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胜站在城墙上,看着敌人如潮水般退去却一点欣喜地神色也没有。
他在焦急地等待,那个白色的身影再像神一般地重回这里。
敌人都鸣金收兵了,关伊还没有回来。
孙胜知道,也有可能是敌人已经捉住了兰小伊,佯装撤退,等着他按捺不住打开关门来寻兰小伊时,敌人便趁机攻进来。
所以孙胜不敢轻易打开城门。
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来越不安,他想,再等一刻钟,关伊再不回来,他便要带人,出去寻她了。
他甚至想,或许兰小伊已经身上中箭躺在关外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
孙胜在城墙上捏紧了拳头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停下来,看一眼黑幽幽的天空和旷野。
忽然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一个带着细丝的小箭头挂在了城墙顶的石头上。
孙胜忙顺着亮闪闪的细丝往下看,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慢慢地升上来。
孙胜知道,那是关伊回来了。
他心中大喜,忙伸手出去给兰小伊,将她拉了上来。
兰小伊的脸上有一道血痕,衣服也破了个口。
孙胜皱眉问:可有受伤。
兰小伊笑了笑说:没有。
方才被风吹起后,兰小伊的滑翔翼被一箭射穿了,兰小伊立刻从空中滑落下来。
她艰难地靠着一边滑翔翼,飞到了城墙边,却落不到城墙上了,只能用护腕上的袖箭帮助自己回到城墙。
兰小伊抬起头来,孙胜和围在她身边的士兵瞪直了眼睛。
今天兰小伊一时着急,就忘了给自己画上难看的眉毛和嘴唇。
此刻她好似一朵夜里绽放的茉莉花美得让人窒息。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箭头,洁白似玉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满是兴奋的神色,在火光下盈盈似水。
方才黑乎乎的,大家又忙着御敌,所以没有看清楚,现在安静下来,众人才惊觉这个关伊与平日不同。
兰小伊看见他们痴呆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露出本相了。
她忙捂脸上流血的地方,哼了一声:哎呀,有毒,我要回去处置一下伤口。
便急匆匆的走了。
孙胜回过神来,对士兵们说:该守夜的守夜。
其他的回去休息。
士兵们默默地散了。
兰小伊正在赵武帐中给自己脸上抹药膏。
孙胜却忽然在外面说:关公子,我可以进来吗?兰小伊犹豫了一下:自己是该接着画上眉毛自欺欺人,还是索性装傻就这样一本来面目对人算了。
她想了想,即便是大家看见了她的本来面目又如何?反正也没人认识她。
想到这里,兰小伊大声的说了一声:请进。
孙胜掀开帘子进来,见兰小伊已经重新束好了头发,清理了伤口,带着歉意地说:对不住,我方才去寻郎中来给你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可是城中的百姓已经走的走逃的逃,根本找不到郎中。
军医前些日子也跑了。
所以我这么迟才过来。
兰小伊微微皱眉说:没有军医,那这段时间受伤的士兵怎么办?孙胜叹了口气说: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如今天气炎热,伤口有些已经溃烂,我看着他们口苦,却无能为力。
说着他竟然红了眼眶。
兰小伊见他如此体恤下属,心中对他也更添了几分敬意。
她想了想,说:我有过一个朋友,她父亲是太医。
她曾教过我一些医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孙胜一听大喜,仿佛是看见救星一般,也不管兰小伊愿不愿意,直接拉着她便往安放受伤士兵的地方跑。
原来赵武拒绝住的那栋大宅子,如今是被用来安放伤兵了。
兰小伊仔细查看了一下。
大多是箭伤和刀伤,倒也不难诊治。
箭伤只要拔出箭头,用些杀菌止血生肌的外用药。
刀伤则更简单只要杀菌止血生肌的外用药,再包扎一下就好了。
还好,虽然大多数都开始感染发烧,还没有到需要截肢做手术的地步。
兰小伊耳朵里满是伤兵的□声,狠下心对孙胜说:我试试看。
孙胜忙问:需要什么?兰小伊想了想,说:我去取些东西。
你让几个士兵在这里等我,听候我的调遣,给我打打下手。
