼睛治好了。
但同时,也种下了孽缘。
云心从此对蜀王情根深种,直到今年,云心已经十九。
云天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把你宠的如此任性,还不如当时……剩下的话被咽了回去,却被云心接了下来,不如我一直瞎了是么?哥,我眼盲心不盲,我是喜欢蜀王,但也不至于为了他拼死拼活,我几番绞尽脑汁想要嫁给他,还不是为了云家。
云心有些哽咽,林家的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皇帝无情,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蜀王,而保我云家长盛不衰的唯一办法,就是我能嫁给他。
从某方面来说,她说的其实是对的。
可程晚清的双眉蹙了起来,愈见冷厉。
云心竟然提到了林家,为什么云天会知道林家的事情,她恨不得踢开门问明缘由,可她知道她必须要忍耐,必须先离开。
云天松了气,长叹一声,可那一声叹的情绪太复杂,程晚清读不明。
好了,小妹不要说了。
令牌你拿着,等夜半时分我会亲自守城,你蒙好脸,千万别让人看到了。
将令牌递给卫兵,我会吩咐打开门,迅速离开。
云天到底松动了。
云心诶了一声,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我知道全城在通缉人犯,可是深更半夜,我就一骑独行,你在城墙上看得清楚。
不会出岔子的。
云天闷闷的嗯了一声,那你先休息会儿,我先走了,收好令牌。
听得云心轻松的答应声。
程晚清退回了房间。
程晚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云心脱口而出的话,她似乎知道些什么,昏黄的灯火跳跃,调皮地玩耍,忽明忽暗,映得程晚清阴影下的眸,藏雪蕴霜。
她是想知道他父亲死亡的真正幕后的推手,但既然知道云氏兄妹之情,那便来日方长,可离开,今夜却是她唯一的机会。
只不过片刻,那双染墨的眸再度清明。
月上中梢,星淡无光,一袭红衣的云心打开了房门,映入眼的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眸色冷漠,似阎王。
玉手轻扬,她便晕了过去。
程晚清毫不费力的从她怀里掏出令牌,又换上她的衣服,将已经晕了过去的云心抬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吹了灯。
不过是最平常的迷香,程晚清平日都不屑使用,手里也没有,还是刚出去买的,对人没有伤害,只不过会一觉睡到大早晨。
程晚清怕她误会什么,剥了人家衣服还特意将自己的外套给她套了上去。
门外马厩最好的马,是南疆产的小枣红。
金丝编的坐垫,皮鞭刻着云字。
一看便是属于云心。
程晚清想叶没想的将它牵走。
月色下,一骑绝尘而去,寂静清冷,云天已经打了招呼,在门卫看到令牌的时候便下令开了门。
云天在城墙之上,看从马到人都没问题,再加上又有令牌,便目送那一抹冷清的倩影逐渐远去,微微松了一口气。
关城门!直到城门无缝的牢牢关紧,云天的一颗心才真正放到了肚子里。
而此时的程晚清就如之前所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至于那盘旋在心头的疑问,程晚清暂且将其压下。
不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月入云,清光隐。
一抹明嫣的红飘过,隐没在黑夜,空留马蹄声回旋不去。
第二日一早,汉城最大的酒楼中所有的客人被一声惊天的尖叫全部吵醒。
顿时,常年走南闯北的汉子们警觉起来,掏家伙的掏家伙,来打听的来打听,大清早儿酒楼乱成一团。
屋内传来了女子的哭声,可没有客人吩咐,也没人敢硬踹开门去看,可在门外问的话里面却有没有人应答。
店小二无奈之下去找了老板,可老板也无奈,只好去找了官府,恰巧云天在,一听是昨日的那个酒楼,心下一沉,明明告诉自己不会出差错,还是管不住自己随着去看了看。
结果屋内沙哑的女声传来,只要云天一人入内。
周围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暧昧,云天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推开了房门,可看清楚床边坐着的哭红了的眼的正是自己的妹妹时,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了。
根本来不及注意妹妹身上的衣服已经发生了变化,顿时想起昨夜那绝尘而去的身影。
他当时根本没有感觉到一点不对。
可如今想来却是哪哪都不对,云心驾马很秀气,可那女子动作却是一气呵成,绝不是云心这种半吊子能够比的。
懊悔已经形容不了云天此时的心情,真是……想砸墙的心情都有了。
第一百零八章:再见昭阳在云天马不停蹄的亲自前往阳城时,程晚清这边,南疆已经近在眼前。
南疆的地界很大。
大致分为东西两部,东部以中州为中心,是王城的所在地。
而西部还有另一个名字,被称为苗疆。
南疆西部一直比较神秘,除了曾经驻守过那里的韩锋,甚至连程晚清也并不了解。
而经过今天几夜的马不停蹄,程晚清终于彻底摆脱了西北的追兵,站在了中州城的城门口。
中州内部即为王城。
因为越往南天气越暖和,此时的程晚清已经脱去了那一身的棉袍,身着一身白茶色绣折枝梅花比甲。
配淡青色水涛裙。
古朴的白色城墙,中州二字飘洒其上,蕴着被岁月打磨后沧桑的光华,愈发劲撒入骨。
程晚清不禁感慨万分,就自己的上辈子而言,大多数的时光是生活在南疆,而这中州城也是她常化装偷来的地方,或是小乞丐。
或是大小姐,甚至是算卦的,能扮的都扮了,也确实套了不少消息去。
收起感慨,正要牵马进城的时候,突觉一股寒意冲天起,让她汗毛乍起。
程晚清下意识的一闪,刀锋的凌厉泛着淡紫色的光芒,划过刚刚她伫立凝望的地方。
程晚清素手一翻,泛红的渥丹锋尖抵过,在刀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震力让程晚清急退,可眼前的人却是未动分毫。
那紫袍男子带着鬼面具,鬼面有蜿蜒痕,无比狰狞。
男子握刀的手泛着青,指甲却是紫色,无比的诡异。
程家的小姑娘好算计,没想到到最后还要老夫亲自来取了你这条命。
声音沙哑。
比金属摩擦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程晚清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得罪过这么一个人,而此刻很明显自己又不是对手,心思正转,思考如何脱身之际,一男子声音淡漠响起,鬼面。
来中州王城杀人,无花谷愈发横行无忌了。
是玄奕。
那鬼面手上的刀一顿,程晚清看不清面具下的脸,只那么一刻的沉默,鬼面冷哼一声:小丫头今儿算你运气,你的命先留着,老夫下次来取。
鬼面来去匆匆。
只留下程晚清的莫名其妙和玄奕的了然于胸。
这……什么情况?冲你还是冲我?程晚清收了匕首,问向玄奕。
突然一个小脑袋从玄奕身后闪了出来,漆黑的大眼睛冲自己眨了眨,漾出一脸的笑意。
双儿!程晚清也笑。
双儿嘻嘻两声。
跑了过来道:是我跟王上提起沙漠之行你配置的那些毒药,王上怕你会被无花谷盯上,派人在这守着,你刚一到中州城外,我们便得到消息了。
双儿看到程晚清真的从西北逃了过来,很是开心。
程晚清却有点摸不到头脑。
无花谷这三个字她表示两世加在一起也从未听说过。
回去慢慢说吧,昭阳还在等你。
玄奕虽已为王,但看起来与曾经相比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身穿一件栗色织金锦锦袍,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宝相花纹金带,眸间依然会不时划过凌厉,五官深刻,轮廓刀削,更多了些贵气。
因身份摆在那里,程晚清本想逛逛中州城的想法破灭,一是想快点去看看昭阳。
再者也想好好问一下无花谷的事情。
马车直接行至王城。
昭阳早已等急了,在屋子里乱绕着圈圈,哪有一点王后的样子。
双儿扑哧一笑,对程晚清道:洛如公主带着宇去西部办事,这两天恐怕是见不到了。
不过正好。
您可以和王后说说悄悄话。
听到说话声,昭阳一个转头,便看到静立在那里的带着笑容的少女。
啊!昭阳飞速的扑了过来,险些将程晚清扑一个趔趄,双儿在一旁笑弯了腰,好半天才断续着说道:王上说王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叙旧,之后王后去休息,程姑娘去前殿找他,有关无花谷的事情,程姑娘有必要知道。
昭阳一听只有一炷香,虽然瘪了嘴嗔怪了一句,但却也没有反驳。
拉着程晚清去榻上坐了。
昭阳的孩子虽然没了,但自己的身体却被调养的越来越好,这次洛如出去便是去西部再寻良方。
再加上玄奕待她好,没有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她看起来比出嫁前气色更好。
程晚清仔细端详着她,啧啧两声,面色红润,媚眼如丝,这哪里像是余毒未清的模样,如果中毒会变这么美,那我也要。
程晚清故意逗她,果然让昭阳闹了个大红脸。
知道这些日子她很好,程晚清便也放心,将程晚玉出嫁的事情细细跟她讲了一遍,昭阳听得认真,程晚清没想到昭阳也知道赵子谦,对他评价颇高,听闻程晚玉嫁得好,自然也唏嘘一番,她一直怕程晚玉陷在安西王的牛角尖里出不来。
程晚清看她放心,便没多说什么,其实她一直觉得程晚玉并没有真的放下,虽不是强颜欢笑,却更有一种认命的无力感。
只不过这些她就不告诉昭阳了,她身体刚恢复,不宜劳神。
就这么说着,不一会儿,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双儿的小脑袋又从门边探了出来,王后,程姐姐,我没有一直在哦,我只是来提醒下。
双儿不是丫头,却常出入皇宫,不仅因为那一身神力能帮助玄奕很多事情,更重要的是王后和洛如都很喜欢她,那双眸总闪烁着鬼灵精怪的芒,见之者总会感觉生命中被划过一抹亮色。
昭阳面色虽好,但身体确实有些弱,程晚清便催促她去休息,跟着双儿到了正殿。
正殿只有双儿和玄奕两个人,很明显其他人被玄奕打发下去了。
程晚清心一沉,似乎这无花谷不简单啊。
双儿,跟程姑娘讲一讲无花谷的事情吧。
玄奕看起来有些严肃,眉间成川,负手而立,却没那成竹的把握。
玄奕吩咐她的时候,双儿就去沏了一杯热茶,递给了程晚清,程姐姐,前些日子在沙漠你能制毒,也能制药,你可有师父?你可知这些药方从何而来?程晚清怔了怔,这些都是上一世在南疆的积累,还有一些是林安之教她的,少数是承恩侯府锦绣楼的孤本。
双儿看她的表情,便了然,叹了一声,南疆的西部被称为苗疆,那里的人很擅长蛊毒,一则蛊虫,二则奇毒。
程晚清点头,这一点她也有耳闻,是从韩锋那里,苗疆的蛊毒很厉害,可敌千军万马。
而无花谷本名是百花谷,那一处山谷,无论冬夏遍地开花,可后来成了那一势力的老巢,那些花便都谢了,还能在那片土地生长的都是些剧毒之物。
双儿继续普及知识,程晚清却听得云山雾罩,南疆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势力存在,而她却不知道,很明显守着西部的韩锋也不知道,否则他不会不告诉自己。
无花谷十几年前曾发生过一件大事,似乎有人叛逃,很多毒方从谷中流出,之后谷主派人或收或毁,时至今日,已鲜有流落在外的药方。
可是免不了人的口口相传,总还有着很少的人会制一些无花谷的毒或蛊。
可是一般只要这样的人被发现,无花谷都会派人出来追杀。
沙漠那日你拿出的很多毒药都来自无花谷,王上才会担心你被盯上。
双儿说完,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
程晚清心思却飞了,那几种毒药,大都是林安之教她的,而且他也说过,除非生死攸关,否则莫用。
程晚清当时只道父亲不喜欢自己用毒药,毕竟有些太过阴狠,却没想到这里还有着这样的隐情。
可是林安之知道无花谷么,如果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
双儿伏在案子上画了什么,然后把程晚清从神游的状态中唤醒,程姐姐,记住这朵花,在中州也有苗疆的人存在,如果看到他们对你动嘴巴或是要碰你,一定要用拇指掐住中指,能抵御小蛊。
程晚清看了那花一眼,脑袋轰地一声炸了开来,这花她曾见过,在让很小的时候!紫色的一小朵,有七瓣,瓣边缘泛红,微卷,芯呈黑色。
这花是什么意思?程晚清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花是无花谷的标志。
如果看到左颧骨上刺着这样的小花,都是无花谷的人,而若左手腕上刺着这花,如果一旦万一见到了这样的人,程姐姐,转头就跑吧,那都是无花谷的高等存在,手段堪称恐怖,在中州城外刺杀你的鬼面,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程晚清盯着那花,心中咚咚咚跳个不停,在她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林府的后院便种了这种花,那时候那里被圈为禁地,终日有人看守。
可后来那些花都不见了,娘也死了。
那段记忆太遥远,两世于她,都没有真正在意过,可如今这特殊的花朵再度展现在眼前,那遥远的曾经也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第一百零九章:张开的网这花我好像见过?程晚清轻声一嘟囔,齐齐震翻了双儿和玄奕两个人。
程晚清从未见过玄奕如此吃惊的样子,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可指点江山的人竟足愣了好几秒。
突然忍俊不禁。
程姐姐,这不可能。
双儿断言。
程晚清皱了皱眉,因为双儿如此的肯定的样子反倒让她怀疑自己幼时看到的是不是这样的花了。
花有千万种,相似者有之,奇似者亦有之。
晚清,双儿幼时曾经在无花谷呆过一年,对那里的了解极为细致,你且听她说完。
玄奕说道。
双儿点了点头,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只道我是天生神力,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我小时候,被无花谷抓了去,她们喂我吃了许多难吃的药丸,才让我的力气越变越大,后来无花谷倾巢出去追杀一个叛逃者,爹爹才借此机会将我救了出来。
程晚清哦了一声,确实这样就说得通了,只是惊异双儿那一身的怪力竟是如此造成的。
双儿继续说道:本来她们还想把我弄成和她们一样的毒体的。
只是没了机会,王上又和他们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我才逃过一劫。
程晚清突然怪笑,怪不得你想两国和平,原来不是你没有野心,而是家宅不宁。
玄奕嘴角一抽,我后宅很宁,就王后一个。
哈哈。
程晚清忍不住笑,她当然是特指,指南疆内部不稳。
玄奕自然清楚。
只是就着这个深沉的话题开了个玩笑。
话题只是随意一转,立刻又转了回来,毒体又是什么?双儿眉毛有点纠结,好像要经历一个很痛苦很痛苦的过程。
要历经十几年才能够完成,让身体变得百毒不侵,这种能力存于血液,如果生下了孩子,只需要小小的几次试毒,便可同样百毒不侵。
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到第五代便可从出生开始便视世间万毒为无物,而无花谷谷主便是这样的人物。
程晚清又是一惊,上一世林琬的身体就是百毒不侵,本来以为她是尝试过很多毒药的原因,如今想来,却是没那么简单,毒体若是后天练成,至少要多少年?程晚清抱此一问。
十四年到十八年不等,视各人体质不同而定。
还是要最正确的方法,这方法只存于无花谷,外界不可能流传。
程晚清心沉了下去。
怪不得这一世对程晚清的身体也重复了上一世的过程,却并没有达到那样的效果,只是对普通的毒药免疫了,稍微强力一些的。
便受不住。
可是林安之绝对不是百毒不侵,他曾经中毒过,而且险些死掉,程晚清十分确定,那问题出在她母亲的身上么?程晚清使劲回忆,只是对她娘亲的记忆实在太少了。
算了,程晚清没再钻牛角尖,转头问双儿,那我如今会制毒的事情恐怕已经被他们知道了,是不是会被一直追杀下去。
恐怕是的。
这一声不属于双儿。
也不属于玄奕。
白衣的宇,好久不见。
程七姑娘,你可是走到哪把麻烦带到哪。
你知不知道你用来救双儿的药已经失传了,好像从二十多年前,无花谷便出了问题。
十几年前爆发,至于爆发了多久没人知道,总之后来会制那种药的都死了。
如今又出现一个,你说他们会如何做?程晚清有些无语,那药是她老爹教她的啊!她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后果好么!宇你怎么自己回来了?玄奕皱眉,如果洛如也回来了,这会早扑过来了!洛如公主让我回来报信,她这次去苗疆遇见了一个用蛊很厉害的老太,那老太好像和无花谷有什么关系,竟然说皇朝京城的叶灵贞并不是真正的叶灵贞,而只是一个替身。
程晚清一怔,倒是双儿先哦了一声,随即转头对玄奕说道:无花谷确实有一种秘法,可以永久的改变人的面貌,要仿造一个叶灵贞也不是不可能的。
玄奕点头,无花谷邪气的很,很多功夫根本闻所未闻,江湖的人根本解不了。
但真正的叶灵贞并没死,而是被训练成了杀手,名飞叶。
程晚清心中奇怪,问道:这是何意?让真的叶灵贞活着,这不合常理吧。
李代桃僵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只是还真没有桃李同存的事情发生。
还有刚刚双儿说的也不完全对,在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叛逃者真的逃脱了五花谷的追杀,至少三年内没有取到那人的首级。
宇随着洛如跑的这次西部,没有白去,带回了不少的消息。
话题到这里突然卡住了,双儿紧皱的眉突然一颤,恶狠狠的看着宇,很大声的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把公主一个人留在了西部!双儿对西部可绝对没有什么好印象,幼时的记忆对她来说绝对是阴影般的存在,而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只不过她天生性子坚强,不逃避,敢面对,但绝不代表她会喜欢。
宇咳咳两声,没啊,还有其他侍卫。
公主让我先回来报信,还有王后的药似乎也有消息了。
双儿眼睛瞪得更大,所以你身为唯一的高手还是把公主一个人留在那了。
双儿这个孩子认死理,比她弱的一律被她无视。
只有寰宇二人功夫高强,让她高看一眼,正是因为有宇跟着,她才没有一定要跟去,可是宇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宇看到双儿怒气冲冲的脸,想到那恐怖的蛮力,急忙道:我就是回来报信,马上就回去,夜晚之前肯定到。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最后一句话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正殿中。
双儿哼了一声,才满意下来。
玄奕无奈的揉了揉双儿的小脑袋。
其实……其他人也不是草包。
好歹让风尘仆仆的宇喝口水啊,看着得利手下这么辛苦,玄奕都不忍心了。
王后醒了。
双儿矫捷的躲开了玄奕的手,笑嘻嘻的看着走进来的昭阳。
昭阳嘻嘻一笑,刚刚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的很,过来看看你们谈的如何。
她一过来,三个人都极有默契地闭了口,倒不是避开昭阳,只是这些事情都很危险,昭阳虽不是弱质女流,但也顶天算是花拳绣腿。
这些事情告诉她,让她伤神,不仅徒劳,更是会拖累身体的恢复。
正好谈完了,好饿。
程晚清不是转移话题,是真饿了,风尘仆仆的赶路,殚精竭虑的算计着怕落入网中,好不容易到了中州,又险些丧命鬼面刀下,跑到了王城先和昭阳聊了好久,又听闻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只觉得更饿了。
昭阳拍了拍她脑袋,你怎么这么能吃。
说完满心欢喜的让人准备膳食去了。
玄奕啧啧两声,为我备膳都没这么开心。
哟,堂堂南疆王者是吃醋的意思么?程晚清睁开大大的眼睛,眼线斜飞,眉目间神采飞扬。
突然殿外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双儿眼睛一亮,京城的消息。
风一样的跑去,转眼又风一样的跑回。
将一封信递给了玄奕。
玄奕拆了信,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带着奇怪的笑容,递给了程晚清。
程晚清只一瞥,便认出了是寿王的信,心顿时一暖,玄奕叹了一声,怪不得当时不嫁我,原是心有所属。
玄奕自然是打趣她,他有多爱昭阳,他懂。
程晚清毫不吝啬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玄奕你真的精明的像个狐狸一样。
寿王的信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让她安心呆在南疆,暂时不要回京城。
再就是太子正在被朝臣各种碾压,其荒诞的事情都被一件一件的挖了出来,但最致命的便是对亲妹动情,还好未酿成大错,否则唯有一死,才能不破了皇室的名声。
几乎是相同的时间,云天却是一脸疑惑,蜀王并没有治他的罪,无论是放走了程晚清,还是云心的偷偷跑来西北。
蜀王明知道云心的心思,没有责怪的意思是?云天想不明白,却也没让云心再回京城。
入夜,难得的漫天星光,蜀王披着衣服在院中静静仰望,院里就如同京城中的蜀王府,也种着一棵梅树,只是这一颗这一年却没有开出梅花。
佩之,能不能……不能。
陶轩知道他要说什么,南疆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不是没有全力阻截,是程晚清自己飞蛾扑火,钻进了那一张网。
彦羲,两个人再像,她也不是林琬,收起你的心思吧,你的翅膀刚刚展开。
蜀王闭了眼,脑中红衣青影不断闪耀,红色那明珠般璀璨的笑颜,独一无二的琴声,挡不住的自信飞扬。
青影略带讥讽的笑容,明明会温暖,却面对自己时覆上寒霜的眸,像极了的表情甚至是习惯。
还有对他莫名的恨。
佩之,你可知我有多后悔?疲累的声音在夜空中经久不散,陶轩却没有回答他。
因为不管他多后悔,能挽回的机会已经不再。
第一百一十章:试探一早,程晚清换了一身月色绣青花团簇长衫,头发高高束起,用象牙簪攒起,面不施粉,朱唇不点,一身清爽利落。
这一身男装打扮自然是为了到中州城中打听关于苗疆蛊毒和无花谷的事情。
双儿虽对无花谷有所了解,却毕竟是幼时的记忆。
而无花谷如今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却是连玄奕也摸不清楚的。
就如程晚清所说,玄奕希望皇朝内部太平,最大的原因便是一旦战事起,南疆内部的后顾之忧。
除了自告奋勇的双儿,自打宇跟随洛到西部后一直负责昭阳安全的侍卫也跟了出来。
这侍卫从京城来,是昭阳公主出嫁的随护侍卫,功夫极高。
也是昭阳信中提到的唯一信任的人。
此人名修,对于宇出其不意将他去京城送信的信抢走一事耿耿于怀,每次见到,都想比试一场,分出个高下。
只是宇愈发懒了,成日里没个正形,每每绕着他走。
参见程七姑娘,双儿姑娘。
修人如其名,身材修长,虽在程晚清的授意下,只着了最普通的棉布袍,但依旧难掩从内散发出的锋芒之气。
这是真刀真枪磨出的,已经入骨。
你就这样出来,王后那边……程晚清依然担忧昭阳身边没有信任的人。
王后那边自有人照料,王上已经安排好了,程七姑娘放心。
玄奕是觉得她用皇朝的人会顺手些,才特意调他出来的。
既然如此,程晚清夜多说。
带着双儿和修离开了王宫。
双儿一身嫩黄的衣衫,双丫髻俏皮可爱,总是眨着大眼睛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与双儿相反,修则更像冷面阎罗。
不过在刚出王城的那一刻。
修便没了影。
双儿怕程晚清疑惑,还特意解释了下,原来修只是在暗处跟着,这样即便遇到了危险,也可出其不意占先机。
中州的风俗与京城十分不同,皇朝在北。
无论是人还是建筑,或是风俗习惯,都有一种吞并天下的苍茫与大气,繁华而古老的京城彰显的便是这种贵和广。
而南疆的风格则是精致,从房檐小桥,到静水溪流,无一不雅,无一不巧。
南疆的人亦秀气,女子多小巧纤细,身姿如柳。
动静皆宜。
南疆的男子尔雅的多,如修竹。
玄奕除外,那一身地棱角是在不断沉浮中锻炼出的狠辣。
中州有三大药商,唐记药铺,康记药庄,以及菩提堂。
这三处药庄几乎垄断了整个南疆的药材生意。
程晚清早早就列好了一张单子。
药居多,但掺毒。
毒于南疆,再普通不过,并没有不允许贩卖的令,普通的毒药,这三处药庄都买得到。
可程晚清的药单子中列出的毒药却并不是普通的毒药。
她之前还有些犹豫不决,可想到既然无花谷已经对她下了杀手,隐瞒什么并不能让自己从这种危险之中解脱出来,与其这样,不如一搏。
程晚清只假装自己是皇朝来的药贩子。
并不懂药。
由于她要的量大,唐记和康记一时间都备不齐全,只有菩提堂的掌柜扫了一眼单子,给程晚清上了茶和点心,到后面去请老板。
双儿扫了眼点心和茶水。
小心地道:姐姐还是不要喝了,万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就不好了。
双儿一双大眼贼溜溜的四处瞧着,她知道无花谷已经盯上了程晚清,觉得今日自己颇为任重而道远。
不一会儿,一个稍有肥胖的老板从掀了帘子走了出来,这位姑娘,刚刚的单子是你列出来的?程晚清虽是男装,但体态窈窕,又未特意作态,不需要眼睛毒辣者也可辨别出来。
菩提堂的老板从商多年,早练就出一双好眼睛,只一扫,便知是个姑娘,开口便未遮掩。
程晚清拱了拱手,老板,在下也只是为人办事混口饭吃,这些药材是我们老板要运回皇朝的,不知菩提堂能否备齐全?那老板也拱了拱手,姑娘实在,这单子上所列出的药材,有几种颇为珍贵,其他数量又多,不知姑娘有几日空闲。
五日之内,不会离开中州。
老板生意广,不止要运药材,还有些绸缎和绣品也需要时间准备。
那老板思索了会儿,说道:行,三日之后姑娘可来取货,菩提堂定然能够准备齐全。
既如此,在下告辞。
程晚清转身欲走。
且慢。
老板犹豫了下还是叫住了程晚清,这单子上有一味药材是苗疆的特产,且产量极为稀少,据说从未流出过苗疆,菩提堂也是在苗疆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今年才得了五株,不知姑娘从何处得知?程晚清背对的身影缓缓转过,眸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却被迷惑所代替,是么,是哪一种,在下只是负责跑腿,并不了解这单子上的药材,但倒是听老板提起有一种甚是珍贵,如果收不到也没关系。
兴许您口中的那种。
老板一怔,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程晚清,见后者虽着男装,但毕竟是个不大的姑娘,应该是随着长辈出来游历的可能性比较大,真正懂药却是不太可能。
再者说这是皇朝的人,就算懂毒也是浅尝辄止。
或许真是从哪听来的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老板挤出一个笑容,不知姑娘的老板是哪家,我也偶尔跑跑皇朝南部,说不定听说过也不一定。
程晚清摇了摇头,老板都在京城一带做生意,从未到南方走动过。
那菩提堂的老板有点不死心,不知姑娘能否帮我带个话,如果你老板有空,可否到菩提堂来谈谈,或是告知在下你们暂时住在哪,我亲自前去拜访。
程晚清呵呵一笑,我自会回去请示,如果可以三天后我们老板亲自来提货也不一定。
那老板觉得再问下去有些奇怪,便拱了拱手,道了别。
姐姐,你试探出什么了么?双儿一脸好奇,坐在酒楼靠窗的单间,眨着好奇的大眼,问道。
双儿,你知道那老板指的珍贵的药材是什么?双儿摊手摇头。
程晚清道:就是你画中的花。
双儿的一脸好奇瞬间被震惊所取代,所以你真的见过这花?姐姐这不可能,那花的种植方法即便是在谷中也少有人会,最重要的是无花谷的土是经过特殊处置的,其他地方的土根本种植不了这种剧毒之花。
姐姐你到底是在哪看到这花,或是类似的。
双儿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相信程晚清见过这花。
程晚清自然不能说幼时在自家中见过,便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在一个姐姐家里见到的,只是后来这个姐姐一家都不在了,便再没那花的消息。
双儿的眉蹙的更紧了。
那个姐姐是京城的人么?嗯,是京城的人,但却长期居住在南疆,她的父亲也对药物和毒物有所了解,那个姐姐也跟她父亲学了不少。
程晚清在此处据实相告。
长期居住在南疆,可是那花……根本出不了苗疆范围的,就算在苗疆,也不会有几个人可以拥有。
双儿一直纠结在程晚清的话中,两手拄着下巴。
突然有影子一翻,双儿刚戒备,一看是修,便又坐回去思考了。
修对程晚清拱了拱手,七姑娘,那老板背后还有人,已经去商量了,可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无花谷。
这个答案和程晚清想的有些出入,因为唐记和康记都说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备出那些药材,尤其是那一株,根本无从找起。
可只有菩提堂给出了三天的承诺,程晚清不认为这是偶然,无花谷既然是一个势力,就定然需要敛财,如果以菩提堂的名义,出售药物或是毒物都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她让修监视老板的动向。
她觉得十有八九那老板会和无花谷联系,可明显修的回报又不是这样。
难道中间还有别的势力插手?程晚清也有些迷惑。
你们知道无花谷除了毒还有什么么?程晚清决定换一个思路。
杀手啊!修想也不想的答道。
又道:在中州城外对你动手的鬼面只能算是无花谷最低级的杀手,或是他们觉得你功夫太弱,没有派厉害的人来。
修补充道,剑眉一锁,就连被改造成杀手的飞叶,都比鬼面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飞叶!真正的叶灵贞。
程晚清很奇怪这个人的选择,听闻叶灵贞失踪的时候并不是无齿幼儿。
而是已经具有了完整的记忆的孩童。
她为何会心甘情愿留下当杀手?程晚清问道。
修挑眉,这他也不知道。
无花谷的杀手等级也是他到南疆之后恶补的。
不过双儿却知道。
因为控毒,谷主或是副谷主会在杀手身上下慢性毒,任务失败或是叛逃都会中毒身亡,那毒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是外界绝不可见,更不可解的。
双儿眼中冷光涟涟,她性子温顺却含倔强,只看有没有人超越她能忍受的底线。
第一百一十一章:美妇这边话题正说着,二楼的大厅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一个身穿桃粉色绣折枝海棠的少女甩出鞭子的手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抓住了。
还有一个同样蒙着面纱的少女站在一名少妇的身后,那少妇悠闲的喝着茶。
而地上躺着一个少年男子,正痛苦的抽搐。
那被束缚住手的少女面色通红,眸现恶毒,面容狰狞,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动本小姐!还不松手,本小姐可是要入王宫为妃的,小心王上砍了你们的脑袋。
好猖狂的口气。
程晚清知道这个抽搐的男子,姓辛,人称辛公子,早在程晚清前世便听过这个人的大名。
十足的纨绔子弟,喜欢处子,不少好人家的姑娘都糟蹋在了他的手上。
但这姓辛的公子的祖父是南疆的三朝元老,先王在世时候极为得宠,而辛家也出过一妃,如今还在王宫中被尊为太妃,辛家荣宠之盛,再无第二家可与之比肩。
而辛公子的父亲也是官居要职,在这中州城内,的确算是风头最盛的大户。
所以即便他如此荒诞,甚至手上还攥着人命,却依旧好好的活到了今日,哦不,如今看起来可是不太好。
程晚清开了门,三个人都凑到楼下去看,主要是双儿有些咬牙切齿,一定要带着程晚清去看。
鲜少见到双儿如此冷漠的模样,程晚清也有些好奇,怎么,这个辛公子爷欺负过你!程晚清不过随口一问。
哪里料到一猜即中,双儿恨恨的说道:他何止欺负我,他知道我不好对付,给我下春药!我当时天真。
着了他的道。
所以?程晚清声音有些弱了,她很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哼,本姑娘就算身子发软,也一脚踢断了他的命根子。
双儿一仰脖,有些自得,甚是可爱。
傻姑娘。
你现在也天真的很。
那最后的药是怎么解的?程晚清悬着的心放下,倒也好奇起来。
哼!我在井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结果药解了,人风寒了,又喝了那苦苦的药一整个月,本小姐记着这人呢,还想哪一天一定要报复他,可是后来……后来就忘了。
说到后面声音都小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程晚清觉得这丫头天性心善。
摸了摸后者的小脑袋:所以你还要感谢幼时的遭遇呢,否则哪有现在这么光芒耀眼的双儿。
双儿嘻嘻一笑。
也摸了摸头,我从没恨过那段经历,虽然不好,但是爹爹说任何不好的经历都会变成人生的财富,让我更清楚要走的路,和应该做出的选择。
程晚清长眉轻挑。
有些诧异,却又觉在情理之中,双儿的爹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爹爹还说,经历过苦难又可以走出来的孩子,便不会走上歪路,所以双儿绝对不会走上错的道路。
阳光下眸光璀璨盈光,露出一个俏皮的小虎牙。
接着话题扯了回来,又道:可是我虽然断了他的命根子,却没断了他好女色的毛病,依然到处祸害姑娘家。
双儿愤愤。
王上还是少主的时候。
力量不足以将辛家搬倒,可现在不一样了,辛家上下辉煌不了几天了。
我本以为也是他报应到了,可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快。
这妇人是谁?程晚清看那一直面不改色,淡然看着辛公子在地上抽搐的少妇。
竟然冒出一股子寒气。
不知道。
但我知道那个拿鞭子的丫头,辛瑶,一心想要嫁给王上为妃。
甚至公然侮辱过王后,不过后来也得到了教训,在家里躺了许久,看样子是好了,才又出来兴风作浪。
程晚清的脸色沉了下来,竟然侮辱过昭阳,仔细的又将那姑娘打量了一遍。
很蛮横,却也很美,如果忽视那眼中的狠戾,当真如弱莲,惹人怜爱。
可惜那眸子里的狠辣太盛,不是坏,而是恶。
坏人往往自私为己,但恶人却是纯黑的心,如若必要,可以将自己剥的骨肉不剩。
有这样的一双眼睛,绝不会是良善之辈。
小姑娘,莫要再闹了,你应该知道你哥哥他是罪有应得。
少妇的声音很温暖,似能融雪。
程晚清心惊,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可那张倾城之姿,她却是从未见过。
那少妇极美,并不如程晚清那般绝尘独立,也不似程晚玉那般灿然耀眼。
她更圆融如意,温婉的气质凌驾于一切美丽之上,成就了她独一无二的气质。
虽已不再年轻,却是年轻女子都要仰望的美,似乎除了天成,也是后天养成的。
这样的人应该哪怕只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才对。
更不应该是籍籍无名。
修的身影又闪了回来。
能打听的都打听了,没人知道这女子的来路。
又道:但是听闻那个姓辛的公子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少女,那少妇刚好在用餐,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姓辛的便愣住了,然后就这样了。
双儿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小眉毛皱了又松开,又皱又松,最终终于断言,那不是毒,而是蛊,是蛊虫。
好厉害的手段,下蛊者一定要有接触才能成功,可怎么会只看了一眼就下了蛊呢。
双儿又陷入了自己的牛角尖,钻进去出不来,摇头晃脑傻傻想不清楚。
程晚清脑中不断回忆着上一世是否听过有如此高手,可却一无所获。
那少妇对蒙着面纱的少女招了招手,那少女便放开了钳制住辛瑶的手腕,怎料刚得自由的辛瑶突然发难,一鞭子便抽向了那少妇的脸庞。
那少妇面色不变,喝茶的手都没动一下,下一秒辛瑶连人带着鞭子一起撞翻了好几个桌子,撞到了墙角。
出手的是站在少妇身后的另一名蒙着面纱的少女。
少妇淡淡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么小的年纪便这么狠毒的心思,小心天报。
辛瑶咬了咬银牙,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羞的。
正在此时,一队侍卫跑了进来,衣服上有辛子,应该是辛家的家卫。
辛瑶一看,顿时又来了精神,大喊道:给本小姐拿下那个贱妇和那两个女人,他们伤了大哥。
辛家侍卫领头的那人道了声是,就要动手。
那少妇终于现了些怒容,虽不慈悲,却也不狰狞,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怒,就像是有人踩在了你的脑袋上,但凡有点骨气的都无法忍受这种侮辱,这种怒,合情合理,甚至让人同仇敌忾。
辛家的侍卫好不威风,谁准你们在中州城内随便抓人,还有没有王法?出乎意料,出声的是双儿。
程晚清看着那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缓步走下楼梯,指着辛瑶道:辛姑娘,王上说过,若你在出口无忌,我可以卸掉你一个下巴。
原来不是强出头,有圣旨的。
不过这话怎么说,且不说卸掉这件事有些奇怪,一个是怎么数的,莫不是辛姑娘卸掉一个下巴还有一个下巴?程晚清和双儿呆久了,也有点容易想歪。
是你!臭丫头,你在这里作甚,敢看本小姐笑话,看本小姐不抽死你!说罢起身又挥鞭子。
程晚清摇头,蠢女人很多,蠢成这样也就别指望能改过自新了。
双儿冷冷一哼,只一手便将那用天蚕丝编制而成看起来便极为坚韧的鞭子扯断。
那辛瑶大呼一声,我的鞭子,你这个贱人。
出手便打。
双儿摇了摇头,一脚踹了上去,张牙舞爪的辛姑娘又撞到了墙角。
哼,我都不想脏了我的拳头,是谁发明要穿鞋子的,一定就是为了踢你这种人的。
双儿的理论也奇特。
辛家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想出手,只是眼前这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实在是老虎一般的存在啊。
这些家卫可不是没见识,武比时这个叫双儿的小丫头将她的对手都揍的趴在家里三天起不了床,好长一段时间在中州城内传成传奇。
这眼前谁敢在她面前耍大刀啊。
可是身为家卫,自己家两个主子一个不知生死的在那抽,一个被人打了又打,踢了又踢。
那侍卫的头有些头皮发麻,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还是对双儿拱了拱手,他算是发现了,那个少妇好说话,但是这个双儿可是有些麻烦。
双儿姑娘,你看这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不可以将我家公子带走,他看起来不太好,恐怕要及时医治才行。
侍卫头小瞧了蛊毒的威力。
哼,小子无知,你以为这是谁都能医治的么,夫人给他的教训。
夫人不说收手,他就要一直受着。
这是蛊虫,每五日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加重,时间也会更长,就这个程度,只是开胃菜而已。
少妇淡然不代表蒙面少女也可以无波,即便有纱,那厌恶的眼神依旧如刀子般毫不掩饰。
程晚清心中震惊,蛊毒一道还真是博大精深。
她都担心自己哪天被瞧了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去天堂找爹爹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隐患那美妇本就没有难为辛家兄妹的意思,只是污了眼,给了些小小的教训。
随即便阻止了面纱覆面少女的话。
让辛家的侍卫将这两个兄妹领走了。
双儿拍了拍手,哼哼,王上不会因为我假公济私责怪我的,我是在为王后出气。
双儿很会自我安慰。
但从玄奕到昭阳,从洛如到朝堂,都爱宠着她。
程晚清缓步而下,摸了摸她的双丫髻,双儿,你这和假公济私可联系不起来,这叫私斗。
宝石般的眼带着笑容,打碎她的自我安慰。
双儿的一双眼眨了眨,随即苦了一张小脸。
程晚清又道:不过也叫做惩恶除奸。
垮了的脸又亮了起来。
这么一折腾,也到了该回去的时辰。
程晚清不打算在外面游荡太长时间,京城那边毫无音讯,蜀王陶轩不知道是否放任她离开,如今又来了一个无花谷莫名的追杀。
程晚清懂得找安全的地方安身。
可事实却是,此刻想走却走不了了。
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将大门堵死了,动作快到程晚清根本无力看清她们的身影。
双儿瞪圆了一双眼,两个看似小却蕴含着满满爆发力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小姑娘们,我没有恶意。
似是春风融雪,酥入骨却不媚的声线。
美妇开了口。
那夫人这是何意?程晚清声音冷了,眸色冷漠和有着圆融的美的美妇是两个极端。
两个蒙面女便是这么称呼她的,她这么叫总不会错。
美妇圆润修长的手指依然在把玩着酒楼中算不上多高端的骨瓷杯,白的不纯粹。
却在她的手中被衬成了绝世珍宝。
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和无花谷的副谷主有什么关系?似乎是同样的声音,程晚清却捕捉到了一丝冷意。
双儿刚要开口,却被程晚清一只手阻止了。
夫人善用毒,或是蛊,恕在下分不清楚。
但不管是蛊还是毒,众所周知那都是无花谷所擅长的,夫人既已神乎其技,又何必再问。
那夫人淡淡一笑。
好狡诈的姑娘。
我说过我没有恶意,看来你是不相信。
也罢,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说罢玉手一翻,一个深紫色的虫蛊便出现在了桌上,那妇人轻叱一声,去。
那蛊虫便向着双儿蠕动过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
程晚清和双儿齐齐震惊,就要退后,却觉无法动弹。
左右一看,那两个蒙着面纱的少女已将二人钳制住。
因那蛊虫毕竟是向着双儿而去,所以程晚清并没有双儿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惧。
可那蛊虫就在离双儿不到三寸的时候,突然肚皮一番,也不知是死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美妇未言,程晚清和双儿还在震惊中。
最后是钳制着程晚清的那名覆面少女,也不知从哪抽出的蚕丝线,手腕一抖,便将那紫色胖虫卷了起来,咦?死了?那少女极度诧异,看向中年美妇。
美妇只是微微一笑,你们也看到了,这只蛊虫已经死了。
说罢看向程晚清,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做手脚。
你真的以为你的这位同伴那无可匹敌的力气真的是毫无代价的么?双儿的眼神闪了闪。
她一直都怀疑自己如今的样子恐怕会付出代价,或是寿命,或是承受痛苦,她早做好了准备去承受,即便父亲将她救回来后请了无数的大夫都么瞧出异常。
可这么多年过去。
她的日子却过的很正常,身体很好除了力气奇大无比,其余一切都很正常。
渐渐的,她也便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如今被美妇提起,她心中反倒生出了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感很难形容。
但绝不好受。
夫人可知解救之法?双儿终于自己开口。
却没抱希望。
不出所料,那美妇微微摇头,我若有解决之道,也不会有此一问,你是剧毒体,是毒聚成的力量,通过你身体散发出来,但最终你也会毁在这种剧毒体之上。
剧毒体,双儿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程晚清皱了眉。
夫人是看出她的情况和无花谷的副谷主有关,才会这样的问的吧,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毒体可由无花谷的副谷主解去?美妇呵呵两声,前一半对了,后一半错了。
又道:据我所知,此毒,无解。
双儿的眉又松开,没那么所谓,无解就无解,我不在乎。
这位夫人,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了,好的我谢谢你,歪的我就当不知道,咱们山高水长,再也见不到了。
语气急促,她也没隐瞒,她真是怕了,不是怕死,是觉得这美妇太诡异了,反常为妖,还是回去来的安全。
所以一口气将话说完便拉着程晚清全速离开了那酒楼。
直到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双儿才狠狠的一抹额头,看到程晚清皱着的眉,发冷的眸,安慰道:她说的不一定对啊,其实真的不用担心,你看我这么多年都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那只虫?程晚清确实不乐观,可惜她此刻自身都难保,也没办法为她做什么。
双儿嘻嘻一笑,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她说的我一点都不怕,这件事还请姐姐不要告诉王上,也不要告诉王后和公主,因为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都会告诉我爹爹,我不想再让他为我忙活了。
反正都是无用功。
双儿说的认真,程晚清明知应该拒绝,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握了握双儿的手,如果身体感觉到任何异常,一定要说出来,大家的力量总比你一个人要大。
总会有办法的,这天下,不是无花谷的天下。
双儿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放下这个沉重的话题,向归途走去。
…………酒楼中,两个蒙面的少女依旧在疑惑中,夫人,剧毒体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连紫虫都抵抗不住。
那美妇双眸依旧圆融,笑也圆融,我刚刚说的是真的,只不过如果她没遇到我,这剧毒体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爆发,可惜今日由蛊虫做引,她很快就要痛苦难当了。
少女手一顿,夫人故意的。
为什么?或许是双儿的那张脸太过阳光,一向冷血无情的她也有些偏心了过去。
却在美妇一个眼神下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住了嘴,不再问下去。
这里的事情,已经回到王宫的程晚清和双儿自然是不知道。
说起来今日王宫可有些鸡飞狗跳,王后亲自跑到膳房,搞的一屋子人完全失掉水准。
王后还直摇头地说道:这样不行啊,你们还需要练习啊。
所有厨子和宫娥全部泪流满面,心中默默喊道:王后啊,如果你不在,我们会做的很好的啊。
真的会的啊。
当然昭阳自然不知道这些,在膳房流连了一天,尝尝这个,吃吃那个。
其实仔细说起来,昭阳虽庆幸自己的选择,也因玄奕而感觉到幸福,但这里毕竟是南疆,背井离乡。
许多事情都要现学,许多规矩也不一样。
陌生的环境里,还带着恐惧和害怕,又经历了一系列的惊惶,失了孩子,险险保住命。
玄奕毕竟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寂寞的时候常有,惊惧也常在。
程晚清一来,让她有一种家人就在身边的感觉,再加上实在是被逼着休息了太久,精神才显得格外的旺盛。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玄奕的耳朵里,玄奕对自己这位王后也是哭笑不得。
只好亲自去膳房将她带了回来。
本来就鸡飞狗跳的地方更加鸡飞狗跳了。
有多少人在膳房工作了一辈子也从未见到过王上啊。
大家又泪流满面了,不过这次是激动的。
所以在折腾了一整天后的膳食,品质那是绝对得到保障的,双儿闻着香气,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如果只有王上和王后,不管多香,她也绝对溜的比兔子还快,问题是这不还有一个呢么,谁也不能说她耽误王上和王后相处。
昭阳本就喜欢双儿,看到她留下自然开心,至于玄奕,自己老婆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他更没意见。
饭间,程晚清问起洛如的消息,玄奕摇头道:宇再去后便没再传回消息,但应该是安全的,暂且放心。
昭阳附和道:药找不找得到没关系,洛如一行人安全就好。
昭阳是真善,那善入骨,也虏获了玄奕的心,他轻握她手,示意她安心。
程晚清几度想要说一下双儿的事情,但后者都好像知道她心意一般望了过来,那张脸上的表情很坚决,让程晚清不知如何开口。
在王宫之中其乐融融时,今日倒霉了一整日的辛府也出了小小的状况。
往日里向来护卫遍地走,绝对安全的府邸此时却安静地诡异。
辛老太爷和辛大人都去赴宴,只有一干女眷和刚刚疼完睡去的辛少。
堂皇的的庭院,一位少女依旧怒气满容,腰间依旧生疼,拜双儿那一脚所赐。
第一百一十三章:辛瑶深夜静谧,南疆的气候很暖,虽是冬日,依有绿树鸟鸣。
或是月夜流光太过美丽,鸟儿不愿破坏,沉默着歇去。
让整个庭院映射如水月光,安静的诡异,了无生气。
啪啪啪!屋内桌上的砚台被砸,花瓶被砸,茶壶被砸。
丫头慌忙去捡。
却得到更大声的怒斥,谁让你们捡起来的,都给我滚出去,滚!辛瑶忍不住了。
不知哪来的女人欺负她,连一个什么都不是,只有股子傻力气的小丫头也欺负她。
谁不知道这王后之位本该是她的。
可王上为了江山安稳,去和亲娶了个公主。
她以为皇朝的公主都会如同传言那般骄纵跋扈,即便有王后之位,也得不到宠爱。
而自己国色天香,即便抓紧妃位,也可将王上的心狠狠抓牢。
可事实呢!又给她狠狠的一棒子。
王后不骄纵跋扈,又很美。
不仅如此,还有着她最讨厌的善良。
一个女子将皇朝的许多技术带到了南疆,南北在文化上又一次融合。
她的出现,迅速虏获了中立派的人心,让玄奕在争位的战争上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玄奕更为宠爱她。
几个老臣上书请王上立妃,都被他驳了。
而她又聪慧,为王后,却虽贵而不奢,钟灵毓秀。
到最后即便是连皇子都丢了,竟然也没有遭受到过多的责难。
昭阳这个人由内而外,由小到大,全部让她讨厌。
一个皇朝的女子。
凭什么掳走她南疆王上的心。
辛瑶不甘心,从小便将自己当成王后来要求的她绝不甘心。
而舍去王后之位,甘愿为妃,在她看来已经如此让步。
受了这么大委屈的自己依然被拒绝。
她成了全南疆的笑柄。
每日每日只要她出现在有人群的地方,都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说她做春秋大梦,说她想取王后之位而代之,说她不自量力。
每一处自己都在和昭阳比较着,每每完败。
恨愈来愈深,慢慢已成恶毒。
突然有人敲门。
辛瑶语气不善,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着侍卫装的男子拱手道:大小姐,你要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今日和双儿在一起的少年是个女子,来自皇朝,名程晚清,是王上曾经求娶的人,不知为何没有成功,还是由昭阳公主出嫁和亲。
辛瑶一惊。
王上求娶却未成功,这是为何?好像是此女身份不够。
侍卫肯定回答。
辛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愿意往前凑,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身份,嫁不成反倒追到南疆来了,还要不要脸皮了。
心若歪了。
什么话都会被听成歪的。
在她的耳朵里,玄奕求娶不成被忽略,反倒成了程晚清不分青红皂白一定要嫁于玄奕,成了死皮赖脸。
不过,倒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不仅死皮赖脸,而且自作聪明。
传令下去,明天一早,我要进宫探望太妃。
辛瑶眸子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半张脸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相辉映下略显狰狞。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
就必须是她的。
第二日一早,辛府的马车缓缓驶进王宫。
可她却并没有依言去看太妃娘娘,那不过只是一个借口。
她要找的是程晚清。
清晨有霜气未散,程晚清早已起床,手中拿着一本南疆王宫有关制毒的孤本。
仔细地看着。
有光在她乌黑如瀑的秀发上流连,似乎是彩色,极为耀眼。
眸沉静,人沉静。
辛瑶走进看到的便是这样沉静的侧脸,太过空灵。
那一刻让她有种自惭形秽之感,自己似乎染上了污泥。
可随即便是由嫉妒而生的厌恶。
即便在她眸中只是一闪便被她压下,却逃不过程晚清锐利的眼。
辛瑶挂上招牌笑容,眸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有些怯懦,似乎有些向往,纯真的不可一世。
伪装是她赖以生存的本领,曾经在昭阳没有嫁过来的时候,先王都曾评价她温婉贤淑,有大家风范,可当一国之母。
当时的她是极为得意的。
如今再度摆出招牌笑容,她相信这个没见过世面,小家子出来的,空长了一张清澈出尘的脸的少女一定会被她蒙骗。
程晚清淡淡一笑,毕竟她是主,至少要搞清楚这人来干嘛。
辛瑶心道,果然。
心下瞧不起,面上却热络。
程妹妹,昨日酒楼一见,只觉亲切,当时不知是妹妹,家兄又遭逢那样不公的待遇,竟然失了礼,今日特来赔罪。
程晚清淡笑道:无妨,令兄之事,的确……她没有说完,辛瑶只当她为自己惋惜,心中不以为然,却表现的将程晚清视为知己。
辛姑娘还有其他事?程晚清看着她惺惺作态实在觉得恶心,提醒她一下,别忘了正事。
辛瑶看程晚清面色并咩有不善,眼珠一转,叫姑娘就见外了,我见妹妹但觉有缘,若是妹妹不嫌弃,便叫一声姐姐好了。
程晚清淡笑不语。
辛瑶只当她答应了,又叹了口气道:我听说王上本想求娶妹妹,却被昭阳公主抢了先机,这件事实在不公,她除了托了个皇朝公主的名分,还有哪点比得上妹妹的。
程晚清眸子冷了下来,却融在氤氲的茶气中,晦暗不明。
辛姑娘这样在背后议论王后,不怕被问罪么?程晚清的声音本就清淡,辛瑶太笃定自己的想法,根本没听出那里面隐藏的不悦。
哼,谁敢问我的罪,我告诉爷爷,让他家满门抄斩。
辛瑶得意,为自己姓辛而骄傲。
满门抄斩,这四个字是程晚清最讨厌听到的,即便是与自己无关。
所以辛姑娘的意思是?辛瑶得意的捋着头发,眸色却闪了一丝疯狂出来。
那是已经掩饰不住地野心。
王上既然求娶过妹妹,定然是对妹妹有心,如今妹妹就住在王宫之中。
何不借此机会……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对上了程晚清冰冷的双眸。
眸染墨,凝雪成冰。
她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
程晚清本还想听听她的话,但听到如今只觉愚蠢。
双儿的小身子探了进来,你刚刚说的话我已经让人原封不动的传给王上了。
辛姑娘,你几度侮辱王后,你以为辛家保得住你么?程晚清笑了,这个丫头总是在最适合的时候赶到。
否则那些话她就算告诉玄奕,也会稍微改一下,毕竟涉及到自己。
如今更好,不用她说了。
你个小贱人!辛瑶见到双儿就忍不住火。
双儿那如阳光的笑脸在自己人看来是可爱,在别人看来那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辛瑶鞭子抽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双儿依旧笑着,却不闪不躲,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鞭子,却是修的身形从后面闪了过了。
你怎么这么慢!王上怎么说?去传话的竟然是一丝不苟的修护卫。
程晚清已经能够想象到他是如何面无表情一字不差的复述刚刚的谈话了,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谈话,而是辛瑶一个人的舞台。
辛姑娘,请出宫,王上吩咐,从今日起不准辛姑娘再进宫,若是在外依然管不住你的嘴,那舌头就别要了。
又是原封不动的转述,让辛瑶瞬间红了眼睛。
程晚清看的分明,这红红的眼睛绝对不是委屈的,而是愤怒的。
几度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竟然甩鞭子离去。
总算没傻到在这里叫嚣。
程晚清最后说了一句,继续看她的书。
辛瑶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插曲,过了就过了。
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王宫的另一处,昭阳却一脸笑意地在看着玄奕批阅着奏折。
鉴于昭阳最近实在不太老实。
玄奕将一摞的奏折搬到了她的寝宫。
辛瑶对你不敬,你早就知道了吧。
如同说闲话一样,玄奕问道。
昭阳点头,知道啊,这有什么,不重要。
我抢了她的心上人,她对我有怨言,这很正常嘛。
玄奕皱了眉,昭阳,我知你心善,又宽容。
但你毕竟是一国之母,包容是好,却不需要那么的……玄奕皱眉找着词语。
昭阳看他词汇不够的样子,接口道:圣母?玄奕点头同意,没错,不需要那么圣母。
昭阳笑弯了腰,我当然不会,只不过我知道你最近正打算清理一下中州势力太大,又喜欢横行无忌的人,才没管她,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嘛。
昭阳从来聪慧,也从来不会善良到不顾自己。
她的善和包容,从来有前提。
这毕竟是她付出了那么多才争取到的幸福,她比任何人都珍惜。
这件事在宫中没有掀起丝毫风浪。
只被知情的人当笑话说了。
可作为主人公的辛瑶,却终于在这件事后彻底爆发。
而有趣的是,巧合还是安排?没人知道。
此时此刻的辛府,辛瑶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少女。
披着玄色重袍,有帽子扣在头上,看不到发,也看不到脸,安静的如同雕塑,静静的坐在那里。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知道她怎么进来的。
屋内有熏香缭绕,成雾,模糊了视线。
ps: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来捉虫~~(*^__^*) 嘻嘻……~第一百一十四章:动作毕竟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辛瑶刚一踏进来就感觉心中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让她第一时间想要退出屋子。
但就在她的脚已经踏在了门槛上的时候,只觉得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拽了回去,接着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窗外星夜无声,屋内冷暖两股气流相互交缠,气氛极为诡异。
辛瑶望着眼前的女人,或者说看似女人。
纤细的身子被黑色袍子紧紧裹住,发也被裹在了宽大的帽子中。
她轻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裸露在外的瓷白色肌肤。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辛瑶的双手已经满是冷汗,一颗心也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从来都不是盲目乐观。
眼前的女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这里,又束缚的自己动弹不得。
便有足够的能力随时取了自己的性命。
而这种时候,那些她引以为傲的所有的一切,身份地位都帮不了她一丝一毫。
沉闷了半晌,那人开口了,确是女声,但却有些嘶哑,就如她裸露在外的虽白却有些泛青的皮肤,有种带着病态的感觉。
辛姑娘,我是来帮你的人,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此拔去。
声音依然沙哑,还带着点点冷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
辛瑶眼高于顶,却也不是随便妥协的人。
那黑袍女子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有选择么?几乎是与声音同时消失的是她的身影。
辛瑶只觉得全身一凉。
随即一只冰冷地毫无温度是手覆在了自己的细颈上。
没错,她没的选择。
黑衣下。
抬起了双眸。
辛瑶心一凉。
和泛青白色的皮肤相似,那女子的眸成青碧色,似乎有碧光流转。
如果程晚清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张脸,宿敌一般的存在。
沉寂了许久没有搅风搅雨。
叶灵贞!可惜她不在这里,这晦暗的房间里,除了她和辛瑶,再没有别人。
吃下去。
纯黑色的拇指大的药丸平躺在黑衣女子摊开的手掌之上。
辛瑶瞳孔骤缩,拼命的摇着头,黑衣女子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那双碧绿色的双眸泛着冰冷无情的光,让辛瑶从心底寒了起来。
你只有两种选择。
说出的话亦带着冰碴,在琉璃灯闪烁的晦暗夜晚,有种噬骨吞心的恐怖之感。
吃了它,或是现在死。
辛瑶闭上了眼睛。
一搏,然后认命。
药丸入体,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倒是小腹中传来凉凉的感觉,似乎有一团气在四肢百骸豁然贯通,说不出的舒服。
但过了一会儿。
辛瑶终于感觉到不对来,倒不是身体哪里疼痛,而是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块青黑色的类似胎记的东西。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不暖。
进宫找王后,确定你右手能够碰到她的皮肤,任意一处足够。
黑衣人消失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
辛瑶不懂,这种身手都不能闯入王宫么!她应该怎么办呢?犹豫半晌,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昭阳一直是她视为肉中刺的存在,我拼死一搏,就不信拉不下你那一条贱命!陡然转冷的声音和辛瑶眼中的狠光一齐隐没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王宫墙外跪着一名少女,上身着桃红色绣折枝海棠云锦比甲的少女,下身着嫩黄色流苏海涛裙,层层叠叠交错出光的剪影。
在阳光破云而出的刹那,美的让人恍惚进了仙境。
正是辛瑶。
不得不说辛瑶拥有着一副好皮囊。
在她特意作态,收起所有骄纵的脾气时,柔弱的就如风中颤栗的白莲花,惹人怜爱。
她如今非诏不得进宫,虽麻烦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之法。
玄奕毕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辛家的势力连根拔除。
所有她此刻跪在这里,玄奕不得不召见她。
可她还是小瞧了玄奕的脾气,她从清晨跪到傍晚,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若是以她自己的性格早就甩袖走了,但这不仅是唯一能够反击昭阳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她手心那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好玩意,她必须完成任务,才有资格解掉那东西。
托了那一张莲花面的福,今日进宫的朝臣都会在玄奕面前提上一两句,说点好话。
玄奕心中虽不以为然,但身为王,却也不能让朝臣之女一直跪在宫墙之外,传出去也不像样子。
把人传进来吧。
玄奕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
应声的是双儿。
程晚清一早又不见人影了,确是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来自安西王,只说关于无花谷曾有一段交集,但书信并不安全,而他又被太子那档子事绊住了,暂时脱不开身。
只能等风头过后她回京城再细谈。
一封信虽没实质性内容,却让程晚清放了心。
太子的事情早就满城风雨,她只是出去稍微向皇朝来的商人一打听,便知道安西王所说的绊住了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四皇子袭击安西王,却被指认成了太子,有板有眼有证据,甚至连当事人韩锋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再多的消息就打听不出了,毕竟消息传递也需要时间的。
再就是叶家大小姐病重,已经久不出府。
一早从王宫侧门出去的程晚清还并不知道辛瑶这档子事,还在菩提堂的墙角蹲守。
…………再说这边辛瑶揉了揉已经麻木的膝盖,双眸坚定的向宫殿里走去,不知远古哪位大神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管多愚蠢的女人,在她下决心做恶的时候,都会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和实力,让人刮目相看。
此话用在辛瑶身上再合适不过。
此刻的辛瑶带着从未有过的镇定缓步向前,竟生生让那朵柔弱的白莲花变出些坚韧的气质来。
让与之相遇的朝臣宫人频频侧目。
宫殿之上,玄奕静坐其上,面色冷然。
辛瑶走到殿上便又跪了下来,抬头看到昭阳公主就静静坐在玄奕身侧,一股浓重的嫉妒之情窜了上来。
握紧双拳,左手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鲜血溢出。
可右手却不敢乱动。
昨日刚刚说过,禁你入宫,辛姑娘今日此举何意?玄奕声音冷中有贵气,刻意不加收敛,令闻者自惭形秽。
辛瑶几度深呼吸,禀王上,昨日一早瑶儿便觉头痛欲裂,其后更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直到昨晚遇到了一个江湖郎中,说瑶儿中了蛊,迷失了心智。
玄奕人不动,眼不动。
昭阳淡淡挑眉,却也不信。
辛瑶继续说道:不管瑶儿昨日做了什么,都是无心,如今旨意以下,瑶儿自然不指望王上原谅,却也不甘如此委屈,才特意跪在宫墙之外赎罪。
既有此心,我便代王后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玄奕好性子用完,开始撵人。
辛瑶起身,心中恨恨,明明昭阳就在那里,偏偏他代王后原谅。
凭什么她一个外来的女人能如此得宠。
右拳握起,遮去那片青色。
前三步,双膝跪下,双手合十,先仰面,手过头顶。
再向下拜去。
掌心朝下,头碰地。
连续五次。
这是南疆最大的礼,非正式日子,少有人会行如此大礼。
因为不仅繁复,更需要受礼之人亲自将施礼者扶起,才算全了礼数。
辛瑶用这种方式,让昭阳王后无处可逃。
昭阳无奈摇了摇头,提起裙摆就要下阶。
等等!双儿又掐腰看着辛瑶,你说你中了蛊,谁知道你现在有什么问题,还是不要让王后碰你了。
辛瑶苦涩一笑,瑶儿知道在很多地方对不住双儿姑娘,既然姑娘如此说,瑶儿自然不会勉强。
说罢就要自己起来。
若是昭阳自己的性子,不去扶她就不去扶。
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南疆的王后,她如此失礼,传出去定然会引起风波,到时候玄奕定然会为了她而得罪一帮子朝臣。
她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向来聪慧,只是将那慧放在了心中,在关键的时候却从不会选错了路。
昭阳步子不大,但距离不长,她很快就站在了辛瑶的身前,伸出手,辛瑶也伸出手,面色无波。
等等!双儿又大叫。
