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么误会?然她刚问完这句话, 许承岸就望向了她身后,也没有开口,在她跟着要回头看的时候, 突然道:看来他真的很紧张你。
赵暖含没明白什么意思。
大哥要是真想聊天的话,找我就好了。
许戚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正站在她身后, 眼神扫过泳池时有些阴鸷,盯着许承岸的眼睛微眯,暖暖第一次来,大哥就别难为她跟你聊天了。
若是平常, 赵暖含必定反驳他,但她此时明显察觉出面前的人情绪不太好, 思索了会后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静默旁观。
许承岸没什么意外似的扶了扶眼镜, 笑了下:是你太紧张了,我刚过来,还没聊两句呢。
许戚野也没理他,径自走到了赵暖含面前, 神色一瞬转变的非常快,低声温柔道:累了吧, 我们可以回去了。
赵暖含点点头, 许戚野正待拉着她走——等等。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许戚野虽停了步, 但语气十分敷衍, 某个称呼甚至带着几分讽意。
许承岸却像是没什么脾气似的道:你喝了酒,让家里司机送你们吧。
若对话只进行到这里, 大概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个兄友弟恭的场面。
可偏偏许戚野并不想如此。
多谢大哥关心了, 既然大哥提醒我了, 那我也好心提醒大哥一句。
爷爷刚才找我,有意无意提起管理公司的事,我就是好奇想问问大哥,现在处理公司的事已经这么力不从心了?许承岸表情有一瞬间凝滞,许戚野看的很满意。
不过大哥别担心,我自然是回绝了。
毕竟之前拿了那笔钱时就说过,公司的任何事都与我再无关系,未来是好是坏也不干我的事。
今天话多,多说一句,我想大哥既然接手了,必然不会让爷爷失望的,不然爷爷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四处求人的话,你这个新任许氏总裁不如不当的好。
许承岸的面色血色尽情褪去,混在临近晚霞的天色里,那双眼晦涩不明。
我知道了。
许戚野冷哼了声,这次拉着赵暖含出去后再没有停步。
临近拐角处,她回头看了一眼,许承岸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隐秘又沉默的桥梁,她瞧见他张着嘴语说了句什么。
正待要细细辨认,许戚野改为揽住她。
视线被阻,头顶那人吃味道:不该看的别瞎看。
赵暖含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许戚野却有些固执,怎么,我还不够你看?赵暖含有心想说,多美的景色看多了都会腻,但她现在还不想火上浇油,点着头道:够了,够够的。
司机停在一处高档小区里。
电梯内,许戚野抵靠在钢板的电梯墙面,单手揉着眉心。
赵暖含叹了口气,伸手按了电梯,但灯没亮。
咦?见她各层点的跟键盘似的,侧靠着的许戚野轻声笑了下,跟着掏出了张卡片,没刷呢。
赵暖含瞪了眼他,示意他怎么不早说。
等电梯开始上升,赵暖含要还给他,许戚野没接。
你备着,迟早要用。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赵暖含有点没明白过来,电梯门却已经开了,许戚野走了出去。
跟在后头的赵暖含只得将卡收了起来。
这是赵暖含第一次踏足许戚野的私人领域。
独栋楼层的房间面积其实很大,在这种大的空间上,整个房子的装修采用了冷调,初始看着总给人没有烟火气的感觉。
许戚野从进门后,就径直去了内置料理台。
他绕过大理石桌面,开了冷藏玻璃的柜门,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赵暖含皱皱眉,话到嘴角没忍住:你伤前两天才拆线。
许戚野笑着举了下杯子,就一杯。
冷感的室内装潢,配上冷调的灯光,洒在许戚野西装革履身上,原本该是清冷的,就像他这人不笑时给人的感觉一般。
但此时,他神情疲倦,白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
赵暖含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你不是想问许承岸为什么找你说那些话吗?赵暖含原本要走的话咽了下去,许戚野靠在料理台边,笑的像是一只引诱成功的狐狸:要喝什么?水。
嗯。
刚脱了鞋走过去,许戚野顺势抱住了她,下巴抵着她肩靠着。
赵暖含推了推他。
头晕。
头晕还喝,算不算自虐。
赵暖含轻抚着他背,没好气道:不是借酒消愁嘛。
耳边有闷笑声,震的耳麻。
嗯,你比酒有用。
说正事。
赵暖含侧了侧脸,实在是脸颊被他身上渡过来的灼热温度搞的有点红。
还有什么正事比我家暖暖重要。
许戚野揽在她腰际的手又紧了紧。
你不说的话,我走了。
我说。
许戚野再没逗她了,笑着正了正脸色问道,许承岸找你,是说我的事吧。
赵暖含点点头,但还没怎么说,你就来了。
许戚野冷笑了一声,道:许承岸的话,你一个字别信就对了,对了他最后跟你说什么了?原来他是看到了。
刚才走的太快,赵暖含其实也没怎么听清全部,但他那句话,仔细辨认好像是在说——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许戚野的身子僵了下,嘲讽道:他也配。
见他的反应与许承岸完全不同,赵暖含一时困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误会?许戚野摇了摇头,没什么误会。
他手挑着赵暖含的一缕发,摩挲着道:许承岸这个人你别看他外表端正,一副老实正派的样子,但其实他这个人自私、冷漠算了不说了……反正这么多年装着,也真是够难为他了。