她来不及细说,急匆匆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了消炎止血的药,还有许多干净的纱布,酒精,碘酒、手术刀之类处理外伤的东西。
此时天已经麻麻亮了。
兰小伊远远的看见孙胜带着几个士兵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她,其中还有昨日给她送饭那个小伙子。
兰小伊快步走过去,对孙胜点头说:孙将军军务繁忙,就先去忙吧。
这里有这几个人和我就行了。
孙胜摇了摇头说:敌人昨日损失惨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了。
我在这里帮帮你,你要什么我也好帮你找。
兰小伊想了想,也好,教他一些。
万一她走了之后,又没有军医,他也可以顶一阵。
兰小伊不再坚持。
她先找到一个胳膊上刚受了箭伤的士兵,让孙胜帮她按着。
她用消过毒的柳叶刀,轻轻划开伤口,拔出箭头,敷上止血杀菌消炎的药,然后再用洁净干爽的纱布包扎好。
她弄完这一个便对孙胜说:你看,很简单,只是,要胆大之人才敢做。
孙胜点点头。
兰小伊转头一看,那个小兵的脸色发白,似是要晕过去一般。
兰小伊知道他一定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形,所以害怕,忙对他说:这里不用你,你去打些洁净的井水,然后在灶上烧开了,放凉了给我端过来。
她不想等下还要抢救晕了的他。
小兵舒了口气,忙领命去了。
兰小伊又依葫芦画瓢的处理了一个刀伤的。
然后将药和纱布,棉球分给了帮忙的士兵,让他们去处理刚刚受了轻伤的伤员。
然后她找到一个已经溃烂发炎,有些严重的伤员。
她指着伤口说:如果出现发热,伤口开始溃烂,一定要消炎退烧。
她拿出一次性注射器,配了些青霉素药水,然后举着针筒半日都不动。
孙胜见她不动,便问:这个是什么?兰小伊尴尬的一笑,她不好意思告诉孙胜,她还未给人打过针。
这个是她第一个试验品,她连这种外伤是该肌肉注射还是静脉注射都不知道。
她想,还是肌肉注射吧,只要避开经脉,不把人打残了就好。
打得不好也就最多是肿一块,过几日就消了。
兰小伊让孙胜把已经有些昏迷的伤员翻过来,扒了裤子让伤员趴着。
兰小伊犹豫了一下,背过脸去,闭眼狠心用力扎了下去。
立刻有人叫了一声。
兰小伊纳闷:她没有推药呢。
而且伤员方才明明是晕过去的,怎么一针就醒了。
兰小伊睁开眼转回头,惊奇地看见孙胜皱着眉,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兰小伊低头一看,那根针筒华丽丽的扎在了孙胜的胳膊上。
兰小伊忙把针拔了出来,找个棉球给孙胜按着伤口,满脸歉意地说:抱歉,准心不好,扎错了人。
孙胜方才见她那脸上那一副横下一条心要赴刑场的样子便想笑,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说:关公子射杀敌人的时候,眼眨都不眨,百步之外百发百中。
这儿只隔了一尺不到,没想到竟然会扎错?!兰小伊脸红了红,讪笑了两声。
孙胜安抚她道:不用紧张,我们连刀剑都不怕,还怕这根小针吗,你就放胆扎吧。
兰小伊点头,重又凝神,捏了捏要注射的伤员屁股,扎了下去。
还好,虽然有点肿,药全部推进去了。
兰小伊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等他们将所有的伤员都处理完,天又黑了。
孙胜早叫人拿来了饭菜。
兰小伊这才惊觉她已经十几个时辰未滴水未进,也没有休息了。
她和孙胜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吃着吃着竟然睡着了。
孙胜知道她确实是累了,不忍心叫醒她,便由着她趴在桌上。
兰小伊迷糊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赵武这个名字格外清晰。
兰小伊立刻醒了,她逼着眼睛细听:原来是有人来报告说赵武回来了,正在找孙胜呢。
孙胜回头看了一眼兰小伊低声吩咐说,若是兰小伊醒了,便立刻请她回营中去。
孙胜走后不就,兰小伊立刻坐了起来,从大宅的后门偷偷走了。
虽然她很想见到赵武,可是如今,她还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没有死,所以只能这么偷偷离开了。
兰小伊一路狂奔,到了从另外一边出了城。
