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连守信的表态,还有连老爷子的话,大家这就都活动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啃了些硬窝窝,二郎、三郎几个都去推车的推车,拿家伙的拿家伙,就是何氏在连老爷子阴沉的目光下,也不害喜了,虽还有些不情愿,也跟着下地去了。
看着一群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连蔓儿回到西厢房。
张氏坐在炕上,见连蔓儿进来,忙问,蔓儿,事情咋样了?连蔓儿就坐到张氏身边。
爹让我告诉你,分家的事情定了。
连蔓儿对张氏道,二伯他们都不去干活,二伯娘说分家,让咱家分出来。
爹和爷商量,咱家分出来单过。
爷答应了,说先把庄稼都收进来,再说咋分。
张氏就怔了一会,分就分吧,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娘,你别东想西想的,你现在就一件事要紧,把身子养好。
这些天,娘你也不用管事,就是别人说啥,你就当没听见就行。
连蔓儿道。
娘拖累你们了。
张氏叹了一口气,继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以后这个家的成年劳力就是她和连守信两个人了,为了不拖累连守信,不拖累孩子们,她也要争口气,把身子养好了。
蔓儿,娘不糊涂,知道轻重。
你放心吧,娘现在啥都想开了。
等娘把身子养好了,娘就不信,咱就不能把日子过好!连蔓儿见张氏这样想,心中就很高兴,过日子需要的就是这种劲头。
嗯,娘,咱以后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既然决定了要分家。
连蔓儿打算有些事情还是要先了解一下。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吃过饭。
连蔓儿就问连守信和张氏:爹、娘,这要分家,咱家能分到些啥?张氏就看了一眼连守信。
分啥不分啥的,娘身体好了,和你爹白手起家,佃些地种,也能养活你们。
连守信就点头。
张氏和连守信是厚道的人,从小被灌输了谦让的美德,更有一个孝字时刻在心中。
他们不善于。
甚至不懂去争取哪怕原本就是属于他们应得的利益。
爹娘,咱家几口人都要吃饭咧。
再说,凭啥啥也不分给咱们?连蔓儿对张氏道,这些年。
爹娘起早贪黑地。
啥活也没少干。
一样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有别人的,就有咱们的。
除非。
爹和娘不从此就不认爷和奶了。
蔓儿这话不能乱说。
张氏忙道。
就算分家啥也不给咱们,老人家那边该孝敬还是得孝敬。
连守信道。
连蔓儿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
那就是了,咱先别说他们肯不肯给,就说如果公平地分,咱家能分到些啥?听连蔓儿这样说,连书信和张氏也思考起来。
头一个吧。
这个房子,咱还得在这住。
房子是应该是分给咱们的。
张氏道。
连家这个大院子十分周正,连老爷子周氏住上房东屋,西屋是大房的,东厢房是二房的,西厢房则是住了他们和连守礼两家人。
那个时候,连家已经开始卖地,拿不出余钱来盖新房,才让他们两家挤住在一起。
西厢房和上房的布局很类似,一进门是外屋一间房,两边都安了灶。
连守信一家人住的是南边的两间,连守礼一家住的是北面的一间。
本来连守信住的也是一间,后来张氏接连生了几个孩子,实在住不开,可家里又没钱盖新房,就趁农闲的时候,请人帮忙,多盖出来一间。
这一间的房梁、窗户的木头,都是你姥爷给的。
盖房子的泥灰用了几个钱,人工没用钱,乡里乡亲,谁来帮工,就是包吃。
张氏道。
分家房子和地是大头。
那地咱应该分多少?连蔓儿又问。
现在就三十亩地,你爷一股,咱们四个房头各一股,咱该分六亩地。
张氏这是按照乡间惯常分家的规则算的。
有这六亩地……张氏开始规划,她和连守信精心侍弄着,再开点荒,每年能收两千斤的粮食,足够他们吃的了。
前面这半个院子再分给咱们,上面鸡圈多多养鸡,中间有几分地种菜,在下面再盖个猪圈,一年养三四口猪。
鸡蛋换钱,零花就够了,过年有鸡肉和猪肉吃,再卖上三口猪,一年这银子就能多添几亩地……一开始说到分家,张氏还有些不自在,现在规划着规划着,张氏的脸上就露出了憧憬的笑容。
他和连守信能吃苦,孩子们都懂事勤快,能帮不少忙。
他们的日子咋能过不好那,不仅能过好,肯定还是很舒心的。
舒心两个字突然蹦出来,张氏就愣了一下。
以前没往分家这上想,也不敢想,觉得分家就是不贤良不孝顺,现在被逼着分了,那心理的一点负担也没有了。
想想以前的日子,她终于明白,就算她每天笑呵呵地,还是过的并不舒心。
