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想多了

2025-03-25 21:55:40

八月的天,宝络带着两个儿子洗澡后,就病了。

在这个萧瑟又阴晴不定的季节,宝络估计这是流行性传染病毒,因此下令弘暖搬到弘晖住的院子,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视大阿哥和二阿哥,就这样接连一周宝络只在两个儿子的窗口充充掠过一眼,知道儿子能吃能睡身体好。

就安心了。

不过老天爷好像注定不让宝络好过,除了感冒不好反而加重外,宫里传来消息胤禛等人要回来了。

三个月,这般美好,自由,一呼百应的日子一去不复还,宝络很难受,这是一个比重病毒更让她纠结的事,他回来了,是不是说明以后她就不能光明正大找李氏的岔,不能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不能想下馆子就下馆子想串门就串门?宝络望着窗外落下的金黄色光辉,重重叹了一口气,秦嬷嬷走来,也跟着叹气。

嬷嬷,你叹什么气?宝络咳了几声,打了个哆嗦,外头寒风吹进来可真冷,北方的秋天比南方的秋天还来的萧瑟寂寞,就算在这边活了几年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主子,您还是不能起床么?李氏已经抱着二阿哥在门口候着了。

秦嬷嬷想起李氏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就来气,天生狐媚子,就会使手段勾住男人的心。

宝络微微一愣,老神的问:李氏么?其实她一点都不气李氏,真的,她对李氏也说不上讨厌的地步,因为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注定悲剧,即便她现在猖狂一些也是能谅解的。

不过很不幸,她是一个小气的人,李氏不该动她的弘晖,她的底线就是在这儿。

自那日她罚了李氏的月钱后,李氏倒是安静了许多,许是知道胤禛不在府里,当家做主的就是她,许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李氏是消停了。

可对于宝络来说这才是真正开始,第一天扣了她月钱,第二天以下人唆使主子的罪名把李氏近身的一个丫鬟打发了牙婆卖了,第三天李氏不肯来闹,宝络推脱没空,连叫她吃了三天闭门羹,李氏便请了武氏在宝络跟前求饶。

宝络当时正喝着茶,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上升透着氤氲的朦胧,宝络笑道:我竟不知武妹妹跟侧福晋已经走的这么近了。

声音温和亲切,可手上的琥珀戒指在空中泛着清冷的幽光,武氏低头退下,当日请了太医宣称身子不便,不肯再见府里众人,但每日给宝络的晨昏定省却是越发规矩。

因着宝络暧昧的态度,府里众人慢慢发现侧福晋院里好久都没鲜艳的花儿了,侧福晋屋里每月的血燕也变成了白燕,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头不再像往日那么高傲的出现在花园里头……反正侧福晋是消停了。

福晋?秦嬷嬷唤道,怎么走神了,不是病糊涂了吧。

宝络回以微微一笑,将薄被抓了抓,道:她想在大门口吹着冷风接爷就接吧,我反正现在是病着,起不来身,你替我过去也是一样的道理。

宝络蜷缩在被子里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感觉又有些发烧?主子!秦嬷嬷不明,她怎么觉得,自从福晋生病后对爷的想法更淡了,记得以前刚嫁过来的时候四爷多看一眼其他的女人福晋就会怄半天的气,平日里见不到就念可见到了又仍不住的跟四爷生气,可现在连爷去哪个屋里过夜,跟谁一起回来,有没有在外头偷吃福晋是一点都没想法也没过问,可若说福晋不喜欢爷,可福晋对两个小阿哥是掏心窝子的疼,疼得没边去了,其他府里的福晋可不是这样子。

秦嬷嬷觉得自己都活了一半的岁数了,却始终弄不明白自己侍候的这个人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她站起身,看着宝络的背影,恭敬的一俯,走出门口低声嘱咐:你们好生侍候着福晋,注意屋里的动静,福晋可能随时要喝个水的。

说着秦嬷嬷往屋里头瞧了瞧,越发压低了声音:爷带了其他女人回来的事儿绝对不能让福晋知道,懂么?是,嬷嬷。

两个丫头乖巧应下,宝络在床上翻了个身,两颊越发潮红,她揉搓着太阳穴低低呻吟了一声,又很快进入梦乡。

李氏在府门外痴痴的看着远方,身上金丝掐云的衣裳富贵又华美,裙摆底下更是绣着一朵朵大红牡丹,香艳娇媚,精心可以装扮过的。

一旁的乳娘抱着二阿哥安抚的抖动,弘时眼角的泪花还没散净。

乳娘担忧道:侧福晋,还是让奴婢先抱着二阿哥回屋里吧,外头风大,奴婢怕给二阿哥冻着。

说着怀里的弘时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李氏怀疑的看了一眼乳娘,又摸了摸弘时的小手,斥道:爷就快回来了,再等等。

笑话,好不容福晋生病她这个领着府里众人在外头迎接,怎么可能让弘时先回去,她得第一个让胤禛看到她的儿子!乳娘敢怒不敢言,疼惜的将弘时搂在怀里,大门内的争斗她不是没见过,心狠的额娘也多了去了,可自己生的娃娃怎么就不心疼呢?才七个月的孩子,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想着乳娘突然有些羡慕照顾三阿哥的陈乳娘,听她回来说嫡福晋对她颇是照顾,每月除了例钱按月发还外,还时常赏赐东西,就算是和下人说话也是温温和和不急不躁,哎……远远的就看见胤禛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府里的太监忙弯腰迅速的迎上去接过马缰,李氏含笑,刚要上前却见他后面的马车里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已开了脸,容貌秀美精致,有些眼熟,再看她穿着粉色汉装怯生生的站在胤禛后头,底下竟是三寸金莲,李氏笑容僵在脸上:爷?胤禛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有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惊诧,只是回头对后面的管家低声嘱咐道:你把她安排到后院,派两个丫头侍候着。

管家低头哈腰,可看向那女子的神情有些古怪。

胤禛走的时候弘时才三个月,还不懂得认人,当看见胤禛走过来的时候,小身子连忙扑到乳娘怀里,瑟瑟发抖,乳娘歉意的低头,胤禛颇为扫兴。

一群人以胤禛为首,李氏宋氏等人皆跟在后头,进了正厅,侍女拿来毛巾,热水服侍他梳洗后,胤禛才坐下啜了一口茶问道:福晋呢?这几月他每月都写信回来,可她回信一律都是:皆好,勿念。

其他说的也都是府里众人的事儿,自己和弘暖弘晖的极少提到,这次他回来竟是李氏出府迎接,怎么回事?李氏现下心里头十分不舒服,爷一回来就带个陌生的女人,还安排到后院派了两个丫头侍候,现下进来第一句话问的又是福晋,李氏有些惊慌连忙,极力保持着内心的镇定,柔声轻道:爷,福晋这几日得了伤感,现正躺在屋里休息呢。

爷吃过晚饭了吗?外头夕阳爬下墙头,日落的余晖洒进厅内,落在紫檀木的桌椅上泛着富贵的光芒,外头太监正取了钩子点燃灯笼,胤禛这才惊觉已经快晚上了,他连日来赶路竟没发觉。

你让厨房备下,我去福晋屋里看看。

说着提脚走人。

李氏咬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的紧搓着手心的肉,不一会儿嫩红白皙的肌肤上已落下深深的指甲印。

宋氏起先也是黯然,爷回来竟和她一句话都没有,但现下看李氏这般,比她还不甘心,她心里舒爽多了。

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如今爷的心思在不在她身上还不知道,府里终究是福晋做主,自己站队了队伍比这个蠢人好多了。

宝络屋中,屋里下人已经点上烛光,宝络似醒非醒的低低呻吟一声,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罩在她上方,温热宽阔的手掌覆在她额头,宝络贪婪的往前靠的更近,胤禛微微一愣,眼光意外的柔和了起来,他撩开衣袍也上了床,抱起宝络入怀,问跟前的太医:福晋身子到底如何?太医隔着屏风,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回四爷的话,福晋这是操劳过度,遇着风寒经不住病下了。

还,还需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操劳过度……胤禛盯着她泛红的两颊没说话,他忽然记起那日在宝络生产后,觉罗夫人找他谈的话。

四贝勒是朝廷的栋梁,但福晋她性子极是要强,许多事她都憋在心里不说,还请四贝勒多怜惜她。

后来他启程去江南,曾看李氏写来的信,里头话虽通情达理,但隐约在告诉他,她被福晋欺负了,他不太信李氏的话,问了管家,管家说了一些情况,胤禛默然,知道为什么那日觉罗氏会说那般话,他的福晋其实对他还是上心的,这几年李氏的确要欠教训。

胤禛的心思转了十八圈,但是,事实是他真的想太多了,世上的误会多是这般造成的。

另一个小屋里,弘晖从宝络院子回来,听说阿玛在里头,弘晖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时候去不好,于是转战到弘暖屋中,打发了乳娘去外面,自己关了门,将弘暖移到里头,看着他下面,阴测测的笑着:弘暖的蝎鸡~鸡好小哦,真丢脸。

弘暖吱呀一声,挥舞着肉手不满。

你知道额娘最近为什么不来看你么?你小样的,额娘再不喜欢你了,额娘说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说完左三圈右三圈的拧着弘暖脸上的小肉肉。

那日弘晖缠着宝络问他和弘暖是怎么来的,宝络噎了一下,胡乱骗他说垃圾堆捡来的。

弘暖朝他吐着跑跑,脸涨的通红,小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咬弘晖似的。

嘿嘿,别怕。

哥哥会很疼很疼你的哦!弘晖哈哈哈大笑,从身后抱出一叠糕点,给弘暖允了几口,眼看他啜着不放口。

弘晖稍稍一使力抽回来,当着弘暖的面一口一口细细咬下,装着美味的样子,弘暖瘪红着脸,啊啊啊叫了几声,弘晖大作惊讶:哎呀,我知道你最近在吃迷糊糊,嘿嘿,嘴巴里没味道了吧,想吃了吧?就不,就不给!弘暖憋急了,哇的大哭,门外乳娘跑进来,抱着弘暖安慰,弘晖睁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弘暖,委屈道:我肚子饿,想吃糕点,可是弟弟也想吃。

我不给,弟弟就大哭,不过我想弟弟应该是饿了,乳娘快给弟弟吃米糊糊吧。

乳娘轻轻的拍着弘暖:三阿哥,您怎么能这么贪吃呢。

咱们还是吃米糊糊好吗?弘暖哭的更大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告】非常抱歉将会给大家带来不便,我可能要请假一个月至四月中旬才能恢复更新,因为要参加一个在职考试,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保证这文不坑爹,考完就继续更新。

30、喂饱余晖退下,夜幕的缭绕暗沉布满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还有一丝丝带着落叶萧败的余味,宝络低声轻咳了一声,喉中似堵了一口痰:嬷嬷。

她紧闭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但赢了药后的,两颊上不自然的红潮终究是退了些许,烛光下白皙的鹅脸蛋泛着幽幽光泽,带着病态的娇柔。

胤禛就在这种情况下扶起宝络,他端着一碗茶送进宝络微张的嘴唇边,两眼却落在宝络松软的乌黑鬓角边,冷然的双眸稍稍有了些热度,透着些股不明的幽深,但他终究不是侍候人的主儿,茶碗端的太高,茶水一下子冲进宝络的食道。

宝络一口气没上来,哇啦一下全吐出来,她一边扶着床沿咳嗽一边睁开双眸,刚要微斥,竟见是胤禛,一怔,呆了半响,不期然的低喊了一声:爷?这个男人三四个月不见,好像一下子距离好远了起来,以前她一直只当胤禛是老板,是搭伙过日子的对象,可在今晚这种柔和松软的烛光下,宝络突然发现他和弘晖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相像。

父子两人的嘴角总是带着些骄傲,笑起来微微扬起的样子总是让人心头一跳,像冬日洒落在雪地的阳光,温柔醉人,只是一眼……那暗紫色的马褂上寄着一个湖绿色绿竹香囊着实惹眼。

宝络注意着,那香囊上的绸缎细腻精美,织工也精巧,可绝不是李氏宋氏等人的手艺,如此,不用想宝络已猜到三分。

男人呀——她微微低下头,从软枕底下抽出丝帕掩了掩嘴,连忙起身要下床行礼。

胤禛眼明赶忙拦住,双手托在她双臂间将宝络抬起,此刻两人靠的极近,胤禛觉得自己的鼻尖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柔柔馨香,那种香气混着淡淡的药香格外的别致暖绵,是别处没有的,胤禛饶在她脖间深呼吸一口,大掌已经顺着她的手臂滑上,紧紧锁住她圆滑的双肩。

他喉节上下微微滚动,哑声道:福晋还病着,莫要担这份虚礼,养病要紧。

眼神已渐渐暗了下来。

因宝络长久躺在床上,又折腾了一下,脖间衣领处依稀露出肚兜的嫣红色的细带,配着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惊人的白。

宝络原本就没打算行大礼,他这番话也正好顺了她的意,起身的瞬间受了一份凉,忍不住又咳了一声,胤禛望着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福晋身子可大安了?莫不是生了弘暖保养不当所致?语气颇是懊恼,他在外面虽也有人侍候着,可忆起来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又想起他这个福晋自打生了弘晖后,一下子开窍了许多,两人在床事上也颇为相通。

温柔娇羞的女子固然是好,但他更爱看她在他身下达到□时那种迷离又透着妩媚的眼神,当真是世上竟有的无双。

思及至此,胤禛望向宝络的眼神越发存了许多的缠绵。

宝络却不曾想他脑中想的是这些东西,笑着回道:回爷的话,不过这夏日转秋,妾身自个儿没注意到才受了风寒,倒是爷回来可去看过弘晖和暖暖了?说起两个孩子,宝络一双秋翦不自觉的瞬间明亮起来,胤禛看着一呆,再见她双唇不涂胭脂却粉中带红,十分诱人,心下像被猫绕了一般疼痒难耐:刚沐浴更衣后看过了,三阿哥长得颇好,只是我去时已在乳母怀中睡下,大阿哥陪在他身边,兄弟两个感情颇好,福晋辛苦了。

双手在她肩头摩擦着,带着暧昧的情愫。

爷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

爷既已经看过暖暖也该去看看二阿哥才是。

胤禛的动机已经十分明了,她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怎会不知?宝络淡淡笑道,依旧保持着正室的贤惠,倒是低着头落在胤禛眼里颇是娇媚。

回来的时候二阿哥已经看过了,福晋在病中就不必为这些事儿操心。

说着身子越发往宝络身边挪了去,修长的手悄悄覆在她的手上,那刚沐浴过后好闻的味道扑入宝络鼻尖,宝络咬牙,往后挪了挪:多谢爷关怀,只是妾身还病着,太医嘱咐让妾身不可太过操劳。

这话有一半是真话有一半是假话,其实她刚吃了药好好睡了一觉,倒觉得好了许多,而且生完孩子四五个月说不旱那是假的,但是此刻就是没心情上~床。

她估计是胤禛腰间那枚香囊闹的,虽然她不爱这个男人,虽然她已经很充分的了解到这个时代男人滥情的主流观念,但是在心理上其实她挺不能接受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就是直觉上一种排斥,比起侍候这位大爷其实她更愿意知道这位受他青睐的姑娘是谁。

要知道胤大爷不太把女人当回事,所以女人做的香囊能上他腰间的更是少之又少,就她知道的除了她之外就是李氏了,听说当年宋氏最得宠时做了几个璎珞给胤禛,眼巴巴盼了一个月愣是不见他往身上带,后来才知道人家就顺手一接,过了眼儿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可怜宋氏从此以后再也没做过璎珞。

宝络话里拒绝,胤禛也听的十分清楚,但懂不懂和做不做却是两回事,胤禛拉着宝络的手,顺着力道往他怀中轻轻一带,宝络没个防备,整个人坐在他怀里,姿势十分暧昧,两人近的就连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温度,直觉到有个东西顶在她身下,宝络心下一惊,只听他哑声道:原想回来和你好好耍上一番,却不料你病着,我看刚才林太医开得药极好,你也精神了许多。

爷出外这么多月,你都不想我?说到后面越发的暧昧,连带着手也不规矩,从两个纽扣中间穿过,微微一用劲纽扣就被轻而易举的打开,里头大红色的莲花肚兜露出一小偶金色织边十分耀眼,胤禛眼眸浓暗,嘴角不经意扯起,也不再进一步打开宝络的寝衣,就这样半掩半露的伸进去,大拇指扣在某凸起处微微揉捏,而双唇也极为轻快的在宝络耳珠上流连不去。

宝络闭上眼,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一只手无力的紧揪住他的马甲,低哼:爷,唔……宝络被挑逗的不行,微微一哼,咬牙躲避道:听说爷这次又带了一位格格回来?你吃醋了?胤禛不答反问,语气中显得有丝兴奋,只是依旧缠着她,唇齿间越发的放肆驰骋,在连续的进攻下宝络的眼神依稀有些迷离:妾,妾身不敢。

不说其他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一流,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他轻易的明白她的敏感点在那里,也和清楚的明白如何只要一个举动就能挑起她的,宝络觉得自己是真的旱着了,以往再怎么说也得两三个回合才败下阵,可现下好了,宝络幽怨的瞪了胤禛一眼,忍不住身子靠向他,喘息间只能任由他摆弄。

就在宝络觉得自己像一支风筝,被他牵引在手间时,耳边突然听他笑道:钱氏不打紧,只是现在你先喂饱爷才是最紧要的。

说话间的功夫已将她抱躺在床上,健壮的身子一寸寸压下。

宝络已经闹不清他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牢牢记住喂饱两个字,她吐着香气,迷离的看着头顶上也沁出些许汗滴的胤禛,娇声唤道:轻点,我怕疼。

好久没过夫妻生活了,宝络觉得他进去一指都疼的厉害,更别说那大物了。

而此刻胤禛也是忍的极其痛苦,进一步是温柔富贵乡,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不知为什么,床事上总是任取任求的胤禛此刻看着辗转在他身下承欢的宝络却停下进度,一步一步进去,仔细观察宝络的表情,大滴大滴的汗水低落在她雪白的香肌上渗出难言的迷离。

只是刚进去一点,宝络就觉得又涨又疼,她抗拒性的推了推胤禛的身子,蹙眉娇喘:爷,疼的慌。

软弱的哀求最能激起男人的征服,胤禛咬牙,死死的盯着宝络,双眼赤红:你这妖精!想折腾死他,那里比平日更加的紧致,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热的让他想化成一滩水融入她身体内,胤禛此刻已看不清什么,全身心的感觉只在下面,随着他不断深入,宝络的眉头越蹙越紧,实在受不了了,刚要再推开,却不料对方整个个人扑在她身上,耳边只听得一句:宝贝,忍一忍。

宝络心微微一动……迷糊间也不知道身上男人到底要了自己多少次,好似从身从心都要强夺了去,宝络从最初的痛楚到后面的渐入佳境,随着他一次又一次迎接陌生又熟悉的高~潮。

混过去前,宝络脑中只出现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到底存了多少公粮?侍候一个男人很累,侍候好一个体力和能力都好的男人是累上加累,宝络带着残弱的病躯对胤禛这位从小苦练摔跤和库布的男人来说,就好比巨浪掀翻小船,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宝络是在胤禛怀中醒来的,恰好外头正敲了三更,外头安静的很,连虫叫都没有,屋里还点着灯,外头月光的银灰洒落在地上,宝络支起身,身边的男人正睡着,腿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默默流了出来,宝络浑身一热,不敢动了。

底下的床单湿了吧……宝络突然冒出这种古怪的念头,幽幽的瞥了一眼胤禛,心中算着,生完暖暖才不久,自己虽然没给暖暖喂奶但还在哺乳期内,月事也一直未来,她记得这段时间是不会怀孕,可转念一想,好像很多第二胎都是在第一胎生下没多久又怀上的。

宝络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个有点糟糕,按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生一个,而且她也没有三年抱两的宏伟目标,还是算了吧。

她从床上爬下,腿还酸的很,哆哆嗦嗦套进一条亵裤,外头侍候的人就进来了,舒嬷嬷一直守在外头,此刻,耳朵处有些微红,她低垂着脸恭敬问道:福晋,可要沐浴?屋内还有情事后甜腻迷离的气味。

嗯。

宝络点了点头,忽然眼及胤禛衣物上翻出的湖绿色绿竹香囊笑道:上次我让林太医开的汤药你帮我熬了端上来。

舒嬷嬷顿时抬头盯着宝络微微一愣,眼及那枚香囊也没再说说什么,点头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我回来了,表要抛弃我,给我一些动力吧!31、相似之处晨起点的功夫,日头才慢慢爬上中空,四贝勒府沐浴在柔和的光辉下,绿瓦泛着反射着阳光,十分夺目耀眼。

秋老虎还厉害着,一件肚兜,里衣,外面套着马甲还觉得有些热,这天儿最是反复。

李氏不自在的捏了捏领子袖口,橘色织锦的绣缎紧紧贴住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倒是十分的好看,比起宝络刚生产不久,李氏的身材早已恢复的差不多,但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年纪自然是摆在哪里。

和所有王府贝勒里的女人一样,李氏自然格外看重自己的容貌,她心烦的用扇子打了宝络院里的芭蕉的叶子怒道:她偏生长得就讨人喜欢,以前那些个猖狂气焰倒是做给咱们看的,现下爷刚回来就进了她屋,听说昨儿个晚上也不管不顾着就耍了半夜,早饭也没去前厅侍候,如此宠爱着,以前爷可不这样。

李氏怨毒的看着不远处开得正好的海棠花,细长的丹凤眼里啐出些许幽深的寒意。

李氏身边的主事丫鬟夏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海棠花颜色极正,耀眼刺目的正红色却也低低诉说着不可逾越的阶层,她低声靠近道:这话主子可不敢在这儿说,到底是她的院子,隔墙有耳。

主子放宽心,您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额娘,爷心中还是极为看重您的,奴婢虽刚来到四贝勒府,但也知道自打主子来了贝勒府就是专房之宠,那福晋比您还稍大一岁,怎可比得过您呢。

再说,今早苏公公不眼巴巴给您送了一本开过光的玉佛珠串子?奴婢可是听说府里只独独您这一份。

这梅香是李氏母家新送来的家生丫鬟,因之前侍候李氏的丫鬟被宝络打发出去,李氏心里就极为不痛快,眼看着身边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她又怎会肯坐以待毙?不日就写了信给胤禛缠着答允她让她母家再送几个家生的奴婢侍候。

这梅香嘴巴甜,心思活络,办起事儿来也颇为利索,单侍候了李氏不过两三日,就颇得李氏喜爱,这不立马从几个家生的奴婢中脱颖而出,成了李氏贴身侍候的管事姑娘。

听她这番话,李氏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了下来,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福晋到底是比她大一岁,再说这段时间病着,脸色越发恹恹,怎可与她相比?况且爷之前一直没把她放心上,也就因为她是福晋,不得不给些面子应付着,第一日回来住她屋里也说得过去,现下最要紧的是那个跟爷回来的钱氏!李氏想起昨儿个傍晚见到的那个江南女子,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她老觉得这个钱氏看着熟悉,可到底是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倒天生一副狐媚相真真就是勾引汉子来的,她现下刚入府,她若不整治一番,难保哪日那小蹄子蹬鼻子上脸,以后若再怀个一儿半女地位越发不可动摇。

李氏揪着手帕,下定决心,正要开口,梅香突然拉住她的袖口道:主子,那个穿着汉人裙装的可不就是昨日刚入府的格格吗?宋格格怎么和她在一起?李氏望去,果真是昨儿个见到的那个,那一身亮粉新绸倒真把她托了几分样子,宋氏坐在她旁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只是到底不是正经入府的,李氏啐道:她哪儿是什么格格,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爷随便带回来的一个人罢了。

可这宋氏只当人家是新宠,眼巴巴贴过去,哼,就她会做人,福晋,新宠倒是一个不拉的打点。

那钱氏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汉人的鬓头,微微低垂着脸只和宋氏说话,偶尔怯生生问一句,又赶忙低下头,倒是宋氏身边的丫鬟看见李氏一群人乌泱泱走来,连忙提醒两人起身。

宋氏不耐烦的咳了一声,抽出帕子,半俯身行了个礼就起身了,而钱氏先是微微一愣,见李氏挑眉紧盯着自己,这才想起来做福:侧福晋吉祥,妾身钱氏拜见侧福晋。

她从跟着爷第一日起就知道府里有一位极为得宠的侧福晋。

李氏只当是没看见,也不让她起身,只是自顾自的拢了拢鬓角的头花,对宋氏悠闲道:宋格格好悠哉,听说你一大早就等在这儿给福晋请安,到底是侍候过爷的老人了,什么事儿都比我想的周到,不比我,二阿哥早早的就缠着我,实在是不得闲。

李氏着意强调老人二字,宋氏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笑道:妾身不比侧福晋有福,好生养,不过妾身听说二阿哥昨儿个受了凉,侧福晋担心也是难免的。

第一个阿哥就养不活,谁知道这个养不养得活,得瑟个什么劲儿?李氏脸色立马沉下来,冷声回道:宋格格到底是许久没生养的人,自然是不懂得这孩子小病小宅都是难免的,二阿哥有爷庇佑着自是富贵吉祥,还不劳宋格格担忧。

你!李氏宋氏两人都半点不让,而李氏没开口让钱氏起身,钱氏也不敢起身,只是她因长时间卷曲行礼,身体不好保持,不过多久已有些颤抖。

钱氏眼泪半含在眼眶中,硬是不敢流下来,颇为可怜,武氏走来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不忍,但碍于李氏,也没得为了一个新来的侍妾得罪了她,只默默站在一旁,倒是一同来的张氏,若有深意道:福晋来了。

众人皆惊,以为宝络还在休息,不曾想她却从门外进来,手上还牵着大阿哥,母子两有说有笑。

弘晖眼尖先看到众人,摇摇宝络的手,对李氏等人微微点头打招呼:侧福晋,宋格格,武格格,张格格好。

眼及钱氏哪儿,弘晖就失了热度,眼皮子微微耷拉了下来,便不再开口。

众人没发觉弘晖的异样,只看他今儿个穿着一件嫩黄色马褂,头顶上带着瓜儿帽儿十分的可爱,最重要的是浑身的华贵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以李氏为首等人连忙谦和笑道:大阿哥安好,可是要上书房了?弘晖点头,却拿眼睛看宝络,直到宝络颔首,这才向宝络弯腰行了礼:额娘,儿子去读书了。

声音稚嫩,进退有度,李氏看在眼里又不免伤怀自己的弘昐要是还活着,也是这般大,能和大阿哥一起上书房了。

眼看弘晖拐了弯出了院门口,宝络这才回过头,脸上保持着淡笑:各位妹妹来的早,早饭可都吃过了?因昨晚闹的有些晚,胤禛起床时,宝络还昏睡着,自然早饭宝络也没跟去,仔细想来这是她第二次没有服侍他,而第一次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不知不觉她已经渐渐习惯福晋这个身份。

众人皆应道:回福晋的话,吃过了。

其中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慢了半拍,却是十分的甜柔。

宝络这才注意到钱氏,只见她依旧跪在地上,柔顺的低着头,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姣好的侧脸显示这个钱氏应该是个挺温柔的女人,宝络目光顺势而下,眼及她织绣的并蹄莲手帕上,微微一愣,那织工和昨晚见到的一模一样,就连针脚也习惯性的向上一勾,压下。

难怪胤大爷会带在身上,这钱氏的模样在众人之间算是顶出挑的,李氏娇艳,宋氏沉稳,武氏模样还未长开,而张氏怯弱,唯有这钱氏倒是温柔体贴的模样,思及胤禛的脾性,估计这钱氏得宠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看她这微微颤抖的模样,宝络多少料到了一些。

她意由深味的扫过李氏一眼,上前亲自扶起钱氏道:妹妹既来到贝勒府,以后只安心侍候爷便是,若是有什么缺了短的只管找我和宋格格要去。

反正人都已经进府了,她还能做什么,只得相互肘制着,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只要钱氏不闹事她也绝对好言相待,至于其他什么并蹄不并蹄,夫妻恩爱的也不过是朝露,遇到太阳就顷刻间消散罢了。

李氏眼珠翻白,挨着宝络在场,微不可查的冷冷一哼。

钱氏敛眉,越发的恭敬回道:谢福晋,妾身定当恪守本分,侍候爷和福晋。

这低头娇怯的模样,宝络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只领着众人往内厅走去,身后依稀传来武氏和宋氏谈笑:宋姐姐可觉得钱妹妹举手投足之间颇像福晋。

可不是,和福晋以前的模样倒很有几分相似呢。

才到里屋,众人刚按照品级坐定,门外管事就进来通禀说:宫里传来消息,太后身子不适让众位福晋前去侍疾。

太后身子一向康健,多半不轻易抱病,众福晋入宫侍疾极少,宝络乍然听的这个消息,连是一惊,也没心思再去和钱氏敬的茶,嘱咐外头套马车,自个儿赶回屋中换入宫的行头,但见她正匆匆行至门口忽见她猛然停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妹妹姓钱?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起她就觉得哪里奇怪的不得了,刚出门被阳光猛然一刺激这才突然想起。

钱氏还闹不明白,宋氏已替她着急道:可不是,钱妹妹姓钱,这姓在咱们京城可不多见,就连京畿里头也是少的很。

宝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记得好像有野史道乾隆的生母不是钮钴禄氏而是雍正在江南寻得的一个钱氏少女,因是未入满洲旗的汉女,所以雍正特地将乾隆许给钮钴禄氏为子,意为其寻的一个满洲贵姓,可真要这么说,时间上也对不上号呀,乾隆好像是康熙五十一年所生,现在才康熙四十三年,这那来的孩子啊!如若这般,历史会因为而改变,那她的弘晖?宝络心中生出无限希夷,若真是如此那她愿意拿她所有的一切换取弘晖的平安……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晚做事做的有点晚,再加上我家的宽带一直掉线,所以昨晚没更新。

昨天一怒之下去电信官网投诉,今天中午电信就有人打电话过来道歉,但是道歉是没用的,人家表示要修好最少要三天,最多要半个月,吐血啊……32、偶遇奸情急忙忙的赶到宫中,日头已升到顶上,秋天毒日的把地儿都烤的泛着波滚,红墙黄瓦屹立在两旁,宫人们贴着墙壁快速行走,偶尔见到级别位份高的主位娘娘,亲王福晋纷纷停下面向墙壁静默。

宝络从轿辇上下时,一个热浪扑面滚来,旗装瞬间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粘稠,秦嬷嬷打着伞上前,宝络扶着胸深深喘了一口气,手搭在早已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身上,进入慈宁宫。

康熙仁孝,太后虽不是他的身生额娘,但多年来始终如一的奉孝,故以慈宁宫的建筑比起其他三宫六院更显富丽舒适,一进主殿就感到一股清凉意,宝络望去,四周还依旧用着冰,屋内也无焚香一味用香花拱着,几位位份较低的娘娘守在外头,还有几个年纪稍稍年轻的福晋脸皮较薄,宝络同几人相互做了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人牵引着进去。

再进内寝,更是凉快舒爽,太子妃,大福晋,三福晋,五福晋等人都已等候在那里,几个太医跪在太后床前的屏风外,肃着手低头交流着什么,但见太医面上虽着急但也不似沉重,宝络便估计太后这病也没到加急的时候,大概是老年人一时不稳突发了什么状况,想至此宝络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先到德妃处请了安才退到五福晋哪儿。

什么情况?宝络问。

五福晋拉着宝络往旁边一走,皱着眉低声道:你也知近几日天气反复无常,人本就容易生病。

昨儿个正午日头最大,太后被人撺掇了去御花园,回来的时候已经中了些暑气,那几个不省事的奴才不知冷知热的只听太后呼热,就进了一碗冰沙,这一吃下来不过半个小时太后的身子就开始不舒爽,到了晚间进的食也极少,半夜全给吐了出来。

这下惊动了皇阿玛。

这不一闹阖宫都乱了,你知道消息还算是晚的,昨儿个夜里正好是五爷守夜,我已来这里侍奉一夜。

听说你还在病中怎么就赶来了?五福晋眼下还泛着青黑,靠近眼角处微微有些充血,整个人显得很是疲劳,身后宫女不断打了银盆换了凉水进来,屋内的冰块一化就立马进了新的,力度跟空调差不多了。

宝络扶着五福晋坐下,微微喘了喘回道:我这病倒没什么,要紧的是太后。

怎么?太后跟前一向不是有老嬷嬷侍候着,怎就给她老人家吃了冰的?那几个侍候的宫人皇阿玛怎么处理?太后生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清宫中对奴才一向苛责,此番下来不知道又要折了几条人命,宝络每每见着都觉得胆战心惊,这个地方真的不把人命当人命。

宝络这话刚出,五福晋面上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低头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思念什么,刚要再回,旁就有人喊道:太后娘娘醒了,让几个太医进去。

声音不大,但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惊雷,顿时一扫室内郁闷,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连忙也跟着进去,一屋子黑压压的人都压在前头,上面有太医,主位娘娘,太子妃等人,宝络只看到床上黄色绸缎下伸出的保养细致的手。

其中一个年长的御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仔细诊了脉,又悄声询问了太后的面色,便行礼起身,对身后几位娘娘恭敬道:启禀各位娘娘,太后娘娘已消了暑气,玉体暂无大碍,只是太后年岁已上,此番连夜折腾下来已耗了些许元气,且容奴才等人商量稍许再开药方。

宜,德,荣,惠四妃均点头,命人端茶送上水果,御医自然不敢承受纷纷跪谢,四妃一退下太子妃立马上前命人扯去屏风撩开轻纱的帐子,一个奴才立马端来银盆,大福晋刚要上前拎干帕子,太子妃十分顺手的接了过来,大福晋愣了一下,手却不肯放。

大福晋?太子妃转过头,一对珍珠流苏下丹凤眼微微挑开,看不清里头到底是怎样的风情,但陪着太子妃艳丽的娇艳却让人不知怎的从心底生出密密的寒意。

不叫大嫂,叫大福晋,她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喊的,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众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大福晋似心有不甘手依旧拽着,直到惠妃进来,这才咬牙放开,然而却是一刻再也不肯停在这儿出门去了,宝络看她眼似有红意。

五福晋不以为意的嘟了嘟嘴:别想太多,这不关咱们的事儿,那位一向如此。

那一位不知指的是刚刚跑出去的大福晋还是太子妃,宝络想了想,是了,的确不关她的事儿。

床沿旁,太子妃端坐着细细给太后擦脸上的细汗连老嬷嬷都插不进手,太后似觉未觉的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顺了一口气:还是你和保成最孝顺,不枉费哀家疼你们两儿。

太子妃笑颜如花,越发的恭敬断和: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太子爷在前朝忙着帮皇阿玛处理事儿,不便过来,不过虽是妾身在太后面前服侍,但这也是太子的心意。

皇阿玛孝敬太后,太子自也是孝敬的,还望太后好好保养身子,给皇阿玛和孙儿等人孝顺的机会,而且……太子妃说至此,脸色突然红了起来,她微微扭过脸,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在水波上滑出一道轻轻的波纹,紧接着拧干帕子,低声无限娇羞道:而且妾身这一胎还指望太后娘娘为妾身和妾身肚里的阿哥赏赐一个名儿。

这下不但病中的太后精神了,连四周的娘娘福晋等人都瞪大了眼,宫中皆知太子妃虽家室容貌是满洲女子中的上乘但并不得太子宠爱,自康熙三十六年产过一女后就无所出,为此太子妃竟甘心收养了一个妾侍的儿子,为的也就是弥补膝下无子的缺憾,如今竟传出快要生育阿哥,这对于众人来说是惊大过喜。

太后一下子给这个消息震住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紧接着原本有些苍白枯黄的脸竟一下子闪耀出夺人的光辉:太子妃,这,这可是真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储君若无嫡子终究是个祸根,如今眼盼着大清将会有一位嫡长孙,这让太后如何的不高兴,中暑什么的在她面前根本就不重要了。

是,太医诊过,孩儿已有三个月,只是爱闹腾,说是可能是阿哥,但还要再过几个月。

太子妃低声回到,脸上是满满的温柔满足,和刚才的模样恰如两人。

三福晋回过神,最早上前做福恭贺: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太子妃,这不但是咱们爱新觉罗氏之福,更是咱们大清之福。

三福晋这声恭喜顿时让慈宁宫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上前恭喜道贺,太子妃想要起来应谢都被太后拉着坐下,宝络恭喜完站在外边,她不想插进也插不进去,只是想着自己怀着暖暖的时候太后和皇上好像从没这般在意过,暖暖出生后除了自己谁有分享过这份喜悦呢?她真不是嫉妒,只是微微有些吃醋罢了,哎,要是被胤大爷知道此刻她有这种心思,估计得被叫去做思想工作,不过这也没法子,她只是稍稍,稍稍的有那么一丁点遗憾而已,不过要搁现代暖暖估计就是超生儿了,想想总是有利有弊不是。

宝络莞尔,心里雀跃了不少。

正午毒日头渐盛,在太后宫中侍疾出来,宝络就被五福晋拉去吃冰镇西瓜。

宝络之前刚病着,而且自打生了暖暖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怎么说的,就是以前的身体虽然也是自己的,但是却觉得陌生,可现在这具身体她好像掌控起来轻松了许多,自然凡事有利有弊,以前要是有个不舒服的她都比较迟钝得过一会儿才有感觉,现在却是立马就有感觉,冰镇西瓜虽然好吃,但到底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吃多了觉得胃冷,宝络从五福晋处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胃不太舒服,肚子涨涨的,有些想吐,她想喝一口热热的茶。

前方是哪个宫殿?挺清幽僻静的。

宝络问道。

是庆福宫,离乾清宫比较远,许多得宠的娘娘都不住这儿,常年也是空着,不过太监都有打扫,福晋可要进去坐一坐?秦嬷嬷笑问,替宝络揉着肚子,刚看她吃的就多,现在不舒服了吧。

嗯,进去坐坐吧,刚儿咱们走的时候五福晋就给宜妃娘娘给叫去了,估计又是为了孩子的事儿,你赶紧去延喜宫一趟随便找个理由哄着宜妃娘娘让五福晋出来。

是,福晋。

秦嬷嬷好笑的看了一眼宝络,妯娌间就两人感情最好,可五福晋到底也是可怜的,听说之前就因为自家主子有孕,宜妃就特意召了五福晋进去说了好一会子的难听话,今儿个是太子妃有孕不知宜妃娘娘又得怎么样,可怜五福晋了。

瞧着秦嬷嬷走去,宝络转身也往庆福宫走去,有些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间飘出淡淡的花香,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种香味但悠远绵长甚是好闻,宝络身后就跟着两个丫鬟,都是之前从那拉府带过来的,两个丫鬟倒也衷心,凡事都以宝络为重,现见宝络越发往里面走去,其中一个劝道:福晋,里头脏乱的很,咱们只在外头歇一歇,奴婢去借茶水去。

宝络挥手让她去姐,却没听太多,实在是因为这个庆福宫的格局很是清雅,与其他出的宫殿富丽堂皇格格不入,想着宫中竟有布置这么独特的一处,宝络心底越发的跃跃欲试,这要知道,现代参观故宫那都得门票的,好多宫殿还不对外开放,就算开放了也只是隔着一个玻璃窗大约看一下里头的摆设就好,她记得以前她就没到过这儿地儿。

也不知之前住的是哪位娘娘,想来眼光也是极好的。

宝络一众的越往里走,越是被里头的格局吸引,两旁栽种的桂花散发着淡淡幽香,庭院中打着一块葡萄架,葡萄架上安放着一张石桌,三两个石凳,旁边还安放着一个竹塌很有岁月静安的意思,这在夏天要是能躺在这种地方,凉风习习送来,最是消暑自在,宝络让侍女留下把这块地儿打扫一下,等下喝茶就选在这里了,她自己一人继续往里头走。

现只见到一处便觉得不凡,不知寝室内又是哪一番的模样,宝络觉得自己像在偷窥,偷窥一个女人灵巧的心思,可又不住的想继续往前走。

过了月亮洞门,旁边蜿蜒出三两株爬藤,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再抬眼看去,便是寝室,和宫里其他处的主殿没什么区别,就是两边阆苑十分轻巧,宝络踩着花盆底鞋悄然走去,刚至门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里间传来低低的呻吟呻,有些熟悉。

呜……,爷,您疼着妾身点,身下疼的很。

小油嘴,最属你贫,忍着点,挨了头进去就不疼了。

……宝络估计知道这儿是干什么了,只不过……这声音不像是康熙的,倒有些熟悉。

呜,嗯……太子爷,您就知道欺负人家,把人家拐到这地儿欺负,也不怕皇上知道了,若是太子妃找上妾身,妾身害怕。

女声低低柔柔的呻吟,听的宝络吞了一口口水,太火辣了。

不过太子爷?刚儿太子妃不是说太子爷在帮康熙处理奏折么?宝络觉得自己好像触犯到了一个秘密,心下有些慌乱,她抬脚刚想走,却听里间继续道,是太子的声音:你怕她做什么?她现在在太后娘娘哪儿侍疾呢,昨儿个我进了一些冰沙原本是想讨老太太的好,怎知竟让她吃坏了肚子,现下我不便过去,只能跟你在这里耍着玩。

再说了,这是当年我二哥夭折,皇额娘伤心静养的地方,我皇额娘都走了这么些年,宫殿也空了这么多年,谁吃饱饭来这边晃悠。

爷的小禽肉,安心把爷侍候的妥妥帖帖的,明儿个爷就向皇阿玛要了你,只是你阿玛一个辅国公肯让你给我做侍妾吗?太子爷的声音带着纵欲的味道,宝络眉头微皱。

他自然是肯的,哎呀,涨的慌,爷,妾身不行了!里间□的呻吟声不断传来,宝络听的脸红耳热的,连忙掩住脸,摸着脸后颊,呼啦啦一片全热的发烫。

等宝络出来的时候侍女才刚擦完石凳,宝络哪里还敢再待下去,只吩咐要走,侍女弄不清楚却也不敢问,只能跟着她出了庆福宫宫门,恰巧秦嬷嬷正带着五福晋过来,宝络古怪的看了一眼里头,二话不说拉着就往外头走。

五福晋不明说以,还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宝络托的老远,到了长廊,见到香艳的花儿,宝络才沉沉的松了一口气,面对五福晋的不解,宝络知道自己不能过多的解释什么,只笑道:里面蚊子多,我怕痒,去我府里坐一坐可好?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去你府里坐坐也好。

五福晋面色沉郁,淡淡道。

宝络挽着她的手臂僵硬的笑着应是,再回头时她望着那高耸入危的亭台楼阁,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不断的撞击在她胸怀,说不清哪里……脑中只是不断徘徊着康熙,太后,孝诚仁皇后,太子,太子妃……天家也不过是如此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627369】扔了一颗地雷,亲,你太可爱了!PS:太子的二哥:爱新觉罗·承祜,康熙第二子,生母为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

康熙八年十二月十三日出生,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日因染病幼殇,年仅两岁33、争风吃醋北方的秋天不比南方的炫丽,却多了一抹肃穆庄严。

十月金桂盛开季节,整个京城似漫漫在桂花的馨香之中,走动间连人的衣物上都带上了一抹醉人的馨香,那一簇一簇金黄的花朵绽放在绿叶之中,虽小却不许任何人忽视它的存在。

太子是个爱生事的主儿,平日里虽没见到他有多少建树,但他的表面功夫做的极好。

听说那日太子与镇国公家的格格的事儿被人揭发出来,康熙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后来太后求情这些事儿自然也不了了之,但为此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康熙对他的管教越发严厉,而镇国府的格格因为被破了身子,也只能嫁给太子为侧福晋。

太子得了美人却让康熙失望,这笔买卖终究是不合算的,这不今日就宴请各府的阿哥贝勒齐聚郊外的一个小庄子狩猎游玩。

夜晚风露起了一些,四周桂花的馨香在夜幕下越发淡然。

宝络给五福晋夹了一块哈密瓜,两人含笑点头示意,又转向戏台上,上面正唱着一出《醉打金枝》,唱功嘹亮清晰,不过宝络听不太懂昆曲,她一边吃一边拿眼眺向众人。

只见最前桌的大福晋面色沉郁,谁都不理,一个侍女上前斟茶不小心滴了几滴到她身上,大福晋眼儿都不抬,直接上了一巴掌,那侍女被打的愣了一下,连忙含泪跪在地上,大福晋冷哼一声,死死盯住戏台,好似跟谁较劲似的,宝络估计她大概还在为上次太子妃对她态度的事儿生气。

一旁的三福晋坐在她身边,气定神闲的看着戏台子上,嘴角时不时微微抿起一丝笑容,不过手上却是漫不经心的打着手帕子,听说一向尊崇中自有黄金屋,中自有颜如玉的三爷近来不知怎的突然就迷上了一个戏子,死活要给那女子一个身份,这在皇家是极份的事儿,也难怪三福晋不高兴。

宝络努努嘴,低头继续吃哈密瓜,咬一口,满嘴的香甜清新,果真纯天然无污染的才是最好的,这哈密瓜跟她在现代吃的差别挺大的,不但皮薄而且果肉丰厚,放手上也十足十的重量,更别提瓜面纹路清晰,无一点紊乱,这让一向对哈密瓜无太大感觉的宝络也忍不住多吃了好几口。

福晋,大阿哥刚进了一碗什锦汤,现下正跟其他府的小阿哥一起玩闹。

爷说让您继续听着,等亥时了再与您一同回府。

秦嬷嬷说着指挥人送上水盆洗手,又递上一个锦帕。

宝络抿抿嘴,抹干嘴角,起身:坐了一个下午了,人都僵了。

听说外头有灯点着,倒也好看,你陪我出去走走。

秦嬷嬷稍微迟疑了一下,看宝络拿手捶腰连忙扶她起身,两人刚走出一步,身后五福晋突然喊道:四嫂,你要去哪儿?五福晋这一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宝络尴尬一笑:出去走走,去不?五福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头笑道:不了,怪冷的,四嫂早去早回。

宝络点头应好,却不料七福晋身旁的八福晋突然开口,她看着宝络,脸色稍稍有些疲倦,但无暇的妆容还是维持的极好,她起身道:我也正好去如厕,四嫂我便同你一起走吧。

宝络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她和八福晋一直都是淡淡的,维持表面的和谐,其余时候她不主动跟她说话,宝络也不会特意亲近她,今日见她这般主动,宝络也不好推脱,只笑道:也好,有个人作伴。

一路上,前头各有人引路,秦嬷嬷要搀扶宝络,被宝络推掉了,八福晋看了宝络一眼也让侍女先退下和宝络并肩走在羊肠小路上。

小路两遍都种满了桂花,花枝上都挂着一盏小灯,外头用牛皮做灯罩,透着微微的荧光倒有继续浪漫的味道,走至小岔路,两人便分开,宝络往石子路走去,两旁香味淡了许多,四周种着芭蕉,芭蕉叶大遮住了四周的景致,灯光也比外头晦暗了不少。

只是越发的心旷神怡,宝络刚要再上前走去,却听远处忽传来几声低低的哭泣声,紧接着一缕月白色衣裳不知从何处串了出来,还不待她回过神来,里头就一阵呵斥声,只听得有个中气十足还带着微微喘息的男音怒道:八弟,你要作死吗?她只是一个女人,你若要,我给你便是了!紧接着就从里头跑出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汉妆,面容精致又熟悉。

那女子低着头跑得过于匆忙,一下子就往宝络身上撞去,好在秦嬷嬷挡住力道,那女子一个不烦重重的躺到地上,宝络也顺势倒退了数步。

放肆!是何人竟敢冲撞四福晋!秦嬷嬷板下脸怒道。

那女子满脸泪花,惊诧的抬头,与宝络的眼神在空中只一瞬间的对视又迅速低下头,扣紧胸前的纽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不做声。

可宝络这下却看清楚了,她是王燕……你?宝络刚上前一步,话还没说全,芭蕉叶里头两人扭打着冲出来,八爷将辫子盘在脖颈处和身下那个身穿黄色马褂的人扭打在一起,底下那人被八爷打得哀嚎连天,连连叫唤:本宫是太子,八弟你不要命了!这话听得宝络倒抽一口气,仔细看果真被八爷扑在身下狂打的那人正是太子,而王燕听到太子的声音猛地身子一震,哭声渐大。

打得就是你!八爷红了眼,完全不把太子的身份看在眼里,一味的发力往下揍,只使劲了两圈,太子已全然招架不住,原本声音还嘹亮十足,现下却立马软了下来:哎哦,八弟别打了,别打了……太子眼瞧到宝络,立马喊道:四弟妹救我,八弟魔障了!!在灯光下,只看他一眼黑一眼红的,一味的用手挡住脸。

眼看太子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宝络这才回了神,赶忙喊道:还不快把两个主子给拉开。

众人也跟在梦中一般,要上前去拦着,但一味都是女眷,全然进不了两人的身,八爷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宝络也急了,要上前拉起八爷,却不料被他一推,整个人差点倒地,连着倒退数步碰到一处高地,只听得脚上咯噔一声,宝络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该死的老八!她的脚扭到了。

宝络是又急又气,旁人见宝络这般更是不敢去拦了,一个个惊若呆木,谁都不曾见过温润如玉的八爷竟有这么疯狂的一天,而且打得还是当今的太子爷。

宝络抱腿坐在地上,疼得眼泪逼出眼眶,眼看老八的拳头又要落下,宝络连忙大喊:胤禩!太子是君,他是臣,君君臣臣是这个时代极为看重的一个标志,如今老八打了太子就是犯了三纲五常,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万一再把太子给打出个好歹,不但八爷府上下都会遭受牵连,连她可能也逃脱不了康熙的责罚,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

宝络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坚毅,八爷愣了一下,高举的拳头停在半空,而太子却已经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就这一两秒的犹豫,耳边停顿的抽泣声突又响起,八爷身子一僵,咬牙半举的拳头眼看就要落下,这一次是十足十的力道,宝络连忙闭眼。

胤禩,你打死我算了!八福晋的声音,带着哭声,八爷骤然停住,身子紧绷。

八福晋站在路口,月光洒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凄凉的阴影,旗装和八爷一样都是月白色的,连上头绣的花儿也是八爷喜欢的菊花,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神专注的只看八爷一人,星眸中带着泪光,已不似从前的骄傲,却透出一股让人怜惜的脆弱。

透过她,宝络似乎觉得自己听到她的哭声。

八爷没去看她,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

你回去。

八爷顿了顿,声音嘶哑。

你打了他,额娘怎么办?八福晋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出现在灯光下,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神情落寞异常,脸上尽管施了胭脂却无半点血色。

八福晋这话让八爷紧握的拳头顿时松了开来,就在下一刻,刚在在痛苦呻吟的太子立马翻了个身一圈把八爷打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连着重重下死本的狠捶了数下,最后不解气的又踹了一脚,整个过程八福晋只是咬牙看着。

太子揉着脸,吐了一口口水怒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这个贱奴竟然跟爷动手,给爷等着!太子是个呲牙必报的主儿,既说得出就做得到。

从刚才王燕出来到太子被打,宝络已猜到几分,却不曾想太子和八爷会同时看上王燕,那刚才太子到底有没有到手?宝络目光估疑的落在王燕身上。

王燕似察觉到宝络的目光身子微微缩了缩,一身粉色宫装格外娇羞。

看她衣着打扮都是花了心思的,脸上化妆的技术全是照着现代的走,那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目的是为了什么?宝络突觉四周有些寒冷,不自觉的咳了一声,秦嬷嬷连忙上前来扶。

她正要起身,却听身后八福晋冷漠道:四嫂,今日的事太子爷和八爷定不会说出去,也请四嫂就当没见过这回事。

宝络想了一会儿,点头:知道了。

声音也冷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宝络的脸色一直不好,胤禛喝了一些酒有些昏沉,宝络看着他的侧脸,眯眼有些出神。

正想着突听到他开口问:你的腿怎么了?他的声音一向干脆利落,只有在喝酒后声音有些低沉醇厚。

宝络低下头:没有什么,就是走太快不小心扭到了。

嗯。

他道,声音没肯定也没反驳,只是似乎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宝络上前替他拉好披风,前脚刚拉好,后脚就被他拉入怀中。

一个匆忙浓浓酒气的吻瞬间侵袭而来,胤禛的吻霸道又自我,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只吻得宝络差点呼吸不过来了,他才微微松开一些,只是一双灰黑色双眼迷离的盯着宝络,紧接着从额头开始到鼻梁最后到嘴角,宝络鼻尖全被他的气息灌满。

没事就最好。

他最后在亲吻她耳畔时低低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还不等宝络消化,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又侵袭过来。

宝络呼吸中低哼问:爷,您刚吃过酒。

不是一般来说男人喝醉了,那个不起来吗?胤禛已经吻上她雪白的脖子,一双手熟悉的解开她的纽扣,一双眼膜拜似的看着她的肌肤,落下一颗颗的红豆:爷一直在装醉。

……34、恃宠而骄太子被打,只对外称骑马摔了,康熙和太后派了宫中御医的翘楚前去治疗,得到的回复是太子需静养几日,连着数日朝堂上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连带各省的奏折悄然减少,只是两江总督却突然上奏朝堂上有贵重的人私下收受贿赂,矛盾直指八爷,紧接着不过半日,又有人状告八福晋外祖母家岳亲王家奴仗势欺人,当街将良民打死,烧车,接连两份奏折,康熙震怒,命宗人府及大理寺彻查此事,与此同时本来打算晋封良主子的妃位也因此受到连累,延期退后。

一来康熙一向对皇子阿哥的要求本就严厉,对宗族的权势也极为的约束,如今这两件事件件都犯了康熙的忌讳,二来太子身后的赫舍里氏权倾朝野,大学士索额图更是首当其冲,大理寺和宗人府的官员哪个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阿哥得罪未来的储君?如今结果到底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宝络因救太子扭伤了脚,不日太子就派了东宫执勤的太医过来治疗,而太子妃也亲自上门送了外域进攻的祛瘀膏,言语间虽没提到那日的事儿但已经全然把胤禛和宝络看成自己的心腹。

想着也是,如今胤禛还是跟着太子混的,她这一扭不就更表达了他们夫妻两对太子爷的忠心吗?对老八又逼又打,对四爷荣宠不断,谁说太子是昏愚,这帝王的心术用的是恰到好处?宝络不知到底有没有知晓太子被老八打的事,不过倒是听外头的人说,威武将军府上,新月格格的侍女王氏突然被送到东宫,连带着王燕的父母原本只是正蓝旗也被调到镶黄旗,赐给好多田地,看样子王燕是坐定太子的侍妾了,只是不知她能否再能利用她的聪慧好好掌握住太子的心思,毕竟上头一个太子妃就极为精明,下头一个镇国公府的格格也不是吃素的,王燕在东宫除了太子的宠爱其他全无半分。

这个年代若非正室,要是没有了男人的恩宠便不能存活,大家族如此,紫禁城内大清最为显赫的家族更是把这一个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宝络脑中一直漂浮着那晚八爷杀红的眼儿和王燕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她从不曾想到八爷那具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会爆发的这么强烈,但事情既已经发生,八爷就必须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

听说八爷已向康熙告罪,主动辞去了户部和工部所有的事物,潜心在家,任谁来都不再开八贝勒府的大门,而乐亲王府也主动上甘愿由亲王降为郡王,罚俸一年。

岳亲王亦是早年的开国功臣,康熙如何会允,只是罚俸一年,小以大戒。

知道这个消息时,宝络正陪胤禛用膳,只听他感慨道:退便是进,只要不被皇阿玛嫌弃一切都有翻身的机会,若非有人私下教授,那八弟定是有大成。

宝络静默,这能表明在某种意义上,康熙晚年的九龙夺嫡其实也是太子间接促成的?用一个女人换取一段经验,这对这个时代的男人绝不是吃亏的事儿……连着许多年安逸的日子,由着这一次太子府的事儿,宝络这才惊觉自己所身处之地是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朝代,而那即将到来的这个政权更迭,却是任谁也不能撼动万分,太子已初现暴逆,老八全然重生,而这眼前未来的雍正呢?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寒风刺骨,白雪覆盖了皑皑黄土,北风吹的正紧。

太子京郊庄园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四贝勒府的轿辇一前一后在门口停住,太子府管家张秋山立马将人的名单册子交由旁人,舔着一张脸亲自上前哈腰打了轿帘:四王爷,您可来了。

满脸笑的露出挤满了菊花。

胤禛肃着一张脸,穿着官服就往轿辇里头出来,也不看张秋山,怒道:甭笑,有你哭的时候,你小子欠户部的钱什么时候还上了。

因康熙四十六年五月,胤禛处理黄河决堤,难民失所有功,因此被封为雍亲王,同年十一月康熙又命他亲自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康熙此次决心很大,胤禛这些年办了事儿越发的铁面无私,人人见了他背地里都喊一声冷面王,想巴结他的人上杆子似的,但与此同时恨他的人也不少。

张秋山一听他这话说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委屈求情道:王爷,您好歹也看着和奴才主子的情份通融通融小的,这不今儿个太子爷命宗族前来赏梅,您大发慈悲千万别坏了太子爷的兴致,否则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胤禛冷冷一哼,张秋山瞥着后头宝络正欠着弘晖弘暖下轿连忙迎上去,宝络被他这一热情差点吓到了,这张秋山虽然只是太子府的包衣,但太子许多事儿都经过他手,可以说是太子府内的二把手,宝络自然知道这行情,有些吃不住到底该怎么对待张秋山只拿眼瞅四爷。