她喘着粗气,靠着树,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早再说。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许多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她悄悄拿出小手枪,冷冷地问:你们是谁?若是不想丧命,便让开。
那些人一言不发,只朝兰小伊一扬手。
兰小伊只觉得眼前一阵白雾,然后便迷糊起来。
她在心里哀叹:死了,被自己的药粉害了。
我就不该纳闷好心。
兰小伊觉得自己坐在摇篮之中摇摇晃晃的睡得极其舒服。
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睡在贾朗的怀里,温暖而甜蜜。
她既怨恨贾朗的狠心又哀叹自己的痴心,就是到了如此的境地,竟然还对贾朗,念念不忘。
她心中滋味陈杂,不由得流下眼泪,喃喃地说:贾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有人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在她耳边低声说:莫哭,莫哭。
我在这里。
兰小伊醒了,睁开了眼,眼前之人竟然是贾朗。
贾朗眼眶发红,定定的看着兰小伊,似是生怕她又消失了一般。
兰小伊发现自己在一个移动的马车之中,身子躺在贾朗怀里。
她咬着牙忙坐起来,推开贾朗,往后退,直到自己的背碰到硬梆梆的车框。
兰小伊转开头,不去看他,冷冷地说:公子是谁?怕是认错人了吧。
贾朗苦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怨我。
可是我确实有我的苦衷。
兰小伊点头说:是的,老父在宫中,舍不得荣华富贵,这便是你的苦衷,是吗?贾朗向兰小伊靠近,不管她怎么挣扎,只管死命抱着她。
兰小伊挣扎不开,又不舍得打贾朗,只能装死不动了。
贾朗在兰小伊耳边低声说:我本是柔妃之子。
我原名孟玄琅。
兰小伊忽然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望着贾朗。
贾朗坦然的回望。
兰小伊忽然张嘴大哭起来,吓得赶车的都停下车来,回头看。
贾朗在车内沉声说:没事,接着走。
赶车的与身边坐的护卫对视了一眼,只得又接着赶着车走。
兰小伊许久才止住了哭声,抽抽答答起来。
贾朗摸着她的头说:我们如今苦尽甘来,你哭什么?兰小伊睁着泪眼,问:你胸前有菱形胎记吗?贾朗摇了摇头。
兰小伊又哭,摇着头说:没用,没用的。
贾朗莫名其妙问:又怎么了?兰小伊心中又悲又喜,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只能摇头。
贾朗以为她太高兴了说傻话,也不再追问了,只是搂紧了她。
贾朗等兰小伊平静了些才慢慢地跟她解释。
6464、第六十四章 喇叭花开成了牡丹(上) ...原来那时柔妃确实是被后宫之人设计陷害的。
是皇后对柔妃宫中之人威逼利诱,迫使宫人栽赃。
可怜那时柔妃接近临盆还被赐了三丈白绫。
柔妃从定罪到最后行刑不过一个时辰,行刑之地就在柔妃所住的柔云殿中。
也就是贾朗曾带兰小伊去过的荒废了的宫殿。
皇上出征之时曾派了十个暗卫保护柔妃。
这十个人中也有人被收买背叛。
此人暗中下药将其余九个药倒后每人身上砍了数刀。
所幸,其中有一人,也就是暗卫的统领尚存一息。
暗卫统领装死,等到叛徒离开,静静等着药力过去,挣扎着赶往前殿。
只是前殿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柔妃已经被人勒死,香消玉殒。
行刑之人已经回去,收殓之人尚未来,大家都以为,宫中只有死人,便都到门外看守去了。
暗卫统领一人跪在柔妃身边,无声的流泪,不知如何向即将回宫的皇上交代。
暗卫统领忽然听见一个微弱地哭声,细弱得像是老鼠叫,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清晰可闻。
统领忙寻找,在柔妃裙子下寻到了刚刚出生的一个孩子。
原来可怜的柔妃在痛苦万分之时,挣扎着生下了孩子。
这也许是天意,这个孩子在行刑之人都在之时,一声不吭,一直到暗卫统领来了,他才发出了他此生的第一声。
暗卫统领惊喜地将孩子藏在了怀里,摘下了柔妃身上的一件信物,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这个暗卫统领改名叫贾福海,给孩子取名叫贾朗。
贾福海精心抚养贾朗,只称他们是战乱中流落到阑山国,贾朗的母亲死于难产。