意思意思算了,王后你扶着她袖子吧。
蛊需接触,若无接触便不会中蛊,这本来是深入人心的认知。
但那天的美妇却颠覆了双儿心中的想法,但为了安全,她依然想让自己把任何可能都考虑到。
辛瑶心中将双儿都骂死了,面上却依然如同一朵白莲花,起身。
突然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王后莫怒,瑶儿今日跪久了,膝盖有些发软。
昭阳淡淡一笑,手上一使力,辛瑶的右手抓住了昭阳的手。
一抓便放,人也起来了。
双儿瞪着铜铃的眼睛看着昭阳,看自家王后似乎没有精神一瞬间的恍惚,便放了心。
拽着昭阳退后几步,防备地看着辛瑶。
辛瑶心中喜悦,却又深深一福,告辞而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追击辛瑶离开王宫后直奔自己的房间,所有的侍卫都已经不在,至于去了哪里,已经不是辛瑶所关心的了。
关上门,如她所料的那般,黑衣女子就静坐她前一天夜晚坐在的地方,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给了她一个瓷瓶。
辛瑶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在了手上,一红一绿,她踌躇起来。
不知该怎么服用。
先绿后红,不要喝水。
明天一整天也不要吃饭。
黑衣女子给了指示。
辛瑶面露喜色,急忙按照方法服用了。
眼看着掌心的青色渐渐褪去,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喜还未满,便被打入谷底。
绿色为解药,红色为毒药。
黑衣女子冷冰冰的语气不带丝毫情感,却险些让辛瑶连灵魂一起抽离。
毒……毒……毒药!辛瑶瞬间红了眼圈。
是吓的。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还是蛊毒,没给你下蛊虫,已经是开恩,只要你管好你的嘴,别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这毒药便会悄无声息一直到你生命的终结。
但你要是嘴巴不牢,尽可以试试,看如何被折磨而死。
蛊和毒的分别,前者可视情况而发作。
辛瑶急忙重重跪下,不顾膝盖上传来的阵阵的疼痛,指天发誓。
不过黑衣女子可没有时间听她表忠心。
王宫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因为双儿的话,玄奕盯着昭阳看了许久,确定她没有问题,才去做他的事情。
可大半夜的。
昭阳王后突然想要出宫去看城心湖。
有丫头去禀告王上,昭阳却等不及,让修跟着先行出宫。
玄奕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昭阳人已经在城心湖。
湖上有亭。
亭上有人。
昭阳想也不想的就走上了亭。
修和其他侍卫只能跟着。
但如果借着月光仔细看,便会发现昭阳的双眼实则没有焦距。
那蛊是子母蛊。
母蛊可召唤子蛊,而下到昭阳体内的便是子蛊,如今的她神智是模糊的。
想不到竟然如此顺利。
带走。
嘶哑的声音,却是男子。
出现在辛瑶家中的女子道了声是,便欲带昭阳离开。
主子。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且还没得到京城的消息,东宫是否已经在控制中,昭阳公主的面貌在京城有不少人见过,若是出了岔子,人就不能不声不响的进入东宫,那我筹划的一切就全废了。
那嘶哑的男声嗯了一声,半晌道:陶先生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给她戴上人皮面具吧。
女声应声。
我这就发消息让人送来。
尽快。
谈话到此结束,那些跟随王后而来的侍卫再不发现异常那就是傻子了,纷纷拔剑。
可在那一刹那,一抹剑光闪过,每个人的脖子上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线,随即落入湖中。
在夜色下淹没,连血腥味都没散发出来。
修,剑法又精进了。
说话的是女声,不是叶灵贞,而是飞叶!先行撤离,若是让玄奕知道了,恐怕难出中州城。
昭阳用生命信任的侍卫,真实身份却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是敌非友。
黑暗中却有另外一双不属于他们的眼睛,悄悄的将所有的一切收入眼底。
程晚清在外逛荡一天。
正想回王宫的时候,却见昭阳,那个角度刚好看到昭阳不太正常的瞳孔,心中一惊,急忙隐藏了身形。
在看到修剑出鞘的那一刻。
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冲向她的四肢百骸,如此深藏不露的人,在自己身边那么久,自己都没看出异常。
最重要的是他们提到了陶轩。
可见陶轩根本不是大家所知道的那般时间回归,而是在更早之前,早到有时间在昭阳身边安插修这般的高手。
程晚清不能出现,不过螳臂当车。
不消黑衣男子和黑衣女子出手,修一剑便可将自己解决了,就同刚刚那些侍卫一般,喂了湖中的鱼。
王宫之中,终于大乱,玄奕点了亲卫,一马当先赶出宫来。
身边紧跟着双儿。
可当他们到了城心湖的时候,早已人去亭子空。
哪还有半个人影。
火把映照在湖心亭中,湖中有血色偶尔飘出,有鱼翻了白肚皮,修剑有毒,见血封喉。
带了毒的肉喂了鱼,鱼也成了陪葬。
突然,青色的簪花指着一个方向,那簪花玄奕认得,是程晚清常戴的东西。
走!玄奕当机立断。
那簪花确实是程晚清特意留下的。
是她唯一能够留下的线索。
而这个时候的程晚清,远远的跟着这些人,眼看已经出了中州城。
不行,一旦出了中州城,那么接下来条条大路,即便玄奕有通天之能,也很难在皇朝之内横行无忌,而这些人明显又是陶轩派来的,他自然会给他们方便。
到时候恐怕昭阳就真的落入别人的手里了。
这么一想,程晚清缓步而出,没有掩饰的脚步声让前方的人骤然色变。
因为一直在菩提堂蹲守,为了避免被认出,她今日带了人皮面具,所以在她骤然出现的时候,黑衣男女并没有认出她来,而唯一见过她易容后样子的修,却还在城内善后。
什么人?问话的是黑衣男子。
那女子也抬起了头,目光不善。
叶灵贞!程晚清骤然失声,刚刚虽跟着一路,却始终没有发现藏匿在帽子下的脸。
可这么一瞬间,程晚清便反应了过来,哦,是飞叶姑娘。
她听闻过,虽然两人的脸完全相同,但到底有着很容易区分的地方。
叶灵贞黑眸,而眼前的女子,却是青碧色的眸。
你到底是谁?女子声音清冷无波,不似程晚清的那种出尘,却是三九天的寒冰,直接冷心。
呵呵,带走昭阳公主送往东宫交给太子,这是陶先生的主意,你们说我是什么人?程晚清打起了太急,心中却焦躁不已。
昭阳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眸子动了动。
那男子急忙呵斥道:闭嘴。
程晚清依言停住。
即刻又道:陶先生此计可让太子万劫不复,可凭你们几个真的能将昭阳公主带到京城么?她笃定陶轩不会将宝压在只有这两个人身上,定然有人接应,而他的习惯就如同四皇子一样,不会让为他办事的人彼此熟悉,都会有特殊的暗号相互联系。
那男子果然停顿了片刻,想了想说道:不对……接应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女子。
程晚清哈哈一笑,你也太奇怪了,我当然只是一个办事的,难不成真由我一个小女子负责这么大的事情。
男子心思一松,随即又问道:那接应的暗号是什么?陶轩用的人,从来没有草包。
程晚清哈哈一笑,举手柳叶镖飞出。
她能拖延的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程姑娘好计策,拖延到人来酒么?修到了。
程晚清皱了眉,这个状况她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如果玄奕再不赶来……没有如果。
马蹄声渐渐近了,玄奕亦是黑衣,双眸却似染了寒霜。
倒是双儿,疾马过来,问道:王后呢?程晚清指了指那个女子,被用了蛊,想必已经神志不清了。
倒是没受伤,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其他人呢?双儿撸起袖子道:在后面,马上到。
不过就三个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双儿一双眸子满含怒气,盯着眼前的人未有稍离。
玄奕终于开了口,辛先生,好算计。
连女儿也一同算计了。
一句话,让程晚清和双儿齐齐震惊。
玄奕想铲除辛家,当然知道他们动作诡异,早就猜出恐怕已有叛逆之心。
甚至想到辛家也知道自己防着他们。
但他却没想到,他会连亲生女儿也算进去,子母蛊若有介质,则介质必死无疑。
而辛瑶,便是那链接子母的介质。
绿丸却是解药,红丸却不是毒药,不过是催发她死亡的进程,不让她死的那么难受。
飞叶不喜欢折磨人,总觉得不积阴德,杀人向来一刀毙命,能省的麻烦全都省掉。
那黑袍男子掀开面巾,果然是辛瑶的父亲,那辛公子所中的蛊,还有那美妇又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程晚清一时之间难以捋出头绪,却在辛先生和飞叶都盯着玄奕的时候,缓缓的挪向了昭阳。
手中有药丸可令人恢复清明,却是治标不治本,这种情况下,昭阳清醒着还好,如此听从母蛊的调配,会让他们更加难以行动。
修眼疾手快,一剑飞出,却被双儿缠住,可飞叶反应也快,将昭阳向后一拉,便出手攻向了程晚清。
程晚清一边架住她的攻击,一边一个镖头打向了昭阳的肚子,在后者张嘴的一瞬,一颗药飞入了她的口中。
辛先生只是冷冷一笑,程姑娘太自信了,以为子母蛊是那么好解的么?程晚清没说话,当然不好解,所以她也没打算解。
可就在辛先生的话音刚落,昭阳公主的眸中的焦距缓缓聚集,借着夜色掩盖,没人发现,却落入了注视着她的程晚清的眼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昭阳的结局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有用的。
微微一摇头,程晚清急退。
昭阳领会了她的意思。
没有出声。
而飞叶看程晚清退了,也不追,只是守在昭阳身边,看住了她。
天蚕细丝缠绕在昭阳公主的腕间,随时可以一招毙命。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火把的热气驱散了冬日夜晚的最后一丝寒。
玄奕的手下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但却没有人敢随意向前。
毕竟他们的王后在他们的手中。
黑袍男子有些踌躇,就像那些人不敢乱动一样,他也无法按照计划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昭阳。
黑衣女子望向眼前的罪魁祸首,程晚清。
如果不是她在故意拖延,他们也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如今陶轩的吩咐是铁定做不到了,就算是成功将昭阳带走,劫持一事也会传遍天下,那即便昭阳真和太子生米煮成熟饭,也无法达到曾经预想那般一箭双雕的效果。
而且这样以来,便不是昭阳不知廉耻,不仅不能引起南疆军民的鄙视,更容易激起民愤。
即便是太子那边,也昭示着这事是被设计的后果。
一步好棋已成废子。
都是这个笨人。
飞叶瞥了黑衣男子一眼,没多少信服之情。
玄奕朝程晚清看了一眼,合作许久的二人默契十足。
程晚清微微颔首,随即立刻一剑向着黑衣男子刺去。
那男子冷哼一声,动作不慢的招架,但就在剑刺向他的那一刹那。
飞叶的目光移了过来。
同一时刻,一道似剑非剑的气,破开飞叶手中的天蚕丝线,玄奕的手一抖一卷。
想要将昭阳拉过来。
可飞叶却一直防着呢,虽然向来以坚韧著称的天蚕丝线不知道被玄奕的什么东西破掉了,但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留了后手,一根天蚕丝线绕在她的手上,另一只却沿着地面绕在了她的脚腕上。
玄奕一拉,顿时感觉到了一股不输于他的拉力。
急忙松手,此刻他若不放手,那丝毫不会武的昭阳很有可能被直接拉裂。
昭阳的命,对方不在意,但他却在意。
情急下也只能松手。
可是似乎没人记得现在的昭阳是清醒的,而不是随意被摆弄的木偶。
身遭有侍卫,尚在空中的她毫不犹豫的抽出剑,刺向黑衣女子飞叶。
昭阳是不会武,但这一剑刺来却也是真刀真剑,飞叶不得不躲。
可这一躲。
就只能放开对她的钳制。
毕竟天蚕丝已断,即便钳制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得心应手。
她退,蚕丝松动。
距离玄奕不远的昭阳被前者一把捞进了怀里。
而这个时候,正是程晚清已经接近极限的时候。
不是没人帮她,但她的拖延政策让黑衣男子将火都发到了她的身上,招招致命。
若是只有她自己。
此刻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看到那边昭阳已经安全。
程晚清哪还会在继续和他缠斗下去,一剑架住黑衣男子的攻击,便急速向后退去。
微微的喘着粗气,看到其他人包围了黑衣男子和黑衣女子飞叶。
程晚清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玄奕这里毕竟还有百十来号人,总会拿下那三个的。
没事吧。
程晚清回头看了一眼昭阳,看到后者在玄奕的怀里却明显很是痛苦。
虽暂时清醒,但蛊毒却没解去。
玄奕看着昭阳的状态,也十分担忧,便道:我们得快些回去。
声音虽不大。
但带来的人都是亲卫,即刻加快了攻击速度。
但飞叶本就是无花谷特训出的杀手,即便天蚕丝断了,也有的是办法,招招狠辣。
而修的剑法又实在出神入化。
颇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玄奕要加快速度,那些人出手便有些不管不顾,伤亡自然大了些。
三人中有两个毒物,大片的毒气蔓延开来,他们人虽多,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玄奕皱着眉看着他的亲卫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消减着。
但至少那三个插翅难逃了。
虽心情有些沉重,但至少放下了心。
可这一次,这几个人放心放的太早了。
程晚清假冒人去接应,耽误了时间让玄奕赶到,却也让久久等不到他们的真正负责在皇朝接应的人向这边移了过来。
早在双方对峙的时候,那些人便已经隐藏在了暗处。
带队的人是谁不知道,却如同蛰伏的毒蛇,不动则已,一动则是暴风骤雨之势。
在这边的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破空声响起,无数羽箭的尾翼冲着他们飞来。
程晚清这副小身板没那么大的能耐,勉强能护住自己,也已经汗水淋漓。
而玄奕护着昭阳虽不轻松,但也不至于顾此失彼。
只不过在寒光中带着颜色的光芒闪烁不去,程晚清这才发现恐怕这并不是普通的箭,而是淬了剧毒。
小心不要见血。
程晚清提心一句。
玄奕颔首回应,双眸覆了寒霜。
而这个时候在玄奕怀中的昭阳却觉得双眼越来越无法睁开,头越来越重,她拼了命想抓住仅有的神智。
她心中清楚,自己是要被抓去做什么,与太子合卺,爆出不洁之名,会失掉她在南疆拥有的一切,也让别人趁机将太子打入深渊,同样打击到的还有玄奕。
南疆王后失德,会让人心大乱,也会让那些不稳定的势力蠢蠢欲动。
毕竟还有一个玄厉,如今成不了气候,却不代表他完全抓不住机会。
而昭阳绝不会允许因为她而出现这样的机会。
绝不能因为她,让玄奕承受更多不稳定的因素。
让南疆趁机大乱。
昭阳抬眼看着玄奕这边仅剩下的亲卫,还有还在赶来过程中遥遥无期的救援。
腹中的胀痛感让她几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本就余毒未消,又新添蛊虫,她这身子实在是千疮百孔了吧。
昭阳扯出一丝笑容。
今日她被劫掠之事已成事实,无论如何身为王后独自消失了那么久,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都已经经不起悠悠之口。
玄奕……她想叫,却叫不出口。
嗓子疼的厉害,每次呼吸,感觉到空气顺着喉咙进入,都刮的处处生疼。
也好,这种时候就不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南疆内部不稳,有无花谷虎视眈眈,这种时候统治者绝对不能失掉民心。
腹中的疼痛更甚,脑中划过一丝执念,不能永远在他的羽翼之下,偶尔让她保护他一次,哪怕直到最终也只有这一次。
昭阳伸出了手,密集的羽箭没有放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玄奕一惊,刚要相护,却只见昭阳手一抓,只是随手一握,一只羽箭被她牢牢地抓住。
看……天意如此呢……昭阳嘴角最后划过一丝笑,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没于尘中。
箭尖泛寒光,在玄奕还没有明白她的意图时,那箭已入喉。
确是淬了毒的箭,见血封喉。
玄奕瞳孔骤缩,感觉得到怀中的身体越来越软,眸中光彩越来越暗淡。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喧闹全部远去,只有脑中模糊的笑颜。
程晚清也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手一顿,一根箭矢擦着她的脸划过。
满天箭雨停了。
昭阳的状况很好辨认,那一支入喉的箭,伤口处有黑色的血液流出,绝无生还的可能。
对于这一伙的人来说,虽然任务失败,但至少昭阳也赔上了性命,总算有个交代。
那边的人对飞叶这边打了个手势,如同潮水般褪去。
而玄奕身边只剩下九人,追踪无力。
且现在的他也无力追踪。
直到现在,一直以睿智著称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块被生生割裂,然后逐渐远去,是再也找不回来的疼痛。
月色破云,洒下冰冷清光。
映着满地残骸,血流成河。
浓重的血腥气逸满空气当中,呼吸间只觉得恶心。
玄奕不死心的呼唤着她,捏着她的脉搏,听着她的心脏,可那纯澈的如同清晨朝露的笑颜却再也不会有所回应。
玄奕的心似乎被刀子搅过。
怀中的少女是他唯一的妻,从一开始的近乎认命般的选择,到渐渐发现她的闪光之处,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那样的纯粹,和那入心的善良。
因为她的存在,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孤独了二十年的心变得柔软,变得温暖。
他开始眷恋,眷恋那样的笑容和温暖,直到他懂了程晚清的那一个赌的意思。
她早料到,他亦承认,却也更加珍惜。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保护的了她,让她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一刻的玄奕很恨,却不知恨谁。
程晚清不敢说话,玄奕的状态太过诡异,那冰冷的面容似乎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一尊雕塑,就此定格。
她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因她也心痛,更不知所措。
昭阳走的这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在保命和玄奕之间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她曾那样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可这份幸福在她心中终究没有玄奕重要。
他的江山,他的子民,他的忧虑和责任,这一次由她一个人,承担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玄奕的决定昭阳以王后之礼下葬,是从南疆建国以来最隆重的葬礼。
从那一天起,玄奕都没多说过话,很是沉默。
出殡那日下了很大的雪,而南疆地处大陆的最南端,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下过雪了。
跟着出殡的队伍,程晚清觉得异常的冷,那一日的无力感如影随形的牢牢摄住自己,洛如从西部赶了回来。
昭阳死了,她在那边不再有任何意义。
双儿一直哭着,小家伙把所有的责任统统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她没有照顾好王后,才让她迷迷糊糊出了宫。
是她不够强,才在箭雨中保护不了王后。
在整个南疆唯一开心的或许就是辛瑶了。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听闻王后薨逝,整个人散发出难以言表的狰狞气息。
而这狰狞,却是开心而至。
但这一次她总算是学会了镇定。
她还不知道那个葬身血海的黑衣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
要说这个辛先生也是悲剧,被指定这个任务,派来配合他的却是一个在整个无花谷中桀骜之名都不遑多让的飞叶。
最后搭上了女儿不伤心,任务却也没完成。
如果不是玄奕想为昭阳积德,他一定不会死的那么痛快。
玄奕狠起来从来形如魔鬼,更遑论这次失去的还是他一直珍爱的王后。
这几日玄奕沉默,程晚清也很沉默,说实话自从重生而来,她总是莫名被卷入奇奇怪怪的事情中而自顾不暇,而在皇朝中被她真正认可的只有程晚玉和昭阳公主。
可到头来她所能体会的就只有无能为力。
所以她理解玄奕。
所以她不知如何去劝他。
这种事情也只能等他自己走出来了。
出殡那日的雪很大,漫天洁白无瑕。
程晚清想起初见六公主时的惊艳,想起她自请出嫁的决绝,想起她于绝处收获幸福的开心。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人却已不再。
南疆王城,同哀。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挂了大白灯笼,有的人家贫苦,便用纸糊了,在凛冽的寒风中似乎随时都会破裂。
丧钟想起。
整个王城笼罩在哀戚的气氛中。
直到深夜,按照南疆的方式送葬,对死者怀念的人,都会点燃一盏长明灯,升入空中。
那夜,南疆空中布满长明灯。
希望它们能照亮王后转世的路。
祝福她下一世平安顺遂,再无悲戚。
双儿双手合十,对着夜空跪拜了下去。
一夜,举国无眠。
翌日清晨,程晚清突然想到菩提堂的事情。
便去问玄奕。
玄奕道已经派人通过菩提堂搭上了无花谷的线。
程晚清面色一喜,正要问什么的时候,却对上玄奕冷然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心中骤然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玄奕,你这是什么眼神。
程晚清尽量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玄奕的眸冰冷无波。
却坐了下来,屋子很暖,有淡淡的熏香,暖着茶水,茶叶漂浮其上,沉不下去。
就如玄奕的心,再也沉不下去。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玄奕拿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知道昭阳这样选择是为了我,也知道了蜀王想要对她做什么?程晚清觉得这话题有点诡异。
那日她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了解陶轩的阴谋,觉得可怖可恨。
也觉得可怕。
但玄奕从来没有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平淡无波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包括被她忘在脑后的菩提堂。
曾经在京城,我求娶你,那时是真心想护。
而后昭阳嫁我,我亦是真心相护,可却护不住。
玄奕说话,眸无波,面无波,那种感觉让程晚清很难受,就像一口气憋在那里提不上去。
无法把握他此刻的想法。
皇朝政治倾轧,我以为让南疆避之便可得太平,如今看来却是我天真了。
这份天真随着昭阳的离去已经尽数毁去。
这次的代价我永生难忘。
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对不起她的太多,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你想做什么?程晚清捕捉到玄奕话中那莫名的意味,却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如何打算。
她猜到以玄奕的性格不会就这么算了,定然会反击。
只是昭阳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变了许多,变得让程晚清已经不认识他了。
茶凉。
玄奕又道:晚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很珍惜,不管是曾经的我心悸动,还是后来的信任和合作。
但是……一切也到此为止了。
程晚清眸色一闪,一种想法在脑海酝酿成型,让她个人如坠冰窖。
玄奕你……程晚清。
玄奕连名带姓的叫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只是眸中再无曾经的感情,不是指他求娶的感情,而是这么久以来的信任和合作,程晚清有一种感觉,好像从此刻起,真的桥归桥路归路了。
我会为她报仇,倾覆整个皇朝。
玄奕的声音很轻,在程晚清耳畔划过,在她的脑中炸开。
她瞪起双眼,无法相信!看住她,她跑了,你们拿命见我。
玄奕这一句却是对着外面。
只是一瞬间,整个院子被包围。
是!整齐有力的回答,冲击着程晚清的耳膜。
她才懂,他这是想要用她作为人质,牵扯到皇朝的一部分人。
程晚清坐在椅子上,自嘲一笑,又被囚禁了呢。
这一次却是被自己人。
从这一刻起,却不是自己人了呢。
他到底要怎么做?程晚清想过他会疯狂的报复,却从没想过他会做到如此地步。
为一人,覆一朝。
可他怎么做得到,南疆内部有无花谷这样的庞然大物,他如何倾巢而出。
再者皇朝有陶轩,这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他是要整个南疆给昭阳陪葬么?程晚清摇了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这点判断力她还是有的。
只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玄奕最终的计划。
她没有试着硬闯,这里的防备不会比在西北的时候差,而她相信玄奕不会伤害她,至少在如今的阶段,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在这里她依然安全。
而在她被禁在王城中时,西北和京城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西番王在血洗王城之后,也没有找到那日冒出来的私军,有消息称已经撤离,是皇朝的势力在西番的安插。
所以几度试探后,西番再次对阳城发起了攻击,可惜已经给了陶轩太多时间在准备的西番王,一败涂地。
军力大受影响,拔营离去。
吞并皇朝的心在第一关阳城处就被打回原形。
蜀王势力大增,在京城之中的地位一时无两,得天下民心。
太子撇清行刺安西王不成,被废。
同日,昭阳公主死讯传回京城,又是一片哀悼,虽然皇帝没有多疼爱她,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惊闻死讯,还是很难受的。
不过这份难受很快被不安所取缔,有密信道,昭阳死后,南疆有些许动作,至今意味不明。
程晚清在南疆的事情他一直知道,如今想要了解南疆王城的动静又怎么会放着这好好的棋子不动,当即下旨召程晚清回京,免去一切罪责。
可惜旨意没能进入中州王城,皇帝再傻也知道南疆的意思了,更何况他还不傻。
下一道圣旨,召回蜀王,想一通奖赏之后将镇守南疆的大业也交给了他,蜀王的兵权更大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蜀王没有接受那些奖赏,说西北是他的封地,他有责任保护一方太平,不能接受这样的奖赏。
这一招把皇上是急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不受赏,他如何把他派到南疆。
这么损的主意,当然是出于陶大公子的手笔。
京城蜀王府,院中红梅正盛,陶轩伸手接了落梅,花期没有多久了。
到底还要几度梅花开,你才能真正忘了她,要不我找人把这树砍了吧?陶轩不知怎么一反常态开起了玩笑,在蜀王瞬间瞪圆了的眼睛中缓缓摇了摇头。
她被困住了,在王城。
我说过这张网是她自己钻进去的。
我不会救她,不过我也不相信她真的会被困死在那里。
玄奕是个狠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昭阳的死是真的一刀扎进他心坎了,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蜀王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我倒是羡慕他。
陶轩呵呵两声,不知为何?我看你知道的很清楚,因为他能为红颜而博江山,而你却为江山而弃红颜。
两相比较,你觉得弱了。
陶轩一针见血,留下的还有蜀王一声长叹。
其实那段事情,连他也不甚清楚,否则也不会这么说了。
谁说他没搏,就是因为搏了,败了,才永远失去了她。
可那些事,他没说,没有意义,也不想再次揭开那从未愈合过的伤疤。
也不知道你老头子到底会怎么做?陶轩还在和皇上博弈中。
夜愈深而愈冷……红梅绽放,飘落,无根。
第一百一十八章:围这几日程晚清虽被困住,但每日双儿都会过来陪着她,昭阳的死让双儿自责到大病一场,直到洛如数次安慰后,心情才平静下来,慢慢地好了起来。
双儿病好之后,便会每日过来陪程晚清聊聊天,偶尔各自看看书,偶尔下下棋,算是打发无聊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一整个月。
这一日,双儿像往常一样跑了过来,说道:程姐姐,洛如公主这几日要离开中州城一趟,好像是需要很久的时间,双儿打算给公主做些桃酥饼带着,公主最爱双儿做的桃酥饼,程姐姐也没什么事情,双儿时间又急,姐姐能不能帮帮我?程晚清确实没事情做,闲着也是闲着,再者双儿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一眨,她下意识地便同意了。
去膳房的路很顺利,那些侍卫虽然跟着,却并没阻止,想必是双儿和玄奕打过招呼了。
二月的南疆已经开始回暖,程晚清只着了一层薄薄的春衫,可一向不怕冷的双儿却披着斗篷。
膳房已经没有人了,做桃酥饼所需要的食材也已经准备好。
双儿虽小,可厨艺却很好,也没有用多长的时间,桃酥饼便成型了。
只等下锅。
双儿自己做的高兴,程晚清也就是来打个下手,不由奇怪,这种事情本不需要她来啊,随便找个厨娘或是丫头,甚至双儿自己也搞的定。
还是双儿想拉自己出来放放风?程晚清思索未果,思维却跑了十万八千里。
一双眸子早没了焦距,手上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
突然阵阵香气袭来。
将程晚清跑远的思维拉了回来。
怎么样好吃么?双儿亲手喂了一块给程晚清,入口还有些烫,但味道却让程晚清一双眸子亮了起来。
双儿嘻嘻一笑,托着盘子递给了外面的侍卫。
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早吸引的门外的侍卫频频侧目,再加上双儿平日里跟他们关系很好,便一个个的排队满足着经常挨饿的胃。
双儿看着他们吃的开心,便笑的露出虎牙,哥哥们平日里辛苦,又因为轮班吃了这顿不知道下顿在哪。
酥饼我做了许多,公主也不能都带走,这盘就给大家吃吧,不够里面还有哦。
没有侍卫回答她,因为注意力全在酥饼上,只是拼命点着头表示他们知道了,应该还有谢谢什么的。
反正所有的信息就都用点头来表示了。
双儿也不在意,却在程晚清将手伸过来想再吃一块的时候打掉了她的手。
程晚清总算察觉出问题来了。
双儿说因为急,才找自己帮忙,可这第一锅的酥饼全分给侍卫了。
哪见有一分着急。
双儿你……程晚清话没说完,便在双儿的眼神中闭了嘴。
时间一分两分的过去,程晚清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双儿口中念念有词,三,二。
一……侍卫应声而倒。
走!双儿拉着程晚清便跑,不是出宫的方向,而是膳房后的王宫后门,是洛如公主秘密行动的地点,今日这里的侍卫被换成洛如的,程晚清毫不费力的逃离了王宫。
程姐姐,我和公主商量了许久,也只有这个机会你能够离开,王上因为昭阳王后的死承受了很多,但他绝对无意伤害姐姐。
公主想让王上再多些时间想想,也不忍心你被困在这,我们只能帮你到这,接下来,你恐怕要自己逃离中州了。
说着又从斗篷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沓银票。
和一些碎银子,别的来不及准备,只有些银子你带在身上。
马声嘶鸣,洛如牵着马已经到了,帅气的从马上跃下,将缰绳交到了程晚清的手中。
话别多说,马上走。
或许偶尔任性,偶尔鬼灵精怪,但洛如向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催促起来。
程晚清点点头,拉着缰绳准备离开。
多少感谢的话可以以后再说,现在却没有这个时间。
程姐姐我送你一程。
双儿也跃马而上,洛如点点头,却向着宫门里走去,膳房那一批倒下的士兵还需要她去镇住。
毕竟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不需多久,就会有人醒过来的。
哦对。
双儿又从怀里掏出程晚清的那张人皮面具,带着她应该还不引人注目些。
二人不再耽搁,在洛如的目光中,向着中州城门而去。
洛如掐的时间很准,等她们到城门的时候,应该正赶上黄昏一轮的换班。
而那段时间是守卫最宽松的时候,两班人马交换的时候一般只会盯着进城的人,至于出城的,倒是少有去注意。
二人一路疾驰到中州城门,看到的景象却让程晚清瞳孔一缩,三排侍卫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银色的铠甲在黄昏暮色中闪烁着冰寒的光芒。
城门倒是大开着,来往也有人群,只是城门前有一匹黑马。
黑马上黑衣男子面色冰冷,看不出情绪,有王者的锐气。
正是玄奕。
毕竟是将南疆的统治权牢牢握在手中的人,不会连人都看不住,也不会被洛如和双儿算计了。
程晚清苦笑一声,让她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那就真的太瞧得起她了。
甚至在这一刻程晚清甚至怀疑,她能逃出西北,恐怕也是陶轩有意给她换一个牢笼。
一个可以圈住她,又不需要他自己动脑筋的牢笼。
这一次,程晚清真相了,但此刻在马上的她,纤细的身影在风中,似乎随时能够散去,只有一双眸子是沉静无波的。
双儿突然说道:程姐姐对不起,恐怕我送不走你了。
可是皇朝马上就要派军队过来了,若是不能在这之前将你送走,也不知来的人会不会受到钳制。
双儿自己嘟囔,在程晚清的脑中却如同惊雷,她当然知道双儿不是担忧她会陷入危险,她是担忧皇朝和南疆的开战。
她和洛如公主一样,虽然因为昭阳的死很难过,却并不想就此开战。
别忘了,无花谷蠢蠢欲动,他们从不是消停的存在。
因为双儿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因为就在那黑衣黑马的玄奕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双儿那句受到钳制,让她突然想起了安西王。
安西王是将,一直镇守南疆的将军林安之已死,但安西王却也随着林安之在南疆呆过一阵子。
若说朝堂之上谁最有可能被派到南疆,一个是刚立大功的四皇子蜀王殿下,另一个便是还在京城养病的安西王。
有陶轩在,蜀王那边不会这么轻易的被皇上拿捏住,可是安西王是臣,若有圣旨,便必须遵从,可他的身体却不似从前,现在对上暴怒中的玄奕,恐怕捞不到一丝好处。
她暗自恼怒自己脑袋越来越慢,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直到现在才想到。
她是程晚清,不是林琬,安西王绝不会为她而让步,那双方便很有可能开战。
玄奕为了昭阳,明显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他坐拥南疆千军万马,对上的却是皇朝四分五裂的朝堂。
玄奕,放我离开。
程晚清眸也冰冷。
因为这时候玄奕的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这一刻程晚清的瞳孔突然紧缩,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玄奕微微皱眉,他感受到的不仅是信念,似乎还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暴怒,可这暴怒却似乎不是针对就在她面前的自己。
同样的长枪红缨,同样的饮血黄昏,同样的单人独骑,相似的场景,甚至是那高耸的城门布景。
程晚清的思绪刹那回到了自己还是林琬的时候,风尘仆仆赶回京城,面对的就是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那时候的她束手无策,只能被带入死牢,最终难逃斩首的命运。
而当一切重演,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却面临了相同的境地,孤立无援。
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她自己能够帮助自己。
程晚清,你应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你现在回宫老老实实的继续做你的人质,我便不会动你分毫,可你若执意硬闯,为了昭阳,我只能将我们之间最后剩下的友情断掉。
玄奕说话时严肃而认真,了解他的程晚清清楚地知道他这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唬人成分,昭阳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甚至让他的计划好的道路也有所改变,这个时候的他,似乎真的可以做到六亲不认。
可是对于程晚清来说,安西王是唯一一个让她视为亲人的存在,如同亲兄,自小而始。
或许若是别人,她可以做出让步,但是只有韩锋不行,因为那份真挚的兄妹之情。
失去过所有亲人的她深深了解那份切肤之痛。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更何况韩锋已经在为了查明林府灭门真相而遍体鳞伤,这一世她的心是冰,却不能无视那份愧疚。
她知道或许自己即便回去也帮不上任何忙,但就是无法心安理得的留在南疆,就像她在刑场上闻父亲之死的讯息,那样的冰冷恐惧她害怕再度上演。
第一百一十九章:离开玄奕,你抓着我这个人质毫无用处,蜀王巴不得我出了什么事故,你应该知道他平定西北,举兵到这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程晚清开始谈判。
玄奕嘴角轻勾,却不是笑容,我从来也没说抓你是为了钳制。
是为了除去郑国公府吧,郑国公和其世子都是难得一见的谋士,除去郑国公府,对上陶轩,你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戏谑的声音,似乎带着血腥的味道,让闻者毛骨悚然,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让程晚清在这一瞬间瞪大了瞳孔。
因为没人看到他怎么进来的,城门开着,可除了侍卫没一个人影。
而眼前的人一身紫袍,带着人皮假面,看不清真面目,声线似乎嗜血,如同他的人一般让人近之便觉恐惧。
玄奕的眉皱了起来。
这个人到了他的眼前,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岂不是说眼前这个看不清面貌的紫袍男子在功夫上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或许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
阁下是?成川的眉随即散开,虽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高手,却并没有多棘手。
程晚清的段数他清楚的很,即便自己和眼前紫袍男子颤抖,自己的那些手下也足以拿下她,即便双儿帮她也没有用。
只是他在心底如非必要还是不想伤害她,但前提十分清楚,如非必要!紫袍男子宽大的袖袍随风摆动,有刀现在手中,动作极快。
甚至没有人看到那刀原来是在哪的。
刀上有半月宝石,呈血红色。
玄奕瞳孔一缩,紫云阁的人什么时候也搀和这些事了。
那半月宝石是紫云阁月阁的标志,而血色宝石却代表着阁主的身份。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看不到面貌的紫衣男子实则为紫云阁月阁的阁主。
那男子哈哈一笑,搀和什么事,不搀和什么事,都是总阁主说了算,我们唯服从尔。
本阁主接到的任务是将程姑娘带走,所以为了完成任务。
我实在不介意将这中州城用血好好洗一洗。
紫衣男子猖狂。
玄奕冷笑,凭你一人?带微微嘲讽。
紫云阁行事有这么莽撞么?紫衣男子笑,带着胜券在握,甚至还有些兴味。
几乎是紫衣男子的话音刚落,玄奕军中便爆发出阵阵惊叫声,随即有兵刃交击声划过,可玄奕和紫衣男子却都没瞧上一眼,只是四目相对。
可程晚清却瞧了,那是从中州城外涌入的人,不多。
却个个高手。
硬生生的在玄奕的布防中切开了一个缺口,自此涌入。
玄奕兵多,紫衣的更厉害。
这一场,难分上下。
可就在玄奕不想等下去,想先将程晚清擒住时,洛如快马赶来。
马停在双儿身侧,也就是说在程晚清身侧。
劫持我。
洛如公主冷静的眸子望了过来,她不能让玄奕好不容易得来的人心尽数失去。
玄奕不爱护自己,她这个做妹妹的爱护,她只能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帮他撑起他的天下。
而她作为南疆的公主,清楚的知道,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和皇朝决不能开战,那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覆灭整个南疆的疯狂之举。
如若真是这个结果,死后她亦无言面对父母。
程晚清眼睛一眯。
拔出双儿的剑,玄奕注意到这边,正要出手,却被一个紫影挡住,你的对手是我。
戏谑的声音和艳红的唇。
让紫衣男子显得有些妖异,出手却是极为的狠辣。
两个人彼此牵制,程晚清劫持着洛如,果然让玄奕的手下不敢乱动。
紫衣男子看程晚清已经出城,身体如飞絮一般向后一跃,南疆王,我也和你交底,你要打皇朝,没人管,只是这个姑娘,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要不……突然一道剑气,让他急速退后,眸中也露出了惊恐之色,急忙捂住了嘴,将没说出的话又吞了回去。
紫云阁的月阁阁主,在外人看来如同嗜血阎罗的存在,却有着一个让认识他的人都无法忍受的特点。
话痨。
玄奕皱着眉,月阁主这个特点他曾听人密报过,所以在刚刚缠斗过程中,那紫衣男子未发一言甚至让他产生了怀疑,认为恐怕是有人假扮,直到刚刚紫衣男话痨属性暴露,却在电石火花一瞬间被一道剑气惊慌了神。
玄奕很清楚自己感觉不到身边还有别人存在,也就是着隐藏在此的人身手绝对在自己之上,再加上那一道惊鸿的剑气,让玄奕也萌生了退意。
毕竟这里的只是他的直属亲卫,并不是南疆的军队。
对上紫云阁的人,实在是毫无胜算。
他能牵制一个,却无法在紫云阁两大高手手中安然无恙。
他向着城外望了一眼,洛如也在她的手中,他虽然不担心程晚清会伤害洛如,却也不想就这样对峙下去。
玄奕是一个极为果决的人,想清楚这些便一抱拳,既然如此,程姑娘便由你们带走,从此南疆和紫云阁井水不犯河水,还请月阁主记住今天的承诺,莫要插手南疆和皇朝的战争。
刚避过一剑的月阁主妖异一笑,南疆王不必如此客气,我月阁不会管这等闲事的。
说罢对自己手下挥了挥手,带着人一起向着中州城外退去。
玄奕的十指却是扣在了一起,紫衣男子说的是月阁,而不是紫云阁,当他没听出来么!南疆王宫之中,玄奕下达了一系列关于调查紫云阁的事宜,他此前并未对紫云阁有多少注意,因那是皇朝 势力,从未侵犯过南疆,那时候的他又不想和皇朝起冲突,因此一直相安无事。
可皇朝的紫云阁,不会突然就跑到南疆来。
恐怕真是为了程晚清而来,只是恰巧在程晚清准备逃走的时候赶到。
他在想,这只是紫云阁借的一个单子,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要说是接的单子,其实也是说的通的,因为毕竟程晚清是皇朝的人,也算是紫云阁的范围。
可心中总有一个念头,认为此事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此时已经离中州城很远的程晚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些人并没有和她同路,出了城便没了影。
就像是出现的无声无息一般消失的也无声无息。
程晚清即便想知道些什么,也无处可问,更何况离开了中州城,她还要随时防备无花谷的攻击,她可没忘记,那个神秘的用毒组织,可是随时随地等着取她的命呢。
程晚清突然觉得其实重生这一次真的值得了,这一条小命,这么多人惦记着。
一路回京城,程晚清走的十分小心,都挑着偏僻的容易藏身的路走,那张人皮面具也是时常戴在脸上,虽然这张脸已经很多人看到过了,但毕竟太过平凡,有一种让人记不住的感觉。
怪不得有人说杀手都长了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
看来这句话也同样可以用在天涯亡命人身上啊。
自嘲的一笑,程晚清吹熄了客栈里的灯,夜已过半,程晚清沉沉睡去,只是右手却搭在了同样躺在床上的剑身之上。
这具身子没多大能耐,只有时时小心着才能多一分保命的把握。
同样的夜,京城之中,有飞鸽飞入蜀王府,陶轩随手打开纸条,只见其上写着:紫云相助,人已逃出,跟踪中。
陶轩似笑非笑的将纸条递给了蜀王。
这姑娘怎么和紫云阁扯到一起的,彦羲你说你对她的了解很全面,这句话要吃掉了。
蜀王也是一愣,他想过无数种程晚清可能逃出来的可能,或是巧合,或是玄奕不能真正狠下心来,甚至连京城中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紫云阁这档子事。
随手将纸条烧掉,蜀王问道:要动手么?他心中虽不愿,却也知道程晚清这个能够牵扯到两府两王的存在,最好还是不要回到京城中来。
皇上那边什么反应,是想启用韩锋吧,也不看看他身体都垮成什么样了,你这个爹真是狠,压榨人也要压榨出最后一点一滴。
韩锋虽然身体上难以御敌,却还要着万夫莫敌的大脑,只要他想,不需要上阵杀敌,只需要运筹帷幄,也可保一方太平。
这次对手毕竟是玄奕,而安西王不仅是身体的原因,心也不在,他现在满心的对付我,查出最终的真相,林将军一死,他这个安西王一点也不安西了。
天天窝在京城里想着怎么让我万劫不复。
蜀王自嘲,声音带着淡淡的苦涩。
陶轩却只是随意的瞥了他一眼,自找的。
其实蜀王真的是人中之龙了,偏偏陶轩的智慧实在太超前,恐怕千百年也难出一个,导致在他不在时候蜀王的处理手段即使在别人看来已经很高端的办法在陶轩这里也只得到一个哼字。
但对他,蜀王却从不会嫉妒,也从不将他的嘲讽放在心上。
而这不妒贤能,却是为帝为王最重要的特质。
平心而论,若不掺杂私人情感,蜀王远比太子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第一百二十章:再遇程晚清在一路防备了几日之后,终于可以确定玄奕是真的没有派人追她,这让她更加好奇紫云阁的力量和救她的理由。
虽然没有南疆的人来追杀她,但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从南疆到京城的路可不近,还不知道惦记她小命的那几伙人在哪等着呢。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几日风尘仆仆的赶路,有心的没遇到,倒是无心的遇到了,当程晚清距离没多少路程的时候,在通州城内最大的酒楼,惊愕的看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喧闹的酒楼有一处静谧的存在,两名带着面纱的女子立于一个女子的身后,这女子通身有一种圆融的美,正是在南疆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
程晚清对于这个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很是诧异,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悄悄的退出了这家酒楼,京城在望,此时的她,还是避开这能用蛊用毒于无形中的人好。
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因为到了通州地界,程晚清便将那人皮面具摘了下去,因为那东西毕竟不透气,总贴在脸上也很不舒服。
可没想到刚摘下没一会儿,一路上从没遇见过一个脸熟的程晚清便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美妇没有注意她,那两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却是刚好正对着门口,看她退了出去,小声对美妇说了什么。
所以程晚清还没走远,便被那两个行动极为迅速的少女拦住了,那少女的身手。
程晚清曾经见识过的,便只好跟着她们去见了那个美妇。
程晚清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
怎么就这么背呢!不过虽然只和这美妇有着一面之缘,但这人却莫名的给她熟悉的感觉,而这感觉从在南疆的时候便有。
只是因为这女子的手段实在太过诡异,才让程晚清生出一避再避的心情。
如今正襟危坐在她的对面,才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那美妇看着她,微微一笑,程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程晚清眉一皱。
这位夫人我赶着回家,如果你没有事情,可否让我先行离开?美妇眸光闪了闪,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我对你知根知底,你也见识过我的本事,如今你身边没有那个叫双儿的小丫头,是决计抵挡不过我的蛊虫的。
说罢纤白的手掌一翻,一个红色的胖虫出现在她手中,程晚清汗毛即刻竖起。
那东西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呵呵……不过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程晚清冷眼瞧着,轻哼一声,以夫人的本事,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回答?她的话多是嘲讽,可那夫人思索了一下。
倒还是真的认真回答了她,因为据我调查,在林家覆灭之后,你曾到过林府,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你总是最后到过那里的人。
程晚清眉皱的更深,这句话里有几个意思,程晚清敢保证上辈子自己不认识这么个人,自己爹妈也不认识这么个人。
夫人想问什么?因为美妇的回答,反倒激起了程晚清的心思。
因此主动问道。
谁料一直带着温暖笑容的美妇突然敛了脸色,我想问你,在林府后花园,可有三色土?程晚清一怔,接着呵呵笑了两声。
以夫人的手段,应该随时可以进入林府一探究竟吧。
那夫人面色沉了下来,我若要去,也就不问你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一直圆融地,带着淡笑的美妇突然散发出冰冷的气质,让程晚清的瞳孔缩了一缩,倒不是因为害怕或是恐惧,只是那语气中复杂的情绪似乎充斥着不忿和后悔,让程晚清有些莫名其妙的疑惑。
可是三色土,在她小时候确实有的,但后来就没了,她小时候曾经觉得三色土好看,偷偷跑去挖,结果被发现后挨了狠狠的一顿训,让她记忆犹新。
没有,至少我没看到。
程晚清回答道。
因为在她重生后再到京城的时候,那原来有着三色土的地方已经寸草不生,只有黑褐色的泥土在表面凹凸不平,显得异常荒凉。
那美妇的双眸眯了眯,没有?淡淡的呢喃声,更像是自言自语。
程晚清对那红色的肥虫还有着汗毛竖起的感觉,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过多的呆下去。
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告辞了。
程晚清想离开,已经是迫不及待。
那美妇冷笑,你心虚什么?程晚清翻了翻白眼,我没心虚,只是觉得您的虫子实在恶心。
她实话实说还不成么,程晚清第一次觉得毒啊蛊的怎么这么讨厌呢。
美妇对她的回答很是惊讶,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挑了挑眉毛,好像你不用着急走了,接你的人来了。
声音再度圆融,如同她又覆上如同长辈般的淡而温暖的笑容。
程晚清骤然回头,但见如玉的男子。
身材修长,只站在那里便似乎聚集了所有的光源,对上她的目光,嘴角绽放一丝宠溺的微笑。
程晚清的心骤然一紧,寿王今日着黑色斜襟锦袍,其上用银线挑了云纹,墨色的衣和墨色的眸染着并不淡的,甚至有些炽烈的光华在程晚清心中炸开,一种浓浓的思念之情随即蔓延开来,如同开了闸的活水,挡不住的汹涌之势。
你怎么到这来了?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看到了他,才觉得这么多天的如同逃命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她再度有人可以依赖,而有他在,再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么想着,心情骤然好了起来,好像身边的美妇也没有那么凉飕飕的可怕了。
顾承焕,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大。
美妇是怀念的语气,却有些冰冷。
托你的福,能长这么大。
寿王声音也淡,但脸上依然有一抹笑容,虽然那笑容并不入眼。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程晚清决定不如趁此机会问清楚,便转向寿王,你认识她啊?寿王揽过她,将她护在身后,怎么能不认识呢,这么深刻的记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程晚清虽然觉得话越来越诡异,但致力于研究透这女人和林家的关系的程晚清继续问道:那她是谁,你又怎么见过她?寿王呵呵一笑,虽是摸着程晚清的头,眼睛却是看向那少妇,其中冰冷的光芒,是程晚清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
曾经的无花谷副谷主啊,只不过现在不是了吧。
程晚清有点脑仁疼,她不是个笨的,可是从未对她提到过无花谷的林安之,为什么会和曾经的无花谷副谷主扯上关系。
她想不通,却也不能问,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无奈下,程晚清只得强制按下心中的疑惑。
气氛陡然僵住,可就在下一刻,美妇突然呵呵笑出声来,顾承焕,你如今能够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想必我曾经在你身上下过的蛊虫也已经解了。
一句话程晚清骤然去看寿王,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有些淡然的嘲讽,你的蛊毒,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却是强撑。
美妇果然哈哈大笑,男人果然都是要面子的,你虽解了毒,但曾经那彻骨的痛苦应该比记住我更要记忆犹新吧。
下在你身上的蛊可是号称无花谷中最为折磨人的存在,虽然我不知的你得了谁的运道解了毒,但至少在还小的那几年,过的很辛苦吧。
美妇这话倒是真的,寿王自小便被她亲自下了蛊虫,那蛊虫每日每日都会让寿王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
每日两个时辰,还是个孩子的寿王每天每天都承受着这样的煎熬,可是天不亡他,在他真的坚持不住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师父。
解了毒,练就一身功夫,才有了今日的寿王。
那美妇是谁,他亲自调查出她的身份,可却在知道幕后主使的时候放弃了报仇的机会。
因为指使美妇在他身上下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还在世的唯一的大哥,当今的皇帝。
他忍下了这件事,虽然并不好受。
他毕竟经历过那场近乎屠戮的血祸,而那场血祸中死去的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那无力的感觉一直深深的摄住他的心,一个再普通的夜晚,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让他即便到如今,也最恨兄弟相残。
所以他选择放弃了报仇。
因为他知道,那个皇帝只是肚量狭窄,不想他有可能争夺他的皇位,既已经对他下了蛊,便会彻底放了心。
他性格中有不争的元素,因为他知道争夺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的无数生离死别,他觉得不值得,所以百姓心中他是那样一个闲散的王爷。
可如今,那个不争的人却在一点点的改变,只因为一个人在他生命中的位置越来越高,他放不了手,便只能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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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手段寿王对这个美妇当年的手段记忆犹新,自然不会让程晚清过多的靠近她。
所以他在得到美妇和程晚清差不多同时在赶往京城的途中时,便马不停蹄地迎了过来。
这个看起来圆融如意的女人实在可怕,但自从他解毒后曾多方位打听过此人,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找一个人,似乎是亲人,却辗转十几年依旧了无音讯。
寿王也曾想要插手此事,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将她的目的防的滴水不漏,即便跟在她身边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她要下一步要到的地方,和要做的事。
寿王眯了眯眼,将程晚清安全接到手里就好,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寿王拉着程晚清先行离去。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有超出自己掌握的事情发生,但没办法,他一个人也硬抗不了这个全身是毒的女人。
直到上了马车,程晚清一口气才缓过来,这几天可真的折腾到她了,随时防备着有人来取自己小命,让她一直没有真的好好的睡一觉。
寿王早就想到她会是这种情况,在单人单骑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去备好了马车。
马车布置的很舒服,有很厚很软的垫子。
因为马车的空间很大,便在正中放了一个小圆桌,已经准备好了手炉和刚刚煮好的茶水。
一进马车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温暖气息,让程晚清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是一转眼,寿王也跟着爬上了马车。
程晚清一怔,难道他不应该在外面自己骑马么?你怎么也上来了?寿王唇角微染上笑意,这么冷的天,我为什么有着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不坐,要去骑马挨冻?当然至于独处于理不合这样的事情被寿王自发的忘到了脑后。
毕竟他也没想做什么不是。
程晚清没管他,这个马车的好处就是他足够大,除了帘子的地方。
三面都可以坐,她即便是横过来,也占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
自发自主的倒了一杯热茶喝了。
程晚清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一双蕴着月色清光的眸静静的注视着她,良久发出一声长叹。
其实寿王对程晚清的作法有些理解无能。
他就像是安西王和蜀王一样把这丫头从小到大调查了一遍,也同那两个王一样摸不到头脑。
不一会儿,马车了就响起了程晚清均匀的呼吸声。
马车是寿王特意吩咐用了最稳当的。
再加上通州到京城也没远,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他们便进了京城的大门。
因皇帝已经下令不再追究郑国公府的事情,也承认了她为郑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程晚清便随着马车直接到了郑国公府的门口,而不是承恩侯府。
不过因为寿王已经提前派人去了消息,这个时候长公主和程晚玉人也在郑国公府。
至于郑国公夫人一见面就将她狠狠的抱住,对于程晚清被迫离惊,她一直都将罪责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认为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这个小女儿,让本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她成为一个处处被压制的庶女。
更让她无奈之下远走他乡。
郑国公夫人深刻地认为,如果不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就绝对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走西北,入大漠,甚至到最后被软禁。
程晚清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过了好一会儿,郑国公夫人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程晚清这才挨个的行礼。
郑国公和世子都在。
甚至几乎从不出房间的二姐姐也在这里。
只是面色依然苍白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长公主和郑国公夫人坐在一起,带着微笑,看得出其中的欣慰。
至于程晚玉,却是若有所思。
程晚清看到程晚玉几度想要开口,却碍于人太多而忍了下来。
程晚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她因许久没见她多了几分想念。
而程晚玉对于程晚清这些日子的遭遇实际上是一无所知。
最近赵国公府琐碎的事情很多。
让程晚玉有些目不暇接,在知道程晚清出事的时候,她都已经离开了南疆,在回来的路上。
知道这件事之后,程晚玉禀告了长辈,当即回了趟承恩侯府,这才将程晚清这些日子的遭遇了解清楚,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疑惑。
那疑惑压在她心头没办法告诉别人。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程晚清回来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这边的寒暄还没有结束,絮叨了许久。
郑二小姐身体有些吃不消,程晚清趁机道:我先送姐姐回去。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随即对程晚玉使了个眼色。
程晚玉便也跟了出来。
郑二小姐本就聪慧,早看出来程晚玉有话要说憋得难受的样子,便让丫头提起回去收拾了东耳房,怕外面太冷,让二人到里面叙话。
至于之,这一趟走的对她来说可不轻松,虽总不过是从府里的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可这两个院子之间的距离可不近,等到她回去的时候,额头都渗出了汗珠,让她哪还有经历招待她们,给她们找了安全的地方说话,又让丫头傻瓜了茶,便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程晚清又嘱咐了她两句,哄着喝了两口热水,才去东耳房见等着她的程晚玉。
怎么了,刚刚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程晚清夺过她手里的茶水,猛灌了下去,感觉到全身暖了,才坐了下来。
程晚玉皱了皱眉,只是听说你的事情,觉得有些奇怪,怕经过那么多人口口相传有些地方不尽符实,便想过来问问你。
这个回答有点让程晚清意外,但顿了一下,程晚清还是从头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很详细。
因为程晚玉表现出的那种焦急,还是让程晚清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而这一次程晚清猜对了,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程晚玉在听了她的复述之后,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她将所有的西北的事情讲完。
程晚玉的脸色已经快黑出水来了。
到底怎么了?程晚清压低了声音。
程晚玉的手有点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攥了攥拳头,才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的,那恐怕赵国公府,或者说只有赵子谦,恐怕不是太子的一党,而是蜀王的一党。
程晚清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明显地不相信。
程晚玉道:之前有一段时间。
赵子谦一直都非常忙碌,常常深更半夜还会有人到府中来,和他在书房中聊天,有一天我过去书房找他,正好听到里面有商量事情的声音。
程晚玉回想起那夜的诡异。
或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谈话内容,那里并没有丫头守着,书房左右的灯都暗了,只有书房内有一盏并不算亮的灯。
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借着红柱挡了影子。
靠在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那时候他们谈论的正是你在西北的事情,而因为没有提到你的名字,我便不知道是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南疆的事情是那边的人设计的。
程晚清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已经清楚,那日追赶他们用陶轩来试探,那人虽没有全信,却明显有所动摇。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以赵子谦那么坚定的太子党。
其实会是蜀王的人。
会不会是因为太子失势,他才转投到蜀王麾下?程晚清问道,她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更合理一些。
