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桓羽被提拔,相宜居这一两天就清净了。
本来,这几日良婉和琢书、碧鸥几个轮番地遣丫头来送东西,什么碧玉清凉糕,什么翡翠珊瑚串,什么养颜清心美容粉,五花八门,什么都送,都被我堆在卧室的一个矮脚的方桌上。
不过,想到明日就得和桓羽一起去太傅府,我还是略微有些不安。
总觉得,太子这么放心大胆地让我和桓羽出门,也没让管家派颜慧跟着,有点不同寻常。
可如说太子有猫腻也不像,若真是包藏祸心,他怎么还那么郑重其事地把桓羽册封成二品夫人了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你呀,别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复杂,也许太子府这次就是放心大胆地放你们俩人出门了呢?想必桓羽不敢叛离太子,否则她爹娘就得暴死在边陲了;而你呢,巴巴地托了太傅和公主进到这里来,又通过了这些日子的审查,大概也就不被疑心了。
包贞娘说。
哼,不见得。
历来这些帝王之家出生和成长的人心思都难以捉摸的很。
头一天晚上,我和包贞娘准备休息了,相宜居的院门也早已插上。
这个院子冷清,只有我们两个人住,所以,几乎是天黑之后就关门。
这时,外面有敲门声,虽然轻,但是听得十分清楚。
咚咚,咚——这么晚是谁来了?我披好衣服趿拉着鞋子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两个人,居然是良婉和紫萱。
绿珠啊,你这么早就睡下了?这些日子定是劳累得很吧?良婉和悦的对着我,笑得十分甜蜜。
我忙把两个人让进我的卧室,神医已经歇息了,良小主是找她叙话吗?我作势要把包贞娘叫过来。
良婉立刻摇头,不必了,今日是特地来瞧你的。
我听说,太子让你和桓羽夫人明日去太傅府探病,心想着你在太子府里的时间也有一两个月了,自从来了我也没怎么关照你。
听紫萱说,你当初还和素心、织锦她们几个丫头住在一处,随身的东西少的可怜。
我也没什么可帮衬的,明日你既然出门,我就拿了几两银子来,让你添置些喜欢的东西。
钱不多,你可不要推辞。
良婉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里面沉甸甸的裹着几锭银子,足足有好几十两。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明日你还要出门,就早些歇息吧。
对了,紫萱是榴花园的丫头,才听说她和你交好,我昨日升任她为厨房主事了,以后还要让紫萱向你多学习呢。
紫萱笑吟吟地看看我,我朝她点点头,恭喜紫萱姐姐了。
送走了良婉没一会,琢书和她的贴身婢女春桃也来了……照例是送银子、叙家常,坐了没有五分钟就回去了;再然后,是碧鸥一个人来的,带着一满筐的寿糕和水果,也不知道她跟谁打听的,说我最爱吃寿糕,她就让厨房做了半筐来。
碧鸥开门见山。
我听说桓羽这次能被册封是因为你给她说了好话,太子才突然册封的。
你放心,只要以后我有了好前程,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是见面礼,你收下。
碧鸥也不知送的是哪门子的见面礼,早就见过好几面了,才想起送见面礼的事。
不过,我也不计较这些,只不过,送走这三拨客人几乎就到半夜了,本来还想好好休息的我一下子就睡不着了。
第一五零章 因妒生恨害人命不该来感谢我的人送东西送银子的来了好几拨,该来感谢我的人呢却迟迟不到,这个桓羽呀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馅饼突然砸在她头上了,换个旁人也得表示表示,她却纹丝没动,怕也是被折腾的够呛。
我早早地起床,包贞娘给我找了一身既不显得俗气、也不显得过分卑贱的衣衫换上,吃罢早饭,刚刚放下筷子,余管家就来催促我了。
快走吧。
包贞娘也催促我。
出了太子府的中门,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阵仗还不小。
待我仔细看,原来都是来送桓羽的。
桓羽今日穿着一件樱桃红的褂子,外面白纱垂地,十分漂亮。
头上梳着凤尾攒花的发髻,插了几只金灿灿的簪子,一看就是被府里的管事嬷嬷特意装扮过。
众人的目光看着她,纷纷洒洒的都是艳羡和垂涎,她倒是表面如常,看不出骄狂。
我笔直走过去,客气地道:恭喜夫人了。
桓羽看着我,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
管家把我们送出大门,人群散去,两顶轿子一前一后,是给我们俩预备的。
两名轿子,八名轿夫,果然没有侍卫跟随了。
轿子离了地,走得不快不慢。
从太子府到太傅府虽然不近,但也不算远,照这个速度,不到一炷香就能到了。
我打开轿帘,看着前面的轿子稳稳当当的,可旁边的路径却不熟悉,仿佛不是走的热闹的街巷,而是绕着路走,尽是偏僻的胡同。