皇上回宫查清楚了一切,却苦于皇后娘家势力强大,皇太后掣肘,不敢为柔妃报仇。
他寻出了暗卫中叛变之人,将他杀了。
只是暗卫统领一直没有找到。
数年过去,贾福海等一切都平静之后才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回到宫里,向皇上禀明了贾郎的存在。
皇上命贾福海入宫,并将贾朗带入了宫中,贾朗便以太监儿子这个尴尬而诡异的身份在宫中住了下来。
兰小伊听到这里,又撅起嘴,想要哭。
这些年看着贾朗受委屈,看着贾朗跟人赔笑脸,心里像是吞下玻璃渣,细细碎碎的,却痛得彻夜难眠。
今日才明白,不管如何,贾朗都不会真正有危险,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在一边干着急。
贾朗哄着她说:莫哭,父皇和我隐忍着,只是在等,等着父皇可以跟后族抗衡。
兰小伊这些日子流离颠沛,原本就睡得不安稳。
再加上这几日打仗做兵器训练士兵,也没有好好睡过觉。
如今到了贾朗身边,久违的安全感将她包围,让她这些日子积攒的睡意一并涌上来。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忘了问贾朗,他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
兰小伊觉得有人将自己抱起来,立刻就醒了。
她迷茫的转头看,原来是到了驿站,贾朗怕吵醒她,所以抱她下车。
兰小伊见驿站前有许多人等着,羞得满脸通红,要下来。
贾朗笑了笑,将她放了下来。
赵武赫然站在迎接队伍的前面。
他瞪着兰小伊,眼圈发红。
兰小伊不敢看他,只得当缩头乌龟死死低着头。
赵武将目光从兰小伊身上移开,恭敬地向贾朗行礼,口称:三殿下。
兰小伊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赵武唇语悄悄对兰小伊说:等下找你算账。
兰小伊低下头暗自哀叹:我装死也是迫不得已,我都帮你守住了管卡,让你免了杀身之祸,你还怨我,真是没天理。
贾朗瞟了一眼兰小伊吃瘪的样子,嘴角几不可见的向上扬了扬,对赵武说:你别吓她了。
她从顶替你守关开始就没好好睡过。
赵武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有些生气,她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孤身一人闯进敌人的阵营。
还好她没有受伤,不然如何是好。
贾朗想起来也有些后怕的样子,握着兰小伊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捏得兰小伊直皱眉。
兰小伊干笑了两声说:情势紧急,迫不得已。
以后一定注意。
贾朗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原本我们都计划得好好的。
只是她,我永远估算不到她要干什么,以至于不得不随时调整计划来应变。
兰小伊虽然听懂了一直在暗中帮她的是贾朗,却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所以,兰小伊一脸的茫然。
贾朗边往里走边向兰小伊解释。
后族察觉到了贾朗的身份的可疑,所以才有了太子逼着皇上将贾朗变成真的太监的事情。
皇上当时才真是两难,他自然不会将贾朗给真的阉了,可是若是直接拒绝,又担心皇后和太子越发怀疑贾朗的身份。
皇上也是关心则乱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还好入画当时反应快,提醒了皇上,将才将贾朗送去了皇陵。
这样表面上惩罚了贾朗,实际上却保证了贾朗的安全。
皇陵山下和贾朗的住处都有皇上派的重兵把守,只是兰小伊没发现。
兰小伊中的毒也是皇上派人下在小琴送去给兰小伊的点心中。
为的是既不被太子皇后怀疑,又能保护兰小伊。
皇上只对贾朗说,他会用某个法子保护兰小伊,却没有跟他细说。
所以贾朗不知道兰小伊被毒药弄得面目全非,那时初见兰小伊之时才会如此惊讶。
兰小伊气呼呼地想:这绝对是皇上哄贾朗的托词。
既然要保护她,为何第二次刺客挟持他,皇上都完全不顾及她的性命。
贾朗见兰小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笑了一声说:这个,你以后便明白了。
贾朗带着兰小伊坐车回京,赵武也跟着他们回去。
兰小伊十分奇怪。
赵武怎么才来就要走,他不用守关了吗?贾朗说,原来皇上也猜到此次边关的不太平,是宫中有人作祟。