可程晚玉却是拼命的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的声音我认得,绝对是我嫁过去的时候就常常出入赵国公府的,而且他和赵子谦绝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而是平等的地位,合作关系。
程晚清眼睛眯了眯,如果是这样,那程晚玉就入狼窝了。
太子失势已成事实,但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责备,支持太子的人现在几乎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跑去支持蜀王,而另一部分。
也是绝大的部分,却是跑去扶持汉王。
而皇上对于扶持汉王的那部分人隐隐给予了帮助。
这种虽不明朗。
但却让人猜测纷繁的事情是皇上的拿手好戏。
汉王虽是小小的年纪,却是迅速拥有了一大批的支持者。
可是如果赵子谦在程晚玉嫁过去的时候就是蜀王党,那这个潜伏也做的实在太好了。
那岂不是代表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都被骗过去了。
程晚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的严重性,承恩侯府和郑国公府绝对不会扶持蜀王,如今的意愿,也是向着汉王靠拢,可是程晚玉却是郡主之尊嫁给了赵子谦,这是逼着长公主做一个选择。
毕竟程晚玉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她绝对不舍得就那么扔给赵国公府放弃掉,可是若想保住这个女儿,那长公主势必要和赵国公府站在同一个阵线上。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程晚玉的下场只有悲剧,要么成为弃子,要么成为木偶,绝对意识不得已自主。
程晚玉明显也想到了这些事情,面色才会如此苍白,一向很有主意的她眼神之中满满的慌乱。
用她钳制长公主,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心中涌起的巨大恐慌将程晚玉瞬间淹没。
本来因为昭阳之死让她产生的无可言语的悲痛几乎是即刻同化,让她的心经历着绞碎般的疼痛。
更多的是一种悲哀。
命运无法自主的悲哀,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已经嫁给了赵子谦,如果当时赵国公府打算的便是这一步,那么这一天就一定会到来,甚至不会太晚。
自己要怎么办,母亲会怎么选择,程晚玉已经完全慌了,即便握着滚烫的茶杯,双手也一片冰凉。
看着她含着泪的红红眼眶,程晚清叹了一声,要不然我们试探一下看看赵国公府的态度到底如何?怎么试探?程晚清的一句话让程晚玉似乎抓到了救命地稻草一般,一双黑眸瞬间亮了起来。
程晚清脑中渐渐形成一个主意,但是她不敢就这么决定,决定先去和寿王商量商量,如果有结果再实行。
不知不觉中,她对寿王的依赖性已经越来越强烈。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发现。
程晚玉忙不迭的点头,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惊慌的小鹿,完全迷了路。
因为二人说话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如今有了个好歹算是结果的结果,二人便携手回到了前面的庭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郑国公府备了晚饭,身为主角的程晚清总不能一直不见人影。
回去的时候,程晚玉还没有调整好情绪,一进门,长公主便捕捉到了女儿眼中那种惊慌感。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可能不了解,程晚玉向来走点路脸上就会泛红。
而从郑二小姐住的地方走到这边可不近,这样的距离要是放在曾经,程晚玉一定双颊通红,微微有些喘了。
可是这一次,那张脸却异常的苍白,眉间似蹙非蹙的姿态绝不是程晚玉平时的样子。
再加上二人一谈便是这么久,长公主心中有些担忧。
但如今她是赵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二门外还有等着她的赵国公府的仆人。
她也不能把她拎回家仔细问。
想了一会,长公主寻思着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再说看样子已经告诉了程晚清,她也便无需太担忧了。
长公主奇怪的眼神落在了程晚玉的眼中,让后者心脏一缩,但随即看到长公主没多问什么,这才松口气。
程晚玉心中还是很怕自己会被放弃,如今只是一种怀疑。
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敢告诉。
因为她知道,蜀王和自家似乎有着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才会让长公主宁愿支持太子,也不支持他。
如果赵国公府真拿自己威胁长公主,程晚玉总觉得自己回被放弃的可能性会占九成以上。
而即便承恩侯府妥协,那她也只会是被赵国公府控制的傀儡,那样的日子还不如不要。
这种种可能和想法。
让程晚玉无法把心事告诉长公主,只能一心期盼着程晚清能够想出办法。
这夜的晚餐吃的很尽兴,虽然对于赵子谦的事情有所担忧,但程晚清还是很珍惜这短暂的和家人相聚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还有两次被圈禁的委屈,被追杀的惶恐都砸这一晚的家人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等到长公主和程晚玉离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辰。
郑国公夫人又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将近天空泛起鱼肚白。
郑国公夫人这才撑不住回去睡了。
程晚清看了看天色。
索性不睡了,直接跑去了寿王府。
这件事还是早问清楚的好,前世自己从不知道四皇子和赵国公府有过往来,甚至在她思索之后,认为他与他们只是点头之交。
蜀王这些年埋下的明的暗的势力让程晚清十分心惊,哪还睡得着。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套了件雨过天青色的斗篷,便离开了郑国公府,虽然她已经正式住到了郑国公府,可以随意进出,可是程晚清在昨晚悲剧的发现如果要去寿王府从后面翻墙是有多么的方便,而从前门走要绕多远的距离。
程晚清默默的泪了,看来她天生就适合翻墙的命运。
不过为了少走点路,翻墙就翻墙吧。
程晚清从院子里出来,向府中西面走了去,翻过高高的围墙,再向前走了两条街,便到了寿王府。
出乎程晚清意料的是,寿王竟然已经起了,本以为来的太早会等上一阵子的程晚清愕然发现这位寿王爷实在是……额很难找到形容词。
寿王看到她来很是奇怪,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就跑了过来,没有理由的话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程晚清翻了个白眼,结果茶太热又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看那寿王爷无良的笑着。
缓了好一会,程晚清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寿王修长的十指相互交叉,我早就让你注意你那个姐姐,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没想到赵家瞒得这么紧,连世子夫人也是偶然知道这么点信息。
程晚清附和着点头,突然抬起头,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问道:所以你当时让我多去看看她。
就是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不说清楚?对于寿王的知情,程晚清表示很难理解,很不可思议。
寿王耸耸肩,我当时只是怀疑,才会让你去看看,如果我确定,就阻止那场婚事了。
程晚清想了想也是。
哦了一声,兴致不高。
寿王笑笑,怎么,是到我这来讨办法了?程晚清摆了摆手,我本来还想试探一下,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看试探也免了,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寿王有些沉默,当他起了怀疑的时候。
程晚玉刚刚嫁过去,要反悔也来不及的,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一直到今天也还没爆发。
但寿王算了算,恐怕真的快了,一旦蜀王还差承恩侯府的支持,他们便会立即出手。
围绕程晚玉的恐怕是一圈的死路。
六公主死了,不知道三姐她……即便回了郑国公府,程晚玉也已经成为了世子夫人,但她还是喜欢三姐三姐的叫她。
那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她刚刚穿越回来。
除了一腔愤怒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程晚玉帮着她完成了蜕变。
如果不是程晚玉,她不会留在京城,不会摆脱渣爹的摆布,更不可能有身份大白的一天。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她的好感开始的,即便那种好感一开始并不强烈,但这么多年。
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却是最为真挚的。
六公主的死让程晚清伤心,但她们之间的相处毕竟还少,但要换成程晚玉,程晚清很难想象自己会是一个什么心情,是不是又回到刚刚重生的时候,每夜每夜的梦到自己的家人被砍头,梦到自己的父亲惨死。
那样的每时每刻的煎熬。
寿王看着她那暗淡的眼神,心又毫无预兆的抽痛了一下。
可是事已至此啊。
他又不能强行抢走人家的老婆吧。
如果赵国公府叛乱什么的,要满门抄斩的话,皇帝会不会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饶了三姐一次。
程晚清纯粹想到了自己,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要放在赵家上,程晚清觉得长公主一家绝对不会受到连累。
寿王瞥了一眼她,这是一定,诛连九族什么的,果断是糊弄普通人的。
程晚清被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刺激了,冷冷的哼了一声,搞的不明所以的寿王哭笑不得。
沉默了一会儿,寿王确定程晚清没打算给他解释下她为什么突然生出这么大的怨念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你刚刚说的倒也是个办法。
程晚清眼睛一亮,她刚才说什么了,什么办法?寿王道:如今蜀王和陶轩正和皇上对峙对的不亦乐乎,谁也不肯让步,但既然赵国公府表面上支持太子,是蜀王不止多年的暗棋,定然是有大用的,现在把赵国公府搞垮,不仅能把你好姐姐救出来,还能断蜀王一臂,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了他的话,刚刚振作起来的程晚清又颓了,搞垮一个家族有那么容易么?寿王呵呵两声,却是没有回答。
程晚清还不知道,寿王已经开始细致的考虑何时动手了。
明晚不管用任何理由,绊住晚玉郡主,不要让她有任何回赵国公府的可能,最好还让她处于大家都看得到的状态。
程晚清眉一挑,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明天晚上,这两天时间你就能布置好一切?寿王一笑,不同于以往的温润,却是带了淡淡的邪气,一张俊美的脸庞缓缓靠近程晚清,到现在,你都没有那么相信我呢。
语气好像还带着淡淡的哀伤,却是他故意为之。
程晚清当然相信他,这种相信更偏于信任。
但寿王毕竟是闲散的王爷,相比于蜀王的势力,再加上一个陶轩,即便是此刻在和皇上拉锯,也依然不容小觑。
寿王若不能以不可撼动的理由雷霆之势拿下赵国公府,那所有一切就没有意义,蜀王和陶轩一旦要保,任谁都无能为力。
除非,除非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将赵国公府一网打尽,证据充足到板上钉钉。
永远翻不了身。
可是只有两天,真的可以么?时间是有些紧,但是这几天是陶轩和蜀王最放松的时候,是最适合下手的时机。
寿王很明白如今京城的局势,更明白什么时候下手最合适。
程晚清点了点头,既然他都如此说了,她也便没有异议。
看着寿王令人安心的侧脸,程晚清不安的垂下了头。
那眸中一闪而逝的愧疚被寿王捕捉了个正着。
眉心一蹙,随即恍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小丫头不要总想那么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蜀王那小子太狠,他即位对我可没任何好处。
程晚清垂着头点了点,心中却是清楚的很。
蜀王即位会威胁道寿王。
简直是开玩笑。
寿王能在眼前这个皇帝在世的时候好好的生存到今天,就绝对不会在意谁当皇上,事实是在前世所认知的寿王就是一个丝毫不关心朝堂变化的人,他永远自由自在,似乎永远没有枷锁会束缚住他。
她不可能不愧疚,因为自己而一次次地劳累着他,麻烦着他,他却总是淡笑着帮她解决她面临的所有问题,让头大的她一次次的柳暗花明,时至今日。
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心中对他的依赖。
程晚清苦笑着。
这里的谈话也就进行到这里,寿王既然决定出手,时间又紧张,当即便离开了府中,而程晚清也不想绕道,从郑国公府的西墙翻了回来。
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人,程晚清回到房间便开始蒙头大睡。
这两年,时刻处于焦头烂额没觉可睡的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扔的一干二净,都交给他去烦恼。
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呢。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程晚清让人去赵国公府递帖子,说明日想请世子夫人到慈恩寺请愿,因她刚刚回来,还没休息好,所有不会走的太早。
中午会去赵国公府接她。
这种程度的交往赵国公府自然不会禁止,更何况程晚玉和两家的人关系越亲密。
他们成功的可能性越大,赵国公家乐不得的将人送去。
而这两天程晚玉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件事,让她每时都处于恍惚中,已经惹来了赵国公夫人的不满,对她说道: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出去散散心,家里琐碎事情那么多,你不能永远处于这样的状态。
这话已经说的很不客气了,但程晚玉只是左耳听右耳冒,谁还管他家事情多不多啊,本来就对赵子谦没有什么感情的程晚玉只想明哲保身。
不是她不厚道,是没有人能在一个时时刻刻想利用自己的人面前保持着友好和微笑,想到同床共枕的人正想着自己的命怎么利用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程晚玉没拿着刀捅他一刀一了百了已经算是良善的了。
收到程晚清帖子后,她的状态更为诡异,完全和别人不在一个世界内,赵国公夫人虽然不悦,但毕竟郡主的身份还在,她也不好太过苛责。
挥了挥手,眼不见为净还不行么。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中午,程晚清的马车到了,在又听了赵国公夫人的一系列叮嘱后,她踏上了程晚清的马车,几乎是瞬间,她的脚就软了。
七妹,叫我出来,可是有办法了么?她还记得程晚清说要试探的。
没想到程晚清说道:不用试探了,赵国公就是蜀王的人。
一句话让程晚玉深陷谷底,不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不过程晚清继续说道:但是寿王已经准备对付赵国公一家了,你毕竟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为难你的。
程晚玉怔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程晚清摇了摇头道:具体不清楚,但想必你今天出来了就不用回去了。
看到程晚玉恍惚的状态,程晚清暗叹一声,恐怕是一直没睡好,脑袋都没平时好使了。
程晚玉突然流泪了,眼泪像是珍珠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让程晚清这个非特殊情况下绝不会哭的人有些慌神。
三……姐……啊!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程晚清的脑袋明显也不太好使了,最后得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论。
程晚玉不停的摇着头,她是开心的!她当然不会喜欢上别人,甚至知道了这件事后。
对于赵子谦就只有厌恶。
本来以为他对她不错,至少相敬如宾四个字还是做得到的。
可是现在想来他更像是在养一只猪,养好了或卖或杀,总会赚回来的。
程晚清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擦干了眼泪,程晚玉道:只是寿王殿下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赵国公府整个的陷入绝境,现在蜀王势大。
但凡找个什么理由,总可以把他们保出来的。
程晚玉绝不相信蜀王安排这个暗棋这么久,会允许别人随便毁掉。
而这也正是程晚清担心的地方,寿王那日走的太急,根本没有将详细的计划告诉过她,只让她带走程晚玉。
给皇帝一个名正言顺不抓人的理由。
而程晚清故意选择慈恩寺,也是因为路程较远,又是中午才走,两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在一起。
总会絮叨些事情,晚上还没回去是很正常的。
再加上慈恩寺香客很多,在护国寺出事后就更多了,而晚玉郡主只要是个在京城生活过的人就都能够认得出来的。
所以寿王所说的条件便全满足了。
两个心情忐忑的人还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金銮殿上,皇上是怎样的震怒。
下方被捆成粽子的正是太子殿下,今早在太子殿下的书房发现了谋反信,是他联合赵国公府准备讨伐他这个皇帝的细致说明,精确地让看过的人都震惊不已。
而午时后,去赵国公府搜查的羽林军搜查到了太子信上所说的令牌。
还有一沓太子的亲笔信。
对比着东宫的寻找,也找到了赵国公府回信,执笔的有的是赵国公,有的是赵子谦。
而羽林军中有人声称在信中的时间看到了赵子谦偷偷出宫,还有赵国公府的丫头称经常有人三更半夜出入赵国公府。
当然最后一条的人是蜀王的,不过在这里混淆视听,也很不错。
太子终于彻底的没了念想。
甚至连冤枉两个字也不愿意说了,在他听到昭阳的死讯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彻底的颓了,虽然他也想过亲手结束掉昭阳的生命。
可真的当他听闻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觉得整个心被掏空了一样。
他其实没有多喜欢男色,也没有多喜欢女人,他用一个别院的男人女人逼着自己不去想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徒劳。
他想要江山。
不惜牺牲自己所爱的人的生命,让自己的污点被抹去。
可还是徒劳,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个人生来便是一只鹰。
而如今这只鹰的羽翼已经丰满,他曾说不会永远做他的陪衬,如今他做到了。
而他自己也累了,想离开这个争执不休的地方,哪怕是地狱,也无妨。
太子的沉默让皇帝更为震怒,因为在他看来那都是默认的表示,即便赵国公府口口声声冤枉,甚至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据,但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本就小肚鸡肠,容不得人的帝王眼里都是徒劳的。
谋反两个字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存在。
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位置,即便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这个位置永远是他主导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哪怕本来想给你,而你却露出了野望,那么很抱歉,你便被永远的排除了。
这种近乎变态的想法,让太子这棵树永远的倒下了,哪怕曾经他还是一颗树苗的时候,是由他亲眼看着,亲手护着成长起来的。
太子终身囚禁,赵国公府满门抄斩。
判决在当日黄昏下达。
在林安之去世后,京城的贵族圈再度迎来了一个满门抄斩。
只不过在皇帝看到了长公主泪流满面的脸时,勒令赵子谦在入狱前与晚玉郡主合离。
这件事一直折腾到夜晚,还在慈恩寺中的程晚清和程晚玉两个人一起恍惚着心神。
程晚清不知道,寿王到底会如何做,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多大。
二人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京城,已经是血雨腥风。
赵国公府当夜全部入死牢,一如当年的林家。
而蜀王府,也因为今天的事情处于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之中。
从来淡定的陶轩,这是第一次露出如此阴沉的脸色。
陶轩,一向自认战无不胜的人,第一次承认,遇到了对手。
ps:三章合并一章!第一百二十二章:孩子留不留?翌日清晨,程晚玉被直接接回了承恩侯府,虽然尽量低调,但还是惹出了不少闲话。
但对于程晚玉来说,经历这样一场大变,对那些或许曾经会在意的流言蜚语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那是心态上的转变,是痛苦打磨的淡然。
陶轩本已经在针对此事作出布置,却突然接到属下的禀告。
蜀王刚好也在,两个向来足智多谋的人竟在听到禀报之后愣住了。
有人进入林府将后院的土挖走了。
这句话拆开来每个字他们都懂是什么意思,放在一起怎么这么让人想不明白呢。
陶轩让人去查了这件事,可结果更让人无语,负责跟踪的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蜀王和陶轩两个人的神色都不算好,主要是这件事偏偏发生在赵国公府的事之后。
如果提前一两天发生,蜀王和陶轩不会这么重视,可赵国公府是以谋反的罪名入狱。
而当时的林安之,是通敌叛国,一样的理由让这个已经渐渐消失在众人口中的名字再度被提起,大有再度席卷之势,而偏偏在这当口,有人潜入林府,不拿别的偏拿土。
是拿土,还是拿土里的东西。
两个自诩聪明的人被聪明误了,越想越多。
…………这一厢,程晚玉回到承恩侯府,免不了一顿唏嘘,短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程晚玉失眠了。
结果因为失眠而披了衣服起身去佛堂的程晚玉,本不过是想借着佛堂那种能让人的心都静下来的力量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
结果,第二日,却是来打扫的丫头发现了已经晕倒在地的晚玉郡主。
妥了,赵国公世子夫人因悲伤过度而寻短见的谣言瞬间蔓延了整个京城,仿佛一场风暴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正在寿王府躺尸的程晚清只有翻白眼的份,她觉得她已经不会再紧张了,今日听到程晚玉晕倒的事情。
出奇的很平静,因为皇帝已经派太医前去诊治,她竟然出奇的没有第一时间冲回去。
对此程晚清表示她已经百炼成钢处变不惊了,无视寿王那被震惊了的表情,趴在人家的榻上听着他讲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寿王一直没有告诉她到底怎么样如此迅速的将赵国公府拉了下来,程晚清便没有多问。
只不过心中对他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在寿王府睡到了下午,当然寿王去办事了,她才施施然的去了承恩侯府。
程晚清不着急不是因为不担心程晚玉,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她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倒下。
这次晕倒程晚清认为九成是因为太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所导致的,程晚玉身体一向没有多好,经历这件事情,发生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程晚清的分析很正确,程晚玉的确是因为突然放松而晕过去的,但是她的身体变弱却是有别的原因。
程晚清看着黑着脸,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无奈的长公主。
一脸茫然。
七妹妹,我……怀孕了。
程晚玉一点也没有其他女子知道自己怀有孩子时候的兴奋和甜蜜,那一张精雕细琢的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看着无奈的长公主和程晚玉,程晚清除了跟着一起无奈,也没了别的情绪。
多么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赵子谦和程晚玉毕竟曾是夫妻,不可能不做那种事情,夫妻之间怀了孩子是多么自然的事,可偏偏发现的时候是和离之后。
是赵国公府一家入了死牢之后。
这种巧合的发生是不管拥有多么强大力量的人类也阻止不了的啊。
程晚清心中默默的叹着。
事到如今,也只能看程晚玉的选择了。
你先睡一会儿,我有事和清儿说。
长公主发话,也不管女儿怎么回答,便将程晚清拉走了。
门被轻轻的却快速的关上,毕竟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过来,长公主怕屋子子里进了冷气。
程晚清看着身为母亲那体贴的细微的动作。
眸子暗了一下。
安慰自己早已习惯了没有母亲没有人挂念的日子,脑中却突然浮现一双墨眸,眼底带着温润的笑意,那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入眼的笑容。
她是一直没有母亲,却并不是一直没人挂念,嘴角勾起真心的笑容,自己却不知道。
长公主走在前面自然也没看到。
少女划过的璀璨笑容,如同点亮黑暗的明亮光芒。
到了东暖阁。
长公主吩咐跟着的丫头都下去,让程晚清坐了。
直接说道:她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一定说服她别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程晚清眉毛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那是赵子谦的孩子,三姐又对他没什么感情,应该不会想要把孩子生下来才对吧。
说实话,当程晚清听到程晚玉怀孕的时候,更多的感觉到无奈的好笑,她从没想过程晚玉会有将孩子生下来的念头。
毕竟她是郡主,即便是和离了一次,也依然可以找到让人依靠终身的人,长公主被蒙蔽了一次,第二次定然会慎之又慎,程晚清从不担心程晚玉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好过。
可是如果她选择将孩子生下来,那恐怕这路便完全走歪了。
京城的名门望族,可以娶一个和离过的郡主,去不能允许一个异性的孩子进入家门,尤其是这个孩子的家人还是死囚。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表情也不是很好。
在程晚清震惊和疑问的眼神中,还是点了点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说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她不想再嫁人了,只想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程晚清晕了,果然人成亲后都会变得和成亲前不一样的,程晚清对于这个决定完全理解无能。
为什么不嫁人?为什么要生下一个不仅自己不爱,而且已经成为死囚,而且还一直利用她的人的孩子?这个逻辑到底是怎样的?长公主看到程晚清那一瞬间连续变换的表情。
竟然难得的笑了出来。
其实自己女儿的决定作为母亲,她能够理解,但是她知道这个没有成过亲的女孩子是不会懂的。
但即便她理解,也不赞成。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委屈,程晚玉是得天独厚的,是生而尊贵的,因为她是长公主,是十几年前血祸中唯二生存下来的皇室血脉。
她的女儿受了这一次委屈她还能勉强忍耐。
接下来她一定会擦亮眼睛为她寻一个良人。
但前提是她亲爱的女儿要配合啊。
长公主深深的叹气,道了句: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程晚清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劝她回心转意的。
程晚清一握拳,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她的信心很快被打击了,黄昏时分,程晚玉睡醒了后,程晚清肩负着长公主沉重的任务和自己的意愿,再度来到了程晚玉的房间。
当程晚清说出自己的看法时,程晚玉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听她义愤填膺的讲述。
一直以来。
程晚清表现的都太像一个大人了,常常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生出一种挫败感。
她知道程晚清承受很多,想帮她承受却无从下手,她往往除了心疼,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这一次,这个只有小妹妹才露出了与年龄相符的感觉,握着小拳头一脸愤愤的和她讨论生孩子的问题,说实话实在很有喜感。
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体会不到当自己知道腹中有着一个孩子,与自己血脉相连时候那种被幸福感包围的感觉。
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她只想将这个宝宝生下来。
看着它一点点的成长,会奶声奶气的叫她娘亲,会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冰冷的夜晚。
她会一直看着它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那样她的生命就完满了吧。
不会再对心底的人有所期待,不会再对过去的日子有所遗憾或是悲伤,她的生命将会被自己的宝宝填满。
她自己的宝宝。
可是这些。
程晚清还不会懂呢。
程晚玉拖着腮欣赏着程晚清难得的小女儿模样,心中本来从阴郁到放松再到惊喜的转换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莫名的平静下来。
程晚清说了许久,都已经口干舌燥了,回头一看,她的好三姐又睡着了。
年轻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白皙的皮肤泛着晶莹如玉的光芒,右手托着脸。
侧卧在床上,身体放松的躺着。
那么小小的一只。
程晚清闷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最后只好默默的给她盖好被子,退了出来。
长公主其实真的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知道她出来后,还是让丫头把她请来了东暖阁。
可听闻程晚清讲述完程晚玉如何在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情况下还睡过去的时候,除了扶额,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这个时候的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虽尊傲冷清却一直很听她话的女儿恐怕真的下定了决心。
要不等她醒了,我再去劝劝。
程晚清看到长公主一脸疲惫甚至有些不知怎么办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长公主疲惫的摇了摇头,算了吧,是我思虑不周,恐怕有了孩子的喜悦之情已经冲没了她对再度成亲的想法。
不知怎的,程晚清突然想到昭阳公主在世的时候,她还在京城,她写信给她,说自己怀了孩子时候的幸福,那个时候的她以为是因为她爱着玄奕,才会如此疼惜那个孩子,昭阳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晃着。
可最后她到底没能生下那个孩子,笑脸忽然转成悲伤,再度转为绝望,然后满足。
其实昭阳不是没有遗憾的,到底没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程晚清心中钝痛,这一世一共就这么两个被自己视为姐妹的存在。
既然一个带着那样的遗憾去了,还活着的便遵循自己的心活着吧。
想到这,她也不再坚持。
长公主看着程晚清不断变化,却带着悲伤的表情,心疼的帮她捋了捋头发,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可她却也很是疼爱,这段时间受了那么多的苦,长公主心中不是不担忧的。
可没想到的是,当程晚玉怀孕的事情被太医报告给皇上的时候,皇帝下了圣旨,让程晚玉一定打掉那个孩子。
太监来宣旨的时候,程晚清还没有离开,长公主代为接旨,脸色很不好。
程晚清眼神不断闪烁,皇帝的用意其实不难猜。
毕竟程晚玉的孩子父亲是赵子谦,即便成为遗腹子,也改不了它其实姓赵的事实。
若是女儿还好,一旦是一个男孩子,再借着长公主和郑国公府的势力,一旦心存复仇的心思,又当如何?皇帝的担忧以他的立场完全说得过去,为自己的接班人扫清障碍也是这个皇帝愿意做的事,毕竟他是那种可以为了皇权不惜一切的人。
长公主虽然接了旨,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女儿解释,程晚玉那闪着晶莹的光芒的双眼似乎还在眼前闪烁。
她那么想剩下那个孩子,她因为不忍心让程晚清去劝,一向听这个七妹的她也拒绝了。
长公主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真的在一件事执着起来,那是谁的账都不会买的。
只不过她太多时候都太明理。
不会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为难。
可是这一次她要如何开口。
虽然皇帝的旨意其实是合理的,但不管是程晚清还是长公主都没有事先想到,所以二人愣在这里相顾无言,就是不知道如何进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屋子里的女孩。
要不,先别说了吧。
三姐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比较亏损,即便是要打掉孩子,也不急在一时,您进宫去请皇上缓一缓,皇上不会拒绝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但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毕竟这种事情,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明明已经是回了暖的天气,可程晚清依旧觉得冰冷,太阳光似乎没有温度一样,风会钻进她的脖子里,冰冷她本是滚烫的血液。
第一百二十三章:探叶府可是无论是程晚清还是长公主都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当第二日清晨,程晚清拿着程晚玉留下的信去找长公主的时候,长公主一张脸都能结出冰碴。
程晚玉跑了,比起失踪这两个字的形容词,分不清主动还是被动。
程晚清很清楚,她绝对是主动的跑了。
屋子里什么都没动,丫头刚刚检查过了,银两也没带。
程晚清补充道。
长公主的脸色更不好了。
这件事对于长公主的冲击远比昨天那一道圣旨要大。
程晚清的心也不断沉着。
待到长公主冷静下来,一方面为了安慰她,一方面也确实有这种可能,程晚清眸色闪了闪说道:三姐的房间没有收拾过的痕迹,衣服没动,银两没动,只有她平日里着的外袍不见了,看起来更像是临时起意。
长公主摇了摇手中的信,那这个怎么解释?信是程晚玉的亲笔信,不像是被逼着写的,用词很平和。
意思是已经知道了圣旨的事情,但原谅她要抗旨了,但不能连累承恩侯府,所以她选择离开。
但是昨日接旨的时候,在场的所有的丫头都被禁止去聆音阁,而程晚玉和她的丫头都不知道此事。
把橙儿那几个都叫过来。
长公主吩咐了一句,又看了看程晚清,所以你的意思是?程晚清摇了摇头:只是一种可能,更像是被人带走的。
不能怪她阴谋论,这段时间,经历两次圈禁,昭阳之死,和那莫名让人毛骨悚然的美妇,程晚清如今已经一碰到事情就会自发的向最坏的方面去想了。
橙儿很快就到了,昨晚是她在值夜。
平日里橙儿觉都很轻,程晚玉翻个身她都会醒过来,可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平头一次睡的那么死,要不是今天早上惊醒,她甚至怀疑自己睡死过去了。
程晚清听到橙儿的解释,反而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橙儿那个小丫头程晚清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对程晚玉的忠心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在程晚玉没出嫁的时候,程晚清常常去聆音阁住,对于橙儿守夜时几乎一个时辰醒一次绝对准时的生物钟,程晚清从惊讶到习惯可是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
这种十几年的习惯哪是说变就变的,恐怕是被施了什么手段。
长公主听完橙儿的话,也觉得事情很是蹊跷。
不如禀告失踪吧。
程晚清眯了眯眼,从长公主手中抽出那封程晚玉的亲笔信,点火烧了。
长公主豁然起身,却已经来不及。
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也觉得这是一条可行的路。
如果真如程晚清料想的那样,程晚玉是被人带走的。
那便衍生出两种可能,一种是程晚玉怕家人担心,留下亲笔信。
但这封信一旦外传,承恩侯府绝对是公然抗旨遭受巨灾。
这一点,以程晚玉的才智不会想不到。
除非有人承诺她,发现这封信的一定会是橙儿或是程晚清,那么橙儿这个守夜的便不会昏睡到太晚。
这是第一种可能性。
可在程晚清看来,第二种可能性远比第一种大,那便是带走程晚玉就如程晚玉怀孕一样有着突发性。
那些人不保证会在大范围追踪下成功带走她。
才故意让她留下一封信,想阻止承恩侯府封城追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程晚清的办法,或许真的会将程晚玉找回来。
长公主向来果断,想通了这一点,立马进宫面圣,皇朝的晚玉郡主。
又失踪了一次。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京城又沸腾了,百姓平日里的乐子无非就是看那些个天潢贵胄闹出的笑话,然后再脑补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这一次程晚玉从和离到失踪真是让他们过足了瘾,一时之间,京城中各种各样的传言让知道内情的人瞠目结舌。
可这日下午,程晚清却被召唤回了郑国公府,找她的人出奇的不是郑国公夫人。
而是郑二小姐,她那病秧子姐姐。
郑二小姐屋子里很暖。
即便日日服药,也没让她的闺房积了药气,而是淡淡的清香。
程晚清其实很喜欢这里,这间并不大的屋子,似乎总能让她躁动的心安静下来,或是鎏金八角瑞兽炉里淡淡的梅花香,也或是姐姐虽是苍白的脸色但那种平和的眼神。
来了。
郑二小姐招了招手,程晚清过去坐到了床边。
看着自己的二姐姐,程晚清皱了皱眉。
二姐姐是没睡好?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几乎没了血色,眼底那一圈的青色让程晚清心里很不好受,毕竟是和这具身体血脉相连,她能感受到心中的憋闷。
脸色苍白的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就如眸子里的清光,很暖很平和。
像是佛前信女。
姐姐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程晚清觉得还是快把事情说完好让她再休息休息吧。
郑二小姐握了握她的手,小妹,晚玉郡主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把她找回来,要怎么办?程晚清脑中轰的一声,是啊!她忘记了把她找回来然后怎么办。
圣旨已下,程晚玉若是失踪了还好说,可一旦找回来,肯定是要遵旨打掉那个孩子的。
郑二小姐摸了摸程晚玉缎子一样的黑发,晚玉郡主虽是成亲又和离,如今又要当娘亲,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从小锦衣玉食的成长的,没有人违逆她,所有人捧着她,或许会向往外面的世界,但对于现阶段来说,她为了那个孩子甘愿以身犯险。
可见她是多么珍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程晚清沉默了。
程晚玉虽然留了信离开,但是程晚清和长公主的第一个想法都是将人找回来,放在眼睛底下才可以放心。
可是其实 那封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晚玉若是不愿意走,不会留下那一封信。
郑二小姐依然淡淡的笑着,但只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眼底便有了明显的疲惫。
程晚清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自家姐姐疲惫的样子,鼻子一酸。
险些流下泪来,这世界真是好人没好命,祸害遗千年。
把头靠在自家姐姐的怀里蹭了蹭,平复了下心情,她知道这个二姐姐并不希望家人为她担忧,所以大家从不在她面前露出怜悯或是悲伤的表情。
只是程晚清心里觉得很不公平,她这个二姐可以算是她见过最聪慧的女子,比郑氏。
比程晚玉,也比自己。
可是这样聪慧的人本应该万众瞩目的,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却只能困于小小的一方空间,连多说几句话都会累到。
而这一切不都是十几年前那场牢狱之灾留下的后遗症么。
程晚清眼神逐渐转冷,对皇帝的怨念也越来越深。
再度回到承恩侯府的时候,长公主正好在找她,说已经禀告了皇上皇上派出天字羽林军去封城挨家挨户的搜查。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直到说完才发现程晚清的表情很不好。
一问才得知她所担忧的事情。
长公主眼神也暗淡了不少,说道:和那个孩子相比,我更担忧晚玉,你说这种时候有人带走她会安什么好心么,也不知道要利用她做什么。
就算是一定会失去那个孩子,也一定要找回晚玉。
这是作为母亲的担忧,有舍才有得,舍得舍得本就是需要平衡的。
和女儿相比,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明显变得不那么重要的。
既然长公主主意已定,程晚清便不再多说。
告辞离开了承恩侯府。
寿王府。
丫头你最近是赖在我这了是吧。
程晚清不想回去住郑国公府。
不知为什么,对于那一家的真心,程晚清总会觉得愧疚,一方面是因为程晚清并不真的是她们的女儿,另一方面,她在决定站在四皇子对立面的时候就已经随时做好了牺牲掉这条小命的准备。
而皇朝那种连坐的刑罚让程晚清不想多接近郑国公府,一方面一旦自己死掉了。
他们不会那么伤心了,另一方面如果自己获罪了,尽量摘出他们。
所以即便是搬回了郑国公府,程晚清也不愿意回去住,好像每次踏入家门,自己的心就会被愧疚和温暖包围住,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她十分的不喜欢。
可如今寿王这话什么意思?程晚清瞪大了眼睛。
你嫌弃我?程晚清掐着腰,一字一顿的。
大声的问道。
寿王扑哧一笑,若不是他手中的茶还没送到嘴边,也不知道一直温润的形象会不会就这么破碎。
程晚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开玩笑,深深的哼了一声,又重新蜷回椅子上,等消息。
寿王说他已经派了人出去,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可程晚清说什么也不去睡,说是睡不着。
丫头,这寿王府你想住多久都行,最好是一辈子,我也不介意,而且绝对欢迎。
突然变回温润的声音,眼角嘴角都挂着明显愉悦的笑意,墨玉般的眸子,似乎流转着清澈的光芒,蕴着月色最清新的气息。
程晚清突然脸红了,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急忙的低下头,她觉得脸红什么的太不适合她了,一定不能让人发现。
所以她不知道月色下清莲般的少女垂着头,耳垂红的能够滴出血来,墨色的头发贴着瓷白而修长的颈划过,散在身前,那是怎样诱惑的景象。
可惜,欣赏美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有脚步声传来,程晚清豁然抬头,哪还有半分羞涩,这个时间来人,明显是来禀告事情的进展的。
可真的当人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程晚清瞪圆了眼睛,她发誓这一世加上一世两世之和都没瞪过这么圆的眼。
至于为什么!因为进来的这个人她认识。
白羽!程晚清失声,那尖细的音色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这时候她哪有时间管这个。
白羽是谁,天字羽林军的头领,护国寺最后逆转的杀器,也是四皇子的私军一员,被蜀王视为亲卫的存在。
程晚清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遇到他。
这里是寿王府啊寿王府。
程晚清完全凌乱了。
随即冷了脸。
经过她短暂的分析,绝对是寿王被骗了啊。
结果看到她表情的转换。
白羽一脸尴尬,不停地看着寿王,希望自己主子帮自己解释下啊。
他当然知道程晚清会误会,因为那日在西北程晚清夜探私军便是他追出来的,而知道她的身份后故意将她放走的。
程晚清眼中又迷惑了,然后又恍然了。
经历一系列的变化,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显然也想到了西北那个夜晚的事情。
随即程晚清的目光飘到了寿王那里,这个人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白羽在蜀王身边那么多年,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竟然一直是为寿王办事的人。
怪不得护国寺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哪里违和,西北那夜也是莫名其妙的逃脱成功。
原来中间竟还隐藏着这样的事情。
松了一口气,白羽不仅是蜀王信任的人,也是皇上信任的人,又是羽林军的头,有这个人在,看来非常靠谱。
白羽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正常了。
才开始禀报,回王爷,郡主还没有找到,但根据线索,昨日里进入承恩侯府的人对那个丫头用的是一种迷魂香,虽是最平常的那种,但却沾了一种特殊的香气。
确定来自哪么?寿王问道。
白羽点了点头,因为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所以屋内的通风没那么好,我鼻子又比较灵敏。
可以确定这种特殊味道的来源。
而且这香气是独一无二的。
只有一个人会用。
白羽很肯定,寿王显然想到一个可能,是她?是她。
是谁?只有程晚清摸不到这两个主仆多年形成的默契,完全状况外。
寿王挥手让白羽离开。
只不过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寂静。
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程晚清没时间感叹白羽的身手,一脸疑问的看向寿王。
是通州你见过的那个美妇。
寿王叹了一声道。
什么?这冲击太大,程晚清觉得手脚顿时冷了下来,那个她觉得异常危险的人物。
自己那个单纯的几乎没出过京城的三姐竟然在她的手里。
寿王看到她瞬间变换的眼神,有些心疼。
走了过来圈住程晚清甚至有些发抖的身体。
这个怀抱很温柔,程晚清却没有心思去享受,心中满满的担忧。
突然,天字羽林军是怎样搜查?程晚清问道。
寿王道:多是平民百姓家,再有就是荒废的院子。
所以王府或是朝廷命官的府邸都不会搜查咯。
寿王点点头,这是惯例。
程晚清冷哼一声,怪不得每次封城搜查到最后都搜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会躲在百姓那种进了前门能看到后门的地方啊,都躲入朝廷命官的府邸了。
可是躲到府邸也不容易。
别看这个府那个府看起来大,里面弯弯绕绕的,可是每家的防卫都做的很好,毕竟安全很重要。
如果有陌生人躲了进来,一旦发现,可就更难跑了。
寿王道,他觉得程晚清的话很不符合事实。
可程晚清突然仰起小脸,水漾的眸子是很深的墨色,在思索,贝齿轻咬着红唇,不同于其他女孩的那种轻柔的魅惑,她咬的很狠,寿王很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被她自己咬破了。
如果有内应,又怎么说?程晚清缓缓道。
寿王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说叶灵贞?寿王领悟力极强,程晚清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道:玄奕曾经说过,那个叶灵贞是他二弟放在他身边的细作,可如今玄厉早就没了势力,叶灵贞重新投靠个主子很正常,否则那个美妇那么长时间都没到京城来,怎么突然就来了,而且堂而皇之的将林府的土运走了。
咦?你知道是她做的??寿王指的自然是林府的事,程晚清翻了个白眼,那日美妇都问的那么直白了,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只不过当日那美妇的意思是不能进去,所以肯定是京城有帮她的人啊。
寿王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么看来,那女人绝不会这么快离开京城,那么程晚清所说的在叶府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丫头。
跟我夜探叶府怎么样?寿王带着宠溺的笑意。
程晚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那一瞬间的变化,让很久以后寿王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她担心程晚玉还是单纯的觉得半夜闯入别人家是一个很刺激的事情。
当然这二选一的答案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现阶段,寿王还是没有打趣她,带她找了夜行衣换上了。
趁着月色黯淡,避开寿王府的正门,从侧墙翻了出去。
那个时候,程晚清再度感叹果然还是翻墙适合她啊。
叶府很大,亮着很多的灯。
看起来灯火辉煌。
丝毫没有夜半三更的感觉。
二人悄悄绕到后门处,寿王让程晚清在这里等着,自己一跃上了房顶,悄无声息,如同暗夜中的黑猫。
程晚清暗自称奇,这轻功,她再练个百年也比不上啊,一个堂堂王爷,功夫这么棒这正常么?姑娘赞叹着赞叹着就忘记自己干嘛来的了。
不过在不久以后。
寿王又回来了,手在她的腰间一捞,程晚清便被她带了起来,本来程晚清还想冲口说出她可以自己来,但感觉到那落地无声,又生生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自己跳的话,虽然不至于bang一声,但也绝不会这样风不吹草不动的。
寿王看着眼前丫头扁着嘴,很想上去啄一下。
不过时间地点都不对。
所以还是忍着吧。
你知道叶灵贞的院子在哪里么?寿王随口问道。
得来程晚清的摇头,开玩笑她怎么会知道叶灵贞住哪。
哎,丫头,要学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寿王腹黑模式开启,以看程晚清变脸为乐。
因为对敌情的一无所知,程晚清也只能跟在寿王后面有选择的一间间的查过去。
刚开始寿王还是带着笑容,可越到后来脸色越凝重。
最后干脆不让程晚清跟着了,将她送离了叶府的院子,告知她安静在这里等着,自己便又回去了。
程晚清很无奈,刚才寿王绝对是发现了什么,可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扔出来了,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太低么。
不得不承认程晚清郁闷了。
这样干等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其实也就一个半时辰,寿王再度出来。
落地无声。
怎么样查出什么来了?程晚清问道。
可寿王却直接拉着程晚清回到寿王府,然后。
在后者目瞪口呆的情况下自己跑到了酒窖在酒里洒下了许多粉末,然后招来亲卫吩咐了什么。
程晚清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心惊,寿王竟然要烧了叶府。
等到他的亲卫领命下去,寿王才缓了一口气,看到面前的丫头一脸等你解释的表情,叹了口气,笑了笑。
揉了揉程晚清的头发道:没看到你三姐,倒是看到了一个毒府,林府的土恐怕现在就在叶府,到底做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我看的清楚,叶府里面被布置了毒阵,这个程度绝不是叶灵贞做得到的,所以你的猜测基本正确,那美妇恐怕带着你三姐就在叶府。
那你还放火烧!程晚清已经无法表达她的震惊了。
倒是寿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挺聪明的姑娘,怎么越来越笨了呢。
叶府是有多无能才能让这大火烧起来,也就是破坏那毒阵用的,再顺便引出那美妇的动作,我们才有机可乘啊。
好吧听完了解释,程晚清彻底脸红了,这次不是羞的是愧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啊,她脑袋到底什么时候成了直路了!第二天一早,寿王又派人去把持了京城以及附近城镇的所有药铺,而叶府昨夜失火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叶府方面表示因为处理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而起火原因是因为不小心砸了一坛子酒,又有灯笼掉到了上面,才造成一片火海的假象,其实只不过破坏了些空着的院子。
不过是一场意外事故,大家也没讨论多长时间,便歇火了。
而就当这件事被大家所遗忘的时候,其实也就只有几天的时间。
终于寿王派出去的人开始回报。
这天,程晚清再度被长公主叫了去。
不过几天不见,长公主受了不少,眼底的青黑色很重,很明显自从程晚玉不见了她就没有睡好觉过。
但寿王嘱咐她先不要将程晚玉和美妇有所眉目的事情告诉长公主,程晚清便无奈的看着这个做母亲的担忧。
清儿啊,羽林军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多天了,京城内外搜索了两遍。
再找不到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长公主觉得很无助,郑氏一边陪着也皱着眉,一脸的哀伤。
程晚清亲手倒了杯热茶递给长公主道:其实也不必那么担心,就算有人要利用三姐,总会找到侯府的,到时候便有消息了。
长公主点着头,这点她也知道,可是一天没消息,她就没办法不难过。
突然有人禀告说叶府有买安胎药。
程晚清看长公主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叶府可没传出来谁怀孕的消息。
看着长公主眸中精光闪烁,程晚清不得不感慨这个人果然不愧如同传闻中那样精明干练。
因为相处时间长了,长公主在她面前更像是一个长辈,慈祥而包容,程晚清倒是忘记了那不同于一般女人的智慧和果决。
走,去叶府。
长公主对郑氏和程晚清说道。
正好,程晚清也想看看叶府内部如今的样子,正愁没有机会呢,真是说了瞌睡就遇到了枕头。
长公主让人收拾了一下,边带着程晚清和郑氏一起到了叶府做客。
名曰探望。
人家不是刚着火了么。
多么刚好的借口。
再说长公主就算没有理由,叶府也得点头哈腰,君臣君臣,长公主毕竟是皇室的人,叶家势力再大,也是臣子。
这种君臣的绝对差别,才是不断有人想要谋反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三人到达叶府的时候。
家主并不在,是叶灵贞陪着叶夫人出来迎接的。
长公主看起来很是热情,只说顺路来看看,毕竟着火了,看有没有人受到了惊吓或是伤害。
程晚清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了长公主身后,虽然以她如今郑国公嫡小姐的身份,是足以坐下的。
但是她主要是不想喝茶。
坐下喝茶是礼节,不能让主人家准备的茶放那凉着。
可是有叶灵贞在,她还真怕在人家的地盘上被下了泻药什么的。
毒不太可能,这种坏肚子的事情,小动作的程度还是可以的。
所以程晚清乖巧的站着了,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叶灵贞和叶夫人的表情。
叶夫人和长公主东扯西扯,反正没什么正题,但是叶灵贞明显眼底泛黑,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而且眉头紧锁,一看便是有着烦心事。
叶灵贞这个人很不一般,在人面前永远都是淡淡的,很少有控制不住表情的时候,而今天明知道她就在对面,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烦躁。
程晚清寻思着,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因为毒阵被破坏她遭到了惩罚,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叶灵贞只是象征性的坐了一会儿,便提出了告辞。
叶夫人从不拦着自己的女儿,便让她下去了。
可长公主突然对自己和郑氏说道:我和叶夫人在说话,你们闲着无聊,和叶小姐去玩会儿吧。
叶夫人有些怔,但是马上就笑着道:灵贞,好好招待客人。
虽然长公主的提议有些失礼,但是叶夫人也没胆子给人脸色。
叶灵贞恭顺道了声是,但明显蹙了眉。
程晚清和郑氏对视了一眼,跟着去了。
叶灵贞也没有带她们怎么逛的意思,再加上天气还有点冷,便意思着征询了二人的意见,在得到郑氏的许可后,带着二人去了暖阁楼歇着。
陪着二人坐了一会,叶灵贞道:灵贞身体不适,有些失礼了,不知二位可否在这休息,灵贞先行回房。
郑氏有些犹豫,很明显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她二人看看这叶灵贞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叶灵贞要是回去了,她们就没办法再继续观察下去,而显然这个女人有些问题。
程晚清突然道:不如我二人跟着叶小姐到叶小姐的闺房去看看,叶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说着便起了身子。
叶灵贞的脸色更黑,但想到前面还有长公主在,便点了点头。
只是那黑脸转向了郑氏,希望这个女人会看点脸色。
可惜了,郑氏也一脸兴奋的完全接收不到叶灵贞信号的意思。
叶灵贞银牙都快咬碎了,只好带着二人向着自己的闺房走去,身边的丫头先走了一个,而叶灵贞的步子却是磨蹭着,速度很慢。
郑氏有些焦急,向程晚清使了个眼色,程晚清却摇了摇头,毕竟是叶灵贞带路,人家走的慢,自己也不能越过去,其实她也只是想看看叶灵贞住哪,好容易半夜三更蹲点。
毕竟叶府太大了,像是那个晚上的一间间找,就算找到早晨也不一定能找到。
郑氏看没办法,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一点点的挪过去。
但再慢的速度,也是会到达目的地的。
尤其是长公主那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时。
叶灵贞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用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倒不是让程晚清看,她知道程晚清就是来克她的,想给郑氏看,毕竟郑氏已经是妇人了,应该有点眼力见才对。
结果郑氏完全感受不到,让叶灵贞一口气憋住不上不下的。
不过既然让丫头先回去收拾了,此刻房间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看起来倒是和普通闺阁小姐的房间无异,有种少女淡淡的清新感。
第一百二十四章:声东击西既然来了,程晚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叶灵贞的闺房,出乎意料的是,这房间内外一点药气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更让程晚清更加坚信美妇就在叶府。
因为不管是制药还是制毒,气息都不会那么容易散去,除非用一些特殊的办法。
昨晚寿王已经确定这里有毒阵,今天叶灵贞掩饰的越好露出的破绽反而越致命。
叶灵贞一脸嫌弃地请二人坐下,郑氏哪里直面过如此黑面和嫌弃,早就有些脸红,硬逼着自己不去看叶灵贞的脸。
程晚清倒是自在,只不过叶灵贞打定主意不开口,她再想套话也无能为力。
不过赖在这里总算没有白费,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有一个丫头闯了进来,对叶灵贞耳语了几句。
叶灵贞脸色大变。
你在这里配合二位客人,不准乱走。
叶灵贞说完便急急的离开了。
程晚清挑了挑眉,有戏可瞧。
可是前面伫立的少女真的确定是丫头么,面露凶相,明明是花样的年华,却让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程晚清刚一站起来,那丫头便拦了过来,小姐吩咐不可以乱走。
哪有一点丫头该有的谦卑感。
向那边递了一个眼神,郑氏当即垂下脸,好大的胆子,我们要回前面找长公主,也是你一个丫头有资格拦下的。
郑氏怒起来还真有那么个样子。
那丫头刚想反驳,程晚清突然道:叶府的丫头都这么无礼么?莫非……意味深长的省略句让少女丫头变了脸。
眼中有纠结的神色闪过,拦人的气势也弱了些,程晚清心中一笑,这恐怕真不是叶府的丫头。
程晚清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违逆那丫头一定要将二人送回去的要求,终究没能瞧到戏。
不过其实都不重要了,程晚清要做的已经做到了。
回头看了看叶灵贞的闺房,程晚清扯开一抹笑容。
郑氏突然觉得脊背一寒,虽然明明不觉得程晚清动了什么手脚,还是觉得她的笑容有些阴森。
回到长公主身边的时候,长公主的脸色并不算好,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叶府的一个姨娘怀孕两个月,才会有丫头去买安胎药。
长公主一边暗自怪自己听风就是雨,一边遗憾本以为已经有了的线索再度断掉。
倒是郑氏皱了眉,心中想到,叶大人不是去治水,呆了三个月。
前些天才回来么?不过并不笨的她猜到了叶府恐怕真的存在些猫腻,并没有马上说出来,叶府如此掩饰,定然是心虚。
抓住这一点定然有迹可循,实在不宜此时将此事言破。
叶大人离开京城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所以长公主不知道,可偏偏程熙乾在郑氏面前提过一嘴,才有了这么个插曲。
叶夫人应付长公主很是吃力,再加上自己女儿到底在做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
结果便是一开始还能保持的镇静在长公主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后越来越焦躁。
长公主人精似的,即便因为女儿失踪而有失水准,但叶夫人那明显心虚的表情也被她收入了眼底。
心中放松了一下,面上却不显。
再度表达了探望之情,带着程晚清和郑氏打道回府。
刚一上马车,长公主便立马露出了笑容,叶夫人心虚的表情你们都看到了吧,她一定是在骗我,我猜根本没有什么姨娘怀孕。
这一家本就邪乎,我看晚玉即便不在这里,他们也一定知道些内情。
郑氏急忙将程熙乾告诉她的关于叶大人前段时间不在京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长公主一拍大腿。
难得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看得出来。
如果说刚刚只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完全放松了。
程晚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或许今晚一切就都会有分晓了。
没有跟着她们回承恩侯府。
程晚清半路拐到了寿王府,寿王在家,看到她第一句便问道:怎么样,能找到机会进去么?程晚清嘻嘻笑着,像是一只干了坏事的小猫,已经进去了,而且将引料放在了叶灵贞的身上,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无色无味无毒无害无人能发现的话,那今晚便可以让白羽行动了。
寿王咦了一声,惊叹于程晚清的效率。
但在看到后者笑的一脸奸臣相后变成了宠溺和无语。
当白羽收到消息说是可以行动时着实震惊了一次,在程晚清磨破了嘴皮子后,寿王终于答应她一起行动。
程晚清早就嗅出了别的味道,感觉寿王好像也要借着此事办他自己的事情,便答应乖乖不出声,只跟在寿王后面绝对不乱跑。