见他面虽还冷着,但头却微微颔了一下,宝络微微努努嘴,心中暗唾:闷骚男。

知道了,你忙去吧。

宝络和颜悦色的对张秋山笑道,言语十分恰当,张秋山放宽了一些心,再抬头悄悄望向四王爷,却见他神情极其认真的注视着四福晋,眼神专注明亮,张秋山这算是彻底放宽了心。

额娘,我们快进去吧,暖暖冷了。

被冷落许久的弘暖仰头天真无邪的看着宝络,一张小脸冻着跟冰糖葫芦似的,内里一件草青色的马褂,外头配着一件湖绿色的羊绒披风,模样十分可爱乖巧,把宝络看的满眼星星。

触及到母亲对弟弟的疼爱,弘晖冷冷一哼,瞥目:弘暖应该自称儿子。

骄傲的神情与他阿玛如出一辙。

宝络尴尬的想摸弘晖的头,却不料被他偏过,宝络越发的尴尬望着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弘暖眨眨眼,看看自个儿的额娘,又看看自个儿的大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不解。

胤禛冷眼看着,招手让弘暖过来,弘暖稍稍有些迟疑,也只能挪着脚步不甘愿过去。

宝络松了口气,看弘晖依旧倔强的背影,有些失落的要放下手,可正当她要放下时,弘晖突然拖住她的手臂:雪天路滑,由儿子扶着额娘走。

眼虽依旧瞥向别的地方,可扶着宝络的动作极其的细心,稳妥。

一种复杂,激动,伤感,幸福的感觉向温泉一般不断冲击着宝络的内心,看着眼前刚满十岁的儿子,宝络反手紧拽住他的小手轻声笑道:弘晖长大了。

哟,好一对母子情深啊,三嫂您看这还没开始看戏,四嫂就唱上戏了。

不远处八福晋远远走来,橘红色织锦绣缎华丽异常,头上戴着玳瑁,玳瑁上一串珍珠流苏一眼望去便是价值不凡。

宝络淡淡一笑,回道:八弟妹今儿个好兴致,可算好久不见了。

宝络,三福晋,八福晋三个互相对着行了礼,旁儿又走来了五福晋和七福晋,后头还跟着十三福晋兆佳氏和十四福晋完颜氏。

妯娌几人携手进了庄子,兆佳氏在三月时刚生完一女,妯娌间的聚会上好久不见她的身影,如今看去身材虽不如往昔苗条,但也恢复了许多,她和胤祥很像,性子温和为人也宽厚,见人依旧保持着三分笑容,众人倒十分喜欢她。

八福晋看她今日只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装,孤疑问:十三弟妹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兆佳氏敛目回笑道:这件旗装是我额娘送来的,我穿着宽松舒适,近来年纪大了也不爱那些艳丽出挑的颜色,况且我穿的这些颜色不如八嫂好看。

兆佳氏回答的极为温顺,宝络正捧着茶碗喝水,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笑的恬淡,复又笑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这么多福晋当中唯有八福晋身家最为丰厚,加之近年来八阿哥频频得到康熙的重用,连带着她外祖父家地位也跟着攀升,往年那些旧事很快就被人揭了过去,再加之太后的疼爱,赏赐极为丰厚,但看她今日穿的这件松花锦缎,便是今年江南新进宫上来的新品,除了太后太子妃宫中外,应该就独她一份。

三福晋拍着兆佳氏的手,对八福晋笑道:你看看这张小嘴儿,难怪你十三弟疼她,以后你可眼馋心热十三弟妹了。

八福晋白了她一眼,眼角有些笑意,却依旧不笑冷哼道:三嫂,可有些贱蹄子却是半点都不知晓礼数,你们可知今儿个太子爷明着是让咱们过来赏梅的,暗里地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是给那小蹄子过生辰的,也是,孕中过生辰本就尊贵,我可记得以往只有太子妃怀着小格格的时候皇阿玛才着急宗亲给太子妃过生辰,莫不是那蹄子有问鼎太子妃的意思?八福晋口中的贱~人便是以前的那个王燕,自太子伤好后便纳了她进府,三年就生了两个小格格,如今又怀上了,真可谓是荣宠不断。

宝络一路看着她过来,可不知怎的,她明显感到近来太子爷对胤禛的态度越来越飘忽,这次替康熙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儿,胤禛现在还是太子党,按理来说太子没有这个必要让胤禛出面,宝络有一次陪胤禛用膳时听他和邬思道话语间有暗指有人捣鬼的意思,却是谁?宝络将这个谜团按捺在心中不提,只是有些担心,王燕她和自己一样知道历史的结局,那她会不会?八福晋言辞犀利,众人听着都不敢应声,就连一向口直心快的大福晋也是和七福晋面面相觑,三福晋瞅着连忙抽出帕巾开玩笑的捂着八福晋的嘴巴,挤眉弄眼笑道:老八你又瞎闹了,想必昨儿个输了我几个马吊心里不痛快估计激将我的,你们可别当真啊!众人自然顺着应是,三福晋继续笑道:谁不知她如今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虽不比正室,但到底是太子的人,如今又怀了小阿哥咱们更该谨慎,这话要传出去可对咱们爷都不好,你们说是吧。

三福晋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皆惊,这还不到正午时间,怎么放的鞭炮。

没一会儿又听的外头一阵喧闹,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随着众人走出去,只见外头开满梅花的空院子里,一堆的鞭炮还噼里啪啦的作响,几株开得正盛的梅花引了花,枝干已开始着火,张秋山领头的侍卫慌得手慌脚乱。

院中一个少年笑的乐不可支,顺手就给上来的一个侍卫的衣服也点了火,几人衣服摩擦之间一众的人都着了火,急的张秋山哭天抢地对着一旁还大喊:哎哟也,我的爷爷啊,您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个啊!哭着喊着却还是不敢失了礼数。

张秋山可不是一般的人儿,众人都知这个儿理。

只听那少年大声嬉笑踹了张秋山一脚:我就高兴,要你管,我阿玛姐姐都不敢管我半分,狗奴才!五福晋微怔:是哪个阿哥?怎么没见过?衣着十分福利华贵,和在场几个阿哥同是一个料子的。

十四福晋仔细盯了好一会儿:二十一阿哥?八福晋嗤笑:哪来的阿哥,不过是咱们这个鼎鼎大名的王侧福晋的内弟罢了。

听说叫王登,是她的幺弟极为宠爱,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太子便捐了一个什么官儿来着!说着着意加重侧字,眼眸中满是冷意。

院里的人都知晓他的身份,哪里愿意得罪上,有几个年轻的阿哥想要上前讨礼都被身边的福晋给拉着拦下,正闹着,太子爷和王燕赶来,张秋山早就跪趴在地不敢喘气,太子上前就踹了他一脚,王登跑过来对太子河王燕指着张秋山怒道:姐夫,姐姐,你们看这个不知尊卑的狗奴才!太子看着满院乱跑的侍卫眉头微微一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命人拿水浇熄他们身上的火,刚要开口呵斥那王登:你也太……话未说完,但看王燕若有若无的咳嗽了一声,捧着大肚子,含嗤微怒的样子,满心又化作一池春水,语气顿时轻了下来:你也太不注意了,要是烧着你可怎么办?不但我这个做姐夫的心疼,要是把你姐姐和肚里的小阿哥给急坏了该怎么办?众人皆不料太子会说这话,连张秋山也是惊讶万分,唯有王燕却是极为平常的样子替王登收拾了领口,极轻的在王登额头上弹了一下,轻笑出声,太子看着王燕姣好的面容,也咧开了嘴儿痴痴笑起来。

众人敢怒不敢言,人群中太子妃含泪看着他们,身后乳娘还抱着两个小格格,太子妃幽幽的看着王燕圆滚的肚皮儿,又摸摸身后的两人孩子终是没出声。

宝络看着院中三人不自觉望向胤禛,却见他一人独自站在角落,冷冷望着庭院中的太子,王登以及王燕,眼中有一股难以捉摸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njxyy童鞋扔了一颗地雷,拥抱一下O(∩_∩)O~35、有子弘晖太子府的宴会进行的极为热闹,似乎刚才那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当宝络和胤禛回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外面北风吹得正紧,连外围厚重的车帘都无法抵御住侵邪,宝络怀中的弘暖冷不禁的打了个哆嗦,又歪在她怀里甜甜睡去,天真无暇的脸上透着一股乐事的安宁,宝络笑着低下头吻了吻他恬静的嘴角,将他身上的毯子重重笼住,一旁的弘晖看着她轻柔的动作,嘴角微微向上一瞥,当触及到对面胤禛探究的眼神,又淡然的瞥向其他地方,稚嫩的脸上透出一股不符的成熟。

这几日便是宗亲还钱的期限,我有时会宿在衙门,你晚上不必等我回来,带着两个孩子先睡。

当马车转弯进入四王爷府附近时,胤禛突然抬起头,眼神专注的看着宝络,一双如墨的眼瞳透出异常的柔和。

宝络一双手正给弘暖的小脚取暖,只低头应下,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道:妾身知晓,爷安心便是,这几日过来掌灯我便让管家把几处院门给锁了,一切自和爷去江南赈灾无异。

宝络应对得当,一颗心全部牵挂在弘暖身上,胤禛望着她怀中睡得恬静的小儿子眉头微微一皱,眼神凝了一小会儿,又悄悄的转开。

整个过程弘晖都紧紧抿嘴瞧着,正要低下头去,身子却猛地一怔,他似乎在他阿玛一系列的动作中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宝络侧目问。

弘晖抬头笑的灿烂:儿子好久没跟额娘一起睡了。

自打弘晖四岁过后,胤禛就让他一个人在小院子里睡,弘晖也睡习惯了,极少提这样的要求。

宝络对弘晖的提议有些诧异,下意识的扭头看胤禛,却见他板着一张脸,敛眉,嘴角紧拧,严肃的盯着她,冷哼:没规矩!宝络嘴巴微抽,又不是她提议的,跟她发什么脾气?这些年这个男人似乎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连康熙忌讳的喜怒无常也戒掉了许多,可宝络发现他似乎对床有着别样的执着,即便是两个儿子也极少能到她屋里睡觉,而这点弘晖和弘暖也是早就知道的,今日怎么突然提出这个?宝络孤疑的瞥向弘晖,但看他一人默默的扭头,肩膀不自然的轻微抖动,像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弘晖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胤禛的眼睛,胤禛拢了拢马褂,呼出一口浓白的气雾,声音越发的冷然:昨日邬先生与我说,你的法还差强人意,以后每日膳后都临摹一张碑帖,晚间回来我检查。

弘晖一听,顿时耷拉下脑袋,可依旧也不愿意求饶。

其实在弘晖这个年纪,他的法底子已经是众小阿哥之间最好的,就连康熙都说,弘晖的法与他小时候是青出于蓝,为此还特意将杜牧的《张好好诗》赐与他,作为勉学的奖励。

在某些地方,弘晖简直是胤禛的翻版,父子两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倔强,还一样的好强……回到府里夜已深沉,刚下马车,弘晖弘暖的乳娘就过来将两人带回后院,胤禛去了宝络的院子,两人又吃了一碗牛乳,宝络亲自替胤禛更衣打理,此时苏培盛从外头进来,换了一盏灯,哈腰对胤禛道:爷,钱格格炖了一碗银耳汤,在外头候着,爷可要她进来?胤禛下意识的看向宝络,但瞧她好似无意一般,侧着身全心全意的打理他换下的衣物,两双白皙柔弱的小手不断翻动,连带着素日瞧习惯的衣物现下也格外温情,见她不甚在意,胤禛缓和下表情,微微颔首,眉都不抬慵懒道:让她进来吧。

钱氏两年前曾生下一女,不过半岁便夭折了,这两年便再无所出,但胤禛对她依旧十分宠爱,在府里已逐渐有替代李氏之势。

宝络对此无太多干涉,只是一心全放在弘晖身上,眼看他熬过八岁,如今已进入十岁心才慢慢放下。

宝络翻腾着胤禛的衣物,也不知自己在心烦什么,她总觉得自个儿今晚心神不宁似的。

爷万福,福晋万福。

钱氏低着头,袅袅步入,一身粉色旗装衬的她皮肤极白嫩,宝络微微瞄了一眼,看向她身旁的胤禛,不再多说。

你身子弱,夜晚风寒,以后就别等这么迟了。

胤禛亲自上前扶起她,声音虽依旧冷冽,但望向钱氏的眼神有稍许迷恋。

钱氏害羞的低下头,又怯生生的看向宝络,低头柔声回道:妾身前几日身子不适,还未能给姐姐请安,今晚特意来请安的。

钱氏虽入府多年,但口音依旧保持着江南细软,听着入四月春风温软和煦。

胤禛看向宝络,见她静静的看着钱氏和自己,人早已不知神游到了哪儿。

福晋。

胤禛有些不悦,声调骤然提了几分。

宝络被这一惊,这才发觉两人一同望着自己,想着自己刚才走神了,宝络有些歉意的钱氏一笑,回道:妹妹前些日子身子不好,爷就时常念叨着,如今看妹妹容光焕发,应是大好了。

爷今晚何不就宿在妹妹屋中?宝络原只是低着头勾提起耳边散落的青丝,也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顿时让人心房重重一击。

胤禛紧闭着双唇,看着她默然不语,烛光下脸上线条刚硬异常。

而钱氏却是十分惊诧,她知晓福晋为人一向大方,却不曾竟到了这种程度,难怪这么多年府上没一个人不夸赞她的,钱氏忽然觉得自己两颊辣的烫了起来。

其实她今晚前来不单单是来送银耳汤的,也是因为王爷这几日要么宿在自己的房内,要么就宿在福晋屋中,她好几日没见,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王爷想起她。

钱氏望向胤禛,眼里脉脉带着期盼,胤禛微沉着脸,闭眼点头:今晚去你屋。

话音刚落,钱氏双眸顿时明亮起来,而宝络默默松了口气。

含笑送走胤禛和钱氏,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融入夜幕当中,宝络回到屋里,看着胤禛换下的马褂微微愣了神。

秦嬷嬷有些责怪的盯了她一眼,不解:福晋,刚才爷明明想要留下来,您怎么把他往外推?现下又看着爷的衣服发呆?秦嬷嬷没敢问后半句,只是越发不明白宝络的举动。

嬷嬷,我有些累了,他在这儿我反而更加不安。

宝络坐了下来,拿起钱氏送来的银耳汤,一口一口细细吞入,只是到了嘴角却尝不出半点味道。

福晋,小厨房熬了薏米粥,您要不进一碗,夜里好安神的。

秦嬷嬷悄悄招手让人端来,那薏米粥早在宝络和胤禛出府的时候就放入灶里大火煮熟,有用小火细细炖透的,现下喝着小粳米,红枣格外的晶莹剔透,宝络也只喝了几口便再没兴致。

秦嬷嬷看她今晚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勉强,命人送上热汤泡澡。

宝络靠在木桶中,鼻尖是花香的沉醉,她掬起一捧水从脖颈处慢慢往下浇,热水冒着热气从她精致的锁骨一点点滑下,全身紧绷的皮肤得到了放松。

热水不断冒着暖暖的热气,她深深呼吸一口,歪在木桶边缘,眼瞧着桌子边上的烛光越来越遥远……额娘,额娘……黑幕中似乎有人在喊她,宝络觉得自己处在一片冰冷的河水中间,随着那声音的不断接近,四周也慢慢明亮起来。

不远处弘晖带着弘暖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来回奔跑,盛开的繁花似要将兄弟俩隐藏住一般。

那花朵也开得极为妖艳,血红色的花瓣中间裹住绽放的黄色花心,艳红配着亮黄极为夺目。

一阵清风徐徐吹里,花与花之间碰撞开来,似娇羞的新娘,宝络一时看迷了眼,再回过头去找弘晖和弘暖时,却不知何时胤禛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冷漠的看着她。

弘暖趴在他身上,随着他阿玛不断走出这片花海,只余弘晖一人坐在花丛之中。

弘晖,到额娘这边来。

她身边的河水漫过她半身,她努力想挣脱出来向弘晖走去,可浑身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直觉让她想让弘晖尽快走出这片妖冶的花丛。

额娘……弘晖缓缓看向她,双眸无神,可嘴角微微蠕动,好似有什么话要跟她讲。

福晋,福晋。

身边有人不断推着她,宝络猛地一睁眼,四周光线柔和,与梦中那种冰冷透骨的感觉差别十分大。

宝络回过神,两眼依旧无神的看向秦嬷嬷:我刚儿睡着了?嗯。

福晋梦中怎么喊了曼珠沙华?可是做到什么不好的梦吗?秦嬷嬷笑着扶宝络出浴桶,将一件宽松的寝衣罩在她身上。

宝络心神一震:我喊了什么?《法华经》中的曼珠沙华。

秦嬷嬷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十分惊讶。

宝络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弘晖坐在一大片曼珠沙华之中……那曼珠沙华是死亡之花!可她的弘晖明明熬过了八岁。

36、阖家团员京城冬日极少见雨,倒是落雪一下便是三五日,期间雪中夹杂着些许冰渣,落在地面埋在深土里没一会儿就便汇成了水沟。

晚间李氏,钱氏,宋氏等人请过安都各自退去,宝络披了鹤篷立在门外的走廊里。

院里残花败尽,唯余下几株枯枝迎着寒风腊雪瑟瑟发抖,院中只余几株红梅傲雪而开,一簇簇火红香艳的梅花瓣团结在一起,在白幕天地中分外妖娆。

宝络闭上眼,空气中浮动的是梅花淡然的清幽,萦绕鼻尖的是冬日冰冷的萧瑟,耳边似乎满满都是寒风的呼啸。

她已连着几日不曾安眠。

眼皮子底下早由青泛着紫红,肤色显得有些蜡黄,不似从前红润。

那晚的梦境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彼岸花,她的弘晖坐在花丛之中,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宝络缓缓坐了下来,秦嬷嬷眼疾手快立马铺了一块鹅绒厚垫,但走廊道儿上的栏杆早已结成冰霜,隔着厚垫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冰寒。

宝络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刚拢好袖口,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小手,轻轻的覆在她眼上,十分温暖。

猜猜我是谁!明明是稚嫩纯真的声音却偏偏装如成人,宝络心中暗笑,却依旧顺着他的话,蹙眉猜测:唔,是弘晖?不是!弘暖嘟着嘴给秦嬷嬷做了个鬼脸,后接二连三听的宝络猜错,却越发委屈,干脆撞入宝络怀中大声喃喃:额娘好笨,连暖暖都会叫错。

弘暖今儿个穿着一件大红色棉褂,外头罩着一件琵琶对襟小马甲,他面容像宝络,本就柔和,今日再穿的这一身更是圆润可爱,秦嬷嬷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两又玩这游戏不由得捂嘴偷笑。

宝络被他狠狠撞入胸怀,哎哟一声,学着小孩子的声调叫苦:哎呀,怎么办,额娘这么笨,暖暖肯定不喜欢额娘了。

眼看着就要捂脸哭泣,弘暖赶紧跪趴在她身上,双手使劲掰开宝络的双手,急道:额娘别哭,额娘不笨,暖暖最喜欢额娘了。

小孩特有的童音,再配着他焦急的神情,宝络心下微微放松,猛地将弘暖从自己怀中抱正,紧紧的搂在怀里,呼吸着他身上温暖香甜的味道,心在那一刻稳了下来。

今日先生教了什么?宝络问,现在弘暖六岁了,正好入紫禁城读,每晚回来时宝络都要询问一番。

弘暖低着头,有些不高兴,小嘴儿里不知嘟囔了什么,突然又趴在宝络身上,板着宝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他失落道:今天先生骂暖暖了。

说话间的功夫声音顿时低沉了好几个调。

宝络只静静的看着他,让他自己说原因。

弘暖不自在的扭了扭自己肉肉的小身子,不甘愿道:先生说暖暖没有哥哥聪明,哥哥在暖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背《过秦论》了,可是暖暖不会。

说到自己不如人,弘晖却不是多么伤心,只是后面一句,他仔细的盯着宝络,极为真挚的问:额娘,你会不会不喜欢暖暖,喜欢哥哥?小家伙小小的年纪却懂得吃醋,秦嬷嬷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小主子一眼,想起以前大阿哥小的时候也是这般每日赖在福晋身边,这两个小阿哥一个比一个醋坛,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弘晖靠在大门外,没有进去,跟着他的嬷嬷极为不解,刚要出门却被他威严一瞪,乳娘不由被他身上气势震住,退到身后,却见他越发的伸长耳朵,专注的听着。

可是过了许久,里头越发的寂静无声,弘晖心下起疑,正要探头偷望,却见弘暖怯生生的从门内探头出来,看见弘晖在外面,顿时眯起双眼,大乐:额娘没骗暖暖,哥哥真的在外面。

说着就拉着弘晖要进来,一边拉一边还大嗓门的对宝络大喊:额娘,哥哥真的在偷听我们说话,暖暖好厉害,把哥哥抓过来了。

双眼里满满的愉悦,只差没拍手鼓掌了。

弘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端着稳重老成,瞥向别处,似小大人一般,训道:弘暖切勿大声喧哗。

什么是喧哗?弘暖抬眸,一双亮晶晶的双眼越发炯炯有神。

弘晖倒吸了一口气,盯着弘暖看了半响,最后重重在他额头扣了一扣:就是你话太多了。

说完自顾自的踏步进门。

弘暖撅嘴,不高兴的摸着光滑的额头气道:臭哥哥,又打暖暖,额娘才说你话太多呢。

前头正步行的身子微微一顿。

平日里兄弟两人都只在宝络处请了安便自己回去吃饭,但这几日因胤禛比较忙,宝络也便不把他放在心上,每日兄弟两回来都能吃到宝络亲手煮的食物。

今日弘暖坐在圆凳上,小腿一前一后不断的摇晃,可小脑袋却十分不解的歪向一侧。

今天额娘真奇怪,不但要哥哥把身上的衣服全换了,还要用酸酸的水洗手手,以前额娘可从没这样对暖暖,而且哥哥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弘暖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儿,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他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企图唤起额娘和哥哥的注意,却不想两个人都没鸟他。

弘晖的手泡在盆子里,享受着自家额娘贴心的照顾,一边又稳妥的回答宝络的问题,脸上虽没特别高兴的神情,但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额娘,暖暖肚子饿了。

眼看自家额娘没打算把手从哥哥身上放下来,弘暖十分不满的捧着肚皮儿撅嘴道。

秦嬷嬷捂嘴笑道:小阿哥别急,今儿个福晋特地为你们两备下了双喜火锅。

这话刚一出弘暖眼睛立马贼亮。

这双喜火锅其实就是鸳鸯火锅,一半麻辣一半养生的,后来胤禛吃了几次,觉得名字不够喜庆就自作自的改成了双喜火锅。

弘晖和弘暖口味随宝络,特别喜欢吃火锅,再加上这些火锅底料是宝络依着前世的记忆,特意用上好的牛油配着辣椒,五香炒至出来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说话间的功夫,侍女已将一口火锅端了上来,紧接着又上了食材,宝络含笑上前用筷子夹开火锅盖,一股浓郁香弄引人捧腹的香味顿时迷茫整个屋子,弘晖撩好马蹄袖,也跟着宝络坐下,兄弟两人看着宝络动了筷子也接连起筷。

母子三人正吃着,却听外头有人通传:福晋,王爷回来了。

紧接着冬天厚重的门帘被拉开,胤禛身着一身黑色貂罩,手圈在袖子里走进来,外头寒风阵阵,弘晖和弘暖两人一下子连打了几个冷战。

宝络起身,向他行了礼,服侍着他脱了外面的罩子,里头是东青色的团龙补服,弘暖苦哈哈的皱着眉,挪脚向弘晖走去。

儿子给阿玛请安。

两人一同给胤禛请了安,眼看到手的热腾火锅也要暂停了。

胤禛丝毫察觉不到两个儿子的幽怨,张开双臂享受着宝络的服务,只是稍稍看了弘晖和弘暖一样,便将目光移向宝络,咳了一声,开口,声音有些冷冽:今儿个早回来休息,明儿才是一场大战,我竟不知魏东亭大人竟欠了户部这些银两,想来也便是他那个儿子不开窍,听说前儿个他儿子刚纳了一房姨娘。

魏东亭与康熙是一同长大的,还比康熙岁数大一些,早些年与康熙一同除鳌拜,平三藩,连葛尔丹战役他都参与过,现下任命苏州织造局,康熙下江南就属他家迎驾最多,早年宝络也曾在随驾队伍中见过他一面,却是很慈祥的老人,听说当年他未离京时,众阿哥的骑术多是他教的,其中老十三与他的师徒情谊最为深重。

宝络单听他讲却不开口,又听他说起威远将军府努达海自从娶了新月格格就越发的酒色掏空,户部他欠下的银两也颇多,只是现下王燕跟着太子,刚回来的路上太子就把他劫了去,要他放了威远将军府一马。

说起这事儿胤禛又是一顿头疼:你却不知,太子府亏空却是最多的,现下众阿哥都眼睁睁瞧着他会不会拿出钱来填补,他若不拿出钱来这差事才是真正不好做。

平日胤禛极少与宝络说起朝堂上的事,若说起也便简单提过不表,今日竟说了这么多的话,想来这事儿也的确让他为难。

宝络叹了一口气,她自己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又怎么会有心思听他唠叨,只能尽快给他收拾妥当了,宝络笑道:爷,先吃饭吧,火锅都滚了好几滚了。

弘晖肃手站立,弘暖看着火锅都快望眼欲穿了,秦嬷嬷又小心的拨了几块银炭进去,让火烧的烈一下。

胤禛点头,自个儿撩开了马蹄袖,搓了搓手坐在主位上,宝络陪坐,弘晖,弘暖各自围着圆桌而坐,阖屋全然静悄悄的,只因胤禛不喜吃饭时互相夹菜,大声说笑。

宝络真心觉得这顿火锅瞎炖了!她一个女人现在得侍候着三个大小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格外挑剔的!额娘,我要吃肉肉。

弘暖腿短够不上,又不喜欢旁人侍候,只眼巴巴的看着宝络讨食,宝络飞快的将细薄的羊肉片在麻辣汤锅中涮了一小会儿直接越过弘暖递到弘晖碗中,紧接着又涮弘暖和自己那份儿的,胤禛但看他们三人吃的畅快,眉头微微一皱,刚要自个儿夹起羊肉片,宝络已迅速将最后一片夹起,涮了一下,递给弘晖。

弘暖啊了一声,宝络笑了笑,叫秦嬷嬷再切一盘过来。

弘晖享受着宝络贴心的服务,眼睛弯成小月牙,两颗虎牙露出,让人一看便十分欢喜的样子,再怎么沉稳,到底还是十岁的孩子。

宝络看着他吃的欢心,心里也愉悦了不少,都是她生的,怎么会不疼呢?一顿饭宝络没吃几口,几乎全身心都挂在弘晖身上,眼神几乎没在胤禛和弘暖身上停留过半分,惹得两人十分不快。

到夜里宝络又亲自送弘晖回去,回来时见胤禛坐在紫檀木桌前,一旁放着一本,手里却拿着一叠宣纸,眼神专注。

爷。

宝络上前去。

胤禛眼儿没抬,只嗯了一声:坐。

还不待宝络刚坐定,他又问:你怎么突然抄佛经?最近老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心里有些不安,抄一些能安心。

宝络笑道,只是突然抬眸,认真仔细的看着他问:爷,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会在妾身身边吗?第一次宝络觉得无力,若失去弘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一次她渴望起孩子的父亲的关心,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但宝络的话却让胤禛眉头微微一蹙,他眼中满是疑虑,没应反问:有能发生什么事儿?。

说着放下一沓佛经,继续捧起阅读。

幽光下,他的背影坚定而挺拔。

宝络看着他的背影,原本紧张的心情突的送了一口气。

也对,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弘晖已经熬过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隔日更了,亲,你们满足了么!考试成绩最迟明晚就出来,保佑我能过啊,能上的话,就持续一周日更,公开一个章节,保佑我啊亲!!!37、三阿哥安好康熙四十六年腊月底,宫里送来的赏赐已到,今年康熙封的赏格外的多,足足是其他府的一倍还多,虽然只是一千两白银,但却是莫大的荣宠了。

宝络将李德全亲自送来的赏银供在正厅的案上,帝王独用的明黄色为正厅添了一份贵气,诸事皆宜,宝络亲自送李德全出门,眼看大内的马车渐远,宝络抬头望了望天色,薄暮层层压下,除夕夜即将来到。

这么多年了,除夕夜的晚上最是有喜气。

花园中一个小厮垂着脸,小细步快速跑来,见着宝络恭敬请安道:福晋,爷说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回来,爷让您准备好携带四个小阿哥进宫谢恩。

说完但见宝络点了头,又立马退下,一言一行极合规矩。

宝络抽出手帕擦掉手上香烟的气味,侧着脸对秦嬷嬷道:弘晖和弘暖回来了吗?今儿个一早张秋山就亲自过来接了弘晖和弘暖去宫中玩,因是太子传了话出来,胤禛那边也命人答应了,宝络无法只得应允让两个儿子去,现下就快除夕夜了,两个孩子回来还得梳洗一番,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此刻她心中有些焦急,下意识的辇着手中的佛珠,她直觉告诉自己,只要过了今年,只要过了今年,弘晖从此以后便会岁岁平安了。

秦嬷嬷只道是她担心两个孩子误了时辰,出言安慰道:刚儿东宫的人已经传了话来,说是两个小主子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张秋山亲自护送,另外咱们王府也派了几个小厮去迎接,福晋尽管放心不会误了时辰。

说着抬头看了看时辰,笑道:保不定现下已进了咱们这条街了,要不奴婢再派人前去看看?宝络凝眉摇头,望着王府街道的拐弯角,那里依旧空空如也,街道上安静极了,她似乎能听到风声呼呼刮过,她道:不用,叫人备了马车我亲自去。

秦嬷嬷知道有关两个小阿哥的事儿,福晋只要打定主意便绝不会轻易更改,现下也不再劝命人备了马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在王府外,宝络正依着秦嬷嬷的劲儿刚上马车,王府里头张管家便急匆匆跑来,小喘道:福晋,供祖宗的香炉缺了三鼎,新年赠与各王府小阿哥的玉扣收到了,但玉色极不正,现下郑万家的已跪在后堂请福晋定夺,还有新年给各位小主备下的金箔刚才被四阿哥放在墨水里泡了许久,不能用了,这些有关其他小主子的,奴才也不敢随意拿主意。

宝络现下心全部都挂在弘晖身上,哪里有功夫去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前脚已搭上车,转身冷道:我现下没空,你是府里的管家,一切事宜只需你来处理便是,若是处理不来等我回来再说,或者你去找宋格格也成。

说着抬脚要上,却听后头张管事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望主子可怜奴才,因二阿哥弄脏了给各位小主的金箔,现下侧福晋与几位小主子正在里堂闹着,奴才实在不敢乱说,您看,奴才这儿刚被侧福晋打了一嘴巴子。

说着眼泪汪汪的抬头,左脸处真有些微微泛红。

宝络今儿个真的是烦透了后院的那群女人,也知晓这事儿若是不重要,张管事定不会来找自己,现下除夕夜快到,府里再闹出个事儿保不准就被人惦记上了,现下雍亲王府可正处于风头浪尖上,万事都马虎不得。

可弘晖那边……宝络有些犹豫。

秦嬷嬷在一旁看着,想了一会儿笑道:福晋,还是处理府里的事儿要紧,咱们在这儿说话的功夫保不定小主子就到家了,要不让奴婢去接也是一样的道理。

宝络沉思片刻,点点头:你去也好,接到他们两个就立马派人回来禀报。

说完就要下马车,张管事立马像看见救星一般,干嘛拍了马蹄袖,躬身上前伸手让宝络搭住。

从大门至后院,宝络一边走一边对张管事道:香炉你命人去南边小楼那里的库房去找,我记得早先王爷受封时我命人存在那边了。

至于那个玉扣的色泽我原就定好了和田玉,听说今年和田玉比往年更便宜了一些,不是那种轻易弄不得的玉,我既然将这事儿交给郑万家的,这事儿便得她负责,但现下已是年底也不好见血腥,你便让革了她王府的差事,这个月的月钱,年底的赏银也悉数不给。

说着两人已至后院,在她院子里果然传出好大声的争执,以及摔杯子的声音。

她记得,这屋子是她的,这院子也是她的,谁竟然敢在她地头上摔杯子!在宝络院门口的时候,张管事突然停下不动,道:主子,郑万家的原是侧福晋陪嫁过来的丫头,后才跟了郑万,这事儿也要商榷一二?宝络脚步一顿,转过头盯着他,眼中颇有深意:张管家,这差事你是当的越发好了。

宝络从未如此冷冽的盯着他,张管家只觉后脑勺上冷飕飕的,连忙跪在雪地中应道:奴才不敢,一切但凭主子吩咐。

说完躬身退下,宝络听着自己院门内不断传来的吵闹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无奈的挽起一抹嗤笑。

这雪天如此的纯白清寒,以前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定是窝在被窝里刷网页,看影片,睡懒觉,现下……宝络连忙拍拍自己的脑袋,嘴角换上一抹贤容的微笑。

福晋吉祥。

一屋子吵闹闹的,看见宝络进来,立马止了声音,上前请安。

弘时才三四岁的模样被乳娘抱在怀里哇哇大哭,弘昐眼泪兮兮的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众人,眼中满是惊恐。

宝络心下一软,招手让他过来,李氏紧跟着也上来了。

福晋,您可要说句公道话,弘时还不足三岁,哪里懂得什么,要不是看顾金箔的奴才没看管好,怎么让弘时把墨水倒在金箔里?依妾身的意思应重罚那奴才,倒是我家弘时受了许多惊吓。

李氏满脸愤恨,真似她受了委屈一般,声音有些尖锐。

弘昐站在宝络跟前身子微微一抖,低下头紧张的看着地上。

他和弘晖弘暖长得颇像,宝络柔和一下,拉着他靠在自己身边,对李氏示意道:有话好好说,凭白吓着孩子做什么。

弘昐是李氏的长子,但身子羸弱,且生性内向不是很得胤禛的宠爱,李氏自打生了弘时,多半的时间都是放在弘时身上,对这个大儿子反而不亲睦,故以这些年下来,弘昐与谁都能亲近,唯有自个儿的亲生额娘却十分惊怕。

李氏好看的柳眉微微一挑,对宝络的话十分不满意:妾身只是就事论事,小孩子家家的他能懂什么?福晋多虑了。

弘昐身子一抖,头越发的低下,过来新年他便十二岁了。

宋氏从来与李氏不睦,见她对宝络这般无礼,冷声笑道:妾身道侧福晋如何敬重福晋呢,福晋一来立马拉着福晋做主,现下怎敢如此与福晋说话?别说福晋大人有大量,但妾身等人却是万万看不过眼,便是爷回来也定是要呵斥的。

宋氏不说则已,一说便是戳到李氏死穴。

李氏生完弘时时,因记恨之前的事儿对宝络曾冷言冷语,恰好那时胤禛下早朝回来听着,对李氏狠狠一次呵斥,为此整整一个月不曾踏入李氏的后院。

如今宋氏旧事重提,叫李氏如何不恨,她狠狠的白了一眼宋氏,嘴巴微微嚅动,做了个啐的动作。

宝络也懒得理她,只让宋氏先说。

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儿,宋氏如今替宝络掌事,意思是让李氏出一半这金箔的钱,另一半由府里额外再出,但李氏却是不肯,死活要赖在管事的身上,刚儿就命人把库房的管事拖下去打了一顿,宋氏与钱氏也正为了这事儿跟她吵了起来。

宋氏话音刚落,李氏立马争锋朝起,宝络坐在主位上,揉着太阳穴极为疲惫的看着她们几人吵闹。

正纠结中,弘晖屋里侍候的杏花急匆匆从外头走来,附在宝络耳边笑道:福晋,两位小阿哥快回府了,已进了咱们街道的马路,秦嬷嬷特意派奴婢回来禀报。

宝络眼儿一亮:真的?杏花点头,宝络顿时心情大好,李氏等人的吵似乎也不成了什么问题,她道:宋氏说的在理,这毕竟是四阿哥做的,但因为四阿哥年少不懂事,府里多出一部分的钱,金箔现下去买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昨儿个我从库房拿了一些回来,先分给大家用,其余的事儿以后再说。

李氏扁扁嘴,不情愿道: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等人哪里敢忤逆您的意思。

语气中颇是不满。

宝络真真懒的理她,这种人无论许她什么好,她都不会满足。

宝络匆匆嘱咐了宋氏几句话就要出去,正走到院门口,却见刚去的杏花又折了回来,满脸的惊恐。

一种难言的惊恐似冰水一般迷茫住宝络心口,手上正捻动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散落一地。

杏花重重跪在地上,泪水模糊,大哭道:福晋,大阿哥摔下马车,被后头行来的马车撞了!宝络倒退数步,身后侍女支住她,宝络却还是乱滑下来,嘴角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你,你……不是,大阿哥怎么了?她怕听到那个字,真的怕极了,浑身止不住的冰冷,她感觉自己坠入到冰窟中,耳边杏花的话她已听的不全清楚,只抓到几个字眼:满身是血,三阿哥安好……宝络抑制不住的颤抖,身边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她只能攀在那人身上,企盼着:快去,快去,快去叫王爷回来。

李氏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宝络这个样子,宝络却不再理她,攀着她的身子起来,双腿似灌铅了一般,踩在棉花地上:快去叫王爷回来!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可能双更,看能不能码完三十八章,亲留言吧!今晚留言超过二十五子全部送积分,给我一些动力吧。

38、手心手背弘晖一身是血的被一侍卫抱回来,弘暖手上和腿上也满是血痕,血迹已凝成黑色,深入湖蓝色马褂里,他紧紧拧着弘晖的手一步不离的跟着,小眼睛里除了惊恐便再无其他东西,别人跟在后头一直唤着让他放手,弘暖却是半点不动,直到看到宝络时,才张大嘴巴哇的一声大哭:额娘,额娘,暖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给我闭嘴。

宝络厉声呵到,在见到弘晖的第一眼起,她的双眼已离不开他,秦嬷嬷早已哭成泪人,脚上的鞋子慌乱中也不知去了哪里,白色的袜底又黑又脏,全是血痕:福晋。

秦嬷嬷哑声,重重跪在地上,无脸抬头。

她已经答应福晋的,好好将大阿哥送回来,可却是临了,临了,快到王府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若是大阿哥不能安好,她定也要以身谢罪。

宝络注意力稍稍移到秦嬷嬷身上,眩晕的脑袋找到一些神智,她颤颤抖抖的想摸弘晖的脸庞,却不敢轻易去触碰,只望了一眼,泪珠便如串珠滚滚而下。

宝络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她儿子的血腥味:叫林太医过来。

语气中满是颤抖,却是极力克制的冷静。

下人也都失了神,被她这一吼,这才想起,李氏一向话多又喧闹,此刻竟也没了声响,只是默默的看着宝络等人冲进屋里,回身她看见弘昐稚弱的身子迎着飘雪站着,李氏不觉蹲□子,朝他伸出双手。

弘昐期盼,迫切,害怕的看着她,只犹豫了半响,终是扑到李氏怀中,哇哇大哭。

额娘,大阿哥他会不会没事?嫡额娘握着他手心的温度还在。

李氏贪婪的呼吸儿子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默然了许久,地上弘晖的血染红了一整块白雪。

林太医是被人赶着进来的,身上衣着还乱的很,连袖子都没翻滚上,宝络坐在床沿紧紧揣着弘晖的小手,他的手还是热的,只是他的脸怎么会这么惨白?打从他出娘胎起,就没有这样子过。

宝络极力忍着,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刻她越要保持镇定,只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外流,啪嗒啪嗒低到弘晖的额头上,沿着他饱满的天庭滑落他的眼角,沾湿了他的睫毛。

福晋。

杏花催促了声,宝络立马擦干眼泪,直接命人撤了屏风,林太医刚想行礼,却见床上弘晖的样子,吓得魂都没了,赶忙上前翻动了他的眼珠,见还未翻过去,连忙又抬起弘晖的手细细诊断。

宝络含着泪,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林太医手下的脉搏,它若跳动,她也便活着,它若不跳了?宝络不敢细想。

林太医的手只是在弘晖的手上稍稍停了半秒,又迅速的去检查弘晖受伤的头部,此刻弘晖已全然昏迷,鲜血染红了他头部的皮毛,除了一双眼睛还看的清楚其余全在血色之下。

福晋,需用热毛巾替大阿哥仔细擦过才能看清到底是哪里受了重伤,再则大阿哥为何会掉下车,撞到哪儿了,定要找人细细寻查过后告于奴才,方能知晓如何医治。

林太医曾是太医院的翘楚,自打宝络上次生病,康熙就默许林太医常驻于永庆王府,也算是为康熙对胤禛做事的一种肯定。

宝络慌忙点头,旁边早有人准备了温热的毛巾,林太医全身心都扑在弘晖上,刚要接收却发现福晋亲自拧干了递给他,眼神专注,态度异常的坚决:你能不能救活弘晖?林太医默了默,道:福晋,臣只能告诉您,尽量,也请福晋做好准备吧。

宝络身形一晃,咬牙,惨白的唇角重重映出一排牙痕:我只求你……后面半句宝络哽咽了半响终说不出口。

孩子是从她肚里生出来的,在她到这个朝代的第一天起,她便是他的额娘,她便是为他而生,在她痛苦迷茫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弘晖,在她少有欢乐时,弘晖会写着大字睁着圆润的双眸小心的看着她,努力想套的她的欢喜,在她喊弘晖时,总有那么一个声音会应她:额娘,儿子在这里。

即便生了暖暖,弘晖依旧是她的一切,她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从此以后是不是没有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会应她了,叫她额娘,会写大字哄她开心,会耍赖的使小心眼吃醋,会……她会寂寞……额娘。

门外弘暖依在门外,手上拿着平日做错事宝络用来惩罚他的小条子。

至始至终弘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宝络还不胜清楚,只是在等马车回来的时候听杏花说,弘暖贪看外面的景色,不顾秦嬷嬷掀开车前的帘子,但不知怎的马突然受了惊,弘晖为了护住弘暖,自己从马车上摔下,这本没什么,但这时旁边恰好驶来一辆马车,那马受惊,马蹄踢到弘晖。

宝络满眼充血,半点也舍不得让弘晖离开自己的实现,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眼都不去看弘暖却问身边的丫鬟:王爷回来了吗?那丫鬟眼神闪烁躲避,直被宝络盯得受不了,才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派人去说了,只,只是听说爷那边有大事分不开身,遣了苏公公回来。

呵,此刻宝络倒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了。

苏培盛在外间听宝络不召他进去反而是一声冷笑,心也跟着沉到了底儿,也不敢随意在这个关头去随意再逆了宝络的意,只屏住呼吸侯在外头,心下却不住的痛苦,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福晋,中间还夹着大阿哥,哪一方他都受不住,若是大阿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期间林太医已清洗好伤口,找到被马蹄踢伤出血的地方,只想用了上好的止血膏止血,宝络盯着床上的弘晖,他鞭子上的穗子还是今年他生日的时候胤禛亲自给他系上的,弘晖一直很珍爱这个穗子,专门让她做了一个梨花木的匣子藏起来,所以他不得不会来,宝络抹干泪水,眼神坚定:再请。

侍女闻言低头应声退下。

弘暖依旧站在门口,半步不敢踏前,跪着,小小的身子因哭泣而不断抽搐,宝络的目光在他身上冷冷的停留了半秒:不许哭!弘暖的声音戛然而止。

弘晖那边刚安稳了一会儿,林太医突然大喊:快拿布来。

宝络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床上弘晖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着,突然开始不断持续的吐血,不一会儿便把他身旁的床单给染红了。

宝络身心俱震,疾步跑上去,刚要抱住弘晖,太医大叫:福晋,别碰他。

宝络双手一顿,十指摸过弘晖,沾染上他唇边的血迹,还有他身上的温度,突的弘晖又是一口鲜血吐在宝络素色旗装上,染成了一株芍药。

宝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在她跟前一口一口的呕血,却无能为力,她惊恐望着林太医,眼中满是祈求,林太医避开她的双眼,站立起来退到一旁:福晋节哀。

房里鸦雀无声,压抑的让人窒息。

宝络死死的盯着他,他刚才说的话让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福晋是谁,节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她节哀?你说什么?宝络反问,神情安静异常,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白皙的指尖痴痴的抚摸着弘晖依旧温暖的皮肤,他身上还有温度,这是她千辛万苦,受尽艰辛生下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叫她节哀就节哀呢?便是这般的安静,太过异常,让林太医大慌,他看着门口的弘暖大喊:福晋,您还有三阿哥。

宝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弘暖脸色比纸还惨白,宝络歪着头,看了他半响,眼中全然的陌生,突然她又转过头看着太医,搂着他的手跪在地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没了,都没了!至始至终她的手从未离开过弘晖分毫,他的身体是热的,是热的!没死,不会死的!!林太医颤巍的跟着跪下,磕头,花白的老胡子上也落了眼泪:老臣无能,保不住大阿哥,还请福晋万万节哀,您还有雍亲王,还有王爷,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的。

我都说了,我儿子不会死的!他不会死!宝络突然蹦起来怒道,众人还在惊讶之中,却发现她的旗装上有些见红,不似刚才弘晖吐的,却是刚溢出的鲜血。

宝络也有些惊到了,她痴痴的看着自己旗装上越来越深红的鲜血,突的又哭又笑,这个时候她怀了,怀了。

宝络。

胤禛刚进屋就看到这场景,吓得魂儿也没了。

宝络转过身子,瞪直了看他,眼中慢慢啐出一丝丝怨毒,最后弥漫上她的双眼:你回来做什么?啊?——————————————————-又是那个梦,四周彼岸花盛开,宝络匆匆的走过,上次她就是在这里看到弘晖:弘晖,弘晖,额娘在这里。

宽广的四周只余她一人的回音不断回响,宝络在彼岸花之中不断挣脱寻找,耳边是不断响动的风声,以及一丝微弱的哭声。

宝络顺着声音过去,却见花丛中一个小娃娃蹲在地上哭的伤心,宝络觉得她异常的熟悉,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弘晖叫她:额娘。

对面是弘晖,宝络心下一喜,连忙走上去,要牵住他的手,可弘晖却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地上的那个小娃娃问:额娘要她还是要我?宝络蹙眉,这个女娃娃不认识。

额娘要你。

宝络笑答:赶紧跟额娘回去,想死额娘了。

弘晖被她牢牢的抱在怀中,身子温热的很,宝络心中大喜。

花丛中微风轻抚,四周不知哪里飘来阵阵花香,宝络拉着弘晖要走,远远再回头时那个小女娃依旧坐在花丛之中也看着他们,宝络心底莫名生出些许愧疚,不敢在停下脚下的步伐,赶紧拉着弘晖的小手走远……额娘。

宝络,快醒醒。

有人在唤她,银白色的洞口露出大量的光芒,宝络晃了神不由自主的走去。

眼里泄入明亮的光芒,宝络缓缓睁开双眸定神看去,眼前人是谁还看不清,只依稀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浮动,宝络觉得头疼异常,反问:弘晖?还睡着,太医说他能醒来已是万幸,前几日流血过多,现要静养。

胤禛异常慢的道,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弘暖趴在胤禛身后想亲近额娘又不敢亲近额娘的样子。

宝络淡淡的嗯了一声,只身要起来去看弘晖,胤禛连忙按下她轻声道:你刚小产,还需静养,再过几日你再去看弘晖怎么样?触及宝络惊讶的目光,胤禛哑声歉然道:宝络,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相信我,我们还会有的。

哦。

与胤禛估量的不同,宝络极为平静的应下,然后滑进被子里,背着他们两人,梦中那个女娃稚弱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她眼前。

原来她觉得熟悉,是因为长得像她,原来那孩子是她的女儿。

半月后,宝络能下床了,弘晖也好了许多,但新年早已过去,马为什么会受惊的事儿,宝络派人努力去查探了,但每至关键处便停了下来,再往回推理好似事情发生十分自然一般。

但府里却突然大换血,不过日子又听闻胤禛被授予户部主事,弘晖被封为贝子。

一切好像都不合乎常理,但却又合乎常理,宝络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干扰她的视线,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或死或贬,秦嬷嬷因跟随她多年,她出面和胤禛当面说清了才保了下来,但从此也不能在她身边侍候了。

宝络坐在弘晖的床前,抚摸着他被白纱层层裹住的脑袋。

似感觉到母亲的温柔,沉睡中的弘晖缓缓睁开双眼,待看清是宝络,沙哑的喊了一声:额娘。

宝络欣慰的点头:乖,好好养病,额娘以后要等着你孝顺。

弘晖愣了愣,转而笑开,但想到什么,突然道:额娘,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您选了我。

宝络捂住他的嘴巴,笑的勉强:咱们不说这事,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那额娘也别怪弟弟。

宝络眼泪都下来了:我不怪,额娘谁都不怪。

那个孩子,她还能补偿吗?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双更了,我人品爆发了,后面就开始转型了,考试成绩要出来了,涨人品啊,亲,过的话我公开一章节,全送积分,日更啊39、还施彼身梦中,总是出现那个场景,一大片的大海,波涛汹涌,那个女娃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海岸上,背着她,宝络每次要上前抱住女娃,可总是被突然袭来的海浪拍醒。

啊——是梦,宝络喘着起,陌生的巡视四周一圈,屋里烛火还亮着,已经快烧完一般,四周空洞洞的,寂寥的能听懂夜晚风的长鸣,她卷曲起身子,靠在床栏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迷茫她全身,那个孩子在她还未意识的情况下就没了,她甚至连给她做一件小肚兜都来不及,府里没有她的牌位,没有她的房间,没有她的衣服,她来的匆忙也走的匆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能好好保护好她。

那个梦,那种空虚寂寥的眼神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中,只要一闭眼,满满的身心都是她可爱的模样。

那时候,她选了弘晖,她会不会恨她?那时候,她连一眼都不肯多看她,她会不会怨她?每每想起那日,便是摧心刺骨的痛,宝络滑下床沿,埋在被子里,咬牙,一滴滴泪水无声的从她眼眸中滑落,再苦再痛也不哼出声,为了那个选择,她日日夜夜都不曾心安过。

身后滑过铁臂,牢牢擒住她的细腰,胤禛紧贴在她身后,唇吻上她的肩膀上的衣物,带着被吵醒的沙哑声,低哄道:莫要哭,孩子咱们还会有的,还会有很多的,我答应你。

宝络绷直着身子任由他抱着,自打她出了小月子便成了府里的专房之宠,胤禛再无去过其他女人屋中,无论她能不能侍候他,他每晚一回府都会在她身边,形影不离,连续三个月了。

只是丧子之痛,外人又何知?她将头深深埋入枕头之中,小手紧拽成拳头。

宝络,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胤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尽全力紧紧拥着她,宝络变了。

三月来,极少能见她的笑容,每日总是恹恹的看着一处,他不知道那个孩子会对她这么重要,一个女娃他还是能给的,只要她要。

再说吧。

宝络淡淡道,阖眼,脸上的泪痕还未消散。

身后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全然不松,两人间靠的太近,呼吸间便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胤禛贪婪的深吸一口,吻下她雪白的脖颈,一处一处,密密的落下,这些吻热烈而狂热,但全然得不到对方的响应,胤禛无力放下,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右臂盖住双眼,疲倦道:我知晓你是在为那日的事儿生我的气儿,只是那日弘晖出事时,恰好我接到衙门里通报,魏东亭因还不了户部的欠款自缢了。

你也知晓魏东亭自小就跟随皇阿玛,又是朝中多年肱骨之臣,他儿子为了这事儿集结朝中重臣为他守灵,还因为当面与我对抗,你也知晓我为了这款银的事儿付出多少心里,若是此刻不做出决断,以后的欠银便不好再追。

现下南北方大旱水灾,西北都是用银的时候,国库这些年已经已然空虚,若将朝中重臣,宗室欠的银两都追回来,定能补充库房。

好在这次弘晖没事,皇阿玛也给他封了贝子,众王府中也只有太子的弘皙被皇阿玛亲封为贝子的,你也莫要再生我气了。

胤禛道完,躺着等宝络反应,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宝络啃声,胤禛翻过身去,却见她已沉沉进入梦乡。

他微微苦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翌日清晨,宝络服侍的胤禛洗漱完毕进入花厅,李氏,宋氏,钱氏等人早已侯在那里,宝络微微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钱氏身上,月华裙,牡丹鬓头,连她刚来府,胤禛赏她的百福头钗都戴上了,看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坐吧。

胤禛先坐下,示意宝络也坐下,紧接着又亲自夹了一块水云糕到她碗里,宝络颔首,朝他露了一个笑容:谢爷。

在众人的目光中夹起咬了一小口,便放下,又自己去夹了芝麻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对她今日的举动稍稍有些惊讶,按理来说以往即便是福晋不喜欢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怎么?都看着我做是什么?宝络正吃着抬起了头,目光直视胤禛等人,嘴角笑容不变,依旧和气的很。

众人看她现下和往日无常,也跟着笑了起来,胤禛心也宽了下来,又夹了一块芝麻酥到她碗里,柔声嘱咐:你爱吃这芝麻酥,我等会儿进宫时便去求惠妃娘娘做来,她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

说着又给她递上一块帕子擦嘴。

宝络连忙起身,气的道了谢,忆起那年随驾的事儿,摇头道:谢爷关爱,咱们府里便做的极好,不过东西再好吃,吃多了也会厌不是。

爷,您也吃吧,再过一会儿便要上朝了。

一言一行与往日如常,再不似前几月伤心的模样,众人也放下心,钱氏出来对着两人一拜笑道:福晋极是关心爷,妾身等自愧不如。

李氏冷笑,嗤之以鼻,宋氏微微皱了下眉头,脸色不悦。

宝络慢条斯理的吃完芝麻酥,才抬起头,嘴角含着笑:钱妹妹这张嘴也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这话一出,钱氏顿时惨白着一张脸,无助的看胤禛,十分惊慌的模样,连胤禛也是始料未及,颇是惊讶,宝络低头捂嘴,笑声溢出嘴角: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们也真当真了?说着给胤禛夹了一块水云糕:妾身一直记得爷爱吃这糕,所以今早起身时特意让小厨房备下了,爷可尝尝味道如何?胤禛眼中仍有深意,并不被宝络的话所左右,只是若有深思的看着她,就着宝络的筷子咬下一大口:味道不变,爷依然喜欢,福晋甚合我心。

听着他的话,宝络做低头娇羞,长长的眼睫毛扑盖而下,遮住一池心水,里头却再无波澜。

吃过早饭,送胤禛出门,宝络看着邻里的八贝勒府,外头的侍从刚备下轿子,侧门脚刚踏出一张皂底鞋,宝络便没有心思再等着看他们夫妻两恩爱,她转了个身,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对满里问:轿子备下了吗?满里是宝络之前的陪嫁丫鬟,早年前已经配了府里管家的儿子,一向也在她屋里侍候,也是秦嬷嬷的表侄女,她看了几个月觉得满里做事稳妥,嘴巴又严密,倒很合她的要求,便通知了管家,让满里来她屋里侍候。

而今儿个是太子妃邀请众福晋去郊外山庄赏桃花的日子,前半个太子妃就已下了帖子定在今日,宝络本不愿去,但昨儿个太子妃还派人亲自来请她明日一定要去,宝络想了一会儿打探到众福晋都有去,连近来与太子爷十分不睦的八福晋也在受邀之列,既是这样她也抵赖不得,非去不可了。

也好,待在府里久了,她浑身也快发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不然她估计自己都快得产后抑郁症了。

宝络嘱咐好满里,让她留在府中照顾弘晖和弘暖的一切事宜,三个月过去,弘晖的伤七七八八也好了差不多,这孩子对学业功课倒是极为上心,前一个月就要嚷嚷去上学,还是被她压着到了这几天才开始上学堂。

弘暖与他是一处,兄弟两自那日事情发生后,倒亲睦了许多,宝络看着也欣慰。

今日要去的那个庄园正是那日八阿哥打太子的地方,坐车去还是有一段距离,宝络现下就得出发。

去年去的时候是秋分景色,芭蕉开的最好,现下步入春天,桃花开得极好,两道夹路春花迎面,桃花如火,花树枝头,地上星散铺着落下的桃花瓣,红绿相间,正是极美,宝络下了马车,起了性子挑起一株,那粉色花瓣包着瑞黄的花蕊,恰到好处。

五福晋驾着快马呼啸而过,火红的旗装在马上轻巧的翻折,迅速捻起一簇折下,吁了一声,瞪马下来,变戏法似的将桃花株交到宝络手中,打趣道:古来有佛祖拈花迦叶微笑,如今是五福晋折花讨四福晋一笑罢了。

众人被她这一闹,莫不捂嘴偷笑,宝络有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佯怒道:你又乱比喻,倒知道给自己脸上贴金,好歹你还是师傅,我现倒成了你徒弟了,该打!宝络真举起桃花株,五福晋嘿哟一声:真真不识好人心,四嫂,哎哟,人家不就惹你一笑吗,等会儿子我把我干儿子给抱回去,听说你那日把我的暖暖好一通骂,跟母大虫一般了。

你敢!宝络被她逗得不行,五福晋顺势大喊:了不得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年四王爷在塞外不正是被母大虫给咬了吗?今儿个四嫂真成了母大虫,你们说这可不就是缘分吗?来往的福晋皆大笑,太子妃亲自出来迎接众人,五福晋连忙躲在太子妃身后求救,宝络打不得她正不甘愿,太子妃笑道::四弟妹,你给我个面子,别理这小油嘴儿,她可是坏东西,走,进了里头,有几株皇阿玛亲赏的桃花,颜色极美,就等着你们来看了。