以后啊,就算吃糠咽菜,日子也舒心。
张氏将心里话说的出来。
这一天大家又都下地干活,连蔓儿给张氏做了小灶,就到上房来。
这个家为什么分,连老爷子心中有数。
那么在分家的时候,应该不会亏待他们。
可是还有一个周氏,如果连守信主动提出分家,周氏绝对能将他们光身扫地出门,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周氏怕也不愿意分东西给他们。
要先跟周氏谈一谈。
怎么谈那,要不要委婉点?连蔓儿想了想,自己先否决了,对待周氏,还是直接一点效果会更好。
奶,我跟你说句话啊。
连蔓儿走进屋,对周氏道。
啥事?周氏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连蔓儿,又垂下眼睛做活计。
这就要分家了,奶,你说我家能分点啥?连蔓儿问。
这事你爷说了算。
周氏道。
关于分家这件事,周氏表现的有些奇怪,不像连蔓儿预想的那样高兴,反而是有点没精打采的。
谁不知道,咱家里爷只能当半个家,家里的事还是奶当多半个家,奶要是坚持啥,爷也拧不过奶。
连蔓儿道周氏觉得这是连蔓儿奉承她,就哼了一声。
我娘小月了,差点命都没了。
以后日子难过那,都是奶亲生的,到时候奶为我爹说两句话呗。
我娘这次差点命就丢了,外面都在说这个事那,有人问我哥和我姐,我娘为啥小月了,为啥没赶紧给请郎中,我哥和我姐可啥也没说。
连蔓儿道。
周氏放下手里的针线。
蔓儿,你到底想说啥。
我就想和奶商量,请奶分家的时候为我家说说话,分的公平些,该我家的都给我家。
连蔓儿道,奶总不能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对了,还有那七十两银子的人情钱,还是分家之前还上的好,分家之后,就是我们一家的人情了,那多不好。
你还想让我掏那七十两银子?周氏瞪着连蔓儿。
连蔓儿丝毫没有退却。
……大伯和大伯娘要把我卖了换钱,前些天都传遍了,我爹和爷都出面,才勉强把事情压下去了。
这种事吧,压下去不容易,提起来可不难。
到时候,大伯的名声坏了,官就做不成。
还有我娘的事,要是大家都知道了真相,老姑以后想嫁个好人家,只怕也不大可能了。
你这个丫头片子,你敢吓唬我?奶,我可不是吓唬你。
我要求的也不过分,都是我们该得的,而且还要的少那。
我话说在这,奶你自己想吧。
连蔓儿很镇定。
这些话是你爹让你说的,还是你娘让你说的?都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连蔓儿道,奶,我可不像我爹和我娘,任谁都能搓扁揉圆的。
谁对我好,我才对谁好。
谁不让我家好过,我就让她更难过。
你、你敢?周氏有些被连蔓儿的气势给镇住了。
有啥不敢,活都活不下去了。
连蔓儿反而笑了,对了,奶,我看你还是带我老姑抽空去庙里磕个头啥地,这两天,我老梦见那个小孩在咱家转悠……周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蔓儿挑帘子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一个黑呼呼的小脑袋正趴门外,支愣着耳朵偷听。
小七。
连蔓儿虎起脸。
小七见连蔓儿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笑嘻嘻地靠了过来。
二姐,我怕你一个过来吃亏。
你都听见了?小七点点头。
别和爹娘说。
连蔓儿就嘱咐小七。
我知道,二姐是为咱这一家好。
小七道。
连家将最后一车庄稼收进了家里,天阴沉沉的,却一直没有下雨。
不过因为阴天,湿气大,这晒谷打场的活就要稍稍延后。
连老爷子请来了里正、邻居春柱的爹王老汉,还有周氏堂姐的大儿子吴玉昌,一众人坐下来,正式谈如何分家的事。
连家这个分家比较奇怪,不是都分开,只单将最小的儿子,老四连守信一家分出去。
连守信一家现在媳妇病在炕上,几个孩子还得好几年才能成丁。
大家同一个村里的,连家最近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心中清楚,这分家的缘故也就都猜到了。
树大分枝……连老爷子紧抽了几口旱烟,终于开口道。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马车停在大门外的声音,接着大门就开了,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呦,亲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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