喂,你们怎么走这条路?这是哪里啊?我打开轿帘,冲着轿夫们说。
姑娘别问了。
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回答。
就在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前面的轿子落了地。
我看见那四名轿夫忽然有两名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凶神恶煞地把轿帘撩开,一把匕首瞬间刺了进去。
我吓得大叫:啊——叫声还没落下,咕咚、咕咚——那四名轿夫已经被人一箭穿心,死了。
这个射箭的人不知躲在何处,箭法却高明的很。
再看我身边的四名轿夫立刻就十分紧张,面面相觑着低声嘀咕:怎么办?难道咱们碰上夜枭组织了?喂,你们四个,谁让你们对我们动手的?你们的胆子真不小,要想活命就赶紧跑吧。
我看出他们几个人要杀的不是我,而是桓羽,于是赶紧狐假虎威地吓唬他们。
太子府的人出门都是有高手护送的,你们不知道吗?就凭你们的两下子还想做杀人的买卖——上次我去盛和药铺,你们知道是谁护送吗?是太子府的颜慧颜侍卫——他可是号称‘太子府第一杀手’,你们几个斗得过吗?不知道是我说出颜慧侍卫真吓唬住这几个人了,还是他们本来就做贼心虚,我这么几句话真把他们唬住了,四个人扑通扑通地跪倒在我身边,姑娘你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我们也不想杀人,可家里人被人家拿住了,没办法呀——不是太子的命令吧?我问。
四个人摇头。
那是榴花园的那位?我又问。
四个人还是摇头。
难道是涵雪园的那位?这下,四个人纷纷点头。
我不禁感到惊诧,琢书比良婉看着温良无害的多,也并不那么得宠,可谁想到心计更深沉,手段也更毒辣。
若不是桓羽一下子得了二品夫人,她是不会铤而走险下这步棋的。
只是,她这么做却不想想后果怎么收场。
你们起来吧,速速离开这里,我和夫人自有办法应付。
放心,我一定会和太子求情揭发涵雪园,救出你们的家人的。
四个人听罢立刻磕头感谢,随后兔子似的跑了个没影。
我不清楚刚才是谁救了我们,看样子应该不是太子府的侍卫,若不然早就现身了。
那会是……走到桓羽的轿子旁,我伸手把她从里面拽了出来。
她嘴唇哆嗦着,脸色发紫,左胳膊上插着一根匕首,刺中的并不深,但血流了不少。
哎呀,这帮王八蛋,居然得手了。
我怒斥一声,一狠心把那匕首拔下来扔掉,血一下子冒得更多了。
我身边没医药器具,不能给桓羽止血,只能干着急。
一时想起周围有人在,于是大声喊道:是哪位大侠救了我们还不出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桓羽脸色惨白,不说话,不吭声,鲜红的血已经顺着胳膊淌湿了衣衫,滴达滴达的落在脚下的地面。
喂,有人没有?我扶着桓羽重新坐回轿子。
忽听身后人说话,你让开,我来吧!我扭头,见来人没戴黑面巾也没穿什么短打的江湖衣裳,大大方方的一张脸露出来,竟是疾风。
是你呀——我立刻舒出一口气,快给她止血。
疾风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条,又把随身药瓶里的粉末倒在了桓羽的伤口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伤口绑好了。
因为有桓羽在场,我不能跟疾风多说调:我和太子府的淑仪要去太傅府里探病,麻烦你送我们去。
疾风点头,看看桓羽惨白的脸色,迟疑着问:你,还能走吗?桓羽不答话,整个是被吓呆了的样子。
我把桓羽拉出来,牵着她走了几步,发现她四肢僵硬,脑子根本就不听使唤。
怎么办?这样去太傅府也太惹眼了。
尤其是桓羽,胳膊上还有伤,衣服上很多血。
疾风,你背着她先走——别让人看见,我随后就到。
这——疾风有些犹豫。
哎呀,这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快走吧,你没看她都吓傻了——到了府上找个大夫再处理一下伤口,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推了疾风一把。
可是,少主是让我来劫你的。
不用接了,我好好的。
你回去交差吧。
我没听出,疾风说的是劫,不是接。
疾风拗不过我,被迫背着桓羽跳上了高高的房顶。
会轻功就是省事。
我羡慕地仰面望了望疾风的背影,一脸的望尘莫及。
没办法,我只能开动自己的11路,脚踏实地腿着去了。
没想到,救了我们的人不是太子府的侍卫,而是司马晦派来的人。
这倒让我感到新奇,看来,太子这次是真没对我们这两名小女子动心眼。
我不知道,本来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的一次外出活动,会在转瞬间就变成血雨腥风的一路追杀。
我更不知道的是,我仅救了一个人的命,却让更多的人丧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