宝络被她哄得不行,但经五福晋这一打闹,心放宽了不少,随着众人进入庄园内里。

这庄园极大,封为春夏秋冬四院,上次去的是秋院,这次才来到春园,那里果真是春色满园,五彩缤纷,没有你要不到的花儿,只有你想不到的品种,众人皆是称奇。

宝络亦在桃宴上醉情于春色,贪喝了几杯,五福晋等人还在一旁撺掇,没一会儿宝络就感觉有些微醉,连叫人扶着去解手醒醒酒,刚出了院门口,就被一个行色匆匆的妇人撞到,还不等宝络回神,那人看到她颇为惊讶,连连告罪,宝络急着解手,也没多想,拐过弯处却还见那妇人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

春园又命桃花园,内院错综复杂,来往之处名花美不甚收,宝络解了手,便然侍女先回酒宴,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在这条石子路上走一走。

娘娘,那贱~人回东宫的路上轿夫踩到石子儿上,她挺着个大肚子,立马就见了红,和咱们料想的一般。

现下已要生产,咱们事先安插进去的产婆早就准备好了三日散,即便是她能顺利生产,也活不过这三日,事后咱们必可说是产后大出血。

角落处有两人低声私语,那声音十分耳熟,似刚才撞到她的人。

宝络心下知晓自己又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下意识要走,可又听里头竟是太子妃的声音:哼,这就叫做报应,她只知道用这个害人,竟不知晓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方法在她身上?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平起平坐,既是如此,我便要让她知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那贱~人竟迷了心窍,连四王府的大阿哥也敢害,若不是她怀着这胎,早死一万次了。

那妇人冷哼。

宝络浑身发抖,花盆底鞋踩在石子路上连退数步,好不容易靠在一处墙壁上,浑身也止不住的发冷,原来这事儿果真不是巧合,她费尽心思查不到竟是康熙的意思。

太子妃惊觉有人进来,与她妇人对视一眼,起了杀机,两人一左一右从花园两旁包抄过来,却不见人,刚才明明是在这儿听到响声的,那妇人有些惊慌:太子妃,这儿……太子妃凝眉,四周扫了一圈,触及到角落里一处没藏好的布料,心下已知是谁,她对那妇人点头示意一番,命她先走,自个儿悄无声息的靠近宝络藏身的地方:四弟妹,出来吧,我知道是你,今儿个就你一人穿藏青色。

语气凝重又紧张。

宝络闭上眼,深呼吸吐气,从花丛中出来:你早就知晓?太子妃躲开她的实现:我事后才知,王氏计划虽好,但她太过轻信她母家的人,她弟弟酒醉胡乱说出被她弟媳听到,她弟媳是个没用的,怕牵连自个儿连夜告了官,皇阿玛这才知道。

触及到宝络的目光,太子妃补充道:太子,四王爷都知道。

那日你小产还在病中,太子请了四王爷来请罪,我心中早就留意这件事,让人盯了稍,这才知道。

宝络平静的听太子妃陈诉这件事,她的平静让太子妃有些不安:你不恨?恨?宝络反问,她心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皇阿玛既然知晓这事,可曾想过如何处置王燕?她早该料到王燕如今已是太子的人,又怀了儿子,自然希望未来的帝王是她自己儿子,胤禛和弘晖都挡了她的道儿,是她太轻敌了。

皇阿玛的意思,是等王氏生下孩子再处死,但太医早就摸出这胎是个儿子,太子少子,若王氏生下阿哥,以太子对她的宠爱定会以子求皇阿玛宽恕王燕,既是如此……太子妃一顿,见宝络眼中也有深意,莞尔笑道:那我便让她母子俱丧!那明亮的凤阳中啐出丝丝怨毒。

宝络抬头,凝神静静的看着她,她眼中有和自己同样的东西,虽然目的不一样,但目标是一样的,宝络上前数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嫂,我知道宗室里各福晋若是不喜欢某个妾侍多用这种方法,这三日散虽不易被诊出来,但太子若是下死令查也未必查不出来,若是……宝络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冷静又清晰的道来,同时嘴角伴随这挽起淡淡的笑容。

太子妃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四福晋!作者有话要说:通告:明天可能出成绩,若是笔试过了,我一定会公开一章,回馈大家,届时会先出一章,里头字数非常少,你们买了之后,到第二天我再更上(因为有些童鞋看文时间不定,所以我用一天的时间给大家准备)这样都出来的数字你们就不用付钱了,亲们赶快买。

也请各位祝我笔试一定要过啊!鞠躬,谢谢各位了!!PS:有些童鞋会问,宝络没生孩子,只是流产了怎么会得产后抑郁症?这个产后抑郁症不是单指生产后的妇女才有,也有流产或者半路胎停的孕妇会得的。

40、清朝穿越已婚妇女-正文 40 凤凰涅盘东宫的侍女忆起那一日侧福晋生子时的场景,脸上依旧露着惊恐。

那侧福晋躺在东院里整整疼了一天一夜,可孩子总是生不下来,直嚷浑身没力,刚使了劲儿生又昏了过去,产婆一直喂着参汤却依旧不见好。

太子立在梧桐树下,差点红了眼要拔刀杀人,产婆最后受不得直问太子是舍母保子还是舍子保母?太子还没啃声,一旁的李德全已接口:传皇上口谕,阿哥乃是皇家血脉,定要侧福晋产下阿哥,必要时候舍母保子。

皇室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宝络随着太子妃一同来到东院,太子避过宝络关心的眼神,揉搓着双手歇斯底里的大吼:这是本宫的侧福晋,你给我闭嘴!李德全大惊,以往虽也见太子跋扈任性,可到底也卖他几分薄面,今日竟似这般痴狂,难怪太子爷会放任那王氏祸害四王爷的大阿哥,此女若不除宗室难以安稳。

  太子妃此刻亦是又气又急,气的是她与太子这么多年的夫妻竟不及王氏在他心上的一点分量,急的是李德全怎么说都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此刻又是来传口谕的,半点都马虎不得。

刚要上前去拦,反而被太子踢了一脚,沿着桌边撞了过去,啊的尖叫一声,听的骨头啪嗒一声脆响,众人吓得脸色惨白。

在太子妃的低哼中,胤礽恢复点理智,但脸上慌乱丝毫不减。

宝络冷眼看着,处事这般不稳重的人如何当得起未来一国之君之位?康熙做的事儿件件都在为他铺路,可这胤礽倒好,自毁长城,她想不通有康熙那么精明的阿玛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早在王氏未生产之时,康熙已料到她可能会难产,也准备好了口谕,甚至算计到太子在这种刺激下有可能发狂,着意让宫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李德全来压制,一桩一桩,一件件,一条连着一条,算计的极为清晰,冷静,也难怪他宁愿要舍弃她的弘晖来保全太子的名声。

宝络顿起寒意,屋内尖锐痛苦的尖叫声源源不断传来,可始终不见婴儿的啼哭声,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整整过了一天一夜,还未产下,这全然得益于蒙汗药的功劳。

宝络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目光与太子妃在空气中对视,杀鸡焉用牛刀?女人生产时便是走过一趟鬼门关,王氏初产,身材纤细本就容易难产,而女人若在生产之时无力,那即便是吃再多的参汤,仙药都无用,到最后母子俱亡!王燕敢要弘晖的命,那她定要让人承受百倍之苦,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宝络微微昂起头,听着里面痛苦的叫喊声,神情异常的专注。

在刚才太子妃提议用三日散时她便想过,那三日散不是不可用,只是若太子舍子保母,那王燕定还有三日可活,难保她不会将历史告诉太子和康熙,在承受弘晖可能离去以及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她就曾发誓,她要排除所有对弘晖的威胁。

所以王燕不得不死!蒙汗药,便能在不知不觉之中送她上西天。

宝络若有深意的朝太子妃淡淡一笑,抽出帕子捂着嘴,不让细长的欢笑声溢出嘴角,而低头微微颤动的模样,让人看去竟似她抽泣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到她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的时候,屋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细弱的哭泣声,太子猛地挣脱开侍卫的束缚,满脸抑制不住的惊喜,他对着房门摩拳擦掌,皂底鞋刚踏出一步,却突听的里头蹦出一声惊呼:侧福晋,侧福?大出血,太医,太医快来!太子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刚踏出的半步也停滞不前,太医匆忙跑进来,屋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冲来,宝络恶心的想作呕,连忙用帕子捂住鼻子,那黑洞洞的大门无一点光线透出,竟似乎一股冥地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太子第一次感到恐惧,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他的身子不断的发抖,到最后不断的战栗,李德全发觉不好连忙上前拍扶他的后背:太子爷,太子爷,老奴在这儿,没事儿,没事儿,里面不是您额娘,不是皇后。

伴随着太子的发抖,屋内捧着血水的银盆进出越来越多,颜色深的似要染成紫红色,宝络咬住牙,努力扛着,她屏住呼吸,一股沉重的代价突然向她袭来。

第一次有两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断送在她手中,因为在这个朝代没有算计便不能存活,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不敢再轻易尝试,那屋内,那个唯一一个与她有一丝联系的女人即将在这个朝代失去生命。

她会不会回到现代?宝络在慌乱中胡乱的猜想着,耳边乱糟糟一片,直到产婆突惊天一声哀哭:侧福晋没了!四周慌乱哭成一片,而屋里那脆弱的哭泣声,也如同他母亲的消亡,渐渐沉至。

这一刻宝络并没感到多少轻松,她跌撞的走出东院,满里早就侯在那里。

三月的春天还冷得很,她给宝络披上一件御寒披风,担忧问:福晋,您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宝络抬头看着余晖慢慢爬下枝头,空气中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她疲惫的阖上双眼,眼前那个女娃寂寞空洞的身影慢慢浮现在她眼前,她微不可查的长叹一口气:没事。

回到府上已经是掌灯时间,胤禛捧着一本书卷坐在她屋中,灯光有些灰暗,遮掩住他的侧脸,这种现实的安稳,给她一种别样的柔和。

曾几何时她亦幻想过有一天能嫁一个爱她的男人,只要一个安稳的家,能包容她的一切,无论路上风雨侵扰,只要他能护着她,再难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可如今,她在这个时代已经过了十几年,年少的柔软的心早已被身边的琐事渐渐磨硬。

从来她都知道胤禛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但只要他是一个好父亲的就足以,只是那日弘晖出事,他不能回来,让宝络彻底认清,在这个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朝代,一切在皇位利益面前都不堪一击。

无论她是谁,都改变不了这个朝代根深蒂固的思想。

触及到宝络异样的目光,胤禛抬起头,默然看着她,眼中深意不可探究:你回来了?没问他去了哪里,宝络微微一怔,回了神,嘴角习惯性的带上温柔的笑容:王氏难产,妾身与太子妃一同去东宫了。

宝络行了个万福,上前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自己要了一杯热奶,温热的牛奶滑过冰冷的内脏,宝络打了个抖:只可怜母子俱亡。

末后几个字,似一缕青烟从她嘴中缓缓吐出,烟消云散。

宝络不在于他对视,瞥过眼,眼神淡淡落在屋角的桃花上,那桃花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那太子一定很难过。

胤禛起身,走至她身旁,双手紧紧箍住她圆滑的双肩,刚要扳过,两手却突然滑下,从背后搂住宝络的柳腰:咱们再要个孩子吧,你给我生一个格格,我定会视她如掌上明珠。

宝络深深呼吸一口气,不让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流下:爷,妾身自是喜欢,不过孩子都要看缘分。

没事,只要我们努力,小格格一定会怀上的,胤禛呼吸她身上的馨香,双手从后面缓缓滑过她的扣子,骨节分明的十指灵活打开一颗颗玉扣,顷刻间藏青色旗装滑落宝络白皙的脚踝处,一如往昔的美妙。

宝络闭上眼,十几年的夫妻生活早已知晓对方的敏感点在哪儿,当胤禛的唇齿轻轻咬住她耳角时,宝络一声轻叹,某一处已微微湿润。

宝络引长脖颈让他亲吻,胤禛夺住她的嘴角,两手勾住她的腰身,墨色双眸盯住她,似要摄入魂魄一般,将她抱入床幔之间,长指一挥,碧绿色床幔轻轻滑落,遮住一室的缠绵。

宝络牢牢的攀在他身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侵占与律动,在一次次即将要攀上高峰处,唇齿间娇媚的呻吟声尽数被他吞入唇肚,胤禛忽然支起身,身下律动不变,却是更深的望入她的双眸,带着占有似的宣告:都是我的。

————————————————————————东宫侧福晋没的事儿不过一夜便传满整个京城,太子这几日做事越发的奇特,先是要求各府福晋来奔丧,这王燕虽是太子的人,但到底只是侧福晋的身份,太子要求各府嫡福晋来为一个侧福晋奔丧已是于理不合,但也奇了怪的是,康熙竟默允了,连太子妃也没出声反对,后不知哪个人得到风声,原这王燕没的那个晚上,太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了半夜,连康熙和太后也拿他没办法。

太子这般,竟是罔顾了他自己的身份,他似乎不仅仅是要发泄对王燕的眷恋,更多的好像对皇后因他早逝的一种压抑的痛苦,但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儿。

宝络称病,让李氏带她前去。

这不是因为王燕的命折在她手中,而是她怕,她怕在那个院子里再次看到自己狰狞的样子,但是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还是选这条道儿,王燕实在是知道的太多,她不能,也不敢拿弘晖,弘暖以及她自己的命来堵这不可确定的因素,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将这个泯灭在灰烬之中,未来她不管如何,她只要活在当下。

府里安静极了,宝络剪下花枝上溢出的枝叶,这粉色夹杂着白色的桃花在这春意盎然之下着实的漂亮,满里跟在她身后,眼神柔和,但触及院落中走来的宋氏和武氏两人,嘴角微微向下瞥道:福晋,宋格格和武格格来了。

宝络抬起眼皮,掠过一眼,剪掉一朵糜烂的桃花,嘴角不经意的向上仰起:这时候来,总是有些秘密要告诉我,你且听着吧。

武氏刚来王府时不过十四五岁,如今这些年过去,早就张开,十分艳丽,于此同时之前的棱角似也渐渐展露出来。

她虽艳丽却并不得胤禛的宠爱,宝络观察着,以前胤禛喜欢李氏那个类型,也就是武氏这种娇俏形,现下可能年龄渐长,越发喜欢恬静温柔的,钱氏的容貌都比不上二者,但性子当中总带着一股水般的柔弱,极易让人起了怜惜。

其实按照这样说来,那后期乾隆这一点估计是随了胤禛了,都喜欢小白话形的。

宝络对钱氏倒没多大反感,主要是两人勾不上,钱氏很懂得分寸,知晓她是福晋,事事都对她十分礼让懂事,这样子的人虽然会分去胤禛的宠爱,但对她来说无害无益,她不想发作什么,只是从去年开始,钱氏的受宠,让后院的女人很是不满。

福晋吉祥,今日精神可好了很多了。

宋氏武氏对视一眼,弯下腰,咧嘴笑道,那满面的容光比她还兴奋的样子。

宝络回一一笑:各位妹妹安好,快起身吧,我也是看今儿个天气大好所以也喜欢出来走动走动,怎么不见张妹妹?张氏,是她带入府中的,几人之中就属她性子最为温和,每日多是吃斋念佛,偶尔出来的几次绝不寻衅,稳妥的很。

武氏与张氏住的最近,满笑道:张妹妹说春天易困觉,现下吃了早饭又有些困乏,让我和宋姐姐给您请安了。

宝络不置可否,哦了一声,且等她们两人继续说道。

宋氏走至宝络身旁,熟练的舀了一捧,沾上十指给桃花洒水笑道:爷好几个月没去张妹妹那边了吧,若不是为此,我还以为张妹妹有喜了呢。

不过福晋,你可知钱氏这几个月月事没来吗?宝络停住,十分惊诧的看着宋氏,做惊讶道:真的?莫不是怀上了?满里在一旁看着,瞥过脸,嘴角僵硬的抽动了一下。

可不是。

武氏脸上气鼓鼓的,这三个月以来王爷都宿在福晋身边,就这般还能让她怀上,听说也才刚坐胎两个月整,这狐媚子,不知凭借着什么手段勾引了爷去。

宝络听她们两你一言我一句的搭唱完,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还不满三个月,胎像还不稳,这宋氏和武氏来她这边是想指这个吗?福晋,这钱氏太不尊重您了。

宋氏气鼓鼓道,好似被人撬墙角的人是她,宝络却是纹丝不动,钱氏生孩子关她屁事,她又不是打胎装业户,后面还有弘历,弘昼,年氏的三个儿子,以及那个着名的圆明园阿哥,她操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只是,她记得野史里曾流传乾隆是汉人女子钱氏所生,后为继承帝位雍正特意将她交由钮钴禄氏抚养,以提高其帝位。

现在胤禛后院的确有一个钱氏,也是汉女子,那乾隆到底是不是她所生?宝络剪掉最后一片枯叶,抬头望着晴空,万里无云。

她想好好过日子了。

41、风雨飘摇手头边的事儿总是忙不完的感觉,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塞外。

自今年五月十一日起,宝络作为四王府的家眷随驾巡幸塞外,七月十八日,康熙与众阿哥,大臣行围,而时间总是不会等人回过神,一眨眼已然进入九月。

九月的塞外,风景依旧如画,那一重重白色的小花像星星点开满了整个草原,而草原上的雨季刚过不久,这一月份正是草原上草足马壮的时节。

帐篷外耳边呼啸而过的都是男人们蹬马摇喊的的声音,期间偶尔伴随着几声清脆的蒙语合歌,豪壮的角逐声合着歌在辽阔的草原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壮美。

宝络原听不懂蒙语,但在京城中时常要接触蒙族贵族,十几年下来,对于蒙语宝络多少有些听得懂,那赛场上的歌声唱的正是对远道朋友的欢迎:举起金杯把美酒斟满;塞勒尔外冬塞勒;朋友们欢聚一堂共同干一杯……宝络歪在榻上,背后靠着三个软枕,手上拿的正是王府刚来的信件,李氏无非是发泄一下她寂寞又哀怨的怨妇情怀,宋氏自然是告诉她府里近来的状况,末尾总是不忘请个安,而钱氏的事儿就有些难办了。

宝络沉思着,平静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满里出去时见她是这个姿势,进来还见她是这个姿势,生怕她等会儿僵了身子,连忙上前一边扶着她坐好,一边皱眉看着钱氏的字迹,问道:福晋,您可要允了钱格格的事儿?虽说她如今在府中颇受王爷的恩宠,但如今她堪堪怀孕也才七个月,怎么就立刻让娘家的额娘来王府陪着?莫说是李侧福晋没这般待遇,便是您也不过是生产时候老夫人住在王府几日。

钱氏送来的信用的是薛涛笺,笺纸以胭脂木浸泡捣拌成浆,加上云母粉,渗入井水,制成粉红色的纸张。

字面上印着花纹甚是精巧鲜丽,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当然钱氏写这封信绝对不是给她,信件开头署名上写明了这信给的是胤禛。

宝络揉搓着细腻的纸张,鼻尖隐约有醉人的花香味儿,眼前慢慢浮现出钱氏那一低头娇羞的模样,最是男人心头不可舍却的解语花,宝络嘴角荡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折开耳畔散落下的青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信件交由满里:交给苏培盛。

福晋?满里收着信,惊讶的盯着宝络。

钱氏提的要求本就特殊,以前就没这个惯例,现下不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福晋若是把这封信交给苏培盛,不就是把这事儿告诉王爷,钱氏如今在王府已如此得宠,若是这般应允了,只怕日后产下阿哥风头更胜,日后指日封为侧福晋也不是没可能的,前头已有个李氏做例子,现下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钱氏?宝络伸了个懒腰,揉搓着大腿,没回头直接道:钱氏的心思我了解,也明白。

现如今她风头正盛,我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更何况得宠于一身便是积怨于一身,我若是横加干涉倒是给李氏她们出气,没这个必要,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说完,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气,刚儿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上都麻了,现下感觉整半边腿都是酥软软更电击了一般。

满里低着头,琢磨着宝络这些话,但看自家福晋单薄的身影,心下忽对王爷升起一股不满来。

但宝络并没有跟满里说的是,自从经历了弘晖和王燕的事儿,很多事儿她想开了,妥协并不意味着爱上,而是更加认清这个社会的现状。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不会再去天真的渴望能获得一份真挚的爱情,更明白这个不可能在胤禛身上去获得。

对于一个皇权有着极度扩张和占有欲的男人来说,他是危险的,宝络不敢再拿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命去赌,她不想走王燕的老路,在这个天家,永远不要去渴望这些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她能做的只能是接受。

在钱氏的问题上,乾隆到底是不是她生的?还是说会是后来的钮祜禄氏所生?但她总隐隐的感觉因为她和王燕的介入,历史的轨道好像无形中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无论如何,未来胤禛能否称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要她的弘晖和弘暖能够平安便好。

想来从五月到现在九月,整整四个月过去了,这个塞外行程什么时候能结束?弘晖弘暖在那拉府会不会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弘暖的字进步了吗?宝络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长满荒草,她掠出头,草原的夕阳美的壮阔,在这样一望无际的绿地上,那落日时极致的余晖给草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连晚霞也绚丽多彩,这都是京城甚至现代不能轻易所见的,太阳似乎离她很近,很近。

胤祥刚进帐篷就见宝络一人独倚在窗户旁,他微的一愣,又瞬间笑开:四嫂,好兴致,十三给您请安了。

说着微微躬身,右手点到地面。

宝络见是他连忙招呼他进来坐,接连命人上了茶,问道:十三弟今儿个怎这么好兴致?你四哥还没回来,刚才去太子爷那边,你且坐一坐。

胤祥爽朗笑着,一边别好袖子一边回道:是,四嫂。

刚儿我才打那边回来,四哥说昨儿个打了一只鹿,这不正请我来吃鹿肉的,他稍刻便也回来了。

这些年胤祥与胤禛的关系越发密切,今年年初爆出的水灾也是兄弟两人一同前去赈灾,两家来往也频繁,但与胤禛不同的是,胤祥十分仗义,堪堪比对历史对他侠王的赞誉,与十三福晋的感情也十分和睦,众妯娌间就属兆佳氏最为幸福。

胤祥这么说,宝络自然点头说是,不过一会儿果真见胤禛从外头回来,他畏暑与平日里头一样,满身大汗,国字脸被晒得通红,唯余鼻间两撇胡须依旧整齐如常,宝络侍候完也不爱多说什么,她知晓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她能不凑合就不凑合。

前几天十八阿哥刚没的,康熙为此伤心难耐,众人都摸着他的脾气走,宝络虽不能知晓太子被废的准确时间,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待宝络出来时,苏培盛正命人抬着冰镇鹿肉上来,他看见宝络连忙行了礼,请了安: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宝络似笑非笑的从头到底打量了他一圈,淡淡道:起了吧,被让爷久等。

宝络那一眼看得苏培盛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儿升起,也不敢多说什么,麻溜的命人抬了进去。

满里迎上前来,替宝络摇扇,旁人立马离了两人三步远跟上,满里戒备的瞅了瞅四周,低声道:福晋,听说苏培盛将那信交上去了,但爷却没说什么,您看,这事儿?满里正纳闷着,又迟迟不等宝络回答,再看她止步不前,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几个宫里的娘娘踩着花盆底鞋儿走过。

她是谁儿?宝络微张大嘴巴,浑身僵直,不敢置信。

满里不解反问:哪儿个?这里头好多的娘娘,怎么知道福晋指的是哪一个?粉蓝蝴蝶织花图案的那个。

宝络紧接着补充:就是那个比较高的,回头跟另一个娘娘说话的那个。

那模样竟和王燕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气质不同而已,若不仔细细看,她真当以为王燕回魂了。

眼前三五个年轻的宫妃穿着华丽,一边笑着攀谈,一边拉手而过,见到宝络连忙微微互行了礼又走了,其中一个长相秀美的贵人见宝络诧愕的盯着她,也很是惊讶,但也不宜说什么,只赶着前面继续携去,走至转弯处还不断回眸看着宝络,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灵动的双眸却越显淳真。

满里瞧着,连忙道:福晋好些日子没去宫里了,一些事儿自然不晓得,那位是几月前皇上刚选进宫的郑贵人,擅长音律,歌声委婉动听,颇得皇上喜爱,这次巡幸塞外还带了出来。

郑贵人?莫不是郑春华?看她长得这个模样,宝络心思更重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带着青草味和一些寒意的晚风一**袭袭出来,大草原上牛马早已被牧人赶回家,几处寥寥篝火缓缓升起,飘着果木香的木材在燃烧中发出啪啪声响,不远处几个驻守的侍卫交头接耳的换了一班岗位,伟岸的身姿显露出一丝紧张。

宝络双手交叠在胸前,似乎闻到暴雨前夕的宁静。

——————————————————夜晚华灯已上,御帐内,李德全送上一碗鹿血,内务府一并送来了绿头牌,康熙靠在榻上将折子随意放在一旁,就要接过。

李德全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有些颤抖:万岁爷,您这都第六晚了,今晚您不能再翻牌子了。

康熙手一顿,瞬间打落太监手上的绿头牌,李德全吓白了脸,跪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哭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里烦,可是您的龙体是大清江山的根本,万一龙体欠安,那怎么得了啊。

康熙闭眼,微微抬起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呐,孤家——寡人。

末了道:拿下去吧。

在太监捡绿头牌的功夫,康熙已从榻上起来,对李德全道:你去把图里琛和鄂尔泰叫来,陪朕出去走走。

李德全立马擦干了眼笑道:哎!皇上,去哪儿走?鹿苑。

夜晚风已凉,鹿苑里头的守卫早已入睡,图里琛命人打开先打开了鹿苑的插门,叫醒了鹿苑的管事。

到康熙进来时,好几头鸣鹿也从梦中惊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又倒地睡下。

康熙吹着凉爽的夜风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正走着,却见鹿苑里头大块砖房内倒影出一男一女的影子。

康熙有些诧异,图里琛紧张道:皇上,咱们还是回吧。

康熙不理会图里琛的话,上前连走数步,待看清影子倒影出的男女热吻轮廓,转手就给图里琛一巴掌,呵道:当的好差,出这样的丑事,里头是谁?图里琛连忙回头去找鹿苑的管事,鹿苑管事自也是着急,连忙去找今晚排班的侍卫,却在大砖块房楼梯下发现太子身边的侍卫倒在哪里,图里琛连忙上前一探:他死了。

康熙越发起疑,撩起袍子往楼梯上走,刚踏出一步却听里头幽幽传来女子恬淡柔美的歌声:阿妈,阿妈,月光光;阿儿,阿儿在梦乡……那歌声别样的熟悉,康熙连上了数步台阶,走至大砖块房外,却转身回走:是春华的。

紧接着心血不齐倒退数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李德全和图里琛连忙接住他,康熙扶着心脏,哀道:折回去,折回去。

一行队伍行色匆匆赶回去,而一抹身影从外廊上缓缓走出,惨白着脸叩开里头大砖房的门。

他警惕的扫了四周一圈,云朵间月光泄下的光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太子府的张秋山。

42、胜者为王九月初六,似乎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宝络微眯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宫女唱曲,五福晋歪在她身旁和七福晋津津有味的听着,偶尔转头与宝络搭上几句,时间倒过的非常快。

小宫女是五福晋府上的,模样长得不是顶好,但嗓音却是极为圆润婉转,一曲《贵妃醉酒》愣是似水泻一般溢出,圆而有力,再配着音色纯美的二胡声,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这时满里从外头进来,端来三碗冰镇酸梅汤,在宝络的示意下先送至五福晋七福晋跟前。

七福晋一笑端起,刚要喝,却不料手有些滑,差点翻手打翻,幸好满里眼疾手快立马接过手,紧接着抽出手帕利索的将七福晋身上还在滚动的酸梅汤打落,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侍女还没靠近,已然完成。

七福晋杏眼微微一眯,打量着满里,笑问:四嫂,这姑娘面生,是刚调到您身边的吧,模样长得倒是挺俊俏,不过梳着鬓,可是嫁人了?满里越发低头退至宝络身旁,五福晋笑着回道:老七家的,你以后就该经常到四嫂这边走动走动,这媳妇原就是四嫂的陪嫁丫鬟,只是年前刚嫁了人,你看她做事稳妥便知是个稳重人。

五福晋与七福晋交好,两家倒是经常走动,宝络与七福晋结交甚少,只观她平日里是个轻快的人,和七贝勒一样,性子安静又平和。

今儿个两人过来原是要拉宝络去草原上参加篝火的,但宝络心知太子被废便是这几日的事儿,不想出门,也担心五福晋等人,干脆留她们下来玩。

七福晋连着喝了好几口的酸梅汤,眼眉眯成一条缝儿,人虽不美但面相却是十分平和的模样,她笑道:这是自然,四嫂这边的酸梅汤做的正对我的口味,下会儿我可是还会来讨的,到时候四嫂可不许嫌弃弟妹才是。

众人被她赖皮的模样哄的大笑,却见她突然安静下来,侧耳不知听着什么,脸上神情有些迷惑,她转过脸,奇怪道:四嫂,五嫂,你们听,刚儿外头唱歌喝酒跳舞的声儿还大得很,怎么一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吧?宝络和五福晋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外头真的异常安静,这种太过安静让人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诡异,平日里这种欢声笑语至少要闹到月上中杆,现下也约莫不过七点左右的时间,怎么就散了呢?五福晋也颇是怀疑,正起身,外头七贝勒已派人来找七福晋回帐篷,看那奴才面色不稳的样子,宝络心中生出几分猜疑,再不过一会儿,五贝勒也派人唤五福晋回去。

这种情况下,仆人说话遮遮掩掩,众人皆觉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五福晋和七福晋连忙起身告饶,宝络自也不敢挽留,亲自将她们送出去。

月已上了中天,草原上的夜晚浸在一片舒适的风中,四周满是青草和花的香味,清爽舒适中透着一丝寒意。

满里跟在宝络身后,将随手拿来的斗篷披到她身上,轻声道:福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说话的功夫,远处侍卫拿着火把的星光,断断续续不断移动闪烁,宝络散着长发迎着风,抱胸问道:满里,今儿个咱们见到的郑贵人是什么时候入宫的?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那个郑贵人和王燕长得有五分相似,最像的莫过于气质,在看到郑春华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王燕又活过来了,或者是复身在郑春华身上,但是两人什么地方都相似,唯有眼神最不一样,王燕是贪婪和精算的,而那个郑春华,她的眼神明亮而又有神,对生活充满着希望,一个人什么都能骗得了人,宝络确定她不是王燕。

更重要的是,王燕和她一样是从现代来到这个朝代,王燕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和她一样的气质。

满里有些奇怪,看着她,按理说福晋平日里对后宫的娘娘极少关心,今天怎么主动提起那个郑贵人了,她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回道:这位郑贵人的阿玛是工部主事儿,官儿不大,但贵在是汉军旗镶黄旗的。

是去年选秀刚入宫的,之前只是一位答应,但因入宫后颇得皇上喜爱,因此无子就晋了一个位份。

宝络应嗯,接受着这个消息,去年选秀是六月份的,因清朝三年一选的规矩,因此今年并没有选秀,也就是说郑春华进宫的时候,王燕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再则,她曾听到消息,宫里的喜宴庆祝王燕多半是不参加的,一是因为她侧福晋的身份,前头还压着一个太子妃一个镇国府的格格,二是听闻康熙一向不喜欢太子这个侧福晋,极少见王燕,即便是王燕册封为侧福晋,康熙也只是略略见过一次,王燕低着头,是没机会和康熙对视的,因此康熙没见过王燕,或者说对王燕没印象,那都是极有可能的,而这个郑春华,她记得曾看过一篇野史,上面记载太子被废是因为和郑春华的不伦关系。

那事情到底会是怎么样?宝络目光转到不远处胤禛帐篷内,里面灯火高亮,不时有太监端着酒菜进去,里头的两个兄弟,一个即将被圈禁十年之久。

福晋,您看。

满里突然凑近道,宝络惊了一下,望去,一个披着黑披风的男人快速走来,他背着月光,不时看着后面,怕像被人跟踪一般,看不清大致的模样,但身形宝络却是十分的熟悉——太子。

四弟妹……太子铁青着脸,闪躲了宝络的目光,在宝络行礼的瞬间,连忙搀起,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接触,太子似被烫了一般,慌乱的甩开,脸色极为不自然的咳了好几声,才支吾问:我来找四弟。

全然不似以往意气风华的模样,带着些许颓废和慌乱。

宝络咧了咧嘴角,心中泛起一阵快意,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只道:四爷在里头。

说着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色帐篷,听宝络这么说,太子面色才稍霁,慌忙的向宝络颔了个首又匆匆离去。

宝络望着他的背影,又突然掉头看着不远处人影和火光耸动的草丛中,嘴角边的冷意更甚了。

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满里面色慌乱,焦急道:福晋,太子爷深夜披着黑篷前来,定是要坏事了。

我知道。

宝络冷笑,还要继续说,就被不远处不断传来士兵汇集的声音打断,那头火光越加盛了,宝络算着,此刻在塞外,除非有康熙和太子的手令否则不可能有大级别的调动侍卫,而即便是康熙知道太子与郑春华不伦的消息,也不会在蒙古人的地方自打嘴巴,而太子此刻来找胤禛便是要与他商讨,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谋反,排除掉这两种原因,那只剩下,有人假造圣旨或者是太子的手令。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大于前者。

八爷等人好手段,可想而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么,太子被废也不过这几天的事儿了?宝络面色一敛,紧接着就瞧着十三一脸紧张的和太子一同出来,两人见到宝络脸色皆是不好,十三还带着酒气,头发有些凌乱,走到宝络身边低声道:四嫂,我哄骗太子爷四哥不在里头,请您转告四哥日后若发生什么事儿,切勿为我出头。

声极为小,却十分决绝。

太子跟在身后已十分不耐,宝络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感觉被塞了一个小字条,而十三已随着太子走远,在高高的草丛中,十三回了个头望了一眼宝络,他身后不断闪烁的星点却离他越来越近了,夜里黑乎乎的,似乎能把人吞噬进去。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宝络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好多冷汗,她打开小字条,里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废嗣。

福晋?满里担忧的喊道,瞧着后头帐篷里出来的人,紧接着又提醒道:福晋,爷出来了。

宝络下意识的捏紧小字条,借着整理旗装的功夫努力想平复内心的骚乱,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参与进这九龙夺嫡之中,一种刺激又带着强烈报复的急切感不断涌上她的心头,但随之而来的理智又告诉她,这并不是太子的最终一击。

宝络。

身后胤禛喊了一声,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宝络捏紧小字条回头,僵硬的想拉起笑容却依旧肃着脸:爷?十三爷他?这个男人她并不同情。

你知道了?胤禛并不答话,却拿眼盯着她,一双鹰眸幽深如海,刚儿的动摇瞬间平复安稳,这种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宝络并不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他眼中看到。

她捏了捏手心的纸条,递上:十三爷交给妾身的,他让您千万不要为他出头。

胤禛身形一晃,手抬起顿了一下,眼神专注的看着那小字条,似早就知晓里头是什么,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十三弟妹也不要多说。

妾身知晓。

宝络颔首,手心的冷汗已干,只是觉得草原上的夜晚冷的发寒。

不远处,图里琛带着个人急急跑来,对着胤禛和宝络匆忙行了一个礼道:四王爷,皇上命您赶紧去一趟。

胤禛微张嘴儿,颇是惊讶的样子: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图里琛哪里敢多说,肃着身回道:王爷,奴才不敢多言,王爷自去便晓了。

好。

胤禛深深看了一样宝络,点头。

在他与宝络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朵散去露出一抹皎洁的月光,宝络突然瞧见图里琛身后跟着的人,抬起红顶戴,肆无忌惮的瞧着她。

多隆?43、成王败寇胤禛走远了,图里琛和多隆紧随其后,宝络盯着多隆的身影微微出神。

印象中那个青涩又有些鲁莽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

她记得之前有听闻人说多隆喜欢六妹,为此差点还去提亲了,只是六妹早已嫁于张廷玉的胞弟张廷璐,这多隆如今可是如何?宝络微微侧身问向满里,说话问:这些年也不曾听到多隆贝子娶了哪家的千金,你可知她福晋是谁?满里也是不知晓,回道:福晋,奴婢对此事也不甚知晓,只是有听说我,王府的许多格格都想嫁于他,但不知怎的多隆贝子这些年唯纳了一个小妾,连个女儿也不曾生下,也是怪的很呐。

说着停了会儿,招手唤一个年轻的侍女过来:这些个丫头片子倒每日爱做梦,问她们准没错。

那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配着一朵绢花很是年轻好看,她听满里这般打趣自己,很是不好意思红了脸,又悄悄抬头见福晋饶有兴趣的样子,这才安心说到:回福晋的话,奴婢听说,这多隆贝子好男风,因此多年不愿娶妻,为此被整个京城拿为笑话呢。

不过现他已是皇上面前红人,别人也不敢提这会儿子事儿。

多隆好男风?宝络却是不信,她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连着最后一点宝蓝色的补服也消失在转角。

这月明星稀,冷风习习吹来的夜晚,好像处处都藏着惊天的秘密,又好像处处匍匐着一头野兽将你一头吞掉。

宝络也渐渐恢复平静,这些事儿与她又何干?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优势也只是较早的知晓结局,但知晓这结局又有何干?成王败寇既已注定,在这条政治的道路上永远只有冠军。

而她现在是四福晋,在未来也不过多将福晋的名头变成皇后,载入那冷冰冰的史书。

在以前,她从未想过那个四福晋未来的雍正的皇后竟会是自己,现下她道真想再回过头好好看一看那些史学家把自己是如何的点评?怕也是千篇一律的贤惠恭顺,和睦六宫,为上所尊罢了。

可她这一世便只有这般活着?宝络冷冷一笑,黑眸在月色照耀下竟泛着琥珀色皎洁的光芒。

满里被她这一笑,渗得慌,轻声问:福晋,回吗?月上中天,再不睡就晚了呢。

满里很忠诚的履行她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关系,唯有宝络的身体和作息是她的一切。

宝络回过头,被她问得不禁笑道:回,怎么不回?声音也愉悦的调高许多,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有些人会兴奋的睡不着,有些人会痛苦的睡不着,围绕着康熙的那一把皇椅,这些人斗尽了全副心思和良心,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终的结局,一切还要等到康熙六十一年。

——————————————————————夜晚,似乎一夜不能安眠,外头烛火亮得很,四周的女眷都犹如惊弓之鸟,各家的爷去了一夜都未曾回来,都急的很。

宝络被外头不断嘶鸣的马叫声吵醒,待要入睡,草原的晨光已撒进窗纸,落下透明的光线,她在床上又翻转了好几个身,都不能再入睡,无奈之下只起身窝在床上,眼角还带着浓重的倦意。

福晋要洗漱吗?满里听到声响进来问,宝络摸着长发,皱眉摇头,昨晚她梦到被胤禛揪了一夜的头发,现在想想头皮还疼,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爷回来了吗?宝络漱口后吞了一口蜂蜜水,声音带着晨起后的沙哑。

满里帮着她将长发拢到身后,用缎子绑了一个小结,点头道:半夜回了一次,又换了一身常服就走了。

不过走的时候单独来了福晋您帐中,也不让奴婢跟来,只让奴婢等人在外守着,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

满里缓缓道,给宝络递上一块精致的西洋镜。

那西洋镜还是之前她生辰的时候胤禛送的,雕工精致,最重要的是镜面清晰,她用的顺手。

宝络似听非听的嗯了声,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岁数好似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这张脸越来越像她之前的模样了,之前左耳旁处原没有小痣,后一日照镜子时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宝络端详着,视线渐渐滑下,停在锁骨一处,微微一愣。

昨夜他来她帐中只为了这事儿?满里在一旁也很是惊讶:福晋,您脖颈处儿怎么有一块小红斑,待奴婢给您拿皂水去。

那吻痕不外不偏的落在她锁骨正中间,在她白皙的肌肤下越发衬的粉红透明,宝络摩挲着吻痕,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允吸落下时的霸道和贪婪。

在情事中,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是第一次不是在情事中他落下的。

只那一刹那,心中若无稍许摆动是骗人的。

满里身后随人端着皂水进来,一大盆水撒着花瓣飘着幽香,宝络仔细摸过吻痕,取了热帕子和着花香,闭上眼重重按下,只是弄了许多下还不见消散,反倒带着一些淡紫色,满里因为自己的主意不得用,有些懊恼,又叫人取了风油精来,宝络却是懒得再去和这东西计较了,自个儿系好肚兜,取了一件粉色的宫装披上,油亮的黑发也是挽了一个最为寻常的髻。

下人早就端来食盒,一道道摆上桌,满里嘱咐人将水云糕着意放到远处,一碗淡奶放置宝络跟前,刚来的侍女弄不明白,这吃食不是每日王爷来吃时福晋特意放置跟前的,怎么今日倒放得远了呢?她正迟疑着要不要挪,满里已经瞪了她一眼,利索的掉了个位儿,宝络依旧放着头发从床下起来,只拖着一双轻便的软鞋,巡视着桌面一圈,也不用筷子,捻着松软香甜的蛋黄糕入口,随即吸了一口淡奶,一夜沉寂下来的面色渐渐回暖。

胤禛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但此刻他的面容却极为的疲惫,全然不顾宝络惊讶的神情,撩开枣色团云常服,只擦拭了手,也夹了一大块蛋黄糕入口,对其他的就更为宽松,直接用宝络之前未喝完的淡奶,一口气见了碗底。

众人皆有些惊慌,连外头通报的人也是他进来坐定后才通报了起来,苏培盛弓着身,给宝络请了安。

爷?宝络还一下子吃不消,这人哪里冒出来的?胤禛却是淡淡挑了眉儿,没打算接她的话儿,一口气又连吃了两块才略为满足的停下,转头看向宝络,只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迅速冷静下来,语气不咸不淡:你准备一下,不日咱们便要回京了,太子爷坏了事儿了,十三弟也牵扯在其中。

他极为平淡的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宝络皱眉,反问:王爷,十三弟?刚说出,转念一想他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连转了调儿问道:十三弟妹那边收到消息了吗?应该还不知道。

胤禛闭目微靠在椅上养神,昨夜是一场大战,吃不下不单是太子的问题连带着他也可能全盘皆输,他一直都知道大千岁,老八等人的力量,却不想这几人的力量已如此根深地步,那封用太子的笔记调动的信件以假乱真,连太子本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写过这封信,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且狠狠拿捏住皇阿玛的忌讳——夺权和党争。

若不是昨晚十三弟替他出面应酬太子,否则现下被关进去的就是他了!胤禛第一次觉得浓浓的愤怒和无力,他发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羸弱和单薄,只是一封小小的信件就差点毁掉他在皇阿玛心中的信任!胤禛渐渐将目光移向宝络。

他放下筷子,一双浓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许久摊开大掌向她伸出了手。

宝络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覆在他掌心,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包裹力量,宝络不自觉的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爷。

苏培盛在外叫了一声。

胤禛蹙眉,手掌之中那种滑嫩的触感遍布他心间,多年的夫妻生活竟让他一直看不透自己这个福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很多时候他会嫉妒弘晖和弘暖。

昨夜,权柄交移的时候,他是不甘心,回到帐篷中,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往她帐篷中走去,看她放松的睡颜,胤禛觉得此刻的宝络很陌生,她在他面前从未这般自然过,那时带着一丝惩罚的意思在她胸前落下重重一吻。

爷。

苏培盛有些尴尬的又唤了一声,皇上派来的公公还在外头等着。

宝络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感觉他放松手上的力道,她露出端庄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手心中还蕴留着他的温度:爷,苏培盛大概是有要紧的事儿。

胤禛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些累了,看着你心里舒服了一些,你若犯困再睡吧,这些收拾东西的事儿便让下人去做。

是。

宝络俯身行礼,要送胤禛出门,眼眶处真感觉有些酸肿。

但今天他来这边主要是为了什么?外头见他出来自然又是一堆的人拥护而去,宝络捡起地上遗留下的璎珞,想了半响扔进了一旁的篮子里。

福晋,还吃吗?满里瞅着进来,不解宝络的举动,刚那块璎珞不是之前钱氏新做的给王爷的么?怎么反倒落在福晋这边?当然继续吃,我肚子还饿着呢。

宝络努努嘴,这朝廷上的事儿与她又有何干?但是事态的变化远远超出了宝络的预想,在跋扈回朝的前一天晚上,又传出太子半夜窥觑御帐,被抓后闹酒生事儿,康熙忍无可忍将他交由图里琛看管,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的软禁太子了,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太子日常仪度减半,全与诸皇子一样,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千岁和八爷一党自然是喜不自胜,而胤禛每日回来话却更少。

只听说十三阿哥依旧在康熙的看管下,任随要见都不可能。

宝络无能为力,只能每日去关照十三福晋,好在康熙并未交度十三的开销费用,十三福晋等人的供给与往日无差。

因为这次的事变,康熙在跋扈回京途中一缕从简,沿途的行辕也不愿多做停留,即刻要回,听说太医院的院判这几日天天留守康熙殿外,众阿哥也都去随侍。

宝络作为儿媳妇自是不用亲上前去侍候,但每日要进的食物却是不少的。

连着这些压抑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众人才回到京中,胤禛还未回府就先进皇宫。

宝络正收拾着衣物,就见满里极匆忙的跑来,脸上惊诧万分,见到宝络只行了个半礼就惨白着脸叫道:福晋,大千岁也被皇上收押了!十三爷被关进了宗人府。

宝络微眯着眼:为了啥?说是,说是大千岁对太子爷实施厌胜之术,如今被三王爷举报。

厌胜之术,又是厌胜之术。

皇家历来忌讳这些巫术,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宝络抬头望天,那一抹晚霞彻底被黑幕盖住,康熙年间最激烈的九龙夺嫡便要在此刻拉开了帷幕,一切都按照命定的历史走。

但这似乎都不是她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宝络坐下,小圆桌上赫然放着三张生辰八字。

这是她昨日傍晚回来时,德妃命人送来的。

年氏,钮钴禄氏,耿氏……44、最新更新堪堪从塞外回来,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太子的事儿闹了个把月终究是平静了下来,整件事情之中太子就被康熙训斥了几句就放了出来,十三随之也回了府,唯有大阿哥一人被彻底关进了宗人府,废了封号,看来这次康熙是下定决心要用大阿哥一人保住太子的地位。

但这些都不是宝络能顾及的过来。

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霜冻,庄上好几处都打坏了粮食,宝络夜里着了凉,迷迷糊糊接连烧了两三天,大抵是最近耗的心力太多,又长期车图劳顿给累的,这一病下比往日长了许多,倒是把弘晖和弘暖两人给慌的每日一下课便守在她身边。

那苦药是一碗一碗亲眼看着她进,水果还不待吃的,只能灌盐水,宝络好了之后就觉得嘴巴能淡的出味儿来。

这两孩子,许是自那一日弘晖出事把弘暖给吓着,现在弘暖反倒不腻着她这个额娘了,多数弘晖说什么是什么。

这皇家的孩子心眼本就比别人多,弘晖又是能藏得住心事的,宝络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算是被好好管住了。

宝络是又纠结又欣慰,纠结的生病的日子有两个门神般看护着不好过,欣慰的是弘晖在不知不觉中已已能担当许多事儿了。

今儿个宝络难得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一早就命人收拾了,又着意多添了一件兔毛万花马甲,那橘红色裙料格外新鲜明艳,倒衬得她肤色白嫩自然,她也只让侍妆的侍女稍稍上了些脂粉,满里在一旁替她折了三朵梅花放在她挽起的黑发丛中点缀,笑道:福晋真美,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十二岁阿哥的额娘,这些年过下来倒是比钱氏更年轻许多。

钱氏比宝络小十岁,前儿个刚生下一个儿子,还未赐名,但容色很快就衰老了下来,眼瞅着比李氏宋氏等人还大的模样。

宝络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她的确不再见老,唯一改变的只是眉梢间的气韵而已,在众妯娌之间她虽然排行老四但和十六福晋的年岁看上去相差不大,宝络心底微微有些怀疑这是否是因为自己是穿越的缘故,好似年岁已经被锁在那个时空内,这些年下来连面容也渐渐变成自己现代的模样。

满里和外头进来通禀的丫头点头,看了一眼镜台前的宝络,俯身道:福晋,外头马车备下了,也是时辰进宫了。

前些日子德妃送来了三个跟帖,其中一个钮钴禄氏是她特为喜欢的,另一个年氏是胤禛属意于年羹尧,剩下一个耿氏宝络瞧着大抵是附赠品,模样长得不是特好,身段也只是一般,就连身家也顶一般,但也恰是这种无貌无才无家室的女人才最是适合当王府的妾侍。

今日她进宫见德妃便是为了这件事,本来这三人前些日子就要入府,但因宝络发烧的缘故耽搁了,现下好了差不多也差不多时候得见婆婆了不是。

宝络掩嘴,一双水润的杏眼转了个弯儿,长长的睫毛覆住她所有的心思。

入了宫,顺着宫道儿走,很快就到了永和宫,宝络下轿抬头望着眼前这规模不俗的宫殿眼眉间落下淡淡的冷意,经年久了,这永和宫依旧是端庄的模样,她病了这些日子,她这个婆婆只派人来了一次,日行问候了一下便交代弘暖弘晖莫要靠近她。

进了永和宫,一路上都由人引着路,还未靠近门口,便听得里头不断传来德妃畅快的笑声,宝络看到门口侍候着几个十四福晋身边的嬷嬷,心下便知晓了。

她这个婆婆,心结比他儿子还重,她心里一直忌讳着大儿子被孝懿仁皇后抱养的事儿,即便那人都死了,儿子也回到她身边,但她还是把胤禛当成孝懿仁皇后的养子。

想靠近却解不开自己的纠结,宝络瞥目,拭去额上的虚汗,挺直了腰,待宫女通传后进内。

妾身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宝络挑起丝帕,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十四福晋见宝络来了,连忙要起身,德妃却歪在凉塌上不紧不慢的按住她,从头到脚扫了宝络一眼,面容肃起来:起来吧,看座。

上了依旧是热茶,宝络嘴角保持着适当的笑容,道了谢,端起热茶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全然不顾一旁十四福晋忐忑不安的表情。

没办法,这些年她都这样过来了,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谢额娘赏,妾身一路上走来正渴着呢。

宝络笑道,德妃但瞧着她,却不理她说的话儿,语气颇为不满,丝毫不给宝络留下半分面子,直问:听说你不让钮钴禄氏几人进府,所以才病了?妾身不敢,宫中林太医那边早已留下妾身的病脉,今日病刚好一些,妾身不敢再耽误,立马进宫与额娘商量这三人入府的事儿。

宝络连忙起身下跪,恭敬颔首,低头的瞬间眼中全是冷意。

她这个婆婆还真心让人喜欢不出来,她要有这股劲儿那武氏,张氏,钱氏等人还能进门?况且你儿子那么精明的人也是好哄骗的?要骗她也得选对了人骗,这对母子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德妃一哼,似已已经接受了宝络的答案,稍许又有些不满:你这个福晋是怎么当的?钱氏怀有身孕那么久了,你也不替老四打算打算,府里若没新人早就该进新人了,况且这钱氏一人太过得宠也不是本宫与你所乐见的,合该在钱氏怀孕之时选了可心的人送去,如今还要本宫操心。

德妃对宝络这种行为很是不满,听说王府日常琐事竟交给一个格格打理,如今连老四身边的人也竟如此的不在意,这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儿了。

她说什么宝络自然是顺着她话说,全程陪是,应酬,十四福晋在一旁听着好不尴尬,她心里头虽也替宝络叫屈却也不能开口帮什么,直到出了永和宫才担心的看着宝络,同情道:四嫂,额娘只是近来身子不好,所以心情也不大好,您别放在心上。

于十四福晋,德妃真是最好不过的婆婆了,什么事儿都是紧着他们夫妇两,对弘明也是最为疼爱,但于宝络却是一个头疼的麻烦。

弟妹莫要为我担心。

宝络回以一笑,抽出丝帕揉了揉笑僵的嘴角,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德妃也不可能立马改了对她的态度,她又为什么为了这样的人心里不痛快,第二次折磨自己?现在还是想那三个人要紧。

十四福晋只以为宝络是压抑着难受,心中越是不好过,待宝络走了才长叹了一口气。

福晋,娘娘也太不体恤您了,这次又望咱们府塞人,也不见得对十四福晋这般。

满里早对德妃不满却也无奈,再瞧宝络一副淡定的样子,只当她是逆来顺受更是生气,但宝络的心思她又如何知晓,无论是年氏还是钮钴禄氏还是耿氏,正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前日好,再受宠不也会落得与钱氏一般的地步?听说自打钱氏生产后,胤禛已许久未踏入她屋中,若要看小阿哥也都是让乳娘抱了去,再回过头想着年氏,即便再得宠又能怎样?到最后也是黄土一坯,那些个盛宠什么的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她犯不着在意。

宝络沿着这高高的红墙一步步走去,那高耸的宫楼遮盖住这一方天地的广阔,富丽堂皇的黄色琉璃最是人间抵抗不过的富贵,两旁的宫女太监看她气定神闲的踱步而来,纷纷背着她肃穆的面向宫墙,待她走过了又快步移步走开。

宫中礼仪如此,以后她会随着胤禛和弘晖住进这里,成为这个朝代第三位天下之母,她也会与他携手同并看着万里江山。

过了巷子,四面的冰渣子潮涌而来,宝络一时握不住手上的帕子随风而飞,满里连忙伸手要去捉,那手帕却直直飞过众人,直飞到十几米才缓缓飘落地上。

宝络蹙眉,看的不是帕子,而是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玉辇。

今天真不是一般的背,竟遇到康熙,看他摸着胡须直盯着自己的模样,此刻要想专做没看见也不可能了。

宝络自叹一声,伏地身子跪在地上待玉辇走进了,才恭敬喊道:皇阿玛万福,妾身给皇阿玛请安。

想来这个时辰康熙刚下早朝,这条路去的又是永和宫,康熙大约是去看德妃的。

康熙今年虽过五十五,但保养得当,面如四十左右,再加上一派的天子威仪不怒而威,让人看了不免生出几分敬仰,但若是在往日宝络些许是这般,可自从弘晖出事,宝络的心早就冷了许多。

起了吧,老四媳妇,今儿个来看德妃?康熙十指扣了扣玉辇,轿夫连忙将轿子放下,康熙迈出长步下来,虚抬一手,和气对宝络道。

回皇阿玛的话,许久不见额娘该是来请安。

康熙点头,踱着手,身上的团龙常服随风微微飘动,特别是那团龙上一双如黑的双眸绣得栩栩如生,康熙顿了一会儿,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宝络摸着地下冰冷的砖块咬牙。

老四家的,耿氏是我的主意,再得宠也不会动摇到你,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进宫来告诉皇阿玛,皇阿玛替你做主。

康熙也意识到这一次一下子给四王府塞了三个人也对不住她,况且她这个儿媳一向不错,口碑也好,还连生了两个嫡子,上次那个孩子若不是太子做的孽要是生下来如今也会叫人了。

宝络敛目:谢皇阿玛关爱,妾身不敢有怨言,这都是妾身应该的。

嗯,跪安吧。

听她这么说,康熙也不再多说,命人捡了宝络的丝帕来交由她,坐上轿辇走了。

那一路尾随的宫人太监乌泱泱一堆人,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只能看见康熙那些许的背影。

满里扶着宝络起来,替她揉了揉膝盖,宝络一瘸一拐的走至宫门口处嘴角才龇牙咧嘴喊疼。

福晋可疼?那石子路最不好跪了,这天儿又冷,可不是冻坏了吗?等回去奴婢给你弄几个热鸡蛋敷敷。

满里心疼道,宝络只觉得膝盖上是**辣的疼,说话都费力,连连摆手:不打紧,回去揉一揉就成了,看这天快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你先命人回去烧了热水给我沐浴,身上冰冷的难受。

满里点头应是,一行人急匆匆回到王府,只听说胤禛也回来了,现下正和邬思道在书房内,钱氏抱着孩子等在宝络屋中,宝络哪里有空见她,只随便打发了几句看她泪眼模糊的走了,这才回到里屋把衣服换下,躺到浴桶里舒服的打了个颤。

突然耳边闹喧喧的也不知喊着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托了出来又被贴心的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那人紧紧的覆在自己身上,一处一处被他碾压的心神俱散。

宝络只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脑中无意识的跟随着那人的频率,迷糊中微微眯着眼,看清身上的人,嘴角才轻轻泻出呻吟:王爷,轻点,唔……胤禛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头埋在两处高耸处,一遍遍碾压着不断引起宝络更高的尖叫声,在情动出突然停下,一双黑眸内的瞳孔早已眯成一条线儿,蕴含着深沉的**,他喘气道:膝盖怎么了?王爷……宝络下意识的叫唤,想要的更多。

胤禛不满意的从喉咙间咕噜出一声,越发的撩拨:膝盖可还疼?那一字一句清晰异常,眼中是不可盛下的宠溺和温柔,宝络早已被火烧的燎原,白皙丰润的双腿慢慢勾上他的双脚,红润的嘴唇还带着水珠,她妖娆一笑,抬高身上细细吻上他的唇角,眼角带着千般的风情万种:唔,不小心磕着了。

那模样是他极少能看见的媚态,胤禛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等她是否说出来,只沿着她的诱惑,两人终于结合在一起。