可当白羽将一个布袋子掏出了并将东西放出后,程晚清大叫一声跳的老远。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齐齐向着一个方向爬去,那速度极为惊人,在夜色的掩盖下,即便有经过的人,也很难发现那些黑虫,白羽带着人牢牢跟紧那个方向。
至于寿王殿下,本应该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但因为跟了一个拖油瓶,只好将指挥棒交给了白羽,带着程晚清跟在队伍后面。
白羽的能力他一点都不担心,早在程晚清将引料放在叶灵贞身上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次行动如不出意外是一定能够成功的了。
丫头,等一下会有人去救你三姐,但是你切记不要慌,不管发生什么,跟在我身后,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相信我。
只要你三姐在这里,我便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带走。
程晚清略一犹豫,她几乎从不会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人。
但这一次她想相信他,只跟在他身后就好。
叶府并不远,在程晚清点头后,寿王便没有再说话,十几个人似乎将自己完全融入了黑夜一般,无声无息。
今夜翻过叶府的墙要比上次容易不少,感觉就好像有人打头阵,先清理了这里的守卫一样。
那些黑虫从墙这头爬到那头,穿过草丛却没有哪怕是一点的沙沙声。
让程晚清的眼皮抖了一抖,这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程晚清顺了顺竖起的汗毛,就像是承诺的那般,跟在寿王身后。
和上次闯入不同,这次有了小虫的带路,一伙人完全不用一间一间的找过去,可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叶灵贞竟然在自己的房间内,而不是大家预想的那样和美妇在一起。
所以在程晚清看到了白日里来过的房间的时候,急忙拽了拽寿王的袖子。
后者心领神会,拍了拍白羽。
白羽随即拿出一个半尺长的竹筒。
铛铛铛很轻的声音,隐没在风中连离他很近的程晚清都听不清。
可那些黑虫却突然停住了,趴在叶灵贞的门上,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一样。
而这些黑衣人也趴在了房顶,斜坡的房檐,正好隐没了这些人的身形。
无论月色是否出没,都感觉不到这夜晚有什么不对,寂静无风。
程晚清趴在房顶,连周围人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直到这个时候。
程晚清似乎才触摸到了寿王所拥有势力的冰山一角,但已经足够让她惊艳。
怪不得寿王能够在蜀王和太子两分天下的势力中活的自由潇洒,恐怕谁也想不到平日里看似清心寡欲的寿王殿下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一蹲守,就是大半个时辰。
当叶灵贞终于熄灯出来时,程晚清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叶灵贞随手关了门,并没有注意到门上那一片黑色的小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白羽不知道又拿着那竹筒做了什么,反正程晚清没有听到声音,紧接着那些小虫便爬了下来。
不远不近地跟着叶灵贞。
因为没有跟上的命令。
十几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叶灵贞很有戒备心,想必这个时候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立刻做出反应。
所以白羽并没有下达跟上的命令。
因为有这些小虫引路,他们不愁找不到她的目的地。
直到叶灵贞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白羽才挥了挥手,沿着房顶,将身形全部隐没在房檐之下,一片黑色缓缓移动着,似乎掩住了月色,满世界只剩下纯粹的黑。
这条路可不近,弯弯绕绕地虽然没有离开叶府,但也似乎是最深处的死角位置了。
而这里明显又被布置了毒阵,不过还未成型,这便是寿王让程晚清尽快完成任务的原因,因为一旦毒阵成型,来多少人扑多少人,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可因为程晚清的高效率,这个毒阵恐怕还没有任何攻击力,这意味着等一下的行动只会更加顺利。
黑色小虫绕开了毒阵,大家也小心翼翼的跟着,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带着毒的阵法。
程晚清皱了皱眉,这些土很新,但却不是林家的土,程晚清倒是不至于连自家的土长着什么样都记得住。
只不过这里的土都是红色,红色的土只有南方才有。
京城太过靠北,没有可能生长出红土。
绕过面积不算小的毒阵,那些黑虫突然不走了,也不再听从白羽的命令,瞧准了一处树根,螺旋形的爬了上去,然后又一动不动。
而对此寿王和白羽表示相当淡定,让惊了一下的程晚清也放下心来。
虽没有了黑虫的带路,但很快程晚清蹙起的双眉便舒展开来,因为她闻到了一种药的香气。
而没一会儿叶灵贞的身形便出现在这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小鼎。
漆黑的鼎便是那香气的源,白羽挥了挥手,刚刚还像是隐形人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一二三四五……程晚清眨了眨眼,少了三个?接着啪啪啪,有人拍手,美妇从屋子后面绕了出来,真没亏我等了这么久,果然有人在打着药的主意。
带头的,昨天火是你放的吧,手法虽不拙劣,但想逃过我的眼睛不觉得太小儿科了么?美妇依然美的很圆融,音色也是温暖入春。
只不过其中带的满满的讽刺意味,让程晚清的一颗心又悬了上来。
寿王依旧跟在后面,回答那美妇的是白羽。
这东西我志在必得,你觉得凭你一个人敌得过我们么,还是你想将事情闹大。
让全天下知道叶家和毒教有关系?白羽虽然在答话,但那声音极为沙哑,和平日里他的音色完全不一样。
程晚清知道有人会改变音色,但都是在原有音色上稍作修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将声音改变如此彻底却又一点也看不到痕迹的人。
果然是能人啊!程晚清心中默默叹着,也很担忧。
难道他们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么,如果美妇挖好了坑等着他们跳,恐怕这些人一个都出不去。
美妇勾了勾嘴角,道:我知道顾承焕会找我麻烦,所以才寻了个人质。
这人质可不好寻呢。
这药就在这里,你要拿我挡不住,早在我决定在京城中炼药时候就做好了被抢走的觉悟,只不过抢走这药的后果。
便是那位小郡主一尸两命。
以你主子对承恩侯府那小丫头的在意程度……美妇没说下去,而在后面的程晚清全身都僵硬起来,程晚玉竟然是因为她才被带走的。
而如今竟然演变成这种程度了么。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那冰到骨子里的冷几乎是瞬间回暖。
程晚清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恢复正常。
她答应要相信他。
突然西面的天空炸开一个蓝色的礼花,连续两发,便没了动静。
白羽露出笑容,回身道:抢。
一个字,让美妇温暖的神情破裂,你敢?美妇是吃准了寿王会因为程晚清而不能不顾程晚玉的性命。
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任何代价。
得罪了。
说罢白羽一人当先将叶灵贞拿下。
其他人向着那鼎冲去,而抬起头的黑衣人让程晚清完全愕然,眼睛上都蒙着黑布是怎么回事啊,那还能看清楚东西在哪么!结果没有人让她失望,用蛊无效的美妇露出凶狠的神情,眼看着黑鼎落在他们手中,却无能为力。
顾承焕你在这儿吧,竟然用那老东西的东西对付我。
这一次算我栽了。
东西你拿去,不过想想回去怎么跟那小姑娘解释你不顾她姐姐的性命的事吧。
那药她会制,即便被抢了。
她也能做第二个,只是花些时间罢了。
而这种药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当然如果教她制作方法的亲姐姐还在的话,那就是两个了。
可是她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
叶灵贞被制住不能乱动,但不妨碍有报信的人来。
寿王眼睛闪了一下,道:撤。
所有人突然像风一样向后方撤去,几下穿梭便翻出了叶府的城墙。
白羽脸色很不好,因为如果不是危险的话,寿王不会在最后关头代替他下命令。
一定是因为有他没料到的情况出现。
回到府中,白羽自发的跪了下来,寿王淡淡道:知道哪错了。
白羽点头,这一路他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不是他下令的快,那来报信的人到了,美妇便会知道程晚玉已经被救走,惊怒的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
从小就有人教育他,女人不要惹,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能惹,里外都毒的女人只能躲。
寿王没有多说,挥手让他下去,白羽心情还是不佳,对于他来说,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造成全军覆没的下场,他带的人都是一起共生死的兄弟,将命交给他支配的人。
白羽回去反思了。
他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程晚清虽然在心里一遍一遍安慰自己,说是程晚玉一定会没事,可是看不到人的她还是将一颗心悬了起来。
昭阳的死,她无能为力,那样的无力感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寿王等了半天也没看她开口,回头却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带着期盼和隐隐的不安望着他。
心几乎是瞬间便融化了。
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姐姐我已经送离了京城,今天太晚了。
明天带你去看。
程晚清一愣,送走了?嗯,大姐那边我会去讲,你放心吧。
不是答应信任我了么。
程晚清只是怔了一下,便想到了寿王如此做的原因。
程晚玉被劫走了事实,被劫回来却是隐秘的,如果这件事秘而不宣。
让程晚玉将孩子生下来,皇上就算是顾忌民心,也不能让一个刚出世的孩子去死。
所以这个时候转移她是最好的办法,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名正言顺的生下这个孩子。
程晚清松了一口气。
寿王想的真是周到啊。
那个……好吧……我……你……程晚清凌乱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对面墨眸带着淡淡的笑意,程晚清只能落荒而逃,我回去了,明天早上过来。
夜已经很深了,再不回去郑国公夫人又该讲起来没完。
重重的摔在自己的床上,今夜她的心就像是在乘坐过山车一样。
此刻已经想明白了,那个双发的蓝色烟火想必就是营救程晚玉成功的信号。
怪不得会不知不觉少了三个人,可是真的只用三个人就将人救出来了么。
程晚清盯着床幔,眼睛眨啊眨的。
她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竟然连什么时候人不见都不知道。
而即便知道程晚玉现在已经没事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没有收到那个信号呢,如果程晚玉没救出来呢。
寿王会为了那一颗看起来对他很重要的药而置程晚玉而不顾么。
毕竟程晚玉是她姐姐不是他姐姐,虽然是他姐姐的女儿。
但怎么看都是隔着一层关系。
而寿王绝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甚至在有些事情上只求结果的不择手段。
真要是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寿王会怎么选,是为了她而放弃那药。
还是为了后者放弃对她的承诺。
也不知是不是在南疆和双儿呆的时间太久,程晚清现在也经常性的陷入牛角尖内出不来。
想着想着,程晚清睡了过去,今夜虽然没用到什么体力,从头到尾都是寿王提着她在走,要不然以她那么挫的轻功,恐怕真是传说中的团队杀手,不杀敌人。
专杀自己人。
可精神上却几度起起落落。
但在昏睡过去的时候,脑袋里还是那没有必要的选择题。
如果是清醒状态,她一定会鄙视自己的。
第二日一早。
程晚清睁开眼便以神速冲去了寿王府,虽然寿王说会去和长公主解释并征求一下意见,但程晚清认为她也应该在,因为这个计划她一直都没有告诉长公主,看着后者那么着急的样子,她心中难免愧疚。
不过没想到的是寿王比她还要早。
她到寿王府的时候,寿王已经不在,去了承恩侯府。
所以程晚清又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将昨日没用到的体力全部用光。
可能是因为不用在意惊扰到别人,所以她跑的很快,在到承恩侯府的时候,寿王也只是刚坐下。
郑氏看自家妹妹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吩咐人去上了她最爱的茶,招呼她坐到了自己的那里。
长公主还对寿王一大早的拜访莫名其妙,接着程晚清便旋风一样的到了,然后坐在那里乖乖的不说话,明显是等寿王先说话。
到底什么事啊?虽然因为爱女不见而蔫蔫的长公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可寿王的第一句话就将她震慑了。
什么?晚玉找到了?长公主愣了一下,瞬间站了起来,寿王点了点头,道:所以过来请示长姐,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理,人我已经送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离京城不远,但绝对不会有人将手伸到那里。
如果长姐决定让晚玉将那孩子生下来,对于安全问题可以放心。
长公主虽然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在感情上来说,她也不想让女儿再度伤心,可是这毕竟是欺君之罪,一旦最后被发现,可会连累整个承恩侯府。
ps:两章并一章~~第一百二十五章:母女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就如寿王料想的那般,长公主并没有去探望程晚玉。
皇上这个人生来多疑,这个时候对于承恩侯府的监控一定十分严密,如果长公主跑出京城去,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程晚清在长公主三分紧张三分期盼还有三分犹疑的眼神中急忙跟着寿王走了,出城去看程晚玉,再呆下去,程晚清不知道会不会在长公主那掺杂着无数种情绪的眼神中阵亡。
寿王准备的很充分,程晚清虽是跟着他出来,但却被送回了郑国公府,过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才在侧门那里将已经换装完毕的程晚清接走。
自从皇上承认程晚清的身份之后,似乎她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不知道皇上对于郑国公府太信任还是对她改变了看法,总之之前瞧她还有几分不顺眼的皇上大人,再也没找过程晚清的麻烦。
这也使得程晚清只不过随便扮成一个小厮混在寿王的队伍中便成功地甩掉了所有的尾巴。
在马车出了城门之后,逐渐加速,程晚清撩开帘子一角,只见官道两边的树木不断向后退去,可坐在马车上的她竟然丝毫不觉得颠簸。
这车是逃命用的吧。
怎么跑的这么快?程晚清为了缓解自己略有些紧张的心情,对寿王吐槽道。
寿王是典型的有车坐不骑马,程晚清每次说他懒的可以,他都只是淡笑不出声。
逃命谁还坐马车啊?寿王看她蹙着的眉,两只手也相互绞在了一起,便顺着她打趣道。
程晚清一噎,她本就是随意抱怨下,现在哪有心情和他拌嘴,索性不答。
马车走的路越来越偏僻,程晚清只知道这是在通州和京城之间,但却早已经偏离了官道。
更像是进入了没有坡度的深山一般。
这到底是哪啊?程晚清还是问了出来,倒不是因为好奇,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寿王也撩开帘子看了看,道:算是一处别院吧,只不过人迹罕至,不过景色倒是很好,而且这里空气好,冬暖夏凉,很适合人休养。
程晚清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寿王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想谋反么?程晚清一咬牙,问了出来。
向来反应极其迅速的寿王难得怔住了好几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谋反,只不过因为这山里有温泉,幼时为了减缓蛊毒带来的痛苦,冬天的时候总需要在里面泡上一段日子,为了方便才建了一座别院。
寿王解释着,想到幼时那段时光,温润的眸子里也少了些笑意,淡淡的有些冰冷。
程晚清微敛了眉,心也一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之前中蛊毒的事情了,而且他曾明明白白的说过是那美妇下的手。
程晚清其实很想知道的详细点,但是看到寿王的眼神,却又不忍心再问下去,喉咙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路是弯弯绕绕的,最后程晚清惊讶的发现这马车竟然还能爬山,程晚清干脆放下帘子,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象都有些晕车了。
好在山路并没有走太久,再程晚清快睡着的时候,寿王轻轻的拍了她的脑袋,到了。
一听说到了, 程晚清眼睛里的迷蒙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以极快的速度蹦下了车,让后面跟着的寿王哭笑不得。
三姐在里面么?程晚清看着面前面积虽然被不大,但却很精致的宅子,问道。
寿王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这宅子在建造的时候布了防,如果乱走,很容易将自己困住。
程晚清安安静静的跟在寿王后面,却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这丝担忧在见到完好无损的程晚玉时彻底被拂去。
或许是昭阳的那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才会如现在这般患得患失。
有两个丫头在照看着程晚玉,很周到,没有丝毫怠慢,院子外面也有为数不多的守卫。
但就这地理位置来看,即便是没有守卫,也足够让人放心了。
程晚玉在看到程晚清的时候一下子便窜了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七妹。
程晚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自己跟着人家走的,其实并没有受到强迫,而虽然她们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但她还是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感觉,所以在昨晚寿王想要带走她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因为她有一种直觉,如果不离开那个美丽的妇人,恐怕自己和孩子都会被利用来伤害她的亲人,这是程晚玉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叫大夫来看过了么,你的胎儿没事吧。
那个美妇的手段,早在南疆程晚清就真正见识过,而心中的担忧也来自于这里。
这里不能让人随便进来,我已经吩咐了人去请可靠的人,今晚之前应该会赶来,先不用着急。
寿王一边安慰着这两个姐妹,一边让丫头去备餐。
这里的丫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到死也不会离开这座山半步。
丫头们应了声,便下去准备。
程晚清上上下下的又瞧了一遍,直到程晚玉扑哧的笑了出来,你又不是大夫,好像真能瞧出什么似的。
一句话让程晚清闹了个大红脸,她只不过想起出来前长公主那似乎有点哀怨的眼神,觉得要想真正让她放心,总要这么仔细的看过一遍才行。
二人只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来禀告,说是大夫到了,寿王命人将人带过来,却收敛了自己的一身霸气,虽算不上谦恭有礼,但也没了天潢贵胄的那种上位感。
程晚玉和程晚清互相对望一眼,看来来的这个大夫很不一般啊。
没一会儿,一个有着灰白色头发和胡须的老人便被带了进来,发色虽已灰白,但是精气神看起来很好,身板也很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感。
尤其是一双眼,看似平和,时而划过一丝锐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还好背了个药箱,才给这个人那样出众的气质上加了一个很显然的身份,大夫。
那大夫老人让程晚玉回房间平躺下来,用几根银针在她身上几处要穴扎了下去。
接着又号了号脉搏。
只是那大夫老人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说道:身体暂时看上去无恙,但不排除隐藏性的蛊毒。
老人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上来便直击要害。
程晚清皱了皱眉,如果是隐藏性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大夫翻了个白眼,除非将毒蛊引爆,否则就只在体内潜伏着,除了天皇老子,谁也看不出来。
程晚清歇了声,程晚玉倒是看得开,安慰她道:这不是没事么,不过老先生,如果真的被种下了隐性蛊毒,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程晚玉担心这个孩子,比自己还要重要。
程晚清哼了两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忧心的,或是两样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孩子的爹多么相亲相爱呢!三姐你怎么这么固执呢!程晚清明知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说出来。
对此程晚玉只是报以一笑,却不多做解释。
老大夫又仔细的探查了她的眼睛和舌头,最后得出只要安心休养安胎便好,再者就是放宽心。
暂时看来被种蛊毒的可能并不大。
程晚玉好一通感谢,也确实放下心来。
寿王对此人极为客气,留饭不成,亲自将人送离。
程晚清都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人到底是何方高人啊?竟然让一向尊傲的寿王殿下如此的客气有礼?寿王一巴掌拍在程晚清头上,没用力,让那亮晶晶的眼睛不要对着自己。
程晚清歪了歪嘴,本就是个玩笑,自然没放在心上,也没有真的打探人家身份的想法,看程晚玉休息了,便跑到厨房想要帮忙做些吃食。
一直到黄昏垂垂,寿王才过来提醒她该回京城了,而且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要尽少的减少来这里的次数。
程晚清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如今以京城的混乱程度,不知多少人盯着,还是不要明目张胆的好。
程晚玉因为有孕嗜睡,还没醒过来。
程晚清便放弃了再叮嘱她几句的想法,趁着天色没完全黑透,先从山上下来再说。
马车吱呀吱呀的碾过,程晚清随意一掀帘子,发现根本不是来时的路。
惊了一下急忙问道:到底有几条上山的路啊。
回答她的只是一句呵呵小气!程晚清嘟囔一句,继续努力辨认着自己的位置。
其实倒不是寿王小气不告诉她,只是不管哪条路没有他带着,她自己也绝对上不去的,与其费劲的解释,还不如就将她栓在自己身边来的方便。
即便是下山的时候还只是黄昏,等到了京城也已经是半夜时分。
寿王府的马车直接将程晚清送到了承恩侯府,而不是郑国公府。
因为二人都知道,长公主等这个消息已经焦急了一天了。
果然,长公主还没睡下,程晚清将程晚玉的情况据实说了,毕竟最终的决定还需要长公主亲自选择。
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程晚清讲的多详细,长公主便多能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最后十指一握,承焕,这一次晚玉就交给你了。
长公主终于做出让程晚玉生下孩子的决定,也是一次赌博,赌注是整个承恩侯府。
寿王笑容温润如玉,在漆黑的夜里流转出淡淡的暖芒,而那种暖哪怕是只有一丝,也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就这样,程晚玉不知不觉的住在了京城郊外的别院。
而羽林军在久久搜寻未果后,也放弃了找人。
承恩侯府将程晚玉的下落瞒得很死,而对于外界所有的传言都采取不回应不澄清的作法。
而长公主的如此作法反倒让皇上觉得她是丧女悲伤过度,对所有一切都没了指望,几次召长公主入宫,好言安慰,当然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就不值得一说了。
长公主天生的演戏胚子,一次她陪着长公主进宫看到那悬而欲坠的眼泪和满面的愁容,竟然都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程晚清知道这也不全是演戏,毕竟还是惦念程晚玉的,又不能去看,再让皇上一催化,直接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丧女的对生活没了期望地妇女。
这样应付了几次之后,皇上也不再找她了,因为和南疆那紧张的关系终于爆发。
玄奕处理了内部的问题,或是铁血镇压,或是连根拔起,总之最后亲自披挂上阵,点兵攻击皇朝,一路势如破竹,连破三城,才退回五百里就地整顿。
而皇朝的不堪一击也让百姓在一夜之间变得人心惶惶。
而城破家亡的百姓成了难民,但却在北逃的时候受到了阻挠,那阻挠不是来自南疆,而是来自皇朝。
城门紧闭,并没有收容逃难的百姓,这让本就人心不稳的皇朝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京城蜀王府。
谈得怎么样?陶轩一盘棋,一手黑一手白,淡然的自行对弈。
而蜀王却是刚从宫中回来,只是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让步了吧?陶轩有很大的把握,因为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推动出来的。
玄奕能那么快的平定南疆内部之乱,是他动了不少手脚的结果。
蜀王点了点头,眸如鹰一般,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刚硬。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
京城连同边关的所有防军都由我调配。
蜀王的手摊开,一个血红色的虎符似乎泛着嗜血的光芒,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上。
这血红的虎符不同于程晚清的那枚,程晚清的虎符只能调动林家的军卫,而那血红的虎符却被人称作比玉玺还要重要的存在。
因为它能调动皇朝所属的所有军队,这虎符一般都存在于帝王手中,交出了它,差不多也意味着交出了皇位。
而陶轩布置了这么长时间,所为的也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东西。
拿到了它,便不愁皇位了。
深夜中蜀王府的动静并没有人知道。
但在第二天,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蜀王领命前往南疆,在路途中南疆再攻一城。
而在蜀王的强力阻击下,南疆的势如破竹终于破碎。
两方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不管边关多么困难血腥,京城这天子脚下在国未亡前永远是太平安然的。
程晚玉的状况稳定下来后,程晚清去找了一次安西王。
因为安西王病重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可到了安西王府,她才知道安西王是装病。
而安宪在陶轩和蜀王这两大杀器离开西北之后,那边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蜀王在西北的私军大致数量和战斗力已经大致有所估测,上下差不了多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西王才适时的病了,因为他不病,那么皇上就不会妥协,那被叫到战场上的便是他而不是蜀王。
而蜀王又继续要民心和战功还有那最重要的虎符,自然不会放任这个拦路虎在前面当道。
到时候的他可真是腹背受敌,前后夹击了。
更何况,在林家亡了之后,韩锋本就没了再上阵杀敌的想法,更不愿意为这样的朝堂效力下去。
而在程晚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蜀王战胜的消息以风一样的速度传满了京城,皇朝,天下。
玄奕真的是屡战屡退,虽然还能坚持住,但总有些勉强。
倒不是玄奕差了陶轩那么多,只不过因为南疆内部有陶轩的手在搅动,让玄奕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不过玄奕的退没有太长时间,前后五天的时间,玄奕不仅将内部的问题镇压了,更是凭添了一股战力,一路高歌向前将这几日的败仗全部剩了回来。
就这样,双方再度胶着起来,不过这一退一进之间,在陶轩的大手煽动下,蜀王收获了绝大多数的民心。
在皇朝的百姓心里,已经形成了一种公认的说法,蜀王一来,便打了胜仗,却因皇朝后继无力而坚持的很艰难。
但即便如此,蜀王殿下也没有放弃他的臣民们,依旧不懈努力着。
程晚清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真真抽了抽眼睛,却也没太放在心里,因为安宪才给她来了消息,她们的人已经混在了军队里,逐渐形成一股中坚力量。
更何况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蜀王不可能做到了解每一个士兵的底细,而这些都是皇朝的兵,没有他们也守不了城。
因此,林家的旧部混进去并没有太费劲,而因为林安之生前对他们的特殊培训,让他们拥有着远非其他人可比的战斗力和战斗素养,让他们在军中的职位一升再升,一个两个的,他们不断结成网,只等在关键时候那致命的一击。
不过韩锋下令让他们收敛一些,因为陶轩那个人的脑袋实在可怕,为了让他不起任何疑心,所有的事情必须一步一步来。
林家旧部的动作虽然慢了,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这时候程晚清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蜀王留下盯着她的人觉得她无所事事,像一个真正的闺阁小姐。
所以程晚清完全变成了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几乎窝在郑国公府,只有夜晚才会躲开那些眼线去寿王府或是安西王府了解一些近况。
时间就这样过去,春天的气息已经完全包裹住冬后的京城,程晚玉在山上过的很好,而且身体也么有出现任何的异常,让程晚清和长公主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在某一天,程晚玉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怔住的建议,她要舍弃郡主的身份。
程晚玉虽然任性了这一次,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连累了承恩侯府遭受到皇帝的怪罪,而蜀王如今在前线,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皇上做出了让步,那以他的个性,定然极为暴躁,想必这个时候她的事情被挖出来,一定会从重处理的,杀鸡儆猴,这个时候的她太适合当那只被牺牲的鸡了。
在知道程晚玉如此想法的时候,长公主终于拜托了寿王一次让她亲自见见自己的这个女儿,毕竟是寿王的亲姐姐,虽然麻烦,但是寿王爷还是连夜去安排了。
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离开京城,向着山中行去。
山中雾气很大,马车的影子很快就和晨雾融在一起,看不清轮廓。
程晚玉看到长公主,非常兴奋,一时间竟像是回到了没出嫁的时候,满脸的笑意。
可长公主看到这样的女儿却是忍不住心酸,红了眼眶。
她的女儿啊,自小便如同明珠一样璀璨的,如今却不得不褪去所有的光芒,只因为她一个识人不慎。
长公主很后悔,早知道今日还不如当时请皇上一道圣旨,让程晚玉嫁给安西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昭阳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长公主便自责了一通,那是她当做女儿看的姑娘,可没多久,自己的女儿也身陷囹圄,甚至想要保住自己的骨血都那么的艰难。
长公主将程晚玉拥进怀中,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孕妇不能太过大喜大悲,她还是知道的。
程晚清和寿王轻轻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这对母女。
程晚清坐在石阶上,因春天的到来,石阶也变得暖暖的,没有冬日里那种冰凉入骨的感觉。
可是程晚清的心却不暖,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很想娘亲,虽然记忆中一共也没有多少她的画面,可程晚清却感觉得到她的娘亲一定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子,一心爱着她和父亲,也会满心疼爱她,她一点都不孤单。
看着程晚清红红的眼眶,寿王涌起一阵心疼。
她那么通透的人,总是将所有事情扛在肩上,却只有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在思念娘亲的小姑娘。
十四岁的程晚清,那么小的一个,却总会被他当成同龄人来对待。
RS第一百二十六章:皇帝疑心长公主和程晚玉在里面谈了许久,也没有出来的迹象,程晚清和寿王不想打扰他们,正准备离去,却有侍卫匆匆跑来。
寿王殿下,出事了,皇上微服私访到了承恩侯府,却没有人知道长公主的去处,有下人说最近长公主总喜欢叫程姑娘去府中相聚,皇上便去了郑国公府,可是又没有人知道程姑娘的去处,现在皇上大发脾气,发动羽林军寻找二人。
程晚清眼睛一眨,竟然这么巧!该不是被谁设计了吧。
寿王也蹙起了眉。
王爷,程姑娘。
皇上现在就在郑国公府,郑二小姐说程姑娘您最近总在民间打探些如何祈福的办法,因为长公主对晚玉郡主思念太甚,您也跟着着急,每日早出晚归,又怕打扰她们,所以总是悄悄的走,悄悄的回。
寿王点了点头,郑小姐好计策,应该会安抚住皇兄了吧。
寿王很清楚皇上那多疑的性格,即便被安抚住,也不会消了疑心。
现在让长公主去慈恩寺吧,隐藏身份偷偷去,然后放出消息让羽林军到慈恩寺来查。
两边同时进行,现在便让人放出在慈恩寺看到与长公主相似的人。
我们也立刻启程。
程晚清敲了敲门,刚好长公主也听到了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刚想开门问清楚,便看到前者黑着的一张脸。
寿王已经布置人去京城放出风声,而这边程晚清让丫头去找了一件比较素净的衣裳让长公主换上,并且简单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时间有限,具体的办法和说辞只能到马车上再行商量。
寿王依然跟她们一路,做戏做全套,恐怕这时候皇上也已经知道他人不在京城的事情了,还不如当一个护卫者,反正长公主是他嫡亲的姐姐,程晚清便是他的晚辈。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马车飞速的向着慈恩寺而去,因为为了避开官道,走的竟是小路,好在这马车的轮子做的很讲究,才没让长公主觉得恶心。
而同一时间,羽林军打探到了长公主和郑国公家的小姐似乎出现在了慈恩寺,便飞速的赶了过去,这次出动的羽林军并不是天字,所以也不是白羽领队,否则事情就简单多了。
两方向着慈恩寺赶路的人,终于因为长公主的路比较近而先行到达。
歇了口气,不仅没有表明身份,而且还防着被其他人认出来,在慈恩寺的禅院刚刚坐定,气息也刚缓过来,便得到了羽林军到慈恩寺的事情。
因为长公主毕竟不是犯人,所以羽林军也没大胆到包围整个寺庙,只是由头领向着慈恩寺的主持询问,主持说并没有得到长公主要上香的消息。
正在羽林军觉得白来一趟的时候,有一个男子声称在禅院看到了疑似长公主的人。
羽林军头领得到了主持的允许后带着人让那人带路。
这人就是寿王派去的,自然毫不犹豫的将羽林军领到了她们休息的禅院。
那头领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寿王,他自然认得,参见寿王殿下。
见到寿王身后程晚清和长公主悠然喝着茶的时候,羽林军头领悬着的心放下了,终于圆满了。
他接到了任务就欲哭无泪,长公主那可是皇家的人,程晚清也是郑国公府嫡嫡亲的小女儿,一家子都当成眼珠子疼着。
两个人都是打不得动不得的人,否则皇上气消了恐怕就是自己脑袋搬家了。
长公主,程姑娘,皇上宣你们。
长公主淡淡挑起眉,虽反应平淡,却恰到好处的表达出惊诧感。
让程晚心中感叹皇家的人果然一个个演戏都是一流。
因为羽林军满城寻找长公主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皇上听那边汇报人已经找到了,是在慈恩寺,便放了大半的心,让外面的人都回去了,这么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公主忤逆犯上或是欺君之罪呢。
毕竟是羽林军找来了,寿王也和长公主程晚清一起去郑国公府见皇上。
到府中的时候,皇上虽然在上位一边喝茶一边和郑国公聊些什么,但是面上已经看不出有怒色了。
不过在场的人都清楚,看不出他生气不代表这就是事实,蜀王跑去御敌带走了能调动整个皇朝所有兵马的虎符,身为皇帝,心情绝对不会好,这件事要是放在平时,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就是没人知道两个人的去向而已嘛,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大小姐,兴致来了,随意出去走走也是可能的,根本没有如此大张旗鼓的必要。
只不过套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长公主和程晚清撞枪口上了。
一方面皇上心里不爽,一方面程晚玉的事情他也不是完全相信,一点怀疑没有。
两件事放在一起,两个人再这么一失踪,难怪皇帝会如此大怒。
最后还是程晚清向皇上说明的原因,拜神佛祈平安这种事即便是皇上也挑不出错来,也算是圆了郑家二小姐之前说的话。
因为怎么看怎么没有破绽,程晚清又是历经两世,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慌了手脚,所以也算是成功压下了皇帝的怀疑。
当然在时间上的无懈可击,也是原因之一。
皇上又简单的说了几句,无非就是去哪要先打招呼,现在边关正乱,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混入京城,有程晚玉的例子在前面,其他人就更要珍惜生命注意安全云云。
当然也就是为了挽回他自己的面子,毕竟是他自己大张旗鼓去找人的,最后在慈恩寺找到人也算丢脸了。
只不过是因为丢人的是皇上,没有人敢说笑罢了。
在程晚清随着长公主一次次的答应后,皇上终于开口让人离开了 ,不过寿王却没有离开,而是和郑国公,世子与皇上商讨着些什么。
没有选择回宫,而是就地在郑国公府,也从一方面说明了皇帝对郑国公还是很信任的。
因此,程晚清对于十几年前,也就是自己如何变成程晚清的事情更加好奇了,这事她之前问过,却刚好被岔开了,后来便没有再问,因为不想揭伤疤一样再度挑起那些记忆。
但是自己二姐可却与一般人不同,程晚清已经开始捉摸去问问自家二姐了。
长公主自己个回了承恩侯府,虽然她表现的极为淡定,但其实心中还是一阵阵的后怕,毕竟她确实去看程晚玉了,而且这种诡异的巧合很难让人不往阴谋上去想。
如果真的是阴谋的话,那么她去看程晚玉的事情也许已经在有些人的掌握中了,这让她的心情很是沉重,不是她不信任寿王,而是陶轩虽然和蜀王暂时离开了京城,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中都能看到陶轩的影子。
那个人正在利用他所能利用的一切力量,将所有事情的发展掰向他想要的方向。
长公主的担忧无法向任何人讨教,只能默默的闷在心里,不过好在去看了程晚玉一次,对她的生活情况大致有所了解,也少了些担心。
去了这块心病的长公主,其实总体来说还是轻松不少的。
当然这些事情程晚清就没有时间去知道了,现在的她正在自家二姐的院子里看着那依着窗户静静读书的少女。
她二姐真的很美,即便是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眼底也泛着青,明明是弱不禁风,但眼底深处却有着难以触及的倔强和坚强。
那是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尤其是她的平静。
平静二字,要做到谈何容易,可即便和她只有少数几次的接触,依然感觉得到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平静。
似乎能够淡然的面对一切,甚至是面对生死。
这也是程晚清每次觉得心浮气躁时来这里呆上一会儿,哪怕不去打扰她,只是坐在院子里,也能感受到的悠然平静,身心俱宁。
不过她倒是忘了一件事,之前是冬天,她不怕冷的在院子里发呆,屋子里的二姐姐不知情,可现在是春暖花开,太阳温暖的让人觉得舒服,窗户已经被支开了,自家二姐又坐在那里,怎么会注意不到她轻悄悄的脚步和迷蒙的眼神。
小妹,自家姐姐有那么好看嘛?知道事情已经结束的郑二小姐打趣起自家妹纸来。
程晚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当然好看啦,像是仙女一样呢。
说罢还眨巴眨巴眼睛以增加可信度。
当然她没继续在院子里呆着,而是向屋子里走去。
二姐姐。
程晚清甜甜的笑着,前者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来就想给她倒茶。
程晚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倒茶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自家柔柔弱弱的姐姐呢,还是自己来吧。
紧张总是会让人口渴的,对着皇上说了半天的谎,其实早就渴了,扶着二姐姐坐了下来,便自己倒茶喝,俗话说得好自给自足嘛,不过程晚清你是看不是喝你自己的茶才像是喝水一样的喝了好几壶吧。
郑二小姐看自己小妹渴的那个样子,忍俊不禁的让丫头又去沏了一壶。
程晚清也喝的差不多了,才步入正题。
姐姐,你知不知道十四年前,咱们家为什么入狱,最后又是为什么释放,为什么皇上似乎很信任我们家的样子。
程晚清晶亮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家二姐,后者在她头上轻轻点了点,小丫头惹祸了才知道回家找庇佑啊。
这件事等会说,你先说你到底把长公主拐到哪里去了。
程晚清嘿嘿一笑,略略有一点点尴尬,随即想到这里是自己的亲姐,也便把那点子尴尬扫没了,道:就是带长公主去看郡主姐姐啊,不是你说的要依着她自己的想法么。
郑家小姐的眉毛蹙了蹙,伸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是和长公主去慈恩寺为晚玉郡主祈祷了。
没有去别的去处,不管谁问你,都是这一个答案。
包括我。
看到自家二姐严肃的样子,程晚清心一惊,竟有一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是她太不小心了呢。
看到程往哪清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郑二小姐便没再继续说下去,轻轻顺了顺小妹柔顺的头发,暗自叹着气。
小妹,姐姐很没用,这副身子,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只是你要记得,不管要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不防人,即便是最亲近的人。
像是长辈一般的教导让程晚清红了眼眶,前一世不就是被最亲近的人在背后捅了一刀,才丢了自己的命不够,还拖了自家上下陪葬,断头台上那种无力和愤怒感,看着平日里最亲近的人站在生命的边缘,那种愧疚和自责几乎将她吞没。
不正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才让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么。
这一世,她怎么能再犯同一个错误,绝对绝对不会!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透明。
郑二小姐看她听了下去,放了心。
她虽然不知道程晚清到底想做什么,但她信任她,除了血脉相连的原因,还因为程晚清的那双眸坚定而满是正气。
她知道自家的小妹不是一个恶人。
没有太大的野心和坏心。
那姐姐,十四年前的事情你知道么。
调整好心情,程晚清问起前事。
郑二小姐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太具体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郑国公府的牢狱之灾其实是自找的。
一句完全在程晚清意料之外的话让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妹猫一样的表情,郑二小姐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自从郑氏出嫁后,她就真的陷入了一个人的生活,孤单如影随形,好不容易小妹回来住,每天又不知忙些什么根本看不到人。
郑二小姐心情好了,觉得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便拉着她的手讲了起来,说是自找,其实也是一个赌,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个时候的郑国公府被陷害,在先皇的心里打上一个不可恕的标签。
而十四年前,不同于现在,那个时候的包括当今皇上在内的有十二个皇子或多或少都有着夺嫡的能力,而风雨中摇摇欲坠的郑国公府也到了不得的不站队的时候,如果赌对了,那便是再百年的繁华,若是赌错了,便是赔上全家的性命。
当时,当今皇上为了培植势力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旦被揭发,便是死罪,可他的兄弟却不是吃素的,为了皇位,一个个的全部六亲不认,相互咬的鲜血淋漓。
终于皇上也没能逃脱这个命运。
好几桩没有处理好尾巴的事情被揭露了出来,让皇上陷入了极为复杂的境地。
加上其他皇子的打压,几乎让皇上就此丧命,到最后爹爹认下此事,而皇上也不得不在争夺最激烈的情况下退下来韬光养晦,这才有了郑国公府上的牢狱之灾。
在监牢的日子,爹爹说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在那种今时不知明日的境况下,每一天都异常的难熬, 我也因为年纪太小,身体受不住牢房的艰苦。
不过爹爹到底是赌对了,即便是用了不少的时间,但经历了那件事的当今皇上,变得无比的冷血,最后用铁血的手腕,用兄弟姐妹的鲜血结束了那场夺嫡之争。
而顾姓之中和他同一辈的除了救过他性命的长公主,便只剩下年纪还小又很黏皇上的寿王殿下。
不过即便是生存下来了,他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你看程熙乾三元及第,却去领了武职,即便他姓程,但因为有着皇室的血液,也被皇帝重点防御着,而寿王殿下有今日在我看来绝对是一个异数。
程晚清眸闪了闪,当然是异数,皇上就派过人给他下蛊毒,对于那件事程晚清甚至觉得不如一刀杀了寿王来得痛快。
可即便是他活着,看似潇洒的清心寡欲,实际上恐怕步步惊心,皇帝这个人既不想再让双手染上亲兄弟的血液,又不想寿王威胁到他,恐怕暗里的手段是少不了的。
程晚清心一惊,为自己家二姐的聪慧。
那我们家是因为皇上登基后才被释放出的么!程晚清问道。
谁料自家二姐却冷笑了一声。
我们毕竟是自己认罪,翻供不得,所以他只对外宣布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郑国公府是因为大赦天下而逃脱一劫,可是本该属于我们的清白和荣耀,却是一点都没有。
不过爹和大哥经过那场牢狱之灾,也看开了许多,并不在意京城中其他人的目光,在他们十几年的经营之下,才有了今天的郑国公府。
程晚清没有在自家二姐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忿和不甘,平静的就好像说的事情和自己无关,好像那么多的痛苦并不是自己承受的,甚至眼前这个病弱的,却本应该是光芒四射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让所有人羡慕和膜拜的女孩子不是自己。
从来认为哭是最懦弱行为的程晚清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她知道皇朝自从这个皇上继承皇位之后朝堂整个大换血,只有郑国公府屹立不倒,也听说过外界对于郑国公府或多或少的传言。
可她却不知道这个家受到了那样大的委屈,不知是自己这具身体和这个家血脉相连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接受着她们的关爱,在心中将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原因,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很难受。
…………从自家二姐那里出来的时候,程晚清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直到郑国公夫人叫她过去。
她才强打起精神。
郑国公夫人叫她过去,果然是问她们到底去哪了。
程晚清刚想实话实说,便想到了刚刚二姐姐的忠告,倒不是不信任郑国公夫人,只是就如郑二小姐说的,这些事情还是埋葬掉吧,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此程晚清笑嘻嘻的挽着郑国公夫人,娘亲娘亲的叫着,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是说服她相信了自己的言辞。
程晚清抹了一把汗的同时,心中不禁感叹一句,这郑国公府的基因就这么好的,一个一个的都那么不好骗,聪明的像是什么似的。
不过难得陪郑国公夫人一次,便在这里吃了晚饭,值得一提的是直到吃饭的时候皇上,寿王和郑国公都没有谈完,只不过从郑国公府转移到了皇宫。
好像是有些东西要让他们亲自看过。
皇上很信任爹爹哟。
程晚清状似无意的说道。
谁料郑国公夫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丫头你记得,皇上的信任是最不可靠的,今日信任你,或许是因为要你去办事,要你去赴死,明日一旦你威胁到他,或是功高震主,或是有小人谗言,他都可以将这份信任抛得一干二净。
郑国公夫人说的很认真,其实对她来说她不希望小女儿知道太多这样的事情,本想让她好好嫁一个良人,幸福安然的过完一生也就是了。
可是程晚玉的那件事打击面太大,不仅让长公主瘦了整整一圈,也让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思考了更多。
所谓良人,真的是那么好寻找的么?当时的赵子谦可是无数贵妇看重的理想人选,因为长公主的势力大,抢了过去当女婿,结果呢,却是一颗惊雷,炸响了京城中所有的人。
所以郑国公夫人才想让程晚清多知道些,虽然她清楚程晚清比起其他闺阁小姐有很多不同,但不管怎样,自己的小女儿,在自己心里永远是需要呵护的,需要保护的。
程晚清静静听着,连什么时候天黑了都不知道,不得不说郑国公府的处世之道和寿王竟然有着大同小异之感。
也正是因为这种相似,抓住了皇上的死穴,才可以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候依然保持着镇定和安然。
夜渐渐深了下去,月色如弦,窗外树影婆娑,屋内有淡淡的温情蔓延开来。
母女两个人的影子映照在窗户上,形成两个黑影,这个时候的程晚清一点也不羡慕程晚玉和长公主,她也有母亲,这一刻于她,郑国公夫人便是她真正的母亲。
RS第一百二十七章:破而后立春日的气息愈发浓郁,再不见冬日里冷冽的气息,每日暖融融的让人极容易犯困。
这些日子,程晚清会时不时的从寿王那里收到程晚玉的消息,总体来说是非常好的,已经有了孕吐的反应,但并不严重,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让在京城和乖乖在承恩侯府不敢在随意出城的长公主都松了一口气。
而蜀王和玄奕之间的对峙还在继续着,玄奕因为失去昭阳而变得愈发冷血和无情,这种变化让针对原本的他的性格而设计的各种战术的陶轩有些措手不及。
而在远方的京城,却并没有被边关那种紧张的气氛所影响,悠闲的人依旧悠闲,算计的人不断算计。
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偶尔有所交集,匆匆而过便忘诸脑后,当然也有特别的,总结起来便是一句话:一不小心遇上你,我的生活便充满了悲剧。
这天,或许是春日的特别气息让郑家二小姐觉得十分的舒服,竟然反常的想要出府去走走,郑国公夫人对这个女儿的愧疚也是很深的,可后者一直乖的让人心疼,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这一次郑国公夫人当然不会拒绝。
可就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郑国公夫人突然被宣进宫,还有一些品级较高的夫人也都被宣了进去,所以她也不能推辞。
郑二小姐的兰心蕙质,怎么会让自己母亲为难,笑笑道:娘亲,让小妹陪我就好了,京城的治安这么好,又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郑国公夫人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程晚清毕竟不是整日呆在闺阁中的人,出去也不怕迷路,再加上有侍卫跟着,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得到了允许,程晚清便陪着自家二姐坐到了车上,因为闺阁小姐在乘坐马车的时候长时间的撩起帘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程晚清便制止了自家二姐想要撩开帘子的举动。
她自己没关系,反正全京城都知道郑国公家新回来的小小姐一点也没有小姐的样子,可是她二姐可不行,无视她从不会露出的那种带着丝丝祈求的像是小猫般的目光,程晚清让车夫将车靠边停在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旁边。
又将准备好的帷帽扣在了自家二姐的头上,才拉着后者下了车。
边关的战争一点也没影响到京城的繁华,来往的小贩有很多,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街道的两边的铺子人流也很多,脂粉铺子,绸缎铺子,药铺子,还有打造金银饰品的铺子。
说实话,郑二小姐对这些都很好奇,因为身体的原因,让她几乎从不出府,偶尔出来,也都坐在车里,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着她的家所坐落的繁华的古城。
不过这些在她眼里很稀奇的东西,在程晚清那里吸引力为零,因为长公主和程晚玉,也因为前段日子和自家二姐和母亲的谈话,程晚清的心境变了很多,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更像是偷来的亲情更加珍惜。
此时的她,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家姐姐身上,只有她表现出一点点的劳累或是吃不消,她就会立马带她回家。
不过还好郑二小姐很了解自己的身体如何,并没有表现的太兴奋,精神上的兴奋也会让身体觉得劳累,慢慢的沿着街道每一个铺子和摊子都看过了,连药铺子都不放过。
这个时候的程晚清还不知道自家姐姐这么做的意图。
不过郑二小姐真的很开心,平日里如同礼仪一般的浅浅笑容扩大了几分,入眼都是笑意。
看着她开心,程晚清心也跟着暖暖的,自从昭阳死后,程晚玉跑到山上养胎,她就孤单的很,好不容易一直宅在家里的二姐出来一次,她的心情似乎也好像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整个人都跟着鲜活起来。
虽然带着帷帽,但经过特制的薄纱并不遮挡视线,程晚清陪着她一个个的铺子逛着,从不知道自家二姐会对这些东西如此感兴趣,比如在一个摊子上,郑二小姐看到了一个锅,从未见过锅的大小姐瞬间来了兴致,拿着那个锅子左看右看,像是绝世珍宝一般。
两个穿着精致,又有侍卫跟着的大家小姐,对着一个锅子指指点点,眸子里闪烁的光芒能够媲美耀日,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相比于精致的首饰和美丽的绸缎,郑二小姐更喜欢摊子上的小玩意,小荷包,小香囊,平安符,小扇子这些并不珍贵却胜在精致的小玩意。
因为不像是其他姑娘从小便学习女红的郑二小姐自己并不能制作出这些东西,便一口气买了许多,全堆在了后面跟着保护她们安全的侍卫的身上。
制止了郑二小姐买一个明显是造假的小指长度不到两指宽的袖珍型瓷瓶。
程晚清虽然并不看重东西的价值,但绝不能让自家姐姐被忽悠的买假货,所以那个瓷瓶在郑二小姐依依不舍的眼光中与她绝缘。
由过了一会儿,程晚清看她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珠,便将她带到了对面茶楼上休息。
郑二小姐制止了程晚清要包间的举动,坐在了二楼的大厅上靠窗的位置,她说想感觉一下在人群中的感觉。
程晚清自然没意见,有侍卫跟着,又是天子脚下,非特殊情况不用时刻拎着神经防这防那的。
不过对于自家姐姐突然的一反常态,程晚清还是保持了百分百的好奇的,不过很明显郑二小姐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又不想破坏人家的好心情。
吩咐小二上了茶,又要了些招牌点心,等餐的过程中,郑二小姐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窗外,晶亮晶亮的剪碎了太阳的影,流转出绚烂的七彩光芒。
少女依窗而望,人同景融化成一幅墨染的画,因为任何色彩都无法描绘出此刻的美丽景象。
程晚清拄着脑袋欣赏着这样的画面,却不知在别人眼中她也成景。
小妹,如果真的有下一世的话,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拥有和平常人一样的身体,可以穿梭在人群之中,每天看得到家里以外的世界,看得到太阳升起,看得到月亮星星,不是在家里的院子中,而是在外面和很多人很多人一起,可以走过每一个人走过的路,可以坐船在江水中度过悠然的时光,也可以吃想吃的东西,不用为了喝药而忌口。
声音很轻,就像是低声絮语,但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向往。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最后一句话让程晚清听的辛酸,心似乎被钝击了一下,对于任何一个人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在她那里却是下一世全部的愿望。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轻轻的声音在程晚清脑中激荡出不一样的情绪,或许她真的太执着于报仇,而忽略了身边太多太多的感动,或许珍惜二字她再活一世依旧演绎的不够透彻。
程晚清沉思的时候,小二上了热茶喝点心,很精致漂亮的小点心,几乎可以一口一个,看着自家姐姐吃的很开心,程晚清难得的心思平静下来。
其实单论味道的话,这里的点心比不上府上的厨娘,可是郑二小姐是第一次和那么多人一样坐在酒楼之中,感受着周围虽不嘈杂但也不算安静的环境,吃着点心,喝着茶,看街道上人来人往。
这种时候,对于她来说,真的再没有其他了,所有一切都变得不重要,这一刻很开心,她知道她会永远铭记。
可是美好的时候,总会有煞风景的存在。
一个身着天空蓝绣海棠花斜襟交领长衫的男子摇着扇子向着二人走了过来。
程晚清斜瞥了一眼,这天气虽暖和,真到了拿扇子的程度了么!简直就是……找不到形容词的程晚清停止了腹诽,不去管他。
可是她不管他,不代表他不管她们。
那男子坐在了她们的邻桌,一双眼睛闪烁着算不上正气的光芒盯着郑二小姐。
程姑娘,这位是?出乎意料的是,这男子认识程晚清,程晚清仔细的在脑中搜索着这男子的记忆,终于确定她从没见过他,两世加在一起都没见过。
看到程晚清蹙起的双眉,男子抱了抱拳,程姑娘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不如让我自我介绍一下,韩国公世子,韩闲。
啊!程晚清知道了,虽然没见过,但是韩锋那混沌哥哥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和一般纨绔子弟不同,他整个人都很混沌,每日和一些大家子弟出去赛马遛鸟斗蛐蛐,全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可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在正常情况下他绝对是一个待人彬彬有礼,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只要沾上点酒,就会性情大变,说他醉了吧他还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他没醉吧,他的行为却是让人觉得几乎连芯子都换了。
当然在睡了一觉后,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
便会去佛堂忏悔,然后喝酒再犯,陷入死循环,终生的追求便是做一个好人。
上一世,程晚清没见过他,但对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诡异。
没想到如此诡异的人竟然会如此偶然的遇到。
郑二小姐看到程晚清那复杂到几乎僵硬的表情,本没什么兴趣的她也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
在她转过头来的一瞬间,韩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被程晚清抓了个正着。
当即黑了脸,韩公子今日是喝了酒呢还是没喝酒呢?韩闲一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急忙摆手道:没喝没喝,韩某立志要做一个好人,从此滴酒不沾,滴酒不沾。
郑二小姐被韩闲的好人论惊到了,终于理解自家小妹那皱巴的表情缘何而起。
韩公子不管喝没喝酒都请便吧,今日我姐妹身边没有长辈,不方便招待韩公子。
程晚清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她要将这个诡异的人赶离自家姐姐远一点。
谁知道韩闲竟然抱拳鞠了一躬,程姑娘,哦虽然你已经被承认是郑国公家小姐,我一时之间还是改不了口。
程晚清腹诽,说的一副好像和自己多熟似的,在此之前我们也没见过好么,当然嘴上却道:无妨。
韩闲继续说道:韩某对令姐一见倾心,不知可否……没等程晚清说什么,郑国公府的侍卫抽了刀出来拦在前面,这次跟出来的侍卫全部都是郑国公府的精英,肩负着看顾好两个娇娇小姐的责任,怎能允许别人出言调戏。
当然,韩闲虽然是男子,但也不是一个侍卫都没有,这边抽刀,那边也抽刀,两方谁也不让谁。
程晚清对比了一下两方的数量,放了心,退回到座位上,继续喝茶,吃点心。
我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收手走人,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否则就算我二姐放过你,我大哥也不会放过你。
程晚清幽幽说道,已经想好怎么向郑世勋报告了。
韩闲眼皮一抖,姓郑的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护短,不管自己多真心,今日的行为都有些孟浪了。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先行退去,改日登门拜访的时候,郑世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程晚清看到自家大哥来了刚有些惊异,再看韩闲那近乎扭曲的表情险些一口茶水全喷到对面姐姐脸上,好不容易忍住却又呛到了,咳咳咳的咳个不停。
这让本来就是黑脸的郑世勋脸色更不好了。
他下了早朝在宫中遇到了母亲,才知道俩姑娘跑出来散心了,这让他哪能放心,而京城这些贵族的马车都有相应的标志的,打听到郑国公府的马车在哪一点都不难,这才赶了过来,哪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两方拔刀相向,被称为最不靠谱的男子正在自家妹妹的桌子前方。
郑世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两个人虽然都为世子,但在朝堂上领的职位却是完全不同,连皇上也听闻过韩闲的诡异性格,也不敢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跟身兼要职的郑世勋相比,韩闲在朝廷中的地位更像是在打酱油。
这让立志做一个好人,要滴酒不沾要懂礼貌的他瞬间便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摸了摸鼻子,韩闲还是觉得如果先得到自己大舅哥的喜爱会让自己娶妻的道路上平坦许多,便又抱了抱拳,将刚刚对程晚清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天知道程晚清忍得多辛苦才没又笑呛到。
看着郑世勋不能再黑的脸就差一拳头挥过去才能解气的时候,偏偏韩闲依然没有眼力见,继续吧啦吧啦的说着自己的衷情。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是控制无能的郑大公子,一挥手,郑家的侍卫一拥而上,当然没有用刀子,而是凭借着人多的优势将堂堂韩世子一顿胖揍。