暗中调查后得知,原来是皇后想要故伎重演。
她和二十年前一样,以财物为诱饵,唆使几个小国,扰乱边关,让皇上□乏力,他们就好腾出手来在后宫做手脚。
最好就是让皇上派贾朗去边关,趁机杀了贾朗以绝后患。
只是皇上这次并未上当,只让赵用坚守不出,不理会别国的挑衅。
赵用将军果然不负所望,不但守住了管卡,还用计捉了对方的首领,打败了进犯,凯旋而归。
只是如今东宫中的安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安雨得知赵用、赵成回宫,只留了一个毛头小子赵武守关,竟然也依葫芦画瓢,让自己的哥哥安悠假扮它国的士兵骚扰边界。
她打的如意算盘是,若是关破了,赵武自然被治罪,为了救他,赵家也自然会受牵连,赵云在宫中就立不住脚了。
安悠原本不同意,可是安雨许诺说,若是安悠帮她,她便求她的夫君,阑山国太子帮安悠反了当今悠然国的皇上,他们的同父异母哥哥安然,推举安悠坐皇上。
兰小伊恍然大悟,喃喃地说:难怪,那车上之人原来是安悠。
所以他才要带着面具,是害怕被人认出来。
只是太子如何会应允安雨,连累到赵家,不就是削弱他们自己的力量吗?贾朗冷笑一声说:赵用将军心中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也隐约知道皇后二十年前做的事情。
赵用原本就不想赵云嫁给太子,所以对皇后和太子的示好一直不予理睬。
太子和皇后觉得赵家的军权最后怕是不能被他们所用,索性决定舍弃赵家,将赵将的军权夺了。
兰小伊点头,所以皇后和太子得知此事,并未阻止。
贾朗又说:皇后和太子要求安悠的士兵假扮寻芳国的士兵。
这样便一箭双雕。
若是城门被破,不单是赵家完了,皇上盛怒之下,还会下令攻打寻芳国。
灭了寻芳国,不管贾朗到底是不是柔妃生的儿子,都没有后援了。
兰小伊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了,问:为何是寻芳国?贾朗沉声说:因为,我的母妃,就是寻芳国的公主。
兰小伊疑惑地说:莫非赵武弃关,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
贾朗点头说:先前攻城之时,安悠都不出面,而是派手下的将军前来,怕的就是赵武认出他。
我们算到赵武若是知道你身亡定会不顾一切地回京。
赵武走了,安悠才会现身。
兰小伊指着自己说:我死也是计划之一?贾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这是父皇的计策,并未告诉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兰小伊眯着眼微微点头说:是啦,是啦,我被人掳走杀了,太子便不再会追究我的去向。
皇后也不会怀疑赵武忽然回京的目的。
贾朗摸了摸兰小伊的头说:所以安悠才放心的出来,我们埋伏的人才能顺利捉到他。
如今安雨已经伏罪。
连带着太子和皇后也一并事发。
所以赵武也不用守关,只用护送我们回京即可。
兰小伊咬着牙说:你父皇真狠,竟然想我死。
贾朗苦笑了一声说:第一次,没料到你竟然会将刺客撞下山去。
第二次,确实是父皇安排好的。
不然我表哥哪里那么快找到一具穿着宫装的女尸顶替你?兰小伊长大了嘴说:你表哥?兰小伊和贾朗坐的车忽然停了,贾朗笑了一声,说:你自己问他吧。
兰小伊满腹疑窦的跟着贾朗,却见韩立笑嘻嘻地站在车前。
更让她惊奇地是,多年不见的木芙蓉竟然站在韩立身后。
惊奇太多了,兰小伊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站在那里发呆。
贾朗指了指韩立说:我的表哥,司楠。
我母妃闺名司柔。
兰小伊咬牙切齿的望着司楠说: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连名字都是假的。
你早告诉我贾朗的身世,我便不用那么伤心了。
司楠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贾朗便是我姑姑的儿子。
最初皇后骗我,说我若杀了皇上和贾朗,她便告诉我姑姑的仇人是谁。
所以我便去刺杀皇上。
后来姑父派人找到了我,告诉我,皇后才是害死姑姑的人。
姑父说要将计就计,让我帮他做一个局。
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替我姑姑报仇,还可以告诉我,从我姑姑身边上消失不见的另外一只蓝宝石戒指在哪里。
所以,才有了第二次刺杀。
等我带你到边境,我们分开之后,姑父才飞鸽传书告诉我贾朗的身世。