宝络带着餍足闭上双眸舒了口气,但透过薄薄的眼皮,依旧能感受到,他那股火热又疯狂的爱意。

这种感觉他是什么什么开始的?宝络有些迷惑,但意识只是那一瞬间的清晰又快速被拉入无边的**之中。

外面的雨终于在电闪雷鸣中下来了,轰隆隆的一声整个黑幕撩开了一片大亮,淅沥沥的雨丝冲刷着地上的沉闷,空气中一下子匆忙了泥土清新的空气,满里端着牡丹花盆赶紧回到屋中,她微微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最近抿了一个笑。

旁的侍女看不明白,问:姑姑,这一盆牡丹花很是扑通,哪里需要您亲手去端回来。

这是当年大阿哥小的时候,福晋亲手和大阿哥一起种下的,这意思也不一样。

满里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

那新来的侍女听说是大阿哥,忍不住缩了一下头,想起大阿哥冷冽的面庞,也觉得四周突然冷了起来。

——————————刚运动过,宝络气喘吁吁的趴在胤禛的胳膊上,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还留着点点汗痕,胤禛吻了吻她的唇边,那一抹殷红最是他割舍不了的诱惑,只离了她身子一会儿便越发想的很了。

胤禛撩开她耳边散落下的青丝,缓缓的看着青丝在水中缠绕着他的手指又迅速打开了,他忙伸手去抓住,只到细长乌黑的发丝重新回到他手中,凛冽的嘴角才路出一抹温存的笑意。

今天累了?他声音微微上调,极少用如此爱恋的语调。

宝络一时还真适应不了,猛地睁开眼,咫尺眼前的是他宽阔的胸膛,干净黝黑,是常年打猎的结果,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儿,任由他的双手滑过自己的肌肤搂在腰间,淡淡道:有些。

声音还带着欲后的沙哑。

嗯,年氏等人的事儿你莫要太过操心,我不想你累着。

胤禛捉住她的手指,上面带着温热的水温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这三人本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看她发烧,听太医说可能常年疲倦所致,他心下便有些不舍了。

宝络眯着眼养神,没想他那么多,年氏等人入府的事儿她还真不想操心,既是他这么说,自己也没什么好推脱的,连忙应道:妾身听爷的。

好,身上还不舒服吗?胤禛在水里翻了个身,越发的往她那边挤,整个人像熊一样覆在她身上,包围的紧紧的,宝络已经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待要伸手,整个人已被他抱了起来,借着水的润滑,一下他就冲入她身体内,宝络刺激到了极点,眼角瞬时流出两行眼泪。

忍着点,咱们再生个小格格。

胤禛在她体内缓缓律动,照顾着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直到宝络第二次达到高~潮,他才低吼出声彻底释放出来,紧接着就将宝络抱回床上,在她腰身下温柔的垫了个枕头。

宝络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他随意摆动自己的身体:腰酸得很,爷。

胤禛皱眉看着宝络雪白肌肤处的枕头,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只一会儿。

宝络昏昏沉沉的再也挨不住,听着他的声音由近到远。

梦中似乎真有一双手慢慢的替她按摩着腰部,宝络翻了个身,不禁然眼角已有些湿润。

作者有话要说:亲,圆润的打滚想要你们的留言,圆润的打滚啊~~~PS:取名字太难了,我偷懒一下下可以不?45、最新更新每年的旧年底,到了傍晚都飘着鹅绒大雪,按照旧例各府福晋是要随着自家爷进宫谢恩的,但这几日正巧赶上宝络发烧,只好呈了一份谢恩的奏折,留在府里守岁。

还记得刚穿过来的那一年,去宫里守岁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天家威严,胤禛这一代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女又多,热闹的很,再加之怕被人看出来马脚,更是一步不敢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但到了后面几年,年年都进宫守岁看什么都觉得习惯,反倒少了那份心,今年难得在府里守岁,虽不及宫里热闹,但也少了许多的呱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弘晖和弘暖两孩子跟着他阿玛一起进宫守岁去了。

宝络倚在栏杆上,看着院中繁花开尽唯余梅花独占枝头,那稀稀落落的白雪俏皮的点缀在艳红的梅花瓣上格外的冰清玉洁。

宝络屋里的翠花低着头上前用护炉子的手套掀开炉火上的铁丝网,加了些许银炭上去,用粗~长的筷子拨弄了几下,顿时亭子里满是暖意,韵着那梅花独有的气味更有一股暖香的感觉。

福晋,宫里的赏银都下来了,爷刚遣了人来说您身子不好,让您今年不用守岁了,早些睡吧。

翠花干脆利索道,亦是她跟前的老人了。

宝络点头,转眼看那银炭在火炉子里烧的白白的,四周红光色的火星不断跳跃飞舞着实好看,她也跟着翠花蹲下来,冻僵的双手半悬在炉子上空,笑道:今年难得能和你们一同守岁,你去看看满里菜都准备好了没?昨儿个郊边那个林庄里送来了一头鹿肉和好些的牛肉,我命她只切了腿上的肉来,咱们几人一起喝酒吃吃。

翠花爽朗笑道:今儿个早上满里姐还跟我提到这事儿呢,许是福晋您自个儿嘴馋了,听说有一年您同爷去塞外,便是与其他府的福晋一同这样吃过。

单撒上些细盐,用火热热烤了,去了油腥,再配着一炉热酒压下。

翠花说的眼儿都笑了起来,难得能陪福晋守岁,最后一次还是十几年前福晋还没出嫁的时候,想着心里头热热。

翠花酒量好,一口气能喝下七两还不醉,宝络笑道:那年去塞外热的很,喝的是青梅酒,今年满里酿了许多梅花酒和桂花酒,咱们讨她喝几锺才是。

说着,心里跟嘴巴里顿时忆起梅花酒的香味,只溢了许多口水在里头。

满里从厅里出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两人,一个穿的跟熊一样蹲在地上,一个只跟那冻着的猴儿,她忆起往日旧时的观景也是一般,唠叨的话到了嘴边不禁又按下了:福晋,用膳吧。

嗯。

宝络和翠花回头对着满里点头,两人鼻尖上都冻得红红的,满里突然觉得今天的福晋格外不同,好像,好像整个人放松了……好像她原本就是这样子似的。

她的脑子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又连忙摇摇头,大概是年岁底的错觉罢了。

屋里总共整了四五桌,一桌单是烤肉之类的,在宝络的强烈要求之下满里不得不加了玉米,馒头,还有一些水果……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烤的?第二桌与平常人家吃的无差,也是火锅,但因有了烧烤的缘故,汤底就选了清淡的。

第三桌放的是面点饭食之类的,用来填饱肚子不至后半夜饿着。

第四桌便是各式各样的点心了,有蟹黄酥,粽子,芝麻酥,冬瓜糖,萨琪玛都是宝络爱吃的,第五桌是各院进上来的吃食,本来宝络是要和她们一起过的,但考虑到病气的缘故,各院也都生养了小阿哥,不适宜过来病气,便决定还是与以往一般单吃,但面子这些还是不可少的。

宝络从外头回来真觉得有些饿的慌,看见这些吃食哪里不食指大动,而且今晚还没人限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雀跃不已的先押了一口梅花酒,味道极好,甘甜爽口,那温热的口感滑入五脏,顿时暖化了全身的冰冷,她打了个冷战,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样,翠花和满里两人眯着眼对视一眼,也押了一口。

雕刻着梅花喜鹊的琉璃杯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闪烁着光芒,那入口的鹿肉也格外的香甜,一片片切得薄薄的,撒上细盐沫子,梅花酒,醋,以及辣椒粉,只需一翻那肉便烫成了小卷儿,入口即化,满口清香。

翠花刚从火炉子上捡起肉就亟不可待的望嘴里塞,顿时烫的龇牙咧嘴,她伸手就拿了杯子往嘴里灭火,连着斟了好几杯,才微微察觉过来,自家福晋微笑看着自己,而一旁满里脸色十分不好的样子,她默默低头,自个儿跟前那个杯子依旧在,但福晋跟前的……吃就吃了。

宝络又从旁边桌子拿了一个新杯子,低头猛吃肉,翠花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朝满里咧嘴贱贱一笑,却不料被满里挖了一个白眼。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肉香,火锅早已滚烫着冒着白烟,蜡烛总之暗了就再点,宝络和两人吃着都有些撑了,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靠在炕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无聊了,又没什么好唠嗑的,这主要是满里想谈关于孩子的问题,下至刚出生,上至十二岁,那兴头好似她儿子是弘晖一般。

宝络认真考虑一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她刚穿过来,弘晖小时候到底长什么样儿她已经模糊了,至于照顾小孩的,她的经验也极少,胤禛在这个问题上坚决拥护老祖宗的规矩——只生不养。

她在这个时代,真的就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少奶奶生活,可人生怎么就觉得特么的空虚呢?宝络带着这个问题,在炮竹声和麻将声中渐渐困去。

梦中依旧是噼里啪啦的热闹,一会儿出现德妃训斥她的脸,一会儿出现康熙笑眯眯的样子,最后两人渐渐汇总成胤禛的模样,宝络眯着眼,看他奸笑的样子,那气明显不打一处来。

哎哟!胤禛正瞎灯黑火的瞅着床上自家媳妇,猛不丁被打了一拳,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是嗖的一声,再犯同一个错误他就不是四爷了。

胤禛紧紧拽住床上不安分的某人,两只细小的胳膊被他牢牢的控在咯吱窝里,他今晚也是喝了一些酒的,不免也有些酒兴的把宝络打横抱起坐在自己怀中,他的大掌离宝络的**只有几步之遥时,突听她细细微微的喊自己:爷?那黑夜之中,一双杏眼透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下不去手了,而且只是被她看了一眼?这让胤禛心情复杂不已,他隐约知道自己对眼前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是什么感情了,但显然对于他这个年纪承认相对来说有些困然。

睡觉也这么不安分?还打到我身上来了?你这个福晋做的越发明理了!胤禛气呼呼道,嘴边上的胡须上下一动,表情十分严肃。

宝络一时还把梦境和现实分得不清,直到苏培盛进来点了灯,她才渐渐看清眼前这人,是真实的存在。

爷。

宝络当头棒喝,酒劲儿一下子全醒了,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行礼。

怀中一下子缺失了柔软,让胤禛稍稍有些后悔,再看她跪在地上,低头温柔的模样,心下哪里还气,他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宝络,将她的小手紧紧拽在怀中,一双眼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离过她:看你睡着了,便不想叫醒你。

触及到宝络有些怀疑的目光,他尴尬的撇开双眼:酒宴也没什么好吃的,今儿个皇阿玛身子不舒服,所以就提早离席。

弘晖和弘暖两人担心你的身子,撺掇着要我回来,所以……胤禛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头一次觉得面对宝络认真的双眸,说谎很难,但话还是要圆满的:看你刚才打人的力道,想必应该好了许多吧。

宝络皱眉:谢爷关心,妾身好了许多。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红枣茶,给胤禛斟了一杯大麦茶。

两人一时无言坐在炕上默默喝着,宝络只觉得度日如年,而胤禛却觉得时间难得的停留,这比在宫里觥筹交错好了不知多少。

但这也是夫妻两人成婚十几年头一次这般没开口,没讨论,没客套的喝茶,对于胤禛来说,这已经是个进步了。

你喝的是什么,怎么与我不一样?胤禛喝完,看她香甜的杯子,心中有些痒痒的。

宝络擦着嘴:是甜枣茶,夜间好梦。

其实是因为宝络不爱喝茶,喜欢吃甜食,这些甜枣茶,酸梅汤都是她所喜欢的。

胤禛却是不知,他素日口味就严谨,对这些甜腻的东西很是不屑,为此弘晖和弘暖也极少吃这些东西,今日听她满嘴的馨香,道:还剩吗?宝络扬了扬杯子,表示都进她肚里了:爷若喜欢,我让人在制了一碗进来,极快。

宝络起身的瞬间,胤禛抓住她的手,只轻轻一带,落入他怀中。

两人气息彼此靠近,身上熏烟的味道也极为相似,胤禛眼睛微暗,双手攀在她双肩,俯□:我只尝尝。

说着倾身吻下。

他的气息弥漫在她口中,搅动着宝络心神不宁,在吞吐气息之间,还未喊出一个爷,便再次被他带入某个境界。

宝络一夜在他身下反反复复,脑中泯灭不知闪过多少个镜头,但最后只能依附着他,一次次攀上极致的高峰。

——————————————————————————不得不说纵欲不好。

宝络午间依旧还觉得腰酸背疼,她坐在裁缝店里,后面枕着一块软垫,眯眼看着阳光落在门槛上,带着玻璃般的透明。

今天胤大爷一早,神清气爽的起身,要不约好了喝几个主持论佛去估计还再来一场,她觉得自己一夜间好似被吸干了精髓似的,恨恨的看着他出门。

她只在床上躺了一早儿,下午就坐不住了,想着好久没看看外面的景色,逛着逛着就来到裁缝店,宝络很直觉的将这归功于女人的天性使然。

门槛外踏进一双三寸金莲,花样绣的齐齐的,很是精致好看,紧接着又踏进好几双绣鞋却都没头一双精致,掌柜看见来人,脸上恨不得能生出花儿来,又是鞠躬又是打千笑道:怎么能劳年大小姐亲自来小店呢?有事派个人说一声便是了,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了。

这老板可会做生意,他的店是京城里最出名的,想来一部分也归功于嘴上功夫。

满里有些不悦,宝络侧着身,带着笑,转过头,那年大小姐大概便是以后的年氏了。

入眼处便见是一纤细佳人,生的便是汉家女子的温婉,那细眉如柳,静动似画一般,真真是一绝代美人,难怪以后雍正会独宠她,那李氏宋氏等人比之都不如了,唯有钱氏之前未生育的模样还能平分秋色。

年氏微蹙着眉,锦帕扶胸,虚抬一手笑道:店家不必如此客气。

她旁边的丫鬟已然道:我家姑娘不日便要入四王府了,今日前来是想亲自替四福晋寻几块好布料,听闻年前你们店进来了一批纱罗?那气势倒像她是主子一般,宝络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了那丫头,生的也是风流人物,柳腰纤细,唇不点而红,怕只怕那一双桃花眼长得不是很正。

咱们走吧。

宝络起身,她身上穿着一件织银大襟宽袖圆角下摆短袄,□穿的是一条淡色月华裙,妆容也十分干净简洁,头上的朱钗是弘晖之前买了送予她的双翔凤,全身下来虽简答却不落俗套。

年氏不免被宝络的气韵吸引,用余晖悄悄打量了许久,才对身边的丫鬟轻声道:那个姐姐身上的衣料便十分好看素雅,想来福晋应也会喜欢。

那丫鬟抬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宝络看了好一会儿,眼中落出些许鄙夷:姑娘,大户人家哪有主母来店里买衣料的?不都是请了裁缝去家了定制,这夫人身上的衣料大抵便宜,福晋那种身份的人哪里会看得上?年氏点点头,同意那丫鬟的话,但还是不免多看了宝络几眼。

至宝络等人出来时,满里才黑着脸怒道:那丫鬟以后定是要好好整治的!她哪里知晓福晋您这身衣料可是宫中除了太子妃皇上独赐予您的,即便是江南织造局也独独赶制了这么几批,哪里是钱能买得到!宝络心中虽不满那丫头,但心中想着却是那年氏,未来她来府,前景还不知如何。

想着王府的马车停在她跟前,苏培盛亲自赶车,他下了车直接给宝络行了大礼,悄声道:福晋,爷在里头。

宝络微诧,见车帘子撩开,胤禛只探出一双修长的手,宝络知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上前数步将手递于他掌心之中,一股热度顿时暖开了她的手,苏培盛和满里在后面扶着,引着宝络上了车。

胤禛看她被冻得脸红红的,递上一个汤婆子于她,不禁责怪问:怎么逛了这么久?身上都是冰渣子。

说着替宝络脱掉外头的斗篷,但力度重了一些,差点扯得宝络的头发都下来了。

宝络捂着脸,借着汤婆子的热度,将脸慢慢暖和开了才笑道:不过是好久没出来,贪看了几眼,爷不是去佛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中午吃了便回来,府里又不见你人,弘暖吵着要找你,我无事便也出来看看,恰巧遇到你。

胤禛自然的喝了一口茶,将茶碗递给宝络,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宝络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茶碗,笑笑点头,问道:爷,年妹妹不日便要入府的事儿您知道了吧。

这事儿全权都归李氏负责,她倒没怎么操心。

胤禛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冷然道:知道,你无需操心这些事儿。

说完马车里又刹时安静下来,宝络有些尴尬,递了一块沙琪玛给他,胤禛却不接过。

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宝络却隐约感觉到他有些气恼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糕出场了。

话说我喜欢冬天吃小年糕啊,特别是拿去烧烤,加上辣椒粉,盐巴,孜然,还有一层金黄的油,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又得馋了,写这章的时候我就一直流口水。

出去找吃的去了~46、最新更新年氏,钮祜禄氏,耿氏三人入府只是以格格的身份,三人皆是以一顶粉色花轿从王府后门入,嫁妆早在几天前都放置在府里了,三人之中以年氏嫁妆最为丰厚,一台拔金丝的大床已占尽全部风光,其他大大小小的妆裹精致细腻,样样都有,比起钮祜禄氏和耿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为此王府内多少人看着眼馋心热的,跑到宝络跟前嚼舌根子的也不少。

翠花正蹲在院子里的空地里将扫的落叶手机了埋了地瓜在烤,李氏穿着一身湖绿薄烟纱盈盈袅袅走出去,她白了李氏一眼,将烤好的地瓜用竹竿挖了出来,那地瓜掰开外焦里嫩,似黄金一般甜软,满里连忙递上一个盘子,翠花被烫的龇牙咧嘴急忙将弄好的地瓜甩在盘子里,这一招却被满里鄙夷的白了一眼:你也就知道吃!吃还不好吗?你能吃到让福晋帮我把牡丹花全给移走特意开了一片空地给我弄地瓜?翠花追在后头跟着满里进了宝络的屋。

屋里生着暖炉,弘暖和宝络一人坐在一边炕上,那弘暖嘟着红扑扑的小嘴儿哀怨的跟着宝络弄彩线,那肉嘟嘟的小脸看着就想让人狠狠捏一把。

也该他有今时今日,那日将弘晖亲自给宝络炖的冰糖雪梨膏给偷吃了,惹得弘晖差点当场发作,好在宝络求了情,但也拉了好几天的冷脸,弘暖这货现下只怕两人,一是他阿玛,现在就只剩他大哥了,这不昨儿个宝络正和弘晖无意间说起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今日弘暖就被拉来做女活。

哇!有吃的啦!弘暖喜的跳起来,两眼亮晶晶全在那盘子上,只差双眼没发光。

宝络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皱了下眉,但瞧他被番薯烫着,紧连着缩回手当场乱跳的模样,这才笑弯了眉。

额娘!弘暖跺脚,不甘愿的看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番薯,纠结了半天,到满里笑着拿了双银筷子来,这才喜滋滋的拨开了地瓜皮,细心的夹了一块吹了吹,却不送到自己嘴里而是转身送到宝络跟前:额娘先吃。

总算是没白疼这小子!宝络心里早就似喝了蜜般,那地瓜就算再不甜入了她的嘴儿也是又香又甜的,满里和翠花看着也颇是欣慰,自家小主子到底是会疼额娘了。

母子两人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地瓜给解决干净,正净手的功夫进来一个齐整的丫头,带着掐紫带红的花儿进来禀报道:主子,年格格,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都已入府,现正在外头等待主子通传。

宝络之前就有听说花轿入了王府这条街,却不知来的这般快,也因只是侍妾的缘故所以门口没放鞭炮,她竟没察觉出来,也怪刚钱氏昨儿个更说,今儿个李氏又来添油加醋一般,宝络心下顿解,她整了整旗装,满里翠花两人也赶紧上前替她打理好了,宝络坐回在到主位上,顿了会儿,脸上又沉静了下来:让她们进来。

屋内地龙烧的热热的,银炭在炉子里冒着红色的火星,弘暖呆着头不知脑袋瓜里想了什么,看着门口微眯了下眼儿,那模样与胤禛狠辣时颇有几分相似的味道。

厚重的青色帘子被打开,外头的风雪迎风儿扑来,带着早春的寒气,一群媳妇侍女鱼贯而入,人虽多却无半点杂响,一看便是长久训练出来的。

为首的是三个年轻的少女,依次都穿着淡淡的粉色,头上挽着已婚女子的鬓发,走至宝络跟前,三人从左到右排开,为首的女子身材略微有些高大,没缠脚,身上穿着腊梅岁寒,衣角处团着枝花,她虽低着头,但也能看着眉眼处不是特别钟灵毓秀的美人儿,宝络心中大约已知晓这个大概便是钮祜禄氏了。

再往下看,中间那个是宝络之前在裁缝店已见过的年氏,比之当日人是越发的水灵俊俏,虽也身穿一身粉色,但却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在衣领袖口处绣红的,再瞧她头上,戴着珠翠在三人中也是最好,特别是耳边一串合浦珍珠,不用在日光下也泛着光莹。

最末那个缠着小脚,怯生生的站在二人身边的应该就是耿氏了,模样倒是齐整规矩,但浑身却有股怯弱的劲儿,难怪是康熙选出的人儿,规矩是规矩,但估计这款不是胤大爷看得上的。

宝络默默的打量着三人,而这三人却是低着头,照着嬷嬷的指示跪在地上给宝络行了三个大礼:妾身(年氏)(钮祜禄氏)(耿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了吧,抬起头让我瞧瞧。

宝络嘴角带着笑儿,三人微微颔首,直面宝络,但是双眼还算比较规矩的只落在宝络下颚处,待宝络嗯了一声,三人才依次抬起双眼瞧瞧的打量了一眼宝络。

显然年氏的运气不是很好,还没过门就得罪了府里的二把手,她眼触及宝络,如花的美貌顿时煞白了下来:是你?她身后跪着的那个侍女听了她的话,连忙抬起头,看见是宝络也十分震惊。

年氏那句老套经典的对白显然不如电视剧里头的女主用的效果好,她身边的教养嬷嬷首先瞪了过来,对自家主子不合时宜的没规矩很是懊恼,而满里即刻呵道:放肆。

年氏一双大眼此刻已微微晕染上某种氤氲,美人带泪恰如梨花带雨都是美不甚收的,如果对方不是要进入王府当编制的话,宝络是很愿意欣赏此刻在年氏身上的美感,但是她微微沉了下脸,嘴角往下一压,声音极其的淡却又极其的薄:年格格话多了,在王府不比在自家,各位嬷嬷还应多管着才是。

入府先立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年氏的未来如何她不知道,但为了未来她管理起来能轻松些,现下还是压制些来的好。

三人之中本来年是的嬷嬷进来时是最为阔首挺胸,如今却是第一个被点了名儿,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抬不起颜面,但到底是自家姑娘先说错的话,她再抬头瞧宝络居于主位,一张粉脸不怒自威,那满身的贵气更不是她这些平常人家所能比的。

年氏的嬷嬷此刻心中是又惊又怕,连忙跪下叩头请罪道:是奴婢的罪过,谢福晋不怪之恩,奴婢以后定会对年格格尽心尽力,不负福晋所托。

宝络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慢慢从三人头顶上扫过,看的众人有些战战兢兢时,嘴才一张,开口道:入了府,以后便是自家姐妹,我自是会真心待你们,但唯有一点,你们哪个若是为了争宠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儿,那我也决不会姑息,可听明白了?听明白了,福晋。

众人高声屏着呼吸高声应答,宝络从炕上起身,旁人送来一盘香囊,上头放着三枚,其中一枚鸳鸯戏水原是放在正中间的,宝络停了一下,目光看着年氏以及她身后的侍女,顿了一下,将那枚香囊递到钮祜禄氏跟前:妹妹只需安心侍候王爷就好,我眼里是最容不下沙子的。

宝络嘴角带笑,目光却别样深邃盯着她。

钮祜禄氏紧抓着香囊连忙跪下谢恩:谢福晋赏,妾身定不违福晋的意思,好好侍候王爷,不让福晋操心。

说的是满语,声音虽不柔美却稳妥,宝络再不看她,走回炕上,其余的香囊只让满里发下。

那年氏原是三人中间最为娇美的一个,又正胤禛亲自点名入府的,原是比其他两人特殊一些,却不料今日倒被宝络冷遇,她自觉得脸上辣辣的疼,只咽着眼泪点头接下桃花香囊。

耿氏沉静,且自知,现下也看不出她心中想法,宝络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她们身上,又稍稍聊了几句,便打发人送三人去各自的庭院。

至她们走了,弘暖才呼的一下像猴儿一样爬到宝络那边的炕上,耍赖的歪在宝络的怀里,嘟嘴问:额娘,为什么您只给那个姐姐一个香囊?其他三个都不给了?因为……宝络望着桌案上那盆蓄着水的桃花笑了笑,那抹寒意悄无声息的布上嘴角:都给了,三个人不就一样了?年氏到底是年轻,相比较之下钮祜禄氏虽平凡但更像是有福之人,她给钮祜禄氏香囊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枪打出头鸟罢了,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年氏身上,她若此刻将香囊递于钮祜禄氏,比之年氏她压力更大,这不是为了分摊年氏来府的压力,而是为了权衡,但更重要的是钮祜禄氏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弘暖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单看着额娘重重的点了个头:哦!那滑稽的模样十分的可爱。

宝络揉搓着他肉嘟嘟的脸,在上面落下个红印子,这又惹得弘暖依依呀呀恼了起来。

一个下午就是在这样愉快的氛围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王府那碧绿色的青瓦在红色的烛光下依旧威严的伫立着,门口两头狮子在寒风中挂了一早上的白雪,到了晚上胤禛回来时,那被白雪堆积的像雪狮两头已被扫尽了雪。

胤禛和胤祥两人一前一后停在王府前,两人面上都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都已是饥肠辘辘。

十三贪杯,望着雍亲王府的牌匾更觉得是像酒肆上的菜单,他狠狠的擦了擦嘴角,上前对胤禛道:四哥,前些天四嫂送来的梅花酒还存着些吗?我可馋死了。

胤禛见马鞭甩给马童,脸上被风吹僵了,但上挑的声调说明了他的好心情:给你留着了,你四嫂可处处都想着你,昨儿个晚上你四哥我要喝一口都不肯,只说是要留着明天招待你。

想着王府内的娇妻,胤禛心下一暖,僵硬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十三却不曾留意,先上了好几个台阶,回头大笑:嘿,这说明四嫂是记挂着弟弟的,四哥莫不是吃醋了?我可闻着却是陈年老醋了!那爽朗的笑声震的王府琉璃瓦上一片白雪落了地儿,现出它原本绿油油的颜色。

胤禛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走来的奴仆,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冷笑。

待两人进屋的时候,宝络早就备下了一锅火锅,那油亮的红色汤在锅底泛着诱人的光泽,汤味里飘出的阵阵香味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旁边几个嬷嬷正守着一大坛的铜器铁壶,外头用热水捂着暖暖的,里头掀开扑鼻而来的是香浓的酒味,十三一下子就耐受不住,只跟宝络打了声招呼就用酒勺舀了一大壶灌下。

胤禛苦笑不得,让宝络侍候的脱了外头的冬衣,洗了脸和手,这浑身才暖了起来。

爷,那三个格格今早都老府了。

宝络例行公事的汇报,但对方好似对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初略的应下,然后死命的盯着她手上的玉镯。

宝络有些尴尬,瞥向别处,继续道:爷,您和十三爷先吃,小厨房都备下了。

她知道今日胤祥来定是有事要和胤禛商榷,算来立太子府里也不是多远的事儿了。

原是以为他不会应自己,宝络正准备要退下了,胤禛却突然拽进她的手,双眼认真的盯着她:累着你了,今晚我有事,你早些歇着莫要等我。

胤祥早已喝完了酒,刚转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连忙朝烫酒的老嬷嬷吐了个舌头,低头又舀了一勺。

宝络只觉得她的手被他紧拽着,捂得热热的,她刚要挣脱,胤禛却凑得更前来:但是你今晚若是睡不着便派人叫我去。

他的双眸异常的执着。

宝络心中一震,默默低下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从年底到现在她真正可以算是独宠了,胤禛再也没踏过其他房中一步,但宝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或许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不相信和恐惧,她不敢付出太多的感情来试探一些东西,因为有时候她甚至是怕这个男人的。

宝络回到屋里,四周寂静的很,弘暖这孩子只要弘晖回来就一定要去骚扰的,刚儿才被他哥哥冷冰冰的冰了好一会儿,委屈的跑她这边来,现下也不知闹到哪里去了。

她今晚和两个孩子也吃着火锅,肚有些饱,但因为刚才被烛火熏了一会儿,现在有些困的很。

满里给榻上铺了一块软垫,宝络躺上去,两个侍女低着头拿着美人锤轻轻敲着,屋里没点香,却浸着一股说不出的幽香,好闻的很。

满里看她似睡未睡的模样,坐在她身旁道:福晋,下午这三位新入府的格格就收了其他格格送的礼物,就刚儿侧福晋和钱格格还单单去了钮祜禄氏和年是屋里,听丫头说四阿哥喜欢钮祜禄氏的一个玉佩,但那玉佩是钮祜禄氏的额娘给的,为此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嗯。

宝络无意识的点头,眼前已有些模糊。

满里替她掖后被角继续道:宋格格倒安静的很,只是奴婢怕以后府里一下子添了许多新人,这日子又得不安生了。

满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宝络,却见她已进入梦乡,但眼角满是疲惫,她伸出手摸到宝络眉心,想了会儿,轻轻放下手,起身关好被大风吹开的窗户,一夜又如此的安静了。

夜里也不知漏更到了几时,宝络只觉得突然被人推拿醒,四周明灯还点着,但看月色却是三更了。

怎么了?宝络起床气有些重。

弘暖趴在她床头,眼睛哭的肿的跟核桃一般,嘴巴哆哆嗦嗦了半响,只是吐出:额娘,额娘,阿玛埋人了。

宝络一惊。

满里脸色很是凝重,端着一勺珍珠粉末上来,她护着弘暖轻声哄着让他吞了珍珠粉安神,又连着给弘暖喂了好些水,等他渐渐平静下来,宝络才将弘暖抱过来搂在暖和的被窝中,也不敢再问,只听他小嘴里哆哆嗦嗦反复的说着:埋人,埋人了,暖暖好怕。

宝络脸色很是不好,看了满里一眼,将儿子护在心头,轻声哄慰着,直到弘暖沉沉睡去了,才将他平放在床里头,但才刚放下弘暖就惊醒起来又是大哭,宝络被他哭的心肝都疼了,之得再抱在怀中对着他的额头让弘暖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到弘暖彻底平息再次睡去后,满里才支吾着道:福晋,晚上王爷和十三爷,邬先生在书房里,听说一个奴才在王爷书房外鬼鬼祟祟偷听什么,被十三爷发现,王爷便命人抓住挖了个洞埋了,当时大阿哥也在,这个小祖宗半夜里睡醒也不知怎么的就要跑去找大阿哥,就去了那里,踩着了死人,吓了当场哇哇大哭,奴婢这才知道的。

越是听着,宝络的心就越往下沉,康熙三十八年时局已如此不平静了,各府其实都有间隙,只是却不曾想会闹到终究这般地步。

而她也早就知道胤禛在弘晖十二岁时就已开始让他熟悉一些事儿,甚至弘晖会帮胤禛处理一些奏折,但她从未想过弘晖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一种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铺面向宝络袭来,她望着小儿子梦中依旧紧皱的小脸,不禁低头落下一吻。

这事儿,你与谁都不要提起。

宝络最后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告诫满里。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了,好不容易更上来更新啊,不容易呀47、最新更新这些日子不觉也过了半月,时局越发的不稳,早有风声传说众大臣要力保八阿哥胤禩荣登大宝,紧接着又传出道士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几日前八贝勒府已向众府下了帖子为八福晋庆生,场面浩大请帖华丽堪比太子妃庆生的规格。

相比之下四王府却异常的安静,胤禛早已向康熙告假,每日在家一律不接见朝臣,除了十三,年羹尧和田文镜来府越发频繁外,一切外头的惊涛骇浪入了王府便似入了死水一般。

若是对这段历史不熟悉,宝络也差点被胤禛这云淡风轻的做派给哄了过去。

这些日子即便她便有意让钮祜禄氏独宠,但胤禛十次有三四次去的都是年氏屋里,对钮祜禄氏,耿氏二人却十分平淡,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漠视。

现观朝廷格局,年羹尧年纪轻轻已挤入内阁学士,不日便要分封为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如此可造之材胤禛如何会舍得放弃?在年羹尧还不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便已经打下姻亲的关系,再加之妹妹入府便是盛宠,以后再生下小阿哥小格格,年羹尧现在帮胤禛就是帮他自己。

水榭里,宝络合上记档册,双手漫不经心的敲打上面深蓝色的封面,侍女窝在她身旁,轻柔的敲打她的小腿。

宝络呼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明亮的杏眼映出池塘内波光粼粼,满里递上一杯新制的奶茶,上面还飘着一层薄薄的奶片,宝络吮了一口,酸涩的嘴巴中霎时弥漫着淡淡的奶香。

福晋,其实年氏这样也不算多,爷来的最多的还是咱们这儿,十次有五六次都来呢,即便是和您吃一顿饭也是好的,爷这是心疼您呢。

满里以为宝络是为这心烦,连忙开口劝道。

宝络唔了一下,揉着眉头,回道:我才不是在意这个,既是这般,以后钮祜禄氏那边你也不需勤着。

说着她下了地儿,旁人要上来侍候,她撇开了,自顾自的穿了鞋,起身扭了扭腰。

三月春光正好呢,水榭里头有风吹过虽然还冷着,但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这比屋里待到发霉好到几倍。

宝络往前走了数步,背靠在栏杆上,从柱子的花篮里摘了一朵桃花株拿在手里把玩,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要去赴宴了,现在八贝勒正春风得意,八福晋又是远近闻名的伶俐人,有时候她应付起来还是挺吃力的。

满里跟上去,还是不太解:福晋,您说别对钮祜禄氏紧着?宝络点点头,也不要人搭着手道:以后就冷着吧,她若是有福的我即便再怎么拦也拦不住,若是无福消受,你单看着高高的铜墙铁壁也是一辈子的事而已。

满里还不大懂宝络的意思,她是知道福晋不太喜欢钮祜禄氏,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按理来说福晋最不该喜欢的应该是年氏吧,满里冷眼看着年氏这些天来府后受的宠爱,心里这怨也粮了许久。

平日里有些话她知晓福晋不爱听,但看她今日心情有一些好的模样,满里跟上前悄声道:福晋,钮祜禄氏格格奴婢管不着,但是听说这两日侧福晋,钱格格已对年氏大为不满,那年氏祖上便是做官的,小姐气派足的很,听说她屋里用的碗多是银碗或者胚胎打磨的薄薄的,做出来跟一层玉一般透彻的瓷碗,生活很是奢侈。

连吃的穿的也无一不是精细,前儿个爷刚赏赐给她的西湖醋鱼她也是吃了一小口便赏给了下人,更别提是那些金啊银的,可比的上咱们院的用度了。

她说话的功夫,一群人已走出了水榭,水榭与府里的大花园是连着一块儿的,这刚出来便看到李氏,钱氏带着武氏,耿氏等人在花园中看花,那年氏娇娇小小的一人被撇在角落里,旁人都不大于她说话,便是随口说了一句,也惹得她很是高兴了。

宝络看着,心中早已知晓为着这宠爱的事儿,年氏已被府里众人排斥。

满里,可见这背后是不能说人的。

宝络看着满里打趣道,众人听到声响,见是宝络纷纷请安,李氏最是笼络已然起身拉着宝络的手,眼角是化不开的亲昵,她笑道:姐姐这是要是八贝勒府吗?众人听她这么说抬头,见宝络虚抬一手,纷纷起身。

嗯,我不和你们多说了,可是要迟了,你们继续玩吧。

宝络无意与李氏多拖拉,左手几不可查的从李氏手中挣开,满里赶忙上前来扶。

李氏有些尴尬,弘时这时候跑上前拖着她的手要去另外一边看花,弘时是康熙四十三年生人,今年五岁了,但对李氏十分黏着,为此胤禛不少发脾气,但收效甚微,宝络能理解李氏的恐惧,弘昀打出生身体就不大好,这两三年来更是有一半的时间是病着的,宝络知道这个孩子养不大,为此多是让弘暖和他一处玩,又好吃的好玩的先让着这孩子,这些年李氏与宝络交好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有这个,但宝络却喜欢不起来弘时。

年氏依旧胆小,不敢上前来,看她这样性格的人,宝络很怀疑为什么她会喜奢华?这与她的性情是极大的不符的。

宝络匆匆从众人中间穿过,再回过头时,年氏依旧被排除在外,而钱氏生的五阿哥此时不知怎么的上前踢了年氏一脚,疼得年氏眼泪直掉,她身旁的丫头护主,嚷嚷了起来,而钱氏也不是好相与的,不一会儿就吵起来了。

不得不说钱氏的这个孩子被她教的不好,很喜欢落井下石,胤禛为他取的名字是弘旷。

宝络懒得再去调停,她抽出帕子,掩了掩嘴,路过假山时才慢慢放缓了步伐。

八贝勒府离着四王府真的很近,她都不用坐马车的。

威武将军夫人到——十四福晋到——四福晋,五福晋到——门口的太监高声喊着到客人的身份,那身上耀眼的暗红色布料晃的人明亮,门口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来往唱和声鞭炮声震得人耳朵都疼了。

五福晋拉着宝络的手迈进了门槛这才低着头在宝络耳边嘀咕道:八弟府邸还真是气派不一般,如今都快赶上宫里了。

我就不爱看她这模样,所以刚儿就等着马车里,看你过来了我才下来呢。

五福晋性子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宝络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瞧她眼转了四周一圈,看着闹哄哄的干脆把手使坏往宝络身上捏了几把,色迷迷笑道:我说呢,京城里怎么盛传四王爷独宠四福晋,原是这身上滑嫩无比有货呢。

四周人来人往,不时有跟她们两个行礼的命妇,福晋,宝络被她从手臂往上了摸,脸顿时烧了起来,啪的一声狠狠打下她的手,啐道:你这丫头,竟敢开起我的玩笑了,你若羡慕的紧,我便告诉你秘诀,回头让你也把五爷给勾过来!五福晋动了心儿,侧耳,认真的看着宝络,两人都行至湖边了看人少了,才拉着她坐下:真的?假的。

宝络吼了一声,五福晋不甘心又要在她身上打转,宝络实在被她磨得受不了了,只好把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东西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通。

现代的东西在古代来说尺度应该相当大了,五福晋皮厚的人也不免被宝络说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时不时摇头:不行,不行,哪里弄那么短的裙子?还要慢慢磨着五爷,我不成,不成。

那你就磨我啊?宝络白了她一眼。

现代的御夫术其实宝络根本没用过,也没时间对象用,就胤禛那个冷冰脸,她一看就没情绪了,还有心情用这些招数?其实在夫妻生活中,胤禛挑逗的技巧比她高明的不是一点两点,宝络觉得自己这一点点要是真用在胤禛身上,估计自己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这小湖本在八贝勒府偏僻处,但因着今日宴请的人格外的多,不一会儿连着这僻静的地方也热闹了起来,眼看人就多了,五福晋是眼馋心热,想了好久才继续窝在宝络身边,舔着脸问:那四嫂我问您,您在四哥身上试过没?刚说着满里忍不住咳了出声,被宝络瞪了一眼这才撇过眼,但嘴角的笑意是止不住的。

宝络其实不是很想骗五福晋,但耐不住手被人直摇,对方还是哈巴狗一眼的神情,宝络嗯哼了一声,对着天点头道:用过一些。

多少,多少?五福晋比划着:有没有八成?嗯,嗯。

宝络受不住了,再问下去她就得穿帮了,眼看不远处有太监过来请人了,估计是要开席,宝络急忙拉着五福晋起身走去。

五福晋虽还有心要问,但看到处都是人,这话也不便说出来,只得一路憋闷着,到最后连到大厅看戏也是盯着宝络的侧脸发呆。

戏台子上唱的是《西厢记》,在座的几乎都是福晋,夫人,宝络对戏曲的兴趣远不如在座的各位浓厚,只悄悄打量着四周,大福晋因着大千岁被关押早就不再出来参加这些活动了,而太子被废,太子妃自然也是跟着被废的,由此而来众位之中除了三福晋外便是她了。

三福晋和八福晋一向交好,两人正热隆的坐在一处,今日八福晋是寿星,又加之这些日子八爷被立储的呼声正高,她的确在风头上。

那左右两手戴的是玻璃种帝王绿翡翠,这翠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了,宫内娘娘多喜欢这种翠,她记得去年康熙赏了这种的镯子给德妃,德妃至今都不舍得戴,这再一般命妇人家能找出一两件便是厉害的,更别提八福晋这一整套的翡翠首饰,连玉制也是一模一样的,这一套估摸能值得京城好几十栋宅子了。

八爷真有钱呀!宝络感慨,她如今混到这份上了虽然金银首饰什么的都是平常物,但这么好的东西她还真没多见过,女人都是爱珠宝的,她曾经也想过弄这么一套,不过还是算了,他们家的钱都做胤禛的活动经费去了,还得养那一家子的小妾。

四嫂看呀。

八福晋转过头来,对着宝络眯眼一笑,她伸出手微微转动了一下项链,头昂的高高的。

宝络和五福晋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戏台子依旧咿咿呜呜唱着,不少人的目光和宝络一般都集中在八福晋的翡翠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得台上谢了幕,八福晋听得却是十分舒爽,直接从旁边侍女的荷叶包的篮子里抓出一手的珍珠首饰就往戏台子上扔,出手极为阔绰。

一旁的太监跟着唱和:八福晋有赏勒!一下子将四周的气氛抬到了顶点。

也就在这时,旁的一个斟茶侍女走过来正要给八福晋倒茶却不料被她这么一挥,茶水哗啦啦一下倾斜而出,还冒着热气全烫在八福晋身上,一旁的三福晋连着惊跳起身,手也差点被烫着,宝络一旁看着皱眉,这丫头怕是……八福晋面色极为不妙,她涨红着脸,两颊鼓得极大,一双丹凤眼横眉怒目挑起,旁边的侍女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赶忙上前抖掉她身上的热茶。

福晋,饶……那侍女跪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八福晋也是疼得不成,却依旧往那侍女走去。

宝络心中知晓以八福晋这种性格,那侍女在这种日子触她眉头定是不好过的,她也要上前走去,身手五福晋却拉住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她风头正盛,哪里听得进你的好意,此时四嫂若上去保不定她会误会是您的指使的。

宝络也是一时着急了,这才停下脚步,可看着那侍女已被八福晋掌掴数下,旁的人继续按着,一个体壮的太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大人嘴巴子的板子一下一下往那侍女手上打去,没一会儿就打得见紫。

宝络是有气不能发,刚才都是看得见的是她自己突然挥手,那丫头哪里是故意,八福晋一向多疑,此刻心中更不知她想着是什么。

一场戏演的热闹非凡,连着这庆生也弄得尴尬极了,那丫头被打了数下便被八福晋使了眼色拖走,宝络不知她的未来如何,偷偷命了满里跟去看看,却说是被扒了衣服被压在柴房里看管着。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有些人的命就是贵重的不可一世,有些人的命却如草,她运气好,穿成了四福晋,可若是运气不好呢?五福晋和宝络一起出来时面色也不大好看,她抬头看了看夜色,月色如洗,干净明了极了,连着夜里的凉风也比里头的人有人情味,她呼了口气跺着脚:八嫂今日也闹的太过了。

宝络冷冷一眼:她这是杀鸡儆猴做给咱们看的,八爷要被立储她自是高兴,你没发现今天八爷连面都没出吗?按理说这个时候八爷作为主人怎么都会露面,而在这个时候没出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立储,刚儿她就见八贝勒府的家奴不时在八福晋耳边禀报着什么。

倒是她的消息不灵通了。

两人正从八贝勒府台阶下来,四周往来都是告别的人,夜里的凉风真的比人都有温度,宝络正扶着五福晋上车呢,突然旁边串出一人,宝络细眼一瞧却是李卫。

福晋,快回府吧,出大事儿了。

李卫脸急慌慌的很。

宝络和五福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多说什么,宝络替她打了车帘子,满里赶忙上前扶住,李卫看五福晋的马车走远了,才看了一眼四周急道:十四王爷被打了,为着保举八爷的事儿,现在皇上正气着呢。

李卫话多,见宝络好像没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继续念叨:福晋,王爷让您赶快回府!本来爷回来看不见您,要亲自寻了您来,但今儿个实在经历太多事儿了,奴才们担心着爷的身体,这才劝住了,福晋您快回吧,爷这是担心您勒。

李卫又催了一遍,宝络一路上被烦的很,正要开口让他闭嘴,却见四王府门口两盏灯笼高高挂着,橘黄色灯光下,一抹欣长的影子背手立着,那双幽深的双眸自打她过来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宝络低下头,低声喊道:爷。

嗯,回来了?胤禛咳了一声,对着她伸出手,宝络走上台阶,只是在犹豫的功夫,他已经牢牢将自己的手圈在怀里,手心手背全是他的温度,连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以后夜了就早些回来。

胤禛拉着她走向府内,进了府门是屏门,宝络微微停了下脚,手就这样被胤禛牵着不动了,直到里头噼里啪啦传来弘暖跑来的声音,以及他的喊声:额娘。

宝络才顿了一下,跨出了一步。

迎着面弘暖直直撞到宝络怀里,胤禛在身后看着母子两人,嘴角的胡须微不可查的向上一扬,但又瞪了儿子一眼。

弘暖被他一瞪,后缩着脖子,打了个抖朝宝络靠近,弘晖此时从他身后走出来,嘴角带着和胤禛一样弧度的笑,他的手搭在弘暖肩膀上,对着宝络笑了笑,温润的喊了一声:额娘。

看着两个儿子,宝络应下,但心中却依旧有些遗憾,她从此可能就要在这个朝代生了根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很多,耽误更新了,而且晋江一直抽呀,文上传不上去。

48、最新更新天一天天又热了,太子被废又复立,朝堂上的官员跟走马观花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往日八爷府是车水马龙而如今却是门可朱雀,与胤禩不同的是,胤禛此番推举太子复位的事儿颇得康熙的赞赏,特赐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给胤禛居住。

这座园子其实早在康熙四十六年已建成,入园之前也不过顺手翻新一些地方,也正好快到七月,入住圆明园正是时候。

宝络的体质是冬冷夏热,每到夏天就觉得手心里烫出热,太医说是当年生下两个孩子以及小产落得虚,这圆明园正好,四面环水清风拂面,园中的温度比外头的能低下五六度。

她现居在【月地云居】,这院子环山抱水,四面种着一排排的松树,院子是红墙黑瓦,与外界只有一座小桥搭着,最是清幽凉爽。

弘暖和弘晖本来都安排在其他地方,正好【月地云居】旁另有一座小院落,宝络便让弘暖和弘晖住了进去。

而两兄弟读书的地方,宝络又命人在前殿特地安排了一个书房,夏天读书有清风,小山,流水为伴很是消暑自在。

为此胤禛偶尔提起倒有些怨声,他原本居住的清晖阁,比宝络这儿还更消暑,但自从来过宝络这儿一次便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为此宝络不得不将后殿的书房让给他,每日只要他在园中也定要一起吃饭,如此下来园中竟流传出四王爷夫妇如民间伉俪般。

这日傍晚,夕阳还挂在墙头赖着不走,【月地云居】内都撒了第二次的水儿,水汽带走空气中的浮闷,一阵晚风吹过扬起湖面荷花的清香,院子中的葡萄枝蔓顺着藤架蜿蜒而上,厚重透明的果实垂在蔓藤上,倒映着太阳的光影别样诱人。

当胤禛引着康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观景,葡萄蔓藤下安着一方大理石桌椅,旁边放着一个竹塌很是安逸自在。

外头守着的婆娘正往地上洒水,见他来请安:王爷。

福晋人呢?胤禛问,声音比往日温和了许多。

那婆娘有些惊讶,还不待她回答,翠花正拧着一桶的桃子进来,宝络也跟进来,她见胤禛站在院中:爷?随后见及胤禛身后的康熙,宝络皱了一下眉,有些惊讶。

老四媳妇,你去哪里了?康熙眼光都落在翠花提着的桃子上,踱步走来,低着头看那桶桃子饶是兴趣,只是他今儿只是穿着一件极为平常的常服,腰带间只带着一枚玉坠,面上胡须整的极好,微微露出一个笑儿,与平日所见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很是不同。

算起来康熙还算她的公爹。

宝络低头:回皇阿玛的话,妾身去洗桃子了。

您要吃吗?宝络笑着递过一个,李德全接过去,旁的侍卫立马抽出小刀隔了一块,康熙踱手看着,直到李德全吃下才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看着李德全:甜不?皇上,这桃子极甜,而且外头一点点桃毛都没有,冰冰凉凉的,四福晋,您是用盐滚过桃儿了吧。

李德全回道,从宝络手中又接了桃子,正打算用刀子削皮儿,康熙却摆了摆手直接接过,咬了一大口,脸上露出一抹笑:不错,四福晋,这桃子吃着爽口又解暑,老四你也吃吃。

胤禛的目光随着康熙扫过李德全停在宝络身上,只是那几秒钟的功夫朝宝络极快的露出一个笑。

宝络自动忽略他的目光,回道:皇阿玛,这桃子是今儿个傍晚庄子里送来的,妾身和几个丫头用木桶装了加了粗盐在井水里翻滚洗的,所以吃起来格外的清爽脆口,等会儿您回宫再带一桶回去可要?康熙一愣,和李德全面面相觑,最后突然爆出一阵阵的笑声,对胤禛道:你这媳妇儿,朕才刚来,她就要轰朕走。

宝络哽住,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正无措的时候,胤禛哈腰笑着回道:皇阿玛,她不是这个意思,是儿子的错。

康熙意味深远的瞅了宝络一眼,点点头:朕知道,你媳妇儿是这么多儿媳中朕顶满意的一个,老四你比朕有福气多了。

儿子不敢。

胤禛恭敬道,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宝络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听得真切,她心里微微有丝触动,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没一点觉悟是不可能的,有时候看到他和孩子在一处休息,即便是不讲话也会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温暖。

前头胤禛步伐突然慢了下来似在故意等谁,宝络走上前,胤禛突然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皇阿玛今天临时想出来走走,你别太紧张,准备一些日常吃的饭菜便好。

那手心的温度烫的宝络下意识挣脱,直见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他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宝络颔首,低头一边将他手腕上的袖子整好一边道:妾身晓得。

胤禛重重按了按她的手腕,嘴角露出更深的笑意。

康熙踱手往后看了两人一眼,和李德全一同走到葡萄蔓藤下,侍女制了一碗酸梅汤上来,李德全正侍喝着,康熙突然道:老四这模样,倒让朕想起当年孝诚还在的时候,朕与皇后也是这般模样。

倒是老四比朕有福,这么多年的夫妻相依到今,四福晋还连生了两个嫡子。

能在康熙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那么几个,李德全笑了笑,看着走来的胤禛,点头:可不是,奴才就看着四爷和四福晋的脾气正投,若是再换了其他的人,便是一千个估摸四爷也看不上。

老四比太子长情多了。

康熙突然冷冷一哼,四周再无响动,李德全颔首肃立在一旁,耳边只听到风声缓缓吹来,晃动着葡萄枝蔓上丰厚的果实。

太阳最后一点的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上,湖面上泛着夜晚淡淡的幽光,四周虫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应和着松树上的眷鸟轻快的唱着。

宝络把晚膳安排在湖边,地上点着艾草,桌子是八仙桌,菜色与平常一样,四菜一汤,丝瓜花蛤汤,香油拌黄瓜,葱爆猪血,竹笋炒肉,青菜炒香菇。

菜才刚端上,弘暖也不知是哪里串出来的,突然抱住宝络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声额娘,说着就要捻起一片黄瓜往嘴里塞。

胤禛引着康熙正往这边走,看见弘暖这个模样脸立马黑了下来,康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弘暖,咧嘴冲着弘暖笑了笑,用筷子夹起一片肉丝要给弘暖,却不料对方完全不甩他,对着宝络嘟嘴委屈道:额娘,阿玛好凶,可是儿子肚子真的饿了!说着还带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康熙夹着筷子在半空有些尴尬,但他也很快镇定自若的将筷子放在桌上,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胤禛脸上过不去,正要怒斥,却见宝络认真的盯着弘暖,他哼了一声:弘暖,这是你皇玛法,不可无礼。

说着要向康熙赔罪。

他就是弘暖?康熙看了又看,这孙子要是走在大街上他绝对认不出来,想不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看他被四媳妇养的结结实实的,不像宫里其他孩子那般气弱,康熙心里不由对弘暖产生了一丝好感。

是,孙儿给皇玛法请安。

弘暖声音清脆的回到,并跪在地上给康熙恭恭敬敬的扣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扬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宝络绝对相信,在某一点上弘暖还是比较狗腿的。

康熙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弘暖,亲自上前扶起他,回头对胤禛笑道:他像四福晋多一些,比弘晖精神。

弘暖刚给他阿玛挣回了一丝面子,胤禛这才缓和了一丝脸色笑道:这孩子生性野,不如弘晖好管教,模样确实像他额娘多一些。

从私心上来说,他对弘晖也寄予了无限的厚望,而弘暖虽不是胤禛的老幺,但很多时候胤禛是把弘暖当老幺那般疼,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弘暖再无法无天,只要没触及胤禛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饭桌上都准备好了,宝络命人送了水来洗漱,四人康熙坐主位,其次依次是胤禛,宝络,弘暖。

菜色极为简单,但都是家常菜,康熙夹了一口香油黄瓜入口,香而不腻,又脆又冰凉,口感虽比不上宫中御厨但是滋味却非常的好,康熙连夹了几口才放缓,弘暖也不示弱跟着夹了好几块在自己碗中,一边吃一边还给胤禛和宝络顺带夹了几块,康熙愣了一下:这孩子还挺孝顺的。

我额娘说,这样才是一家人吃饭呀。

弘暖仰头笑着,唇边还挂着芝麻粒。

那说出的话是最简单不过的,却让康熙的内心狠狠受到一次震撼。

宝络估摸着康熙活了半个世纪了应该没人跟他说过这话,心中不免替他觉得可怜。

即便是坐到九五之尊又如何,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

胤禛以为弘暖童言无忌冒犯了康熙,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弘暖咬牙却不知他阿玛的意思,也给康熙夹了一块猪血:我额娘做的葱爆猪血最好吃了,又酸又甜又咸,夏天很开胃,皇玛法您尝尝。

康熙吃的食物必须都要经过人验毒的,现在弘暖直接夹到他碗中,李德全连忙要夹出来试毒,可就在他要上前的时候,康熙摆了摆手:用的都是银筷子,也无需什么试毒,不过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吃饭而已。

胤禛有些吃惊,康熙却极为自然的夹起猪血,味道的确很好,是他在宫里吃不到的。

弘暖看着他,又看了看胤禛,又起身伸着短短的手把剩下康熙没吃的几种都夹到他碗里,认真说道:皇玛法这些都是我额娘做的,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一起玩象棋吧。

康熙眼光泛着柔和,他伸手也夹了一块香菇放在弘暖碗里:这个好吃。

弘暖皱了皱眉头:皇玛法,可是孙儿不喜欢吃。

胤禛脸黑了一半,他长这么大,皇阿玛从未给他夹过菜,这个死孩子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康熙倒也不生气,耐心道:香菇吃了对身体好。

可以不吃吗?弘暖反问,带着嫌恶的目光盯着即将要落入自己碗中的香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弘暖对香菇有着一种异常的排斥感,宝络曾经试图多番要改正,但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今天,这道香菇炒青菜其实是宝络故意的。

不行,这是朕的口谕。

康熙含着笑,摇头,他乐于看这孩子纠结的模样。

弘暖此刻觉得自己是无比的痛苦,他感觉到身旁有一双锐利的双眼盯着自己,那模样和眼前这个老头慈眉善目的老头是天壤之别,弘暖咬了咬牙,张大嘴巴,也不带咬的将整块香菇直接吞入,最后啊了一声:皇玛法,吃了。

不错,再吃一块吧。

康熙眯着笑,像偷腥的猫儿,弘暖啊了一声苦哈哈唔道:传皇上口谕,命四王府三阿哥把碗里的香菇给吃了么?众人都被弘暖这模样逗得不成,连胤禛刚毅的侧脸也微微柔和了起来,他的眼角染上了些许笑意,最后荡漾在湖光中,带着夕阳夕下的温柔落在一旁宝络的身上,最后浓的与夜色一般了……49、最新更新清晨天才刚擦亮,一束淡淡的光线透过绢糊的纱窗透入屋中,地上到处散落着衣服,裙袜,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一袭银白色的红梅肚兜落在男人的亵裤上格外的**。

屋外有人推进了门,满里身后跟着一群梳洗的侍女,有捧着上朝补服的,有捧着洗漱用物,茶点的,井然有序,无一丝的声响。

胤禛在没被推开的刹那睁开了眼,一双墨色透明的瞳孔慵懒的微眯着,他下意思的摸了摸宝络外露的香肩,落下了一吻,眼中带着些许满足起身。

满里这些日子对于这种场景已经十分熟悉了,只是今天看宝络竟还没起身有些惊讶,往日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穿戴好了。

福晋,要起了。

满里一边将外面的被子折好一边低声呼唤,宝络唔了一声翻身儿,头埋进被褥中,只露出脖颈一处的雪白肌肤,金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依稀印出昨日□的喧嚣。