后来,据说当日鼻青脸肿的韩世子回府的时候,吓到了自家的爹爹,吓哭了自家的娘亲,然后还挥着手,一脸兴奋地以好人论陈述了自己爱上了一个姑娘。
可是这真的能构成因果关系么!程晚清不解,更不解的是,疼儿子的韩国公,当然也要分是哪个儿子,对韩锋就不闻不问,即便韩锋离家出走,即便韩锋少年封王,到韩锋病入膏肓的传闻传满京城,这个当父亲的都没有真正的关心过。
可疼这个儿子的韩国公,在那件事的第二天竟然没有到郑国公求娶,而是去皇宫请旨。
其实郑二小姐是病秧子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他这个做国公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韩国公觉得去求娶一个病秧子是一个很落面子的事情,还不如让皇上赐婚,满足儿子的愿望,等到这个病秧子归西后,他再做主给儿子娶回来一个贤妻良母,让儿子生儿育女,幸福一生。
不得不说韩国公好打算。
可皇上却没有就这件事立刻给出答案,明显犹豫了。
其实郑国公府自从太子倒台之后,归向不明,而他扶持汉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如果韩国公和郑国公府结成姻亲,那么三府的利益便会拴在一起,那对于他的继承人来说,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份犹豫,彻底打破了郑国公府对于他唯一一点的君臣之谊。
第二天,郑二小姐亲自进宫面圣,也不知道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让皇上驳回了韩国公的请求。
郑二小姐进宫的事情不是秘密,所以郑二小姐不满韩国公世子不惜跪求皇上的流言传满了京城,被演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这件事也让郑国公府和韩国公府结下了梁子,虽然好人论的韩闲说明并不怪郑二小姐,却没有让这风波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翌日,郑国公府二小姐自缢的消息传出时,举国震惊,本就因为边关战事而民心大乱的百姓,直指皇家欺压百姓。
而曾经被岁月掩埋的事件也被一桩桩,一起起的翻了出来,皇朝遇到了建朝以来最大的危机。
有外患,也出了内忧。
皇上这几日非常焦躁,得到消息,皇朝中部有起义的人马,声称是前朝皇族,以当朝皇帝昏庸无道为名,聚集了不少人马,虽然被镇压,但却不能消去皇上心中的忐忑和烦躁。
而郑国公夫人哭的昏厥过去更加深了皇朝无能的这一说法的蔓延。
相比于外面的混乱,郑国公府中却是一片默然。
郑二小姐自缢前留下了一封信,并没有太多的话,只是直言如今的皇朝已经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希望郑国公府能够摒弃自身的荣华,要保住这个家的办法绝不是再依附于皇室,要做到真正的破而后立。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没有对家的不舍,没有对亲人的不舍,可她不说,就代表她不想么!她只是不想让读到这封信的人哭,只是尽全力让她死后家人少那么哪怕是一点点的难过。
她用她的死,彻底撕碎了皇家令人憎恶的嘴脸,而程晚清捏着那封信的时候,那种心被绞碎的感觉再度出现。
无论是昭阳的死还是郑二小姐的死,她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无能为力,甚至在姐姐那日想要出去逛逛,甚至提到下辈子的时候还惶然无知。
现在想来,想必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想好用今时不知明日的身躯敲醒还在对皇室抱有希望的所有人吧。
程晚清靠着那灵柩,双拳紧紧握着,心中的愤怒根本平复不下来,郑国公夫人在几度晕厥后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眼窝深陷,眼底的青黑色触目惊心。
即便是郑氏晕厥不知死活的时候,这个坚强到倔强的女子也从没有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过。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布偶,而郑国公也因为又一个女儿的逝去而病倒。
整个郑国公府靠着郑世勋一个人撑了下来,这天,他对程晚清说道:父母身边就剩你一个女儿了。
一句话,击碎程晚清的心。
郑世勋也很自责,在府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妹从未说过要去外面看看,看看京城的街道,看看自己生活的古城。
可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未他少见的真心的笑容而窃喜,即便遇到了韩闲那个破坏风景的,对于他来说,好心情还是多于坏心情的。
白绫挂满了府中上下,大门处的白灯笼随在风中摇荡,或是因为缅怀这个慧极的女孩儿,太阳也落下了眼泪,不复平日的光芒。
前来吊唁的人有很多很多,郑氏是哭着回来的,在灵堂哭的几乎回不过气来,程熙乾也推了所有的事情陪在妻子身边。
可不管多少人的眼泪,也换不回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用那清澈见底的眸子一针见血的分析出所有的一切。
郑国公府上下处于一片哀泣之中,那阴郁的氛围似乎笼罩了整个京城,皇上亲自到了郑国公府。
表面上与平日里似乎没有任何分别,但程晚清知道,郑世勋知道,郑国公也知道,郑国公府真正的与皇室绝缘了。
RS第一百二十八章:相亲郑国公府嫡二小姐逝世给京城中的贵族圈子敲响了一个警钟,如同当头棒喝一般让本着回避的态度或是浑浑噩噩度日的人都采取了行动。
经过两个月的沉淀,郑国公府才渐渐走出悲伤的气氛,这日一早,郑国公派丫头过来要给程晚清打扮一下,说是今日有客人拜访,要全礼数。
程晚清半昏着让丫头在自己的脸上头上拾掇,只不过对着那些鲜艳的衣服直摇头,在无数双无奈的眼神中,拾了一件淡青色绣空谷幽兰的的对襟窄袖比甲,将头上的蝴蝶展翅镂空金簪换成了白玉兰花簪。
在丫头痛心疾首的眼神下,程晚清施施然地出了屋子。
其实郑国公夫人派丫头来的意思很明显,今日来的客人恐怕分量不小,既然真正将这里当成了家,将这府里的人都当成了家人,自然程晚清也愿意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只不过对于她来说,自家姐姐逝世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本就喜素净的她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扮的太过耀眼。
好在郑国公夫人能理解程晚清这么做的原因,也没有责怪她,母女二人吃着早饭,即便那种悲伤的气氛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会让人觉得胸口闷闷的。
昭阳的死,自家姐姐的死在程晚清心上划下了两道极深的伤口,已经无力愈合,程晚清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去想,好像这样便会少了些自责和疼痛。
客人到的时候,郑国公和世子都已经下了早朝。
来的人是宁远郡王和世子陆正言。
虽宁远郡王和郑国公确实有事情要商量,可在郑国公让程晚清招待陆正言的时候,程晚清还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郑世勋就在那不是么,为什么要自己招待,虽然有丫头跟着,但是这合理么?程晚清心中掠过这些想法,还是点了点头,对着陆正言轻轻点了点头,便在前面带路,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四个丫头。
春色正浓,到处绿树红花,映着郑国公府的庭院极具鲜活的生命力。
陆正言望着眼前自顾自走自己的清丽少女,分花拂柳,却没有多少笑意。
陆正言心中也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郑国公府的遭遇,也能理解眼前少女抑郁的心情,其实父亲今日带他来拜访,意思已经很明确。
而一直反对父亲插手他亲事的他竟然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来了。
程晚清的名字他听说过很多次。
金枝玉叶落难民间,险些沦为奸人之妾,身份大白,却又不得不因为往事而独自远走他乡,去西北入西番困于南疆。
许多许多的事情似乎如一个传奇一般,可这个传奇身边却始终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影子越来越强烈,如果父亲口中的门当户对指的是郑国公府,如果父亲口中现阶段最理想的世子夫人的人选是他 ,那么他收回不喜父亲插手他亲事的话。
可是那个人,寿王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
程晚清丝毫不知道后面跟着的人眼色复杂,她的思绪早就飞了。
一大早让她打扮漂亮招待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程晚清要还不知道爹娘什么意思,那可就真的是人笨没药医了。
曾经虽然也有过被逼婚的时候,但那时候的她可以说是无拘无束的,毫无责任感可以不惜手段的将包袱甩开,可以不考虑后果,只凭着自己的心愿去行事。
可现在还可以么?接收了这具身体,也接受了本不该是自己的感情,在她下决心要将郑国公府的人当成真正家人来看的时候,有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便拆不下了。
如今的她不可以在只考虑自己了,如果是自己刚穿来的时候,嫁也就嫁了,那个时候的她没有牵绊,一心报仇,一心将蜀王拉下马。
可经过时间的打磨,刚开始的锐气和棱角渐渐褪去,自己却被一种名为感情的东西套牢。
程晚玉也好,昭阳也好,姐姐也好,父亲母亲大哥,这些人在她的生命中不是过客,不是无所谓的存在,她没有了任性的权力。
可是发过誓这一世不动感情的她为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是一个人?因为她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会支持她,她在千夫所指的时候他会信任她,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帮助她。
如同山涧的泉水,一滴滴的渗入她的生活,也渗入了她的心中,平日里刻意的逃避让她觉得生活可以这样下去,她可以继续策划着她的报仇大业,他会成为她的避风港。
有些人有些事在身边的时候感觉不到,可一旦知道他会离去的时候身边的空洞和心中的空落会让人几欲抓狂。
郑姑娘。
陆正言唤道。
程晚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带着疑惑的眼神回头望去,陆正言微微一笑,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贵公子的精致之气。
可程晚清从心底排斥,对于已经铭刻在心底的人,她不想任何人去取代那个位置,甚至挤进去都不可以。
你累了,休息会吧。
虽然走的速度不快,但着实走了好一会儿了,日头又正大,程晚清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程晚清也觉得有些疲劳,因为姐姐的死她已经连续许久没有睡实诚了,精神本就不太好。
绕到湖中亭坐着,这个亭子是除了原来二姐的院子唯一能让她心静的地方,而自从姐姐死去,她就再也没去过她的院子。
怕触景生情,也怕看到因为没人打理而出现的浮尘。
其实郑国公夫人每天都吩咐人打扫,那里和以前没有区别,依旧宁静带着淡淡的馨香,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再没有了馨香中参杂的淡淡的药味和那个会带着浅浅笑容的少女。
郑姑娘,我想令尊和家父的意思都已经很明确,其实这种事情本来双方家长定下就好,今天的见面的确有些意料之外,正言也有些唐突了。
陆正言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虽然貌似失礼的是程晚清,他还是将二人尴尬的原因揽到了自己身上。
程晚清摆了摆手,陆公子严重了,是小女心不在焉,脑袋里总想着别的是,怠慢了公子才是。
虽然说的事实,却一点也没有害羞或是不好意思的表现,陆正言再迟钝也能感觉到程晚清的排斥。
心中不由疑惑,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么,久思无果,陆正言觉得时间紧迫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了,便直接开口问道:郑姑娘是否对我有所误会?程晚清一愣,侧过头来看她,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想着陆正言的话在理,今日的一番见面,想必就是因为父母宠着自己的原因,实在不应该甩脸子,这么一想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挠了挠头道:我最近总因为姐姐去世的事情心不在焉,不是对公子有不满,今天之前你我从未谋面,哪有会产生误会的道理。
看程晚清的表情不似作伪,陆正言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排斥她,可也不想娶一个冷脸公主回家供着。
二人又随意找了些话题聊了聊,至少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
又过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二人便起身往回走。
可到了正厅,发现郑国公连同郑世勋,外加陆正言的父亲一起不见了。
郑国公夫人解释道他们有事情商量,去了别的地方,让陆正言留下吃午饭。
程晚清心中暗叹,说不出的别扭感。
但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的她还是将那种别扭藏的很好,陆正言想了一下便同意了,想必自家父亲是故意的,多了解点吧,才好做决定。
陆正言是那种很标准的翩翩佳公子,待人有礼,生活的很精致,而程晚清则更随行些,其实二人的个性并不相配,但在大环境下却是最相配的结合。
程晚清因为不好意思再给冷脸,便稍稍稍稍的热情一点点,郑国公夫人其实对陆正言很满意,只是不想委屈了程晚清。
在郑国公夫人的心里,这个小女儿受了那么多的苦,就应该享受到最好的,绝不能有一点委屈自己,所以如果女儿不喜欢,她会试着说服郑国公换一个人选。
其实郑国公夫人的这种心里程晚清多少能够了解一些,正是因为了解,才有更多的无奈和无力。
她能感受到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不是除了他,是谁都无所谓,而是除了他,是谁都不可以。
因为这种排斥,注定会让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的心意白费。
而从陆正言的身份上来看,其实陆家和皇上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只不过陆正言的祖父,对先皇有救命之恩,是有着免死铁券存在的家族。
这么多年君臣各自扮演着角色,但里面的君臣之谊说起来恐怕少的可怜。
正是因为郑国公选择的是这样的家庭,才让了解缘由的程晚清只能无奈。
RS第一百二十九章:想嫁给你因为寿王毕竟是亲王,他姓顾,这是皇姓,是改变不了的血脉相连,所以程晚清很清楚就算自己拒绝了陆正言,郑国公将京城所有人都轮一遍,也选不到寿王头上。
程晚清心中苦笑,面上不显,可一直观察女儿的郑国公夫人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的苦涩,不由得心中一突,难道是不满意么?有了疑惑的郑国公夫人观察陆正言更加的上心,也跟他聊着天,陆正言的礼节无可挑剔,总能在一问一答中寻找到某一个点,将郑国公夫人逗笑。
这一顿饭时间的插科打诨,倒是让郑国公夫人连日抑郁的心得到了纾解,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着。
程晚清将心中满满的苦涩吞了回去,看看到了郑国公夫人睡觉的时辰,便提出送陆正言回去。
郑国公夫人自然乐得让两个人多相处一会儿,坏心眼的连马车都不准备,正好程晚清也想出去走走,再加上陆正言的府上其实距离郑国公府不远,便准备走路过去。
对此陆正言自然没有意见,经过这不长时间的相处,对程晚清的感觉从最初的惊艳已经逐渐转变,不过是朝好的方向转变,程晚清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冬天梅花上覆着的雪酿成的酒,有一种带着清新的香醇,让人想了解的更多。
可他也能感觉到,程晚清对他更多是礼节上的周到,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这也让他有那么一小丢丢的灰心,想不到以他的魅力也有失足的一天。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再加上天子脚下都是贵公子聚集的地方,没一会儿,就碰到了熟人。
而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想要做好人的韩闲。
时隔两个月,韩闲看起来比上一次消瘦了不少,料想与众不同的好人论也许会把自家姐姐的死归咎于他自己身上。
韩闲远远的看到了程晚清,急忙过来打了声招呼,道:妹妹。
程晚清心里翻白眼。
我们熟么,谁允许你叫我妹妹的。
不过韩闲似乎毫不在意程晚清冷淡的眼神,兀自说道:家父有意到郑国公府提亲。
程晚清皱眉,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提亲,她姐姐都死了,他还提亲毛线啊,随即反应过来韩闲说的恐怕是自己,一双眼睛瞪了起来,闪烁着带着危险意味的寒光。
韩闲有些尴尬道:我正和家父协商中,你应该知道我对令姐一片痴心,对于她的遭遇一直自责不已,因为我的罪孽深重,我已经决定到山上去清修,终生不下山,今日见到妹妹,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想法,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程晚清听的眼皮直抖,这真的科学么!上山清修,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在程晚清如同见鬼的眼神中,韩闲离开了,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
这都神马事啊!程晚清脑袋疼,即便她知道自家姐姐恐怕早就决定那么做了,韩闲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就算没有他,自家姐姐也会自燃。
可是她还是无法完全不怨恨他,即便听到他要去清修,也没有丝毫想要阻止的念头,程晚清摇头叹着气,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其实真的改变了许多。
可她不知道的因为对着韩闲瞬间黑下来的脸色和散发出的阴郁的气场让陆正言很开心,这很明显,她讨厌韩闲,如果程晚清对待讨厌的人是那个样子的,那么很明显她不讨厌自己嘛。
这个错误的理解让陆正言下了一个决定,那便是遵从父亲的安排,经过这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虽然很短,但要了解一个人其实也够了。
程晚清不理解为什么陆正言突然变得阳光的气质,却没心思问他,将她送到了府上后,拒绝了到府上休息喝茶的邀请,独自踢着石子在京城的街道上乱走。
她不想那么早回去,不想面对郑国公夫人殷殷的眼神,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心中那想要拒绝的想法那么的罪恶。
低着头,踢着同一个石子踢了一路,也没有换一个石子踢的想法,她总是那样的性子,认定一件事便是认定了,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倔强的让人心疼,偶尔也会让人想要掐死她。
不知不觉,寿王府三个字映入了眼帘,程晚清站在门口愣了三秒钟,转头就走,几乎以赛跑的速度冲出,然后以陨石降落之势冲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啊呜,鼻子!程晚清揉着鼻子,眼眶红了,倒不是因为疼的,也不是因为委屈,但是撞到了鼻子眼泪会自动往下流的,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构造,程晚清也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捂着鼻子红着眼眶难得的娇柔模样,竟然对面的男子愣了那么两秒。
怎么过来了?寿王问道,消息再灵通,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知道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程晚清目光有些闪烁,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
寿王眯起了眼,漆黑如墨的眸子流转着惊人的光华,透着些许危险的气息。
熟悉他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一旦寿王殿下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么很抱歉,肯定要有人遭殃,不管是谁,您走好。
程晚清在那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弱弱的说道:我们进去说好么?眼眶依然还有些泛红,鼻头也红红的,有些委屈的笑脸干巴巴的皱在一起,让寿王的心倏忽一紧,涌起一阵心疼。
程晚清跟着寿王进了府,才感觉到呼吸顺畅了些,果然身边他在的感觉才是最好的,陆正言什么的果断不喜欢啊。
或许是因为委屈中带着那么点愧疚,拄着下巴的程晚清有着三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寿王将她最爱喝的茶摆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程晚清也不再继续磨蹭了,道:我爹我娘给我找了翩翩美少年,刚刚相亲来着。
一句话,寿王的脸瞬间黑了,散发出的气质绝对能让空气冻成冰碴,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寿王,程晚清突然乐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态,反正看他黑了脸,她反倒露出了笑容,让寿王又是一阵无奈。
这孩子还真不让她省心啊。
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呢!程晚清绝对读懂了寿王此刻脸上的表情,刚刚还笑着的脸更苦了,她没有惹事啊,都是事惹她好么。
她也很委屈很无奈的。
是谁?寿王吐出的话更冷,如果刚才能结冰碴,那现在就能结出冰块。
唔……是陆正言。
程晚清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瞧着寿王,真是越瞧越好看,以前在呢么没发现呢。
寿王被她目不转睛的瞧着,表示很自在,压力一点也不山大,心里还泛着丝丝甜蜜,这丫头终于开窍了啊,这是多么不容易啊,感谢陆正言,感谢郑国公,感谢你们乱点鸳鸯谱。
心情大好的寿王突然凑了过来,那你想嫁给他么?不想!程晚清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那你想嫁给谁啊?你啊!程晚清又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然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腾一下红了脸,然后以风速刮离了寿王府,一路头也没回的飞奔回郑国公府。
天啊,她说了什么啊!怎么会这样呢!寿王殿下表示心情很好,爽朗的笑声半天还回荡在屋子里,只不过笑过之后,双眼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他的女人,竟然有人在打主意呢!虽然这事也有郑国公一份,但是自己女人的爹动不得,那陆正言,只好由你来承担责任了。
门外的侍卫打了个哆嗦,虽然不知道自家主人在算计谁,但还是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壮士,好走,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跳好汉。
已经在自己家的陆正言突然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他了么,难道是她?脑中少女清丽的倩影还未消散。
少年你真的想多了。
果不其然,一回到郑国公府,郑国公夫人便施施然的走了过来,问道:陆公子怎么样啊?一句话程晚清又怔住了,最近脑袋实在不好使了么,刚才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就忘记问准备怎么办了。
对自己极度无语的程晚清心中默默的泪了,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道:给我点时间想想行么?当然可以,想好了告诉娘亲。
郑国公夫人笑着,程晚清从那笑容中看得出来,自家娘亲对陆正言很是满意啊。
程晚清无语问苍天,我重活一回容易么我!苍天回以沉默。
郑国公夫人并没有呆太久,因为前段时间心情问题让身体亏损了不少,现在很容易累,又说了句话便回去休息了。
郑国公回来又与郑国公夫人谈了谈,父母大人对陆正言都很满意,只等着程晚清一点头,就可以准备办喜事了。
虽然丧期刚过,可即便现在开始准备,要真正成亲也得年末或是第二年,时间倒也充裕,也给二老一个充足时间准备。
RS第一百三十章:随军这天晚上,程晚清各种焦躁,因为陆正言对她的满意让她的拖延政策渐渐失效。
郑国公看着自家女儿很是安慰,陆正言通过他老爹对他表示很喜欢程晚清,很希望能够迎娶她。
这让郑国公老怀大慰,程晚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老爹你眼中那浓浓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啊,她心中狂泪外加怒嚎。
爹啊,您不觉得应该再多了解看看么,你相信晚玉郡主,不就是因为嫁错了人坑了一生吗,您知道么,自从发生那件事,我真想一辈子不嫁留在府里陪着您二老呢。
终生不嫁在家陪父母这话几乎每一个少女都曾经说过,但多半是带着娇羞开着玩笑,在刚穿越的时候,程晚清也确实有过终生不嫁,一心报仇的想法。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尤其是在某个人出现以后,对于感情,她早已经又有了期待,是与上一世的盲目崇拜和喜欢不同的期待。
程晚清一边不知所措,一边继续挠着脑袋想着办法。
人微力薄四个字用在这个地方就特别的恰当,不过就像程晚清心中想的那样,他会不会出手?陆正言想娶媳妇地梦想果断在某腹黑男子插手后迅速破灭,不过是程晚清去找寿王的第二天,一道圣旨砸晕了正捉摸联姻的两家人,陆正言就这么被打包送往了战场。
程晚清听到大哥下早朝带回来的消息,乐的合不拢嘴,这里没有寿王捣鬼的影子她才不信。
可是随即而来的圣旨将她的那点幸灾乐祸瞬间砸没了,圣旨曰封她随军女令,主军记。
随着陆正言所带北城军一起支援前线,即日启程。
程晚清先是愣了瞬间,随即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遮掩了其中流转的带着几分危险的光芒。
恐怕这个安排也是寿王有意为之的呢。
她一直忘了当初为了一个可以不遭到毒手的身份,程晚清可是朝廷命官的,如今这旨下的不算唐突。
而军记这两个字含义就大了,她若负责军记,想动动手脚就再简单不过了,只是不知道安宪和韩锋那边是不是万无一失了。
郑国公府不能抗旨,但想到有陆正言这个让人安心的存在,也就不是那么排斥了。
大军明日午时便会开拔,而程晚清有预感,那个陆正言今天一定会来府上表决心什么让二老安心的,不管预感准不准,她还是先撤吧。
因为想在离开之前再去看看程晚玉,程晚清便强掩尴尬去了寿王府,因为下了朝,寿王已经换下了朝服,身着鸦青色绣缠枝梅花斜襟窄袖天蚕丝锦衣,正伏案写着什么。
看到程晚清过来,一点都不稀奇的说道:马车我已经备好了,会让人送你过去,我就不能陪你了,安全不会有问题,天黑之前回来。
寿王一边说着一边奋笔疾书,连头都没来得急抬起来。
程晚清挑眉,你知道我去哪?寿王终于抬了眸,带着好笑的神色,还用猜啊,明天就走了,走之前你不去看看你三姐?程晚清一噎,好吧,原来这么好猜。
就如寿王所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车夫也是上次的那个,有一队侍卫跟着,都是在山上见过的脸孔。
因为太过忙碌的寿王不能一起,程晚清心中有些惴惴,坐在马车上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果然就不能依赖别人么,时间一久,该有的独立性都没有了。
自嘲地笑了笑,要改啊!马上就要跟着军队走了,那里虽有千军万马,但是却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呢。
到了山上的时候,程晚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因为被照顾的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圆润了许多,皮肤也泛着晶莹如玉的光芒。
程晚清到的时候,她正在低头浇花,花洒细密的水流遮挡住阳光下女子的侧脸,却依稀看得见水帘后的笑容。
呀!七妹。
程晚玉看到程晚清,很是诧异,她在山中,并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上一次母亲来的时候她们匆匆离开,程晚玉便想到恐怕她们不会再轻易过来了。
为她们的安全担心了好几天,直到寿王派人送消息过来,说她们已经逃过一劫,那之后她还后怕了好久。
还是丫头们劝她要注意情绪,否则影响胎儿,她才渐渐的缓了过来,春天正是花开的日子,她一个人在这,浇浇花,种种草,感觉肚子里的胎儿一日日的成长,心情愈加沉静而愉悦。
程晚清啧啧两声,三姐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我嘛。
一句玩笑让程晚玉闹了个大红脸,急忙将花洒放下,过来牵程晚清。
程晚清哪敢让她动作太大,孕妇都是娇贵的。
急忙上前几步扶住她,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丫头早在上面铺了后后的一层垫子。
石桌上也有沏好的茶水,这种山中悠闲的情趣在那风云变幻的京城可是决计找不到的。
程晚清没有将随军出征的事情告诉她,她知道程晚玉的性格,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她说了,她就会一直担心,听说孕妇要心情舒畅,生出的宝宝才会健康可爱。
二人只是闲话家常,东扯西扯地感觉没过一会儿,就有些日暮西陲了。
程晚清看了看时间,虽然不舍,但还是要离开,程晚玉蹙了蹙眉,七妹,你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虽然程晚清表现的很正常,但相处多年的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异常,程晚清一怔,眨了眨眼,没事啊。
只不过天黑了怕路上不安全。
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程晚清心里纳闷,她现在已经退步这么多了么?好像自从从南疆逃回来后,一直紧绷的弦便松了。
现在竟然连程晚玉都能发现异常了。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告诉自己要紧张起来,一边坐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车夫说寿王现在不在府中,她便直接回了郑国公府。
可回家便又听到一则重磅消息,这一次的军中女令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另一个姑娘,只知道姓白,身家什么的都不清楚,是皇上钦点的人选,和程晚清一样,也在户部挂了职。
程晚清不解,只知道姓白,其他信息都不知道,郑国公府这么多年的经营,在这个京城的圈子里自认为早就没了死角,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有能力做随军的女孩子而事先完全得不到消息。
程晚清皱眉问道:那京城中但凡挂职的官员,白姓的有多少?郑世勋回答道:在京城任职的官员实在太多,而白姓虽然不同赵,王,李等那么多,但就整个京城而言,却也不少。
程晚清心中莫名,应该是皇上不信任她故意安插的吧,那这个姓白的,就一定是皇上的支持者。
不过既然是个女子,前世今生都没听说过哪个姓白的姑娘很厉害,应该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才是。
郑国公夫人道:总要大致有个范围吧。
她还是很担心宝贝女儿随军的。
但很明显皇上是在牵制郑国公府,或是说警告看来陆正言的事情皇上还是察觉到了不妙。
娘你放心,根据我的推测,其实附和的也只有几家而已。
郑世勋将能查到的资料全部摊开,一个个给程晚清讲解,让她知道每一家着背景和依附。
还有仇敌。
有很多时候,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抓住弱点还是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的,只不过那些就要交给程晚清自己去捉摸了。
一张张的看下来,其中不乏有前世听到过的后起之秀,可是从前世到今生已经过了几年,这几年中会有很多孩子成长为少女,心智发生很大的变化。
终究无法做出最终的判断,郑世勋的判断几乎是可以用精确来形容的,如今被摆放在这里的资料,几乎都是无死角的合理性,让程晚清筛无可筛。
因此,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见机行事了,但突然出现的变故让郑国公夫人很是担忧。
程晚清很庆幸没告诉程晚玉,否则以后者的性格一定会追问到底,再加上这一变故要是被她知道,恐怕剩下的怀孕的日子就不会像这样悠闲了。
因为程晚玉住的地方除了寿王就只有长公主知道,程晚清便又去了趟承恩侯府,告别的同时也提醒长公主别说漏了嘴。
可是没想到在长公主这里,却得到了另一则重磅消息。
虽然她也无法确定白姓女子到底是哪家的,但却说明了原因。
原来这个女子本是家族里不受宠的庶女,一直在后院里没有人听说过她的名字,而后来不知是撞邪了还是开窍了,在皇帝一次出宫到府上的时候表现出惊人的智慧和天赋。
就那么一次,皇上便记住了这个丫头,白家还准备将那姑娘送进宫当妃子,可是皇上得知白家的想法很不高兴,现在民心已乱,又非选秀时候,贸然将女子送进宫绝不是什么良策,因此指派白姑娘随着程晚清一起随军行军记之职。
第一百三十一章:是敌是友不管程晚清心中有多少担心多少猜测,在第二天也必须早早的起床,因为还未入夏,又是南下,衣物多以轻薄为主。
在到了校练场之后,陆正言正在点兵,而一旁坐着一个身着白色无绣窄袖衣衫,腰束锦带,脚蹬淡青色靴,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干净。
相貌说不上绝色倾城,但白皙的皮肤,微微上挑的眼角,和在认真时会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都产生一种专属的独特气质,是一个即使只看一眼,就能够记到心里的人。
女子长相虽然清秀,但看起来稍稍大一些,程晚清只好鞠躬先打声招呼。
那姓白的女子也站了起来回礼,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客气也不让人觉得疏离。
我叫白芷,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白姐姐。
白芷一开口,声音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是带着清新气息的魅惑。
程晚清微微一怔,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呢,程晚清在这个人身上她感觉不到恶意,这让向来会对陌生的人产生极强防备心的都会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但松口气,还吊着若干口气,在到达边关之前,她对白芷的观察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
因为二人并排而坐,程晚清要观察她就必须稍稍侧身才不会感觉奇怪,几次下来,白芷没有一点反应,眼神平和的看着陆正言点兵,也不知是没发现程晚清在看她,还是发现了却无所谓。
这种看不透的感觉让程晚清觉得一口气吊在那上不去也下不来,滋味绝不算好受。
因为这次是援军,并没有上一次蜀王出兵时那种壮观的振奋人心的场面。
骑兵和步兵之后是运送粮草的马车,当然这一批粮草是后续补给,在昨天下达出动援军的时候,大批粮草已经先行离开。
粮草旁边有一辆绝对算不上好的马车,至少那轮子没有寿王府那辆走山路如履平地的感觉,颠簸的让程晚清眼冒金星。
不过好在这种大规模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到夜里也会安营扎寨,不至于不眠不休的赶往南疆。
当然还是蜀王传来消息说前方已经稳住,否则这军行的也不会如此悠然。
虽然还未入夏,但是越往南走,温度越高,白日里已经会产生灼热感,晚上会有丝丝凉爽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
白芷和程晚清虽挂了官职,军中女令,但搭帐篷这种事在森严的军队中是不可能有人来帮忙的,还需要二女自己动手。
上辈子一辈子都混在军队中的程晚清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下意识的想试探白芷的能耐,在看到她蹙着眉确实不知道怎么搭这个帐篷的时候,程晚清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懂兵法和会搭帐篷之间没什么关系,但不会搭帐篷的人懂的兵法是纸上谈兵可能较大,不管她到底属于哪边,只要给自己造成的麻烦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那么她才可能放心和她一路同行。
当程晚清麻利的搭完帐篷,才发现白芷微微挑着细长的眉,眸光闪着微微诧异的神色。
郑姑娘。
程晚清微微皱了眉,会这么叫自己的就只有那个陆正言。
他不应该在队伍的最前面么,行军途中,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
程晚清回头一看,果然如同她所料的那般,陆正言从马上跳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夜色掩盖,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心中激动,陆正言并没有发现程晚清不悦的神情。
这几日还习惯么?这些日子陆正言其实并不开心,从最开始的满心想要和郑国公府谈成这门亲事到后来被皇上一道圣旨撵去了边关,心情直坠而下。
结果在知道程晚清会是随军女令的时候,心情又重新飞上云端,偏偏在云端上呆不住,最后发现女令要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和补给粮草一起,那中间隔着那么长的队伍,他根本连见一面都见不到。
这上上下下的心情转换,让陆正言很是头疼。
因为郑国公府对他很满意,他最开始还以为是程晚清对他满意。
结果再次见面,程晚清又表现的十分冷淡,让他感觉好像劲使在了空处,感觉很不好。
虽然很想再和程晚清说说话,但是陆正言到底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又简单嘱咐几句,便回到队伍前方去了。
呵呵。
陆大人很喜欢你呢。
白芷笑道。
没有夹杂什么情绪的话却让程晚清心中一惊。
和承恩侯府与郑国公府的那次联姻不同,这一次很是隐秘,如果寿王没和皇上说什么,皇上也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可如果白芷并不知道二人的关系,为何会说出如此的话来,这可不是失礼的问题。
程晚清眸中的光芒只是一闪即逝,所以白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二人回到帐篷之后,便双双睡了过去。
白日里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但是整日的颠簸还是会令人十分劳累的。
因为几乎不需要什么时间,躺下就睡着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白芷除了那一夜语出惊人,再没有什么奇怪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初见那般清秀素净。
可当已经走了小半的路程之后,程晚清开始察觉出不对来,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她终于可以确定不是她的感觉错了。
如今队伍后面绝对有人跟着,而且越来越多。
刚开始程晚清还以为是安宪和韩锋的人,还开心了一下,可是慢慢觉得不对,因为自己父亲的训练出的人,自己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来。
可是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仅凭着感觉,那种不是吹萃的军人,更像是江湖中沉浮的杀手,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气质。
有了这样的认知,程晚清不敢再像前几日那般轻松,而是整日绷紧了神经,感觉后方的动静。
可一日两日这么过去,程晚清的心越来越沉。
你到底怎么了?白芷不是第一天发现程晚清的异常了,可她的性格不是会马上问的人,可是这几天下来,程晚清每日的脸色越来越黑,眼底也有黑眼圈,明显是没有睡好。
程晚清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真不知道发生什么?白芷微微摇头,神情不似作伪。
程晚清再度皱眉,又问道:你是第一次从军么?之前有到过战场或是像是这样跟着军队一起走么?回答她的还是摇头。
程晚清扶额,皇帝到底几个意思,如果派来白芷和她作对,她真的有那个能耐么?如果是来帮她的来玩笑,娇弱小女子一枚,真遇到什么事情,绝对是累赘。
你自己小心点吧。
程晚清能做的只是提醒她一下,毕竟凭她的感觉,如果后面跟着的人是敌方,那么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白芷奇怪的看了看程晚清,但看到后者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没有再问下去,四处看了看,可她毕竟一点功夫都不会,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夜,和之前一样假寐的程晚清突然睁开双眼,长期处于危险之中的她瞬间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拔出身边的剑,程晚清一个起跳,只见帐篷外有人影闪过,程晚清看清方向急忙追了过去。
白芷也醒了,只看到程晚清一个背影。
情急之下,她急忙去找邻近帐篷的士兵。
可是一个个的都摇不醒。
白芷虽然没从过军,可是还是有常识的,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睡这么死的,一定是因为迷幻药之类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在邻近帐篷找人了,急着向前跑了好远,在看到有篝火亮光的时候急忙将事情说了,正好一个小队的小队长在,嘱咐一个士兵向最前方的陆正言报信,这边带着一队人向着白芷指的方向急忙追了过去。
因为白芷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所以只能指出大概方向,有其他小队过来帮忙,分了三路向着后方追了过去。
而听到报告的陆正言,当即指挥着人搜寻程晚清的踪迹。
而此时的程晚清追着那男子跑了好远。
那男子的速度刚好保持在她能追,但却追不上的程度,程晚清心中焦急,但随着森林的深入,她越来越感觉到不对。
这人根本就是引她过来的。
否则以她能不知不觉接近自己的能耐,要真想逃跑,她根本追不上。
程晚清停住了脚步。
男子也停住了脚步。
说吧,把我引过来的目的。
程晚清冷冷的问道,事情到现在,其实她反倒不担心了,因为明显对方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力的将她引到这么远来。
这里已经是森林深处,不知道路线乱找的话,到明日一早也找不到她。
很明显黑衣人对现在的地理位置很满意,还开玩笑道:程姑娘不怕我杀了你?得到程晚清白眼一枚。
到底是什么原因。
程晚清没时间跟她开玩笑,不要她性命的人可不代表就是朋友。
(未完待续第一百三十二章:到达边关那人呵呵一笑,笑容有些阴森,但却并没有恶意,随手一扔,程晚清急忙接住扔过来的东西,一看是一小块令牌,倏忽紧皱的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惊诧。
看到熟悉的令牌,程晚清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安宪的人,但没想到竟然是寿王的人。
寿王在程晚清出发前将这个令牌在她眼前放了半个时辰,就怕她忘了或是记错,成功被寿王洗脑的程晚清在以触碰到那枚令牌的时候便已确定。
如果你的实力不被我们认可,我可以做主随时结果了你,省的后续的无尽麻烦。
那男子冷声道。
程晚清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到打斗的声音,再将头转回来的时候便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个人的踪迹。
只能凭着感觉从原路返回,期间看到不少尸体,都是出来找她的人。
程晚清脸色算不上好,走到有灯火的地方,正好看到白芷焦急的来回走着,当即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萍水相逢,白芷的着急毫无道理,难不成她就那么好运出门遇到了圣母。
看到程晚清,陆正言和白芷齐齐走了过来,程晚清摸着下巴觉得这个场面其实挺配。
你没受伤吧?陆正言抢先开口,程晚清耸了耸肩,没,只是追丢了。
程晚清无所谓的说道。
陆正言心情绝对算不上好,出征的军队竟然被盯上了,而自己毫无所觉,他是第一次带军,还是援军,如果这都不能完成的话,那对他来讲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程晚清施施然的回去睡了,但心中的波动绝对不算小,她知道寿王也许会有动作,但她没想到他竟然下手如此之快,在途中就想将人换成他的人。
可是能成功么?而且就今天那个人的说法,恐怕不是寿王的下级,他真的能控制住这些人么!有此一事,程晚清也睡不着了,但是为了躲避陆正言和白芷,还是闭着眼睛躺着,只是心中的波动实在太大,真是一点睡意也无。
白芷回来后,看到她睡了,便也没再说什么,静静躺在另一边,并没有出声。
可是在第二天程晚清看到一个昨天明明已经变成尸体的人的时候,才算明白这些人真正的手段。
昨日的盘查并没有多少伤亡,这让陆正言松了一口气,却也让有些人产生了疑问。
不过身为小兵,就算有疑问也绝不会说出来,程晚清相信他们竟然能以这种手法混进来,就能有把握控制住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毕竟那么多人皮面具都搞得到,这样的实力如果是站在对立面,足够让任何人胆战心惊。
因为损失并没有想象中的大,陆正言便并没有派快马回京报信,而且重新调整了各个小队的队形,有些小队合成一队,队长也是重新选出。
因为算得上是大规模的变动,让一些脸熟的人中混进了脸生的也不觉奇怪,这让那些人又趁机有所动作。
可真当程晚清整理军记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一点异常,这让她觉得好笑,果然那些人是一点都不信任她呢,她也不用动手脚了,因此将其余的工作全扔给了白芷。
可奇怪的是白芷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现,欣然接受了所有的工作,这又让程晚清惊了一次,不过很快便用第一次觉得新奇的借口扔到了脑后。
总之白芷这个人如今已经不会让程晚清全面警戒了。
就这样,剩下的日子千篇一律,没什么可提的了。
直到到了南疆所处的边关。
在队伍编进蜀王的军队中后,陆正言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将行军途中的那件事回禀皇上,却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蜀王和陶轩。
蜀王对这解释略微有些诧异,陶轩则只是微微一笑,嘱咐陆正言不用担忧,又让陆正言负责一些还算重要却算不上太难的事情,让陆正言觉得十分的舒服。
至于跟在军队最后的程晚清和白芷军记的工作也到此结束,在见到陶轩和蜀王的时候,蜀王的神色有些复杂,倒是一直带着笑容的陶轩,表情十分难以捉摸,似笑非笑,又看不出敌意。
程晚清每次见到陶轩就头大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位运筹帷幄的能力堪称恐怖,那种淡然的气质又融入骨子里,真心让处于对立面的程晚清每见一次,就痛苦一次。
安排好住处之后,程晚清便借口车马劳顿先行回去休息,她绝对不会承认不想和陶轩共处一室,压力实在太大。
不过确实累到的她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守军这边还算轻松,距离上一次南疆的军队进攻已经过去了五天,那次的进攻很猛烈,但却被陶轩诡异的用兵手段给挡了下来,虽然损失不小,但也重创了南疆的军队,程晚清登上城门时,还能依稀看得出战场上遗留的痕迹。
可是越看就越觉得不对,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可是久思无果,程晚清也只能暂时放弃,缓缓走下城楼。
姑娘来放风?陶轩抱着胳膊不知何时走上了台阶,脚步落地无声,敛起眸的程晚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陶轩已经今非昔比,今日的他绝对身怀很高的功夫。
可是那么短的时间……陶轩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气,依旧挂着淡笑看着程晚清,又道程姑娘发现异常了吧。
摸不准陶轩的想法,程晚清只能选择装哑巴,前者也不生气,自顾自的从城墙之上向下望去。
偶尔一句类似问话也可以看成自言自语的话被程晚清一次次的无视。
当然只是表面无视,自从陶轩到这里说的每一句话,程晚清此刻心中都在反复琢磨着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她知道陶轩此刻说这些话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随口说说,一定会吐血。
因为程晚清太过重视陶轩,到每一句都认为是别有他意,搞到最后就是程晚清自己抓狂,至于这是不是陶轩最后的目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还好程晚清自我调节的能力非常好,才没被这位东一句西一句的逼疯,只不过坚持沉默不动摇,坚持捉摸不动摇。
直到程晚清糊涂着回到帐篷后,陶轩才呵呵呵的笑出声来,刚开始他确实心存试探,但是程晚清的防守太过严密,倒是让他产生了玩闹的心思。
他故意胡乱扯,这一句那一句,看着程晚清越来越黑的脸,头一次生出好玩的情绪来。
尤其是程晚清不想听下去,还强制自己继续捉摸他的话的表情。
这就导致蜀王过来的时候看到乐不可支的陶轩惊诧的以为南疆军全部死光光了。
不过陶轩可没说实话,蜀王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刚刚调戏了程晚清。
你去哪了?白芷看到程晚清回来,问了一句。
这里提一句,虽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但是程晚清依旧和白芷住在一起,真是吐槽无力。
去城墙上看了看,前几日刚刚大过一仗,还留有痕迹。
程晚清没有一直和白芷保持不冷不热的状况,也没有太过亲热。
不过随着程晚清开始回答白芷的问题,白芷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偶尔还会关心一下程晚清的安全和健康,让程晚清无数次的搞不清楚状况。
还有痕迹,我去看看。
白芷站了起来,程晚清想阻止一下,一想还是算了,毕竟皇上派出白芷,或许她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还是让她看看吧,说不定能看出自己看不出的东西呢。
程晚清抱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泪送白芷离开。
白芷自然不知道程晚清被陶轩折磨一通,已经不太正常了,开心的登上了城楼。
陶轩和蜀王还没走。
看到白芷过来,也稍微惊奇了一下,自从白芷到达的那日,陶轩将她祖宗十八代都翻了出来,但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参见蜀王殿下,陶先生。
白芷比程晚清有礼貌多了,至少看到二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蜀王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而陶轩也微微笑了笑。
来望风?陶轩问了相同的话,和程晚清不同的是,白芷点了点头,回答道:晚清刚刚说这里才发生战争没多久,还有些痕迹。
一句话把程晚清卖了个彻底。
陶轩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侧了侧身道:来吧。
白芷又行了个礼,靠前一些,恰好看得到城外的那大片曾经的战场。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残酷?陶轩问道。
白芷点了点头,倒是蜀王微微诧异的看了过来,陶轩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如果是试探,这试探好没道理。
看到蜀王惊异的目光,陶轩强自按下上扬的嘴角,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说话。
没一会儿,天色便已全黑,站在城墙上,也看不清楚了。
只不过是一直看着二人没有离开的意思,白芷才不好贸然先离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白芷双脉边关的日子过的很快。
转眼,程晚清到达这里已经快满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陶轩和玄奕之间相互试探,各有胜负,胜了的没占到便宜,负了的也没吃到亏。
两个比泥鳅还滑的家伙。
边关其实并不是时时有战争的,即便是出于如此紧张的时候,只不过身为边关的保卫者,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但是程晚清不同,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只是来打酱油的。
在自家二姐死去之后,程晚清一度想要和玄奕联合,里应外合,将皇朝彻底覆灭,在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玄奕会疯狂到毁掉一个朝代。
但是她那荒唐的想法被寿王否决了,就像是前文提到的种种,那时候的南疆内部未平,如何征战的了皇朝。
可是玄奕却做到了,这种逆天的成功并不代表他拥有着超人的智慧和手段,而是他在某方面对无花谷做出了妥协。
具体如何,程晚清并不知道,但她清楚的是,玄奕能让陶轩也栽了跟头,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定战乱,其中无花谷绝对是出了不少力的。
对此程晚清只能无言,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曾经那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已经消失了,你说他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好,是说他很清醒,只是他觉得所有的妥协甚至是丧权辱国只要将皇朝覆灭都是值得的。
不得不说如果是后者,那种可怕的执念。
真正让皇朝处于了风雨飘摇的地位。
最强力的永远不是武力,而是不惜摧毁一切的意志。
这段时间,程晚清和白芷的相处越来越自然,白芷偶尔表现出对她的关心,时常会让她产生一种错乱感,像是程晚玉,像是昭阳,像是自家二姐。
不过白芷展现出越来越多的智慧。
几度洗了程晚清的脑,当初还好没有小瞧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陆正言将途中发生的事情告诉陶轩和蜀王后,二人将新兵资料全部过目了一遍,也进行了清洗,只不过清洗之后,混进来的人依然好好呆在军队里,成天除了少数时辰的练兵,其他时间都在晒太阳。
所谓养兵千日的养。
是在非战之时,真到了用兵一时的时候,往往是军纪严明。
但训练量却比平常的时候少了好几个层。
如果不算上马革裹尸的恐慌感。
身为士兵,在备战期间其实是很悠闲的。
但是战争的残酷就在于这一时的风平浪静后汹涌的是更加澎湃的巨浪。
最近玄奕安静的让陶轩都有些愁眉不展了,他一个人无死角的监视着军中的任何一个角落,确认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可是心中那抹担心终于还是破裂而出,成为事实。
这一夜,与往常无异的夜晚。
有星有月有篝火,守夜的人守夜,睡觉的人睡觉,可到了月上中梢的时候开始出现了成片腹痛的情况。
一个范围一个范围,几乎是以神速蔓延。
到天快亮的时候。
整个守军内部传出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随军军医全部出动,程晚清和白芷也跟在后面看情况。
因为最先出现问题的便是程晚清这一块,可是偏偏白芷和她都一点事情没有。
白芷你晚上吃什么了?这种大规模的腹痛,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食物上,白芷摇了摇头,因为下午睡着了,所以不饿,就没有吃晚饭。
白芷是属于那种吃东西非常少的类型的,正常人一顿饭的饭量能够她吃两天。
结果近日却因为不饿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逃过一劫。
但是程晚清吃晚饭了,而且还没少吃。
如果真的是晚饭的问题,而且在她身体能够免疫的范围内,那便不是什么剧毒。
这么一想,程晚清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一口气只松了一半,就又被她吞了回去,三个最有权威的军医合力检查后已经得出了十分确定的答案。
这的确是一种毒药,名为千日殇。
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如果连续服用千日则必死无疑。
当然服用十天以上便会出现眩晕,呕吐的症状,二十天以上就会晕厥,至于剩下的九百八十天就是有着微弱的呼吸的躺尸状态。
这种毒药最狠毒的地方在于攻心,那种吊着一口气又不死的状态就会让关心爱护她的人奋不顾身的去寻找治愈的办法,在九百八十天后的死亡,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任凭铁打的身子也熬不过那种精神上的崩溃。
程晚清在知道这种毒药的时候还曾感叹过发明出这种毒药的人实在是太阴狠了,到底是有多深的怨念,才会如此恶毒的毒死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将他身边爱他的人打击到精神崩溃。
不过这种药用在士兵身上,就有些奇葩了。
因为这么多的士兵,即便是吃饭,也不是在一处,到底是怎样的手段才能让所有的士兵都中毒了呢?程晚清紧锁着眉,生出一种恐慌感。
军医商量了半天,道:这毒不是一天了,恐怕是一点点积累下的结果,只是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程晚清瞥了一眼白芷,如果是长期积累的结果,那恐怕不是她少吃几顿饭就能免于灾难的吧。
据程晚清所知,能免疫毒的人,除了像是上一世林琬的特殊体质,就是入程晚清这般特意的训练过,那也不可能完全免疫所有的毒物,剩下最后一种,便是身体内有剧毒或是剧蛊,如同双儿那边能令一般毒蛊无法发挥效应的存在。
而白芷又是属于哪一种?她不是没想过白芷和下药的人是一伙,可是有一点必须声明,这种千日殇,是没有解药的毒药。
而白芷又是实实在在的和大家吃的一样,所以除了以上说的三种可能,不可能还有其他路径让她完好的站在这里。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从小就从不生病,从不中毒的。
白芷似乎能够感觉到程晚清眼神中的浓浓的不信任感,抿紧了红唇,脸色也有些不好。
程晚清眯了眯眼,不生病,不中毒,难道是和前世林琬那般的体质?那她的父母?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呢。
这两个姑娘为什么没事?陶轩冷声问道,蜀王偶尔看向程晚清的目光有些复杂,其实说句实话,就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总感觉蜀王比起以前变了许多。
那种程度不大,但她前世是如此熟悉他,才可以一眼捕捉到,只是想细瞧,却没了机会。
三个军医又轮流给白芷和程晚清把脉,笑呵呵看着程晚清,这位姑娘可是曾服过数种毒药?程晚清心中苦笑,果真医道一途,越是老东西,就越可怕。
看到程晚清默认,老军医笑道:小小年纪为何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程晚清冷笑一声,防的不就是今天这种情况么,或者防着某些想在后面下黑手的人。
程晚清清冷的目光投向蜀王。
不是她有意挑衅,只是蜀王这段时间的不对头让她有些不明所以,果然蜀王看到她的目光只是轻轻避开。
这绝对不是蜀王该有的反应!绝对不是。
程晚清不仅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有汗毛竖立的感觉。
陶轩定定的看了程晚清一会儿,他倒是不怀疑军医的话,毕竟这里的三个军医都是他的亲信,而且对于他们的本事,没有人比陶轩清楚了。
只不过陶轩想不明白以程晚清的身世,在到京城之前也不过就是那个不成器的爹和那个傻不拉几的娘,还有一个弱智似的姐,就这三个的程度至于让程晚清不惜服毒而改变身体的抗力?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陶轩还是将目光投向了白芷,那这个呢?三个人轮流把脉,到最后却是皱起了眉头,程晚清也着急,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陶轩也不着急,就让军医在那里思考,就陶轩的态度而言,对这三个军医是很恭敬的。
这个姑娘的脉有些奇怪。
其中最具有权威的那名军医开口了。
陶轩挑起长眉,不妨说清楚些。
这位姑娘,有两脉,但并非子母,一强一弱……老者话没说完,看向白芷的眼光很奇怪。
而在老者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白芷以极快的速度抽回了手,脸色一度不正常。
双脉非子母?那是什么?以陶轩的见多识广,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是孤陋寡闻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把出双脉的人呢。
据古老的传说,拥有这样脉搏的人拥有两个灵魂,而其中一个弱的灵魂可以吸收所有坏的东西,包括毒素直到消亡。
消亡后便再度便回单脉,寿命可从头算起。
军医老者说起来复杂,简而概之,就是活两次的意思。
程晚清看看白芷,觉得自己重生也不是那么稀奇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是见识少啊见识少。
突然程晚清脑袋里划过一个想法,却被自己迅速的否决了,太荒唐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御驾亲征在陶轩下了死命令之后,军中十分紧张,除了三个军医,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到了寻找中毒源头这件事中,当然还要轮班守卫城墙,防止玄奕趁人之危。
而全城几乎没有一个健康的兵,这样的事实不仅让陶轩和蜀王紧张起来,也让附近的居民再度人心惶惶。
即便下了封口令,但是因为不能屠城,陶轩也没办法阻止百姓对这件事的谈论,所以在没有多长时间之后,远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守军全部中毒的事实。
据说皇上大发雷霆,据说皇上要御驾亲征,据说皇上对蜀王非常不满意,无数个据说和各种纷繁复杂夹杂着事实的谎言冲击而来。
又过了几天,除了更加严重的中毒症状,还发现附近的居民也有中毒的现象,而且还不少,只不过没有士兵那般严重。
虽说不是什么进展,但却让调查的人找到了新的思路,调查的范围不在局限于士兵当中。
终于,在护城河周围发现了许多动物的尸体,进而发现水中有着少量的千日殇毒。
可是量虽少,经不住日日食用。
和百姓不同的是,军队中的人一日三餐用的都是护城河的水,而不像许多百姓用的是井水,这一分别才让军中的所有士兵都承受了灭顶之灾。
皇上八百里加急的指示送到了,皇上本人亲自披甲上阵,御驾亲征。
无论陶轩和蜀王对此道圣旨有多么不满意,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件事是他们自己的倏忽,如今也只能对玄奕严防死守。
可是一旦玄奕大规模进攻,皇朝很可能会经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败仗。
天才如陶轩,对此除了苦恼,也毫无办法。
因为护城河被污染,军中便不能再用那里的水,只能派人去提井水,如此大规模的运水工程。
恐怕是皇朝开朝以来的头一次。
陶轩对那三个军医的尊重不是毫无道理的。
只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中毒的士兵脸色便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只不过身体还是比较虚弱,每日轮班的次数变多,时间变短。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玄奕在这大好的时间里,却没有趁机攻击,而是选择了防守。