说起来我真有些后悔,当时在悬崖之上,差点杀了贾朗。
说到骗你,第一次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第二次我吓吓你,算是报了仇,大家扯平了。
兰小伊瞪大眼想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一般,转头捉住贾朗的衣袖说:这么说你也有个蓝宝石戒指?贾朗笑了笑,从贴身的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个蓝幽幽的戒指,跟司楠的一模一样。
兰小伊一会哭一会笑,嘴里喃喃地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为何你身上又没有那个印记。
贾朗被兰小伊的反应吓到了,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不论贾朗怎么追问,兰小伊也不肯说,贾朗只得暂时放下。
6565、第六十五章 喇叭花开成了牡丹花(下) ...兰小伊在这边闹腾,赵武和木芙蓉却在另外一处相对无言。
木芙蓉眼眶红红的,却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哭出来。
她望着别处,不理会站在她面前的赵武。
赵武红了脸,许久才艰难地说:我错了。
娘子。
我们回家。
木芙蓉立刻背过身去。
赵武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说:我都认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们两都在外面受了几年苦。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若不是司楠在寻芳国找到四处行医的你,我还不知道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赵武小心地侧身伸头到木芙蓉面前,看了一眼木芙蓉。
木芙蓉原来是在捂着脸哭。
赵武知道,她一定是害怕他看见她哭,才背过身去。
她一向都是这么倔强要强的。
赵武站直了,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后面抱住了木芙蓉。
木芙蓉转过身,将脸埋在了赵武的怀里。
兰小伊忽然听见风中传来微弱的呼啸声,这个声音多次擦着她的耳边过,她太熟悉了。
兰小伊想要挡在贾朗面前,贾朗却比她快一把揽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兰小伊瞪大了眼睛,扶着软软倒下来的贾朗,看着贾朗左胸前插着的那支白色的羽箭,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
木芙蓉和赵武忙上来查看。
木芙蓉忙着给贾朗拔出箭头,止血。
赵武将兰小伊拖到一边,安抚着惊恐的兰小伊。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木芙蓉将命人将已经昏迷的贾朗抬到车上。
木芙蓉拉住兰小伊的手说:所幸没有伤到心脉,不过出血很多,伤口极深,若是能熬过今夜就不怕了,最怕就是今夜……兰小伊瞟了一眼脸上毫无血色的贾朗,觉得自己浑身冰凉,仿佛如今躺着的是她,不是贾朗。
木芙蓉见兰小伊的脸色吓人,忙抱着她,抚着她的背说:你要挺住,还有希望。
你要挺住啊。
兰小伊僵直着身体,麻木地跟着木芙蓉他们将贾朗运到了最近的驿站中。
赵武忙命人快马加鞭的送信回宫。
赵武和木芙蓉陪着兰小伊守在贾朗床前。
夜里,赵武和木芙蓉都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兰小伊却瞪大了眼,一眨也不敢眨的看着贾朗。
似是她一动,贾朗就会在她面前消失一般。
兰小伊喃喃地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慌慌张张地打开随身空间,拿出了输液的输液器和止血消炎补充体力的药水。
兰小伊捉住贾朗的手,想要给他打针。
可是贾朗手上那凉得毫无温度的触感,却让兰小伊更慌更加害怕。
眼泪再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落在贾朗的手上。
眼泪模糊了视野,她的手也不住的哆嗦,怎么也找不准贾朗的血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老天,你若真的这么狠心,这一次也不帮我,我便做那厉鬼冤魂,永世作乱。