胤禛站在穿衣镜前,展开双手,镜中映出他身材欣长,双手骨节分明,一身青黑色补服十分英俊挺拔。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而他身上更是有种难言的清贵,举手投足之间不由得让人想臣服,他走到门口,阳光洒落在他脚下,那狭长深沉的双眸在光线中异常明亮,却丝毫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甜睡的宝络,淡淡道:别吵醒福晋,让她再睡一会儿喊起用膳。

语气中带着晨起的慵懒。

满里俯身点头:是,王爷。

胤禛顿了顿,抬脚向外走去,苏培盛早就等候在哪里,手上恭敬的端着朝帽,胤禛摸着额头:进宫再戴,三阿哥可起床了?苏培盛哈腰:早起了主子,嬷嬷麻利的侍候过,现下大概已经送到乾清宫门了。

前几日康熙来用膳,弘暖颇得他的喜爱,翌日已经接送到宫中玩了一次,到晚上回了府,康熙紧接着送来一道旨意要把弘暖养在自己身边,这等荣宠也就太子的大阿哥弘皙有这般待遇。

宝络纵然舍不得儿子,可也得拱手相让,这对于别家而言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让宝络有些恐惧,她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卷入这夺嫡的风潮中,而且历史隐约之间许多都发生了改变,弘暖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孩子……胤禛闭眼,表示已经知道,苏培盛哪里敢揣测他的心思,立马低头跟上。

众人尾随着胤禛到达花厅,一群妾侍都已等候在哪里,以李氏为头,紧接着钱氏,年氏,宋氏,钮祜禄氏依次而下纷纷行礼。

胤禛嗯了一声,全程不发一语坐下,李氏等人看他脸色觉得还好,但却弄不懂为何今日他会这般冷淡?弘晖站在另一边,请安问道:阿玛,怎么不见额娘?十三岁的弘晖已到胤禛的肩头,父子两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但弘晖比起他阿玛眉梢间多了几分温柔,这一点却像极了宝络。

这几日为你弟弟的事儿累着了,你用过膳不急着去宫中,先去看看你额娘。

胤禛抬头看他,面容平淡声音却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柔情。

弘晖颔首,坐在他身旁,李氏这才上前替胤禛布菜,这莹白的玉手刚碰到筷子,胤禛便道:弘晖你来。

李氏脸瞬间僵住,很是尴尬。

钱氏,年氏等人看在眼中,有快意的,有惊诧的,连着弘晖也没想到。

下人又拿了一副筷子和汤勺,弘晖接过给胤禛夹了一块芝麻酥落在他碗里,旁人皆知这芝麻酥是福晋爱吃之物却不是王爷喜欢的,正都看着弘晖皱眉,却不曾想胤禛已先咬了一口,很平常的吃完。

父子两人之间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众人却完全禅不透其中的奥秘,只是心中怀疑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改了脾胃?花厅里,无一丝声响,两人极其安静的用完早膳。

这时苏培盛压低着头,恭敬的端着盘子送来毛巾,胤禛递过,弘晖待他擦完才拿起另一块擦拭。

梅芝,你吃吧。

胤禛起身,弹了弹外褂对年氏道。

弘晖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年氏,眉间的俊朗微微蹙起,单薄的唇角突的向上一挽,似冷笑般将毛巾丢给苏培盛。

谢爷。

年氏行礼,十三岁的年纪还十分的稚嫩,她的目光与弘晖微微碰触,又惊恐的低下头,但耳根子处却莫名的烧了起来。

她只是低着头,无人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四周带着阴狠怨毒的目光却无一例外的都投在她身上。

去看看你额娘,她身子大概还不舒服,若是这般,你今天便不要进宫了读书了,在家好好陪着你额娘,毕竟你三弟被接进宫,她大抵是有些失落。

胤禛跨出门槛,眼光不自觉的往【月地云居】处眺望,弘晖刚要点头答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作呕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刺耳,弘晖双眼霎时降到冰冷,他微抬眼皮望去,那年氏依旧跪在地上,脸色有些惨白的看着自己,没一会儿又接连吐了好几声,四周的女人神情也随着她呕吐次数的频繁更加错综复杂。

胤禛站在花厅外的台阶上,太阳已高高升起挂在天空,他整个人似站立在金光中。

爷,没有,没有……年氏惊慌的摇手,看着胤禛,最后目光落在弘晖身上,急着眼中已被泪水浸润。

而她身后的丫头整张脸都放着光,扶着年氏娇弱的身躯,激动道:格格莫不是怀了身孕?十三岁的姑娘怀身孕不是稀奇事儿,而前段时间年氏刚入府的时候也颇受胤禛宠爱的,这时间完全都对的上。

不是,不,年氏紧张的摇着头,但看见胤禛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浑身突然一抖伏地:妾,妾身想只是昨晚吃坏了肚子,定不会是有喜。

年氏说的肯定,胤禛表情却有些铁青,全无一丝一毫因年氏可能有孕的欣喜,反而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四周温度不断上升,空气却感觉越来越稀薄,跪在地上的年氏只觉得空中有两种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都是无一丝温度的带着迫力,不自觉的她又呕了出来,眼眶里的泪全都下来。

李氏,钱氏等着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宋氏心中已开始盘算开了,而钮祜禄氏和耿氏只盯着年氏,很别扭,她们都比年氏大。

太阳不一会儿已从树缝中全部挣脱出来,苏培盛看了下时辰,上前催促道:爷,朝会。

胤禛最后瞅了一眼年氏,厉声道: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若是有了就派人即刻到宫里告诉我。

弘晖看着他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院门前,神色再次沉寂下来,他回身对李氏拱了下手淡淡道:侧福晋,一切有劳了,我额娘近来身子倦得很,还是不要劳累她就好。

李氏对弘晖的客气显得很不自在,她连忙回了个礼,打消身前的压迫,某种程度上王爷的几个阿哥中唯有大阿哥最像王爷也最让人觉得有压力,她羡慕这王府女主人的福气,但现在她更嫉妒眼前这个女人。

————————————————【月地云居】宝络从床上刚爬起来,青丝随意的披在雪白的肌肤上,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

此刻她有一件极其困扰的事儿,浅绿色的床单上此刻绽放着一朵耀眼的红梅。

想着她都觉得自己的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

满里命人抬来了浴桶,里面正冒着热气,宝络光着身子从床上爬起,刚下了床脚一软,差点就跌在地上。

满里有些吃痛,扶起宝络不免抱怨道:昨夜爷也太过分一些,闹了福晋一宿,您看今儿个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了,等会子您沐浴更衣,吃完饭奴婢再请太医来。

原本是先吃饭再泡澡,但是宝络一直忍受不了身上黏着感,多年来满里也都习惯了。

浴桶里还飘着淡淡的花香,七月最是繁花盛开的季节,那些花叶中提取出来的香汁子最适合用来提香,宝络泡在浴桶中,四周冰冷的身子都被香气和暖流包裹着,满里替她舀水倒在背上,宝络舒服的眯着眼享受短暂的轻松。

福晋,刚才奴婢去弄水,就听外头的奴才说年氏有喜了。

满里道。

宝络愣了一下:她不是才十三岁吗?和弘晖一样大,初潮来过了吗?这个虽然说其他府里有这种先例,但是宝络还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十三岁的小姑娘才刚进青春期呀。

该是来了吧。

满里努了努嘴,有些不太高兴:年氏长得便十分乖巧的模样,自来福就十分得爷的喜爱,这次有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福晋您可别多想。

宝络翻了个身,赖在温水中:我有什么好多想的,只是替她累得慌。

以后你就多照顾些,别让人给她气受,也不过是举手投足间的事儿。

谁敢给她气受?满里不悦: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多伶牙俐齿的,府里哪一个侍妾身家能跟她比的?只是奴婢瞧她小小年纪便生活奢侈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过眼罢了。

怎么还需要咱们的接济?只是外头传着这些日子爷都宿在福晋您这儿,她屋里的丫头就有些不高兴了,整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宝络静静的听她发泄,觉得年氏挺可怜的,而她自己也挺可怜的。

一群的女人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没有自己的地位和爱好,就是像金丝雀一般养在王府中,即便有钱也不知道往哪里花。

再说,她家世虽然不错,但比起咱们那拉府哪里算的了什么?满里吐出口怨气,又舀了一勺热水从宝络背上缓缓浇下。

宝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这话以后你也别说了。

这些日子她自己都够头疼的,弘暖被康熙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弘晖这小子长大就跟他不亲,才十三岁的孩子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那心智更是不知道几岁了?舒舒服服的跑过热水澡,宝络的头发都被热气打的有些湿,她只随意的披了一件浅黄色旗装,连领巾也没围,【月地云居】还算好,不热。

她散下头发坐在饭桌前,侍女鱼贯而入端来饭菜,宝络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吃。

她端起白粥刚伸到鼻尖就觉得有股子怪味,直犯恶心:满里,这粥是不是馊了?宝络捂着鼻子,那怪味太重,连带着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这种馊了的味道。

满里凑近闻了闻倒不觉得:福晋,这粥是用上次庄子送来的米刚熬的,怎么会馊了?宝络将信将疑的又凑近闻了一次,这次是整个胃都翻江倒海的恶心:唔……有味道,恶心的很,给我制一碗酸笋鸡尖汤吧。

宝络躲得远远的,心里又突然馋起了酸辣的汤,只一想口水都快溢了出来,连带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宝络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一摸上去竟是眼泪。

想吃的想的都快哭了。

宝络脑中有种想法一闪而过,快的让她差点抓来不及,满里正指挥着侍女端走饭菜,走到门口也突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宝络,惊呼:福晋,您会不会是有了?弘晖刚走到台阶上,被满里的呼叫声喊得浑身一震,镇定的表情一点点裂开来。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让他措手不及……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淮初】写了那么长的评论,不过长评至少一千字,有些可惜,亲你再多些几个字我又能有一篇长评了,高兴呀!也谢谢各位亲长期的支持和留言,都有送积分哦O(∩_∩)O~50、最新更新唔……宝络又吐了,酸水在胃部翻滚冒到喉咙处,连刚吞下的开水也觉得混着一股怪味儿,她伏在案几上,底下是痰盂,弘晖站在她身后看她羸弱的背影,不觉又想起那年额娘怀着弘暖八个多月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太医,我额娘到底如何?来的还是林太医,这些年头发已有些花白,但人还是很精神的样子,这些年宝络的身子都是他亲自调养的,之间他捏着几缕细白的胡须闭目凝神静静搭在宝络的脉象上,眉头时儿紧皱,时儿又舒缓,宝络实在是撑不住了,勉强抬了下头就觉得眼前头昏眼花。

过了许久林太医才搭好脉,手缓缓的从宝络的手腕处放下,眉中皱成了八字撇,他道:福晋已有一个月有余的身孕,只是……太医朝弘晖方向看了一眼,低下头。

弘晖自然知晓有些事儿自己不宜听见,转了个身走出去。

听闻福晋这几日晨起都有些落红,这已有滑胎的危险,以后几个月还需以静养为主,切勿再行房事。

林太医肃着一张脸道,心中替这对夫妇捏了一把冷汗。

宝络已被有孕的消息冲击的止不住的雀跃,她始终觉得对那个孩子是亏欠的,无数次她也在梦里希望能再抱一抱那孩子可都是痴想,这些年下来只要是胤禛的求欢她从不拒绝就是为了这孩子,如今想来她怀了这个孩子已有一个月多,那前几日,昨晚,她和胤禛还如此疯狂,想来她都有些后怕。

有劳太医了。

宝络颔首,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想着就连刚才的孕吐也觉得无比的欣喜。

门外年氏一身枚红色旗装,怯弱弱的站着,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宝络的肚子,惨白的脸色稍微有些回转,她认真的听着太医的嘱咐,好似要把一项一项全部记在脑中,然而到最后落在宝络肚子上的目光也温和不少。

年格格?满里看到她,唤道。

年氏脸一红,作势要走,宝络倚在暖枕上叫道:你进来吧。

声音极为的温和让年氏不觉得一怔,她轻咬住下唇,似玫瑰般的嘴唇落下淡淡的齿痕,犹豫了一会儿踏入屋子,还显得稚嫩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林太医,你给年格格把把脉。

宝络对太医道,紧接着看向年氏笑道:听说你今早吐了?宝络没问怀孕的事儿,因为十三岁的女孩子怀孕这让她潜意思里有些接受不了,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像是为虎作伥,这种感觉并不好,也为此她极少与年氏,钮祜禄氏等人交流。

年氏坐在软榻上,摇首:回福晋的话,妾身昨儿个贪凉吃坏肚子了。

她的眼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宝络的肚子上,低着头。

肚子吃坏了可不成,林太医还是给你看看吧。

宝络倚着,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笑道。

年氏娇滴滴的点头,将手伸放到脉案上,满里上前搭了块手帕,林太医只是微微一摸,便回道:年格格的确是吃寒了,容臣开张方子吃几服药就好,倒是福晋这些日子切勿再操劳,一切以静养为主。

好。

宝络点头回道,嘱咐满里将林太医送出门口,旁边翠花刚制了一碗酸笋鸡尖汤,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顺着风便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口欲。

宝络咽了一口口水,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可下一秒却觉得有些怪异,转头一看,那年氏正紧张的扶着自己,一支蝶恋花的簪子一晃一晃亮的耀眼。

福晋小心为好。

她声音小的只容自己听到。

额娘。

弘晖从外面走来,月白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异常挺拔,他对宝络喊了一声,继而温声道:额娘,既然年格格身子不舒服,还是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边儿子侍候着就行。

宝络挑眉,年氏娇小的身子似微微一抖,手似烫着了一般忙的放开宝络退到一旁,从脖颈处慢慢的到脸上红了起来。

福,福晋,妾身告退。

她走的有些匆忙,连给宝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弘晖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继而展开笑容:额娘,府里人多,是谁都该注意着些。

阳光下年氏走的很匆急,枚红色的旗装异常的耀眼明亮,宝络突然忆起刚才年氏见到弘晖那种奇怪的眼神以及红艳的脸庞,她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身上依稀有让女人动心的雏影,假以时日不会比他的阿玛差。

宝络心沉了下来:弘晖,有些话额娘不得不说,这些年府里的事儿,你阿玛带你见过的事儿也看了不少,可还记得之前你二伯是为了什么被废的?弘晖显得很平静,他似乎早就猜到宝络会问这句话:儿子知晓,额娘无需为儿子操心,以后儿子会注意的。

宝络点头,她了解弘晖,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中都清楚的很,只是她不敢冒这个险儿,在这个皇室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应该的脸红,就会杀人于无形。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却不敢相信年氏,这个丫头虽然看上去怯生生的模样,可有时却很有自己的主意。

就刚才,在这之前年氏连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会紧张,但现在她已经敢上前扶着她了。

宝络从她的神态了解到,年氏迫切的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好印象,她希望自己能喜欢她。

但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什么?年氏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然而从心底里,宝络并没有因为自己窥探了这个秘密而厌恶年氏,若是论起人性,年氏其实一点错都没有,青春期的少女本来就容易对身边的异性动心,弘晖满足了她的要求,但这种超越伦常的暗恋,即便是放在现代那也是挑战人三观的事儿。

可若不是因为在这种社会下的畸形的制度,年氏可能还是个初中生,会找个同班的小男生谈谈初恋,惊天动地的过完她懵懂的青春期。

宝络疲惫的揉着太阳穴,眼睛酸疼的很,满里拿来两颗剥了皮儿的热鸡蛋用布包着靠在她眼皮子上轻轻揉着,她看着弘晖远去的身影回头对宝络道:福晋,大阿哥长大了呢,您别太操心。

这不现在肚里还有个小的,得好好养着。

是,这孩子来的无声无息的,但看来脾气还挺大的样子。

宝络笑道,嘴角笑涡甜甜的:那时候怀暖暖直到月份大一些,才觉得站着累,可这孩子才刚刚一个月就折腾我了,想来该是讨债的。

哪是呢,福晋想多了。

屋外夏日难得的凉风缓缓拂过枝头的叶子,绿色的叶脉一晃一晃在金黄色的光线中轻快的挥舞着,屋里不断传来主仆两人悄声的对话,然而在这份温柔中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慢慢的的平复了缺失已久的地方。

——————————————————————————一天的晨光总是容易消付在各种的闲暇之中,太阳升到顶空又慢慢滑下,但总是挂在枝头不肯落下,它用余晖晕染了出晚霞,五彩斑斓的色彩点缀着夜幕前最灿烂的天空。

各屋撒了最后一趟水,压下浮动的尘嚣,【月地云居】内支架上的葡萄已完全成熟,紫色的果实挂在枝蔓上,沉甸甸的预示着今年的丰收,宝络躺在竹塌上指挥着侍女踩在葡萄,那一簇摘下,在细缝中竟能看到晚霞的炫彩。

福晋,爷回来了。

满里替宝络打着扇起身道。

此刻胤禛已换下朝服,只着着一件极薄的蚕丝袍子,脸上难得带着笑,连带着身上的气场也缓和了不少,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锦盒,目光直视着她旁若无人。

宝络起身相迎,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坠而下迎着风卷起发梢,浅黄色的旗装将她的气质托到了极致,那一眉一眼早已似入画般,再已难挑出更绝色的了,只是这不轻易间的一眼已拨乱了他一池的心水。

胤禛从后拦腰搂住宝络,结实的臂膀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但落在她腰间的力道却极为的温柔,他搂着宝络带她轻轻坐下,护在她身后的手臂却无一点的放松,满里笑着站在两人身后,突被胤禛一个眼神扫视,知趣的领着几个侍女恭敬退下,苏培盛早已退到院子外守着,夏荷跌跌撞撞走来,支吾道:苏公公,我家主子心口疼,还请爷去看看。

来的人是钱氏身边的侍女,早些年钱氏还得宠的时候,她在身边也占尽了所有风光,对旁人从未客气,但自从钱氏生完孩子模样完全长开不得宠后,她也不敢再向往日那般直呼苏培盛名字。

等着吧,你没看见王爷在福晋屋里,谁敢去叫?苏培盛皮笑肉不笑道,若是当年钱格格还是那般风光他或许还是考虑一下,但如今整个王府的女人加起来得到爷的宠爱都不如福晋,他犯得着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去得罪福晋?再说那当年那些事儿,钱格格为什么会得王爷宠爱,或许旁人看不清,但他却是看的真真的。

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钱格格和福晋有五六层像,那时候王爷还不清楚自己对福晋的宠爱自会移情到旁的人身上,可现下物归原主了,钱格格生产完,和福晋已是天差地别,连着之前和福晋相像的气韵都没了,不得王爷宠爱那是极自然的事儿。

这后院的女人争宠,十次有八次都是心口疼。

现在想来王爷有半月不曾去钱格格屋里了,谁知这心口是真疼还是假疼?苏培盛不耐烦的打发走夏荷。

满里冷眼看着这两人,鄙夷一笑。

当年福晋嫁过来不得王爷宠爱,府里的人可都是把李氏捧在心尖上,连福晋生大阿哥的那晚都有人敢漫不经心的,若不是福晋福大命大保不定当年就难产死了,更别说那些年,那些日子过的,李氏都敢从福晋的床上争宠拉下王爷。

也好在自那日生大阿哥后,福晋转了性子,再不如当年那般傻傻的心中只有王爷一人,满里突的有些替宝络不值了。

院子里宝络和胤禛正说着话,胤禛送来的玉麒麟被放置在一旁,宝络直盯盯的盯住头顶上那簇最红艳艳的葡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虽然旁边已经有葡萄了,可现在就是好想吃头顶上的那簇,此刻她只觉得心头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想吃?胤禛问。

嗯。

宝络小鸡吃米般努力点头,口水只差没滴下来了。

你等着。

他还是说的极少,拿起柱子旁的挂钩往那簇葡萄上勾,修长的手指分配力道极好,三两下就勾下了好几串,他顺手就往后递去,没人接住。

胤禛往后一看,显然身手的人都已经被自己支使出去了,此刻再叫人进来他也不想:你等着,别急。

胤禛虽然不了解此刻宝络的心情,但看她的目光至始至终没从葡萄上下来过,就知道她是馋得不行了,胤禛皱了皱眉,将葡萄放进篮子里,往井边走去。

宝络还紧盯着那几串葡萄,咽下口水……井水在夏天依旧十分冰凉,紫艳艳的葡萄泡在清水中折射出诱人的光芒,胤禛洗了三四遍甩干了水才给宝络送来,那满满一篮子的葡萄一颗颗饱满的诱人。

宝络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入嘴中,那股酸甜的果汁瞬间爆满口腔,此刻宝络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种满足感让人差点掉下眼泪。

好吃?胤禛问,也摘了一颗入口,果真香甜异常。

这个孩子会吃。

胤禛的目光落在宝络肚子上,也露出满足:怎么知道有了孩子不派人告诉我?他极其温柔的撩开宝络额前散下的青丝问。

一整天他都不知道她有喜了,若不是进府的时候管家特意在门口守着告诉他,他至今可能都不知道,他心里还压着怒火。

你在忙。

宝络吞吐着葡萄皮儿,含糊不清道。

其实在知道从知道这个孩子存在开始,她就很享受这个秘密,她不愿意将这个喜悦过早的分享给别人这份喜悦,即便是孩子的阿玛,这种感觉很复杂也很难说得清。

宝络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胤禛不自然的挑眉,慢条斯理的剥了皮儿递过去道:年氏没有身孕的事儿都会派人进宫告诉我,你有喜了怎么不说?况且这一胎可能是女儿。

他的手慢慢摸上宝络的肚子,动作极为小心的覆在上面,透过单薄的衣物把掌心的热度传给宝络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宝络愣了下,回避笑道:年妹妹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我看她身子娇怯的模样,今天太医还说她脾胃不调,吃坏了肚子,若是这般可得好好调养。

说她做什么?胤禛已剥好另一颗葡萄放进在嘴中。

宝络笑了笑不语。

院子里许久没了声音,宝络吃的肚子有些撑着了,眼看着落日即将要下,知了也降低了声响,宝络偷偷看了一眼胤禛,见他脸色又似往日那般冷冽,想了想笑问:爷,暖暖在宫中一切可好?还好。

宝络主动开的口,胤禛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现住在南三所,由额娘照看,你是他额娘也知道他的性子,根本无需担。

现在咱们最主要的就是你肚子里这个,听说你有小产的迹象?胤禛说到这儿正色。

宝络点点头,也有些后怕:回爷的话,是有些,太医要咱们小心些,这几个月不能行房。

宝络低头,想起昨夜脸还是有些红,那晚是有些疯狂了。

嗯。

胤禛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若是这般这几个月你也不用进宫向额娘请安了,到太后那日生辰的时候你再进去吧,顺便看一看弘暖。

他说的很坚决。

那不就是要到十月三号?宝络叹了一口气,也是没法,她这个年纪算来都是高龄产妇,而且这个孩子本来就不稳,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几个月。

宝络朝胤禛笑了笑,觉得这天是彻底暗下来了。

而夜幕中,一轮明月却高高挂在枝头,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朦胧似水,若是此刻宝络抬头认真的看胤禛,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和这月光一般,却只洒在她身上。

十月三日,那年新月死活要与努达海私奔那一天,宝络突然想起了多隆,那日夜下她老觉得多隆有话跟自己说,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她过得怎么样?51☆、最新更新在午后时光里,有一股凉风轻吹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那金色的纱帘扣着翠绿的帘带,宽大的下摆随着风儿在不断摇曳飞舞,床上的纱幔不时被扬起较大的幅度贴合着宝络外露的手臂缓缓拂过,带着眷恋般落下一层层朦胧的意境。

宝络迷迷糊糊醒着,只觉得门口处一抹淡色身影往自己这边看来,紧接着又猫儿步般推出,门外的竹排串成的风铃在叮叮当当作响,院子里的鹦鹉学舌般喊了几声,也听不出什么,她觉得眼皮无限的重,眯眼的功夫又再度沉沉睡去。

满里退了出来,穿着淡绿色旗装,多年下来身上的气韵和宝络有几分相像,她朝门外的李氏,钱氏,年氏等人行了万福,带笑道:福晋还在睡午觉,侧福晋和各位格格还是先回去吧,现在天气热可别中暑了才是。

吓,福晋还在睡?这情况估摸着也都大半个月了吧。

姑娘,当年我怀四阿哥的时候也不曾这般呀。

李氏惊砸回头对钱氏武氏等人说到,还是那副一惊一乍的摸样。

宋氏白了她一眼,与她的关系依旧不好,鄙夷道:福晋这胎怀的金贵,自然要好生养着。

她拉着满里的手,亲切道:还劳烦姑娘和福晋说我们来过了,让福晋安心养胎,府里一切都好,有妾身和管家看顾着。

满里低头回是,朝几人再行了个礼,李氏也想拉着她说几句好听的,但屋里不经意传来几声咳嗽让她皱了皱眉,只得依依不舍放下。

待众人都走了,年氏还徘徊在宝络屋前,她快速的扫了屋子一周,失落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一朵娇艳的绒花别在鬓角,青丝挽着的正中间处一直丹凤朝阳蓬勃生辉。

翠花正端着一篮子的李子过来,哼了一声,啐道:这年格格每日雷打不动的直往咱们院子里炮,也不知想什么。

翠花对年氏,钱氏两人一向不满意,说起话来也从不留着客气。

满里这几个月对年氏这般行为也是百般不解:谁知道呢。

紧接着她又皱眉问:不过你怎么洗个李子花这么长的时间,福晋都睡了!篮子里那一颗颗李子大红爆满,洗的干净透亮,贴近了还能闻到李子独有的香味,不禁令人垂涎欲滴,鲜亮的很。

翠花哎了一声,嘟囔:还不是爷吩咐的,尽早听到主子说要吃李子爷脸就唬下来了不大高兴。

王爷又不想与福晋争执私下就让苏培盛告诉我洗仔细些,少进一些给福晋,还说最好别再进了,弄些南瓜粥来好让福晋填填肚子。

翠花说起来也是满腹的委屈。

说起这事儿,又是一通的折腾。

只因宝络这些日子肉味鱼味饭味一概闻不得,每日只靠着水果度日,为着这事儿小厨房的师傅没少看胤禛的冰脸,每日一大早就苦兮兮的上来问福晋可有什么想吃的?这也说呢,这胎怀的辛苦,晚上都要入夜了宝络才能入睡,早上又是轮番的呕吐,昨天连康熙都惊动了,请了宫中妇科大手来,但诊着也和林太医一般,有些小产迹象,必须静养着。

满里咕噜一声,喉咙处发出低低声响,院子里鹦鹉学舌呱呱直叫,翠花拿着小棒子挑它的脚,却惹得这小东西叫得更厉害了。

宝络只觉得自己坠落到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中,四周景物浓的化不开样,只依稀看到前方坐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扎着总角是个女孩,宝络打了个机灵正想扑上去,身后却猛地被人一拉,胤禛穿着一身黄袍出现在她身后,神情极为严肃。

宝络想呼叫,但突然忆起梦中发不出声音,正迷糊处,人却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福晋,怎么了?身边侍候的侍女赶过来,她见宝络满头是汗的突然睁开眼,也吓了一跳。

宝络摇着头摸了摸额头,那汗水冰凉的很,是梦,还好是个梦。

宝络笑着摇了摇头对道:我没事。

午睡时做的梦宝络对谁都没提及,只推脱是太热睡出的汗,胤禛满里等人自是不会怀疑,连宝络自己不过几天的功夫也忘了差不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胎像终于稳固,宝络对饭菜又找回之前的感觉,那肚皮一下子也慢慢的鼓胀的吹起来了,宝络的皮肤也变得越来越好,看着她的人都说她这一胎是女孩。

而整个府胤禛对这个孩子是最期待的,他对这个孩子的关爱甚至超过了对府里其他的小阿哥,每日定时来宝络屋中报道,事无大小全部都要经过他的手,对后院的女人反而是兴致缺缺,为此李氏钱氏等人都有不少怨言,但也无可奈何,宝络这段时间里也选择性忽略,在这段期间她对孩子的阿玛有一种本能上的依赖,她甚至可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这种情感是她之前不曾经历过的,甚至是在已经生下两个孩子的前提下。

福晋,慢着点,爷命苏培盛过来说不急。

满力道。

【月地云居】内乱哄哄的,全部都是为了宝络要进宫的事准备着,宝络坐在偏厅的主位上,扶着腰,脚有些浮肿。

翠花正给她选择一双松软的鞋,旁边是已经换下好几双的但全都不适合,穿在脚上勒的紧:福晋,这鞋是前几天刚命人做的,今天就不能穿了,这才怀四个月呢,脚就有些肿着了,爷看了又得心疼着呢。

翠花笑着,再一听满里过来传的话更是眯成一条缝儿。

宝络瞪了她一眼,脚上正好穿到一双淡紫色牡丹绣鞋,她嗔道:就你话多。

门口胤禛踱步进来,拇指摩挲着玉扳指,他穿着朝服,扳直了身极为英挺。

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弘晖,也穿着四爪蛟龙补服,人到胤禛耳边,父子两很是相像,只是一个冰冷着脸瞅上去不可靠近,一个气质却十分温和。

走吧。

胤禛淡淡道,他对着宝络伸出手,众人对此都见怪不怪,唯有弘晖还是有些惊讶。

他近来也多在宫中一来因为弘暖的关系康熙对弘晖也慢慢倚重起来,而来宝络也不愿意他和年氏有过多的接触故意弘晖这几个月来归家的次数比较少,他突然看见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阿玛在对额娘却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不免有些惊诧。

而今日正是太后寿诞,他是特意随着阿玛前来迎接额娘入宫的。

一家四口外带着宝络肚里那个出了院门,后院的女人都等在外头,胤禛微微一扫目光不做稍加的停留就扶着宝络上马车。

苏培盛又命人牵了两匹马出来,正要侍候胤禛上马却见他自己随着上马车道:今日我与福晋一同坐马车入宫,弘晖你骑马在前头。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都纷纷咬着手帕,视线简直要把车帘子给灼伤了。

胤禛却全然不顾左右的视线,堂而皇之地进入车内。

王府的马车慢悠悠的朝紫禁城驰去,只留下十月瑟瑟的秋风,天已然要黑下来了,王府门前的几个女人还停留在原地,等着秋风扫了好几回的落叶,钱氏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王爷可把福晋放在心尖子上了,我入府这么多年从未见王爷如此,想来王爷很看重福晋这一胎吧。

她只道胤禛对宝络这般体贴温存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心中不免有些嫉妒宝络,这些日子也是卯了劲儿要勾胤禛上她的床,可对方却全然把她当空气般,来了她屋也只是板着脸教训弘旷几句,哪里见过他这般柔和的面,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酸,全然不觉得说出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可未必是这般。

张氏平日里从不多说的人,今日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旁人还不解什么,但唯有宋氏,李氏二人跟在胤禛身边最久的人知晓她这话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自己的心思。

李氏叹了一口气,好歹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比宋氏也好上几百倍,她心里又舒坦开来。

李氏甩了甩帕子,进去府里,随后几人随机而入。

王府前空落落的,唯有年氏一人还独立着,她身边的丫鬟看她一脸娇羞如花的摸样,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便劝道:格格,您既这般盼着王爷,那就多花些心思把爷勾过来才是,奴婢可是听说王爷这鞋日子为着福晋身孕的事可都没去后院。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年氏原本娇羞的脸顿时黯淡了哎,她抽出锦帕也不知想了什么,一滴泪已下来。

十月天已经暗的比较快了,太阳的光线还压在地平线上,隐约透着鱼肚的一点白,在前往紫禁城的路上却一步一步越加的灯火璀璨。

胤禛宝络等人从西侧门下,宝络换轿子入宁寿新宫,胤禛和弘晖前往乾清宫。

宝络身边跟着的是满里和翠花,一行人向宁寿新宫走去。

一路上长廊宫巷越发灯火璀璨,沿路都由侍卫驻守,比往日更严格了积分。

当轿子快到宁寿新宫时宝络就有些坐不住了,觉得后腰酸懒的厉害,满里也不敢拦着她不让下轿,之和翠花更小心扶着宝络,但看她才四个月的身孕肚皮看上去却似五个月一般,在这月夜星辉下连脚肿胀的样子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太医说这胎有些大,得小心看护着,平日里只吃七分饱便是,最重要的是要多走动走动。

刚一路从王府坐车换轿来到宫里,宝络再坐下去脊椎骨都得发疼,她下了轿,踏了踏几步路往着棱子路滴答滴答来回走了几个小圆圈,满里在后头跟着,旁的剩下四人,八只眼睛全都在她肚里那块肉上,就怕哪个不小心撞到了小格格,心眼都快蹦出喉咙口了。

唔。

宝络哼了一声,满足的摸上小肚子,她一手撑着腰一手伸后找依托,满里赶忙上前搀着她,轻松问:小格格又踢您了?那紫红色暗纹下的圆圆肚子俏皮的可爱,宝络的肌肤被衬的触目惊心的白,她嗯了一声,抚摸着肚子的孩子笑道:是,太调皮了,估计刚才猫的难受,我这一下来走动她就高兴了。

满里也跟着傻笑,看着宝络的肚子就像看着一锭金元宝似的。

说笑的功夫来往的人更多了,宝络还没舒缓口气苏培盛就远远的跑过来,他利索的朝宝络行了礼喘着粗气道:福,福晋,爷让您进宁寿新宫去,别在外头遛弯。

宝络一愣,正想问他怎么知道,苏培盛紧接着道:刚爷派人去宁寿新宫看过见您还没到所以让奴才把各条前往太后宫中的小路都找过去,这不福晋您赶快去吧,外头风大。

说着麻利的弯腰扶着宝络往前走,宝络看他说的一板一眼的,一下子倒也不知说些什么,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走。

这人刚到宁寿新宫苏培盛就跟猫一样串着出去了。

宝络只得先去给太后请安。

自从宝络怀孕以来胤禛便向康熙告假在家修养,已两三个月没进宫请安,今儿个再一看太后竟发觉她也老了许多,昔日只是依稀能见到些许白发,如今却是黑发都遮盖不住了,宝络看得有些心酸。

哀家前儿个还正和老八媳妇说起你,还是你有福又怀上了,走过来让哀家摸摸。

太后头发虽然已经泛白但好在人还是很精神,四周挤挤攘攘的丝毫不影响她的中气,她被众人拥簇在中间一身富丽的万字福旗装,戴着珠翠点满的旗头,左耳旁缀着的是一只凤凰斜着两颗金珠串下来,慈眉善目温和的很。

宝络行了礼走到她身旁,太后到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旁边的嬷嬷打来了一个描金的木匣子,里头一众的珍宝,旁原本都在聊天的人眼一下子都刷了过来,太子妃手上已拿着一只凤朝阳,三福晋是一只羊脂玉手环,其他福晋手上拿的也很是贵重,太后保养得当的手缓缓抬到木匣子上,她先是停在一枚红宝石戒指上,后顿了顿突的看了其他福晋几人,最后捡起了一对双翔凤招呼着宝络,她亲自给宝络插上了这对双翔凤。

那双翔凤一左一右分在宝络的青丝两边,似要风飞九天一般,而且极衬宝络的肤色和旗装颜色,众人眼中都是一亮纷纷夸赞太后眼光后,但几人的眼睛中却都是极为的不耐。

宝络客气寒暄了几句只觉得待在这屋中压抑的很,她借口出来门,可再想着招呼满里等人回过头已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只是拥拥挤挤的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和一件件名贵又华丽的礼服,她呼出一口气,独自撑着腰缓步走到后面花园,往来的人看见她身上的衣物等级纷纷行礼,宝络回了笑,只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有些饿。

可再回过头发现自己竟然一路走到了花园最深处,几乎看不见来往的人,在这种冥冥月色下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声倒真有些渗人的很,而远处依旧传来的是觥筹交错的热闹声,宝络不觉心砰砰砰的直跳,她扶着腰要往回走。

这才刚要见到一点的星光,耳边只听得喵的一声尖叫,地下串出一道黑影,那猫拱着身浑身毛都竖起呲牙咧嘴的看着宝络,那双黑暗中亮起的幽幽绿光不禁让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宝络吞了一口口水,不敢乱动,那猫也一动不动的顶着宝络,是不是咕噜出几声刺耳的呜声。

宝络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只觉得一丝一毫的风吹都是贴着她的汗毛过得,她的手缓缓往上抬了抬,要护住隆起的肚皮,也就在那时,说时迟那时快,那猫喵嗷的一声就往宝络身上扑来。

四福晋。

一声怒喝,宝络只觉得比猫更快的身影往自己这边扑来,紧带着她转了一个圈,她觉得自己被来人紧紧的护在怀里,身后猫嗷嗷直叫,最后归于平静。

来人身上的气味熏得她有些温暖,宝络抽出绣帕扶着胸口慢慢退出他的怀中。

慢慢的馨香一如从前,那圆滚的肚皮下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胎儿的踢动,多隆慢慢的感受怀中真实,柔软无骨的身躯慢慢脱离他的怀抱,那种失落的情绪波涛汹涌的滚入他胸怀。

你是多隆贝勒吧?宝络全然退出他的怀抱,还是有些后怕,她下意识的抚摸肚子感受孩子健康的心跳声,但还是强撑起精神笑道:还多谢贝勒救了我和腹中胎儿一命。

宝络真就做了个万福。

多隆连忙要托手扶起宝络,但就在那即将触手的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额娘。

弘暖一路小跑过来,青色马褂以便撩在黄带子上,脸上因为小跑红扑扑的泛红。

宝络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会见到弘暖,脸上早已不自觉的扬起笑容,对着弘暖笑,一旁的多隆看的极不是味儿。

弘暖刚一跑过来就拉住宝络的手,霸占似的赖在她身边,对宝络道:额娘,儿子找的您好苦呀。

阿玛和大哥都已经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还不见您回来,可把阿玛急坏了。

弘暖的目光已渐渐移到多隆的身上,眼神中带着敌意,你是水?宝络眉头一皱:怎么说话?看着自家额娘生气的摸样,弘暖立马软下脸来笑嘻嘻道:我错了,嘻嘻。

但身体微微向多隆倾斜站着,左脚在前,是防御的姿势。

母子两人都盯着多隆瞧,两人眉眼是一模一样,多隆一笑,低下头,月光只照出他半张俊脸,他淡淡道:若是无事,那微臣就先行一步。

宝络应道:还谢贝勒的救命之恩,四爷不胜感谢。

多隆无话,走到一旁提起自己的刀,他刚才冲过来时摔在一边的,只怕这刀柄坚硬碰到宝络。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宝络这才看到他后背似被猫挠破了。

额娘,您看什么呢。

弘暖扬起头轻快道。

宝络低头,棕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面孔,她笑道: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吧。

嗯,阿玛该等急了,额娘您下次要出来一定得叫个人陪着您。

弘暖突然变得有些啰嗦,他微微侧身走在宝络右道上,似要隐蔽什么。

宝络只得应好,两人步行渐远,月亮也慢慢爬上中天,漆黑的花园中渐渐撒上洁白的月光,最后银辉落在假山上,刚袭击宝络的猫悄无声息的溜了出来,它喵的一声双眼闪光,一跃就扑在刚才被宝络踩着的猫食上,那猫停在那里立了一会儿,突转过头去闻地上的血腥,那是多隆刚才护着宝络被猫爪下的。

喵——黑猫低吼一声,正要碰触,但更快的是黑夜中闪过的银白刀光,那猫瞬间被断成两半。

胤禛从假山后走出,刀上还留着触目的血,看不出他的喜怒,弘晖的身影也慢慢随之出现。

阿玛,额娘没有其他的心思。

弘晖轻声道,远处的欢庆声此起彼伏。

我知道,所以这猫才该死。

那多隆?弘晖继续问。

这些年他已经隐隐约约知道阿玛对额娘的感情,对于自己的女人爱新觉罗家一向是不允许旁人窥探的,更何况是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胤禛回过头看他,突然道:我知道他救了你额娘一面。

黑幕中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什么神情,但那眼神已有些复杂。

父子两人同样负手而立,这是宁寿新宫的天空乍然绽放出一朵大紫色的烟花,紧接着一簇连着一簇跃然而上,整个夜幕似被点缀如白昼,弘晖握了握自己的手心,那里已全是汗水。

☆、52康熙是个孝子,老太后的寿诞整整闹了三天,宝络也在宫里整整住了三天。

作为胤禛的福晋,地方自然是住在永和宫,弘暖也暂时搬过来和宝络住在一起,只是偶尔要遇见一下德妃,宝络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她这个婆婆不是很看得上她,对待十四媳妇和她的态度是完全两码事,偶尔她和弘暖在一起吃饭时,德妃那柳叶眉微微一皱,带着些许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道:看你这一胎八成是个丫头。

语气冷淡,态度冰冷,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喜欢女娃,她虽然也生养了几个公主,但公主和阿哥的待遇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内的。

宝络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婆婆不但偏心还重男轻女,但转念一想,反正不住一起,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十月份的皇宫依旧辉煌灿烂,金黄色的瓦片闪动着耀眼的光泽,银杏树枯黄了落叶,将一整块地都铺的异常炫丽。

秋天没有蝴蝶,连鸟叫声也少了,虽然因为太后寿诞的事儿宫里比往常更热闹,但宝络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王府去。

满里正指挥宫女替她收拾衣物零碎,屋中桌子上还热着一碗杏仁露,弘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谁都不顺眼:你们收拾东西做什么!因只住几天,屋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下子就收拾利索,众人也老早就见他瞪眼竖眉的样子,知晓他要发脾气,哪个还会傻傻往前撞去,只默默看了一眼榻上悠闲闭目的主子,十分默契的继续收拾东西。

宝络坐在榻上,腹部拢着一块棉毯,手边是弘晖送的玉滚轮,她招手唤弘暖过来,柔声道:额娘要回去了,你自己在宫里可要安生些,别老让你阿玛听到别人告你的状。

因着康熙的缘故,弘暖在宫里也算小红人一个,宫里其他住的小阿哥都以他马首是瞻,这些人做坏事旁的人又管不住,几次下来胤禛只要有进宫就能听到宫中管事的告状,所以每次胤禛每次从宫里回来都是气的吹鼻子瞪眼睛的,好几次都要叫嚣要好好整治整治弘暖这脾气。

弘暖两颊鼓囊着,和宝络极为相似的眼睛耷拉着:儿子本来就不想待在宫里,额娘您就陪着儿子多住一晚嘛!而且今晚不是还有宴席?那语气甭提有多哀怨,他一个人住在宫里,总是觉得寂寞无趣,哪里有王府那般好玩,想闹什么闹什么,做错了事儿总是有额娘兜着,阿玛虽然厉害了一些,但总归也要看额娘的面子,弘暖现下恨不得一身都赖在宝络身上,随着他一起出宫。

可他一看宝络的肚子,那手只敢搂着宝络的手臂,丝毫不敢惊动她的肚子。

闹归闹,他也听说了阿玛最近对额娘肚里这个可金贵的紧,弘暖微微有些吃味。

苏培盛立在一边瞧着,这个三阿哥就会撒娇,也觉得好玩,可他一看福晋眉眼间有些松动的意思,心想要坏了,苏培盛连忙笑道:福晋,三阿哥,爷说让您及早动身,甭到了傍晚天黑了再走,仔细路上暗得很。

而且,府里已经备下吃食,福晋只要一回府就有吃的了。

意思很明白,抬出了胤禛。

弘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搭在宝络身上:既然是阿玛的意思,那儿子也不敢多留,但是额娘您可要经常进宫来看看儿子!这小脸甭提有多委屈,多可怜了,宝络好笑的看着他,又摸了摸小肚子,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知道了,额娘过些日子再进宫,你有时候想吃的想玩的就告诉你大哥,回头额娘给你准备着。

宝络嘱咐着,满里上来扶起她有些笨重的身体,淡黄色的毯子随着她的起身滑落,弘暖低着头,眼眶开始有些红,他知道额娘是要回家了,要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受罪。

弘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越想越觉得自己要被阿玛额娘抛弃了,而且额娘肚里又有了一个小的,自己老幺的身份再也不在了,弘暖那小眼睛小鼻子越来越红,不一会儿就储满了水儿。

哇——额娘,不要走!宝络吓了一跳,她正被人拥簇在中间穿衣服,乍然听弘暖哭的这么凄惨,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儿了,那弘暖一边哭一边扑着要往宝络怀中撞,那冲进跟头小牛一样。

苏培盛可不敢让他乱撞,忙的护在宝络跟前,止住他:三阿哥可不敢呐,福晋怀着小主子可经不起您这蛮劲。

弘暖一时近不了宝络的身,气的直等苏培盛,那气势俨然是缩小版的胤禛。

这正闹着,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宝络和弘暖身上,浑然不觉胤禛穿着蟒袍已踱步站定在门口,他手里拿着马鞭,目光直盯着弘暖,脸色微微铁青,身后跟着两名王府的小厮。

他冷眼瞧着弘暖撒泼,嘴角绽出一丝冷笑,眼瞧着弘暖下一步要滚地了,他才厉声喝道:弘暖!这一声顿时把众人和震慑住,弘暖踩在苏培盛的大腿上龇牙咧嘴的。

胤禛极少发怒,在众人面前多是冷着一张脸,连说话都是冰冰的,这一声呵斥瞬间让众人明白他的怒火,连宝络也惊了一下,她同情的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心想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但下一刻她又开始同情起弘暖,到底是从她肚里出来的,儿子要被打了怎么不心疼?宝络僵硬的扯了扯嘴皮对胤禛咧开一个酸涩的笑容,全耐对方的怒火全在弘暖身上,根本没分一点点的余光在自己身上。

宝络笑了笑问: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这一声呼唤好歹让胤禛的视线拉了一些在宝络身上。

阿玛。

弘暖也跟着喊,他的手心出了一些汗,缩着脑袋低眉不敢再看胤禛脸上的怒气。

幼年的经历还在跟前,他清晰的记得那一晚阿玛命人将一个细作活活埋在雪地里。

胤禛冰着一张脸,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让人不敢轻易去触放他的权威:弘暖,老子再不管你,你得上房揭瓦了!胤禛气急,手上的马鞭嘎吱嘎吱捏的出声,那冰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放寒。

儿子不敢。

弘暖叩的一声跪地,紫青色马褂因为刚才的推挤有些皱,脸上还泪一道鼻涕一道的。

胤禛冷笑:你不敢?单宫里你就干了多少坏事?你皇玛法的胡须前个月你给拔的,太太宫里的鹦鹉昨儿个让你给纵猫儿吃了,你小子上书房的时候还把墨打翻了滚了师傅一声的黑!你别以为你皇玛法紧着你,老子我今天就不敢揍你!胤禛一件件数来。

弘暖听着他这席话,脸早就吓得蜡白蜡白的,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两旁太监就上来一左一右驾着他往外走,那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备好了长板凳和板子,弘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行刑的太监早就侯在那里,一共三人,一个按着弘暖,两人各立在两旁拿着油漆的红板子。

胤禛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冷清,宝络随后出来,求道:王爷,您就看在妾身的面上饶了弘暖这一回吧。

以往即便是胤禛再生气,也没动过板子,这事儿给弘暖惹的,宝络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弘暖太不像样,自己这些年竟没管教好;急得是这一板子下去,弘暖至少三天不能下床。

但此刻胤禛哪里还听得进宝络的求情,他眼里弘暖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孽子,今日若不管教以后就迟了。

胤禛推了宝络一手,喝令行刑太监:快打,快打!宝络还想求情,弘暖头上青筋顿出,咬牙高声喊:额娘,不要求他!呵,好,堵起嘴来,着实打死!胤禛不怒反笑,父子两是彻底对上了,他话音刚落板子打肉的声音也下来了,噼啪噼啪十分清脆。

宝络被这一声唬的顿时骨软筋酥,旁的一直照顾弘暖的老嬷嬷眼泪都流下来了,她看连四福晋都劝不住了,连忙打发人去找德妃娘娘,这几板子打下来是招招要人命啊。

德妃正和十四福晋在园子里说话,就听到那边有响动,正要打发人去问话,却听宫女急慌慌跑来送信说三阿哥要被打死了。

德妃立马慌了,忙命人扶着过来,来到宝络院中果真见着弘暖被夹在红油漆的长板凳上,靠近屁股的大腿上被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她那个大儿子却站在台阶上满脸的怒气。

德妃也气急了,让人搀着一边走一边呵道:谁敢打本宫的孙子!胤禛见到额娘来,就知道有人报信,那气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怎么会让人喊停?只自己下了阶梯上前迎德妃道:儿子给您请安。

宝络见着德妃进来,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你还不给我喊停吗?德妃又气又急凤眼里满是怒火,那珍珠串的流苏连跟着在两旁晃动,十四福晋扶着她,连忙要给她顺气。

那行刑的太监看是这样却不敢停手。

胤禛躬身陪笑道:额娘,为儿的教训儿子,怎劳额娘亲自来?德妃气的脸都红了,呵道:少给我打迷糊,难道还要请你皇阿玛来吗?胤禛没了声音,只得让行刑的太监退下。

而这时弘暖早就被打的哭不出声,裤子上竟浸出了斑斑血迹,两腿处更是一道红一道紫儿的,肿胀的老大。

宝络只觉得心都碎了,让人搀扶着走到弘暖身边,还没开口那泪珠就滚滚下来滴在弘暖□的大腿上,弘暖叫疼,嘶了一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他咧嘴一笑,缓缓的抬起手困难的拭去宝络眼眶中的泪,嘶哑道:额娘莫哭……是,是儿子不争气。

这一句话更是把宝络惹得哭的更泪人一般。

旁人看她大着肚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十四福晋连忙叫人把弘暖抬进去,自个儿上前扶起宝络安慰道:四嫂,您怀着孩子,可别哭坏了身子,现下找御医要紧。

经她这句话,胤禛才回过神,他看宝络挺着个身子,眼睛哭的红红的跟兔子眼一般,心下倒有些后悔在她面前打了弘暖。

他顿了顿,上前走到宝络跟前,刚叫了她一声,宝络就红着眼眶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眼里是满满的埋怨和伤心。

只那一眼,胤禛顿时觉得五味杂陈……旁的人哪里顾得着小夫妻两的眼神交流,搬凳子的搬凳子,喊御医的喊御医,那边开水也早就烧好已经放凉,德妃去屋里看弘暖没什么事儿便回到自己寝殿中。

现下宝络怀着身孕,德妃又回去了,也就剩下十四福晋帮衬着,她在慌乱之中看见胤禛看宝络的眼神,心中觉得酸酸的,那种羡慕的感情膨胀在她心间。

她心想,刚被额娘训斥时四哥也不见得这般,但面对四嫂,四哥那种紧张的神态还是容易让人看出。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一母所生,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爷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般,别把眼光轻易的挪给旁边的女人。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康熙耳中,胤禛被叫到乾清宫狠狠训斥了一顿,太后也心疼着,亲自到永和宫来看弘暖。

宝络寻思着这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得好的,而自己这身子也不适宜长久留在宫中,便向太后请旨要带弘暖回府。

太后不敢擅自做主,命人去问皇帝的意思。

宝络在紧张中等待康熙的口谕,只见老爷子身边的李德全走来,笑道:四福晋安好,奴才是来传口谕的。

宝络待要跪下,李德全连忙扶起道:皇上说四福晋身子重无需跪听。

紧接着大声诵到:传皇上口谕,由三阿哥回府养伤,并着两个嬷嬷四命太监一同陪同回去,等伤养好了再进宫。

宝络不知道康熙对自己的小儿子为什么这么的执着,但好歹是肯放人了,她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因为刚才的高度紧张,肚子也有些涨涨的。

肚里的孩子似乎不满意母亲的操劳,重重的踢了几脚,宝络哎哟一声扶着腰,李德全忙搀着她坐下陪笑道:皇上嘱咐了,四福晋可不敢这么劳累,到底肚里还有一个小的。

说着又端茶递水,侍候的宝络足足的:就刚儿奴才出来时,还听见皇上在骂四王爷,福晋可别多心,也是王爷这事儿做的太莽撞,但到底还是三阿哥不对,您看是不?李德全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的让人舒服,宝络刚还生胤禛的气儿,也被这句话挑的郁结散开了。

但怎么说儿子到底是自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呢?评论呢?撒花呢?PS:一直都有送积分!☆、53到胤禛回来时天已全黑,圆明园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唯有门口的两盏灯笼与月色相映成辉,他显得有些疲惫,粗短的胡须渣子沿着下颚如雨后竹笋般冒出,因紧抿着嘴儿消瘦的脸庞显得有些刚毅。

跟在门口接应的是王府的张管家,他穿着一声藏青色的马褂,秋风从他衣间刮过将大马褂吹得膨胀开了,他哈着腰利索的侍候着胤禛翻身下马,旁的小厮接过他递来的马鞭低头退下,张管家见胤禛敛看那人笑道:爷,那厮是奴才的外甥子,靠的过。

因那年府里发生过细作的事儿,胤禛对府里下人管教越发严苛。

张管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侍候胤禛和宝络的奴才小厮都是配了极为信得过的。

靠的过就好,你也知道,若再发生那样的事儿,自个儿就提头来见!胤禛厉声道,脸色在月光下铁青的骇人。

今年江南科考本来是由他的人下去主持,却不曾想太子和老八都给他使了绊子,白白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他非常不甘心,若再照这样下去两江怕尽数要沦为老八的库银了。

为着这事儿他已经竭尽心力许久,还是没争到这份差事,他今天打弘暖也有一部分的因果在这儿。

想着宝络红着眼眶看他那一眼,胤禛的心猛然又抽了一下,他闭上眼,按住呱呱的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哑声道:三阿哥睡下了没?到底是宝络给他生的儿子,他还是有些心疼。

回爷的话,三阿哥回来的路上发了烧,闹了一宿现在已经睡下了,福晋也被三阿哥折腾乏了。

张管家低声道,引着胤禛往书房里走。

四周极其的安静,各房各屋的灯早就熄灭,人走在路上只感觉像被浸在水池子里一般冷飕飕的很。

胤禛顿了一下,黑靴白底的皂子鞋一顿转了个方向。

月地云居里还亮着灯,院子里满是十月桂花的清香味儿,一旁缸里荷花已经开败留着残叶,但水底里的鲤鱼还游得十分快活,看门的婆娘打着哈欠正想着落匙,却见一排的太监提着灯笼鱼贯而入,她连忙跪下请安,只见一双鞋悄无声息的踏过最后消失在里门的帘子下。

胤禛旁若无人的走进宝络的寝室,夜已经深了,她屋里还点着一盏蜡烛,那蜡烛已快烧到了尾儿,不时跳跃起火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个守夜的侍女已昏昏欲睡,胤禛使了一个眼色给苏培盛带她们下去,自己悄声上前撩开屋内的层层纱帘,最后走到绣床前,极其轻柔的撩开月华纱。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上下拂动像蝴蝶扑扇着翅膀,有些厚度的软锦盖在她身上勾勒出有些笨重的线条,外面只露出一条皓腕,在烛光下反射出幽幽的盈润。

胤禛刚毅的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坐下手轻轻的抚摸着宝络的小腹,孩子似乎也已经安睡,随着她额娘轻轻的起浮着小肚。

宝络。

胤禛唤了一声,却是从未有的温柔,床上酣睡的人没有应他,胤禛笑了笑,对着小肚子:容玉。

这是他早就想好给女儿取的名字,取自《孝经》中容止可观,进退可度的意思。

胤禛温热厚重的大掌就这样覆在宝络的小肚上,思绪一下子又跑到老远,朝廷上的事儿,科举的事儿,孩子的事儿满满都在他脑中,而他也是第一次在这种有人的情况下放松的思考。

肚子里的娃儿好像感应到阿玛的烦恼突然活跃了起来,紧贴着阿玛的大掌重重踢了一脚。

胤禛惊了一条,以为自己错觉了,却不曾想容玉接二连三动的更厉害了。

胤禛一下子被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所包围,他亲昵的掀开被子一角将他的手掌心和宝络的肚皮密密实实结合在一起,迫切的感受着底下女儿的跳动。

宝络被这父女两人闹的受不了,嘤嘤声音出口,她揉搓着好看的杏眼迷迷糊糊看清眼前的人,对方难得的露出笑颜,宝络完全没做好准备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过来。

闹醒你了?胤禛舍不得将手放开,但肚里的孩子很快就累的不想再动,他笑了笑,脱掉蟒袍靴子缩进宝络的被褥中,将自己的福晋牢牢抱在怀里,双手还是覆在她圆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身后的身子滚烫温暖,宝络自打进入秋天身子就奇异的犯凉,她贪恋这种温度不想拒绝,只是在他怀中转了个弯儿,换了一个她舒服的姿势,把身体一般的负担分摊在他身上。

宝络的脑子还迷迷糊糊的,中午的事儿还没过过来,只待是平日与他说话的口气问道:爷,几更了?还早,快三更了,你再睡一觉,明早我不用早朝。

胤禛玩弄着宝络的衣袋,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宝络点了点头,打着哈欠觉得舒服极了,更是放心的靠在他身上,浑然不觉在转动过程中淡绿色的寝衣微微滑下,□出一截香肩,白花花的一大片连着拿处丰盈也略有似无的。

胤禛的目光全在那片香肌上,鼻尖慢慢呼出一些粗喘气儿,□某处早已诚实的做出了最快的反应直直的顶着宝络的丰臀,烛光下他的瞳孔朦朦胧胧带着喝过酒似的醉意意外的勾人。

宝络。

胤禛呻吟出声,一只手迅速滑下她的寝衣熟练的钻入,大掌下那对酥胸因有了身孕比往日更加丰盈,胤禛用粗糙的户口持续的在两个小尖点上蹂躏着,引得宝络迷离着双眼最终忍不住呻吟出声。