陶轩曾经派出很多人去探查玄奕那边的动静,并没有得到那边同样中毒的消息,也就是说在护城河中下毒的势力八成以上就是和玄奕联合的。
唯一让人摸不透的就是玄奕不在此时最薄弱时攻击的选择。
在守军疲累高强度的监视中。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几天后。
皇上驾到。
一身金黄色的盔甲,丝毫感觉不到岁月的侵蚀,配长剑,蹬皮靴,铁血感觉十足,似乎透过眼前的人能够看到十几年前那个造成血祸的年轻男子。
皇上自然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军师什么的足有一沓。
虽然这一沓在程晚清眼里都没有一个陶轩厉害。
但是陶大军师从今天始和蜀王一样被架空了,虽人在军队里,却没有了话语权和指挥权。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一次对护城河水质的监管失误,导致好不容易得来的民心全部失去。
程晚清心中感慨万千,民心这种东西,笼络起来那是非常困难且需要时间的,可是失去就太容易了,一个失误,一次错误。
便可以吞噬掉之前的所有努力。
当然她不会对此感到难过,换一种说法,应该是幸灾乐祸。
皇上花了三天的时间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便下令主动出击,他认为对方在皇朝如此弱势的时候依然不敢进攻,那便证明着他们此时也陷入了麻烦,正是皇朝将南疆一举击溃的好时机。
这件事陶轩和蜀王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要皇上一日还是一国之君,他便拥有这绝对的不容反抗的权力。
三天后,皇朝军队整装待发,虽然不及士气最强的时候,但因为身体恢复了七八成,千军万马聚集在一起,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
程晚清静静的在城墙之上看着皇帝那金灿灿的盔甲,举起手中的长枪,慷慨激昂地调动起所有的士气。
陶轩也在城墙之上静静看着,笑而不语。
那一战,大败!程晚清和白芷一起看到了这场大规模混战的全貌,从头到尾,皇朝军都被压着打,到最后还是陶轩下令鸣金收兵,并且用计节流了一小部分敌军,指挥亲卫以少胜多,全歼之。
皇上那金灿灿的盔甲染了血,整个人面色铁青,长枪上的红缨还在滴血,一滴滴的混入土地中消失不见,城内城外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程晚清难得的捕捉到陶轩嘴角的那丝冷笑。
他早料到了吧,只是不去阻止,乐见其成的让皇帝的春秋大梦去见鬼,彻底失去皇朝臣民的全部忠心。
首站告败对皇帝的打击还是非常大的,他并不惧怕失败,只是他带领的军队在战场上根本不是人家的一和之将,南疆的军队几乎是风速碾过,和一战后的清点,皇朝的损失至少是南疆的十倍。
自从皇上到了,陶轩便制止了军医再对那些中毒的人用药,这件事还是程晚清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三个军医听命的并不是朝廷,而是他陶轩本人。
当天夜里,皇上突发高烧,连续高烧十二个时辰昏迷不醒,从宫中带来的太医诊断不出原因。
第二日,皇上的指甲开始发黑,程晚清奉命去城里将药买回后,亲眼见到的那浓烈如墨的黑色蔓延了大半个指甲。
太医们也知道是毒,但是短时间内检查不出,各自一筹莫展。
第三日,皇上的指甲全部便黑,那触目惊心的颜色似乎能够吞噬一切。
闻者丧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山采药的军医回来了,换了新方法治疗了三天,皇上幽幽转醒,只不过脸色还有些发黑,双眸也没什么精神,在一瞬间的迷茫之后,更多的是气愤。
这件事在有些人的有意宣传下,散布的非常快。
皇上首战大败,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都亏了陶先生请来的医生,才将皇上救了回来。
前段时间皇朝臣民对蜀王和陶轩的失望,在短短的时间内又焕发了新的希望。
而皇帝大人却因为和之前威风凛凛完全不同的颓败形象,让所有人对他失望,甚至民间已经有皇上要退位的消息传出,正在养病的皇帝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狂咳了一口鲜血,再度晕了过去。
陶轩听着属下的回报,这消息自然是他让人去放的,这皇上信任的帮他打听一切事宜的小太监其实也早已被收买,否则皇帝一个人病的不能下床,想隐瞒外面的消息,是在是轻而易举。
午后,程晚清正在清点着人数,想知道混进来的那一批数量上有没有缩减,和她接头的人刚要过来,便看到陶轩迈着悠闲的步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站在了程晚清的前边,那人急忙退了回去,屏住呼吸。
让他的人和影子全部融于环境之中。
程姑娘这几日好生潇洒,不似陶某人焦头烂额。
陶轩看着她手中的书,是关于毒蛊一类,在这守军驻守的城池里,有很多这样的书卖,因为这里是南疆地界,蛊毒实在太过常见,学些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一个人必备的功课。
程晚清放下手中的书,一介女流,不争权不争位,自然闲。
程晚清虽然不想正面看他,可是以这个人的程度,程晚清不能放弃任何一丝的表情。
哦,是么,希望真如你自己所言啊,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小看任何人,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女人。
程晚清心中一突,面色却镇定,陶先生也不用高看我,对于这场战争,我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策略,至于这个。
程晚清扬了扬书,怕死的人,自保的手段而已。
陶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怕死是个好习惯,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不知道你和蜀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我一旦发现他因为你这个人而耽误了大事,我会毫不留情地置你于死地。
这一点倒是程晚清不置可否,陶轩从来不是善良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对于自己,他应该在老早之前就起杀心,但是一直到现在还不动手,绝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他有所顾忌。
看到程晚清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陶轩收了淡笑的表情,变得很冷酷,程晚清,你最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有的时候在某些事情上必然要做出选择,我今天的选择不代表就是未来的选择。
在他冷血的吐出这些话的时候,程晚清眯了眯双眼,心中想着到底蜀王有什么异常,会让一向淡定的陶轩那般正经的警告。
程晚清弯了弯嘴角,笑道:如果蜀王殿下将小女子放在心上,那还是小女子的福分呢。
陶轩没错过她那抹冷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皇帝疯了?到夜半十分,皇帝突然暴起杀人,不仅将看护他的侍卫全杀了,还举剑向正在查询医术寻求办法的太医刺去。
因为皇上身体太过虚弱,挥剑也没有杀气,只不过是因为侍卫不敢反抗才让他得手,可是太医却没那么傻,急忙离开原来的位置,只见皇上一下便扑倒了他刚刚坐的位置,太医抹了一把汗,从门口悄无声息的跑了出去。
太医慌慌忙忙的去找蜀王和陶轩,生怕老胳膊老腿的慢半拍自己回被发了疯的皇上从背后一剑刺穿。
听到太医一边抹汗一边匆忙的叙述,蜀王和陶轩也满是震惊,赶往太医的房间一看,饶是以陶轩的定力也险些栽倒。
此时的皇帝哪还有半分威严在,衣冠不整也就算了,两只手握紧沾着血的长剑,头发披散开来,眼神恍惚无光,斜栽倒在太医刚刚看书的长椅上,嘴里念念有词,眼珠还会有节奏的乱颤。
一国之君成了这个样子,这就不单单是丢脸的问题了。
程晚清和白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荒唐可笑。
小清清啊,你觉不觉得皇上像是中了蛊?白芷凑过来,一只手捂着嘴,轻轻说道。
程晚清心中无限怨念地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不少事情,但是她们二人其实还是闲了下来,所以相处的时间增加了不少,白芷似乎很喜欢和程晚清相处,熟悉之后就不顾程晚清反对的唤她小清清。
程晚清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但是她反抗无效,某人屡教不改。
而在程晚清的影响下。
白芷没事也看了许多关于蛊毒的书,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脑袋转速也慢了下来。
所以一段时间下来,被洗脑的白芷小姐,脑袋里除了蛊毒没别的了。
看谁都像中毒了,不过就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程晚清也不得不承认,其实白芷说的好像挺对。
皇上这个样子,要么中邪了,要么中蛊了。
程晚清还想再仔细的观察观察,可却被陶轩客气的请了出去。
其实她有些不解,即使在西北被他们困住的时候,很多事情他都不在意她听到。
或者说不在乎。
觉得程晚清构不成威胁。
可是这一次在再相遇,程晚清比起那时还失去了一个很大的筹码,那便是与玄奕此时此刻是敌非友。
可陶轩反倒开始防着她了。
在她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心中奇怪了好一阵子,直到陶轩忍不住对她发出的那些警告,她才算是抓到了点头绪。
怎么办?能偷听么?白芷想了个挺不靠谱的主意。
其实越相处,程晚清就越觉得白芷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聪明的让人咂舌,有时候却又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些常识似的东西也像是一张白纸。
因为不知道。
所以更想知道。
想被军法处置的话。
您走好。
我先回了,咱俩下辈子见。
程晚清摇了摇手。
却也没离开,就靠红木柱上等着,反正这一大片地方也没有被禁足,她不进屋,陶轩也不好说什么。
白芷转了转眼珠,躲在了程晚清的身后,不厚道的嘿嘿笑着。
她可不傻,程晚清虽然毒舌,但却不会骗她。
不一会,三个军医进屋去了,里面似乎有谈论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这个院子里的其他还活着的侍卫都被带走,至于去哪,当然是和被皇上发疯杀掉的侍卫会和。
程晚清观察着,心中了然,这件事陶轩定是选择保密了,可是他会怎么做,是杀了皇上夺位?还是将皇帝疯了的消息放出去,利用民心和朝臣的向心力助蜀王登位?还是囚禁皇上将他剩下的价值榨干?如今从陶轩的作法上来看,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程晚清心思飞速的旋转着,如今的情势其实都偏于蜀王,只有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朝登顶,如果他真的皇袍加身,程晚清就真的再无言见自己的家人了,不管天上人间。
拳头紧握,指甲在手心中刺出红痕,小心翼翼地分析着所有的可能性和她所能做出的应对措施。
三个军医在里面停留了许久,程晚清耐着性子等着,在那三个军医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
皇上是蜀王和陶轩亲自送到房间里去的,头顶被扎了银针,颈部和肩膀也有银针,他人是昏迷着的。
但是程晚清恍惚听到军医在开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不确定什么时候自己就醒过来了。
程晚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这三个很厉害的军医对皇上的情况还有些拿捏不准呢。
既然这样,陶轩不管有什么计划都不会那么快的执行了吧,对于陶轩的行事作风,程晚清还是有所了解的,如无完全的把握,她会一直隐忍下去。
离开这里,到了自己的地方之后,在行军途中将她引出去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房间,只是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像是一尊雕塑。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不要再冒险联系我,如果有事,我会找你,陶轩依旧对你有所怀疑,不要和任何一个我们安排进来的人说话,保持距离,这是忠告。
说完人就不见了,程晚清撇了撇嘴,这个人拽的很,也不知道到底和寿王是怎样的等级关系,不过就算他不说,程晚清也准备和那些人保持距离了。
那次陶轩的提醒太过奇怪,总有一种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感觉。
而皇上那里呢,陶轩和蜀王有些愁眉不展,根据太医所说,皇帝的脉搏很正常,他无法理解皇帝现在这些行为,甚至怀疑有可能是装的。
这个结论让蜀王和陶轩都很沉重,如果皇帝此举是有意的,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阴谋,连陶轩都分析不出。
如今他的民心尽失,再来这么一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要不然……蜀王眼中迸发出冷光,做了一个以手切头的动作。
陶轩不喜欢这种把握不住的感觉,如果他喜欢装,就直接让他去地狱装吧。
皇位面前,那本就可怜点的父子之情,也被消耗殆尽。
陶轩紧了紧眉头,思索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皇帝暴毙,很容易给人以把柄,这件事还是不要这么处理,让我仔细想想。
杀了皇上固然能解决一时之威,但是皇帝先是大败,再是暴毙,很容易让人歪曲到蜀王身上,现在这种拼人心的时候,绝不能给人以可乘之机。
蜀王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如果不是装的,那恐怕就是在战场上被人下了毒手了。
其实这个结论还不如前者好处理。
陶轩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这样,很快他么久还会有动作的,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由于在蜀王已经完全封锁消息的情况下,皇帝发疯的事情还是大规模的被传了出去,所以陶轩便认为是玄奕做的手脚。
很快,民众沸腾,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蜀王,甚至有弑父夺位的说法传出,并且很快占据了主流。
可是蜀王在陶轩的示意下,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解释,这让民众的猜测声音越来越大。
很快,皇朝内部政变,最先有动作的,便是叶丞相,而令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叶丞相竟然也有问鼎皇位之意,以京城为根据地,多年经营出的庞大关系网让他迅速聚集了一大批拥护他的人马。
看到这个结果,蜀王缩了缩眼睛。
你早就对他有所防备了吧。
蜀王对陶轩之前的一些做法,虽然不太理解,但却充分的信任,不过事情到现在,叶家的反应如此明朗,他才明白陶轩那番未雨绸缪的布置。
很快,京城中叶家的势力和汉王的势力起了很大的冲突,整个京城笼罩在争权夺位的雾霾中,而蜀王却旁观者清的将所有明里暗里支持汉王的人都记了下来。
至于叶府,名不正言不顺的,哪里那么容易。
汉王毕竟年龄还小,对手是老谋深算的叶丞相,没多久就被压制了,这时候陶轩之前的布置就显得那么的恰到好处,很多忠于蜀王的人,打入了汉王的内部,并且得到了重用。
这两年因为皇上的扶持和有意纵容,汉王的势力增长的很快,有很多人都知道皇帝的心意,并且有传言皇帝传位诏书已经写好,他若归天,继承者便是汉王。
正因为这个消息,才让蜀王对他仅剩的父子之情也消耗干净,他有今日的地位,都是他一手拼搏出来的,自始至终,那个爹都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包括紫薇殿的那些人,也都暗指星象中他是祸乱皇家的那一个。
要不是如此,他怎么会失去他那么在乎的人,如果不是他这个血脉相连却又毫不念亲情的父皇!直到今天,蜀王想起那些事情,还是会觉得心痛,甚至连他一直追求的似乎都没了曾经的那种动力,更多的只是不甘心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接近的真相同样静谧的夜晚,同样流淌着压抑和紧张氛围的还有正在和蜀王的军队对峙的地方。
那里同样有着军队驻扎,只不过状态上比蜀王那里好了太多,千日殇并不是那么容易根除的,只要在体内停留,就会不断的侵蚀着人的身体,他们的状态只会越来越糟糕,只不过那几个军医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医术,所以蜀王和陶轩并不清楚他们将面临的困境。
邦邦有敲门的声音响起,屋子里的玄奕一愣,已经好久没有人晚上会过来了,自从她死去以后,陪伴他的就只剩下了孤独。
听到没有人应声,洛如想了想,还是推开了门,看到比以前瘦了很多的大哥,洛如鼻子一阵泛酸。
哥……吃点饭吧。
这几日玄奕忙着布置一切,忙得没有时间吃饭,洛如将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正在伏案作画的男子,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因为日渐消瘦而更加的分明,一双冰冷的眸子似乎再不会出现波动。
只有此时,在细细描绘着带着笑容的少女时,才会鲜见的流露出一丝温柔和心疼。
对此洛如已经习惯,这是他缅怀她的方式,当然,还有即将颠覆的整个皇朝。
洛如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屋内男子的轮廓虽然清瘦,却如松柏般挺拔。
洛如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双手合十,伟大的神啊,请保佑他能早日走出心底的牢笼,带领我南疆做到真正的太平安康。
洛如公主清澈的声音飘散在静谧的深夜,月色被云掩盖,星也暗淡无光,只有洛如公主那双莹润的眼,睫毛轻轻抖动着,似乎在诉说着她心底的不安……而此时在皇朝这边,陶轩的脸色出奇的难看,虽然他们的人已经打入到了汉王内部,可是没想到叶府竟然和无花谷联合在一起,叶灵贞在玄厉失势后极为迅速的靠着之前有往来的伙伴攀上了无花谷这一大树。
虽然陶轩知道或许叶家能够借助一些无花谷的力量,但是没想到那边竟然很配合的尽最大能力帮他,这让他久思不得其解。
他自然不会知道玄奕和无花谷的合作,才使得无花谷在叶家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瓦解陶轩这个人,必须多方下手,一点点的蚕食掉。
汉王已经快抵挡不住叶家的攻势了,正在陶轩鞭长莫及之时,一个令人想不到的势力帮了汉王一把。
紫云阁。
程晚清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这三个字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耳闻,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真真正正接触过的,而且其实她一直怀疑这一次能够混进军队的一帮人,或许就出自紫云阁。
因为紫云阁久负盛名,有足够的财力,再者便是那里的人长时间所养成的杀手气质,即便无声无息,依旧会让人汗毛倒立。
不久之前,在她从南疆借助紫云阁的势力逃出去后,曾经对寿王提起过这件事,其中特别指出了杀手身上的杀气。
寿王那时候还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真正厉害的杀手是不会让人感受到杀气的,平和的就像是邻家大哥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雷霆之力,不同于刺客的一击即走,更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更慑人。
真正的杀手气场是收放自如的,程晚清一直记着这句话,却始终没在显示生活中见到过这样的人。
可是今夜,她见到了。
和往常无异,每日她和白芷都会去看看皇上的状况,她是想看情况想对策,白芷是出于什么目的程晚清不得而知,她甚至觉得这个孩子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任何的目的。
可是和往日不同的是,她们今日出来的迟了,天已经黑了,到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丫头将药碗才端进去。
程晚清二人没觉得有任何异常,跟在后面,但因为距离太远二人脚步又轻,那丫头似乎并没发现。
可就当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屋内的丫头从腰间抽出软件,以雷霆之势将屋内的守卫全部处理掉,均是一剑封喉,十几个人,连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喉咙喷薄而出的热血,然后带着不甘倒了下去。
最后,那滴血的剑指向了昏睡中的皇帝。
剑太快距离太近,没有人能够阻止,就在这时,皇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滚而下,紧接着双掌拍在女子后心,女子腰一扭,从容闪过。
可是皇上本就不是为了伤害到她,只是争取离开的时间。
他向着外面跑去,女子淡定的扔了手中的剑,似乎瞬间,她收敛了所有的气势,又变成了那个托着药碗的女孩儿,像是邻家妹妹一样无害。
程晚清抽了抽嘴角,为啥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厉害。
也不想想特意被培训出厉害的小姑娘都被她遇上了。
门口除了程晚清和白芷,还有无数弓箭手,带着火的羽箭对着皇帝,蜀王和陶轩静静地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
皇上仰天长啸,到现在他自然知道他已经败了,他不惜牺牲名声,首战大败,不惜装疯卖傻给汉王争取到的机会,还是被眼前的人给破坏掉了。
顾彦羲,朕输给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的这个人,朕在皇位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可以未雨绸缪至此种地步的人,陶轩你是一个人才,只可惜你投错了胎。
皇上冷冷的看着蜀王,小子,你想当皇上么,朕告诉你休想,我皇室血脉不容玷污,岂能容你一个外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皇上说话毫不留情,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皱了眉,蜀王是谁,不是他皇帝的儿子么?皇上冷哼,顾彦羲,如果你甘心当一个闲散王爷,朕便认了你也无所谓,谁让朕曾经真心钟情于你母亲,可你偏偏生出了野心,有了不该有的念想,事到如今,将事实告诉你也无妨,你的母亲怀着你的时候入了宫,你根本不是朕的儿子,这是一辈子的耻辱,本想带进棺材的事实,却突然觉得告诉你似乎更让你伤心哈哈哈。
皇上的笑声有些癫狂,眼角的泪水清晰可见,那种浓浓的悲伤即便被他极力掩饰,依然看得清楚。
程晚清猜,他是真正爱着蜀王的母亲的,但身为帝王,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无法忍受,但是他还是封了蜀王王位,或许就像是他说的那般,如果蜀王没有野心,可以一辈子当他的富贵王爷。
可是蜀王的性格,她太过了解,那样的不甘陪衬早在幼年时便已经显现,只是他太懂得隐忍,成熟的太早,在皇上想要镇压的时候,已经发现无力镇压。
顾彦羲,不如朕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怎么样?哈哈哈,你和你身边的那个人,是亲兄弟,同父同母哈哈哈。
看看那个贱女人,多能蒙混过关啊,不仅怀着一个孩子,竟然已经有过一个孩子!皇上的目光中有恨,也有爱,爱上那个人一定会很难捱吧。
蜀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中难掩的震惊,双拳紧握在一起,松开紧握,如此往复,程晚清眯着眼看他的动作,知道这是他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才会有的小动作。
陶轩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既然如此,为何还任凭紫薇殿毫无根据的猜测,将林家全部处死!陶轩的目光淡淡,望着皇上的目光没有一丝感情,无恨也无怨,似乎这个人与他毫无关系,虽然他的母亲最后死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中。
哦!林家啊,什么办法呢,我的好儿子好像很喜欢林琬那丫头呢,可是林琬的母亲是谁你们知道么?皇上的话让程晚清的气势陡然变了,盯着他的目光那样毫无遮掩,让皇上都感觉到了,将目光移了过来,哼哼两声,还有你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丫头,对林家的事情很在意么?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随意放任。
哈哈,你们这些人,你,你,你他的手指着程晚清,指着陶轩,也指着蜀王。
就算我放任你们去查,你们也永远查不出来,呵呵看着我的好儿子劳心劳力的帮助林家脱困,最终却被自己爱的女人误会,这滋味很好吧,要谢谢父皇啊。
皇上越说越癫狂,笑声在这样的黑夜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程晚清心乱着,却强行压制着,她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似乎她以为的和真实的事实有所出入。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蜀王,正好蜀王的目光也移了过来,却在对上她双眸的那一瞬间离开。
蜀王阻止了皇上还想说的话,对后面的人一摆手,无数弓箭如同火的河流,射向了癫狂的男子。
一代帝王,最终的下场却是万箭穿心。
程晚清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默念着:爹,你看到了么?RS第一百三十七章:怪力乱神皇帝驾崩,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民众沸腾,而在陶轩主导的〖言〗论中,皇上疯狂而又自私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蜀王弑父不仅没为天下人所诟病,反倒令民心更加凝聚。
可是此时此刻,陶轩的脸色却几乎能够滴出血来。
他未雨绸缪派去京城毁掉皇上已经写好的传位汉王的诏书,失败了。
白羽确确实实拿回了诏书,陶轩此刻无法确定到底是白羽是叛徒,还是他被别人摆了一道。
其实他更倾向于后者,马有失前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所向披靡。
白羽毕竟是跟在蜀王身边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人,陶轩对他也产生了那么一刻的怀疑,便被压了下去。
和陶轩同样心情沉到谷底的还有一个程晚清,那日皇帝死前模棱两可的话让她完全无措,甚至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还有她记忆中少有出现的母亲,是真的有着很特殊的身份,还是皇帝的随意之言,程晚清想不明白,想查更加无从下手。
这几日,程晚清不是陷入噩梦之中,就是整夜整夜地发呆。
她感觉的到白芷是真的关心她,那样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程晚清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诉说的习惯,更别提对一个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终日的沉默和失眠让她的精神很不好,时刻处于紧绷之中,她不知道全部的事实。
母亲是谁?母亲如果真的有着特殊的身份,父亲是不是知道的,那样的身份和最后的满门抄斩有没有着联系,还有皇帝的那句话,误会?四皇子当年的作为是被她误会了么?程晚清不敢相信,也想不透。
因此那之后每次见到蜀王她都会避开行走。
曾经的理直气壮不知道为何掺杂了些心虚的情绪,到这几日,干脆闭门不出了。
而京城之中,汉王拿到了即位诏书,如果登基为帝,便是名正言顺。
可是他却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因为先皇遗留下的问题真的很多。
首先他民心尽失,导致他亲自选定的继承者不仅没有受到民众的优待,反而怀疑声一浪高过一浪,有越演越烈之势。
更为重要的是,皇朝所有的军队都在蜀王的手里,虽然因为皇上的突然驾崩让军心也变得散乱起来,但比起他手握的只有京城的护城军和羽林军,蜀王才掌握着能够称王称霸的绝对力量。
因此汉王选择了更为怀柔的方式,以最为谦逊的姿态,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大批的谋士,以及笼络了许多在他和蜀王之间摇摆的朝臣。
而蜀王这边却因为白羽的失误而失去了他们原本极大的优势。
就在这最为诡异且紧张的气氛中,一直没有动作的玄奕,终于组织了一场极为浩大的进攻。
而皇朝军队的状态比起之前,却是大幅度下降,可这种于一天天的积累,在众人都惶惶不安的时候更加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弱。
这一次的大败本来有所倾斜的天平再度变得摇摆不定,而因为失去了这座城池,陶轩也只能指挥军队暂退。
而那座城池的百姓并没有遭受到想象中的灾难,没有屠城,也没有血洗,更没有欺凌。
玄奕军中所有的士兵都以不打扰他们生活的姿态静静驻守着这来之不易的一城,让百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百姓的动摇,传播起来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几天下去,临近城镇都被玄奕整编,而比起之前更为从容的生活让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反感玄奕和南疆的军队。
这让皇朝军丧失了最为重要的倚仗。
其实百姓的想法很简单,能吃饱穿暖,有个能够遮风避雨之所,有亲人在身边。
可是连年的战争给他们带来心灵上的恐慌让他们失去了好好生活的权力。
而玄奕带领军队入驻后不扰民不欺民的政策在短短几天内便得到了绝大部分百姓的青睐。
身在京中的汉王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登基的对手受到了阻碍,他是应该开心,但是皇朝军心不定,民心不稳,他又应该哭。
极为复杂多样的情绪让这个不大的汉王觉得极为疲惫。
可是这些都不是让陶轩黑脸的理由,白羽的失败他可以原谅,朝臣的站队他可以无谓,民心的归属他可以重新拿回,可是让他气愤的理由,是蜀王。
蜀王已经丧失了那颗争雄多霸的心,他们是亲兄弟,他太了解他了,这段时间蜀王所表现出的疲惫并不来源于复杂多变的形势和散乱的军队以及越来越远的民心。
而是他自己的内心,那种从内心中散发出的疲惫和厌倦让他气愤的同时还有些迷惑。
一个自小便以皇位为目标的人,为何会逐渐变成如今的样子,他知道林琬死后他多少有些改变,但是却从未放弃过那个目标。
陶轩再聪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从未经历过,所以无法理解蜀王一直以来的骄傲。
他以为他的骄傲有根有源,他〖体〗内流淌着皇族的血脉,他有雄心壮志,有无与伦比的智慧和谋士,他一直认为他比其他皇子都强。
可是前提是他也是个皇子。
可是他却亲耳听着自己的父亲否认了他这个孩子,他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人,本不应该姓顾,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资格去争这个皇位。
陷入牛角尖的蜀王是很可怕的,而因为陶轩和他突然变成兄弟的尴尬关系,这种时候的陶轩又不好像以前那样去劝他。
这就导致了蜀王钻进牛角尖后出不来了,而陶轩却要抗住所有的劣势,继续步步为营的将局势扳回来。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陶轩,或者说整个皇朝的劣势推向了一个**。
在刚刚和玄奕交战的战场上,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一个长宽高都超过十丈的巨大石头。
据说是天降陨石。
那陨石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很深很深的坑,而陨石的顶面正好比普通人的身高矮几公分,石头极为的光滑,可是上面刻着的字却让看到的人感受到恐惧的情绪。
皇朝灭,顾姓亡。
六个字,刺眼的朱红色,在阳光不经意晃下的瞬间,似乎如同血管中血液在流动,那种从心灵上感受到的战栗让围观的人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候,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向前两步,摸了摸石头块。
这石头好冰。
听他一说,又有几个胆子大的也向前站了两步,摸了摸那骏达的陨石,纷纷点头称是。
突然一个人摸向了那红色的字体,在他的手触碰到那红色的瞬间,整个人急速的颤抖起来,然后向后直直地倒了下去,旁边的人都被吓到了,伸手探探鼻息,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而接着正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干瘪,最后连骨头都融成了黑色,渗入到泥土当中。
目击此事的人有的当场便吐了出来,众人眼中的害怕和恐惧让那所谓的天降陨石更加的神秘。
这是天要亡我皇朝啊。
有老人感叹着,说着对着天际拜了一拜,古代人对老人的信仰是许多年轻人跟着做出一样的动作。
这件事让皇朝的军心和民心散了个彻底,不久便有人起义,而且不知如何和玄奕勾搭上了,内外夹击的让陶轩焦头烂额。
程晚清刚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嗤之以鼻的,对不安的白芷说道:这世界哪有鬼神,这定是人为的在红字上涂抹了带有腐蚀性的剧毒,触碰一下便会随着毛孔进入人体,瞬间毙命。
程晚清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你还好么?白芷摇了摇她的手臂,程晚清却没给她一个反应。
因为这个时候的程晚清脑袋里已经完全乱了,她从来都不相信鬼神的。
尤其是在两军对峙当中,总会有人想要怪力乱神,时间长了便见怪不怪了。
可是她自己呢?明明被砍去了头颅,却莫名其妙的占有了程晚清的身体,这本身就不在她所认知的范围内的。
不需要太多,只是这一个事实的说明,便让程晚清的眼眸透出些许迷茫,在跟着白芷去看了看现场后变得更加迷茫。
那样大的巨石,真的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么?天亡皇朝这四个字以风一样的速度传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玄奕又一次的大规模进攻,虽然得到了大多数百姓的支持,却还是在陶轩严密的防守下以失败告终。
虽然玄奕这一次进攻没有成功,但只有陶轩自己知道他守的是多么的吃力,这时候蜀王的军队以及容不起再一次失误了。
陶轩找到蜀王,冷着脸问他对天亡皇朝的看法,却没想到蜀王淡笑着说道:我也觉得那陨石上的话说的很对呢。
陶轩本就冷淡的双眸放射出更加冰冷的目光,就那么看着蜀王,冰冰的不带任何情绪。
蜀王呵呵一笑顾姓亡,不好么?也是阴沉到骨子里的声音,盛满了恨意。
(未完待续第一百三十八章:如此合作陶轩鲜见的缩了缩瞳孔,他太了解他了,如果说前段时间的状态还有些疲累和散漫,如今这个打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燎原之火。
点燃心中那抹恨,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或许这样的蜀王会更有动力,也会更加狠绝,更加理智,可是陶轩却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在他看来,玄奕的选择看似感性多于理性,实则理性多于感性。
而蜀王看似狠辣无情,却是更为感性,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选择了压抑,这么多年下来,对于皇帝应该是没有一点父子之情了,可是那种冷漠和现在的恨却是截然不同的。
陶轩宁可他像之前一样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而没有动力,也不愿意看到他如今这样冷的像是冰块一般的眼神。
顾彦羲。
陶轩很是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每一次这样称呼,都是在极为郑重的情况下,而了解他的蜀王在看到他这样的时候也会很快的恢复理智。
可是这一次,蜀王只是疲惫的皱起眉头我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陶轩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暗自叹了一声,轻轻关上了房门。
深夜孤灯,疲累的身影倒影在窗子上,凭添几分落寞感。
窗户外,一抹纤细的身影逐渐站定,只是借着树木遮去了身影,锁着的眉,清澈而又充满智慧的眼,是和往日总是笑着的白芷不一样的感觉。
她对一些事情一些人一直很奇怪,即便她再如何聪明,之前也想不透彻,可是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头蔓延开来,虽只是猜测,却似乎能揭开不少的谜团。
窗内的人没有发现窗外的影,窗外的影也不过只驻足了一刻。
皇帝驾崩,皇位悬空,京城有叶家有汉王,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搀一脚的紫云阁。
对于陶轩和蜀王来说,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在那怪石的作祟下,满世界都在谣传着顾姓皇朝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对于汉王和蜀王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而对于叶府来说确实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在叶府实力的添油加醋之下,各种虚无的传言被煞有其事的传开了,连皇上死前提到的那一句林家也被夸张成了无数版本。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程晚清也想开了一件事,不管林家的灭亡到底是不是蜀王主谋,但却始终和他和皇上联系在一起,如今皇帝已经死了,算是对林家有了半个交代。
至于蜀王呢,程晚清不觉得他是完全的无辜。
在她赴刑场的时候,蜀王,就坐在监斩官的身侧,至始自终,冷若冰霜。
再者,她本就没有想过要蜀王血债血偿,只是想把他从他一直向往的神坛上拉下来,这应该并不过分。
想通这些的程晚清一改往日的颓废,重新振作起来,在这混乱的世界上继续搅风搅雨。
她的改变,白芷的感觉是最大的,但是聪明如她,从来不会特意却探究她的心底世界,只是对她的变化报以微笑,也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陶轩想了无数办法把那个大石头从地底下挖出来,可是单纯以体积论,实在是人力所不能为之。
而程晚清之前对于此的嗤之以鼻和突然转换的想法作壁上观,也让人颇为无语。
而要说程晚清的经历和对皇朝的怨念决定了她认为就算是天降惩罚也说得过去,那么诡异的就要算是白芷了。
从一开始她好像就对这东西是天力而不是人力深信不疑,虽然没有到处传播她的想法,可是当看到石头的时候抱着胳膊的样子,和众人思索解决问题时那种眼神,就好像是说,放弃吧,天力不可违,你们这帮可怜的顾姓人。
那样的眼神让陶轩憋了一口老血。
可是更值得程晚清注目的是,白芷的到来本来是皇帝的主意,可是经过这件事,皇上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还在军队中活的好好的,好吃好住好待遇。
对于这一点,程晚清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蜀王和陶轩对于白芷的态度都是客气中带着点疏离,也不像是对自己明显的不喜和防备。
当然这说的是陶轩,至于蜀王,如今程晚清已经见不到了。
也不知道蜀王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样子的手段,反正程晚清出现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这几日程晚清也绞尽脑汁想把那石头运出来,因为姓顾的可不止蜀王汉王,不是还有一个呢么。
尝试了无数种方法,甚至配置了大量的具有腐蚀性的毒药汁,可是最终的结果却被那六个血红的大字吸收了,吸收之后那几个字看起来愈发鲜艳了。
程晚清想到了那一次美妇对双儿的作法,是蛊虫,却在接近双儿的时候翻了肚子死去了。
或许这和那个有着异曲同工之秒。
所以,程晚清决定要配置她所知道的最强力的毒药,在她准备的时候,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陶轩耳朵里,二人虽然不是朋友,甚至立场完全相反,但却诡异的在这件事上交汇了。
陶轩吩咐人提供给程晚清所有需要的东西,她住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只有白芷可以每日送饭,但也不能逗留。
就这样过了十天,在外界的谣传愈演愈烈,几乎已经压制不住的时候,程晚清的强力腐蚀性的毒药终于配好了。
陶轩看到那碧绿色的整整一筒,饶是见多识广,也抽了抽嘴角,下个过程程晚清就没去参与,因为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不能把那东西除去,那就那么放着让寿王自己想办法吧。
蜀王和陶轩亲自到那里看着,当那一筒碧绿色的药汁到了下去的时候,整个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起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刚刚蜀王和陶轩阴郁的表情分明是在讲如果这个不好使,那他们就会很生气,怕被连累的众军卫五一不给程晚清画了一个大大的赞。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放松的太早了,那么大体积的石头都在那一桶药汁中融化了,偏偏刻着字的那一刻分毫未动。
而因为石头是从下往上融化的,众人都奇怪,难道是药物不够用了么。
白芷先回来将事情告诉了程晚清,程晚清只是抖了抖手,说道:不是药物不够,是那药物的毒性和字体上的毒性相近,可却差了一筹,所以可以融化掉石头但是融不掉字。
殊不知程晚清心中想的却是,如果没有之前她那几次试探,给那字体喂了不少毒,说不定那字的毒性还真没有她配出的药强力,这个时候应该就融了吧。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就是程晚清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迎来一点好处,反倒让流言更加的激烈,因为融化掉了所有石头而对字无能为力的事实让谣言的针对性更强,几乎指向了和皇朝朝堂有关的所有顾姓人氏。
其中波及最小的就是寿王了。
虽然那个石头块变小到众人都能够一只手将它举起来,但身处那深坑之中,却是形成了一个天然陷阱,那里包括土地的毒性都很强,从那里经过,都会恶心,要是踩到了泥土,便会晕倒,要是跳下了深坑,那么就和皇帝大人一样去投胎了。
根据这样的现象,陶轩只得和程晚清来了一场极为深入的谈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站在程晚清的立场上分析帮助他们是为了更加打击他们。
这种逻辑混乱的话从陶轩嘴里说出来,程晚清只觉得好笑,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陶轩竟然认为她是故意的,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么。
这一次程晚清还真想对了,程晚清和寿王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模糊,当事人就模糊,就更不用提旁观者了,蜀王和陶轩虽然觉得他们以盟友的姿态出现,却从没怀疑过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所以他们才并没有真的太过防着程晚清。
多数目的只是防止她套到情报,真正可怕的是那位平时清心寡欲的寿王爷。
这种不知道对方荣辱与共的认知,就想不到程晚清想除去那六个字的意义。
如果陶轩知道,果断会撂下这件事不管,以他对这个姑娘的了解,一定会想尽办法达到目的的,所以他可以坐收鱼翁。
程晚清想通这件事之后,脑袋便飞速的转了起来,其实更强力的毒药不是没有,只是第一个条件便是三色土。
因为三色土的缺乏,才让程晚清放弃了那种药物。
既然如今陶轩这么着急,不如让他忙活。
程晚清刷刷列出无数药材,美其名曰需要尝试,并且说明这东西的难找程度。
陶轩不是不知道她会以权谋私,找一些对他们没有用却对她自己有很大用途的药材充数,所以在离开后,便去找到了那三个军医,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未完待续第一百三十九章:奇葩往事那三个具体身份未知的军医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在那凌乱的药材中逐一分析,真的找出了几种可能性。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只有耳闻过却根本没有见过的药物,具体配方他们也不得而知,所以陶轩也只能认命的派人下去按照单子上的药材寻找。
一得一失,权是交易,倒也无所谓被欺骗的愤怒感。
只不过到底郁闷不郁闷,就只有陶轩自己心里清楚了。
一直盯着他的程晚清自然知道陶轩的一系列动作,一边暗骂他老狐狸,一边想着对策,可是知道结果的她反倒是迷茫了。
虽然她懂的毒药的来源有一些来自承恩侯府的孤本,但是她不傻,有很多时候贵族所收的孤本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本,只是数量少,美化后的说法。
而且她现在想要配出的并不是来自那里,而是前世父亲教给自己的方子。
那三个军医的能耐程晚清是亲自见识过的,有九成的可能知道她要配什么,却败在了真正的药方之下。
想到这里,程晚清不觉心里发毛。
自己的老爹不会真的通敌叛国吧,否则就算是驻守南疆一辈子,也不可能对这边的蛊毒了解的如此深透,否则按照这个程度,南疆人岂不是个个都是毒手天下,无人能敌了。
将思绪一点一点的沉淀下来,不禁回想起上一辈子的事情,在她的记忆力,父亲对着这些东西似乎很在行,却几乎从不会去触碰,除非在教导她的时候,平日里绝不会去配毒药对付人,与之相对的也从没有配过药去救人。
所以外人似乎都不知道林大将军对此有颇深的研究,即便程晚清都只觉得他是略有涉猎,并没有达到很高的层次。
直到最近使用的东西越来越平凡,才越来越感觉到父亲曾经的不凡。
只是在这种感觉下,程晚清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了,她不能怀疑父亲的忠诚,可是她找不到理由解释。
不过这并不是困扰她的理由,不管父亲的选择是什么,就算是真的叛变,也是因为皇朝皇帝实在太无能的缘由。
对于程晚清来说,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她会守护自己在乎的人,即便是他们错了。
因为那些材料寻找起来太过艰难,程晚清也不急,陶轩再急也得等,好在养出的气度还不至于因此失了风度。
这几日程晚清没事就去石头那,不,应该说是大坑那去转悠,那已经变成薄薄一层的石头块上鲜红的大字似乎能够直接穿透心灵,妖异的带着嗜血和恐怖的气息,让人内心中被压抑的邪恶阴暗面汹涌起来,似乎能飘忽神智,再回过神来时难免震惊和战栗。
程晚清每日都过来,每日都体会一次那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不忿和回神后的震惊,不过除了最初的那一次,随后几天那种感觉越来越弱,直到现在已经影响不到她了。
而白芷看到第一次后就再也不来了,不是每个人都像程晚清那般喜欢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直面它,对于白芷来说,不如逃离。
喂,你何必每日都去看那石头,又不会长出huā来。
白芷对程晚清的作法无法理解,终于忍无可忍的出言问道。
程晚清摇了摇头倒不是为了去看那石头,只是你不觉得那里的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么,我看还不如就地把那东西埋起来,也不必那么麻烦的非要它消失不可。
谁料白芷本是一脸莫名其妙突然正色起来不对,这种鬼神的东西必须消失才行,否则便是埋起了后患,恐怕再度爆发之时便再也受不住了?程晚清在骨子里对朝廷没有多少敬畏感,所以对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即便她重生一次,即便她不再像上一辈子完全觉得鬼神之说荒诞无稽,但也绝不会认为一个朝廷的兴旺与否是和这东西有关的。
但是天下百姓却明显不这么想,这块石头的横空出世其实可以看出很多问题来,白芷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出身,对这些东西能够带来的效应再清楚不过。
所以才会如此正色。
程晚清点了点头,喃喃道:可是让它消失真的很有难度呢?白芷忽而一眨长睫你不是一直抱着打酱油的态度么,从来没看到你对一件事如此执着,尤其是陶轩和蜀王,我怎么都觉得你巴不得他们屡屡受挫呢。
程晚清嘴角一抽,这么明显么,连白芷都看得出来。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如何接过这个话题的时候,白芷却挥了挥手你快去看你的石头,想解决办法吧,我要休息一会儿了,如今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人家的刀俎之肉了。
程晚清蹙眉此话怎讲?白芷冷哼一声还不是我的家族想用我钳制某些人某些事情,不过注定他们要失望了,他们要打击的人恰恰好是我要保护的人。
程晚清从来没有见过白芷那样冷然的目光,她能钳制谁?能被钳制的要么是亲人,要么是爱人。
而她的话的意思分明对她的亲人有所怨念,而要保护家族要打击的人也不是意气之争,听话到这里来恐怕也是有难言之隐。
是陶轩么?程晚清微微勾起嘴角,这里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一个蜀王,一个陶轩。
蜀王重生前后都是一直注意的人,只不过曾经是爱,现在是恨。
除了他,便只有陶轩了。
白芷眉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虽然不是多么厌恶,却也感受不到一丝喜欢和甜蜜,这倒让程晚清迷茫了。
在她的表情看来,程晚清有足够理由相信自己猜对了,可是从头到尾,从白芷见到陶轩开始,二人都没有交流过。
而她闪过的分明不是喜欢的光芒更让程晚清迷糊,难不成是陶轩单恋?可是回想起二人初见,彼此像是陌生人一样。
白芷看着程晚清在瞬间转换的多种表情,叹了口气,道:刚开始谁都不知道,只是皇帝随口的指令,现在想想恐怕并不是随口。
可是就在皇帝死后,陶轩想除去我这个多余的人时,在调查后发现我们之间还曾有过渊源。
几年前在他将死之时,我曾经救过他一命,背着他爬过两座山,才甩掉一直追杀他的人,不过后来莫名的我被家里人带走,他也被别人带走。
就再没见过了。
一番话说得程晚清震惊不已救命恩人他都会忘记长什么样子?白芷施施然看了她一眼从头到尾他都是晕着的,怎么会记得我长什么样?程晚清就差翻白眼了那你背着大男人爬了两座山累的半死不活的最后把救下来的人忘了?程晚清觉得白芷和她一定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样的思维她理解无能啊。
白芷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你不是要去看石头么,办你的正事去吧,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何必提起了。
被推出房门的程晚清不忘打趣她一句没想到白姑娘这么的生母,哦不不,是善良,善良,阿弥陀佛。
程晚清煞有其事的双手合十,对着西方拜了一拜。
白芷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叹了口气是啊,善良又圣母,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在经过和白芷的谈话后,再有陶轩和白芷都在场的情况,程晚清便能够发现什么了,陶轩虽然一如既往的睿智无敌,但是在间歇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看一眼白芷,不是说里面蕴含着怎样怎样的感情,只不过有着一份对别人没有的包容。
怪不得白芷能够安然无恙到现在,这样的事情也够奇葩的了。
而蜀王最近脸上再无笑容,在程晚清还是林琬的时候,蜀王虽然也有雄心,也狠辣,但其实也很爱笑,或温柔或真心,总会吸引她让她心情跟着多云转晴。
可是在重生后,每每见到他,他的脸上只是挂在标准的假笑,从未有一次是到达眼底的,那时候的程晚清只觉得他是不顺利而已。
不过到了如今他的脸上连假笑也没有了,眼睛,表情,气质,三者合一的冷,即便是在三伏夏日,那感觉也入三九寒冬。
程晚清叹了口气,心中复杂不已,甚至不愿去回想到底是为什么,一步步走到今天,事情一点点发展成这样,其实时刻处在复仇中的她也不快乐呢。
抬头看了看天爹爹,快了,等到一起都结束后,我会做回那个肆意的林琬,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么长时间处于漩涡中的时刻精神紧绷,程晚清真的累了。
禀告蜀王,陶先生,您要的东西都找到了,不过数量还未够,正在运回的途中,留下一批人马继续寻找,再过三天,第一批药物会到达,少则十天,多则二十天,剩下的药物都会到达。
有侍卫来报,陶轩满意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第一百四十章:奇毒在看到三色土的时候,程晚清承认自己被陶轩的办事能力惊到了。
三色土多么难以寻找她再清楚不过了。
而他用这么点的时间便风轻云淡的将东西摆在了她面前。
不知为何,太清楚三色土所在地的程晚清看他的目光便透出了那么点奇怪。
陶轩对上那样毫不遮掩的目光,无所谓的挑挑眉,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战线上的人,哪怕为了彼此的目标出现了短暂的合作,也不过立刻便会被扔到九霄云外去。
这种时候,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打发所有人离开,程晚清虽然发现白芷故意躲在最后不愿意与陶轩再有接触,也没有说什么,让她离开时带好了门,几乎是那一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三色土珍贵之处便在于它能将所有毒性相斥的成分完美融合,是一个不可模拟的介质。
但最重要的却是使用的方法,一旦有一丝差错,自己就可能被自己玩的毒毒残废。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程晚清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白芷每日都会过来看一次,偶尔会遇到陶轩,都是点点头便离开。
这一日,白芷到的时候,陶轩已经在那里了,看到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白芷便想悄悄的退出去。
何必躲着我呢。
陶轩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温润,让人感觉很舒服。
可是白芷却因为无法解释的事实而只想逃跑。
但这次陶轩没给她这样的机会,看似徐行,速度却很快,挡住了白芷想要离开的路。
为什么呢?我一直想问,是不能还是真的忘了?陶轩眸里鲜见的划过一抹真正的温润,而不只是那种让人放下戒心的伪装。
看着白芷闭口不语,陶轩眼中的那抹温情慢慢消散是随便就救起来的人呢,所以不记得了么。
虽然语气不含冷意,但谁都能感受到那复杂情绪中透出的失望。
我一直在找你呢。
如果不是……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对她的记忆太过缺少,回来后找她的事情并不顺利,若不是那次意外的调查,他或许就真的将她咔嚓了。
白芷欲言又止,蹙了粗眉,怎么遮也遮不住眼底的为难。
陶轩气质转冷是真的忘了?却不死心的做最后的确认。
我不知道。
白芷用尽一切力量告诉他这个〖答〗案,似乎整个人也跟着瘫软了。
陶轩虚眯了眸,明明这么敷衍的〖答〗案,为什么他能在里面抓到那么一丝的真诚。
白芷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是真的不知道。
白芷无法形容听到耳边这声叹息的感觉,就好像胸口全部闷住了。
这让向来会将自己控制的很好的她很不习惯,身体片刻的僵硬和不自然被陶轩迅速的收入眼底,默。
我走了,这丫头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
程晚清从未在陶轩的声音中听出那样的落寞感,在打开门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容,并不入心。
陶轩怎么样她还真不关心,只不过对于白芷这长时间来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点的不同。
所以难免会好奇的听那么一耳朵。
我都不知道程姑娘有这么少见的习惯。
陶轩恢复那样温润淡笑的面具,只是眸子里的冷比平时还要低上几个温度。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在人家门口说这些事情。
打嘴仗,这种不靠权不靠势的东西,程晚清要是再输掉,那也就别满心满意的报仇了。
陶轩咧了咧嘴角,不在乎的自以为标准的笑了笑,至少此刻,二人还是合作中呢。
程晚清将手中的瓷瓶扔了过去这一次要是再没办法,你把全世界搬来我也没办法了,小女子能力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呵呵。
陶轩的这一声呵呵却让程晚清听出莫名的味道。
蹙眉未来得及深思,陶轩便带着瓷瓶施施然的走了。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欠了她的,甚至在面子上都不需要多做无聊的工作,这件事下来她得到的好处才是最多的。
而事实上与陶轩所想的毫无二致,这药虽难,还不至于让她不眠不休这么多天,她闭关的真正理由不过是因为有一种情况叫做迟则生变。
她一直相信陶轩知道她在那份药物单子中掺了其他,还是乖乖的都拿了出来。
可是以陶轩的智慧,在明知道自己和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是绝不会让自己多那么哪怕是一分的胜算。
所以程晚清迟迟不将配好的药拿出来,只要他东西没到手,这里所有的东西便随意自己拿捏。
这么多天下来,程晚清好无浪费的将所有的药材全部融了,利用少见的三色土保存起来,如今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瓷瓶才是她这些天真正的工作,也是她真正的宝贝。
不过这些要早点运出去才好呢。
正在程晚清拼命思考怎么将这些药物运送到寿王手上的时候,白芷却适时的咳了咳。
因为刚刚陶轩离开时候那句话让她想到一件事。
怎么了。
程晚清对于白芷就温和多了,面色不冷漠,不讽刺,也没有那种气的人想要抓死她的表情。
我好像听家里那边来了消息说,京城的承恩侯府,锦绣楼被打劫一空。
而追随着踪迹,找回很多被遗失的孤本,各种各类的唯独没有关于南京蛊毒的这一块,虽然不排除搜索的不到位,却也有可能是人家专门奔着这个去的。
白芷的话让程晚清诧异极了京城那边没有人护着么?程晚清不相信寿王会护不住那么小小的一栋楼。
有,可是那晚没有。
白芷毫无隐瞒的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程晚清,倒是让程晚清喟然太息。
我也想问你呢,为什么呢?躲开曾经救过的人,却对我一个陌生人如此交心。
程晚清一直憋着的话,也怀疑过她的别有用心,却一点点的越来越相信她。
白芷只是微微一笑一切都不同了呢。
她的话很奇怪,程晚清根本无从捉摸,但是却感受到她说着这话时候的真诚。
程晚清笑着点了点头京城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这件事就算真的是陶轩做的,也即便结果如他所料那般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东西,他依旧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就像是程晚清听不懂白芷那绕圈圈的话一样,白芷也完全听不懂程晚清话里隐含着的别的意思,但这不妨碍她松了一口气。
程晚清淡淡的回以一笑,心中的疑惑更深,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女孩啊,偶尔冒出的熟悉感又是从哪来的。
两世相加从没见过不是么?说完话后白芷便回去了。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很尴尬,可是无论是从各个方面汹涌而来的压力,都让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
再者说如今乱世已成定局,手无寸铁的她还是老实点好。
这一点程晚清和她保持一致。
虽然皇上死后她可以随意离开这军中。
但是就像是寿王当成把她扔进来的意思一样,其实也是另一种保护,虽然不甘心,虽然也想再多做些什么,但她还是忍住了。
而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自然要利用个完全。
正在她想着如何将这些东西送出去的时候,陶轩也得到了那来自锦绣楼的孤本。
蜀王也在翻阅,没有细细研究,只是粗略地看了个大概。
这些东西,的确很多都失传了。
说话的是三个军医中资历最老的一个,看着那些孤本笑的很开心。
陶轩本以为那里的东西即便是再珍贵,也不至于到真的全世界唯此而已的地步,可是以这三个军医的阅历此刻显示出的情绪,还是让他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惊诧。
我就说那丫头的本事不会凭空得来的,有这样的资源,真是让她捡到了便宜。
军医说的开心。
蜀王的心思却飘的没了,在几年之前,林琬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林安之曾经让他牵制住他女儿自己要去做什么事,那件事即便最后他查出来好像与承恩侯府有关,似乎往里运了什么东西,但再细致的便查不到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事情总会让他想到哪年的事,和承恩侯府的事情,他不清楚,林琬更是完全不知情。
只不过那次之后长公主对他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比起太子,比起其他皇子都要好上那么一些。
虽然因为怕外界造成不好的〖言〗论,在外面并没有表露多少,但那种改变对于一直很敏感的他还是感受得到。
他甚至也认为正是那样,林家遭难之后他才会让并不知情的长公主彻底失望,甚至不惜去扶持那个私生活不检点,还对自己亲妹妹抱有非分之想的前太子。
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蜀王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却总觉得像是有一团迷雾一般得不到最确切的〖答〗案。
而在他出神的时候,陶轩已经在和三个军医研究是否能再现程晚清所制造出的奇毒。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旧物重现蜀王想到那些往事,竟然不顾玄奕的虎视眈眈,派出大批暗卫回京城去调查此事,而因事情牵扯到了林家,程晚清便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程晚清对于蜀王突然将旧事翻出来,喜的同时更多的是惊,喜是因为那段事情具体有很多她是完全不知情的,而蜀王则不然,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甚至是一手主导的结果。
即便是他有些事情被隐瞒住了,如今放手去查,拔出萝卜带出泥,程晚清相信一定可以知道有关那段时间里更多的真相。
而惊更多的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心理,因为害怕她的重生被察觉的胆战。
程晚清就在这样的心境下等消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件让她极为震惊的事情。
前世向来不离身的白玉笛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说到这支玉笛,据陶轩说是在盗药材的时候掩人耳目用的,或者是陶轩这只老狐狸感觉到程晚清突然问这件事情比较奇怪,再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肯再回答了。
这日,双重心事的程晚清在院子里对着一棵柳树发呆,相比于京城林府调查的进度,她更想知道那支白玉笛的来源,虽然只瞥了一眼,却认定那东西和自己的那根一模一样。
前世的时候,父亲曾经告诉过她,那支玉笛和她一直佩戴的白玉莲花和一般的玉是不一样的,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将它们弄丢,她记的很深的还是小时候因为淘气爬树,不小心把那玉莲花挂到了树上,结果从来都不会对她生气的父亲勃然大怒,她哭着把那天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最后在树枝上找到了那枚白玉莲花。