是这样吗?赵暖含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真的看不太出来许承岸是不是装的。
可我看他,说的挺有诚心的。
至少,眼神里的愧疚骗不了人。
暖暖。
许戚野正视着她,许承岸这个人从小就惯会骗人,这次跟你说这些,大概也是针对我,之后他要是再找你,你千万要跟我说。
若真像许戚野说的这样,那许承岸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许戚野面色变了几变,没什么。
看他三番几次欲言又止,赵暖含莫名有点郁闷,你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你让我怎么信,下次你哥找我,我问他好了。
暖暖。
许戚野的声音大了点,攥着她的手有点紧,赵暖含皱了皱眉,许戚野才有所觉般松了点力道,抱歉。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面色郁闷,揉着她手道,你不能拿许承岸气我。
赵暖含也没料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句,许戚野的反应就这么大,她觉得这里头的事情应该不那么简单。
待还要再问什么的时候,旁边许戚野却拿着空杯准备续杯了。
赵暖含及时拿走了他杯子,气道:怎么,你自己说的话还不做数了?许戚野被她逗笑,撑着料理台往她身前凑,这么想管着我?赵暖含趁机放远了空杯,故意道:别转移话题,就算我管你,难道不行?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许戚野掐了掐她脸颊,眉眼染笑,我都归你,你还有什么不能管的。
谁要一个酒鬼。
赵暖含一脸嫌弃的推开他,下一秒却又被他拉进怀里去。
有吗?我怎么闻不到,你再闻闻。
头顶混着酒意的吻落下来,燥热在夜色里混沌开来。
这个吻不急不缓,赵暖含身子一半靠在料理台边上,一边靠在许戚野怀里,才不至于软下去。
怎么样,酒味还重吗?许戚野笑。
赵暖含半抚着唇,气息有些不稳,嘴上嘟囔道:难闻死了。
难闻?再闻闻。
这个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总之等结束的时候,赵暖含差点感觉胸口的气息都被身前的人吞了。
等好不容易挣脱开这人的怀抱,赵暖含急切道:太晚了,我该回去了,司机还在楼下……哎呀,许戚野突然扶着头叫了声。
怎么了?赵暖含又赶忙过去扶他。
头疼,肯定是酒喝多了。
现在知道难受了吧,刚才谁还跟小孩似的要抢酒喝。
赵暖含没好气,却还是仔细扶着他去了旁边的沙发,等会,我去给你买点醒酒药好了,不然明早起来你也该头疼了。
不用。
许戚野拉住她笑道,我书房桌子的抽屉里有药。
行,那你等会。
见目的达成,许戚野倒也老实,很是装模作样的枕着赵暖含拿过来的抱枕,手指还掐着眉心。
许戚野书房的书桌不难找,她开了第一个抽屉就找到了药,但视线忽然被最下面一个抽屉给吸引了视线。
里头放着一个粉色的盒子。
赵暖含没忍住好奇心,还是拉开了。
没想到盒子里头放着一大堆小玩具,她瞧了瞧,想着这可能是许戚野曾经玩过的,就更加觉得神奇了。
后头又在最底下发现了本笔记。
这本笔记有点破旧,原本赵暖含只是下意识的翻了第一页,却一下就定了手。
笔上的字迹年幼,大概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2005年9月17日:明天是我的生日,妈妈说带我去一个新地方。
妈妈很开心,她很少对我笑,但今天她是笑着对我说的。
2005年9月18日:妈妈带我来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我是第一次来,但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太大了,里头的人也不怎么喜欢我的样子。
但妈妈说这是我亲生父亲的家。
如果这是我的生日礼物,那我再也不喜欢过生日了。
2005年10月7日:这里没有人喜欢我。
那个照顾我的阿姨,告诉我我的妈妈拿了一大笔钱,不会再要我了。
我有一点难过。
只有一点。
2005年11月7日:阿姨说我要表现的乖一点,聪明一点,这样才会有人喜欢我。
2006年4月17日:是阿姨说错了吗?可明明所有人都在夸我。
但我的新哥哥更不喜欢我了。
大概是过了挺久的,赵暖含才看到一篇日记。
2007年5月21日:骗子。
都是骗子。
左右翻了翻,中间大概有被撕掉好几页,但怎么看,赵暖含都没在这本日记上看到任何字。
她吐了口气,拿起旁边的药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许戚野正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心瞬间因为心虚紧张,赵暖含僵硬道:我不是……怎么样,我小时候字还不错?许戚野的语气轻松,没有听出一点生气的意思。
赵暖含松口气的同时,但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刚只是随意翻翻。
许戚野却摇摇头。
他走过去,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赵暖含身上,使得她只能撑着半边身子撑在桌边。
我没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
许戚野望着她的眼睛。
赵暖含却忽然摇了摇头,攥紧了日记本,没事,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许承岸,也就是在你眼里那个端庄老实的大哥,曾经试图杀死过我。
这个答案太过于震惊,赵以至于暖含倏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