那嘤嘤怯怯的娇喘刺激着胤禛□更加炙热,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她战的弃械奔逃。

我要你。

连忍了三个月,他的身体此刻是无比的忠诚于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他满眼里就只有眼前这个人和这具柔软无骨的身子。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在不断的攻城战地,从最顶峰慢慢滑落在某片森林处,他膜拜的盯着眼前这片美景,喉咙处已连续咽下好几口唾沫,宝络飞红着脸咬着殷红的下唇看着他,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在第一波达到顶端的瞬间宝络忍不住颤抖着身子滑下一滴泪,但很快容不得她从兴奋中拨出来。

胤禛很快覆在他身上,结实的身子六块肌肉十分分明,他也忍耐到了极致,双眼中充着些许红丝嘶哑道:你准备好了没?虽然饥渴,但他的动作还是比以往轻柔了许多。

宝络迷茫的盯着上空的人,一地汗水滴入她眼眸中,但很快宝络再也无法顾及到其他,胤禛绷直了身,缓缓挺入她的身体。

唔。

两人不觉都发出轻叹,那种满足胀痛的感觉持续不断的咀咬着两人,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宝络昂首,指甲掐入胤禛的后背,在波涛汹涌中感受对方一次次隐忍的律动,最后将自己代入熟悉的□中。

正是:旖旎仙花解语,轻盈春柳能眠。

玉楼深处绮窗前。

梦回芳草夜,歌罢落梅天。

沈水浓熏绣被。

流霞浅酌金船。

绿娇红小正堪怜。

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

外面守着的人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但今晚印着这月色格外的香艳,侍女红着脸挪了挪脚,苏培盛已麻利的召人去烧热汤拱两人清洗。

————————————————————四嫂,你橘子掰了怎么不吃?月地云居的院里小石桌上,五福晋抱着自家的小格格喂下最后一口橘子,她不解的看着宝络,这个橘子在她手上可都一盏茶的功夫了,就是掰了愣神,愣神了再掰,与平日里的四福晋判若两人。

宝络被她轻轻一叫回了神,脸不自觉的绯红,今早她在胤禛的怀中醒来,那个男人和自己肉裸相见,低下头又把自己里里外外吻了一遍,昨夜的激情好似一点都没消退,要不是顾着肚里的那个她今天可能会下不来床。

在房事上胤禛是丝毫不肯退步的,宝络之前就忍了三个月,昨晚被他一撩拨也有些不管不顾了,只是看昨晚的表现,他好像和自己一样也忍了多时了。

但今早不知又去了哪里,急匆匆骑马出去。

她的心思有些不宁了,对方的表现很明显的在跟她透露一个讯息,宝络不敢再往下猜想,只是忽然间觉得身上有股热气腾腾腾又上来了些。

五福晋纳闷问:四嫂,好端端的你脸怎么又红了?哪,哪里,大概是太阳晒得有些热。

宝络咬牙,终于掰了一块橘子入口。

哎哟,酸倒牙了!宝络身边的侍女可都听了昨晚的事儿,自然知道她这是为什么,众人低下头想笑又不敢笑,那模样落入五福晋眼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主仆几人在打什么哑谜。

四伯母,橘子给佳佳吃吗?五福晋怀中的女娃仰起头,扎着两角辫,肉肉的小脸蛋上露着疑惑,特别惹人怜爱。

佳佳是五福晋唯一的的孩子,今年才刚说的清话,可把五福晋给宝贝的,到哪儿带哪儿,五爷也疼着丫头但到底不是男娃,地位不一样,这事儿也成了五福晋喉咙处的一条梗。

宝络低□,和佳佳平视,她捏了捏小娃儿的肉脸笑道:哎呀,四伯母告诉佳佳这橘子可酸了,四伯母再给佳佳重新掰一个好吗?宝络极为疼爱这个孩子,也可怜这孩子在三王府那个大染缸中顶着嫡出的身份却不是阿哥。

佳佳睁着大大的眼儿,水汪汪的看着宝络:好,四伯母最疼佳佳了。

这话可把宝络腻歪了个透,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五福晋促狭道:你若真喜欢女娃自个儿生去不就得了,弟妹我可是听说四哥极为疼你啊。

这话意味深远,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额娘,四伯伯也疼佳佳。

说到胤禛,佳佳立马抬头补充。

宝络娇羞的瞪了五福晋一样,把佳佳抱入怀中作势要走,唬得旁人连忙拦住,这肚里这胎可是最金贵的呢。

两人带着一个孩子往弘暖屋里走去,五福晋今天就是来看弘暖的,昨儿个就听说弘暖被打,本就想过来看看,但碍于天快黑了,这不一早就赶来了。

佳佳被乳母带着,迈着短短的小肉腿先跨进弘暖屋里,她睁着圆溜溜的眼儿左看右看,待看到弘暖趴在床上,小脸立马就垮起来,也不顾乳娘阻挡,直接跑过去腻着弘暖慢慢问道:三哥哥,你怎么还在睡觉?四伯伯又该生气了!弘暖大腿上的伤还疼着,正不甘愿呢,被佳佳这一摇一晃伤口又得咧开,疼得他头上青筋都起了,弘暖龇牙咧嘴道:你管三哥,我不跟你说话。

弘暖早熟,这个年纪大抵是他叛逆的时期,加之前些日子进宫被康熙那样宠着,又脱了阿玛额娘的管教,一下子有些冲,昨儿个又被胤禛狠狠揍了一顿,他嘴上虽然强硬着,但心里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的错。

弘暖,做哥哥的怎么跟妹妹说话呢。

宝络和五福晋跟在佳佳身后走进来,正看见佳佳蹲在地上,双手托腮好奇的研究着弘暖。

弘暖哭着脸,强撑着要起身给两人请安。

五福晋上前拦住他,看他腿上被打的肿大,特别心疼道:你这孩子,这事儿五婶都听说了,是你不对,以后可不敢跟你阿玛这么倔着了,可看把你额娘给心疼的。

五福晋擦着弘暖头上冒出的冷汗。

弘暖咬着牙不肯轻易喊疼,但态度还是软了下来:五婶教训的是,是侄儿的错。

知道错了就好。

宝络红了眼眶,这孩子打生出来就倔的很,小时候还比现在懂事一些,现在越大越不好管。

她一边心疼儿子可另一边又气他不懂事。

弘暖低下头,接过满里递来的手帕,他轻轻的擦干宝络又要掉下的泪,似保证道:额娘,儿子一定不让您再操心了。

宝络听他这话越发的哽咽开来,五福晋在一旁看着也唏嘘不已,一顿打能把孩子打醒也是好的,她摸着女儿的松软的头发笑了笑。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但渐渐的也温馨来,佳佳还不懂事的看着三哥哥给四伯母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正疑虑着,她突然看见门外有一个高大的黑影落在地上。

四伯伯——佳佳张开大手,迈着小粗腿往胤禛身上扑去。

众人被她这么一叫才看见门口胤禛穿着藏青色常服负手而立,手上拿着一个药丸瓶,身后还跟着一个御医,弘暖直愣愣的看着他阿玛,心下突然涌起一股暖意。

被一群人围观似的盯着,胤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摸着佳佳的小脑袋,强势道:好生仔细养着,好了继续给我读书去。

声音比以往更加严厉,但不轻易间却能轻易打动人心。

弘暖接连嗯了两声,最终还是喊出声:阿玛。

胤禛挑眉算是应下,父子两人默契的对昨天的事儿都心照不宣。

宝络看着胤禛,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衣服还是尽早她亲自给他穿上的,腰间别着的是五年前她难得动手给他做的璎珞,而他身后的御医,应该就是他一早亲自进宫找的。

宝络出神的想着,心安了不少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昨晚积分都送过了,留言一定要超过二十五字才算达到晋江送积分的最低标准!昨晚留言了但是字数没超过二十五字的童鞋可以继续,我绝对会送积分,这些经常留言的亲就知道了。

【淮初】妹妹写的长评已收到,请查收积分O(∩_∩)O~还有亲要写的吗?请一定要用自己的语言哟。

☆、54初春三月,百废待兴,脱离了绵绵不尽的寒风,伴随着皑皑冰雪的融化。

杨柳发了新枝丫,嫩绿的绿芽儿挂在树枝之间俏皮活泼,大红色的迎春花艳丽的开满京城四处,应和着赤的土,灰的墙,碧绿的瓦片,明亮的窗,人们都脱下灰重的棉衣棉袄,轻便的常服让整个世界都敞亮了不少。

这是京城的春天,和记忆中的南方很大不同。

宝络一早就被肚里的孩子闹醒,沉重的肚子紧压着后脊髓处只坐一会儿就觉得后背似被千金重担压着,从脊髓到下盘都吃力的紧。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孕,但却是她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连太医都说这孩子太大,只怕以后不好生养,但以前只吃七分饱显然不能满足孩子的需要,她总是克制不住的想进食,就连以前最讨厌的水云糕,现在尝着也是美味的。

但无论她怎么吃,人倒不见得长胖,那些营养全被肚里的孩子吸收,这几个月下来,宝络低着头已经见不到自己的鞋面,肚皮尖尖圆滚的看着触目惊心。

福晋,侧福晋那边开场了,她特地派了一个丫头请您过去,咱去不?满里提心吊胆的看宝络坐了又站,站了又坐,案几上那几盘甜点早就不见踪影。

她赶忙上前扶着宝络,护着她慢慢坐下,一旁那个没眼力见的丫头这时候才想起这一茬,刚要想上去帮忙,便被满里狠狠一瞪,惊恐的低下头。

宝络喘了口气,等着满里给自己腰上垫上一个软枕才靠上去,舒服叹道:今儿个是她生辰,怎么也得给她这个面子……,唔,这孩子。

宝络捧着肚子,难耐道:更,更何况昨儿个弘昐就过来请了我,我若不过去李氏定又有得说了。

今儿个三月初五,正是李氏的生辰,去年因弘昐生着病没办,今年怎么说也得办一场,戏目,酒席是免不了的,但这重中之重还得宝络过个面。

你给我整一整头饰衣物,这鞋也勒的太紧了。

宝络招手对两旁的侍女道,满里赶忙扶着她站起,但见她今儿个穿着一件玫红色镶边的团支花旗装,织锦上绣着应景的杜鹃花,鞋面也是一色的,两只各嵌一颗珍珠,整体看下来颜色简洁,大方。

这身打扮既不会夺了李氏的风头,又正显正室的贵重,倒是极为得当。

满里亲自蹲□替宝络松了松鞋子,也因着宝络怀孕,花盆底比平日里穿的低了不少,人踩在上面不容易晃动吃力,宝络舒了一口气。

旁的侍候的人眼明手快立马上前搀扶,主仆几人出了院门往李氏那院子走去。

李氏的生辰宴安排在王府后院的汀香阁中,这汀香阁共两层楼高,分有前院后院,两院之间又是以一道月亮拱门打通的,来往极为方便,再加之二楼有两座戏台,四面有供人歇息的楼阁亭台,以及赏玩的假山池子,故以王府里的聚会多是安排在此处。

李氏虽是侧室,但也是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和俸银,来往应和的人也颇多,有些是为了迎合胤禛的面子有些是为了宝络的面子,这般下来统共数下来来赴宴的人也有一两百人,热闹的很。

宝络到的时候,李氏领着宋氏,年氏,钮祜禄氏等人亲自在门口迎接,因早晨她已在宝络屋中行过大礼,现下只是着了个万福,宝络瞧她今日穿着侧福晋的冠服,人因喜事面色泛着红光,在众人中颇为瞩目,宝络微微一笑,扶起李氏笑道:今日是妹妹的大喜日子,无需拘礼,开宴吧。

李氏凤眼一挑,含着精光,她也由人搀扶着跟随宝络上了二楼戏台,宝络居中她随后,旁的人依次而坐,桌上瓜果时兴都备好了,宝络瞅着四周黑压压坐满了一团的人,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有太子宫里的侧福晋,三王爷府的侧福晋和庶福晋,以下几个王府郡王府贝勒府的侧室她在酒席上也见过,其余的宗室和朝臣的家眷也都有来。

宝络一眼就瞧见人群中威武将军府的福晋雁姬,只因她也是着一身红色旗装,一串珍珠长项链垂绕而下十分华贵,脸上也是喜滋滋的和周遭的人亲切交谈,但让宝络意想不到的是新月也来了。

她仔细打量着新月,穿着粉色小坎肩,底下是嫩黄的裙儿,原本大而有神的双眼似枯竭了一般,哪里还有当年当格格的风采?听说雁姬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打紧的又给努达海讨了几个做小,那几个小妾入了府也都有生个一男半女,唯有新月两三个孩子要么流了要么还没满月就夭折。

太后等人自然知道,但新月当年可是自己放弃了格格的身份也怨不得旁人说什么,就连新月的弟弟克善早些年还多多少少接济些姐姐但听说后来娶的福晋知道了新月那些事儿便不肯了,现下那阿穆鲁氏着意是要跟新月撇清了关系,只与雁姬坐的近,眼儿瞅都不瞅她一眼。

宝络旁边坐的是七王府的侧福晋纳喇氏,都是早年认识的人,纳喇氏张着一张标准的满族人的脸,脸若银盘,眉毛淡细且长,眼睛小小的,眯着笑锁的似一条缝儿似的,纳喇氏对宝络笑道:福晋这胎快有九个多月了吧,妾身可是听说四王爷为了让福晋待产特意又从圆明园搬回了王府,可见王爷对福晋是情深意重。

宝络笑了笑:冬日里还是王府住的舒坦,倒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侧福晋说笑了。

这纳喇氏原是和她一宗,在府里颇受七爷的宠爱,王府中的阿哥格格五个都是她生的,但平日里却是恃宠而骄那类的,七福晋为人腼腆和善整日里吃斋念佛,七王府中的事儿多数是落在她手中,宝络对这种女人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福晋客气了。

纳喇氏满脸堆笑:三阿哥回宫里去了吧?福晋生养的好,大阿哥和三阿哥颇受皇上器重,这可都是妾身羡慕不来的。

宝络皱了下眉头:府里众阿哥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今日是李妹妹生辰,咱们还是沾着光能看戏呢。

纳喇氏被宝络淡淡一回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本还想着再找话题,五格格的乳母却跑过来急道:侧福晋,五格格吃多了有些拉肚子,奴婢没看护好拉在裤子里,正在外头哭着。

还请侧福晋过去看看。

纳喇氏眼白一番,正在兴头哪里回去管别人的孩子,压低声音不耐道:你是做什么吃的?一个孩子都看管不好,仔细你的皮儿!那乳母平日里受她淫威颇多,现下被她呵了一声,脸色有些惨白,人伫伫的站在一旁,而那边五格格不知怎的跑过来肚子都拖到地上,哭得跟泪人一样。

五格格是七福晋的次女,之前本还有一个同胞姐姐,但长到四岁就夭折了,后来好不容又怀上一胎可还是女儿,那时候七福晋早就不得宠,至此便死了心度日。

李氏和其他府的福晋,侧福晋眼光都在戏台上,倒没注意这边,宝络冷眼瞅着,那纳喇氏面露凶色,怒气的扫了四周一圈一把手就把五格格拉过来,也不管裤子里有没有脏东西狠狠的就往上拉,还拍了五格格小手咬牙道:闭嘴,再哭就让嬷嬷打你。

五格格哭声立马刹住,满眼眶的水儿,抽抽凄凄的咬着手指胆怯的看着纳喇氏。

没一会儿就被纳喇氏身旁的嬷嬷给拉下去了。

宝络推脱身子不舒服出去走走,旁的人见她肚子这么大,知道不好坐,只陪笑的起身目送她出去。

满里搀扶着宝络下楼,担心道:福晋又何必顾着别人家的孩子?自己身子都顾不过来了,况且七福晋和咱们府也走的不近。

满里念念道,但还是搀扶着宝络跟在五格格和那嬷嬷身后,瞧着那个嬷嬷像拎小鸡一样把五格格拧到湖边,也不管有人没人直接把她的裤子往下一扒,骂骂咧咧道:小娼妇,事儿还挺多的,你娘自己躲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倒要我们福晋替她养孩子,白瞎的活儿。

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回去你要是敢告诉你老子娘,晚上我就打你!自己换!那嬷嬷推搡了一手,五格格摇晃着差点跌倒,细细小小的腿似乎经不住过多的蹂躏。

宝络冷冷一笑,蹲□对五格格招手唤道:乐姗,过来。

五格格像脱兔一般飞速的跑到宝络身边,紧紧圈住她的手儿,眼眶刷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却紧卯着嘴儿抽泣。

看管五格格的嬷嬷干涩一笑,手别在后头过了好半会儿才想起:奴才给四福晋请安。

现在才记得请安吗?好大胆的奴才!满里厉声呵道,浑身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直视的。

那嬷嬷干笑着解释道:姑娘好大的气儿,也不是老奴我不懂规矩,只是刚才管教格格一时看不清,怎奈姑娘这般火大?况且老奴若是做错了事儿,自有自家的主子惩戒,何劳姑娘呵斥?满里还要出气,宝络拦住她但也没理那奴才,低着头摸着乐姗松软的头发轻声道:乐姗告诉四伯母,额娘去哪里了?四伯母,额娘生病了。

乐姗依旧抱着宝络的腿瑟瑟发抖,还没穿裤子,旗装下开叉部分露出两条光溜溜的细腿。

没娘看顾的孩子在外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宝络叹了口气,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觉得有些冰凉,问道:刚才怎么哭了?告诉四伯母,四伯母给你做主。

宝络的声音十分的温柔,但乐姗依旧小心的看了一眼那嬷嬷,小鹿惊吓般不敢开口。

四福晋,奴才可冤枉了,奴才哪里敢欺负五格格?嬷嬷大叫。

宝络懒得看她,依旧只问乐姗: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乐姗,她叫什么?四福晋,奴才……她还要再叫。

宝络已横眉扫过一眼:闭嘴,主子说话有你奴才插话的理儿?宝络抬眼,冷冷的看向她:给我掌嘴!满里立马派了两个丫头一人抓住那老婆子的左右手,紧接着用手帕包了手掌,一嘴下去就把那老婆子打了个扁嘴。

乐姗低眉悄悄看着,她拉了拉宝络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四伯母,她是侧福晋身边的王嬷嬷,我很怕她,因为她会打我。

小丫头声音很小。

宝络惊讶问:你告诉额娘了没?乐姗低下头,顿了很久:额娘不管我,阿玛疼弟弟。

无论是在王府还是皇宫,即便是主子但没了宠就是奴才也欺负的了,宝络知道七福晋虽然是嫡福晋但她事事都以七爷为准,七爷宠爱纳喇氏她也凡是让着,但让宝络想不到的是七福晋对自己的女儿都是这般。

想来,在这个时代女儿本来就比不过儿子,五格格对于七福晋也只是聊胜于无了。

只是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在王府中摸爬滚打,连亲娘都这般的不看顾,这让下人如何以她为尊?宝络牢牢的抓紧乐姗的手,喉咙口觉得难受的很,她扯了扯嘴角困难笑道:乐姗去四伯母屋里换裤子,四伯母给乐姗好好打扮一下?好!谢谢四伯母。

乐姗眼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看向王嬷嬷,担心道:四伯母,您别打她,不然她会告诉侧福晋,乐姗又得挨骂了。

好,四伯母不打她。

宝络心中渐沉,却还装着平常,她向满里使了个颜色,呵道:知道你是侧福晋身边的王嬷嬷,我今日便记下你这狗头!若还有下次还敢插嘴苛待主子,便不是巴掌这般简单了!十几巴掌下来,王嬷嬷早被打怕,哪里还敢再顶撞宝络,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草地上请罪,大叫不敢。

看着也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了。

只是这女子在清朝却是如此的不受重视,宝络微微有些担心肚里这个孩子了,若是她能平安生下这孩子,定也是如五福晋对佳佳一般视为珍宝。

————————————————————李氏的生辰宴闹到傍晚才结束,十分热闹,那戏台子上的戏一出接着一出麻将声竟能盖得过去,宝络因着五格格和自己身子重的缘故也没再回去。

到夜里转了凉,河里的鱼都沉下水底,连花儿都开着有些败了的感觉。

宝络屋里重新铺上厚实的棉被,她散下长发,穿着紫色寝衣窝在被窝里。

满里见她这般怕冷又喂了一个汤婆子放在被褥下驱寒。

主子,今儿个晚上怕是会下雨。

爷刚派人来传话让您等等他,今晚他与侧福晋吃了酒就过来。

满里笑道,她抓了了一把香枣放在手中细细刷着,这是明儿个给宝络熬粥用的,每次都是满里过手。

她接连刷了几个,见宝络没吭声,一个人不知发着什么呆,打趣道:王爷把福晋都放在心尖上了,您瞅着您怀胎九月,爷哪次去别人屋里,只今晚福晋便吃味了?满里说的一板一眼的,宝络哼了一声,懒得跟她啰嗦,只是觉得今天闹了一天,身上犯懒困得很,说话也没劲儿。

只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连眼皮子都重了起来,她滑□一眨眼的功夫就入了眠。

满里看她挺着个大肚子撑着也不忍心,只熄了屋里几盏灯出去,紧接着又派人去告诉胤禛。

那边胤禛刚从李氏屋中出来,前面两个太监点着灯,一群人把他围在中心,树影婆娑,他刚走了几步却见苏培盛急急跑来呵道:不是让你去告诉福晋,我过去?苏培盛哈低着脑袋笑道:爷,福晋那儿熬不住睡下去了,咱们现在去哪儿?胤禛吃了几杯酒,觉得浑身有些燥热,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去钮祜禄氏屋里吧。

爷,钮祜禄格格屋里的人来说,格格月事一个月半没来,估摸着是有了身孕,这会子怕是侍候不了爷。

苏培盛陪笑。

胤禛捏着眉间,有些疲惫:那去耿氏那里,你命人去通知。

喳,不过爷福晋那边若是问起,奴才……苏培盛问道。

胤禛刚提起脚,听苏培盛这么问停下,月色有些清凉,他眼前慢慢浮现出宝络的模样,一时竟有些许触动,但很快被体内的酒精压下,他缓缓道:只说书房便是。

苏培盛连声应下,差了一个小太监去通传,一行人离宝络的院子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长评积分已送,请查收5 5、最新更新 ...一夜好眠,宝络觉得自己从未睡得这般踏实,肚里的娃儿也没半夜三更把她踢醒,一觉睡醒后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想着应该是昨天活动充足的缘故。

她心情极好的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任由长长的青丝垂坠而下,露出她姣好的侧脸。

而阳光早已轻轻洒入窗台,留下婆娑的斑影,窗台旁摆放的杜鹃花开得正灿烂,与对面挂着的桃花春游图相映成辉。

满里正指着架子上的一盏琉璃宫灯让人擦拭,见她醒来,连忙抱着淡绿色的素纹旗装上前,她笑了笑,道:福晋今儿个起得早,气色也不错。

王爷刚派了人要来咱们这儿进早膳,便不去大厅用了。

她麻利的扶着宝络起身,拉出她长长的青丝扣上旗装,脸上的喜悦分毫不见。

宝络站在银盆前,身子早就弯不下去,只好随便接了帕子擦了擦脸道:早膳安排下没?正说着突然传来外头丫鬟行礼请安的声音,一晃神的功夫胤禛就踱步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天青蓝马褂,腰间绑着一条深色腰带,上面简单的挂着一个璎珞和一只香囊,宝络瞧他只一夜不见的功夫下颌处已长出粗黑的胡须梗,眼眶有些青黑面色淡淡的,但人还是很有精神。

宝络迎上前,还没请安胤禛已拖住她的双手,责怪道:我每每看你挺着肚子弯腰心头就觉得颤颤的,还是坐下的好。

他扶着宝络坐稳了双臂才慢慢放下,只不过因着刚才的碰触,宝络的长发勾在他已经的扣子上,胤禛不敢太过用力拉扯,只身靠近她,细心的将她的长发饶下。

满里和苏培盛在一旁看着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瞥向别处。

宝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几个月孩子大了她在夜里时常觉得大腿抽搐的疼,每每这时候胤禛都被她吵醒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揉捏,她也早习惯他现在的体贴,只是觉得今天他身上的味道与平常有些不同,透着股香软的气息,宝络搓着鼻尖,问道:爷刚才上哪儿去了吗?身上怎么有股子熏香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有闻到过,不过怀孕后她的记忆力下退了许多。

胤禛还在仔细的打着两人勾缠的地方,只是那些青丝又细又长勾着衣服上的扣子哪里是那般好打开的,他的注意力全在上面,只道:许是今早书房熏了香的缘故,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让人熏了。

他说到这儿,抬起头看了宝络一眼,两人的实现在空中碰触,他第一次先瞥向别处。

屋里不再传来话声,安静得很。

太阳慢慢升到上空连光线也突然明亮了起来,金黄色的光芒悄悄的爬上两人的膝头,似孩童一般紧紧缠绕着着两人,宝络捧着大肚子看他动作极其轻柔的打开两人纠缠的地方。

当最后一根发丝绕开宝络才松了一口气,对于现在的她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可不是一般的难呀。

胤禛擦了擦额上的汗,摸着她的小腹,满足的叹息。

肚里的娃似乎感受到阿玛额娘,兴奋的踢了一脚,胤禛霎时扬起嘴角,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满足。

那孩子越动越带劲,胤禛厚实的大掌也不断的跟随她移动,父女两人一唱一和玩的不好乐乎,宝络好笑的看着,到最后实在饿的不行了吩咐满里上菜。

自从她怀孕菜都是另外做,昨儿个晚上她就点了酸笋鸡尖汤,那油白光亮的汤白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儿,铺面而来的是芝麻榨油和酸辣的香味。

后面又接二连三上了锅边,鱼丸,土豆炒火腿,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这样子看来早膳似乎吃的过于丰盛了,宝络对胤禛咧嘴一笑,将双皮奶捧到他跟前笑道:爷,这是昨儿个师傅刚学做的,妾身尝着不错,可以试试。

待看他舀下一口,宝络也急急的为自己舀了一碗酸笋鸡尖。

只是喝下一口,五脏六腑似开窍一般,那滋味咸香辣口不能言语的,她一连喝了两小碗,又瞅上了胤禛前排的酸醋虾,吞下一口口水。

福晋,奴才给您舀一碗米饭?满里怕她只吃菜不知饭连忙道,宝络点点头,没顾得上和她多说话自己剥了皮儿。

胤禛这边已停下筷子,看她一块虾肉就要吃完,笑了笑,干脆撩了剑袖亲自给她剥。

苏培盛还第一次见着自己主子这样,哪里敢劳他干活?连忙上前道:主子,这事儿不是您该干的,还是奴才来吧。

不用。

胤禛已经剥好一个虾肉放在宝络的碟盘之中,紧接着第二个已经上手。

苏培盛早就知道自己主子把福晋放在心坎上,却不曾想竟是心尖。

他这般想着,突然有些后怕,不禁暗自庆幸起自个儿嘴巴严没告诉福晋王爷宿在钮祜禄氏和耿氏屋里的事儿,若真被福晋知晓了,王爷定不会饶过他。

苏培盛不敢碍着两人的事儿只好退下站在一旁。

就这样宝络约莫吃了一盏茶的功夫,肚子就被填的满满的,胤禛手头拨的虾都积累到六条,他见宝络不肯再次劝道:刚还吃着急,现下怎么不吃了?再吃一些等会儿进宫也不会饿。

饱了。

宝络摇头,捧着小腹表示。

她的十指依旧很干净,而胤禛手上满是鲜汁,红的黄的夹杂在一起,宝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手这么脏过,忙起身招呼侍女拿银盘过来。

胤禛站在她身旁,宝络朝他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泡在挑着鲜花汁子的水中,回头看着他道:虾腥的很,还是得用鲜花汁子调了水儿洗才去味儿。

宝络一边道,一边低头给给他清理指甲缝儿中的残留,她的手柔软白皙,动作仔细。

胤禛专注的盯着她的侧脸,极为温柔的撩开她额前泄下的的一缕黑发。

宝络惊了一下,拨弄发丝的手才刚洗完,湿漉漉的还带着她熟悉的香味,而眼前这个人她却忽然不认识了一般:爷?她声调有些拔高,两颊不自然飞红。

宝络直觉的感受到,这和以往的亲密不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纯粹的喜爱。

她不否认自己这段日子很依赖他,甚至还有些喜欢他,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恐惧这种碰触。

对方并非是个能让她琢磨透的人,而在夫妻双方中的对等和互相坦诚,他们两人从未办到过。

多年的习惯,宝络已经做的很自然,她对胤禛展颜一笑,侧过身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笑道:爷吃饱了没?若是没,妾身再让小厨房整治一碗甜枣粥来,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满里看她眼神立马知晓出去通知,而苏培盛早在胤禛撩开宝络青丝时安静的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离的极近。

胤禛能闻得到宝络身上香甜的气息,而宝络也能闻得到他身上熏人的香味,咫尺之间只有一个隆起的小腹抵着。

胤禛若无其事的擦干手上的水痕,但双腿却一左一右把宝络牢牢圈在自己怀中。

他并不了解自己此刻的想法,只是昨夜在耿氏屋里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宝络或嗔或笑的神态,到最后在他身子底下的耿氏也渐渐变得模糊,只一会儿的时间他便没了兴致,他一刻都不想在耿氏屋中停留。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察觉到父母之间气氛窒息亦或是站着久了在抗议,宝络被狠狠踢了一下忍不住低吟出声。

孩子又闹了?胤禛有些紧张,双臂拦在她腰后分摊她身子一部分的压力,宝络喘了口气,皱眉道:刚踹的疼的很,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宝络总觉得这胎是双胞胎,可都到这月份了太医还是摸不出脉来,偶尔几个摸出来了但又不敢肯定,太医的答案模凌两可闹得宝络也不安生。

两人之间的气氛被这一踢顿时化解了不少,胤禛扶着她坐在圆凳上对着宝络的肚子喃喃道:小格格可不敢这么调皮。

语气是为人父的骄傲。

宝络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就他这样说,谁理他呢。

两人歪着一人一句对肚里的孩子说着什么,满里笑着进来道:王爷,福晋。

门口的马车已备下,张管家派人来问,主子什么时候进宫?有外人在胤禛脸又瞬间板了下来,他嗯哼了一声叫了苏培盛进来道:进宫。

满里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个主子。

这是今年宝络和胤禛第三次一同入宫,第一次是新年,第二次是太后生辰,这一次两人是难得的不在特定节日一起出门。

李氏,宋氏,钮祜禄氏,年氏等人按例都在外头等着。

这些年李氏风头渐弭对宝络也十分尊敬,宋氏自是更不用说,胤禛半年都未必去她屋里一次,她便整日就跟在宝络身后,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难的是话不多。

宝络的目光瞥向钮祜禄氏,她穿着紫蓝色旗装,好像比以前胖了一些,身后连个丫鬟都搀扶着她,宝络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当是她今日穿着深色衣服人有些胖便不再过问,登了车和胤禛一同入宫。

那条宫道宝络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每次去德妃宫里她就觉得像上战场一样。

德妃很偏心,宝络这是知道的,宫里的人也都知道,连康熙都知道,但毕竟有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婆婆压力多少都是有的。

胤禛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抓了抓她的手。

宝络侧目看去,对方坐的很正,眼睛直视前方,但他掌心的力道却让自己突然安了下来。

一路直走永和宫,让人通传了进去,德妃坐在正中间的榻上,弘暖侍立在一旁。

宝络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小儿子很是雀跃,但还是按捺住激动跟随在胤禛身后请了安,德妃倒没叫她不用行礼,只是在她请安过后难得给叫了一杯牛乳。

德妃先是和自己的儿子拉扯了半天,胤禛似乎没什么耐心和她多交谈什么,只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应的话也千篇一律的是。

德妃想和大儿子笼络一会儿,但也瞧出对方没这个意思,于是便把话锋一转眯着眼对宝络问道:四福晋,你这胎再过半个月也便生了吧?是,额娘。

太医说大致是三月底四月初就临盆,劳烦额娘担心。

宝络和平常一样答到,眼睛却看着弘暖,这小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德妃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格格还是阿哥,你自己担心着。

府里的事也别太操心,本宫听说宋氏很能干?是,府里的事儿多半是交由她搭理,妾身也很放心。

宝络答道,趁着德妃不在意狠狠瞪了弘暖一眼。

德妃顿了会儿,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胤禛不是会主动找话的人,在德妃面前更是如此,弘暖和宝络就更不可能自己找事了。

德妃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些无趣,没有和小儿子说话的兴趣,寻思了好半会儿才悠悠道:宋氏虽然稳妥,但到底不是阿哥的亲生额娘。

你若放心便把这些事儿交给李氏和钮祜禄氏吧。

怎么说李氏也是侧福晋也生了两个阿哥,那个钮祜禄氏听说最近刚怀了身孕?四福晋可是有这事?宝络的心思还在弘暖身上,这个消息顿时炸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反问:钮祜禄氏怀有身孕?胤禛脸色已有些铁青,德妃挑弄着香炉笑道:你不知道?本宫可是听她的身边的嬷嬷讲的,怎么说她也是从这宫里出去的。

那香气熏的人有些醉,像夜来香的香味一下子占据整个寝殿,宝络想着自己是听清楚了,可脑子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高高隆起看不清自己的脚,上面绣着紫薇花的旗装一朵朵十分的好看,她咧了咧嘴,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这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并不好受,宝络知道。

身边那个坐着的那个男人她已经并不太多去了解他此刻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替自己心疼起来。

5 6 、最新更新 ...紫禁城很大,天却很小。

空中云团密布,遮挡住太阳浓烈的光芒,云层边上镀着一层金黄色光圈,但架不住团里的灰黑,连从宫巷里吹来的风都带水汽的湿润,好像顷刻间大雨便要倾盆而下。

宝络捧着肚子从永和宫出来,苏培盛一步一步小心搀扶着,唯恐把她摔着。

胤禛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独自走在前头,他身上的气场比往日更冷了几分,嘴角紧紧抿着身子微侧向宝络这边。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交流,只听外面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屋顶,疾风掺杂着雨水不断飘进车厢内。

宝络打了个抖了,不自觉咳了几声,原本坐在对面归然不动的胤禛忽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长叹道:你若是冷便跟我说,即便你熬得住肚里的孩子也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的动作很温柔,宽大的披风上还有他的味道和温度,宝络连人带衣的被他牢牢束在怀中,两人间的距离除了床上难得这么亲密。

谢爷。

宝络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面颊上落下两道淡淡的阴霾。

两个词就凑成一句话,她的话极短,但听上去与往昔没什么不同,声调依旧平静温柔以及甜软。

胤禛嘴角愉快的上挑,鼻翼间都是她的香味,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但也让他为之沉迷,眼前的这个女人陪他度过了前半生十几年的光景,他相信也坚信在以后她也会一直陪自己走到最后,甚至连百年归去她都会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身旁。

宝络的声音让他焦躁的心沉静了不少,之前想过千万种的解释一下子也变得轻松起来,胤禛贴着宝络的身子浓重的呼吸吐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他低头吻上宝络有些透明的耳垂解释道:这段日我着实想你想的紧但又怕你承受不住,所以去过钮祜禄氏屋里几次,不曾想她这般就怀上了。

你莫要生气,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没有早些告诉你,今日让你在额娘面前措手不及。

缠绵暧昧的语句不断跳动进宝络的耳朵,连身上都被他落下好几个印记,胤禛急急的想证明什么只想把她牢牢的占住不放开,车厢内的温度不断攀升,在他一次又一次讨好体贴的温存中宝络只感觉到浓浓的疲倦。

但对方显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每次都蓄意挑起她的回应,只一会儿的功夫宝络的衣襟被挑起,披风裹在她外面,胤禛的手已经滑伸进去,占有欲十足的牢牢覆在那片柔软上。

山峰连着山峰,只轻易的揉搓,两点殷红上就已分泌出些许乳汁,胤禛的唇齿渐渐往下在即将到达时,他突然抬起头,狭长的桃花眼微挑布满红红的血丝,不一会儿便埋头进那温柔香。

宝络看着他,眼眶不知觉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泪水,她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抬起手迅速把眼泪擦干,但细长的睫毛上依稀还能看出泪水粘连的痕迹。

外面狂风乱作,天黑的迅速,雨滴倾砸的声音把马蹄声都给盖过,只觉得天地间好似只有车厢这一偶一般,被雨雾交织成的珠帘隔绝在这里面。

宝络任由着对方帮自己收拾好衣物,她被贴在他胸膛,听着他轻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但心却入夕阳落幕,不肯再爬上枝头。

其实这事说来都是她自取其辱,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竟还会相信这个时代男人的真心。

呵,即便真心在她身上那又如何,她也已经不稀罕了,宝络心想。

待两人回到王府时已是午膳十分,厨房里早就备好,胤禛去了书房换洗。

宝络也回自己院中换下沉重的旗头随意挽了一个瓒,满里小心的侍候着,不时暗暗观察宝络。

翠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只是去了一趟宫里回来主子回来便好似很累般连眼眶下都看的了青,她递上一只步摇给宝络插上,把今天在院里听到的话说给宝络道:福晋,这钮祜禄氏怕是有了,今早管家就给她屋里额外支了两个奴才一个嬷嬷,奴婢特意命人去瞧了,连早膳都比往日里丰盛。

有就有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奴婢平日里看她闷声不响的,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叫!满里瞪了翠花一眼,怒道。

翠花被她呛了一声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哼笑回问:姑娘好大的口气,这还不是了不得的事儿了?谁不知道爷这些日子都陪在福晋身边,那钮祜禄氏是怎么怀上了?奴婢看就得好好整治一下后院的那些人,福晋往日里对她们也太客气了!镜中宝络卸下眉妆和胭脂,在镜中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笑而不语,她在景泰蓝的软膏盒中挑了一把细细涂在手上,不一会儿一股桂花的清远幽香便缓缓飘来。

肚里的孩子刚还睡着,现下又开始活跃起来,宝络捧着腹部撑腰起身,满里和翠花连忙搀在她两边,旁的一个侍女找来了两个软垫垫在炕上,待宝络坐下又铺了一条毯子在她小腹上。

那肚皮圆滚滚的被天青色的长毯覆住,宝络有些吃力但感受到孩子强而有力的脉动又觉得极大的幸福。

翠花递上一杯刚制好的红枣茶,有道:福晋怎么也不生气的?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翠花的性子直白又好相处,但无论是什么事儿都是站在宝络的立场上来。

可这事儿让她能怎么说。

生气?她也没有生气的立场,人家也是那位爷的妾侍,她能做的最多的是接受。

宝络想及此忽然感觉柳暗花明开了,之前那些平白的眼泪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留下值得吗?她没兴趣和一群的女人争一个男人,更没兴趣管人家肚里有没有孩子的事儿,她唯一只关心的是,钮祜禄氏肚里那个可是弘历?若真是这样她倒是想看看现在历史的走向,弘晖作为长子还轮得到他这个庶子吗?更何况还有弘暖还有自己肚里这个。

宝络对翠花道:院子又不止她一个生了孩子,我着什么急?况且现下她怀上了,那李氏钱氏等人还不盯着她肚子?你也别提我委屈,事儿都这样了随遇而安吧。

众人见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想开了,而满里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记起招呼小厨房上菜来。

午后的惬意让人说不出的享受,三月阳春平添了院里许多娇媚,虽然还有一丝微雨但空气中漂浮的土腥味却让人闻着十分舒爽。

钮祜禄氏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王府,但来往恭贺的人几乎没有。

众人眼睛都尖的很,这钮祜禄氏平日里并不得胤禛的宠爱,而她在这个时候有喜不正是有意的?即便再退一万步说她生下皇子,可那和大阿哥的身份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后院的女人各个都是混了多年的人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得罪福晋,现下连平日里和钮祜禄氏交情最好的钱氏和耿氏来给宝络请安时都不特意叫她。

到钮祜禄氏来时,众人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钮祜禄氏匆匆走进来,人显得很慵懒,但发鬓上的一只金钗却极其的耀眼,明眼人瞧着便知是怎么回事。

李氏坐在下首第一位,她凤眼微微一挑从上到下打量了钮祜禄氏一圈,嗤笑道:哟,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劳累福晋和众姐妹都要等着您来,可是因为爷下午去了您屋里吃饭了?这三多金钗是爷赏给你的吧。

三多金钗主要是表示多福多瘦多子的意思。

钮祜禄氏涨红了一张脸,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又要行大礼请安又不知怎么应对李氏,只尴尬道:侧福晋说笑了,妹妹下午困觉不觉便睡到了这个点儿,还望姐姐恕罪。

我们姐妹怎么敢受得起妹妹您的大礼,你这肚里那个可比咱们都金贵着。

宋氏看了一眼宝络,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钮祜禄氏,笑眯眯道。

一旁的钱氏冷冷一哼:谁没生过孩子?金贵个什么。

钱氏正憋屈着,她有半个月没见胤禛到她屋里,这事儿若是因为福晋她到能忍但眼前这个女人平白算个什么?之前她还只防着年氏,却不料被她背后捅了一刀,还枉费自己跟她说了府里许多事儿,人家怀起孩子可半点没客气。

钮祜禄氏被几人冷嘲热讽了一顿,眼眶早就泛红,她咬着牙抽泣道:各位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再也不敢,还望福晋惩戒。

钮祜禄氏跪地,她身后刚分来的嬷嬷也跟着跪下,但却道:福晋,您好歹看在格格有孕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这事儿说的,好像是她指使了一般。

宝络和满里交换了一个眼色,只觉得好笑的很,她道:起身吧,你既有孕便自己好生照看着。

我近来也没什么精力想你的事儿,但唯有一条。

宝络说到这儿停住,众人知晓她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纷纷看向她,而钮祜禄氏依旧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掩泣。

爷若喜欢你,想去你屋里那是你的本事,但只有一条,谁都不许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起身托着腰,只觉得比平常酸的厉害,涨涨的。

宝络深呼吸了一口,走至钮祜禄氏跟前,手都懒得抬,只道:但也把自个儿太当回事,我若想整治某一个闹事的也不是难的事儿,可都听清了?是。

众人皆应下,宝络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待她们都下去了,才抑制不住的低吟出声。

满里和翠花吓得半死,跑过去的时候却见宝络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宝络额上青筋横吐,她大力的吞吐着空气哼道:这孩子怕是要出来了,唔。

哎呀,赶快叫产婆和太医去,快啊。

满里急了,她支着众人急忙把宝络扶到产室,待要再走,宝络突然紧抓住她的手道:比之前生的时候都疼得些,怕是真有两胎,你无需去找我额娘只把秦嬷嬷给我叫回来,她比你有经验应对。

觉罗氏今年六十了,这些年身子常常不好,宝络不想为了这事儿打扰她。

满里急急应下,待要走又回过头问:福晋,那王爷呢?宝络晃了一下神,肚皮硬的太快,下面的羊水早就破了,她摇头吃力回道:他事儿忙。

呜……只说了几句话她就有些受不住,宝络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她咬牙继续道:来了也没用,不要叫他回来。

之前她生弘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生弘暖的时候弘暖才刚满月他就下江南了,而在此之前宝络曾经十分期盼这孩子出世能第一眼见到自己的阿玛,但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后悔了。

翠花却不肯了:福晋,得叫王爷回来啊!翠花知道宝络这胎可能会是双生子,早就找人问过,好多产妇生到第二个时候难产死了,还有的多半是第二个孩子没保住,这种时候王爷一定得在福晋身边!翠花认死理,打死要去叫胤禛回来。

满里打头都不回往外跑,她知道宝络的脾性,平日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脾气但只要她认定的事儿就绝不回头。

这次从宫里回来她就知道福晋真伤着了,却不曾想她打死不再回头了。

翠花狠心的咬下牙,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中。

宝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代高科技的写字楼公寓设备不断在她脑子里回转,刚好像还有人叫她做质量评析,但很快四周又空无一人,无数的宫殿平地而起大红油漆的柱子直插天际。

她走去,眼前是一幕幕她在清朝生活的场景,夜有时候变得很长又有时候变得很短,自己活哭或笑,都只在那一个院子里。

福晋,您撑着,小主子快见头了。

耳边又突然有人一直叫着她,可她好像已经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宝络强忍着撑开双眼,她的腿被掰开的很大,鼻尖绕着慢慢的血腥味,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流了很多的血。

你说,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不行了,这一胎比小阿哥大,福晋力气都花在生小阿哥身上了,这可怎么好?王爷呢?王爷还没回来吗?这保大还是保小!耳边隆隆隆响个不停,宝络觉得自己好像被灌进好多药汁,苦的让人受不了,但很快她又觉得太累了,自己好像沉入了水中。

保小啊,保小啊!贝勒爷要小阿哥。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耳边又吵了起来,宝络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和自己很像,她疼得紧抓着旁边丫头的头发,狠狠揪下了一撮黑发。

宝络恍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宝络。

旁边的秦嬷嬷突然跪在地上磕头哭道:可不敢啊,这会要了福晋的命啊。

看她哭得伤心,宝络很想上前拉一把,但四周的人乱糟糟的,她看着纳喇氏痛苦嘶叫着,牙齿已经咬的见到白,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纳喇氏好像能看到她,扭曲的脸庞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她缓缓道:对我孩子好。

宝络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泪从她眼眶中滑落到眼角时,纳喇氏掰开的双腿轰然倒下,宝络冷的浑身发抖,她突然觉得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醒了,醒了。

福晋醒了!秦嬷嬷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扶起宝络舀进一碗参汤进去,紧接着死命按宝络的人中。

秦嬷嬷哭道:福晋,王爷就在外面,他说保大,若是您没了,就拿全院的人来陪葬,钮祜禄氏身边的嬷嬷刚被他打过,咱可千万要争气呀。

这些年没见,秦嬷嬷好像老了很多,宝络咧嘴一笑,吃力的撑起手扫开她散下的头发,她道:嬷嬷,我梦到从前了。

我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我累了。

傻丫头,哪里会累呢。

咱可不敢说累,大阿哥三阿哥六阿哥可都靠着您呐,就算为着您肚里这个也得撑着,嬷嬷老了再也见不得这些事儿了。

秦嬷嬷老泪纵横,她擦掉宝络眼中的泪花,心钝钝的疼。

好。

宝络咬紧牙关,只能说出这句话。

旁边的嬷嬷一直推着她的肚子,宝络憋足了气儿,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将这孩子生下。

哇——哇哇——在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第二个孩子终于落地,众人松了一口气。

屋外梆子敲了五更,早晨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宝络咬着牙强撑着看完孩子的性别,只是长得像小猴一样。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天际,高高的绿瓦屋顶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胤禛徘徊在晨光中,身上衣袂处沾染了朝露,显然是站了一夜,产婆从屋里抱出两个娃儿:恭喜王爷,福晋诞下双生子,一个小阿哥和一个小格格,母子三人都平安。

恍然间好似一切都明了一般,胤禛紧皱着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不好意思,卡了两天,还好今晚码出来了。

57、最新更新 ...宝络再见到两个孩子是三天后的事了,老大是小阿哥胤禛取名为弘昪,昪随日字旁是光明的意思,也是取义他出生时候朝阳升起;老二是个小格格,之前就已经定下的名字叫容玉。

这两孩子一出生就是皱巴巴的跟个猴儿似的,但眉眼处依稀能看出像宝络多一些,特别是容玉长得非常的漂亮那小眼睛圆溜溜的明亮,而弘昪就是一个正宗的小吃货,当他第一次被宝络抱在怀里时他就使着劲儿往她胸部拱,这还是乳娘喂饱了奶之后,众人看得直乐,宝络让人去门外守着,干脆又给他喂了一顿,这小子力气大得很,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宝络就觉得心肝都被他吸出来了,这小屁孩。

因是难产生下这两个孩子,宝络在床上整整躺了有三个月足。

秦嬷嬷在宝络生弘晖弘暖时照顾过她做月子,所以这次她更是得心应手,夜里弘昪和容玉被安排在离宝络较远的屋里睡觉,白天除了必要下床活动一个时辰外宝络几乎都被她限制在床上。

药喝了半个月后就停了全部靠食补,对伤口最好的鲫鱼汤更是每天送来。

这般下来到宝络真正出了月子时她整个人胖了一圈,人比怀孕的时候更丰润好看了。

但除此之外王府的气氛却并未因两个孩子的降生而有所缓解。

众人皆知福晋坐月子来对爷一直冷冷淡淡的,话也从不多说一句,更别提会主动派人去请王爷过去。

别人或许还瞧着不明白,但是李氏宋氏等人却是知晓都是为了钮祜禄氏肚里那胎,她们眼瞧着她孩子都怀到四个月了王爷愣是没看过她几次,就连她屋里的老嬷嬷也被王爷捆了关在柴房一天一夜最后被打出了王府。

紧接着不过一月耿氏也传出有孕,这下天跟捅破似的,众人的眼睛更是紧巴巴的盯着两人的肚子。

有了容玉,宝络就不想再和胤禛亲近,孩子该生的都生了,儿子女儿她都有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她的嫡福晋之位是坐稳了,未来皇后之位估计也跑不了,还是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其他人怀不怀孩子的跟她有什么相干?秦嬷嬷和满里之前还担心宝络听到这个消息会生气,却不想她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半点不见一丝不悦,她们也知宝络是彻底看开了,但两人心里还希望宝络能放□段和胤禛和好如初。

当时宝络正趴在床上看着乳娘给弘昪换尿布,容玉蹬着藕莲似的小嫩腿露出无齿小嘴,笑的贼乐呵。

宝络抱起她,狠狠亲了一口,转头回道:嬷嬷,王爷对我的好我不是没看到,在怀上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下定决心的人,可一旦定下主意就不会更改,那时候我是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容玉有些不高兴额娘不跟她玩亲亲了,小眼睛委屈的蓄满了泪水,看得人直心疼,宝络哼了一下,狠狠啵上一口惹得女儿眉飞眼笑,旁的乳母知晓她要说话,连忙从她手中接过小格格。

宝络弹了弹被压皱的旗装回头对秦嬷嬷继续苦笑道:我也知道后院还有一堆的女人等着给他生孩子,弘晖弘暖的兄弟也不是没有,可这次我是真的伤透了心。

所有人都知晓钮祜禄氏怀了孩子,就我一个不知道。

我还傻啦吧唧的以为这期间他就在我屋里,你也看到了昨日连钮祜禄氏怀了孕都敢在我面前眉飞色舞的,你说我闲吃萝卜干操那份心思干嘛?屋内人静悄悄的听着,殊不知胤禛和弘晖站在门外,旁边的侍女肃着手头低的极低,连鹦鹉都把头埋在自己白色羽毛间。

胤禛站着挺拔,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嘴角微微抿着显示出他此刻的烦躁和紧张。

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胤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但更多的他开始明白自己的福晋并不是一直都等在他身后。

这种感觉来的并不美妙,恰似洪涝披头盖面而来一下子把他覆灭。

阿玛。

弘晖看他脸色渐渐苍白到凝重又慢慢平复,他并不知晓此刻胤禛内心的复杂,但他却担心自己的额娘。

年轻的脸庞俊朗温润却又有些不忍,他的轮廓如身边站着挺拔的那个男人般,集合了两人所有的优点。

你年纪大了,就别老缠着你额娘。

胤禛回过头直面他,紧接着负手下了阶梯,脸色早已恢复如常。

弘晖跟了上去,还不等他转过弯胤禛继续道:你皇玛法近来对太子并不满意,你十三叔如今在烟台带兵,你也出发一同随去吧。

要知道只懂得谋略却不懂半点纵横之道于你未来也无益处。

权谋与纵横之道是为君必备,与一个皇子无用,胤禛此话已很明白,他贵在那把龙椅,而弘晖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儿子,也将会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弘晖听他这般说心里已安了大半,他知道阿玛对额娘始终有情,但男人在一个欲字上却不易退让,弘晖能理解自己的额娘也能理解他阿玛,他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插手的。

弘晖恭敬又谦和的作了一个揖笑问道:额娘倔强,还望阿玛耐心以待。

胤禛斜眼,呵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儿便是!天似乎晴了,春光懒困倚着微风缓缓吹来,桃花一簇簇开满了庭院,满园□真似关不住般,两个孩子生的正是好时候,携着一众人的祝福。

胤禛眼前似乎浮现了容玉委屈的小脸蛋,和她额娘是一模一样的,这让他的心渐渐柔化,他现在开始嫌儿子太多,整天缠着他们额娘,让他片刻与她亲近的时间都没有,而胤禛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早已偏到爪哇过去了,那个小女儿已然成了他心尖上的至宝。

当弘暖兴致匆匆的从宫里回来,可到了府里突然发现自己爹不疼娘不爱了,阿玛一见着他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二话不说直接让他吃完午饭干净滚回去,在他眼前碍什事儿。

他胆战心惊的从书房里出来就想着去额娘屋里讨几个吃的,顺便看看新生的两只包子,却不曾想额娘更过分直接忽视他的存在,连其他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围着那两只包子乱转!他就知道额娘生的这两只会取代他的位置,现在果不其然,想当初他们都是围着他们转的,就算是阿玛也偶尔给他一个好脸色悄悄,现在!弘暖第无数次在宝络面前露出哀怨的小眼神,满里随便拾到了几碗饺子凑数,连汤都是最平常的蛋汤!生活质量不是降低了一个档次,弘暖哪里受过这般待遇,对床上两只无耻卖笑的包子从心眼里深恶痛绝着。

宝络突然回过头,眼神涣散的盯了他三秒,正当弘暖觉得自己受到自己重视时,却听她道:你底下坐着是不是你弟弟的尿布?……弘暖愣住了,不死心叫道:额娘,我回来了。

好不容向皇玛法讨了假出来他容易吗?宝络知道这小子的意思,看他红红小嘴嘟着心中暗笑不已,她将事儿交给乳娘召手唤他过来笑道:来,让额娘看看,见过你阿玛了?儿子离家这么久她要是没一点想念那是假的,只是现在事儿多,一下子添了两个醋坛子,她着实分不开身。

宝络摸着他的头,弘暖却有些不愿意了,红着脸从她手中挣扎出来:额娘,我长大了,您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

秦嬷嬷好笑的看着母子两,三阿哥的确长高也长壮了许多,就是性子还跟小孩子似的,和大阿哥持重的模样差别挺大。

倒是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小格格大抵会像福晋多一些,平日里吃饱了就安安静静的躺着,小眼睛圆溜溜的四处乱转,而小阿哥看不出喜好但力气极大,八成以后也是带兵打仗的料。

秦嬷嬷低声哄着将弘昪抱起,旁的乳娘接过小家伙哼哧哼哧又开始大吃起来。

这边弘暖又吃了五颗饺子就再也吃不下,宝络抽出帕子将他额头间的汗都擦干,弘暖享受着额娘的温柔,嘴角好心情的上挑,他笑道:额娘,皇玛法下个月便要开拔去塞外,阿玛也在随列之中。

我偷偷瞅了一下名单,里头也有额娘您的,后来李德全告诉我,是阿玛让把额娘您带上的,不过大哥就没在行列中。

我也去?宝络心微沉,两个小屁孩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去塞外?宝络心中极是不满,她知晓胤禛做这个决定是为什么,但他从来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个男人自私的可以!弘暖就只在府里待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就被胤禛踢出了王府。

今天的四王府是难得的安静,一入夜灯就黑了一大半,宝络院子里更是静悄悄的,宝络从两只小包子屋里出来,眼看自己院子里全无一点灯光,屋外两侍女站着紧低着头,问秦嬷嬷和满里去了哪儿一个都不知道。

她心中便起了疑,刚撩开帘子还没站定身子突被人横空抱起。

一双大掌嘶的一声把旗装上的扣子全部扯断,小鸡似的被胤禛连人带衣的拎着就往圆桌上撞,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宝络只觉得下面一空,夏日凉飕飕的空气直灌进她两腿细缝中,没有半点的温存,对方已顶开她的双腿,粗糙的小指在花蕊处粗粗摩擦几下,便瞬间顶了进来。

唔……宝络惊叫,那处疼得厉害,可因为刺激和饱胀比往常吞吐的更加厉害。

胤禛紧咬着牙只埋头苦干着,头上汗水低落在她白皙的丰臀上,一次比一次律动的更深。

也不知最后到了什么境地,宝络只觉得自己像烙煎饼一样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两腿处因撞击啪啪啪的响,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个月没吃肉了,还是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宝络到胤禛点亮了火折子才发现他那处依旧挺着,但沾着血丝,好不麋乱。

宝络觉得又疼又累,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男人,但现在她连脚都抬不起来,就连嗓子也因为刚才的大喊叫倒了。

胤禛蹙着眉,拉住放在边儿上的小几上,他将宝络的嫩白的大腿勾在自己两腿边,食指深入内里,宝络嘶的一声反射的抬头看去,竟见他往里头挖着什么,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胤禛低头吻着她的唇角,他的嘴唇滚烫干燥比往日更加的热情,听他道:那物放在肚子里怕你难受,我先给你挖出来等会儿再上药。

两人的姿势极为的暧昧,宝络咬着牙偏过头任由他胡作非为,胤禛看她眼角亮晶晶的闪烁着什么,知晓今晚是自己孟浪了,也不曾顾到她生育后初次承欢,只觉得进了里头就恨不得不出来,把她连骨带肉的吞入腹中才罢休。