从那以后,那两样东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她死在刑场之上,重生以后,再也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
白芷,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也不知是随着时间还是随着感情,程晚清对白芷的熟悉感越来越重,那不是一种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甚至透着丝丝诡异。
但这一次毫无办法的她也只能拜托白芷,即便知道白芷因为躲着他而去见他的可能性很小。
什么事,坐下说。
白芷的房间有着一种令人安静的感觉,熏着的香很好闻,经常让程晚清想到郑国公府,都莫名的让人安心。
放下手上的事情,将泡好的茶递给程晚清,笑道:怎么了,皱着这么深的眉,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
诚然,程晚清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将那些想不清摸不透的事情再脑袋里转了一遍,对母亲身份的怀疑让她更着急弄清楚笛子的事情。
因为据前世的父亲所说,那两样东西都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
这是现世唯一仅存的她可以用来查探她母亲身份的线索。
你和陶轩……程晚清突然不知如何开口,这样的请求实在太过突然,程晚清不是没有看到过白芷和陶轩之间的尴尬,和白芷几乎见到他就躲的事实。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程晚清刚一站起来,便被白芷按了回去。
是有事想让我找陶轩,说吧。
我和他之间没有多复杂,只是因为很多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不想他有其他的想法。
虽然白芷又解释了一嘴,程晚清表示她还是没有理解,不过这时候她也没时间没经历去理解这些事情了。
程晚清感觉得到白芷眼中的真诚,便沉了一口气道:我想要陶轩身边的那根白玉笛。
白芷皱了皱眉,我今天还看到他在把玩一根白玉笛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根。
程晚清点点头,一定是。
白芷有些为难,是借,还是要?借。
程晚清知道让她帮着去借已经是极限,以陶轩的脑袋不可能不知道借的人是谁,只是看他会不会因为去的人是白芷而有所松动。
白芷点了点头,我只能说我可以试试。
你知道我和他之间比较尴尬的。
程晚清笑着松了口气,能试试就有成功的可能性的,因为那东西的重要性,她都已经做好去偷的准备了。
午后,白芷在陶轩住处外徘徊了许久,她是真的很不想很不想去见陶轩,那些往事她根本完全不知道,只是遇到陶轩时丝丝点点的情绪告诉她那些事实完全存在,而如果拜托她的人不是程晚清,她绝对不会插手。
白芷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我还在想要不要给你准备晚饭,终于舍得进来了。
陶轩在她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白芷这副身子没学过武,对于陶轩来说太容易辨认。
白芷有些尴尬,陶轩放下手中的书,随意说道:坐吧。
白芷悻悻点头,选了一个靠着他远一点的位置。
陶轩对此只是礼貌的笑笑,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眸中蕴含的无奈的复杂情绪。
找我什么事?就好像老朋友那样的自然语气,让白芷想要迅速逃离。
我……额……因为被他那样自然乱了心绪,说话竟然也变得断断续续。
陶轩也不急,也不催她,只是认真的等着。
我……想借你的笛子看一看,明天……额最多后天就还给你。
白芷在进屋的第一刻便发现了放在桌上的白玉笛,看起来玉质很好,有一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的感觉。
陶轩眸中的笑容淡去,也不拆穿,看她,她便将目光移开。
算了,你拿去吧。
陶轩有些疲惫。
白芷松了一口气,道了声谢谢。
陶轩望着白芷离开的背影,笑的有些苦涩,从一开始知道白芷是那个人时铺面而来的熟悉感随着她的躲离而越来越生疏,他现在甚至会晃神,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人么。
他知道是,他的调查不会出错,还有那熟悉的感觉也不会出错,只是他不明白她在躲什么。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他也只是道谢而已,可她却那样慌张的躲开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完全迷茫。
不管怎样,程晚清在看到那一玉笛的时候,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
白芷脸色算不上不好,只不过那一抹抱歉和愧疚却很容易察觉。
程晚清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为什么么?愧疚这种情绪并不好受,程晚清很清楚,她能帮自己拿到这个,证明陶轩待她真的很不同,如果是因为那样的救命之恩,程晚清觉得这完全说得通。
因为在最困难的濒死之时得到了她的帮助,即便是最冷血的人也会永远记得吧。
可是白芷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程晚清之前不是没怀疑过陶轩有其他想法,可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因为白芷的抗拒陶轩从未有过多余的动作。
这让程晚清对白芷的举动愈发不能够理解了。
白芷将笛子交给程晚清,叹了声道:我只能说,救他的人已经不在了,那段往事我根本不记得。
程晚清莫名,难道是失忆?因为失忆而怕陶轩认错了救命二人而逃离?这勉强拉扯的通?看着白芷是真的不想说下去,程晚清道: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晚上我会把笛子送回给你的。
白芷点了点头。
夏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走过,程晚清走在那样的月下,想着不知道程晚玉近况如何,十月怀胎,算一算很快了呢,或许她再度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了吧。
踏着微凉的青石板路,程晚清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月下路前白衣身影负手而立,淡淡的月光拢不住那眼角眉间的清愁。
程晚清因想到程晚玉儿翘起的嘴角抚平。
蜀王自嘲一笑,这支笛子不是那一支。
程晚清皱眉,她自己的东西虽然还没来得及细看,可是触手的感觉却是让她确认十之**就是她的那一支。
因为她的白玉笛的触感有别于世界上任何的白玉,即便是看起来也有些许不同,因此在她看过一眼之后才那么焦急。
蜀王的笑容有些苦涩,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就好像没有一模一样的人,罢了你细细看过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程晚清声音转冷,蜀王殿下拦着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还有你怎么救那么清楚我可以辨别出这支笛子到底是不是那一支。
程晚清声冷是因为她突然心惊。
前世认识林琬的人都知道,她有多么宝贝那支玉笛。
根本不会让别人碰到。
当然蜀王是一个例外,那个时候的她傻得对他不曾保有任何秘密。
而蜀王刚刚的语气就好像站在这里的就是那支玉笛的主人,那么相信她再看一看就能分辨的出,这怎么说得过去。
即便程晚清暴露了很多她不知道的是,但毕竟在任何人心中她是她,林琬是林琬,为何如今的蜀王单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他在面对林琬的感觉,而不是面对程晚清。
这和她以前站在他对面的感觉完全不同。
第一百四十二章:跟踪蜀王没有给她多少机会纠结这些,他说完那些话便离开了,在程晚清看来,现在的蜀王竟然有点躲着她的感觉。
那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深想。
对于蜀王而言,他的路早就没了回头的可能,又能够期待什么呢!即便他相信他眼睛看到的,心中所感觉到的,早在数年前他就再没了选择的机会。
而让程晚清惊诧的是,蜀王说的是对的,那根笛子并不属于前世的自己。
这让她惊诧之余这正的冷静下来,一共两世,她到底见过多少种白玉,见过多少种玉笛。
这不需要数,也根本数不清,但是她清楚的是这一根玉笛的玉质和自己的那一根是一模一样。
甚至在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应该是一对。
因为她的玉笛在孔的右下方被打了一个小孔,父亲说可以挂她喜欢的小东西。
而这支同样有着一个小孔,只不过是在笛孔的左下方。
这是两支玉笛唯一的区别。
如果忽略这一点差异,那么这两个笛子是一模一样的。
程晚清抚摸着笛身,那熟悉的质感让她唏嘘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玉笛让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借着夜晚的凉风,程晚清再度走到了那个因为剧毒而没有被填平的大坑中。
自从那些字连带着最后的石头被融了之后,这里只剩下带有剧毒的泥土。
不同于皇朝军队这边的避而远之,那片可以孕育蛊虫的泥土成了南疆蛊虫师的挚爱之地。
皇朝皇帝的死后遗症太大,皇位悬空,兵权在蜀王手里,其实只差一个名头,可是玄奕偏偏不给他这个名头,紧张的战场之上,双方相安无事,平静的让人心中发憷。
明明该是战火连天的地方反倒成了太平盛世,而本来应该太平繁华的京城却上演着步步惊心。
京城中残余的军力全在叶府手上,而支持者可以说是一半一半,如果只是这样,那根本无需对峙这么久便可分出胜负,让汉王支撑到现在依然没有倒下的力量是那神秘莫测的紫云阁。
…………程晚清站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看着头上围着围巾的南疆蛊虫师在训蛊虫。
各种颜色大小的虫子在月色下让人汗毛倒立。
程晚清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她却并没有退离,因为玄奕最终的决定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疑问的,玄奕和陶轩默许了这块战场成了公用地。
主要原因不言而喻,玄奕想要利用这块地方壮大自己的蛊虫一途,陶轩虽然想要破坏,却抵抗不了那剧毒带给军队的损失。
因此,南疆人堂而皇之的在这里训虫,陶万能也只能黑着一张脸,他在聪明的脑袋也抗不了那一只虫子。
站了一会儿,夜更深,为了看清楚一些,程晚清大着胆子又往前了几步。
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倏忽而至。
本来是极为听话的虫子,在程晚清靠近的时候发了疯的往回爬,向着程晚清相反的地方,胖乎乎的身体蠕动速度极快,让那些南疆人一脸震惊。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程晚清发懵,她这身子可不具备什么百毒不侵的说法,顶天是比一般人抗毒能力强上一些,甚至还不如上一世的林琬。
想到这,程晚清的心像是忽然被锤子砸了一下似的。
前世的一个场景在她的脑海中慢慢回温。
那是一个*光明媚的下午,程晚清在四皇子府,因为无聊而爬到了树上,或是当时心情不错,半倚在树枝上吹着笛子。
当时还不是蜀王的四皇子笑话她你的笛子是不是该多练习练习了,你看你的笛声把虫子都吓跑了。
四皇子是说真的,他下朝回来便看到一排虫子沿着墙爬了出去,他莫名其妙的还以为自己府邸不招虫子待见,结果进来就看到优哉游哉的红衣在抽了芽的树上晃荡着两条小腿,胡乱吹着那玉笛。
四皇子是知道她笛子的水平的,奈何人家不好好吹,不知道那种捣蛋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心态,吹得断断续续的顾着自己好玩。
开玩笑的话,也是事实,他告诉她其实他当时看到那些虫子中有一只很胖的泛着诡异色彩的虫子,二人当时都没有注意,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四皇子亲眼看到蛊虫后瞬间便想到了那一日。
只不过那时候的林琬已然不在人世。
这一次程晚清难免的想到了那个春日里的事情,恐怕把虫子赶走的不是笛声,而是笛子。
蛊虫对昆虫是有引导作用的。
其他时候呢,程晚清看着四处乱窜的蛊虫,心中开始回忆上一世的事情。
她很少会招蚊虫的。
即便是大夏天,也不会有蚊子喜欢亲近她。
她曾经说这是天赋,四皇子嘲笑她是被蚊子嫌弃。
现在想起来恐怕所有一切不是那么理所应当,而是这触感奇怪的玉恐怕是被特殊处理过了。
而这么大的世界,有能力处理白玉达到那样的程度的恐怕除了无huā谷,没有其他地方了吧。
不可避免的,程晚清将前世再度和无huā谷联系在了一起。
她的怀疑一点一点的加深,家中到底是谁,和无huā谷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是父亲还是母亲?一个可以制作出早已失传的方子,一个虽然早逝却让父亲那样记着念着一辈子。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袭来,程晚清握着玉笛的手腕似乎有没有了力气,这样的时候,她想依靠的人却并不在身边。
南疆的那几个人带着惊恐而又奇怪的眼神望了过来,随即追赶着他们的虫子跑离了这里。
看着那泛着诡异色彩的泥土,程晚清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天知道她多讨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偏偏和它们牵扯不清。
程晚清皱着眉转头想要回去,却正对上白芷一脸懵的表情。
程晚清怔了怔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记得白芷对这个地方避之唯恐不及来着。
白芷打了个哆嗦,指着刚刚的方向,一副组织不出语言的模样。
程晚清摊手,我也不清楚。
她确实不敢确定那虫子跑了到底是不是因为笛子。
看白芷望着的方向,深坑里还有蛊虫往外爬,程晚清退后几步,看到那些虫子不再慌张了。
程晚清想了想站在原地没动,将笛子抛了过去,白芷接住,也明白程晚清的意思,又上前两步,结果虫子又开始逃,速度极快,甚至用眼睛很难捕捉到它真正的轨迹。
白芷吓的脸色刷白,握着笛子的手有点抖,二人全都没看到城墙之上陶轩皱着眉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他的身边,三个军医也瞪圆了眼睛。
…………对面驻守的营地,玄奕一如既往的冷淡,自从昭阳死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洛如偶尔过来陪他说说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思考如何在打击皇朝的同时让南疆不被无huā谷控制。
借用无huā谷的力量是不得已而为之,或是说两相权其轻,但是这不代表以玄奕的性格会甘愿让他一直致力的南疆被无huā谷控制,让他的臣民成为那奇怪地方的试验品。
所以他在等,他没有贸然出击,皇朝的皇帝死了,他便有了机会等他们内乱,他没有野心接管下整个皇朝,贪多的结果便是被那虎视眈眈的毒蛇全部吞没。
他的火力更多的是集中在蜀王和曾经的太子身上,如今只剩下一个蜀王。
所以他不着急不着慌,只是静静看着无huā谷越来越隐藏不住自己的野心。
看着他们把多年来的成果一项一项的应用到这个世界中,冷眼看着的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他,每一次的对战其实他都没有损失太多,更多的是无huā谷和陶轩在斗智斗勇。
不过这正是现阶段他想要的结果,蜀王和陶轩,关系到的不只是他的仇恨,还有南疆接下来近百年的太平。
哥,刚刚有人回来说,青玉出现了,是一支笛子。
洛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
玄奕的面色终于有所变化是笛子,哪一个,是左还是右?洛如叹了口气是左。
是的,那是青玉而不是白玉,那种青色极淡,普通人看起来就像是通身洁白一样的,所以常常被认为是白玉,而那不同于普通白玉的质感让人觉得怪异的同时更觉得珍贵异常。
其实说它是青玉也不是意味着那玉笛的质地真的是青玉,准确说来是因为不知道那质地到底是什么,才会衍生出这两种说法。
玄奕和洛如很清楚那东西是从南疆流传出去的。
因为两支玉笛,两朵莲huā,原本是南疆王室的瑰宝,尤其是两朵莲huā,曾经镶嵌在王城之上,为了抵御苗疆无huā谷的毒物。
可是很久之前,在一场大变之中,无huā谷用计将两支玉笛和莲huā全部夺走。
南疆王室便再没机会拿回来了。
只不过那东西其中一半在无huā谷大变的时候被人带离,直到十几年后出现在了皇朝大将林安之的女儿林琬手上。
无huā谷因为这件事曾经从这个女孩着手调查了许久,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流传出来,玄奕只知道在无huā谷设计准备将东西夺回来的时候林琬和林家所有的人上了断头台。
而那玉笛并不在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中。
而一直被佩戴的玉莲huā也没有在林琬的尸体上找到。
无huā谷设计了许久的计划就此搁浅,林府上下都被翻过了,也没有找到玉笛,值得一提的是,在林府当中竟然在那里发现了三色土的踪迹,虽然只是少少的一点点,但不可否认它们存在过的事实。
我想你的目的达到了。
蜀王看着南疆的人仓皇而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陶轩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既然消息已经传过去了,那就把那坑填了吧,别真让那些人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会散乱军心。
一旁的侍卫领命下去,蜀王啧啧两声道:我倒是真想知道,如果一切都不是设计好的,你会不会把笛子给那个白姑娘。
陶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蜀王挑了挑眉,对这个否定的〖答〗案不置可否我明天会让人把笛子取回来,这个饵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陶轩点点头,又蹙了蹙眉你这东西到底哪来的,别用那一套骗我。
蜀王切了一声我没打算骗你,这不正要说。
陶轩一副洗耳恭听状,这笛子的来源可不是程晚清以为那样的。
这笛子是几年前我无意中得到的,说是无意,却感觉有林安之的手在操纵,因为林琬有一个相同的,我便偷偷把这个留了下来,没想到本以为的用途没有用到,反倒在这里成了鱼饵。
简简单单的解释换来陶轩简简单单一个嗯。
我老早就跟你说过林安之绝对不简单。
陶轩开始翻旧账。
谁料蜀王只是摇了摇头不简单的恐怕不是林安之,而是另有其人,可惜那些事情恐怕随着林安之的死长眠地下了。
陶轩随意挥了挥手这些并不重要了,现在只等着京城那边二剩一。
在让玄奕和无huā谷的合作出现裂痕,我们才有机会一举击破。
现在的局势处于一种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艰难的状态,蜀王和陶轩面对各路敌人虽然觉得棘手,好就好在各方相互牵制,如同一场在沼泽地中的拉锯战,急不得。
夜过半,一张已经编织严密的网张开了獠牙在一旁候着。
阴沉的森冷透骨而出,让程晚清有些难以入睡。
那笛子被蜀王派人拿了回去。
在她回到住处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程晚清骤然心生疑窦。
对蜀王了解,对陶轩也了解,就因为这两样了解,白芷成功拿到笛子的时候她便心惊,只是那个时候想要确定的心情将疑惑压了下去,在结束后重新返回心头。
蜀王匆匆要回那笛子的举动更让程晚清生疑,在她的认知里,别说白芷救过陶轩,哪怕二人是生死之交或是恋人,陶轩都不会因为白芷而耽误正事,所以那笛子能到她手中,应该是陶轩默许的。
只不过陶轩这么做的目的才是程晚清此时疑惑的真正原因。
可是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深夜中月色阴沉,星光暗淡,有黑色的影子避过了城墙的守卫,一路无声的沿着无人注意的角落移进了城。
来了.黑白棋盘上的江山各执一半,陶轩和蜀王相互望了一眼,陶轩将悬空的棋子落在了它本应该在的地方。
有淡粉色的烟雾从房间外侧散了进来,陶轩扔个蜀王一粒药丸,让他放在舌底,而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粉色的烟雾瞬间在房间中逸散开来,有着很淡的辛辣味道,但是不仔细去嗅,便很难感受到。
房间里熏着香,缭绕的白雾很快将那淡粉色吞没,插着小旗的沙盘边放着一根玉笛,有镂空的木质圆月形隔断。
屋内是通榻和小桌儿,二人正在那里下棋。
或许来的人对那粉雾有着绝对的自信,并没有注意那边的两个男人,拎着白色的玉笛便从窗户一跃而出。
另一侧的窗角窝着一个黑影,而此时他的手指轻勾,原地待命的侍卫急忙集中了注意力,一行人无声的吊在那带走玉笛的人的尾巴处。
而这几个是陶轩精挑细选出的精英。
值得一提的是,这为首的是白羽,而还有一个是寿王安插过来的人。
夜依旧静谧无声,对于熟睡中的人来说,这个夜晚和其他夜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对那些对玉笛心存疑惑的人,这个晚上注定在焦急中度过。
程晚清随手将纸条放在火焰中燃掉,上面记录着陶轩那边的事情。
而现在对她来说,也只是等消息了。
而另一处,四个黑衣男子跟随着那个人只到了城墙处便分而追踪,因为城墙外的援手一共有七人,加上拿到玉笛的那位共八人。
四个人追踪八个人实在是有一点找死的节奏,只好分开单独行动。
这也意味着他们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一旦被发现,若是脱不开身,恐怕便会丧命于此了。
但是白羽丝毫不以为意,从小便被派出去做危险的任务,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将这条命拉回来,造就了他今日在蜀王身边的地位,这好不容易换来的信任还没毁掉,他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这条小命丢了。
而另一个人,如果程晚清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他来,就是她在南疆被包围时救她离开的那位,功夫出神入化,只不过身份太过神秘。
他隐藏在这蜀王的军中,甚至到了可以让陶轩派他之行秘密任务的地位,这一切都太过隐秘,程晚清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不过,这种人即便功夫再高,以蜀王和陶轩的个性也决计不会全然相信,如果没有白羽带着,他恐怕也无法参与今晚的行动。
至于另外两个,则是实实在在的蜀王党,只不过对白羽的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也让白羽在行动时多了很多方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似乎很快天际便由一抹鱼肚白开始剥开黑色的外壳,渐渐明亮起来。
而已经厮杀了一夜的残局仍然未分出个结果,蜀王将嘴里的药丸吐了出来,并使劲漱了漱口。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蜀王又喝了两口茶水,陶轩呵呵一笑要不是这丸子,我们两个可不会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
这个疑问从昨晚到现在蜀王一直想问那个人是瞎了还是你的药丸能隐形?别怪堂堂蜀王殿下失了礼。
昨天那人进屋看都不看二人一眼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
陶轩摇了摇头,望着窗户外刚刚升起的阳光,还不暖,泛着微寒。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把桌子移过来?陶轩淡淡开口。
蜀王皱了皱眉,他不觉得陶轩移个桌子还有什么说法。
这个地方从那一侧看在黑夜中的几个时辰内,都是视觉死角,昨晚的光线比平日更暗,所以他看不到我们。
陶轩其实一直想要潜移默化的让蜀王更注重些细节。
可是现在的蜀王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好学了,太多时候都带着一种不得不去做的强迫感,说实话陶轩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更希望他辅佐的是曾经那个拥有雄心壮志一往无前的人。
蜀王心中诧异更深所以那个药丸是……遮盖呼吸和心跳。
陶轩有些累了,这个〖答〗案如果放在曾经他不需要问出口。
是蜀王已经习惯性的依赖自己了,还是他根本已经对那个皇位没有了那么多渴望了。
蜀王不是没感觉到陶轩一连的失望,他也知道现在的他是怎样的,或许放在以前他都会瞧不起现在的自己,可是自从他发现了那样的事情,确实生出了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想法,或许一切真的可以不一样的。
可是这件事他没办法和陶轩说,因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自我否定了无数次,直到他那样的确认下来。
正在这有些尴尬的时候,有侍卫回来了。
两个人。
跟丢了。
两个侍卫跪在地上,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处分。
陶轩眼中寒光一闪说清楚。
其中一个侍卫道:一共有八个人,我们四个分开,跟到了一个谷口,想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无huā谷,可是在入谷的时候怕跟的太紧而被发现,便稍稍拉开了距离,结果便在那满天的huā海中遗失了方向。
侍卫说的简洁,却不简略。
而相似的是,另一个人的处境跟他完全一样,二人在归途中相遇的时候便已经交换过消息,这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果让二人心中有些忐忑。
陶轩思考了好一会儿,并没有马上处罚二人,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不是还有两个没回来么,有白羽在,应该还有成功的可能。
(未完待续第一百四十三章:森林可是这一次毕竟是首次接触无花谷的陶轩陶公子,注定是要失望了。
这两个在无花谷外迷路的还是运气好的。
白羽和另一个人虽然怀有陶轩特意备下的极为珍贵的避毒丸,但却在找到无花谷入口并且进入后迷路。
进入无花谷之后,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再是满眼的奇花异草,而是满目绿树,那些树都很高大茂密,遮挡住白日里的阳光。
根据白羽不短时间的试探,只有穿过这一片树林才能到达他们应该到达的地方。
可是不说在完全漆黑的树木从中完全找不到出路,单是这片树林处处可见的陷阱就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白羽二人并不是在野外会无法生存的人,也曾经无数次闯入过密林,每次都全身而退,这方面的训练早在他们还是十几岁的孩子的时候便很熟悉了。
可是这是第一次,星象,光线,时辰每一次的判断几乎都是错误的,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好这片密林中也有兔子小鹿等野味,不至于饿死,但这种完全失去方向的感觉很不好。
和外界断了消息,等了三天,陶轩也没有得到白羽一点消息,而且和那两个人不同的是,剩下的两个似乎连回来的路也找不到了。
陶轩无奈,只好又派出一个小分队,让回来的两个人带队偷偷潜入了他们迷路的地方,再度进行搜寻。
第一次,还算不上正面对上无花谷,却让陶轩体会到了这里面的艰难。
而这天一早,程晚清刚刚醒过来,便发现手心中握着一张纸条,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思考到底是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放到她手中而她却全然不知。
展开卷起的纸条,那字迹让程晚清松了一口气。
这是自从她到达这里后寿王第一次联系她,他的亲笔她一眼便可以认出来,放下心来的同时才仔仔细细的去阅读上面的内容。
可是在看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寿王让她亲自走一趟无花谷,白羽这枚棋子对寿王来说可以说是第一重要,绝不能让陶轩一个失误便成了废棋。
字里行间,寿王对陶轩新派出的小队完全不信任,对她却有一种根本可以称为莫名其妙的信任。
程晚清将信烧掉,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不过握着茶杯的手却有些冰凉,她有自知之明,白羽都陷进去的陷阱,她哪里来的能耐能够破的开。
可是寿王的话好像并不是凭空相信她,而是有着什么特殊理由,却不能在这里明说。
程晚清不是不犹豫的,她相信寿王,可是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这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不敢保证会出现寿王所说的那种状况,她到了那个地方便会明白如何进出。
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恐怕和无花谷有着比较复杂的关系,可是就现在的她而言,连父母和无花谷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更何况她现在是程晚清不是林琬。
就算是林家和无花谷曾经是哥俩好,人家也不会放过她一个姓程哦不姓郑的,毕竟表面上开来这两家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紧紧地绑在了一起,给汉王提供着不少的帮助,而无花谷却在明里暗里帮助叶府,这如此明显的敌对关系……哎……程晚清只能叹气,她知道有些事情为了防止万一不能够完全说明白,可是这一次寿王让她自己领悟的部分实在太多了。
她无论怎么思考领悟,结果都是她应该离无花谷越远越好啊。
再一次派出去的小队终于有人突破重重阻碍,也许是幸运,在迷路后又迷回了出口处。
所以陶轩在听闻除了他自己误打误撞的迷了回来,其他的人恐怕都陷入了入口内那森林当中时,脸色终于陷入了鲜见的阴沉当中。
我去吧。
程晚清事实开口,在自己的各种怀疑和完全相信寿王两者间,她选择了后者。
陶轩脸色差的就差当着她的面翻一个白眼,但那意思很明显,高手去都迷路了,你一个功夫半吊子,用毒半吊子的人去了有毛用。
陶轩的这种想法没错,和无花谷大本营比起来,程晚清那点用毒的功夫,真心只能称为半吊子。
程晚清被他一噎,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够辩驳的,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便你。
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程晚清起身便走,这日来本来就是打听笛子的事情的,陶轩因为清楚的知道眼前这货对那东西的认知比自己要多一些,才没有撵人。
可是他也没想到程晚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仔细想一下,似乎又理所当然,程晚清对于第一次见到那白玉笛就表现的很可疑,虽然他不知道她到底和林琬有什么关系,但只要和林琬联系起来的事情她就似乎总能找到办法解决。
陶轩脑袋转速极快,毕竟程晚清这条命他并不在意,你去吧,我会派人带路。
几乎只是一刻,他便做出了决定,这回轮到程晚清瘪了嘴,心里苦渍渍的,肿么办?这该死的寿王殿下她要是陷在里面出不来,下次重生第一件事就是挠死他。
陶轩安排的速度很快,当天晚上,程晚清便被告知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换上了夜行衣,将头发全部挽起,跟在一队人的后面悄悄被放行出去。
因为要到达山谷还有好长一段路,城外暗处已经安排好了马匹,直接不歇气的狂奔而去。
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白羽那些人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越高,更何况恐怕有人熬不过自己精神上的那一关。
完全迷路状态下又是暗无天日的森林,心力稍稍弱一些的会被自己逼疯。
一路不停的奔到山谷外部,凹凸的地面一点生命的痕迹都不看,满目的荒凉,而据说这里曾经开满了花朵,可是自从有了无花谷后,这些常见的花草就都死了。
可是走过这一段地区,再向内深入,程晚清才见识到所谓的满目的花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必须要提一句的是,这些花在程晚清眼中和在别人眼中是绝对不一样的,因为只要是开了的花全部带有毒性,而且毒性都不弱,慢性毒,半月内不会有感觉。
这也解释了那些没有毒性或是毒性太弱的花草不能够生存下去的原因。
这里的土壤已经完全改变了,越靠近中心,便会发现土壤的色彩越多,这一路下来程晚清至少见到了五种色彩的泥土,比起曾经林府的三色土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不过在外侧还是三色土偏多,渐变的层次感让程晚清的心情也随着越来越差。
程晚清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中了这花的毒药,因为这些毒隐藏在体内的时候是无法被发现的。
而且表现与常人无异,但不同的花草带有的不同毒性一旦爆发表现也不同,程晚清已经预感到即使将人带回去,恐怕也少不了麻烦。
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毒物,跟着到了无花谷的入口。
一从入口进入,程晚清即便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大吃一惊,怪不得无花谷这么放心这些区域,无论是入口外还是入口内,不懂的人到这里都是两个字,找死。
但程晚清自问她的程度和不懂的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程晚清现在真的有哭的心情,她很确定自己只要进去了,就会迷路,她真的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暗无天日的地方生存下去啊。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会帮你的,我沿路做了记号,再不济,也可以原路返回。
那个误打误撞迷路回去的人安慰她。
程晚清请命的时候他并不在,所以他还在心里默默的为人家小姑娘抱不平,陶公子也太狠了。
程晚清默默地点了点头,无奈的情绪很大。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将寿王的话忘到脑袋后面,寿王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百分的把握,不会由着她胡来。
他既然那么肯定,就一定是有原因。
只不过这个原因她现在还没有找到,且先慢慢来。
摸索着前进,程晚清脑袋里将以往经历过的事情都捋了一遍,两世加一起不是没走过森林,但绝对没走过这样的。
大家小心,这里很多植物都有毒,别被划伤了。
程晚清借着偶尔透进来的一丝丝光亮能够观察到这里的有些毒物和慢毒不同,而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且血腥味很容易引起动物的反应,才有此提醒,在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前,她还得靠着这些人保护。
其他人答应了,众人的前进变得更加缓慢,更不敢大声喊人,只能一步一步的挪,靠运气碰。
程晚清脑筋飞速运转,她确信寿王那一位绝对不是因为觉得她的运气比别人好才把她扔到这里来的,绝对有别的原因,可是到底是什么啊!程晚清不得不承认在这里面心境的波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出来越向内走,天色越黑。
明明心中清楚正是清晨时分,却始终感觉如同身处无边的暗夜。
偶尔野兽的咆哮声让所有人心中的恐惧不断加深,程晚清煞白了一张脸,冰凉的手紧紧握起。
正当这种不安渐渐让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孔。
这种味道说不上特别,却似乎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不知不觉中,程晚清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么?程晚清回头问道,可是得到的却是其他所有人的茫然摇头。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程晚清锁紧了眉,但是那种熟悉的安心感太过强烈,让她没办法转头离去。
向着这个方向走吧。
程晚清让做标记的人在树上画了白线,折了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大家走的很慢,但感觉上应该也有了不小的一段距离。
闻到了。
接二连三的有人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但和程晚清安心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些人变得有些迷糊。
这一点因为笼罩的如夜色般的黑,程晚清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直到几次说话都没有得到答案,凑近了看却能看到众人眼中划过的迷茫和呆愣。
程晚清直觉不好,她们的速度不知不觉中变快了,而且周围的植物全变成了温顺的一点毒性都没有的强韧植物,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小动物的痕迹。
在她心中危机感升起想要折回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得不到讯号了,都神智模糊的向着一个地方走。
直到这一刻,程晚清才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因为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
可是她想不到任何理由,如果是林琬的那具身体,还能推到是因为父母某一方的与众不同让她承袭了些。
可是现在是程晚清的身体啊,除了对那味道的熟悉感,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多想了,因为就在转弯的那么一瞬间,程晚清看到了迷失在这树林中的其他人,全都围坐在一朵花的旁边,眼神呆滞,程晚清缩了缩瞳孔。
这种花名为**,她以为是传说中的花卉,却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花存在。
这花的香气能够迷掉人的魂魄,让人处于半死亡状态,就呆呆的坐在这花的旁边,直到身体腐烂掉,而人的尸体会滋养花根,使她茁壮成长。
程晚清不知道这片林子里到底有几朵这样的花,但看这花的体积,却使劲抽了抽嘴角。
她知道有两种人不会受到这花的影响,一种是种花人,据说这花也不是谁都能种谁都能浇灌的,而另一种,就是常年与种花人呆在一起的人。
**从种下开始,需要不断的浇灌,而途中不能换人,直到花养成,能够自己吸收养分。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种花人会沾染上花的气息,而常年和种花人生活在一起的人会熟悉这种气息,这是一种心理状态。
因为潜意识里是熟悉的气息,便不会被影响,和**这花的本体一样,迷惑或是不迷惑,其实影响的还是人的内心。
好在程晚清知道如何唤醒被**花迷住的人,想到一路来做的记号,程晚清难得的松了一口气。
小心的将花茎摘下,将汁液涂抹在花瓣上,再将花瓣摘下喂到每个人的嘴里。
陶轩先后三次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每人一瓣花瓣,结果却是那朵花看起来依然大的惊人,花瓣团团簇簇,丝毫没有刚刚受到摧残的样子。
等待的时间不需要太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羽率先醒过来,其实按照道理他应该最晚醒过来,因为他受到的影响时间比较长。
但白羽的内功比较深厚,潜意识用内力抵挡,反倒是受到影响最小的一个。
**花虽然有**的效果,但只要从那种迷幻中醒过来,便不会陷入第二次,在众人陆续都醒过来之后,比来时更壮大的队伍,悄无声息的按照标记好的记号向着出口走去。
这里没有人知道,甚至陶轩和蜀王也不知道,除了敢把程晚清扔在这的寿王殿下,所有人都以为这片密林的守护者只是那恐怖的花。
可是事实上却是有着一个无花谷绝对的高手平日里就住在密林里侧,只要有人进来,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只要进来着密林的人,根本没有走着出去的。
就像是京城的斗争分为叶府和汉王一样,无花谷内部其实也不是拧成一股的,伺机而动的和正在大幅度动作的人各怀各自的想法。
而这个人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被派出去的。
带领无花谷的人不清楚,才被程晚清这一行人钻了空子。
但要仔细说来,这空子也是寿王特意制造出来的,白羽很重要,不管什么原因,寿王都不能允许他折戟于此。
因为归途中大家的心境都缓了过来,所以并没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反倒是加快了速度,再次站到出口的时候,大概节省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直到看到满山谷的花朵,大家才有种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感觉,余下的心悸和松了一口气各种感觉混在一起绝对算不上好受。
这里除了程晚清是半吊子,其他人功夫都很高,虽然还有点双腿发软的无力感,但也没人愿意在这漫山遍野的毒中多呆哪怕一刻钟。
不得不提陶轩在看到所有人都回来的时候是吃了一惊的,他虽然并没有对程晚清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法,希望她哪怕救回来一个人也好。
不过那种因为不是一条战线上而占便宜的心理虽然说得过去,但以陶轩的性格,程晚清要真是在一队人中带回来一个两个,那么这被带回来的人也绝对不会在受到信任了。
不过所有人全被带回来就不一样了,这证明该被怀疑,行为奇怪需要上心的还是只有程晚清一个人而已。
白芷得到消息跑过来看到程晚清无恙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程晚清心中突然觉得那种感觉好像是郑国公夫人附身。
打了个哆嗦,两世叠加,向来习惯于奔波了的程晚清难道还会想家。
和陶轩震惊中多了些忌惮不同,蜀王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那眯起的双眼让程晚清觉得熟悉又紧张。
程晚清记得不错,每次蜀王露出那样的表情,都是想通了一件大事,蜀王对着所有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和他平日的作风太不相符,而且临走时那冰冷的一眼,让刚刚放松了一点的程晚清再度陷入紧张中。
陶轩不是没感觉到程晚清的紧张,不过依他的立场,只有喜闻乐见四个字,只不过那淡淡的笑意在遇到白芷冰冷的目光后便消失的一点不剩。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向来蜀王做的不到位的事情都会有陶轩善后,对于这些属下来说,陶先生的地位仅次于蜀王,也没什么想法。
倒是程晚清面对陶轩似笑非笑的笑容,哼了一声,便宜都被你占了,想笑就笑吧,何必憋着。
程晚清是打着探查笛子的口号去的,但很显然完全没有结果,刚才所有人对事件的陈述已经让陶轩基本上证明了这一点,这种白占便宜的心情其实还是不错的,如果没有白芷那样的眼神的话。
程晚清其实心里从来就没想自己去查笛子,和无花谷沾边的事情,简单的也会变复杂,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半吊子本事,她从不认为自己有能耐可以和无花谷对抗。
即便是这次的事情,也是运气和寿王的筹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否则单凭她对那花没感觉就能够成功将闯入无花谷的人带走,未免太小瞧让玄奕忌惮了那么多年的存在了。
没有和陶轩过多的交流,程晚清怕多说多错,拉着一张黑脸离开了这里,她需要休息的同时,还需要仔仔细细的思考那种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从何而来,是前世林琬的记忆,还是程晚清的记忆。
因为做程晚清太久,有些记忆甚至会搞混,这并不是好的现象,如今她大脑太乱,在久思无果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皎洁的弯月在空中高高悬挂,这月下的世界似乎安宁而又和谐,可在月影处总是有那么多不和谐的因素存在,边关也好,京城也好,看似分割两地的战场却相互牵连,每一个动作都会影响着大事件的走向。
被搅入这样漩涡的程晚清很疲惫,但却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线索让她不得不继续向前。
安静的夜里,程晚清睡的很沉,没有睡着的白芷却披着衣服望着月亮,浓浓的无奈包裹着她,那样身不由己。
自从重生以来,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她没有接受到原来白芷的记忆,所以那样的步步惊心,生怕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
第一百四十五章:采药因为迷魂花的激发,本应该再潜藏在体内一段时间的毒性提前发作了,凡是去了无花谷的人,全部开始出现了眩晕疼痛的反应,当然除了程晚清。
三个军医挨个的把脉,然后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程晚清虽然没有预料到这毒性发作的这么快,但也没有太大的惊诧。
陶轩听闻她的反应后几次试探,无非就是想知道对此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和为什么她没事,不仅不会受到迷魂花的影响,也没有和别人一样让潜在的毒性进入到体内。
不过程晚清狡猾的让陶轩相比于气愤更多的是无奈,他总觉得程晚清对自己的了解已经超乎了一般可以预料的情况,就像是对他的防线总是很高。
这让他每一次不能动用武力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往往折腾了一溜儿,最后该得到的消息什么都没得到,这一次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不清楚的是,程晚清这一次是真没辙,要说这里面可是有寿王的人在的,她要是知道解决的办法,可以想借口或是借用别人的手段把他们身上的毒解了。
可是程晚清对毒的了解其实根本就不全面,记忆中大都是父亲教她点她会一点,并不像是无花谷那样钻研一道一直下去。
所以相比于无花谷用毒像是一张紧密的网,程晚清更像是一个一个的点,碰到了那个点她清楚,错过了那个点她又完全不知道。
这也导致了这一次她真的无能为力,不像是那三个军医还能找到大致的方向从而进行尝试和推理,对此一无所知的程晚清已经退化到和陶轩蜀王一样了,束手无策。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真实因素存在,陶轩才显得格外憋闷,如果她是说谎的,他还能用计,她真的不知道他也没辙,只能看着程晚清依旧活蹦烂跳。
他的得力手下却极为的痛苦。
三个军医决定留下两个人观察,一个去离这个地方不远处的深山采药。
不知道陶轩和那个军医说了什么,最后他竟然要求程晚清和白芷一起跟着去。
理由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再就是军队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采药的这样蹩脚的理由。
因为之前和寿王联系过,大致达成一致的意见是能忍耐的尽量忍耐,尽量在这里呆着。
因为京城那边相比于这里的表面紧张实际比较轻松来说更是风起云涌,那里才是平静下掩藏的巨大风暴。
所以程晚清没二话的跟着去了,毕竟白芷都跟着去了不是么。
对于白芷,程晚清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觉得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自我矛盾体。
但是这个矛盾体对她还不错。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程晚清还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就这样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
程晚清白芷跟着其中的何军医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北城门以外最高的那座山。
这座山的位置比较奇怪,想到山脚下需要弯弯绕绕好多次,没有经验的人不会选择来这里,因为太容易迷路。
可是自从蜀王将军队驻扎到城里,这里就成了这三个军医最常关注的地方。
一些普通的药材是可以购买的,但很多比较珍稀的药材购买难度很大。
而且即便是有售,也大多数因为保管的不得当而失去了些药性。
所以一般医术高超的人都喜欢自己采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些药材做什么用怎么保存怎么采摘。
程晚清前世是学了不少配毒的本事,毒医相对,会配毒自然也会解毒,但是采药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林安之没交过她,属于未知的领域,程晚清也乐得自在学着些。
在采药的过程中,何军医郁闷了。
陶公子是不是把这个丫头看得太高明了,为什么那么多基本的药理她都不知道。
采药也不会存储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这样的人真的有他形容的那样的本事呢。
本来他就是疑多余信,因为程晚清的年龄在这,经过采药一事,这位军医连防着程晚清的心思都没有了,殊不知这正中某人下怀。
程晚清还真没有特意藏拙,只不过相比于她有些高屋建瓴的本事,其实基础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好,这一次正好学了个全乎。
这何军医是很博学,但也很爱显摆,这样的人小心眼,如果觉得你和他相差不大,那就会处处防着你,把自己那点本事呵护的那叫一个周到。
可是一旦他认定你对他没什么威胁,那显摆的心思就出来了,几乎是每遇到一种珍稀药材,他都会将这种药材所有的用途说一遍,再详细说明每一种用途取材的部分,每一个部分需要如何保存,详细到白芷都能记得很清楚明白。
何军医说得好,白芷你就是个药材的名字,怎么能一窍不通,来,本军医给你讲……程晚清一路观察着白芷,对于军医那噼里啪啦的知识,她没有一点不耐烦,真真正正的都听了下去,这反倒让程晚清更加迷茫了。
这天,何军医沿着峭壁将药材摘下,程晚清和白芷因为太累而坐在一边休息。
程晚清看着白芷有些冒汗的额头,叹了一声道: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白芷微微挑眉,还能为什么,陶公子的命令啊。
程晚清看她抓错了重点,摇头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随军,为什么在皇上死后你还选择呆在这里。
白芷听了程晚清的话笑了,皇上在的时候自然是皇命不可违,皇帝驾崩了,却是因为京城的环境更为复杂,你在这里不也是这个原因么。
其实程晚清感觉得到她没有说出全部的理由,但这也无可厚非,谁都有难言之隐,只不过这段日子下来,白芷时时刻刻处于那种自我矛盾中,还有偶尔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都让其实骨子里没有那么大好奇心的人变得愈发好奇。
其实白芷隐瞒的和程晚清隐瞒的一样。
只不过林琬重生,完整的接受到了程晚清本身的所有记忆,又身在通州,处于一种比较太平的日子里,有足够的时间缓冲和筹谋。
而白芷的情况却是复杂太多了,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成了另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恐慌感将她包围,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家人是做什么的。
记忆中的家人也不知身在何处,就算知道,也因不同的身份而没有办法相认,她一步一步的试探,凭借着她近乎极限的智慧,成功的生存下来。
只不过毕竟不是原来的人,无论她怎样侧面打听曾经的自己,甚至不惜装摔到了脑袋记忆混乱,一些习惯还是变了太多,让新的家人诧异并且产生了其他想法。
不过她到底没能知道他们对她的打算,就被皇上扔到了军中,却没成想见到了程晚清,和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清冷的带着防备的,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所有的人。
偶尔会淡淡笑着,不是因为开心,那笑容里嘲讽更多。
无论前世今生,白芷都不喜欢骄傲的人,可是每当程晚清露出那样笑容的时候,她不仅不讨厌,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她对蜀王和陶轩也抱有了敌意。
只不过打死她也没想到原主和陶轩还有着那样一段过去,也算不上过去,顶多算是救命的恩情。
但这样的认知还是让她无比的慌乱,应对的也不好。
好在重生这种离奇的事情别人都不可能去想,她才逃过了一劫,不是没想过借着这个身份继续生活,可是新的身份的家族和自己原本的家族处于对立的状态,他们处心积虑想要伤害的都是她那么在意的亲人。
所以什么京城更加混乱只不过是借口,她从来不怕混乱,却太清楚自己回去恐怕就会被新的家人利用而伤害到她在意的人。
所以她宁可呆在这里,承受遇到陶轩的不自在,承受像是如今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接触过的采药。
不过还好,程晚清也一直在这里,她不是一个人。
开工了。
程晚清看到白芷走神走了很久,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成功让后者回过神来,二人又在何军医的吩咐下不断的采药,学习着何军医所说的一切药理。
终于在第四天,何军医发现了在崖边的黄绿色小草,程晚清顺着他发亮的目光看过去,别说她还真知道这东西。
这段日子程晚清已经发现了,越普通的东西她越了解的不透彻,她要是真的知道的,父亲告诉过她或是她在孤本上看到的都是些比较珍贵的,像是眼前的这东西。
黄绿色的小草很柔韧,风一吹摇摇摆摆的,却是解毒的良药,其中含有的成分有汇聚毒气的功能,可以聚集分散在体内的毒性,再配合其他药材将毒性彻底祛除,好处便是有这种小草,不会出现余毒未去的状况。
第一百四十六章:偷走总算没让我失望。
何军医就是奔着它来的,因为季节和气候的原因,三个太医在经过缜密的讨论后,排除了很多种不太有可能生长的药材后,才把希望放在了这一种药材身上,没想到还真被他们撞到了,这还真是运气。
看到这株草,程晚清也很〖兴〗奋,能把白羽那条小命保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啊。
这一次何太医没再让这两个丫头动手,而是亲自采摘,每一步都特别小心。
好了,目的达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何太医脸上喜色未散,对二人说道。
二人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三个人将药材全部收好之后便开始沿着原路返回。
因为下山比较困难,等到三个人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勉强到了最近的小镇,三个人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因为实在太累了,洗完澡白芷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回去睡了。
程晚清也正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门外有暗影闪过,烛光在被带起的风中闪了一下。
程晚清将门打开,那身影闪了进来。
姑娘安好。
来人是寿王的得力手下,程晚清不止一次见到过这个人。
他拿出寿王的令牌,说道:王爷要把这株药材拿走。
程晚清皱眉可是中毒的人里面有白羽。
陶轩那里有良药,只不过太过珍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拿出来,白羽和另一个人是蜀王身边除了八个护卫最得力的存在,这种自折羽翼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姑娘放心就是。
程晚清点了点头可是药材不在我这里。
那侍卫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我知道,我已经拿到了。
程晚清挑了眉,直觉这人话没有说完。
果然那人犹豫了片刻道:有三件事寿王要我交代,第一件事姑娘的姐姐已经生了,是个健康的女孩子,因为京城太乱,暂时还生活在山里。
程晚清听到这件事露出舒心的笑容。
在几次算了日子之后,她也知道程晚玉也该生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消息,因为陶轩对军队把持的太严格,程晚清想喝寿王通消息也很困难,所以她才勉强耐住了性子,没有问。
第二件事,王爷说再过几天会派人将你带回去,这里玄奕恐怕要发起总攻了,你不宜多呆。
程晚清怔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她也很想回去了,郑国公府和程晚玉的状况她都担忧着呢。
那人说完这两件事更加沉默了,程晚清心中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人来的蹊跷,以上两件事不特意过来说也可以。
第三件事情是……中毒的人是安西王。
程晚清脑袋轰的一声怎么回事?是叶灵贞。
王爷说这个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比之前厉害了许多,他怀疑和去年到京城的那个中年美妇有关,而美妇背后隐隐和无huā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所属。
叶灵贞和叶府的关系也有点恶化,似乎有人感觉到她并不是真的叶府小姐。
程晚清眉皱的更厉害了那安西王有没有事?把这个带回去就不会有事了。
来人说的肯定,程晚清也放了心,还好马上就要回去了。
只不过京城的形势真的让人担忧呢。
她真的不知道真的叶灵贞,也就是飞叶为什么会允许一个冒牌货代替自己的身份,就算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失散了许久的家人,到底怎么就做到如此无情无义呢。
程晚清一开始是认为飞叶失忆的,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寿王,本以为可以利用到,寿王回给她的消息却是这女人根本没失忆,任何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任何事情都并不在意,即便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家人。
那人将该说的都说完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而程晚清也开始准备回京的事宜。
只不过在她再次想睡了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程晚清心情算不上好,把门打开,站在那里的却是白芷。
看起来似乎在那里半天了。
程晚清蹙了眉你一直站在这里?白芷摇摇头在你们说道要回京的时候我才来的。
这句话更坐实了她偷听的事实。
看到程晚清变黑的脸色,白芷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也不会做什么,只是想……回去。
回哪?程晚清挑了挑眉。
京城。
白芷的〖答〗案让程晚清更加疑惑你才刚刚说过不想回去。
白芷愣了愣,这里面太复杂的关系她没有办法和程晚清解释明白,又不想说谎。
程晚清蹙眉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了想问的**,反正现在事实很清楚,不管是因为白家还是其他什么私人原因,陶轩都不会对她做什么,所以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哎,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害你而已。
白芷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真是烦躁,这种有口难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只不过她也想家了呢,跑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白家针对她做了什么安排,听说白家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陶轩那点子渊源,好像还有意将自己嫁给陶轩,所以她必须回去把这件事破坏。
虽然前世今生都没有谁让她动心的,但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随便嫁掉,跟何况还是跟一个和她真正家人对立的存在。
至于原本的这个白芷和陶轩的那点不算过去的过去,就算了吧。
只不过没有接收到原主记忆的她,对过去的那点事情不是了解的那么透彻。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程晚清回去细想了想,也没有太过生气,虽然白芷偷听了,但是既然寿王手下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处置她,想必寿王早已注意到白芷这个人,也对她有所规划,更何况她向来相信自己所能感觉到的,白芷对她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值得一提的是,何军医对自己太有自信,第二天一早也没有再检查行李便开始了回程。
这让程晚清暗自庆幸了一把,如果何军医发现东西丢了找不到决定再上山去采药,那她也只能认了。
不过这样一来,再上一次山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陶轩陶公子恐怕只能忍痛割爱了。
在何军医了呵呵的回到军中对另外两个太医说明此行所得的时候,程晚清和白芷一个表情,只不过一个是真不知道,一个是装不知道。
终于,在把所有药材都翻一遍也没有找到那株嫩黄小草的时候,何军医脸色变了。
怎么了?陶轩神准的预感在看到何军医脸色变了的时候不好的预感蹭蹭蹭的上升。
不见了。
何军医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包袱从下山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白芷和程晚清更是碰都没碰一下。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昨晚休息的时候就把包袱放在了床的内侧。
陶轩把目光移向了程晚清,可是程晚清的表情和白芷一样不似作假。
更何况陶轩也不觉得程晚清有这样做的必要。
只不过就这么一点点赶路的时间,就丢了最重要的东西,陶轩心情实在很郁闷你再看看,别的有没有不见的。
何军医已经在一株株的查看了,因为每一样都用不同材料的盛器装好的,所以查探起来很耗费时间。
过了好长一会儿,何军医才冷着脸说道:凡是珍贵的药材都被取走了。
这次程晚清和白芷又是同样的诧异,只不过这一次程晚清也不是装的了。
那个人竟然也懂药材,把珍贵的全部都拿走了?其实程晚清这次是想多了,寿王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得到了那嫩黄的小草,自然也知道她得到了别的什么,当然珍贵的一股脑就都下了命令,只不过是用画的。
这边惊诧了一小下的程晚清随即恢复正常,她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陶轩很想吐血。
最终其他两个太医查探了还剩下的药材,挑拣出几个能用的,对陶轩说道:陶公子,这几株药材还是很需要的,只不过缺少必须品,就是和那丢失的药材一样有着聚毒效用的药材,那是药引,缺不得。
陶轩冷着脸说知道了,他会再派人去找。
三天后,陶轩说找到了更好的药材,程晚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的很无良,还是寿王厉害啊,把陶轩的宝物都炸了出来,要知道程晚清在看到那淡紫色huā瓣微卷的huā朵时,真是吓得够呛。
这东西产自无huā谷,很少能在外面流通,陶轩能得到一株如此完整的,定然会好好珍藏的,结果最后却用来救自己的属下。
但没办法,别人也就罢了,这里面有四个人都是他最得力的干将,向来能够完成一些别人完成不了的事情。
当初他也就是认定这一点才会派他们去探无huā谷,结果却险些出事。
(未完待续第一百四十七章:包子陶轩从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把东西拿出来了就是拿出来了,也不至于一直计较着。
因为有了陶轩的强力药材的支援,那些人恢复的很快,程晚清吊着的一口气也就这么松了下来。
程晚清知道白芷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但是她没说她就也没多问,总之在寿王派人来之前,白家便将白芷接了回去,白家似乎在某一点上和蜀王达成了共识,而在程晚清看来,陶轩对这个共识却是一无所知。