求你,求你帮帮我,救救贾朗。
我不管什么金甲王子了。
我只要在他身边,他好好活着,哪怕我只能活二十三岁也没关系。
兰小伊用力的擦干净眼泪,凝神狠心将针头扎到了贾朗的血管里。
还好这一针扎中了,药顺利的一滴一滴的从软管里进了贾朗的身体里。
早晨当晨曦洒落在贾朗沉寂的脸上。
兰小伊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了。
她伏在贾朗身上,轻声说:也好,我便陪你去。
从此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了。
一个微弱地声音说:我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你。
兰小伊抬头,看见贾朗微微睁着眼,正看着她。
兰小伊忙大叫:芙蓉,芙蓉你快来看。
木芙蓉忙起来跑过来查看。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长长舒了口气说:好了,好了。
总算是熬过来了。
现在他伤口不流血,也醒过来了,只要伤口不溃烂,就回日复一日的好了。
兰小伊点头咧着嘴笑着,眼泪却还流个不停。
赵武拉着木芙蓉出去了。
贾朗声音微弱地说:抱歉,让你找了这么久。
我昨夜在将死的边缘,看见了一切。
我看见你追我,我们挂在山崖上。
你想救我,却被我连累得一起掉下山崖。
其实不是你要赎罪,是我应该请你原谅。
从此,请你留在我身边,让我好好待你,好好补偿,如何。
兰小伊早已泣不成声,抱住了贾朗不住地点头。
射箭之人早被侍卫捉住。
盘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派来的人。
皇后如今果真是孤注一掷,狗急跳墙了。
贾朗和兰小伊一路游山玩水,回到京城之时,已下过了第一场雪。
贾朗的伤口早就好了,只是在左胸乳下留了个菱形的疤。
贾朗如今已是孟玄琅。
皇上将孟玄珏废了,立了孟玄琅为太子。
孟玄璮的母亲宁妃自然是要为孟玄璮抗争了,她多次在皇上面前哭闹撒娇。
皇上都不理。
只是次数多了,皇上被她缠得烦了,才说了一句,说:若是要立孟玄璮为太子也可以。
你自尽,你的娘家人将兵权都交出来。
我立刻立孟玄璮为太子。
宁妃立刻闭嘴了。
孟玄璮也主动说愿意做个闲散王爷。
孟玄瑜自然是没意见的,他巴不得不用他管事。
皇上却又下令说,以后皇子一个都别想要清闲,都得分担政事。
孟玄瑜就奔着掌管国库钱粮之事去。
兰小伊听了忍不住暗笑。
皇上还真是老奸巨猾。
孟玄瑜反正最多的就是钱,管不好就自己贴。
孟玄瑜果然老老实实了。
小琴当时虽是奉密旨将兰有财全家带离京城躲避,却着实对兰有财极其孝顺。
按兰有财自己点着兰小伊的头时笑着说的话是:顶得上十个兰小伊。
所以小琴在一切平静之后带兰有财一家回京之后,就被兰有财认了女儿,真的成了兰小伊的姐姐。
倒是让兰小伊安心了许多,因为从此便有人替她照顾兰父和兰母了。
虽然皇后做了许多恶事,但毕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
除了柔妃之事,皇上念她这些年管理后宫还算公正,便免了她得死罪,废了她的后位。
孟玄珏被废留在宫中也很尴尬。
司芳国的太子,孟玄琅的表兄司楠向阑山国皇上提议,不如让孟玄珏和废后跟着他回司芳国。
一来,孟玄珏母子在司芳国可以帮助司芳国料理国事,协助司芳国与阑山国沟通。
毕竟他们母子欠司芳国皇族一条人命,就让他们用下半辈子为自己赎罪。
二来司芳国四季花香,景色宜人,孟玄珏母子住着也舒服,远离阑山国,阑山国却能随时知道他们的动静。
皇上思来想去,这果真是最好的主意,便立刻恩准了。
安悠被送回了悠然国。
安雨原本应该被废掉太子正妃的身份,只是如今孟玄珏都不是太子了,也不存在废不废安雨了。
皇上只说要太子好好约束安雨。
悠然国如今也很尴尬:自己嫁过来的女儿,伙同兄长谋害夫家的安全,怎么说都是理亏。
如今孟玄珏被废,悠然国唯一的公主便成了平头百姓的正妻,怎么说都不甘心。
可是若是悠然国要接安雨回去改嫁,又必然会落下个背信弃义的名声,安雨也嫁不出去了。
所以,悠然国两面为难。
倒是孟玄珏很看得开对安雨说:你若想走,我便给你一纸休书。
安雨欣然接受。
孟玄珏离开都城之日,悠然国便派了马车来接安雨了。
安雨毫不犹豫的登车离去。