他从一个蓝色瓷瓶中挖了许多滑油出来:你忍着点。

一种痛楚当中夹杂着冰凉的快感,宝络差点没叫出声,那里又涨又疼他的手指还该死的修长。

但这对于胤禛来说也不吝于是一种折磨,手指敏感的传送着那里的诱惑,每一次进去他都恨不得用身上另一处代替,他匆匆吐完,立马下了床,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放入凉水之中,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平复内心的躁动。

宝络盯着他的背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靠着床沿慢慢起身,肚兜和寝衣都被他扫在地上,即便拿上来也不能穿,眼看胤禛转过身来,宝络闷声掀被躲进去,被子盖不住的地方还是露出了香肩。

今晚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

胤禛道。

宝络沉默不语,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打生完弘昪和容玉她就不想和这个男人亲近,前几个晚上他来赖在她屋里不走,半夜醒来的时候就看他一个人坐在床头看着她的脸沉思,眼睛发出那种绿荧荧的光,她心里知道他要什么,都以身子还未恢复拒绝了,却不曾想他竟然硬来!胤禛见宝络没答自己,干脆也躺回床上后背后搂住宝络往自己怀中带。

还疼吗?沉默许久,他断断续续开口问,但面对的依旧是对方的后背,无一丝的撼动。

胤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把你一人放在心尖上,钮祜禄氏他们与你如何相提并论?宝络,别对我灰心,可我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着胤禛支起身在她眼角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疼爱,宝络忍着不发作,只过一会儿却真的沉沉坠入梦乡。

月色渐渐笼郁,清光流泻落入窗台,水缸里种着的莲花上头停了两只双栖的蝴蝶,触角紧紧相连着,幽蓝色的翅膀在夜色中闪耀着淡淡光芒。

满园的荷花香满溢屋中,不远处上夜的太监扣扣扣打了三声梆子,苏培盛猛然惊醒。

他仔细听里头碰撞声渐渐小,他微微低下头,压低了嗓子扫视几人沉声道:王府谁做主,你们自个心里可都清楚!他恶狠狠敲了旁边当差的一个脑嘣子,擤鼻涕往屋里瞧去……地上红肚兜,亵裤一堆,王爷从后面紧搂着福晋,苏培盛咧嘴一笑,呵,福晋和王爷终究是和好了,也不免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整日胆战心惊看爷的脸色。

院里远远处忽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宝络翻了个身又深深睡去,而胤禛的手始终牢牢擒住她腰部,占有欲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58、最新更新 ...七月,八月,九月,时间像流沙般还没抓住已匆匆流走,草原的秋天丝毫不逊于春夏,宽广的碧绿色草原与蔚然的苍穹交相呼应,奶白色的小花儿开得遍地都是,人奔驰在马上都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挣脱了囚笼与这无边无垠的草原一般自由奔放。

宝络骑乘在宽阔的草原上,身后接连跟着三匹骏马,都是胤禛派来看守她的,无论她去哪里总有一个人会回去禀告。

宝络只觉得气闷,挥舞着马鞭重重抽了马屁,烈马嘶的冲天鸣叫,剑般飞冲出去。

迎着风吹来的是一阵阵快意,宝络纵横在草原上,心口处的郁闷在这一次次的奔腾中获得缓解。

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马也赶超了上来,宝络回过头却见十三在马背上对她爽朗一笑:四嫂好骑术,只是某人为此在营帐里大发脾气,您还是悠着点,免不得哪里磕碰着他要心疼。

十三冲的比她还快,说话间的功夫已跃过她停住,宝络紧紧拽住马缰,望右一侧,高立的快马这才嘶吼一声,踏足在平地上,待定了宝络扬起马鞭笑问:十三弟,什么时候来的?刚来不久,本来某人要亲自前来,幸好被我劝住了,不然要是被他看到四嫂这般不要命的奔驰,我估计这脸啊得臭上一个月。

十三划划脸打趣,眸子里闪烁着促狭的味道,他抢过宝络的马鞭继续道:我接连去了四哥营帐里几次都不见四嫂,只余那个娇滴滴的年氏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角,便知晓四哥定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惹得四嫂这般生气。

我哪里敢生他的气儿?宝络冷笑,只是他们的确已经一个月都不怎么说话了,宝络不想和十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弘晖可跟着你过来了?十三仰头大笑:怎么没跟来?现下正在皇阿玛那里,他倒是颇得他老人家的喜爱。

十三说到这儿笑容有些干涩,自康熙四十七年开始皇上已经不再信任他,虽说是在丰台带兵但实则是变相的软禁,此次塞外的名单上本来没有他,但却听说太子有异动,皇上疑心他和太子里应外合干脆留在身边亲自看管,他们父子间的嫌隙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交代的清楚。

宝络看他笑得有些牵强,这才注意到只短短半年没见,他的两颚高耸皮贴骨眼角出现了细碎的眼纹,下颌处粗硬的胡须尖扎而出,身上一套单薄的宝蓝色行云马褂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肩膀已完全撑不起来。

她记得这种面料还是半年之前时兴的,京城早就没人穿了。

这半年,胤祥到底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之前一直以为太子二废后十三才会被圈禁,没想到万事早有迹可循,康熙认定了十三是太子的人,他连最宠爱的儿子都能废掉更何况是胤祥呢?宝络尽量不把自己的怜惜表露在脸上,特意拉高了声调笑道:十三弟,今晚去你四哥哪儿用膳,四嫂亲自下厨,得养胖些才好看。

十三一扫疲惫利索应下,说着侧了侧头耳朵灵敏的听着后方,打趣着:得!我四哥八成是放心不下,自个儿来了。

顺着他手指着方向,果真见到一群浓烟呼啸而来,骑在最前头挥舞着马鞭的正是胤禛,宝络低哼一声,正想走。

却不料胤祥却突然勒住她的马,面色凝重道:十三敬重四嫂的心与四哥一样,知晓四嫂和四哥一样把我当自家人从未生分过,所以今日十三只求四嫂一件事。

十三的语气很郑重,像在托付一般,虽然她早就猜到下一句是什么,但她还是不觉耐下心来听他说。

十三低下头沉默来了很久,直至马蹄声渐近他才仰头笑道:他这些年也过的苦,有些女人他不得不接受,他必须给某些人一个交代,比如我皇阿玛,比如德妃娘娘。

可弟弟我知晓四哥的心从来都在四嫂身上,只求四嫂看在十三的面子上莫要再生四哥的气。

十三说的恳切,一时让宝络不知该如何接下口去。

从她打算跟胤禛真心实意过一辈的时候,她就知晓胤禛身边的女人是没法杜绝,而且若真连这些都看不开那她就不会在这个时代熬过十几年,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宝络也不知该哭该笑,面对这样的胤祥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不应下。

胤祥松了一口气,将马鞭仍还给宝络:幸好四嫂给十三这个面子,幸不辱命!说着迎面朝胤禛驾马而去。

他的脊背□不屈一如从前,宝络想起那一年怀弘暖时,十三和十四一同来府,现在一个即将到达权力的最巅峰而另外一个却要黯然被圈禁,想着她和胤禛两人之间的事儿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宝络放松了马缰,骏马随之在草地上低低吃着草,胤禛和胤祥一边低头交流着什么,一边往宝络这边看来,最后他似乎迟疑了下,复又重重点下头与胤祥告别完,呵退下属只身一人朝她这边骑来。

自从那日在屋里被他生推到桌面上强要的事后,宝络已经许久没跟他说话了,两人的交流总是一个生硬着想要说着什么一个总是不表态不拒绝不点头,连床上宝络也懒得挣扎,想要的时候就配合一下不想要的时候就是死鱼躺在床上,最后一次还是一个月前,事毕他说:你过日子的激情都没了。

她有,只是没有和他过日子的激情了。

胤禛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动作干脆流利,明显是想吸引她的目光。

宝络瞥眼并不想看他,许久都不见有声音,待她转头看去时,他不知道站在她身边多久,双眸明亮专注的盯着她轻声道:好了,宝络,下来吧。

他转到她面前才看清这个女人依旧倔强的很,咬着自己的下唇,半句话不肯多说,更别提听他的话。

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麻烦他就不放这么多的心在她身上,现在连心尖子上都只住着她一个人,不要早就舍不得了。

胤禛长长叹了口气,亲自蹬了半边的马蹬将她搂抱下马:不要这样紧的咬牙,我宁愿你跟我闹。

我从来就不想和你闹。

宝络睁开眼睛看他:十三弟的话我听进去了,这段日子是我的错。

以后我还是尽职的四福晋,你若是再有谁有孕提前派人通知我一声,也不要让我这般里外不是人。

宝络转身欲走,却迈不开步子,被他死死抓住手臂。

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就决定了?胤禛问,双眼冒着火儿。

宝络不答反问:那你要我怎样?孩子生了,嫡子嫡女都有,我除了替你安顿后院其他的女人还能替你做些什么?我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

钮祜禄的事儿我会处理好,你不想见到他们我们以后就不见!胤禛的手死死抓住她,身上炙热的信息占有欲的萦绕在她鼻尖。

宝络不怒反笑: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通过别人传到我耳朵里。

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宝络顿了顿,缓和了语气:胤禛,我累了,我不想再在这里苦苦挣扎,我们各退一步,放开我吧。

宝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大力一拉,她晃荡了一下,紧抓住他的衣襟,他怒道:你休想!纳喇氏我就不曾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狠心!宝络哽住,挣扎着被他狠狠带入怀中,胤禛似发了狠般一下子紧紧咬住她的嘴唇,贪婪的允吸着,不断想挑逗她开启牙关。

宝络只觉得呼吸间满满都是他的味道,她使着全身的力气狠狠推开他,也怒极了:你听我说完!胤禛,我不是李氏她们,更不是大福晋,太子妃她们,我需要我自己的空间,需要我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全部按照你的方式,你的喜怒来办事!这种日子过了十几年了,让我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无奈,而你需要的也不是我这样的女人,我们之间从开头到现在也只能剩下孩子,再也融不进其他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恨不满从这一刻爆发,往事的种种一幕幕在她眼前翻过,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贤良的女人,可是为了配合这时代的种种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女人,李氏占着他的宠爱可以在她床上拉人,这个教训现在想来还疼得她发慌。

弘暖出生还不满四个月钱氏就入府了,弘晖被车撞的差点奄奄一息,她小产的时候他又在哪里?那个孩子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走了,她甚至一次都没摸着小腹告诉她额娘有多爱她,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下辈子是不是已经投生到一户好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怪她这个做额娘的没能保护好她?每每她抱着容玉看她笑容妍妍的样子她就想那孩子若是她还活着大抵能骑着小马驹绕在她身边喊额娘了,这事儿想的她心肝都疼了。

她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没了,那天我好像梦见她坐在花丛中,黑溜溜的眼眸看我看的认真极了,她就这样子盯着我,叫我额娘希望我回头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拉着弘晖走,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宝络哇的扑到他怀里狠狠锤着她的胸膛,这些年她一直独自守着这个秘密,日日夜夜的心疼。

没见到还好,可偏生那孩子怎么就不甘愿要托梦给她,让她肠子都悔青了。

宝络哇哇嚎啕大哭,把他的衣襟浸成深色,胤禛永远都不知道他带给宝络的伤害,他更不知道钮祜禄氏和耿氏有孕正是压垮宝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前她不敢奢望他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当他给她勇气让她敢奢望时,现实又是这般的残酷,她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一直忍着,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可这些事儿再翻出来让她伤口上又平添了一层伤。

我,宝络……胤禛从不曾知道那个孩子对她的重要,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告诉他。

宝络从他怀中出来,深吸这气擦干眼泪,她抬头看他,眼神还带着少许倔强:你不要再要求我太多,我给不起,你也受不起。

这事儿我也不希望弘晖和弘暖知道,就这样吧。

她疲惫了,不想再等了,本来打算守好心,可他连最后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

她转了身,但双臂依旧被他紧紧捏着手中,宝络淡淡看着他:王爷,放手吧,妾身的手已经被您捏紫了。

胤禛似烫着般刷的松开,见手腕处的确有几道紫青色瘀痕,印着她白皙的肌肤格外的刺眼:疼吗?我带你去上药。

宝络阖下眼,细长的睫毛落下两道阴影,她抽挥手褪下袖口,朝胤禛躬身一伏:谢爷关心,妾身告退。

她扬身上马,再也不留一次的回眸。

策马处烟尘滚滚,而坐立在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却坚定无比。

人和马越骑越远,而胤禛的手中依旧还带着她身上的馨香,连一句话解释的话都不给他说,胤禛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狠狠挖了一块。

但这个女人他宁死也舍不得放手!到宝络回来时,满里焦急的等在营帐外面,草原上的大风吹的她裙摆哗哗作响,满里见宝络眼哭的红红的跟兔子一般心只坏事了,连忙上前询问:福晋,您去哪里了?怎么这般才回来,可把奴婢们给吓死了。

出去散散心,我累。

宝络一头扎进营帐,脱掉沉重的旗装,脸上是无法遮盖住的浓浓疲倦。

满里给她垫了两个软垫在她腰下,自打她生育弘昪和容玉后腰部就经常犯疼。

宝络这时才舒了一口气:我想睡一觉,别让人进来打扰我。

她翻了个身鸵鸟似的把头埋入锦被之中。

满里知晓今日发生的事儿她是打死也不会说,也便只能随着她,把屋里的人全部撤掉。

营帐里静悄悄的,炉子上还生着火柴热了牛乳,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宝络屈膝坐起,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腿,窗外归来的海东青啾——的一声俯冲嘶叫,马场上不断传来奔驰呐喊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场景好像一下子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但又好像一下子全空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胤禛她不要了!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知道今晚晋江抽的疯狂,但是亲,你们别霸王我呀!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这种时候更新,表要抛弃我!我想听听这章的评论。

不过就我自己而言,写完很爽59、最新更新 ...屋里安静极了,窗户用短短的竹杠吊起俏皮的露出外面蔚然的天空,火炉上的火儿渐渐熄灭,牛乳的清香弥漫整个营帐。

满里跪坐在地上编着花篮子,胤禛从外头走进来,他凑近前看着宝络,她眼底掩不住的青黑。

福晋睡了多久了?爷,从一回来就睡到现在。

饭也没吃吗?胤禛问,长指眷恋的在她眉间徘徊,似要扫平那里沟沟渠渠。

满里摇了摇头,指着炉子,压低声了讲:吃了一些牛乳和奶酪,只说是倦得很要睡一觉,奴婢不放心趁着她睡沉了叫太医进来看了一下。

胤禛回头看着她,过了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说?满里又拿来太医开的方子,回道:说是产后失调,不过不打紧,好好修养一番还是能好的。

奴婢看福晋这些日子是操劳了,以往夜里从来一觉睡到天亮,现在却经常半夜起来,怎么睡都不踏实。

您看,几天下来,眼眶下还有隐隐的青色。

屋里又突然安静下来,满里拿了花篮退下,厚重的帐篷彻底闭上隔绝了外界,屋里只有窗台上落下淡淡的光线,依稀看得清里头的摆设。

天青蓝,玫红,青花瓷的颜色都是她极喜欢的,还有珐琅鼻烟壶,瓷盘,每一件都是她亲自过了手精心挑出来的,也是他和她一同用过,以往只觉得平常琐碎今日它们却好像对自己陌生了一般。

胤禛的目光停在宝络身上,她看上去睡了很久的样子。

宝络?他尝试着唤道,对方没有响应,却翻了个身儿,胤禛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她轻柔抱起往里面挪动,而后合衣躺下,手却依然紧紧的圈住她腰身。

然而她身上的味道安静的让他安心,到后来竟不不知不觉也随着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日落西山,宝络打了个哈欠在他怀中醒来。

胤禛侧躺在她身边,靠着软垫,一只手枕在她脖颈下,一只手拿着书,他回过头极平常的问:醒了?饿了没?宝络摇摇头从床上爬起,她的青丝还缠绵在他手臂上,被他放在手心轻轻的摩挲。

宝络瞥下眼却不看他,专注的要将长发从他指尖缠绕而出,却不料对方却突然拽进掌心,听他说:你看我一眼,我就放开。

沉默着,宝络抬起头望去,极为平静对他道:妾身被您扯疼了。

宝络嘴角疼着扯了一个笑,复又低下头。

胤禛望去,果然那细长轻软的长发已折断几根在他指尖,他只稍稍松开手,发尖扫过他的手,似流沙般很快抽离。

指腹间的细腻不在,让他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但宝络很快已经穿衣下床,背着他扣紧了纽扣,抽出丝帕掩嘴:今晚十三爷要来这边吃饭,妾身下去准备,告退。

说着一俯,当她走至门口时,胤禛忽叫了她一声,宝络回过头,听他道:十三弟不会过来,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苏培盛听到里头有响声,习惯性的进来使唤,他身后一个小太监抱着一堆的折子安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宝络不动,就这样看着苏培盛迅速的做完出了门,胤禛也爬下床摊开了双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示意她帮他穿戴。

十几年了,自从她认清了现实起,这侍候穿衣早已成了她日常生活的必要课程。

宝络稍稍迟疑了,还是走上前,动作熟练的帮他扣上口子,绑上腰带挂上香囊。

前后总共只不过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胤禛就这样瞧着她,在她的手即将要从他身上抽离时,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宝络,晚上我在你这里睡。

他的身体迅速起了反应,宝络把头扭开,把自己的手从她的大掌中抽出,低头道:妾身知道了,容妾身下去准备晚膳。

这事儿是她的本分,她没理由拒绝,宝络的态度客气谦容,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胤禛看着她出了门,心头却无一丝欢喜。

门口的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往里瞄了一眼,压低了嗓子对苏培盛道:师傅,福晋不生咱们主子的气儿了吧?小的这几日看爷那脸板着心肝都快吓出来了!苏培盛瞪了他一眼,狠狠敲了敲他的帽檐怒道:主子的事儿你都敢议论?不要命了是吧!小太监委屈的摸着被敲得震震响的脑门,猴精道:才不是呢师傅,是今儿个晌午时三阿哥跑过来问了小的这事儿,您也知晓三阿哥的脾性,那和爷是一模一样的,问不出个话来怎么会放小的走?只好捡着他喜欢听的讲,不过王爷和福晋是快和好了吧?好?我怕是难!苏培盛也苦的很,主子心情好他们做奴才的日子也好过,可那位主子哪里是那般好回头的人?这男人的心比女人的硬,但女人的心却比男人的狠。

若是真怒着了,又岂是一句两句可以说的开的?可人家王爷又眼巴巴的把她放在心尖子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上次来了一回硬也心疼了好一会儿,这次怕是得努力上好一阵。

他眯着眼,颇是高傲的哼了一声,威胁着说:别说师傅没提点你,以后遇着三阿哥给我躲着些,那位太岁可精着很,若是下次再哄着他被他发现了,仔细你的皮儿!小太监吓得缩回了脖子,惨兮兮的露了个笑:小的知道,只要是福晋生的都不是好惹的。

知道就好。

苏培盛再无声,不过一会儿又被胤禛叫了进去,而里头是几天以来难得的没发火。

晚膳就摆在宝络的营帐内,都是她自己平日爱吃的食物,胤禛平日里和她吃不到一块儿,但今儿个还是破天荒的陪她全吃完。

折子还有许多没处理,宝络看他吃完饭便开始埋头苦做,时不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又低头沙沙写了一通。

宝络出了屏风,满里正巧端了一托盘的水果来,她坐下正削着,突听里头喊问:宝络,你在外头吗?她放了水果进去,胤禛看着她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走了。

她低眉:走不了。

还能走到哪里去呢?今天下午她想了许多,问题不在他也不在她自己身上,是他们之间真的存在太多的差异。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替他处理好后院平衡府内府外女眷的福晋,或许可以不是喜欢的女人也或许只是一个身份,但他能给的仅此这么多。

是她自作自受,早就在知晓了这个道理的情况下还是越走越迷茫,他们之间从没谈得上是夫妻,又何来的理解和对等?他要的,她曾经给的起,以后也可以给得起,但她要的于他却是登天还难了。

可她对于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不想再去难为别人,也不想再去难为自己去追求那些不现实的东西而伤心。

困了没。

胤禛写完一本折子继续问。

还好。

宝络亦答。

再等会儿,折子快写完了。

嗯。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水果清香,连人都在这种清香内觉得欣然起来,月色已渐沉,柔和的月光泄如屋内自然而静谧。

胤禛的字写的飞快,一小个一小个俊携清朗的字跃然纸上,宝络的身影总是得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这让他觉得安定和享受。

营帐外一个小身影刷的一下飞快串过,苏培盛看清来人脸立马耷拉下来:三阿哥,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我来给我阿玛额娘请安不可以吗?弘暖恶人先告状。

他就知道大哥最近心神不宁的肯定有事,他们几个老把他当小孩,其实他都一清二楚的很。

三阿哥可折杀奴才了,怎么使不得?苏培盛陪笑道。

弘暖又要上前去帐子门口扯开一丝细缝,苏培盛赶忙拦下,哭丧脸道:哎哟喂,我的小主子哟!这会儿子王爷还在里头,怕是不方便。

若是被发现可会要了奴才的脑袋。

抬出胤禛,弘暖也立马停下手,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我阿玛和我额娘是和好了吧?可不是嘛,三阿哥还是安心回皇上那边去吧,王爷和福晋好的很呢。

面对着弘暖孤疑的目光,苏培盛觉得自己的脑门都冒了许多汗。

哼!若是敢骗我,你们就死定了!弘暖掂量着手中的马鞭霸王道,正思量着还要说几句威胁的话,营帐内的灯却忽然灭了,意外的他听到了某些尴尬的声音,好像阿玛在叫着额娘心肝?呃——好肉麻!弘暖打了个抖,连话也不说了,飞身上马。

苏培盛眼看着他的声音消失在夜幕中这才摸了摸脑门,一手的冷汗。

床上宝络闭着眼贴在软垫上,她跪趴着腰抬着有些高,胤禛抱着她不断在身后冲~刺着,这个姿势是宝络平常最不喜欢的姿势,因为进的有些深她很快就会受不了。

胤禛也知道,但他今晚是卯足了劲儿要闹她,他把身上一般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让自己和她接触的更多,而室内的温度有些高,额上的汗水不时滴在她身上,两人相连的地方黏着的难受。

在他最后释放自己的那一刹那,宝络也到达了高~潮,多年的夫妻生活早已让双方能配合的十分默契。

她顿时松垮在床上,胤禛措不及防整个人也跟着她下来,一下子宝络只觉内里顶的难受,忍不住推搡出去。

胤禛没停,翻了个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大掌轻易的截住她的柔荑吻不断落下:我忍了好久。

整整一月都不曾碰过她,想的他都发疼了。

嗯。

宝络想从他身上下来,那里酸涨涨的还紧着,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下来了。

胤禛接住她烫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腰身让她顺势而下,宝络侧躺着他覆身上去紧紧贴在身后,两人中间一条缝儿都不给留下。

沉默了一会儿,胤禛还是开了口:我已经安排钮祜禄氏去庄子里,耿氏你选个地方。

两人身上黏着的很,宝络尽量贴着身子往里靠,被子底下是浓浓的檀腥味,气味迤逦熏人。

爷。

在黑夜中,都看不清双方的神情,宝络唤了他一声,胤禛秉着呼吸等她开口继续,直觉着胤禛觉得她今晚会说一些话,但等了许久,他以为她都快睡去时,她才道:不需要这般,便还是在原地住着吧。

那我搬到你屋里去,咱们重新开始。

黑夜中依旧看得见他望着宝络的黑眸亮晶晶的。

宝络沉默了会儿,回过头:我走不了。

住哪儿不都一样,两个人睡在一块碍手碍脚的,再加上天快凉了,被子一厚床就更小,还是偶尔来睡一觉,各自不打扰来的好。

胤禛从后面圈住她,头埋进她脖子处,闷声道:我知道,你要离了我除非我死了。

但就是入了坟我也要你陪着我到地下化成水。

到了下一世咱们还得做一辈子的夫妻。

睡吧。

今夜他的话好像格外的多,宝络不愿意听。

胤禛靠在她身后又有些蠢蠢欲动,宝络耐不住要烦他了,他身子一挺,已快速进来,他喘息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倔。

迷迷糊糊间宝络时而清醒又时而迷糊,但又很快被他拉入欲望之中。

只记得昏睡前脑子想起他刚才的话。

宝络心道,这辈子夫妻她都做烦了,下辈子宁愿不做人也不跟他处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节留言超过二十五字的亲积分已送,一条评论加精,谢谢大家的支持。

若是想看加精评论可点击右边【作者加精评论】60、最新更新 ...弘暖探头探脑的从营帐中伸进来,两只大眼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宝络身上,他咧嘴,嘿嘿一笑:额娘,我阿玛走了没?明眼人都瞧着见的事儿,还多次一问,宝络懒得鄙视他了。

胤禛一早就出了门,连缠着她几日,宝络觉得相看两相厌。

还好康熙还记得这个四儿子,天不亮就把他叫去做事。

那我进来了哦。

他一条腿迈着高声喊到,一双眼贼溜溜的。

宝络抬头瞅了他一眼,银针在头上饶痒问:听苏培盛说你前几晚来过?她手上的马褂已做出了个雏形,是天青色的,衣料上花纹极其的简单,印着暗纹的祥云。

弘暖赖到她身边,像小猫似的蹭着她衣角撒娇:我可不依!额娘现在才来问我,都好几天前的事儿了!宝络停下针怂着肩膀,将他推到旁边:针可不长眼,小心戳着你。

说着又道:那好几天了,也没见你过来给我请安,你小子又疯到哪里闹去了吧?小心你阿玛发现又被胖揍一顿!弘暖这小子打出生起就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就那一次被胤禛狠狠揍了一顿小心眼的就记着好几年,这就成了老虎的屁股谁都摸不得了,一说准得跳脚。

宝络懒得理他时,就经常用这事儿堵他的嘴儿。

这要搁在平常弘暖肯定臭脸,但今天他却丝毫不生气,依旧谄媚的陪着笑:额娘,这衣服是做给我阿玛的吧。

不是。

吓!那做给谁啊!弘暖惊得一屁股跳起来,这衣服做的这么大,肯定不是给他和大哥的,那还能做给谁?弘暖手巴拉的不肯从那马褂上下来,跟抓着什么证据似的。

宝络收了针线,瞪了他一眼:你十三叔的衣服都破旧了,你这孩子!脑袋瓜瓜里成天净想些什么!弘暖低头,嘿嘿干笑,摸着油亮的脑门咧嘴重复:是我十三叔呀。

吓死他了,还好是做给十三叔的!他在宫的藏书阁里看到好些书,里头都写着吵架时,别人最容易趁虚而入了,额娘长得这么好看,保不齐有人惦记着。

这话怎么说来说,不怕贼头就怕贼惦记!宝络不再理他,拿了颗梨,贴着皮儿顺势蜿蜒削开,接连又分着切了八块放在银盘上,递给弘暖一个叉子问:今天不用读书了?宝络很怀疑,因为康熙对皇子阿哥的挑剔是出了名儿的,即便是在塞外该读书的还是要读书,那些师傅是特意随扈过来,安排在离弘暖他们几个小阿哥很近的蒙古包附近,每日凌晨上课和在京城无差,从天不亮读到天黑,唯一和宫里区别的就是会随康熙的性质出去狩猎,但总体来说也没轻松多少。

宝络曾经去那儿看过一次,听不下那些之乎者也,就再也没去。

正想着这孩子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上头压着康熙,胤禛还有说课师傅层层大山,敢翘课?弘暖一听读书,拿着叉子柄,干笑:怎么没读,只是今儿个师傅中了暑气,病了,让儿子自习。

哦?宝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九月了你师傅还中暑?莫不是你皇玛法心血来潮点了他名儿在马场上溜了一圈?知子莫如母,弘暖这小子一撩蹶子她就看得出他想干嘛,成天鬼点子多的很,在府里有胤禛管教好歹还懂得收敛一些,但康熙老了,都喜欢承欢膝下,这弘暖自打进了宫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整日作弄人的功夫日益渐精。

宝络倒是任由他发展,毕竟有个胤禛那样的阿玛弘暖再离谱也离谱不到那里去。

宫里的孩子本来就可怜,她只希望他能过的轻松自在,所以对弘暖的古灵精怪从来不制止,反而经常替他在胤禛跟前遮掩住许多事儿,倒不知今天这小子又想了哪一出出来?宝络好整以暇的等他如何圆场,却不揭穿。

弘暖饶了饶头,很郁闷的样子:额娘,师傅真病了,儿子骗谁都不能骗您是吧。

这不好久没在您跟前孝敬了,儿子知晓您想弘昪容玉了,所以特意画了一幅画送给额娘。

额娘,儿子孝顺吧。

说着从后背处的腰带里掏出一幅画放在桌面上慢慢摊开,刚入眼的是两个小家伙在地上乱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小脸儿圆滚滚的却都脏兮兮的。

宝络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她离这两个小家伙不知不觉都已经三个月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弘暖见着有戏,还要往下,紧接着又出现了弘晖和他,也是一左一右站着,衣服都穿着破破烂烂,可怜兮兮的,特别是弘晖单膝都跪地了,只差没有西子捧心,这邋遢样是她儿子?宝络眼丝微眯,这小子在跟他耍心眼呐。

嘿嘿。

额娘,儿子这不小心画的太认真了,不过儿子肯定把您画的最美了。

不信您看!弘暖看见宝络嘴角一抽一抽,立马滑坡下驴,把整幅画卷全部摊开。

胤禛居左她站右,一人担心后悔,各种表情刻画的惟妙惟肖,而一人黯然伤神,柳眉微颦也是入木三分。

但从整体效果来看,她怎么越看越像是她抛夫弃子,生离死别了?宝络照着画中人眉头紧锁,冷哼:谁教你这么画的?她心中已有了一些底。

弘暖这下伤神了,也不知是着急的还是心中有鬼,刚一开口就咬着舌头了,疼得他哎呀一声,眼泪差点没逼下来,那双兔眼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额娘,啧啧,跟快没妈的孩子一样了。

宝络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他拉过来,掰开他嘴巴用帕子沾湿了水小心擦拭着,到舌头上再无血丝溢出,她才怒道:白养活你!母子间你还跟我耍心眼,这模样都快赶上你阿玛了。

是不是你阿玛教你的?这男人好几天缠着她要这儿要那儿,可收回去的心就没再送人的理儿。

当初做什么了,现在又眼巴巴的来要!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因为他们两人的事儿影响几个孩子,现下看弘暖这般,她气儿不打一处来。

弘暖缩着脖子等宝络骂完,小脸皱着紧巴巴可怜的很:儿子不敢。

若是额娘不要阿玛了,儿子绝对不敢说二话。

阿玛这人平日里是厉害了些,对儿子也凶得很,而且最讨厌的是喜欢撒谎,明明在乎额娘在乎的不行还嘴巴硬着不肯开口,额娘您千万别饶了阿玛。

……打死她都不信,弘暖这小子没受人蛊惑。

额娘。

弘暖哭了一半,突觉背后冷飕飕的,弘暖不敢回头看,哭着就要往外走:儿,儿子替额娘去找阿玛说,说理去!这小子,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回来。

宝络瞪着他,抽出手帕细细给他擦干眼角的泪花,葱白似的两端指端狠狠点着他的脑门,凶道:你阿玛叫你来的?弘暖刚要哭不是,被宝络再瞪了一次,缩了脖子:阿玛昨晚吩咐的。

他答应你什么了?呃……也没什么。

触及宝络冷下来的脸,他赶紧转弯:回京城的时候,阿玛答应跟皇玛法告假一个月回家住。

呵,她生的儿子还不知是什么样?还跟她在这儿耍小九九,都是他大哥用剩的东西了。

弘暖小媳妇的站着,脚底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宝络这边挪来,又是敲背又是按摩的,下了十成十的功夫,嘿嘿直笑:额娘就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阿玛一次吧。

又没生气,饶什么饶?你阿玛没做错,以后不许跟着瞎参合了,哭的乱七八糟的。

额娘就只值这一个月的假期呀。

宝络一边道一边弄水给他擦脸。

弘暖享受的母亲的体贴,恨不得整个人都赖在她身上:不敢了,就是心疼额娘。

阿玛,这次是真的改了。

宝络点点头,不再应话。

她不知道该跟孩子怎么解释她跟他们阿玛的关系,在这件事情当中严格说起来两个人都没错,只是思想不一样,但她不敢告诉弘暖她要的是什么,对于这个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婚姻对于他们还太过遥远,夫妻之间的事儿只于当事人才说得清。

她不想因为他们两人的事儿而影响到孩子的心情,更不想让他们过早的体会到成长的烦恼。

就这样吧。

生了这么多孩子,她早就抽不开身,也走不了了,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自掘坟墓,这四副枷锁可是把她这一辈子都捆牢了。

但男人不是她的,难道连孩子还是也不是吗?宝络的目光落在弘暖身上,又不甘心的狠戳了一顿,换的弘暖哎哎直叫,她才泄了口气。

午饭过后,胤禛没回来,弘暖死皮赖脸的要缠着宝络一起午睡,那双手双脚恨不得化作八爪章鱼牢牢黏在她身上。

宝络睡了一小会儿就被热性,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挤到了小角落里,就差没贴壁。

这小子打一出生就霸道,宝络气的很,捏住他的脸皮往两边扯,但真下手时却舍不得,最后命人拧了冰帕子来给他擦干身上的汗。

虽然有时讨厌的很,但没在自己身边几年就被接进宫住,每每宝络看他生龙活虎无忧无虑的样子就觉得亏欠了他许多。

哎,真是前世欠了这几人的,这辈子生这么多来还债。

福晋,怎么下床了?满里送来一桶冰块,用扇子徐徐将凉气往床上扇去,弘暖梦中舒服的呻吟一声,又转了个头沉沉睡去。

宝络换下旗装,将领巾卸下,一边对着镜中打量了着一边道:白天帐篷里头比外头还热,还不如出去骑骑马,晚上水来也好睡。

你发现没,我这几天胖了些。

宝络转了个身,捏着衣服宽松出来的地方直皱眉。

满里招呼了一个侍女过来接替手上的活儿,自个儿走上前去捏了捏笑道:哪里有胖,昨儿个爷还说瘦了。

而且您都生了四个小主子了,这身段却还如刚嫁入王府那会儿,奴婢瞧着挺好的。

油嘴儿。

不跟你多说,弘暖醒了让他今晚留下来吃饭,别着急走。

宝络横了她一眼,拿了马鞭往外头走去。

刚一出门,就碰到苏培过来。

宝络不打算理他,正想绕边儿走,苏培盛谄媚的迎上来了:奴才给福晋请安,爷就过来了。

宝络皱了下眉,得,这事儿又泡汤了。

果真苏培盛话刚落地,胤禛远远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嘴巴紧抿着面上冷冰冰的极其严肃。

他见着宝络点了个头,直接道:上马,陪我溜达一圈。

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宝络也懒得去拒绝他的命令,翻身上了马紧跟在他身后。

今天他看上很烦,一句话也没说马骑得飞快。

宝络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想离的太近。

碧波似的天空跟水洗净过一般,今天的天蓝得蹭亮。

大草原最让人沉迷的便是这一望无际的宽广,只要身处其间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是这么大,一亩三耕地什么的让人不想再回去。

宝络很享受在蓝天下自由奔跑的感觉,连带这风都似情人般温柔,贴着她耳鬓,指间,皮肤柔柔吹过。

宝络。

胤禛勒住马缰,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叹了口气:以后你每月从府里开销中额外拨出银两给十三弟妹送去。

事儿已经这么严重了?十三弟到底不是太子的人。

宝络有些紧张。

胤禛看了她一眼,有些挫败的点头:只说是有这个可能。

十三弟之前就被软禁在丰台,太子那边早有异动,召集许多朝中重臣结党篡位。

若是再被废,十三弟定要受牵连一并软禁。

皇阿玛怕是铁了心了。

宝络不语,为十三隐隐觉得惋惜。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康熙跋扈回京胤礽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被拘执看守,十月初一再次下旨废除太子胤礽,往日与太子有勾结的朝臣一一被查处,入狱,流放,绞杀,十三被圈禁在养蜂夹道,至此太子一脉在朝堂上消失殆尽,而最终的储君之选朝中呼吁最高的便只有胤祉,胤禛,胤禩。

宝络回到京城,去看望十三福晋,京城的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十三的府邸一夜之间好似败落了般,人来人往十分的稀少。

兆佳氏大着肚子站在雨幕中的亭中等着宝络,她微微一笑沿着扶栏跪下道:四嫂,弟妹与十三爷一般,平生从不爱求人。

只是今日弟妹还是要给四嫂磕个头,这个府邸全交给四嫂了。

十三被康熙圈禁在养蜂夹道,兆佳氏连夜上了请安折,要去养蜂夹道侍候胤祥。

康熙沉默许久,到底是念着些许父子情分,默许了兆佳氏的请求。

而明日她便要前往那里,昨夜托了信让宝络过府一聚。

对于十三福晋,宝络是羡慕的。

都这么大肚子了,非去不可吗?宝络叹了一口气将她扶起。

兆佳氏牢牢的攀着她的手,神色坚决:四嫂,您与四哥多年的感情了,也知晓夫妻间的情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他如今有难,我纵有千般辛苦也定要在他身边,离了他我只觉得每一日都是长的。

这孩子若是吃不了这种苦,也不配做我和十三爷的孩子。

兆佳氏的话狠狠的震撼住宝络的心。

她只觉眼眶胀的满满的,兆佳氏又给她磕了一个响头才缓缓爬起紧抓着她的手道:四嫂比我福气好,四哥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最终守在您身边。

此番事故对于十三爷来说是劫数,但不怕四嫂笑的说一声,我陪着他甘之如饴。

十三府的女人并不比四王府的少,但以后不管十三爷能不能出来我都会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宝络突然觉得她和胤禛的事儿在这场冲击下变得非常渺小,相比较于十三和兆佳氏,她或许并没有爱的那么深,而胤禛于她也从来都不是甘之如饴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淡淡星点】和【明月松间】投的霸王票,以及【Gemma】写的长评,收到了,非常开心。

今晚双更O(∩_∩)O~61、最新更新 ...妈妈,六哥一直用水泼我。

容玉扛着铁锹,小泥猴似的跑过来贴在宝络身上,小脸儿脏兮兮的跟在地里头打滚了似的。

身后弘昪还在给地里面的菜洒水,大嗓门喊:我没有,是容玉一直不好好锄草!宝络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宝络身旁的容端睁着大眼好奇的瞧着弘昪,红嫩嫩的小嘴儿一撅:六哥不好,凶!我哪里又凶了!弘昪要气死了,额娘就疼着两个妹妹,偏心都偏的没边了。

哪里没有!六哥你就欺负我和妹妹,真讨厌!嗯,六哥特别特别讨厌!容端怕吵不过特地加重了语气。

康熙六十一年,时光一眨眼就从她手里溜走,弘昪和容玉也十岁了,而容端却不是她亲生。

在十三福晋陪胤祥入养蜂夹道的第三年,一天晚上胤禛突然抱回了容端,说是十三将这孩子送给她们做女儿了。

容端刚来时宝络正发烧着,可这孩子谁都不要就只要她抱。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便养了这么大。

如今就跟在容玉屁股后面,天天妈妈,妈妈的叫把她的心都给叫软,宝络全部的心思如今都在这三个儿女身上。

你们就占着妈妈和阿玛疼,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跟你们计较,哼!弘昪超不过气冲冲的猛洒水。

容玉却不理他赖在宝络身上,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妈妈,容玉肚子饿,要吃八宝芋泥。

嗯,芋泥。

容端也要吃芋泥,妈妈给。

小容端口水又要流下来了,妈妈做的八宝芋泥最好吃,妈妈身上的味道最好闻,妈妈最好了。

她比容玉还懂得撒娇,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宝络的怀里。

宝络捧着两个心肝宝贝狠狠亲了一大口,把篮子交给容玉眯眼笑道:好,妈妈去做,不许再吵。

宝络回到屋里换衣服,却见胤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看他面色不豫便知晓康熙是每况愈下了。

弘暖都大半年没回家,之前康熙还说要给他指一房福晋也没了影儿,纯粹来说康熙对四王府还算比较好,特别是近几年每半年都会来一趟四王府,享受一次天伦之乐,赏赐也是源源不断的来。

而她最担心的事儿也没发生,不知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钮祜禄氏并没生下弘历,而是生了一个小丫头。

你回来了。

胤禛起身招她过来,宝络将手洗净倒了一碗茶递给他:皇阿玛他快不行了吗?这个话题他们从没讨论过,宝络知道康熙熬不过今年的,但心底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

胤禛长臂一挥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贪婪的呼吸她身上安定的香味,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耳边:怕是不大好,这事太医院不敢说。

皇帝的脉案从来不对外公开,太医院也只敢报好不敢报坏。

可若真出了事儿,时间就是关键,毕竟康熙至今都未曾立储,而废太子今生再无出冷宫的机会。

别想那么多,若是累了就睡一觉吧。

宝络打量着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眼底泛青。

胤禛抬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点头:你陪我一起睡会儿。

两人同住一屋已经多年,胤禛果真如当年承诺的那般再无去碰后院的女人,只是这些年遇事需要一些年羹尧的助力,他偶尔也会去年氏屋里一两次,宝络对此早已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放在心上,可越是这般胤禛越像较劲了似的,每每回来一周内都要闹她整宿。

宝络其实很想说,何必呢?她早就不在意,但话到嘴边又沉默回去。

他听不进这话,这些年看她是越看越紧,连孩子也不敢要她生了,就怕有个万一。

宝络回过头,从他怀中挣脱开笑道:刚容玉和容端还缠着我要吃八宝芋泥,我答应了。

你先睡吧。

我给你点些安神香。

说到容玉和容端,胤禛也不再说什么,宝络招呼了苏培盛侍候他睡下,自己添了些一些安神的香料。

烟白的香料从空中缓缓升起,宝络没有往里头再看一眼从小门出去。

弘昪,容玉和容端的笑声不断从菜园子里传来,宝络心里被这笑声填的很满。

满里擦着汗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对宝络笑道:福晋,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这八宝芋泥奴婢做了放在蒸笼里,到下午小憩过再给小主子吃吧。

你比我心细,就按照你说的,只是年侧福晋那边给她送去一碗。

宝络嘱咐到。

自从弘晖娶了福晋之后,年氏便甚少来她这边。

几年前胤禛将年氏提到侧福晋,也生了一胎,但孩子刚出生全身发紫,没活过一个时辰便夭折了。

至此她便不想活了一般,对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肯上心,连弘晖回来也再也不敢过来看一眼,每日只守在佛堂吃斋念佛。

只能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在这皇家之中不幸福的人太多,而幸运的却极是少数,唯有十三和十三福晋好像不曾变过,她很羡慕但是也知晓这东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当年的一腔热血早已被磨蚀殆尽,或许当年穿越就是让她做这个四福晋,最后在历史上留下这么一个名字,但她也是幸运的,至少她的弘晖没有出事。

妈妈,妈妈!容端突然跑过来大叫,弘昪和容玉脸上也极其高兴:听说阿玛回来了是吗?这几个小家伙一天没见到胤禛就觉得难受,宝络皱了眉:你们阿玛在睡觉,安静些,不许吵着了。

田里面虫子都帮啊妈妈除了没?容玉先大声叫:除了!容端紧接其后:除了,阿玛!她眼睛突然一亮。

胤禛走出来,容玉和容端就围了上去要他抱,宝络受不了这两个疯丫头。

倒是弘昪极为寻常的行礼,胤禛将两个小女儿放下来,一人摸了了一次头,轻声笑道:自己去玩,阿玛和额娘说一些话。

一旁的苏培盛变戏法的拿出一袋的水果糖,惹得两丫头眼都直了。

弘昪别扭的一哼,鞠了躬:阿玛额娘,儿子回屋换一身衣服再来请安。

宝络陪着他坐在石凳上,直接栽了一串葡萄下来,用清水洗净了递给他问:怎么不多睡会儿?你不在,睡不着。

胤禛直勾勾的看着她道。

宝络没理他,不愿意听到这些话,他也不逼,只扭过头看着玩的正疯的容玉和容端突然问:若是以后咱们一家都住到宫里,想过住哪儿吗?似是不经意的话,但宝络知道他若不是有十成足的把握不会问这话。

宝络看他,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却是极为认真。

她低下头:你想让我住哪里?隆禧馆。

养心殿后寝宫东耳房,虽是耳房却是一座偏殿,离养心殿最近。

胤禛继续道:我不想你离我太远。

夜里没你在身边总觉得睡不安稳。

不远处容玉开始想娘了,捻了一颗亮晶晶的糖果过来塞到宝络嘴巴里笑道:额娘,您都不肯给我吃糖。

有胤禛在,几个孩子都会很自觉的叫宝络额娘。

胤禛假装生气:光惦记你额娘了!容玉嘿嘿一笑,招呼着容端过来也塞了一颗到胤禛口中:阿玛最好了!胤禛根本就没办法生这两丫头的气,宝络顺势抓住要往外跑的容端:老七,你以后还跟不跟额娘一起住?还是自己要住一屋?额娘要去哪里?容端还不知道,有些着急了。

容玉人小鬼大的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当然是和阿玛住在一起了,嘻嘻。

宝络横了一眼瞪去,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扑到胤禛怀中嚷道:阿玛,额娘又瞪我。

胤禛抱着她呵呵大笑,但目光却似有若无的滑落在宝络身上,意味不明。

这个话题胤禛再无和她谈过,他在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反而在宫中侍候康熙的时间越来越长。

弘暖偶尔会回来了,一回来就往她屋里扎,死命的睡。

到夜间又跑起来不断嚷着要吃火锅。

十一月的天下了几场大雪,河水都结成冰,她园子里的菜让胤禛给拔了,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腊梅。

弘暖就拉着弘晖回来给她侍候,兄弟两反正都要有一个人在府里陪她,现下连弘晖的福晋汝沁都怀着胎住到了王府。

宝络对这种监视非常的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康熙大抵是活不过今年年底了。

在一个落雪的晚上,紫禁城就不敲响的鸣钟突然轰轰大作。

宝络从被窝中被秦嬷嬷叫醒。

福晋,皇上驾崩了!宝络猛地一下清醒,苏培盛穿着宫内总管太监服进来,先给宝络磕了一个响头,继而道:娘娘,皇上命奴才来接您进宫。

容端从偏房内光着脚丫子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哭道:妈妈不要不要小七。

宝络顾不上苏培盛连忙叫人把容端报到自己怀中,那小脚懂得红紫,浑身上下没一点的暖气。

苏培盛讨好笑道:公主,娘娘没有不要您,您皇阿玛这是要接娘娘进宫呢。

我阿玛?容端不解,怎么阿玛变成皇阿玛,她从格格变成公主了?正在容端还消化不清楚这个事实时,容玉也从房中招手道:小七,到姐姐这边来。

公主。

苏培盛腰已经弯的不能再低,眼前这个小女孩将会是宫内唯一的嫡长公主,也是大清开国来第一位由正宫娘娘亲生的公主,苏培盛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份可以与皇子平起平坐,甚至超越那些庶出的阿哥。

宝络穿戴整齐,依旧是平常的装束,但出了门轿子顶却盖着杏黄的布,她愣了一下,苏培盛解释道:娘娘,皇上特意嘱咐的。

轿子后是全副皇后的仪仗队,前面四个由宫人提着宫灯引路。

她入了轿辇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王府。

进了宫直走乾清宫,皇帝死后灵柩毕然放在此处,宫内的戍卫比平常翻了一倍,到处都点上了白灯笼,偌大的皇宫一下子渗的人心慌。

宝络下了轿在偏殿换了一身丧服,弘晖和弘暖早就等候在那里,见她进来跪地叩头行了大礼。

宝络走了进去,胤禛回头望了一眼她,眼中带着多日不眠的血丝,他紧紧的将她的手拽进自己的手心:你来啦。

皇阿玛?宝络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悲伤。

走得很急。

他的话极短,捏着她的手力道非常的重。

宝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慌乱的感觉,她听着外头不断有男人在嗷嗷大哭。

胤禛回过头:是八弟,九弟和十弟,他们在哭自己。

政治的残酷宝络不想细想,眼前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

胤禛闭上眼,黄袍早已加身,外头白色的丧服也抵挡不住明黄的璀璨,他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奢侈的笑容:宝络,权倾在手我要与你同享,但这天下负我之人便无需活在这世间。

一道惊雷划破天穹,照亮了所有金黄的瓦片,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个新的时代已然到来。

62、最新更新 ...雍正元年,十三被胤禛从养蜂夹道放出,仅仅十年的功夫把他磨练的十分苍老,唯一不变的唯有那幽深眸子中的光亮一如当年。

不久为避皇帝名讳,众皇子皆改胤为允,唯有胤祥格外破例,而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一下子提升为和硕怡亲王,赐双亲王俸禄总理朝政。

胤禟老十不服,胤禛而后将宜太妃的移往别处居住,抬胤禩为廉亲王,开王府。

一抬一打,政令发出丝毫不差,外朝内隆科多和年羹尧虽有不和但有胤祥权衡,雍正元年对于胤禛来说,虽处处危机,但并不妨碍他处理康熙末年朝政萎靡的决心。

宝络曾去过一趟内务府,里头除去为康熙丧礼的银两,区区不足几十万两白银,皇帝的私库如此可见国库也宽裕不到那里去。

而后宫的开销用度一缕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为由减缩,这本是新皇登基,太后下懿旨,但德妃从来不肯承认这个身份,一切以康熙朝德妃身份自居,宝络无奈只得越过她下达内务府。

至此阖宫便知新皇与太后关系不好,恂郡王才是太后所钟爱。

胤禛也并非一个慈悲的人。

元年四月,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胤禛谕令允禵留住景陵附近的汤泉,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兄弟两人间的矛盾到达最高点,德妃亲自上门求情的情况下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德妃为此病情加重,于同年五月崩逝于永和宫,但临死都不肯承认这个儿子的皇位,也不肯接受他赐的太后身份。

她的逝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可以说从胤禛自打娘胎出来德妃便没有抱过他一次,反而是佟皇后陪伴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童年,所以胤禛上台后对佟家多番优待,首当其冲的便是隆科多舅舅。

宝络对此深表压力很大,众所周知隆科多和年羹尧不和,年氏一族在宫中有一妃,而佟氏一门却无亲女进宫,在一次接见诰命夫人的宴会上,隆科多的夫人表示希望宝络能替她进言。

当场容玉脸就黑下来,这丫头偏心,特别偏着自己的额娘。

自打她出生起就见自己的阿玛日日与额娘住一处,便认定阿玛是额娘的,到大了一些去五王府看佳佳时,发现五叔竟然不和五婶住一处顿时觉得晴天霹雳,醍醐灌顶,至此让她有了危机感,对一切靠近胤禛的女人都带着敌视的态度。

夜里胤禛还在批阅奏折,内务府的太监送来绿头牌,恰巧容玉进来,她向胤禛请了个安,便俯视的盯着那太监的红顶戴冷冷一哼,吓得那太监差点手软。

宫里也就这么一个公主出自皇后娘娘的肚子,又偏生是皇上最爱的孩子,这一哼可不是什么顶好的事儿。

太监跟做错事的猛地缩回手,盘子举得愣低,那头比盘子更低。

胤禛放下毛笔,松了松领口,慈眉唤她过来,苏培盛看着容玉坐在半边龙椅上边知晓这后头也没内务府太监的事儿了,连忙扫了下浮尘,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出去。

怎么去参加一次宴会便这般不情愿的,难不成有人给朕的小公主气受了?胤禛笑问,将她的手包到自己掌心内,重重的抓了又抓这才放手。

那力道不重不轻,是以前还在四王府时每每他晚上回来看她睡着后都做的动作。

这让容玉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想了想,抬起头认真问:今天隆科多夫人进宫来请安,她跟额娘说要送一位姐姐进宫来侍候您,皇阿玛您要吗?胤禛安静的听她说:你皇额娘是什么态度?额娘没说,就是笑笑的。

不过年妃脸色臭臭的,我不高兴,皇阿玛您真的要再接一个娘娘进来!容玉不死心的再问,胤禛皱了下眉毛,勾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先回自己的寝殿,这事儿明儿个再说。

胤禛四两拨千斤,侧面迂回。

容玉不甘心,还要再问,但见胤禛态度坚决,也只能无奈让苏培盛送她回乾西四所。

但她最讨厌阿玛每次话都说一半了!乾清宫隆禧馆内,宝络换下沉重的皇后礼服,换上一套轻便的寝衣坐在镜台前。

隆禧馆是重新布置过的,屋里摆设简单之中透着贵气,唯有和四王府不同的是无论是帘帐还是纱幔清一色都是明黄,看久了也不觉得刺眼,只当是与平常颜色没什么区别。

胤禛进来时宫人正将她沐浴过后的浴桶搬出去,满里站在宝络身后正给她鬓头。

胤禛挥退众人,看着镜中的宝络,拿起木梳一下一下从头顶梳到发尾,问道:这些年你好像都没怎么变过?一样这么的年轻,上次早会时张廷玉险些把你认错,以为年妃穿着皇后的冠服,老头子正怒着,苏培盛才告诉他这是皇后娘娘,他还不肯信,到我跟前仔细询问了一番才叹道皇后娘娘保养有方,连大阿哥都二十许多的人了,可娘娘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你说,这些年你怎么不见老呢?可他却老了许多,和她在一起越发怕自己老的快,就怕抓不住她的手。

宝络不自在被他侍候,转了个身起来笑着回道:正说着这事呢,今日隆科多的夫人进来也问了我这话。

又问我皇上您可有意思从佟家选一个贵人进宫?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睛,带着促狭。

胤禛哼着冷下脸,在妻子面前保持着丈夫的威严,严肃问:皇后也是这个意思?臣妾不知,这事关前朝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后宫多养一个也不嫌多,少养一个也不嫌少,她在乎的倒不是这个。

然而胤禛问这话的意思,纯粹是自虐,他在乎宝络的意见,希望能听到宝络不同意的声音,如今她这番说出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又不忍心责怪她,只得唬着脸将矛头对准隆科多怒道:胡闹!朕说过要替先皇守孝三年,怎么纳妃?隆科多是越来越放肆了!一夜到此暂无话,只是夜里宝络被胤禛狠狠压在床上从里吃到外,到了一更天外头的奴才都喊:请皇上保重龙体。

了,胤禛还在埋头苦干,宝络下面被磨得干干的,多行一步都是折磨,但也不知他今晚发的是什么疯就这般不依不饶,往日到底也要顾着她身体一些。

迷迷糊糊中,只见他翻在自己身上,嘴巴还停留在山峰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她问:以后还敢不敢再叫朕纳妃了?宝络稍稍迟疑了下,炮火已经对准家门口,吓得她连忙道:臣妾不敢!唔……再也不敢了!啊——说了也是白说!等她最后一句话出口,胤禛已挺身入内,疼得她牙都冷不住打抖。

到嘴的鱼不吃那便不是猫,女人都压在自己身下不吞入腹中那便不是男人。

宝络在这次意外中终于总结出这条道理,但明显是太迟了一些。

翌日,各妃嫔请安时明显感到皇后进来的步伐有些怪异,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端庄坐着,眼眶下泛着青但脸色却明显滋润了许多。

齐妃等人都是经过人事生养过孩子的如何不知期间发生什么事儿,一边酸溜溜的猜想一边又暗暗自己拿劲儿,唯有几个年轻的脸色绯红。

到下午隆科多夫人奉旨入宫时,又提到昨日的话,容玉也在宝络身边坐着,但瞧自家额娘原本红润润的脸庞瞬间苍白了起来,连着摇手道:这事儿本宫昨儿个已经问过皇上,先皇刚刚驾崩,宫中不纳妃不选秀女,这事儿本宫无能为力。

为了别人的事儿折腾自己,宝络再也不敢这种赔本生意了。

容玉对这种结局很是高兴,追着宝络直问昨晚皇阿玛到底是怎么做的。

连着问了两遍宝络都答非所问,遮遮掩掩只用去问你皇阿玛来解决。

这厢还没完,容端又进宫了,这丫头自从知晓自己是怡亲王夫妇的女儿,要出宫陪着亲生阿玛额娘住一段时间那是哭的肝肠寸断。

好不容易哄出去了,这下是彻底没了踪影,今日是难得的进宫。

骑射场上,一群白鸽展翅飞过,唰唰唰六只羽箭直飞而去。

皇额娘,六哥比三哥厉害多了,您说是吧!容端兴奋的跳着直拍手,宝络这才回过神点头:嗯,是不错。

两个太监各拿着鸽子在手上,弘昪射出的三个箭头全中把心,而弘暖只中了两个。

弘晖看了冷冷一瞪丢下两个字:丢脸。

说完扭头摸了摸弘昪还不太高的个头赞许道:六弟不错,不能骄傲。

弘昪很喜欢这个大哥,很努力的点头。

大哥您说什么呢?弘暖扛着弓,痞子气的喊问。

他觉得就算是丢人也要丢的有骨气,怎么说他也射死了两只,做人不能太不知足吧。

你说呢?弘晖反问,嘴角那抹嗤笑是分外的明显。

他是故意的!弘暖怒极,胸膛猛地上浮,手指向他,许久: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

他吐了口气。

众人皆默然。

弘暖是康熙四十年生人,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性子有些荒唐,不知最近怎么了每日都爱穿些轻佻颜色的褂子,每日还不待重复的,弘晖在他这个年纪都娶了福晋,而这小子却总是以为先帝守孝为由不娶妻不纳妾,每日就爱在自己贝勒府折腾一些事儿。

昨儿个刚宫外刚传来消息,这厮要改变信仰,一路往耶稣基督的大道上奔驰。

宝络真怕他不靠谱,几日下来胤禛看不过去,把弘暖叫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警告他不许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滚回贝勒府闭门思过。