白芷前脚刚走,程晚清便等来了她要等的人。
为了免了麻烦,在白芷走的当日,程晚清便没再出过房间,目的就是想造成一种她和白芷一起离开的假象,省得紊乱军心。
在程晚清随着何军医去采药的日子,玄奕组织军队进攻了一次,虽然没有将城攻下来,却让军队损失很大。
寿王的意思很简单,现在蜀王骑虎难下,他不可能将军队撤离回京城图谋他自己的大业,只能先把边关稳定下来。
所以这边关还得靠着他,那程晚清也不好拉后腿。
这一晚,程晚清是悄悄离开的,在蜀王陶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能确信这一点,是因为她到底什么时候走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睡了,醒了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车里只有她一个人,驾车的也只有一个人,可是前后各有四个护卫骑着马,感觉上功夫都很厉害,只看着这破马车飞奔起来却依旧很稳就能猜测出一二了。
在意识回归的时候,程晚清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竟然已经过了当时采药的那座山,看来真的是离军队很远了呢。
因为距离的原因,刚刚升起的那丝丝担忧被按捺了下去,程晚清头一偏,继续睡。
养足了精神才能防止突发事件,虽然以寿王的办事习惯,这一路应该都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就算是有,估计也不用她操心。
睡着之前,程晚清心情无比好,因为她相信陶轩知道他自以为布置严密的军队可以让人那么随意进出时,即便能够理解普通军卫的实力在高手面前其实是一无是处,心情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而事实就如她所料的那样,陶轩的确是具有大智慧,但不代表身为一个食五谷杂粮的正常凡人不会郁闷。
军队在他的苦心安排之下,层层布防,他自认为已经不会有人在这上面比他还要厉害了,谁让人家都是一致对外,只有到了他这里是内忧外患呢。
这没什么可抱怨的,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不管你布置的多么严密,只要有薄弱环节,就总能被想侵入的人趁机侵入,想离开的人随便离开。
作为防护网的布置者,对此他不可能不郁闷。
倒是蜀王对他的郁闷有些无语,这种防护防止的本来就是敌军偷袭和己方奸细,不是防高手劫人的,如果想防着这个,就早该把程晚清放在地牢里才对。
陶轩挥了挥手,这种郁闷的心情,蜀王是不会明白的。
程晚清一路毫无波折的回到了京城,不知道这个驾车是怎么跑的,反正她到京城的时候,比她先出发的白芷还没有到。
寿王此时不在京城,给她带来的消息是让她直接去安西王府,其他的地方哪都不要去,安心等他回来。
程晚清虽然很想回郑国公府看看,也想问问程晚玉的状况,但是既然寿王这么吩咐了,一定是有什么理由在里面,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寿王的吩咐做,省的在这种关键时期惹出麻烦。
真是多亏了何军医,安西王恢复的很好,看到她过来的时候,有些惊诧,这么快就到了。
程晚清撇撇嘴,这不是赶回来见你最后一面么。
主要是看他气色已经很不错了,她才开这样的玩笑,如果他真是面色发青的躺在床上,程晚清也不会在那样的状况下毒舌。
安西王懒得跟她计较,但却出奇的交代了同样的话,呆在府中别出去,一切等寿王回来再说。
程晚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之后有些发愣,为什么?额……安西王放下手中的笔,最近京城快成无花谷的第二个根据地了,处处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毒药,尤其是汉王住的那一块地方,简直可以称之为仙境了,被五颜六色的雾气包了个严实。
程晚清惊了一下,那汉王?早撤出来了,还好寿王的先见之明,没有真的让汉王住在那边,那里住着一个替身,带了人皮面具,把叶府的人骗过去了。
说到叶府,程晚清不得不问了,叶灵贞和叶府现在?安西王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样,表面上是亲人,实际上双方都知道这个大小姐身份是假的。
只不过真的大小姐对回府没兴趣,也不会出来作证,反倒是假小姐能够找出无数证明来证明自己是真货。
安西王揉了揉太阳穴,假小姐和那妇人也就是那个用毒高手走的很近,应该是合作了。
只不过那个美妇和无花谷也不知道到底是纠缠成什么样,不是敌对,也不像是合作,更不是所属。
而叶府和无花谷又是实打实的连在一起。
那一圈的关系实在够乱,我现在脑袋不够了,安心养伤,具体的还是等寿王回来告诉你吧。
程晚清明显感觉到安西王说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急忙把他撵回去休息,自己坐在院子里消化着刚刚的内容。
京城之争的重点就是叶府。
这天下不能被叶家得到,否则以叶灵贞和她之间的渊源,不管是叶府成功还是叶灵贞自己成功,她都将面临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洗礼,也就是天下那么大却无处可躲的悲惨境遇。
蜀王,她重生是干什么来了?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至于汉王,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程晚清并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唯一可以与他们想比肩的寿王是绝对没有心思登上九五之尊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程晚清也不想困在宫中一生一世,给某人管理三千佳丽,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认真讨论过,但就和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一样,虽无言,却已然认定。
对于程晚清来说,寿王是怎样的性格想要怎样的生活她实在太清楚了,相同的是,对于程晚清的性格和追求寿王也太清楚了。
二人在这方面思考的领域汇聚在一点。
所以汉王就成了他们唯一所能辅佐的人。
只不过,仔细想一想现在这四分五裂的局势,程晚清还真是头痛。
玄奕,蜀王,叶府,叶灵贞,无花谷,汉王,寿王。
表面看上去就这些势力,可是贯穿起来绝对让人崩溃。
寿王帮助汉王,和长公主的势力一起,形成了庞大的势力网,足以占据京城的半壁江山。
而京城的另外半壁无疑被叶灵贞和叶府如同拉锯一样拉扯着,看似相互蚕食,又偏偏在一致对外上极为齐心。
导致汉王的动作处处受到掣肘。
玄奕和蜀王大军相对,蜀王有陶轩这个顶的上千军万马的人,玄奕背后有心思绝对算不上纯良的无花谷,无花谷又和叶府,叶灵贞有所联系。
在千丝万缕的关系背后,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股势力的动机不同,目的不同,却出奇一致的搅和在这风雨飘摇的江山争夺当中。
程晚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个**烦啊,她那么怕麻烦的人,偏偏陷入了这个漩涡,可是换一个说法,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朝不保夕,都不是那样完好的境地。
直到天擦亮的时候,寿王也没回来,不过出乎程晚清意料的是,她趴在院子里的桌上睡醒了之后,自己眼前,有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紫葡萄般的眼睛眨啊眨的,看到程晚清看向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肉肉的小手爪在程晚清面前乱晃,白白的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眼睛里似乎蕴着水光,澄澈的像是朝阳下最美丽的琥珀。
好可爱的包子。
程晚清把这小小软软的包子抱在怀里,小宝宝不哭也不闹,还咧着粉嫩的小嘴一直笑,程晚清觉得自己都快被萌化了。
虽然没有问,周围也没有别人,但是被看守严密的安西王府可不同以前稀稀拉拉几个侍卫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小包子,除了程晚玉的宝宝绝对不会有别人。
啊唔……小宝宝嘴巴吐着泡泡,然后咯咯咯的笑,自顾自玩的很开心,程晚清小心翼翼的抱着,怕弄疼了她。
快叫姑姑……程晚清笑的很开心。
姑姑你个头,长这么大脑袋长到哪里去了。
程晚玉只是进屋去温了温茶水,在山中的日子习惯了自己动手,又清楚这里的防护森严,就把宝宝包好放在石桌上,没想到程晚清就这么巧的醒了,还教导小朋友错误的知识。
程晚清嘿嘿一笑,继续抱着可爱的包子不撒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飞叶被捕姐姐最近过的怎么样?怀里有软软糯糯的小包子,程晚清虽然还有心思关心下这个姐姐,却连头都没抬,全身心的献给了在自己怀里笑呵呵的小宝宝。
程晚玉对此一阵无语,喂,我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今天和她第一次见面啊!切,吃你自己宝宝的醋,你也好意思?程晚清抓着小宝宝的小手,摇啊摇的,觉得长久以来的疲累全都不翼而飞了。
当晚,程晚玉和程晚清就像是曾经一样窝在一起细细叙述着各自发生的事情。
程晚玉在山里的生活平淡安然,如果不是因为想来看看她,她都不想离开那里,从出生便是郡主的她,对那样毫无束缚的生活很是珍惜。
虽然程晚清觉得她一个人太孤独了,可是程晚玉并不那么觉得,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不能像她一样,在深山里过一辈子。
一个人,可以入世出世,但不能终其一生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
这也是她最无奈的地方。
好在孩子还小,暂时几年内还不用太过考虑这个问题,等到几年后,如今的乱世局面应该也已经安定下来了。
程晚清的故事就更没有太值得讨论的了,虽然身处边关,但实际也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二人渐渐睡去,直到初晓。
等到二人相继醒来,丫头过来传消息寿王殿下已经回来了。
程晚清在程晚玉戏谑的目光中加快了洗漱的速度,然后果断把昨儿刚见面的姐姐抛弃了,先跑到了前厅。
许久没见,寿王似乎没有一点变化,天青色的对襟窄袖长袍,上绣锦线竹叶,举手投足间依旧透着温润,温润中夹杂着几分淡漠。
看到程晚清过来,笑容加深。
喜悦之情溢满双眸,晶莹了晨光。
你……去哪了?寿王的手摸了摸程晚清松松挽着的头发,成功的让她身体一僵,倒也不是不喜寿王的触碰,只不过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寿王笑笑,和刚刚入眼的笑不同,这次带着些许冷光,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程晚清没有等太久,就看到安西王黑着脸出来了。
怎么样?寿王转头问道。
不说。
该用的办法都用了。
谁?程晚清奇怪。
飞叶……寿王之前匆忙离开京城的原因,就是因为突然得到了飞叶的行踪。
召集了人手,埋伏了三天三夜,才一举将她生擒,而为此。
寿王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身边几大高手都受了重伤,甚至还折了一个。
即便是寿王向来出手狠辣,也对这小小的女子的手段有些许喟叹。
飞叶?也就是真正的叶灵贞?程晚清呆了一呆,初见寿王的喜悦之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飞叶被擒的惊讶。
她不是没和这个人打过交道。
冰冷的似乎没有人类该有的感情,随心所欲出手狠毒,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也没有她不敢杀的人。
飞叶的身手程晚清见识过。
很厉害,至少在她见过的高手中能排在前列,还是在她不清楚对方是否使出所有手段的前提下。
因为知道的 不少,程晚清才对她被擒获的事实有些失神。
不会是她故意的吧。
这实在不能怪程晚清阴谋论。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寿王和安西王还真的仔细思考起来。
寿王虽然亲自前去,抓捕的过程中也一直在场,对于这次抓到这个女人的艰难,让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被设计的陷阱。
可是有一点。
就是从埋伏的人出现。
到她被捕,整个过程中,飞叶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哪怕一点点。
始终一个表情。
连眼眸都没有一丝波动,这让他对自己的肯定有那么一丝丝丝的不确定。
先放着吧,多囚些时间,会磨掉一些性子。
安西王曾经镇守边疆,看起来无争的个性,真拷问起人来,其实很有一套,这也是寿王把人送到这里来的原因。
只不过这个飞叶的情绪真的和正常的人不太一样,安西王也不是那么有把握。
将军,有人求见,这是名帖。
守卫将名帖递了上来,称呼安西王为将军的,一般都是跟着他很久的手下,绝对可以完全信任,不需要担心名帖上会不会被做了手脚。
安西王将名帖打开,读完后却惊诧的挑了挑眉。
白芷?他看向程晚清,这个名字他不会不知道,只不过确实没见过。
而京城中白家的作为也很奇怪,感觉上虽然是叶家那一伙的,对于汉王也是极力打压,尤其是对支持汉王的一些家族,是绝对站在对立面上的。
而程晚清的真正的家人郑国公府绝对是首当其冲,和白家几乎水火不容。
所以白芷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这也是那么长时间内程晚清都对这个人严防死守的主要原因。
可是在长时间接触后,程晚清愈发了解白芷这个人身上那种自我矛盾的属性。
虽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将自己的看法和一些事情全部告诉寿王和安西王。
论起看人,这两个人的段数还是比程晚清高上不止一筹的。
经过安西王的首肯,白芷跟着领路的人进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丫头或是护卫跟着一起,而来报的人说只有白小姐一个人站在外面,刚刚并没有随行的人。
安西王微微有些讶异,还是礼貌的让白芷坐了。
白芷对程晚清笑笑,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程晚清回以一笑,并没有显得疏离。
寿王和程晚清也坐在一旁,想看看白芷此行的意图。
白姑娘有话可以直说。
安西王是一个做事果决的人,也是这样的性格能让他和寿王在某些点上达成共识。
白芷也没有犹豫,看也没看便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对这里抱有完全的信任,或者说是对程晚清抱有完全的信任。
可是程晚清只是低垂着眸,这种信任其实让她很有负担,她不想再往自己的世界里圈人了。
这样的想法在昭阳和二姐相继离世后便已经确定。
所以除了曾经已经熟悉的人,她对其他人的靠近都有所排斥,甚至是本能的抗拒。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这件事我也是才刚刚听说,消息的来源我不能明说,但是消息的真假我也不确定,我只能说这个消息或许能够解开你们现在的迷惑。
寿王和安西王对视了一眼,这个白芷果然如同他们调查中的奇怪,似乎和白家不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白家对这个女儿并不好,所以白芷的作法在一定程度上是找得到借口,有一定合理性的。
所以寿王才并没有对这个一直在程晚清身边的女孩子用什么手段,只是让他们顺其自然而已。
白姑娘且说无妨。
安西王对她想说的事情更为好奇,听语气,似乎这个白芷对他们现在正在惆怅的事情有所了解,这倒是新奇了。
白芷正了正脸色,我听说飞叶在到无花谷的时候就被人中了蛊,在平常的时候可以感觉不到自己的任何情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机器,所以用对付普通人的办法想要让她的情绪有任何变化,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西王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寿王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程晚清没抬眼,只不过有着相同的疑惑。
寿王办事从来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如果飞叶被捕不是陷阱,那也是在某些人预料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他们对这种可能性选择了无视。
那就说明对方是对自己的手段极为有信心的,飞叶即便落在这里,也不会被敲出去任何的信息。
而之前安西王对飞叶的试探也证明了这个结果,只不过为什么才回到京城的白芷会对这件事有所了解,她所说的不能透露的来源又是指什么。
白姑娘,我想问……好了,我要走了。
白芷打断了安西王接下来想说的话,她冒险前来是早已经算计好时间了的,不能耽误太久,否则她无法解释。
至于安西王想问的,她大概也猜得到,不巧的是她一条也不能回答。
白芷行了个礼,转头对程晚清笑笑,你不用有所负担,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
对程晚清心里的了解如此透彻,安西王叹了一声此女的智慧。
程晚清也点点头,你快回去吧。
程晚清知道白芷那种自我矛盾感和白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也猜得到她不能逗留太多时间,便挥了挥手。
白芷点点头迅速的离开了,剩下寿王和安西王面面相觑。
程晚清摊了摊手,这就是我说过的,这个女孩自我矛盾,或许是因为有很多事情不能说出来的原因,总之可以不用把她当成白家的一党。
安西王笑笑,何止如此,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最好的细作,只不过我不太懂她那句为了她自己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她家里人还会害她?第一百四十九章:潜入锦绣楼不管白芷的想法如何,但是她的话确实让寿王和安西王都往心里去了,再安西王几次有意识的试探飞叶对一切事情的反应的时候,不得不相信或许白芷不知从哪听到的这个传言或许真的是事实。
因此,寿王在京城没有多耽搁,他带着一些得利的手下,就这件事去请教他的师父了。
程晚清一直对他的师父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但始终无缘得见。
这一次她本想让寿王带她一起去,可是寿王却鲜见严肃的说,这次一起去的都是师父亲自带出来的人,没有师父的允许,即便是他也不能随便带外人回去。
程晚清乍一听到,愣了愣,但随即理解,高人一般不是有性子就是有故事,总会有点这样那样的习惯,更何况这习惯也在人的理解范围内不是。
寿王走的挺急,她没有住在安西王府,而是回到了郑国公府,不过郑国公府的守卫比她离开京城时多了三倍不止。
程晚玉在长公主的授意下住到了郑国公府,而且程熙乾的妻子也就是程晚清的姐姐也回来了。
郑氏现在有孕在身,而承恩侯府好像是因为有着什么令无花谷垂涎的东西,而陷入了一种介于恐慌和紧张之间的情绪之中。
总之,如今的承恩侯府,没有战斗力的暂时都被转移了出去,除了长公主本人,她说她要留下来镇宅。
因为太了解长公主的个性,所以承恩侯和程熙乾也就没有拦她,只是交代了让她自己随时小心,万一起了乱子,一旦顾不上她,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长公主直接无视了丈夫和儿子的唠叨。
只不过在程晚清还不知情的时候,说想要回来看看她,她只能含泪拒绝了,到现在长公主连程晚玉都没见到呢。
说到程晚玉,就不得不提一句因为程晚玉而被打入天牢的赵国公府了,蜀王虽然还没有掌权,但是他现在手中的军事力量是最强的,在程晚清启程回京的前三天,赵家秘密从天牢中被带走,方向正是边关。
那个赵子谦,程晚清虽然一共没见几面,但是也觉得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只不过因为有陶轩在,他去不去,真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所以这件在程晚清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也只是简单的跟程晚玉提了一句。
可是程晚玉对这件事的反应有些紧张,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如果赵家真的想要回这个孩子,也是一桩麻烦事。
程晚清安慰她说这是不可能的,赵家现在自身难保,谁会在这时候想孩子的事情,再者说,赵家虽然有蜀王做靠山,可是本就和蜀王站在同一侧的承恩侯府本身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这种紧要关头,蜀王不可能为了一个孩子直接向承恩侯府发难,所以这种担心真的是没有必要的。
虽然在程晚清的分析后,程晚玉心情好转了那么一点点,但那份担忧却没有完全散去,而是被她压到了内心深处。
在承恩侯世子夫人,也就是郑氏,和程晚玉在郑国公府入住的第三个夜晚,郑世勋彻夜未归,而那日京城中似乎隐隐有呼喊声,不知道是不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总之那日吃过晚饭,程晚玉的状态就一直不好。
甚至出现了鲜少会出现的焦躁情绪,在屋子里转悠,眉锁的死死的,连孩子也没有心情哄,因为她的紧张,郑氏和程晚清就都没急着睡,结果过了三更,郑国公便带回了消息。
有大批人马闯入承恩侯府,承恩侯府后院火光冲天,暂时并没有人员伤亡,来人主要目的是找东西。
程晚清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把东西转移走?郑国公摇头,因为承恩侯府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东西,更不知他们是从什么途径确定他们要找的东西在承恩侯府的,所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
这个回答让程晚清一噎,不知道?她怎么觉得事情里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呢。
程晚玉也摊手,父母哥哥都不知道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知道。
这种诡异感不止是程晚清这么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事有种拧巴感。
来的人很多,看得出无花谷对今夜之行的重视,感觉是对那东西势在必得。
可是承恩侯府自认家中没有什么宝物,如果这宝物的意思不是值钱的东西的话。
承恩侯府后院的火烧的很旺,而且来的人目的性很强,并没有整座府中乱闯,而是重点搜查了锦绣楼和其周围的房间。
在郑国公府坐一圈的人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哭笑不得,程晚清摊手道:锦绣楼中凡是有点价值的现在恐怕都在陶轩手上呢,他们再去有什么意义。
郑国公夫人反倒是摇头,他们和陶轩的目的恐怕是不一样的,数十个人潜入锦绣楼,即便有些孤本落入了陶轩的手中,但锦绣楼也不是被搬空了,不至于翻天覆地找了那么久一本都不拿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孤本。
那能是什么呢,锦绣楼有放别的什么东西么,除了书?这话郑国公夫人当然是问程晚玉的,也顺便问问自家女儿。
郑氏虽然是世子夫人,但几乎不管什么事情,对锦绣楼也陌生的很,当然只能摇了摇头,倒是程晚玉蹙紧了眉。
我记得小时候有些叔叔到家里来做客的时候,那时候的父亲还是很喜欢邀请他们去锦绣楼的,而且有些叔叔们送过来的东西,父亲也都置放在了锦绣楼的顶层,而没有放入库中。
程晚玉思索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能放入锦绣楼的东西,多少都是和书本有关的,什么珍贵的珠子,玉啊再很贵也不会存放在锦绣楼的。
程晚玉对此的斩钉截铁,倒是让郑国公夫人需要思考的范围缩小了一些。
只不过郑国公夫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谁送给承恩侯什么东西了,所以猜测也只能进行到这里,只能继续等消息了。
长公主自始至终都留在府中,不过一直和程熙乾在一起,指挥着护卫们的队伍。
虽然就站在锦绣楼下,但是潜入的人全部目的明确,没有人对长公主出手,她的处境安全的很。
有承恩侯府比往常多出近十倍的人,来的人即便进入了锦绣楼,也有种插翅难飞的感觉,整个楼的周围全部加满了不妨,周遭的屋顶上也有弓箭手待命。
可是凡是潜入了锦绣楼的人都不着急出来,而是一层层的翻翻找找,不知在找什么。
期间,程熙乾几次问父亲,除了书,锦绣楼里还有什么?回答他的是,除了书还是书?程熙乾扶额,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往锦绣楼里搬了不少别人送进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书。
承恩侯拉扯了下嘴角,是书,只不过是刻在竹简上的。
谁送的?林安之。
如果程晚清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对话,一定会有所怀疑,因为林安之和无花谷似乎有那么些若有若无的关系,这一点程晚清清楚,但是别人不清楚。
聪明如程熙乾也没有多想,刻在竹简上的书也是书,再者说那么多竹简他们想要带走,真以为下面的这些人是摆设么。
在程熙乾的指挥下,有一小分队从外楼爬上了屋顶,从屋顶掀开瓦片跳了进去,正好和摸上顶楼的人打了起来。
屋子里的打斗声很大,程熙乾又派了人从下面进去堵截,当他的人把敌人引到外面的时候,就会在一瞬间抽身,然后弓箭手集中的攻击便会随后而至,配合的非常默契。
百密一疏,程熙乾也没想到,最后那个领队的会将所有的同伴当成肉垫,成功逃脱而出,虽然几十个人最后只走了一个,但这个成功离开的真真正正带走了一卷竹简。
虽然仅仅只有一卷,但这个结果也让程熙乾有些沉默,一卷竹简看似不多,但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清楚到底人家需要的是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把他们需要的东西带走了,那今晚一整个晚上的行动就都是失败的。
这个消息传到郑国公府的时候,程晚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她小时候在林家的那些日子,见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竹简,其实很多内容都是重复的,但是父亲依然把每一卷都留下了,有很多内容虽然重复,但明显刻字的人不是一个。
而且还有一点,她家竹简上刻的字比程晚清在其他地方见到的竹简上的字要浅很多。
虽然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但毕竟不知道锦绣楼的竹简就是她小时候见过的竹简,所以并没有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这导致他们发现那个秘密的时间晚了许多。
不过这些事情她此时此刻还是不知道的,也和其他人一样不解中带着丝丝担忧。
第一百五十章:竹简的秘密承恩侯府的事情像一颗炸弹一样在京城中炸裂开来,关于承恩侯府到底存有什么东西值得无huā谷如此大动干戈,在京中引起了许多猜测。
而在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夜探承恩侯府的人越来越多,让程熙乾好一阵子都没有办法休息,而郑氏和程晚玉还是安全起见的留在了郑国公府。
这夜,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的幕后推手,终于找准了时机潜入了承恩侯府。
轻纱覆面,虽然是不小的年纪,依然全身上下像是笼罩着一层柔光一样给人以一种圆融的美,正是用毒高手美妇,而她身后跟着的是叶灵贞。
美妇手中燃起淡淡的香料,那些夜间的守卫在不知不觉中脑中便袭来了眩晕感。
美妇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明明带着嘲讽的意味,可是看起来依然那样圆融如意,更像是善良的微笑。
走。
美妇对叶灵贞比了个嘴型,带她悄悄上了锦绣楼,要说美妇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进入锦绣楼一分也没耽搁,直接到了最顶层,看到了铺满的竹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二日,程晚清禁不住程晚玉的哀求,便和她二人回到了承恩侯府想看看情况,至于有孕在身的郑氏,被嘱咐留在了郑国公府上休息。
守卫锦绣楼的人根本不知道昨日被人趁虚而入,所以程晚清在久等程熙乾不回来的时候选择了先去锦绣楼看看。
最上层的竹简在程晚清的仔细观察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还没等她看完,便有丫头上来禀告说程熙乾回来了.程熙乾听说这丫头跑到锦绣楼去了,极为无奈,早在那日之后,他便派人重新刻竹简,取代了锦绣楼上原本的那一批,所以除了第一个夜晚被带走的那一片,其他的都还完好的保存在承恩侯府,只不过不是锦绣楼罢了。
程晚清提出想看一看那东西的要求,程晚玉也有些好奇,毕竟最后锦绣楼清点的时候,就只少了那么一点东西,程熙乾在支开了其他人后,亲自带着二人前去。
程晚清第一眼见到这竹简的时候就吃了一大惊,她自家的东西她太熟悉了,尤其是在摸上去感受那竹简与众不同的质感时,更确定了这就是幼时父亲极为看重的东西。
程晚清疑惑了,难道父亲早就知道自己会遭受大难,才把他真正看重的东西转移了出去。
沉默了一会,程晚清在程熙乾惊愕的目光写用火将一片竹简点了,程熙乾喝止不及,紧接着发现刚燃起的火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熄灭了。
这东西,是林家的吧。
程晚清险些一个不小心说是我家的。
程熙乾怔了一下,点头承认了。
程晚清叹了声这里面藏着东西。
又拿了几片竹简,一次排开,让人去拿了些酒过来,少量的将竹简表面都涂了一层,然后点起了火。
这一次火没有马上熄灭,但在燃烧了一会之后,将表面那层竹简都燃尽了后,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玉片,在不清亮的光线中泛着些青色。
正是和程晚清前世的白玉笛玉莲huā一样的材质。
咦,这里面的字是不一样的。
程晚清突然叫到,剩下的两个人急忙凑过来看了一看,因为竹简上的字只有程晚清看到了,所以二人也无法确定。
只好又将其他的竹简拿了出来,程熙乾特意挑了几张上面刻有一样字体的竹简,在燃烧之后,都露出了同样的玉质,而上面刻着的字完全不同。
程熙乾眼神晶亮,将这个地方封锁了,急忙通知了承恩侯和长公主,二人锁眉,思考了半天,还是长公主先说怪不得他当时嘱咐我们一定要收好这东西。
这里的他当然指的就是林安之,程晚清心颤了颤,程熙乾秘密将所有玉上刻的字都誊抄了下来,程晚清挨个读过,只觉得脑仁生疼,这里面的内容她小时候背过,而且是父亲亲自考校她,一个背不下来就会很生气。
所以小小的林琬为了让父亲不生气,将所有内容都背熟了,只不过完全不通顺的话让她根本不懂什么意思。
当时父亲每考校她一张纸,就会把那张纸烧掉,连灰都不剩,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这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丢了一小块玉,她也将确实的段落补上了。
长公主和程熙乾都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缺失的内容,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竹简中藏了东西,不过确是很期待她能够将没人看得懂的内容解释一下。
可惜程晚清也无能为力。
在她写信派人将这件事告诉寿王的时候,寿王竟然要求她派人将誊写好的一份送出去,因为他的师父似乎知道些什么。
对于寿王那神秘的师父,程晚清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只是按照寿王所说的将东西送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寿王就是很久都没有消息传出,而京城的消息也送不过去,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此程晚清没有担心,因为在这之前,寿王就告诉过她如果联系不上他不需要担忧。
等到她和程晚玉回到郑国公府的时候,她才知道,郑国公府派在承恩侯府的隐形护卫带回了消息,那个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美妇在昨晚潜入了锦绣楼。
之所以说是隐形暗卫,是只负责远距离观察和传递消息,不会阻止发生任何事的存在,在这方面上,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有着很大的默契。
郑国公府的暗卫很厉害,有着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和最慢的呼吸频率,蛰伏在黑夜之中与夜色相融,即便是特意寻找,也极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所以昨日美妇自以为得手,其实不仅被别人发现了,而且完全没有取得有用的东西。
拿着最普通的竹简在头疼。
即便是真正的竹简,也很难有人猜到其中的秘密,因为那玉的重量和竹简原本应有的重量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如果有触觉灵敏的人,时间稍稍长一些,还是能够感觉到和普通竹简不一样的质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美妇不全是一无所获,这还是拜程熙乾所赐,程熙乾为了伪造的一模一样,刻在竹简上的字体也是一模一样,所以那熟悉的字体一映入眼帘,美妇的瞳孔便骤缩了一下。
她找了十几年的姐姐,终于找到了些线索。
美妇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冷光,一个人会毫不停息的找另一个人十几年,如果不是爱,那就是恨了。
寿王那里虽然没有消息,程晚清却在思考了许久之后决定放手一搏,她跟程熙乾详细的说明了计划,现在许许多多的事情似乎都汇聚到了一个点上,二十年前的十几年前的,现在的……只要解开了那个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顺藤解开。
程熙乾没有思考太久,便点头同意了。
寿王那里虽然说有可能得到结果,但是对于如今京城的情势来说,光得到一个类似于遗书的结果显然是不够的,他们必须拥有能够让无huā谷畏惧的真正武器。
而无huā谷对这东西的寻觅似乎从某方面给出了〖答〗案。
最近,京城中总会流出只言片语,但是并不成句,但在有心的推动下却似乎成了席卷京城的圣言,虽然根本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意思,但是各种各样的解释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而向来在暗处的无huā谷终于有所行动。
上一次无huā谷虽算不上精锐尽出,但是前往锦绣楼的也无一不是精英,其实他们的目的也只是带回来一片就好,别人不知道那批竹简的数量,无huā谷可清楚得很。
他们所要做的只是确认是不是原本无huā谷的东西而已。
虽然几十人去了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但是既然带回了竹简,便说明他们的任务成功了。
而在无huā谷的确认之下,这正是他们曾经所丢失的东西,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再度找到了踪迹。
所以当这些句子流传出来的第一时间,无huā谷便已经开始商量对策。
无论怎样,最终的结果都是必须将这些东西全部拿回来。
因为这些东西对无huā谷极为重要,甚至关系到无huā谷的根基。
但是欲速则不达,在他们缜密的安排之下,求的是一击必杀,不惜出动最精锐的力量哪怕将承恩侯府整个捣毁,也必须将东西一片不差的带回来。
只不过程熙乾当时既然敢决定这么做,手中所握有的实力定然不只是表面上那一点。
在这一点上,无huā谷也能猜测的到,但那不是阻碍他们目的的理由,不管程熙乾握有多少实力,他们必须联合能联合的所有力量,将东西夺回来。
就这样,一场绝对算不上轻松的对决缓缓展开,承恩侯府再度陷入一种极度紧张的范围之内。
不过这一次除了程熙乾的力量,还有程晚清几乎没怎么动用过的力量。
(未完待续第一百五十一章:逐渐揭开的谜底在程晚清动用虎符将所有力量调给程熙乾之后,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有一只冰冷黏腻的毒蛇早早在一旁候着,只等着最适合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咬你一口。
所以即便她住在郑国公府这防卫严密的地方,依然遇到了重生以来的最大的危机。
这一晚,是无花谷互动尖锐力量对撞承恩侯府的夜晚,这一晚郑国公和世子都去了承恩侯府予以援手。
这个空档,美妇和叶灵贞潜入了郑国公府,因为美妇的目的明确,一路上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便顺利来到了程晚清的房间门口。
几乎就是这一瞬间,程晚清感觉到了危机,或许是她对带毒的东西的敏感度已经深入骨髓,在美妇破门而入的前一刻,她在口中塞入了一点东西。
美妇进屋的时候,手掌间缭绕着五色的雾气,叶灵贞只是跟在美妇的身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因为程晚清口中有东西,所以不能开口说话,不过美妇也没时间跟她多说,直接开口:我打听了许久,听说你是林琬的好友,那想必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和平日里的美妇不同,眼前的女人卸下了所有的美丽的伪装,露出了阴森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神。
气质也是阴冷的,就像她手指尖的黑气。
程晚清想开口问,可是嘴里的东西不允许,那不是可以吞到肚子里的东西,只能忍着。
那美妇看她不答,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来问你呢,也没有别的意思,反正林家一家都死绝了,她既然都死了,我原谅她也无所谓,但至少把属于我的东西还我。
程晚清眼神透出奇异的光辉,一直以来,对于目前的疑惑已经积累到了一个点,终于出现了一个人,似乎和她有着什么联系。
为了开口说话,程晚清只得将口中的小玉块向一边挪了去,开口道:你的什么东西?美妇皱了皱眉:你嘴里什么东西?程晚清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美妇心情比较激荡,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程晚清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食物,说道:把钥匙还回来,别以为我傻,那么多的青玉屁用没有,如果没有钥匙,无花谷就算都运回去也只能当成废物。
美妇的话让程晚清心中着实奇怪,告诉我你知道的林家的所有事情,我才能猜到你所谓的钥匙是个什么东西。
美妇刚想反驳,突然想到眼前的人其实并不是林家的嫡系,如果站这的是林琬倒还好说,如果是一个外人,也许林家确实没有全部告诉她,她猜不到钥匙是什么也情有可原。
好,那我就一桩桩一件件告诉你,你也别想着拖延,这屋子外围被我撒上了剧毒粉,擅入者死。
程晚清不急,坐在凳子上,示意她开口。
美妇也不啰嗦,二十几年前,无花谷谷主的女儿为了救一个男人带走了无花谷镇谷之宝,就是那竹简里包裹的东西,青玉。
谷主大发雷霆,将她剩下的一个小女儿身体里种下了夜蛊,逐出了无花谷。
美妇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怼,每夜每夜,这个小女孩都陷入无边的剧痛之中,而能够解开这蛊的,只有对的青玉。
无花谷的青玉确实是宝中宝,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字,每个字对应的有着不同的效用,但共通的是,这种玉能够解毒解蛊,可以说是无花谷研究出克制自己的东西。
这东西向来不能落入外人的手里,所以林安之才因为这些东西把命丢掉。
程晚清脑袋里飞速转过一些往事,自小她便拥有那根玉笛和与莲花,确实感觉到很多很好的地方,虽然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但凭着现在的一些事实,程晚清也能猜到她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而那个被种了夜蛊的小女孩就是美妇自己,只不过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但对自己姐姐的恨也愈发浓郁。
如今知道她已经死了,多余的感觉没有,只一心想解掉自己身上的蛊。
怪不得这女人会那么多无花谷专属的东西,却又似乎区别于无花谷的存在,原来是这样。
程晚清继续猜测道:所以在皇帝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将林安之处死了。
可这和蜀王有什么关系。
美妇哈哈大笑,幼稚啊幼稚,无花谷对林安之有所怀疑,才设计护国寺紫薇殿什么星象的幌子让皇帝除掉他,至于蜀王,是因为察觉到了皇上的怀疑,才设计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想要先圈住林家,这样记录的星象不变,才可以免除皇帝的怀疑,虽然是破釜沉舟想要救下林家,可惜想的简单了。
程晚清心中轰的一声,似乎之前在脑中聚集的那些线终于找到了节点,她眼中的感情变化太过强烈,让美妇眯了眯眼。
怎么,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对蜀王的报复行为很傻,也还好,蜀王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如果那个时候他能为了他的宝贝林琬,直接反了皇帝,以他的力量,最终胜利的可能在七成,可惜他为了追求完美的名声和十成的把握,放弃了那样的选择。
美妇的话让程晚清激荡的心缓缓平静下来,突然袭来的迷茫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直以为最大的仇人就是蜀王,一直以来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将不喜欢朝堂斗争的寿王都拉下了马,目的就是为了斗倒蜀王,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搞错了。
真正让林家万劫不复的是无花谷,或者从根源上来说,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程晚清的心有些抽搐,这一刻,似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美妇看她这个样子,蹙了蹙眉,她可不是来当菩萨告诉她事实真相的,她只是想让她捋顺下思路,想明白钥匙在哪。
可很明显,这该死的丫头现在脑筋极度混乱。
美妇右手指尖上的黑雾凝集,对着程晚清点去,让她帮她冷静下好了,她有一百种办法让她说实话。
指尖准确点在了程晚清的身上,可是后者却没有出现应该出现的迷茫,那双眼睛反倒平静下来,冷冷看着她。
程晚清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想太多,必须先把眼前的人处理掉,钥匙是什么她暂时想不到,但慢慢总会想起来的,刚刚混乱的回忆中,似乎小时候父亲对自己一点点的灌输都是有意义的,只有林安之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他才真正可以做到生无可恋。
美妇看着程晚清没有丝毫变化,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好像此刻才明白程晚清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是青玉,拿过来。
灵贞一起动手,杀了她。
对此,程晚清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从椅子旁边缓缓后退,桌上的八角鎏金掐丝海棠团簇瑞兽炉中点着不一样的香气,没有颜色的透明色气体从炉中散出,随即隐入空气中不见了。
叶灵贞,美妇人,你们真的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么。
程晚清退的远了,坐在了床上靠着床栏,看着美妇有些发软的躯体。
那炉子里燃烧的不是什么高级东西,是无花谷不屑用的软体香,只不过前世程晚清发现只要佩戴白莲花,那东西对自己就毫无影响。
所以这一晚她明知道郑国公府防卫薄弱,她便将屋子里点燃了这东西,这东西让人不易发觉,如果不是要动气息,根本不会感觉到,但一动气,就会发现手脚皆软。
青玉是有大用途的,要不然无花谷也不会倾巢而出,虽然没有钥匙他们没办法发挥青玉的最佳用途,但至少他们可以摧毁,让能够彻底对付无花谷的东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美妇人狠狠的瞪着程晚清,好,你够狠,不过你记得,我今天会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不想等,只要我再多点耐心,无花谷拿到了青玉,总会对钥匙下手的。
这种宝物,如非必要,谁也不会愿意去摧毁。
程晚清撇了撇嘴,对此她还真的不担心,一点都不。
叶灵贞,美妇人,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知道钥匙在哪,但是有一个人拥有这个秘密,只不过一般人撬不开嘴。
美妇人眼睛一亮,就是叶灵贞啊。
后面的叶灵贞大吃一惊,急忙摇头,程晚清冷哼两声,我说的是真的叶灵贞,飞叶。
现在有多少人想撬开她的嘴,可惜了连无花谷也没办法吧,她现在的情感被封上了,谁有本事解得开,谁就有本事操控她。
其实这几句话都是程晚清的猜测,但之前飞叶被抓的事情总让她觉得哪里奇怪,后来的一些事情发生后,程晚清才渐渐有了这样的猜测。
或许,她知道什么,而分裂的无花谷不是每个人都能解开她身上的蛊,所以在有其中一方故意放水,这是唯一的解释,毕竟内乱是很可怕的。
RS第一百五十二章:相认程晚清的猜测其实是**不离十的,不过她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要借美妇之手解决飞叶的问题。
毕竟寿王那里一直都还没有消息,至于蜀王,程晚清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其实重生之后,那么长时间的沉淀,恨本来就在一点点减弱,如今在突然得知真相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措。
只不过就像是蜀王所说的,他也不是完全无辜,既然这样,大家各自桥归桥路归路。
而自己的父亲母亲和无花谷之间到底有什么纠缠,她心中想要弄明白的心情似乎也没有以往那么强烈,程晚清重生前后永远在漩涡中挣扎,真的很累很累了。
美妇因为对程晚清的小觑而陷入了程晚清不过是布置用于对付一般人的陷阱中,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离去。
美妇离开之后,程晚清彻夜未眠,脑子里似乎特别清明,将她的前世今生,仔仔细细的过滤了一遍。
从她还叫做林琬的时候,从小到大所有曾经在乎过的没在乎过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那些曾经迷茫的地方在美妇的话之后,也豁然贯通。
很多她小时候不明白的,父亲的作为也都有了依据,所有她相信美妇所说的是事实。
而记忆中,在林家出事之前和父亲的最后一面,林安之对她说过的话,似乎总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当时她只觉得父亲很久没见她变得唠叨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而和四皇子之间的种种,好像也可以随着时间的远去而散去,林家的一切,是父亲自己的选择,只不过他做这样选择的原因,程晚清不知道,或许没有人知道,那和她母亲有关的真相会随着他的离去而永埋黄土。
所以一直坚持着的,对付蜀王的理由似乎在这一刻都不存在了。
父仇卸下,似乎一切都轻松起来。
可事实却是,程晚清苦笑着望着外面的月光,清凌凌的洒在院子里,这个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郑国公府,没了仇恨,却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只不过现在的她可以不那么迫切的在前方横冲直撞,只要安心的站在他身后,一起守护着自己再度得到的珍贵的亲情,不让无花谷的野心把这个安宁的家践踏的支离破碎就好。
这也是所有人所努力的方向,程晚清敛去嘴角的苦涩,眸光逐渐清亮,卸去了一切重负之后,所有的一切似乎变得那么清明,再没有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程晚清长长松了一口气,向着很久没去过的郑二小姐的院子里走去,那里每日都有人打扫,所有的布置也都没有改变过,一切都好像姐姐在的时候的样子。
那种会让人觉得温馨的感觉,始终没有变过,郑二小姐的院子其实很偏僻,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愿意被人打扰,院子靠着最里面的围墙,那有一小片竹林,穿过竹林翻过墙就是外面的小巷,曾经程晚清没少在这里翻墙。
没有进入院子,反倒先穿入了竹林,深夜的竹林没有人烟,也没有像是听过的故事那样会恰巧听到谁谁谁在谈论着她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整片竹林除了被风吹起的莎莎声,就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脚步。
咦?程晚清在看到靠着墙的位置上有着一个竹梯,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因为靠在竹林的最里面,所以程晚清以前都没有发现过。
程晚清有些懵,是谁会在这边借路啊,可是即便从这边爬上去了,另一侧又怎么办呢?她好奇的从梯子爬上,坐在墙头,看着另一边是废弃的一口大缸,里面没水,只堆积着些没用的簸箕和扫帚,在巷子的一个角落。
程晚清笑笑,踩着缸沿就可以下去了,倒还真是兰质蕙心。
看完了热闹,程晚清从竹梯上跳了下来,从竹林中绕出,推开了姐姐的院门。
程晚清一惊,应该黑暗的地方为什么会燃着灯火,而且靠着窗户那抹剪影正是自家姐姐无疑,心里咚咚咚的狂跳,大半夜的在没有主人的院子里看到这样的景象,任是谁都会觉得手脚冰凉吧。
强忍住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程晚清大声问道:谁在里面。
窗户上正在剪着烛芯的手一顿,程晚清眯了眯眼,加速了脚步推开了门。
你怎么在这里?程晚清看着眼前的人愣住了。
屋子里燃着香,是姐姐生前最爱的香料,虽然屋子里会有人来打扫,但绝不会点燃香料,只能说明是眼前的女孩子点的。
架子上常年没有人动的已经码好的书被人拿下来一本,正是郑二小姐最喜欢的书,程晚清看着眼前女孩子手中拿着的剪子,还有书被翻到那一页姐姐说过最喜欢的词。
在这一刻,程晚清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白芷?姐姐?声音有些变调,她不敢相信,可是这个屋子里的一切告诉她应该猜中了事实。
白芷笑笑,那样的笑容和眼神太过熟悉了,程晚清刷的一下就流出了眼泪。
怎么会这样呢?她自己身上虽然发生了那样奇异的事情,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别人身上发生同样的事情,可是真当事实摆在眼前,取代惊诧,害怕的是一种叫开心和庆幸的情绪。
呜呜呜呜,程晚清憋了一夜的眼泪就这样狂奔出来,好像两辈子加一起的委屈统统涌了上来。
然后白芷,或者说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郑二小姐,就这样哑然的看着自己 小妹妹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形象的狂哭。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哭声才渐渐熄了下去。
白芷惊讶她对自己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却没有把内心的想法问出口,其实她在军中的时候就有短暂的怀疑过这个程晚清是不是真的程晚清,因为两者之间有着那样的不同之处。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没有选择问出口,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真正家人所爱惜的女儿,是全心依赖自己这个姐姐的小妹妹。
二人直到说到快天亮,程晚清诧异的看着白芷从那个竹梯子上翻墙而去。
白芷说她只是想家了回来看看,并告诉她不要将事情说出去。
程晚清点头表示理解,并承诺不会告诉任何人之后挥着手送人离开。
而她在清晨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让她彻底麻爪。
程晚清没想到昨晚告诉美妇的猜测竟然得到了证实,而且寿王的师父随着寿王一起回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寿王的师父很肯定她所说的是实话,因为飞叶似乎用尽了力气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就油尽灯枯了。
她说:钥匙在林琬的手上。
林琬是谁,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的,可是正因为都知道,所以大家太清楚林琬这个已经离开这里很久的名字,她早已去世。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无花谷似乎已经做完了充足的准备,正准备对京城发起总攻,内有叶府作为内应,外有玄奕钳制住了蜀王,这个京城很快就会被他们彻底拿下。
寿王的师父说,无花谷可怕的地方不少毒而是蛊,蛊毒蛊毒,本来蛊就排在毒前面。
再毒的毒药也有解药,而且一般大范围的毒药都不够毒,就像是军中那次,还是被人解了去。
所以无花谷所仰仗的就是蛊,虽然他们的精锐力量在昨晚对承恩侯府的战争中因为寿王师父的突然赶到铩羽而归。
可飞叶说出钥匙在林琬手中的事情还是被知道了。
所以无花谷不会再等了。
程晚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真的完全懵了,看着寿王愁眉不展的样子,她除了着急,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有钥匙了呢。
白玉莲和白玉笛她很清楚都是最普通的青玉,绝对不存在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别的办法,程晚清只好向寿王要去再去看看那些青玉,如今的青玉还在承恩侯府中,是寿王师父的意思。
只不过寿王和他的师父一起都会暂住在承恩侯府中。
在一段时间内,这里会成为对付无花谷的大本营,或许说一段时间不对,因为或许只有一次进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程晚清把自己关起来了,每日每日就对着青玉发呆,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既然飞叶说的是实话,且不说她到底为什么知道这个事实,很有可能她是因为知道这个事实才变成了没有情感的样子,如今更是连命都没了。
心静,思考,程晚清沉浸在这个世界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感受着青玉上的触感。
而外界,无花谷已经动手了,他们很奸诈,不管玄奕和蜀王你死我活,只从另一条路攻击,充分运用了蛊的力量,不仅能够驱使别人,甚至让陶轩勉强调出来的精锐部队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而陶轩所能做的仅此而已了,因为他只要拨出来一部分人,玄奕就会瞅准机会进攻,他已经焦头烂额。
RS第一百五十三章:结局在外界风起云涌的时候,程晚清在经过几个日夜的苦苦思索之后,终于察觉到了一种可能性勉强可以算作是线索。
的确如同飞叶所说,钥匙在她这里,或者说是在她的脑中。
自己幼时,被父亲逼着背诵的那些不成句的单字不仅仅是这青玉上的字,在她发现自己背诵的内容比所有青玉上的字还要多的时候,便将多余的部分按照顺序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应了上去,终于,那些个单字可以串联起来了。
程晚清发现的时候,十分的惊喜,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钥匙,是解开青玉上内容的关键。
将整理后的东西全部记录下来之后,程晚清才知道,这是一个药方,准确的说是解开蛊字一道的关键。
可是对于这方面知识虽然还算是不错,但绝对算不上精通的程晚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可是时间不等人,她知道必须一试,能够操控蛊虫的无花谷太过可怕,而明显他们因为有着那样的野心才隐没了那么多年,如今做好了准备只等最后一击,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错误的。
而京城中的力量对抗不了那么多蛊虫,一旦爆发,必败无疑。
所以能够解开蛊虫的威胁才是重中之重,也是程晚清不得不一试的原因。
按照方子上所说的办法,每一步都认真的执行,时间就在她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况下缓缓流去。
无花谷前进的十分顺利,放出蛊虫,那二十多年的沉淀终于发挥了作用,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京城因寿王请了他的师父出山而迅速的将两面僵持不下的情况击碎,汉王获得了京城的大部分力量,而叶府却因为成了无花谷的弃子反而有些手忙脚乱。
因为陶轩抽调出一部分人去抵抗无花谷,导致玄奕击溃了他的防线,在那样的状况下,陶轩不得不将所有力量召回。
而令人惊讶的是,陶轩不知许诺了西北什么条件,竟然从那里借到了兵,这样的一支奇兵让玄奕受到了重创,双方都处于休养之中。
这一切,程晚清并不知晓,终于,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那一粒黑色的像是宝石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晶莹的圆球状的东西被她放在了手心,这就是按照方子上所说一点点的琢磨出的成果。
触感一致,大小一致,形状一致,程晚清松了一口气。
开始执行最后一步,把这个东西镶嵌在青玉最中间的凹槽里。
几乎相同的时间,无花谷的先头部队到达了京城,他们驱赶着他们引以为傲的蛊虫,在皇朝的地界里横冲直撞,他们清楚,将这个京城攻破,那这大好河山就属于他们无花谷了,至于无花谷的另一股力量,也就不足为惧了。
程晚清登上城墙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正向京城而来的披着斗篷的人,那些人身上都泛着阴狠的气息,即便是混在人群中也很容易辨认。
程晚清一丝不苟的派人把她手里的东西镶嵌在了城墙之上,并用沙土将那东西的真实面貌掩埋了去。
寿王看着,有些讶异,这是什么?程晚清对她眨了眨眼,能退敌的东西。
寿王眼中光华一闪,你解开了青玉的秘密?没等她回答,一旁的老者就点了点头,是啊,你看!他的手指指了指前方,明显正在向京城方向前进的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程晚清松了一口气,直到刚才,她也不确定她制造出来的东西是否有着应该有的功效。
寿王眨了眨眼,眸子里闪过厉光,这正是一举击溃他们先头部队的大好时机。
更何况有了这东西的镇守,这京城就可以称之为铜墙铁壁。
寿王向来是懂得抓住机会的人,没有多说,急忙调兵遣将,准备出击。
而程晚清却因为连日来的超强度工作有些眩晕。
那老者看了看她,眼神冷淡,但程晚清能够感觉到他似乎不是特意针对谁,只是性格使然。
把这个吃了。
程晚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嘴里多了个小药丸,有着很清香的气息。
舌尖感觉了一下大致的成分,原来是安神的东西,道了谢,却发现白芷带着笑容的脸。
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你怎么在这啊?程晚清有些发愣。
我现在是间谍明朗化,之前还在白家也是为了对付叶府出些力,现在叶府倒了,白家也没有什么力量了,所以我就到这里来看看能不能帮些什么。
白芷笑容清朗,程晚清不知道事实的时候,只觉得她熟悉,现在知道事实了,就愈发感觉到她和原来的姐姐那种神似,也是,本来就是一个人么。
哦,有一个消息,你或许还不知道。
白芷蹙了蹙眉。
什么?程晚清勉强嘟囔一声,就已经靠在车子一面睡了过去。
白芷看了看她,叹了口气,算了,那件事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吧。
程晚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而让她醒来的原因不是别的,是她心中的防备感告诉她屋子里有人。
在她瞬间睁开双眸的时候,屋子里的确坐着一个男子,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急忙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意外?男子的声音一如往昔。
程晚清冷然沉默,你不应在京城吧。
蜀王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怕以后没有了机会,所以才选了个空,来这里看看你。
程晚清抿唇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蜀王看她满脸防备的模样,叹了口气。
林家的事情,我知道你已经大致都知道了,我只是把剩下的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原因告诉你罢了。
林将军是自愿赴死的,为了他和他妻子的一个承诺,他为了养大女儿,已经失言了,在看到自己女儿已经找到人生归属的时候,才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程晚清心中一颤,这个可能性她不是没想过。
蜀王继续说道:只不过他女儿选择的良人并不是一个好人,当年如果他可以再果决一点,或许后面的灾祸就不会发生,所以你恨我,理所应当。
没有得到一个眼神的回应,蜀王也不急,只是笑容里有点自嘲,你知道么,我常常听人说做错了要改,可是有些错误却根本没有改正的机会,错了某些事,丢了某些人,就真的永远都得不到了。
在一起那么多年,彼此间的了解那么深,眼神,小动作,和惊讶时的反应,这世界总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的。
程晚清因为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蜀王眸子里异样复杂的神色。
只不过心中咚咚咚的叫嚣个不停,她总觉得自己被发现了,被他看出来了。
蜀王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说,话锋一转,其实这些年我想了很多,对那个位置早已没有曾经的那种追求,或许是因为身心都千疮百孔了吧,也或许是觉得为了那个位置连她都失去了,如果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失败,这样的人生该有多悲哀。
程晚清骤然抬眸,却看到对面在影子中的男人浑身的疲惫,这和她记忆中的蜀王相去甚远。
不过现在好了,把心里的话告诉你,再有就是告别了。
你会幸福的,和他在一起……琬妹……最后一声叹息被他放在了心底。
林安之的事情虽不怪他,但他到底没有守护住他,那之后的疲惫感渐渐袭来,他早已对那帝位没了想法,只不过心中的一份不甘心支撑他到现在。
可是现在他又有了守护她的机会……蜀王的失踪在整个皇朝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无花谷最大的统治者,这一任的谷主,有人说两个人同归于尽了,也有人说蜀王打败了无花谷谷主,退隐于山水之间。
总之没有了谷主的无花谷更乱了,在蛊虫无法攻略京城后,被京城的兵马和边关的兵马夹击,损失惨重,已如同死灰。
年末,初雪落下,覆盖了所有的丑陋,似乎天地间的那片洁白也净化了人的心灵。
京城的防线依然坚固,无花谷也因为谷主的失踪而销声匿迹,蜀王虽一直没有死讯传来,但有目击者称看到了蜀王和一个裹着黑袍男子的争斗。
那样的结果似乎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京城中,叶家被扫荡了,美妇和叶灵贞也因为京城中集中了人手而无藏身之地而远走天涯,美妇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而她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这一辈子都要在那蛊虫的折磨下度过了。
汉王于年初登基,改年号崇熙,寿王为大司空。
可是大司空以送自己的师父为名一去不返,连带着一起不见的还有他的妻子郑国公府的小姐。
可是对此郑国公府表示好不担忧。
被覆灭的白家留了一个女儿白芷,听说成为了大司空的小师妹,一起随着师父进了山中。
一直在边关的陶轩陶先生卸下了重任,去寻找自己的同胞弟弟蜀王……经历了一场变动的江山似乎开始了大治之路……正文完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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