孟玄珏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中感慨万千:玉珠也在皇上宣布将他们母子送往寻芳国之日就不知所踪。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了叶幽兰,赵云。
孟玄珏淡淡地说:你们若想走,我也给你们休书,娘家又富贵,回去改嫁也能嫁个好人家。
赵云笑了笑,拉着叶幽兰的手说:我们昨天谈了一夜,过去我们不曾深交,如今才知道,我们两个原来可以做极好的朋友。
我们都觉得,寻芳国花香遍地,四季如春,真真是个好地方。
我们哪儿也不去,就跟着夫君。
孟玄珏将信将疑的转头望向叶幽兰,叶幽兰红了脸说:我听云姐姐的。
孟玄珏红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忽然有人从远处一边叫着等一等,一边朝这里跑来。
众人转头看去,竟然是兰小伊牵着兰心。
兰心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孟玄珏冷了脸,说:兰小伊你这么心急火燎的赶来,是要来看我的热闹,羞辱我的吗?兰小伊跑得满头汗,摆着手说:我没那么无聊。
我是给我两个朋友送别,在顺便给你送个人。
叶幽兰和赵云脸上有些羞愧。
赵云哽咽着说:小伊。
兰小伊两只手分别握住她们两个的手说:往事莫提。
我觉得,去寻芳国对你们两倒真是好事。
赶快生下两个漂亮宝宝来才是要紧的。
只是我有些不厚道的,送了一个人来跟你们抢夫君。
孟玄珏有些意外在一边默默无言。
兰小伊将身后的兰心往孟玄珏面前一推,说:昨夜,兰心来找我,说想和你一起去寻芳国,又怕皇上不允,所以求我帮忙。
兰小伊瞟了一眼满脸酡红的兰心,对孟玄珏说:兰心一向傲气,昨夜却跪着哭求我。
可见她有多喜欢你。
她说她若不跟你走,这辈子怕都见不着你了。
我可怜她一片痴心,今天一大早就去求皇上了。
皇上准了,我便带着她飞奔而来。
孟玄珏点点头,喃喃地说:父皇一直不肯把兰心给我,如今为何又肯了。
、兰小伊笑了笑说:皇上原是赌气。
说兰心不过是看中你年轻,所以拒绝了他。
要怪只怪兰心长得太似柔妃了。
后来他想应允,又没有台阶下,这件事便搁着了。
如今我用了个小计策,他便肯了。
赵云好奇地问:什么计策。
兰小伊干咳了一声说:我说他要不允。
我就跟你们去。
他立刻就允了。
众人觉得兰小伊有些太无赖却又不好说出口。
叶幽兰拉着兰心的手说:也好,又多了个人陪我们。
兰心却忽然哭了。
兰小伊笑她说:哭什么,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
如今只有两个女人在他身边,总好过以前身边有几十个女人,眼睛还望着别的女人吧。
孟玄珏害怕兰小伊又要说出什么,便催促着众人出发。
叶幽兰忽然放了兰心的手,过来抱住了兰小伊,低声说:对不住。
过去我被权势蒙蔽了眼睛。
还险些害了你。
对不住。
兰小伊也红了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却说不出花来。
孟玄珏他们的车辆渐渐远去消失在晨光之中,兰小伊站在高处望着,心中叹气:这一别,又不知道是不是下一世才能重逢了。
兰小伊如今再无牵挂,不想在宫中似赵云叶幽兰一般一辈子过那争风吃醋的日子。
所以她原本要出宫,说要去流浪四方。
孟玄琅被吓坏了,忙允诺她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绝不再立妃子,还说要穿着金甲迎娶兰小伊。
兰小伊才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
至此,那个人说的有关孟玄琅的话才终于全部应验。
兰小伊被孟玄琅迎娶之后,立刻被关起来埋种子。
不久兰小伊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她那贪玩想要四处流浪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开心的做她那开成了牡丹的牵牛花。
兰小伊嫁了孟玄琅之日,手上那个黑色的玉镯子,忽然就断了,碎成了碎片,随身空间便再也用不了了。
兰小伊叹气,那个人果然小气,连多一天也不给她。
还好,她提前一日在随身空间里留了个纸条。
想来,那个人应该看得见。
那张纸条上写着:虽然过程有些坎坷,让我时时都有想打你的冲动,不过结局却是极好的。
另外,谢谢你,替我找了个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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