语气十分严厉,不带一丝客气的意思。

弘暖沉思了几日,倒是不再和洋人多有来往,只是热爱上了园艺。

不过性格是众兄弟姐妹中算是比较好的一个。

弘晖冷冽,严肃,平日里一丝不苟,和他阿玛是一模一样,就是没那么的斤斤计较,偶尔喜欢捉弄一下弘暖。

众所周知他是内定的未来储君,众兄弟之中也唯有他一个被封为亲王,其他如弘暖也不过是贝勒,这虽只是两个级别的差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宝络为此除了担心也怕君臣父子间起了嫌隙,私底下叫过弘晖,但这孩子明显已经是政治上的老手,只告诉她:君臣之礼,儿子明白。

皇额娘,您一直看着大哥做什么?容端连叫了几声不见宝络答应,有些急了。

宝络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知觉自己走神,临时想了一个借口笑道:容端,额娘身子有些不适。

正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突然忆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胤禛处,但见他穿着五爪龙的黑色常服坐在龙椅上,一双黝黑深渊的双眸直盯着自己,眼神颇是——暧昧。

皇额娘哪里不舒服?容端帮你揉揉好吗?……宝络顿了顿:其实也还好。

她想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

中午闹了一个下午,到宫中落匙的时候,怡亲王亲自进宫来接容端回府,宝络陪在乾清宫和胤禛,胤祥,容端吃过饭便回到隆禧馆。

洗漱完毕,苏培盛过来道,皇上今晚歇在西暖阁,就不过来了。

宝络松了一口气,正不知怎么面对他,这下好了。

她松快的沐浴更衣,满里给她点了安神香再在床上多安放了两个软垫让她靠着。

昨晚明明不是她在上面,但腰还是一抽一抽的酸疼,反复的滚在床上怎么睡都觉着难受,宝络干脆找了一条长长的软云枕过来垫在腹下,整个人趴着睡。

只觉郎朗清风从窗户中缓缓吹来,月色明明洒落在地上,夜来香的香气从院中缓缓飘散而来,混合着身上花香闻着惬意极了。

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轻柔的按摩力,宝络哼了一下,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这么酸懒?胤禛突然道。

宝络猛地睁开眼,看清上头的人,显然吓了一跳,若不是胤禛扶着她的腰,今晚怕是得折了。

皇上吉祥。

宝络行了个礼,见他大喇喇的坐下,自己稍微往后靠了靠,胤禛长臂一挥,将她拉了过来,亲昵的靠近她,从□出的雪白脖颈开始,一路往上最后停在宝络透明的耳垂处,轻轻咬上一口。

刺激大发了,宝络打了个抖。

胤禛淡淡一笑,眼中促狭味道十足,他在她耳朵边吐了一口气慢条斯理问:可还敢叫朕纳妃?臣妾没有——宝络觉得压力很大,尽量避免跟他有过度的身体接触,昨晚的还吃不消,今晚还是算了。

是吗?朕觉得朕的皇后贤惠的很。

暧昧的吹气声还在耳边,胤禛拉长了声调,给人一种销魂到了极点的感觉。

很显然宝络的回答并不让他觉得满意。

臣,臣妾再也不敢了。

连人带枕都在他手掌心,不低头能成吗?宝络只觉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连保持中立的话都不能说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得到满意的答案,胤禛闭上眼,嘴角扯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至此雍正一朝皇后果真再无提及纳妃一事,而隆禧馆内的帝后谈话不知被谁放出了风声,到雍正四年,先帝孝满也无人再敢提及。

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皆知,皇帝独宠皇后一人。

对于皇后,储君的生母,嫡长公主的生母谁还敢再有异议让皇上纳妃?纳妃,也不过是绵延子嗣的选择,但后宫已有多位皇子公主,也没人愿意顶着挨庭板的教训插上一杠。

63、最新更新 ...雍正七年八月十六,一轮圆月挂于中天,街上灯盏依旧,摊位沿街摆设市肆繁盛,往来人潮拥挤,摊位上的物品更是琳琅满目,蒲扇,珍宝,丝绸,面具一应俱全。

各摊位上的老板也是卖力的吆喝,往来穿着丝绸戴着珍珠的富人,衣衫褴褛单搓草鞋的各式都有。

一处女子朱钗小位上,老板乐开了花对着来的几个贵客笑问:小铺应有竟有,原是城西的金玉铺,赶着集来这里摆摊位。

各位只管挑着,但凡是您想要的朱钗,只便您说出,咱都拿得出来。

他抬眼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夫人和她身旁站着的几位爷,但瞧他们衣着打扮虽简单却着实不俗。

只说那夫人旗装上的纽扣,镶嵌在衣料之中,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那颗颗玉质所造,既简单又透着股贵重,若非他家当是做这一行的,还真是走错了眼瞧不出。

来人正是胤禛宝络一行人,老板没看走眼,却也只看出那纽扣是玉质却不知是蓝田美玉所造,这衣服是宝络今年生辰时弘晖特意进献上来的礼物,连衣角袖口上的细线都是用金银丝缠造精心绣制,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赶制出来的。

昨夜中秋宫中摆宴不能出来,只得挑了十六出来游玩,这也是宝络入主中宫后第一次有出宫的机会,这让她一整晚笑容都挂在嘴角上,胤禛看她喜欢也觉得这种机会或许以后也可以多几次。

这位夫人,您瞧这对玉镯,可把您身上的贵气给衬出来了。

老板打起十二分的小心陪着笑儿。

宝络也是随意看看,其实宫里的造玉间做出的首饰已是十分精良非民间工艺所不能比的,只是比起宫里摊位上的饰样更古朴简单,没有宫中那种华丽富贵的繁琐,看的倒十分新鲜。

还有其他的吗?宝络并不满意,那老板立马又从锦盒中掏出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递过去:正配夫人呢。

胤禛心思不在上面,手踱在身后,穿着一身墨绿色马褂,腰间只挂着一个香囊,神情依旧严肃不透一丝笑意,只在目光和宝络碰触时偶尔露出几分温柔。

弘晖和弘暖站在宝络的另一侧,两人看老板介绍的玉佩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额娘这样式有些老沉。

弘晖低声道,宫中几年前还流行过,现下早就没人戴。

老板老板原先还有些不悦,但听到弘晖叫宝络额娘时,忍不住吓了一跳,他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下宝络,但瞧她容貌娇美,上下也不过三十开外的年纪,怎就生的二十好几的儿子?他只当四周炮竹声响的厉害,自己听错了连笑道:这位爷可不知道,原些年流行的款式如今又兴起来了,这玉镯每日摊位上都得卖出许多出去嘞。

胤禛刚还在神游开外,现下突然回过头,盯着宝络手中的玉佩看了会儿,浓眉一皱,轻哼道:不配你。

他极少在这些饰品上用心,更多的心思除了朝政便是给阿猫阿狗做衣服,按照宝络的说法那潮流连现代人都未必赶得上,总体来说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这位大爷是夫人的叔伯兄弟吧。

您看,夫人皮肤白皙,正是和这白玉……老板看着胤禛,估摸他四十开外,比起眼前这位夫人大了十多岁,心想应是眼前这位夫人的兄弟或是亲戚。

正说到这儿突然觉得四周异常冷冽,有一种难言的气势压在他身上。

他抬头望去,只瞧着眼前那位大爷脸色郁沉,眉头紧皱,双唇紧卯狠狠盯着自己。

他是我阿玛,她是我额娘。

弘暖笑得跟狐狸一样,好脾气的解释。

老板这时才霍然开朗,低头哈腰笑道:原来是贵夫人,大爷好福气娶得如此娇妻。

胤禛脸色刚缓和下来,又听那老板笑问:二位哥儿想是像原配夫人更多。

说着看向宝络笑道:夫人您也无需着急。

不瞒您说,这些玉佩是在寺庙找过高僧开过光的,买过的夫人接二连三都生下了哥儿,您准得买回去试试也给大爷添几个小哥儿。

那老板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宝络这副年纪会生下这么大的两位哥儿,只当她是后来娶的继室,要抓住宝络的心思来做生意。

宝络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但笑不语看着胤禛,只瞧他脸色渐黑,连原先的一点点笑意也被老板的一番话扼杀在嘴角,尽唬着一张脸,双目圆瞪:胡说!说着不满的又瞪了宝络一眼,踱手理都不理众人先走。

那老板还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话说错了,纳闷问:夫人,您家爷好大的脾气,生小哥儿哪里不好?还是您家爷喜欢姐儿?宝络笑着回道:家里早就有个哥儿和姐儿,今晚人太多不敢带他们出来玩,就怕撒手欢。

宝络点了几个首饰命人买下。

胤禛已经走了老远了,回过头却不见宝络追来,如墨的双眸微微有些纠结的盯着宝络,似要将她全部包容下:夫人。

他催促喊道。

哪来的大哥?他们都四十几年的夫妻了,这个女人和他一样都不年轻。

胤禛心中暗道,但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宝络慢慢走来,人群中有些拥挤,但护卫还是很有默契的在两人之间开了一条道儿,待宝络走进了,胤禛很自然的伸出大掌将她的柔荑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走了一会儿问她:你竟听着他胡说,还买那些劳什子做什么?不过是好玩罢了。

宝络回道。

弘暖追了上去,但侍卫明显没有给他开道的觉悟。

他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回过头看着弘晖抱怨:大哥,阿玛想是觉得咱们太碍眼的缘故?弘晖依旧是鄙视的眼光看着他,冷静问:你才知晓?有额娘在的地方,阿玛眼里从来没盛下旁人,这次一起出宫还是额娘提议的,若非如此阿玛定不会让他们跟上。

弘晖及早的就认清这现实。

此刻正是月上柳梢头,风渐渐起凉,宝络被胤禛揽在怀中,月光银白色的光辉轻柔的泄在两人身上,落下淡淡的投影,宝络望着月光,笑了笑。

胤禛不解:怎么了?宝络摇头:今晚的月亮特别明亮。

有些事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告诉他。

回到宫中,十六那晚的事儿很快就被众人忘在脑后,宝络也忙于处理宫廷内务,宋氏在番邸时虽入府最早,但母家并不显赫也无生下一子,所以胤禛继位后也只给封了一个懋嫔,此次难得决定将她提为懋妃,又需要有一些事宜要她亲自交代下去。

忙了一两日,容玉笑嘻嘻的带着两卷画来到隆禧馆,见着她就请安笑道:容玉给额娘请安。

宝络正要问,胤禛接踵而来,身后跟着一沓的宫女太监,阵仗浩浩荡荡的。

他刚下早朝,还穿着一身明黄色帝袍,见着容玉也在这儿兴致很高,见她行完礼才进入内殿要换一身常服。

宝络被容玉拉住,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她欢颜笑道:皇额娘,您寿诞的时候和皇阿玛一起入的画,我替您去如意馆拿回来了。

还有一卷是咱们一家人一起入画的。

经她这么一说宝络这才记起这几日真是给忙晕了,连去取画都忘记,她寿诞那日不知谁提议的要画一张帝后画,胤禛对这项休闲玩意很喜欢,宝络的画像现如今数数极少,也只有她的皇后朝服像一张。

容玉继续笑道:皇阿玛就知道额娘会忘记,所以特地叫我去取来看的。

不知那日画师画的如何?我可是听说是如意馆如今就数他画的最好,还学习了郎世宁的西方油画。

正说着胤禛也换了一身紫色暗纹常服出来,很是干净舒爽,他摸了摸嘴角的胡子,看上去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苏培盛先命两人先将帝后同画展开,那画是装了表的,画面是用最出名的安徽宣纸所做,随着画面缓缓展下,但见在御花园中四周花团锦簇背后一座小假山造型别特,宝络身着袄裙披着粉蝶对襟小马甲拿着团扇站于胤禛身后,粉面红腮,顾盼生辉。

而胤禛着一身宝蓝色常服坐在一方端椅上微微侧身向着她,神情眷恋自然,一勾一勒两人的气韵很轻易的便宣泄于纸上。

画的可真像!容玉看了许久,才回头对胤禛和宝络惊叹,但很快她发现气氛有些诡异。

宫人一个个莫不低着头,压低着脸,连额娘脸上也有一些迷茫,皇阿玛就更不用说了,死死的盯着画像眼神阴测测的。

容玉还想不明白,胤禛已冷声道:另一幅打开。

那声音似从牙齿间中一字一字蹦出,咬牙切齿一般。

容玉还不甚明了,但在第二幅画打开后她猛地才明白过来。

地点还是御花园,阿玛额娘居中而坐,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各自站于两边,画面干净明了,与第一幅画的风格无太大差别,但有些地方却一下显现出差距了。

她和额娘站在一起像母女,甚至更像姨侄,而额娘和阿玛站在一起,很显然不似夫妻,两人的年龄好像差距了十几岁。

平日看久了没什么感觉,但入了人画却全然不一样。

可她记得额娘只比阿玛小了三岁!容玉心惊的厉害,宝络亦是皱眉,她以往只听胤禛整日念念叨叨这事儿,却不曾有太大的感觉,今日这般让她也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是因为她穿越的缘故,所以容貌不容易老去?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其他的理由来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胤禛的目光来回在画像和宝络脸上徘徊,拍案起身怒道:胡闹!谄媚欺君的家伙,将洪原祁重打二十大板!革职。

说罢只瞪了宝络一眼,气吁吁的出了门。

宝络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的,更不知这事儿对他的冲击力会如此之大,只是……她对着画像摸着自己的脸,洪原祁白挨了这一打。

——————————————————自打那日事后,宫中人发现帝后间的气氛很微妙。

皇上已经连续半个月都不主动找皇后了,更要命的是皇后本来就不是主动的人。

现在只要有在胤禛跟前做事的人终日都得提心吊胆,就怕说错一句话,看错一个眼色。

前日苏培盛就刚挨的板子,也说不清理由是什么,只是听说新宫人谦贵人的绿头牌在进献时突然掉了出来,不小心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原本还有几个在试水的人被这一打都看清了局势,妃嫔的绿头牌再也不敢无缘无故掉出来,那些莺莺燕燕连逛御花园的劲儿也没了,而皇后宫中一如往昔的宁静。

皇帝心情不好,大致根结还在皇后身上。

满里,你觉不觉的后宫最近太过安静了?宝络趴在床上看着账单,最近好像大家好像都约好了似的特别的节约。

齐妃不再随便的养鸟弃鸟了,那只雪鹦鹉竟逗了两个月,以前半个月就得换一批。

懋嫔升了懋妃之后竟然对衣料没有再变态的痴迷,为后宫省了不少的银子,裕嫔这个月也破天荒的只开销了五百两,而且最近这几天她们来请安看自己的眼神又热烈又迫切,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身后两个新来的小宫女在后面为她锤腿,宝络舒服的哼了一声,换了一本彤史,前面十几页大多都记载着:帝临后于几月几日,偶尔也写上帝临谁谁谁于什么时辰,不过连着翻下停了。

有些不对。

嬷嬷,皇上这半个月都没进后宫吗?宝络支起身问。

这些事儿她极少过问,一直是交由秦嬷嬷负责,偶尔月事没来时拿出来对过几次,放下心就把这事儿放在脑后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半月未进,一直宿在养心殿内。

今晚秦嬷嬷当值,低声回道。

之前也曾听秦嬷嬷每日说过胤禛今晚留宿在养心殿,但每日都说她倒没仔细去注意,现下积下来一看,皇帝半月没进后宫需要她引起注意了。

宝络皱眉想了一会儿:我只以为他不来咱们这里,怎么连后宫没没去了。

十六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宝络心中起疑,问旁人也得不出所以然来。

要唤苏培盛过来问话却说今晚在皇上跟前侍候抽不开身,只能等皇上休息了才可过来。

宝络等了一会儿实在挨不过去,不想再等,一头扎进被窝昏睡过去。

但到了半夜,秦嬷嬷正值班的时候,却见苏培盛来了,皇上也来了。

月色苍凉,秋风凉凉,扫过枝头上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远处传来几声猫绵长的叫声,邦子又敲了一响,三更天的夜晚早已沉寂如水。

胤禛背踱手进了隆禧馆,殿内只烧着一盏油光,正中央的大床上早放下纱幔,里面的人儿大致是睡了,屋里安静的很。

胤禛负立于前,撩开纱幔低头看去,烛光只照出他的侧面落下一半的阴影,他正想走,但目光很快就落在她外露的光洁手臂,半个月以来的隐忍稍稍有些奔溃。

睡了多久?他问,目光缠绵在她睡颜上。

秦嬷嬷低头肃手回道:一个时辰。

入秋娘娘容易犯困。

春乏秋困,宝络的体质很容易受到季节的影响。

胤禛也知道,依旧摩挲着她的手,双眸时而明亮时而深沉,喉结却是不断吞咽,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示意着苏培盛等人退下。

他沙沙退下龙袍,掀开宝络的被子,结实有力的身体覆在宝络身上,双唇膜拜的从头到脚。

宝络嘤咛一声,在他最后进入时彻底醒了过来,还不及她有任何想法,胤禛已经快速的让她跟随自己的速度娇喘。

半个月没做,她的身体很敏感,不断想要将他推挤出去,这让胤禛喘着气差点就交差了。

你引诱我。

胤禛低头坏笑,从宝络的鼻子轻轻咬到她的嘴唇,身下动作却来越轻狂。

宝络有些吃受不住,迷离的望去,下意识咬住红唇,她却不知这副神情落在胤禛眼中是如何的诱惑,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整的她娇喘连绵。

完事后胤禛并没有从她身上爬下来,也没对调身体,只是将自己身上的一般重量压在宝络身上,迫使她看着自己。

这些年你都没老。

他对那日的事儿依旧耿耿于怀,语气有些不好。

皇上也不老。

宝络一笑,企图从他身下抽出身,事后她总是习惯洗个澡。

虽然一直在和避孕的汤药,但总得防着一手。

胤禛显然没打算这么放过她,抵的愈紧,□又有些反映,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这让宝络不敢再乱动,只听他道:比你差了许多。

宝络,有时候我真怕比你先走。

皇帝最怕的莫不过生死,因为对人间有了欲望,他比一般的皇帝都怕死,因为怕死了带不走这个女人,他是不想放手,到死也得牵着她的手一起下黄泉。

这半月这种担心一直愈来愈强。

宝络不能理解他这种恐惧,只是觉得吃饱后人更加的疲惫,就等着他从自己身上下来好去洗个澡,但许久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到最后她的思绪只能越飘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晋江特别特别的抽,大家留言不了,我登陆不上64雍正八年五月,还未进入盛夏,胤禛就耐不住紫禁城的沉闷,强拉着宝络一起搬入圆明园。

随从的人很多,年幼的皇子公主,各宫的妃嫔,宫女,太监全部迁入圆明园,住所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

胤禛住在九州清宴的万方安和,宝络原本是住在天地一家春,但没住两日胤禛就嫌去她宫里来回麻烦,干脆叫人另外打扫出九州清宴内的清晖阁。

宫里腻歪不过,到园中还是如此,宝络相信以胤禛的的坏脾气和一张动不动就板着的冷脸旁人是不敢多加多问的。

只是齐妃等人来请安的次数是越来越多,这就导致她们遇见胤禛的次数愈多,但显然后者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不过半月在一次他和宝络单独相处再次被打扰后,胤禛大怒:朕若在皇后处,尔等无需再来请安!一道旨意下去后宫顿时平静,请安的次数是减少了。

但宝络却觉得无聊了,要知晓古代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更没有城市化的夜晚,她每天守着一个院子就算把园内所有的奇珍异宝每天分早午晚的欣赏下去,也总有完的一天,更何况她对文物的造诣真没那么高。

在这寂寥的深宫,相对于和胤禛的谈心和夫妻生活,她更向往女人间的搓麻将,以及在麻将桌上的八卦。

在前些日子她才知晓努达海又纳了一个小妾,以六十一高龄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很可惜的是儿子不是新月的。

当年被努达海捧在手掌心的月牙儿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没人愿意和一个已经被废掉而且私奔的格格交往,更没有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得罪将军府的福晋,新月的晚年很可怜但又很可悲。

克善终是看不过去,不顾自家福晋的阻扰去将军府要将自己的大姐迎接回府,连努达海和雁姬都同意的事儿,但新月在面对克善时显然梦还没醒,心心念念还是当年的月下约定。

殊不知男人要是变起心来,别说是十头牛了就算是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宝络深知这个道理,对新月不知是该说她是执着还是拎不清了。

是夜下了一场大雨,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碧绿的荷叶上,溅起一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

清晖阁因是帝后住处所以在园内灯火最是通明,沿道的走廊上不时有巡夜的太监和忙碌的宫人来回走动,宝络登上仙楼俯瞰而下,九州清宴全部的夜景都尽收眼底。

这对于现代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片绝迹,而如今她却能站在这片园林之中,不得不承认,无论看过多少次,这些景致依旧能令她惊叹不已。

咳,咳咳……宝络贪看夜色竟有些不觉,现下一阵风吹过才觉得双臂处凉飕飕的。

满里连忙命人取了斗篷披在她身上,忍不住责怪道:娘娘也得爱惜自个儿身子才是,前天夜里刚咳的今晚还站在这凉风中,若是皇上知道又该担心了。

哪有你说的那般娇弱?宝络笑了笑,还是下意识的拢了拢斗篷。

底下走廊里来匆匆来了一群人,临头的是苏培盛,他身上那件太监总管蟒服在黑夜中也颇是亮眼,只是半夜还吃茶和点心却不似皇上的风格,宝络只扫了一眼,便有些不耐烦的坐下,抽出丝帕擦了擦嘴角,看向满里问道:我多久没去皇上那边了?满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只道:进了园子便没主动去过。

怎么?主子今夜是要去?宝络点点头,将盘子中的护甲戴上,只让她一人搀着下了楼梯。

依旧是沿着苏培盛走过的那条道跟去,一路到了万方安和,守门的太监侍卫见着她纷纷跪地请安,宝络挥手不让他们通报,只是悄悄的站在走廊里。

因为下了雨,没有月光,单靠着两遍走廊处的灯笼依旧还显得极暗,如此相比,殿内愈加显得灯火通明。

宝络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神情有些严肃,满里看她这般专注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死命的瞪着里头,就怕突然出来了某位娘娘,也不知皇后娘娘哪来的嗅觉,平日里从不探查的今日竟会来看。

正当满里紧张的手心都捏出汗时,万方安和内胤禛先走了出来,随后紧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的道人。

苏培盛这时连忙将刚才端来的清茶和瓜果奉上,表情十分恭敬。

娘娘,是妙应真人。

满里挑眉,声调也拔高了许多,心底一块大石放下。

宝络却不似她这般兴奋,倒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

前些日子我就听说最近娄近垣,张太虚,王定乾等人颇受他恩宠。

可她不知的是胤禛竟如此偏爱这些道人,竟将西苑一处开辟出来给这些人住。

如此,雍正的死因可能真的像后人猜测的那样,并非死于疾病很有可能是服食丹药过量致死。

宝络的心微微沉了下,最后看了一眼万方安和内的香火渐起,转身要回清晖阁。

满里不知,追问:娘娘,皇上这么做可见心中是有娘娘的,那幅画的事儿皇上到现在还记着呢。

宝络回头又看了一眼万方安和,低头笑了笑:许是吧。

只是语气越发平淡。

入夜,宝络似睡非睡间,见胤禛悄声踱步进来坐在她床头,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木料烧过的香味,闻着怪怪的。

宝络睡眼惺忪起身,她揉了揉双眼,胤禛好笑的看着她,替她拂开脸上的青丝笑道:听门口的太监说你今晚去过万方安和,怎么不进去?看您在忙,也不方便打扰,所以就回来了。

最近老觉得有些困,就歪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累的不行,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宝络回道,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胤禛拿在手上没喝,见她自己拿了一块果糖含在嘴里,又笑问:这糖是御膳房新做上来的,我平日里觉得太过甜腻,不成想你爱吃。

味道好吗?语气和平日里一般,宝络见他难得的讨吃的,以为他夜里是饿了,捻了一颗递到他跟前,胤禛没全含进去,只舔了舔皱眉:酸得很。

味道还是不错。

吃到后面就甜了。

宝络吃出了经验,一时间两人倒无其他话,只是一人坐在榻上一人坐在圆椅上,宝络只穿着一件极薄的单衣,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喷嚏,胤禛皱了下眉:莫要贪凉了,快钻床上去。

说着三五下的功夫身上的衣物都净除,自己很熟练的在柜子里拿了一套寝衣出来,单套上长裤,衣服半挂着,走到宝络跟前要她扣上。

不用沐浴吗?宝络反问,这个男人平日里龟毛又小气,最重要的是还洁癖,除了冬天夏日里定是要沐浴的。

胤禛摇着头,双眼认真的盯着她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替自己扣好,到最后脖颈处的时候,眼见宝络双手要放下,他适时的抓紧,可下一刻又有些不悦哼问:怎么这般凉?清晖阁那些奴才做什么吃的!说着将宝络连人带被的包好,自己也躺进去,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脚底,眉头皱的愈紧:这几日我见你脸色便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如今手脚都这般冰冷,明日可定要让太医过来替你诊治诊治。

在外人眼中这些动作可能会让人跌破眼镜,旁人从不会想到一向严苛厉害的皇帝在皇后面前竟能绕指柔,但这些动作却是夫妻间最平常不过的体贴。

宝络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脚,笑道:就这几天下了雨,天气凉所以连带着身上也跟着凉了些,但总好比过中暑来的强不是。

宝络和胤禛两人的体质都是怕暑,这一点倒说到胤禛心头上,但他还是有些许担忧,将宝络轻轻的揽入自己怀中叹道:皇后,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

万年宝地虽已经在修建,但我还是想和你在这人间白头到老。

所以有些事儿担心也只是图个放心。

这些话胤禛极少说过,今夜不知是哪里来的愁绪,宝络默默听着他胸口处有力的心跳声,顿了半会儿,还是决定把一些事问一问,她昂头:所以……这就是皇上近日来热衷炼丹的原因吗?皇后不愿意与朕白头偕老?胤禛扳过她,声音冷了下来。

屋内还流动着淡淡的暖香,萦绕在两人周围,宝络没有低下头,反而直视他,笑问:皇上不怕丹药中有毒?哪来的毒?炼丹材料毒性极强。

也许是有她的一些私心,宝络希望这次他能听自己一次,停止炼丹。

胤禛不答,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有些郁结,他看向宝络的目光也头一次带着审视,帝王的孤疑,猜忌,再一次出现在他眼中,不同的是这次的对象是她。

宝络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被他紧紧拽住的手臂冰凉凉的都没什么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胤禛才放开她的手,脸色极淡的道:皇后多虑了。

还未说完已背对着她阖衣躺下。

宝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

最后也无奈的躺下。

一夜寒风又起,又咳喘开来。

圆明园中夏日的景致是最美的,繁花盛开,湖面千里波光粼粼。

宝络和容玉容端坐在龙船上,四周俏丽风光尽收眼下。

容端小孩子心性,看着喜滋滋的,偶尔会走到画师跟前,指着不远处的亭台楼阁要他画进去,宝络被她调皮的受不了,连连招手要唤她过来,可刚开了口,又不住的咳。

额娘,您这病都拖了小半月了,怎么都不见好?容玉回过头问,又挪了痰盂推到她跟前。

宝络呕了一下,吐出的痰腥黄厚重,刚要说话又咳了起来。

满里赶忙递上蜂蜜水漱口,宝络这才稍稍好了一些,笑道:额娘没事,就是最近特别累。

今天有你们陪着,精神好了许多。

正说着,满里满脸愁云道:娘娘还说呢,这些日子吃的药跟石沉大海了一般,都不见好,每夜晚上都要咳到半夜。

宝络以前身体一向很好,这次一病就病的这般眼中,让满里又紧张又心疼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你满里嬷嬷是吓唬你呢。

宝络见容玉眼眶也有点红,连忙挤出笑容道。

真的?容玉不信,宝络觉得嗓子痒的很,又想咳,但见容玉看着她,憋住笑道:可不是,就是伤风身子不适。

难不成额娘还会骗你?容玉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最后低下头走到宝络身边,抱着她的腰整个人靠在她小腹上,闷声道:容玉信额娘。

傻瓜,都要嫁人的人了还在额娘怀里撒娇。

宝络不免又咳了几声。

容端被两人的动静吸引过来,喜滋滋的也扑到宝络身上,要打滚被满里拦下,但还是嗔道:额娘就偏疼姐姐,不疼容端。

哪里不疼了?那额娘给容端抓抓背,痒得很。

宝络被她逗得受不了,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要给她抓,正闹着胤禛突然揭了帘子进来,他目光直视宝络,眼中似再也容不下旁人。

宝络愣了一下,笑容渐渐收起。

众人一下子惊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着小船登上来的,容端见着阿玛自然十分兴奋,扑到他身上来。

胤禛将她抱起掂量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头:长高了不少,快赶上你姐姐了。

容端喜滋滋的摸了摸头,害羞的又跑回去,不过这下是窝在容玉的怀里。

姐妹两人感情一直是兄弟姐妹当中最亲的,容端调皮,容玉稳重,这厢容端才坐着陪宝络和胤禛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赖不住缠着容玉要跟她去船头看风景。

胤禛点了头,让苏培盛和满里陪着。

小姐妹在船头闹了会儿,容端又嫌不够,拉着容玉脱了鞋袜,把白皙的小脚浸在水里,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缓缓吹过时儿荡开一圈圈的波浪。

胤禛坐在床上看她们两人玩的开心,这才慢慢回头,也不说话,只是将宝络纤细的手指抓在掌心,来回不断摩挲着,低声道:你明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生你的气也不肯主动低头过来,就不怕我去找其他嫔妃了?宝络看了他一眼:那皇上找了吗?胤禛直直的看了她很久:你明知故问。

眼神依旧犀利,嘴巴因为生气抿的有些紧,但他的眼神落在宝络身上却十分的炙热,宝络稍稍有些回避,却被他捏住下颌。

夜里醒来身边摸不到你,我觉得不放心,还是搬到万方安和随我一起住吧?宝络沉默了会儿,抬头:我多眠,且夜里经常咳,怕影响到皇上圣体。

你既说是圣体,朕自然能护着你,使你百病不侵。

胤禛不许她在辩驳,一把将宝络拥在怀中,贪婪的吸着她发间的香味,许久又继续道:朕最近时常做噩梦,总梦见了一些特别奇怪的事儿。

什么事?等你病好了,朕再告诉你。

胤禛吻了吻她的发间,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有娇妻在怀,夫复何求?他把宝络整个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船头容端忽然转过头来,看见阿玛抱着额娘突然惊叫一声,羞红了一张脸。

容玉随之回过头,只见阳光射入窗台,落在两人相拥的身上,四周好似只能容得下两人一般。

多年过后当容玉回想起来,才忽觉那一切却是世间再难得的,更何况是在这皇室帝后之间65、最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文快到结局的关系,所以最近特别卡,这章昨晚本来要更的,修了三遍还没敢发上来。

为了答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今日半更,大家先买,到晚上时贴出文后半部,这样子大家只需要花一半的钱来看文。

最后我必须要感谢【安佳】同学在作者专栏里投的火箭炮,也感谢所有童鞋给我的投的霸王票,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开放章节的方法表示感激。

之前曾经在其他v文章节开放时有童鞋说下班要到十点了,所以后半截部分可能是十点左右更新,希望这次你能买到。

喜欢这篇文和喜欢我的童鞋可以收藏一下我。

点击,收藏作者黄昏转过枝头,落下一地的秋叶,金黄的叶脉在凉风下瑟瑟发抖,偶尔卷起一些弧度又很快飘落在湖中随波远去。

紫禁城的秋天来的特别的慢,可又走的非常的快,往往还没察觉到秋意,冬天又顷刻般匆匆而至。

但是今年的秋天却停滞格外的长,鲜红明亮的枫叶染红了一抹秋光,恣意的向世人宣布秋光融融。

宝络在盛暑时害的病,到八月份的时候断断续续好了一大半,但迈入十月,凉风乍起,身子也如这秋叶般迅速衰败。

谁人也不知道原因,就是看着她一日日变得憔悴,多眠起来,弘晖容玉等人担忧不已,获得胤禛的批准入宫相伴也是多半时间看着她昏睡,偶尔叫唤两声醒来,聊了几句,转过身再回头她又沉沉睡下,而后再醒来刚才聊过的话说过的天也多半不记得。

太医院的圣手每日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眼看无论是什么药丸苦汁灌进去也如石城大海一般,而帝王的脸色早已不知沉重到哪里,三个月多来从不见他展颜效果,偶尔一笑也迅速消失在皇后的昏沉之间。

众人不敢多嘴,但都知晓——皇后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宝络断断续续做了许多的梦,黑天白日都只在她睁眼间匆匆而过。

这日忽做了一个极长的梦,醒来觉得比没睡之前更累了,她一人独自坐着,愣了好半响才低声唤了来人。

今日是弘晖弘暖两人当值,看见宝络昏沉了一天醒来如何不高兴?兄弟两人连忙扶起她,一人扶好软垫,一人吆喝着往外跑去准备吃食。

弘晖留在殿中,点了一枚清香,满里要过来侍候她梳洗,宝络凝神看了会儿两人,摇摇头让她领着众人先退下,只留弘晖一人说话。

连守了半月,好不容易见额娘这么清醒,弘晖如何不高兴?先是斟了一杯香气溢溢的清茶奉上,又给她捶腿,宝络捧着茶,看这大凉的天,他头上却冒出密密的汗忍不住心疼的抽出手帕覆上他额头轻轻擦拭。

弘晖今年三十三岁,模样和胤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眉梢间又像极了宝络的温柔和沉静,是个极有风采的男人。

他抬头看着她,喉结上下一动,沉静了半响似没事发生一般静静开口笑道:皇额娘做了什么好梦,怎就舍不得醒来?害儿子好生担心。

有些责怪,但语句极为的轻快,就似他今日身上所穿的天青色的绸子两三句话就把人心给亮起来了。

宝络淡淡一笑,看着他,只记得以前他还很小很小,天天缠着跟在她身后,为了一个她绣的香囊都能跟胤禛呛起来,如今这副肩膀与他阿玛一般也能扛下整座江山,想来这半生自己也该知足才是。

宝络笑了笑,拉过他的手,靠着软云枕道:额娘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儿,觉着还是王府的日子过的最为舒心。

说到这儿宝络顿了顿,弘晖忍不住抬头,见她神色倦疲,心中渐沉。

又听她道:但这君臣不比父子,在王府他是你阿玛,可在这紫禁城他便只是你皇阿玛,许多事儿日后你自己更该仔细注意着,莫要让人抓住了什么是非来做事。

今日她的话格外的多,弘晖笑的有些僵硬,可依旧打趣笑问:额娘说的儿子都明白,这些事儿怎劳额娘担心?况且日后事事还需额娘替儿子照看着。

今日这般说,难道是嫌弃儿子麻烦不耐烦儿子了?弘晖越说到最后声音有些打颤。

宝络抚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额娘这辈子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们兄妹几人。

额娘不放心什么?宝络的目光渐渐远了,外头菊花开得最为灿烂,姹紫嫣红的似要赶过春天,不知是哪个巧手的竟还能培育出这些品种不一的菊花来。

宝络看久了就有些疲惫,她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弘暖有时行事荒唐,但他对你皇阿玛的皇位断是无意,所以以后莫要让人离间了你们兄弟二人,也莫要给他们食双亲的俸禄,平平淡淡就好。

要知道树大招风,你们兄弟二人不觉有什么,可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事。

宝络这话已然是在交代后事,弘晖如何不知?他低下头,默默掖住宝络的被角,哽咽道:儿子虽是皇阿玛一手教导出来的,可到底是额娘的孩子,额娘若真是不放心,且留在儿子身边时刻提点着儿子。

他知晓额娘在担忧什么,圣祖多子,九龙夺嫡却折损了圣祖大半的儿子,而他兄弟虽不如皇阿玛的兄弟多,可有能耐的都是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你知晓便好,额娘……额娘,极放心的很。

宝络觉得越发疲乏,却还是了然一笑。

接到宝络醒来的消息,胤禛,容玉,弘昪等人匆匆赶来,几人见到宝络醒着,还很是精神的样子颇为高兴,弘暖在外头亲自监督着看人烧的白粥也熬好了,端进来刚要侍候宝络吃,胤禛早就别好剑袖顺手接过。

宝络靠在弘晖身上,一个个看过去,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胤禛一口口喂着宝络,容玉给她擦掉嘴角溢出的细沫,弘昪很规矩的站在胤禛身旁紧张的看着她,而容端又是笑又是哭的紧紧拽住宝络的衣角不放:皇额娘,您醒了就不会走了吧?宝络不语,眼眶红着摸了摸她的头。

胤禛还要再喂,宝络却再也吃不消,摇着头瞥过一旁,喘气的闭上眼。

整碗粥吃着也不超过十口,一半都没吃掉,可这却是这些日子来宝络吃的最多的一次。

胤禛想着便越发酸楚,却还是依着她笑道:咱们先不吃了,等你饿了再叫朕。

话音落地,宝络许久才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胤禛又再度疲惫闭上,看得出来她说话的力气已经快没有了。

太医,太医在哪里!弘暖性子急,忍不住大喊。

外头早已候着的太医吓得跌跌撞撞跑进来,袖子都来不及摔下,四五个人狼狈的跪在地上,伏地着脸叩头道:微,微臣等人早已恭候在此。

说完几个药童拿出脉诊搭在宝络手腕下,盖上一块方布。

太医几人哆哆嗦嗦看过脉,脸色都惨白的吓人,几人不敢看胤禛铁青的脸色,只敢对弘晖道:还请端亲王唤一唤娘娘。

弘晖面色不比胤禛好到那里去,只得依言唤着额娘,许久见她睁开眼看一次又匆匆昏睡过去,众人的心这算是提到了喉咙口,容玉容端两人更是泪眼婆娑,跟着弘晖叫了好几声皇额娘,连弘昪也再也压抑不住,扑到宝络身上大叫妈妈。

胤禛搂着爱妻似没石人一般,听着几个孩子不断叫唤却是不动不说不看。

一整夜众人就这般守着,宫人更是怕屋内的烛光熄灭,只烧到一半就立马换了一个新的。

可老天爷竟似要作对一般,半夜狂风乱作,风雨夹杂不断拍击着沉厚的窗面,一瞬间的功夫大半的灯全部被吹灭,整个屋内只余下的几盏也似快熄灭。

后宫妃嫔不敢入内,全部跪在外头守着,法华殿的和尚在雨夜中也淋了一宿。

直到凌晨时分,朝阳爬上半空,整个紫禁城沐浴在阳光下,耀眼的阳光洒遍整个金灿灿的金黄屋顶。

苏培盛捧来朝服和珊瑚朝珠朝里头唤了一声,见没反应也不敢再叫,只得等在外头,正当他以为早朝无望时,宝络却缓缓醒来。

脸色是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红润,精神也焕然许多。

弘晖心中暗道不好,望去,胤禛脸色更是沉到了极点,可对着宝络说话的声音却含着无尽的温柔,听他轻声道:皇后醒了?宝络从他怀中起身,揉了揉眼眶,面容竟比以往更年轻不少。

容端不解父兄为什么脸色突变,又是高兴又是后怕,扑上前去赖在宝络怀中,金豆子噼里啪啦掉下来,哭道:额娘可吓死容端了,呜呜,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额娘知晓了。

宝络宠溺的拍着她的背,起身看向胤禛笑问:皇上该要上朝了吧,且容妾身服侍。

无论是语言动作表情与以往都无二般,胤禛定定的看着她,想要伸手将她纳入自己怀中,可又怕下一秒她就会晕倒,如此竟也让她服侍着穿上龙袍。

屋内鸦雀无声,偶尔几声抽泣声又迅速消失不见。

一切如三十年前一般,到最后跪地给他系上最后的香囊,又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处不服帖的地方,笑的极其温柔。

弘暖弘昪看傻了眼,直觉不对,可又不知差在那里。

宝络,朕今日不去早晨。

胤禛有些哑然,从心底处的恐惧不断攀岩而上。

然而全身上下只差一步便剩下朝帽。

宝络好似没听他说话,从苏培盛手中接过朝帽,垫高脚替胤禛戴上,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紧咬住下唇,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晃,下一刻剧烈咳嗽起来。

宝络!额娘!娘娘……四周突然慌乱起来,宝络眼睛睁的大大的,最后只看见胤禛的一滴泪滴入他眼中,酸的很。

――――――――――――――――――――――――宝络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自己不断在现代和古代之间来回穿梭,一会儿梦见以前的同事问她把文件放在那里了,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躺在清晖阁的床上,四周人很多,围的她透不过起来。

明明灭灭之间白炽灯亮了又暗,一会儿又替换上明亮的烛火。

脑子好似要炸开了一般,身子里不断有某种东西试图要个飞出去,她就跟着不断的追。

不知追到哪里就看见自己抱着一个粉妆的孩子走到以前的四王府里,喇嘛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响,一转眼又变成血淋淋的产房。

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的接生嬷嬷不断推着孩子下腹,眼看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又一阵阵惊天打雷劈下。

四周一片荒凉,黑漆漆的,刚才还躺在产床上生产的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苍然一笑。

宝络心中忽的一动,也不知怎的,她意识到刚才生产的那个女人是纳喇氏。

刚才那个试图从自己身体内要飞出去的也是她。

你回去吧。

纳喇氏停下回过头,一袭白色杨枝柳旗装,面色很苍白,但妆容却十分精致。

话音刚落,一切顿时清朗起来,宝络这才看见胤禛和儿女都守在自己身边,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颤抖着无一丝声响。

那你呢?宝络追上去伸出手,碰到她身体顿觉冰凉无比。

呵。

纳喇氏笑的凄凉:我早就是死的人了。

这些年也不知为什么竟一直在这体内,连我自己也不曾发觉。

直到那日你生两个孩子时我才有些惊动。

醒过来后看他对你如此百般宠爱,心中不免愤懑难平,所以才想着捉弄他一番。

如今他也不欠我,我也没什么心愿,该是走的时候。

听她这么说,宝络才明白为什么八月份自己身体明明好了,可入秋后有直转急下的原因。

自己不明不白的从现代穿越过来,在纳喇氏最后剩一口气时入了她的身子,大致是这个原因让她一直困在这副身子里。

如此想来,自己生弘昪和容玉时所见到的场景应该就是纳喇氏临死前最后一刹那的记忆。

而纳喇氏应是把她当做游魂,并不知晓自己是穿越来的。

只是不知自己若是这个时候死了,可能否回到现代?宝络叹了一口气:这具身子本来就是我占着你的,你还能回来吗?纳喇氏嗤笑:若有,我早就还阳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你无需觉得自己欠我,过了大半辈子。

我也想通了,你和他才合得来,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极少踏入我院子,直到我难产他也不肯来看我一眼,那时我才知晓他心里是真的没有我一点位置。

纳喇氏幽幽望向宝络:可你比我厉害,这条命既是你捡来的,便是你的。

只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弘晖……也算是你欠我的。

说罢,纳喇氏淡淡一笑,眉梢间戾气慢慢消散。

宝络忽觉身上一轻,心口处压抑的感觉全消,比以往身子更见的轻松许多,待要回头拉住纳喇氏,却觉四周越来越明亮,左右两边来回人影晃动,不知是谁,对着她耳边尖叫连连:醒了,醒了!皇后娘娘醒了!宝络尚还觉得浑身酸软不堪,却已被一个温厚熟悉的胸膛牢牢纳入,耳边是男人再也难以压抑的低泣声。

宝络愣了下,稍有知觉的手慢慢搂上他的腰。

66、最新更新 ...咸平三年,江南某个水乡。

腊月底,正寒,河畔的红梅开得正好,一枝枝灼灼在寒风中绽放。

随着新年到来,家家户户操办年货越来越紧凑,来往路上不时出现财主的车马轿子,难的是,在这年关竟然有大户人家在街头摆了戏台,请的是江南最有有名的鹤云班。

台子上正唱的是《中宫》中的离魂,讲的正是本朝世宗雍正帝与孝敬宪皇后的伉俪情深。

台上唱皇后的已到了离魂之时,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皇上着一身龙袍正对着皇后诉尽万般不舍,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免动容。

台下看戏的妇人莫不红了眼眶,抽抽嗒嗒的哭成一团。

这戏从京城流唱到江南,不但词曲具美,更难得是写本朝帝后间的事儿,所以越发受百姓吹捧。

特别是女人间,早把太上皇传诵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好男子,宝络每每听着便觉得好玩,且不说他们之间是否有戏曲中唱的这般惊天动地,就且说胤禛,也断不会说出这一堆的花哨哄人。

宝络扭了扭脖子,呼出一口白气,在满场的喝彩声退了出来。

满里连忙递过去一个袍子,随着她走出来,呼吸间但觉这江南的冬天着实比京城暖和许多,眼瞅处两岸边大树不畏寒风依旧郁郁葱葱一片挨着一片,梅花争奇斗艳的披着雪俏丽在枝头,岸下的河水潺潺流过座座黑瓦白墙。

难怪太上皇禅位后,娘娘要来这江南水乡,便是这美景日日见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这不原只是住个个把月游玩,却不想竟成了常住,京城那边皇上也瞒的极好,众人都只当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住进了西苑,不喜人打扰。

看来今年,太上皇和娘娘是不打算回去了。

满里,咱们来这里多久了?宝络突然站定,回过头问。

夫人,一年多了。

眼下快至年底,夫人和老爷可有打算回京过吗?满里笑问,两人走至一个路摊,要了碗热茶,宝络就站在街边边喝边摇头:宫里头闷死,我不愿意回去。

现在既然大少爷当家也没着我什么事儿,大至老爷会这两天动身,你有空就过去问问苏培盛有没有什么可帮的。

街头几个粉嫩的小娃扎着牛角你追我赶,年长的聚围在一处点炮仗,火红的星点啾的一声点到飞到了一户人家里,屋里的女人蹭蹭蹭拿着竹篾追出来,口中大骂杀千刀的。

这场景可比一堆人给她叩头请安来的有趣,若这时候回去定是被拉着做一堆的礼仪。

反正到了十二月弘晖已经放出风声她的身体微恙,所以这次宫中晚宴她不去也合情合理。

宝络是打定了主意今年过年不回宫里,至于胤禛他回不回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暖茶,宝络掏一枚铜板递给摊主,那摊主也是个热忱的,见宝络经常来喝茶便笑问:金夫人,今日你家老爷没陪您出来?宝络摇头笑道:年关将至,他事情多,哪里还有空?您今日生意好吧。

托您的福嘞。

摊主哈腰点头,说话间指着不远处笑道:这不是您家的马车吗?宝络和满里回头望去,果真见家里头的马车停在路边,厚重的车帘紧闭着,苏培盛从驾座处下来,低头哈腰的从那头跑过来,弯了个腰笑道:夫人,爷在马车上,叫您过去。

带宝络过去。

到车边时,宝络踌躇了下,便搭着他的肩头进来车厢,只觉里头温暖异常,与外头的冷空气胶着了,宝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胤禛正歪在软垫上看书,抬头扫了她一眼,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只是递过一个包裹的齐齐整整的汤婆子,又继续看书。

宝络也便随手一接,窝在车厢边上,两人倒无说话,只闻着车厢内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边上凉冰冰的冷的渗人,刚要起身,却见胤禛也放下了书,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若是冷得慌就窝在我这边。

说着往旁边挪了挪,垫子上还铺着一个厚实的虎垫,看着就觉得暖和的很。

夫妻间在这一点上倒不陌生,宝络刚坐定就被他用皮袄团团围住,虽是隔着层层衣物,但他身上的热度很快就传到她身上。

晚上要吃什么?胤禛的眼睛不离书本,一手很自然的抓住她的手。

宝络想了会儿:今晚吃火锅,羊肉家里有么?有,早备下了。

嗯。

宝络坐不住,从柜子取出一罐蜜饯,含了一颗,酸酸的味道很好,本想也拿一颗给他吃,但见他稳如泰山的坐着,手旁放着一杯茶便想了想将话梅又塞回到自己嘴里。

这时胤禛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指尖因着蜜汁亮晶晶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书,抓住她的手低下头仔细擦着,轻声道:以前府里事多,可从不见夫人有半点慌乱。

现下怎么吃了蜜饯也不懂得擦手?宝络噎住,等了会儿,闷声道:就要擦的。

还犟嘴。

胤禛抬起头,阴测测的看她,洁净的帕子上已浸出一道黄色:前日里弘晖着李卫送来一个戏班还干放在府里,夫人既然想看戏,怎么不叫人来唱?今早醒来不见你人,一刻都不让人省心!宝络低头嘟嚷了几句,再说下去以前的旧账又得翻出来了。

自打那年大病后,胤禛对她管束是越来越严,大到她的日程安排,小至每日吃食无不过问。

说好听点是独宠说难听点就是没一刻的只有,因此越是这般她日子越觉着难熬,现下好不容易盼着他要回京,才高兴了些,想了想,还是再忍耐一些。

宝络笑道:您这几日不是要回京了吗?我想着也该准备一些东西,所以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好买的。

不需要。

字里行间都是责怪的意思……宝络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为了她不回京的事胤禛已经黑了好几日的脸,犯不着跟他斗气。

一时间两人又无话了,胤禛想气又舍不得发脾气,宝络是知道他心情不好更不会傻傻望枪口上撞。

车马咕噜咕噜滚在石子路上,到下车时,苏培盛要扶宝络,胤禛站在一旁别着,冷眼看着苏培盛一哼,吓的苏培盛脑袋连连退后,胤禛这才板着脸扶她下车。

这个男人永远是口不对心,宝络笑了笑。

秦嬷嬷等人侯在门口,不解,迎上前笑道:老爷夫人回来了,路上可是遇到什么好事竟这般高兴?还未说完,胤禛横眉:主子的事,怎是你们可以干涉的!帝王的威仪是一分不减,众人听着直缩头。

奴才不敢。

到他走后,秦嬷嬷才敢对着宝络吓人的一笑,宝络耸了耸肩。

到了夜里,满院子的灯都点上,宝络和胤禛正吃着火锅,李卫突然来请安。

按理来说,夜里胤禛最不喜欢人来打扰,若不是有特别加急的事儿,李卫也不敢来这时候前来,今日这般深夜来访,估摸着京里出了事儿。

但见他肃面走来,低着眉甩开蟒袍上的剑袖: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宝络抽出帕子掩嘴,胤禛一边给她舀汤一边让李卫起身。

那李卫起了身也只敢稍稍看了一眼胤禛,见他面色如常,心中稍定这才道:主子,皇上来了。

胤禛停住,微不可查的哼了声,这声不大却也让李卫这个封疆大吏吓得脸煞白煞白的。

他来做什么?胤禛问。

回主子的话,皇上……皇上没告知奴才,奴才也不敢多嘴。

李卫回的很小心,可回的再小心,弘晖这行为也已经让胤禛不爽了。

以胤禛的想法是,老子做皇帝时每日每夜战战兢兢,老婆儿子热炕头还得挤出时间来享受,你小子做了皇帝就敢说走就走!李卫跟着他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性,此刻更是一句也不敢说错,一句也不敢多说,尽量缩小自己在他跟前的存在感。

眼瞧着胤禛脸色沉下来,宝络眉头也是一皱,今早他亲手画上的柳眉更是挑起了许多不耐,胤禛正夹了一块花生米到她碗中,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停住,反问:吃饱了?没吃饱,但是她很想看看自己儿子,偏生这男人自个儿是不要命的劳模,现在也要她儿子不要命!也不想想当年他登基的时候面对的是康熙晚年的一摊烂局面,可经过这十三年的休养生息,局面早就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宝络不语,依旧看着他。

不用靠近都能感觉两人身上强大的气场,李卫头已经完全磕在僵硬的大理石板上。

再吃些,今晚你没吃多少。

胤禛笑说,似乎宝络的不悦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宝络放下筷子,就看着他。

胤禛吃了两口也吃不下去了,两人僵着,火锅浓烈的在火炭中沸腾,羊肉都烫烂了发出香味。

胤禛颇是无奈,转头对李卫道:你叫他进来。

李卫得了令,马不停蹄的滚出去。

胤禛看着他身影,回过头对宝络气道:这下肚子饿了没?宝络吃了一口他夹过来的生菜,点头:儿子一进来您别老说他,也便是看在我面子上,让他陪我好生吃一顿。

再说吧。

胤禛撩开她额上的青丝,笑开来。

两人只要一涉及到孩子的问题,都会变得极为坚决。

以前胤禛在位时他说什么算什么,宝络反驳也没用,这些年他退下来了,再加之之前差点失去妻子的恐惧,让他对宝络的意见几乎是全部接受,对孩子也是这般,所以今日宝络才会和他这般说话,两人也是早就习惯这种模式了。

到弘晖进来时,胤禛果真没横眉冷对,宝络难得看到儿子,见他连夜赶过来,心疼不已,又是替他拆下斗篷,又是让人端水来给他洗的,忙了好一顿,弘晖只觉如芒在背,战战兢兢。

等两人坐回到圆桌上,弘晖咧嘴对胤禛傻傻一笑:儿子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他在胤禛面前不敢穿的太富贵,也是以前在番邸时做亲王的常服,以示对胤禛的尊敬,而他今日来这儿便是亲自来接两人回宫。

胤禛嗯了声,脸色稍霁:用膳。

说着先夹了块羊肉放汤中涮了涮,稍输羊肉泛白带卷夹出来酱料逐个点去,旁若无人的放入宝络碗中,这动作熟练地不得了。

弘晖大惊,但看自家额娘竟还对他一笑,极其平常的样子。

胤禛又涮了几个,很顺手的夹过去,透过热腾腾的起雾,弘晖还突然觉得他做的格外顺手。

这让弘晖从小建立起来的三观瞬间烟消云散。

就这般,三人悄无声息的吃完饭,夜里宝络和弘晖没聊上几句就被胤禛打发去了书房。

宝络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也不多问,让人收拾了客房烧了热水还从胤禛柜子里拿了一套寝衣等弘晖回来洗漱后换上。

等到半夜,更都打了三响还不见人回来,宝络强撑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睡着了。

直到深夜,书房的灯才暗下,父子两人来到屋里看宝络睡在桌上,手上还牵着寝衣,弘晖动手扯了扯没扯动,宝络嘟囔了一声。

胤禛拦住他,烛光下看着宝络的目光极其的柔和,他道:过年朕也不回去了,你皇额娘一个人在这地方朕不放心。

皇阿玛,还是劝皇额娘一起回去吧。

弘晖很是认真。

退下来之后,朕才发觉这些年欠了你皇额娘许多。

宫里的日子过了四十年过累了,难得有一年不在宫里,你也就随了她心愿。

你皇额娘虽没明说但朕也知晓她希望这种日子更胜于在宫中。

夫妻四十年,他也不是呆木之人,枕边人的喜怒他不是不知晓。

之前便觉得欠她,总想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满足她,可心里惦记着,年年抽不开身,到那日她命悬一刻时才知道这些江山,名利,地位都是身外物,唯有身边的这个人才是值得他一生都牢牢抓住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值得他放弃这些东西。

想到这儿,弘晖刚要开口,胤禛拦住继续道:今夜在书房里和你谈的许多话,你且记住了。

弘晖身子明显一震,看着宝络沉睡的脸颊颇是不愿意,但还是在胤禛的注视下,点头应下。

翌日一早,宝络醒来时,弘晖早就离去,只说是宫里有急事。

但年后不久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太后于西苑驾崩……宝络从街上回来时,坐在葡萄架下,人有些愣愣的。

胤禛回来,手上提着个鸟笼,见着她一人独自在那儿发呆,坐下问:夫人知道了?嗯。

宝络许久点了头,又问:您让弘晖做的?鸟笼里鸟儿叫的欢快,春日生机勃勃,直叫到人心坎上。

胤禛打开了鸟笼,红嘴蓝鹊啾的一声长鸣于空,他身着一袭湛蓝色长袍,腰间憋着她新做的香囊,回过头目光如水落在她身上,许久,笑道:我知晓你生性不喜京城里忒长繁琐的礼节的不得不应对的人际,还记得那日在草原上你跟我说的那番话吗?胤禛难道的交心,平常只做不说。

宝络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原是不懂,也没办法懂,但那日你昏沉之日我做了一个梦,便突然全明白过来了。

他回过头。

什么梦?宝络揪着心。

他坐在她身旁,紧紧抓住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天。

晴空万里无云,便如这岁月沉静,安好。

我梦到你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活的极其的潇洒自由。

那种我说不清楚的感觉,那时我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但现在,我想我应该给你想要的生活。

胤禛顿了顿,侧过脸,看她脸上满是疑云,笑着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

再是平常不过的动作,宝络突然觉得喉咙处难受的很。

胤禛给她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她跟前,起身先离去,只是到了转弯处,他忍不住回过头,站在那里许久,终是决定给了她一人考虑的空间。

三月的春光正好,天空中白鸽飞过嗡嗡声作响,宝络穿着一袭紫色旗装坐在圆凳上.许久,才是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堵墙外断断续续传来早市热闹的声音,宝络将旗装上的帕子抽出,却不再掩面,而是轻手放于石桌上,缓步离开园子。

却见这满园的春光融融,蝴蝶纷飞,从上倾泻而下的光线打在葡萄架上,落下无尽的璀璨,但总归于这静世的安好。

正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完结了,期间遇到许多事,曾经停更了一段时间,重新回来更文压力有些大,读者也损失了许多。

但还是不敢乱坑,也不敢随便烂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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