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赐尚方宝剑

2025-03-25 21:56:01

第二天开始上朝,我在轿子里坐着,打开轿帘才看到了这二十多天来的都城变化。

终于晓得,太子府的余管家真的不是夸张,从太傅府到皇宫上朝议政的金安殿要经过两条最繁华的都城街道,即便是这两条平素里最繁华的街道竟然半条街的商铺子都已经用木板封死了门面,眼见就是关门歇业、人去楼空的样子。

这时候时辰还早,街上几乎没有人,但若是在以前,总有些早点铺子是热火朝天地开在路边迎客的,热腾腾的小笼包子,滚烫油锅里的炸年糕,还有大锅里熬着的各种粥,从街上一过都是喷香扑鼻。

如今再看,哪里还有人?!真是萧条至极。

昨日已经托人给皇上送了话,知道我今日会上朝,我相信皇帝也有好多事情等着问我。

然而,即便是再有准备我也没想到,皇帝见了我竟然如此激动。

早朝比平时要早半个多小时,早朝的执令官催促着,大家都不敢怠慢。

我站在人群最前面位置,和左右丞相站在一道。

大家鱼贯往里面的金安殿走。

皇帝坐在龙椅上,我们都低着头行礼,皇帝一直没说免礼——可我听见上面的人竟然腾腾几步走了下来,急匆匆到了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谭爱卿啊,你的病可算好了。

朕想的你好苦!众位臣僚站在我后面,想笑也不敢笑。

皇帝如此对待一个臣子,大约史书上也难找。

万岁,臣身染怪病不能陪伴圣驾,不能为国分忧,今日圣驾前请罪。

我说话底气十足,皇帝察觉我真的并无大碍了,才舒了一口气。

诸位爱卿平身吧。

皇帝说着,用力拉着我的胳膊向前拽。

我不敢不从,便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的身后,眼见着还差两三步就上了龙椅,我可不敢再走,要不然就成僭越之罪了。

万岁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臣站在这里就能听见。

皇帝这才松了自己的手,重新坐回到龙椅上面。

眼睛却再也不看下面的群臣,就是直勾勾地定在我身上。

我估摸着,人心惶惑、大难临头这种传言皇帝一定天天催促着群臣想办法,但人心既被蛊惑,哪里那么轻易就被平抚?所以,谁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措施来,于是,皇帝今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于是才有今天朝会上这么君臣不分的亲密之状。

爱卿可听说天有异象,国有大难的传言?皇帝开门见山,一点也不绕弯子。

臣在病中,那些下人们平素里连门都不敢进,送饭都是隔着窗户递进去的。

臣未曾听到这些传言。

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此事。

洪丞相,你来跟太傅说说此事。

皇帝过于焦急,语气有些急躁,见我并不了解这件火烧眉毛的大事,便让洪之渠赶紧说明一下。

洪之渠于是就将这些日子民间突然流传的那些消息大致讲了一遍,之后又说到天象有异之事曾经在钦天监期间被我测算过,所以,这种消息不完全是空穴来风,众人现在毫无对策,不知如何是好。

天象有变异?我低声自语后仰面回禀,万岁,臣想起来了,这件事的确是臣测算过的。

如臣的推算不错,天象之变将发生在五天之后的正午时分。

当此时辰,太阳的光芒将被吞噬、遮盖,此天象可主国策有变,亦可主君主有变,请万岁明察。

啊?那可如何是好?皇帝听完不禁大惊,爱卿可有办法为国分忧?我低下头,想了想,臣倒是有法或可一试。

快快讲来!皇帝和下面站着的满庭臣僚都将目光投向我。

臣以为,北陈王朝开立几百年,从创立王朝的杀伐征战开始,到后来的各司各衙都设牢狱,每年平均的死亡人数达数万人不止。

天象有异,或预示天下众生怨气过重,上达天庭,下通地府,于是上苍向人间发出警示,若再不与民休养生息、取代苛捐杂税和严酷刑罚则上苍必降罪,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和众臣僚见我说的更加严重,都不安起来:那可如何是好?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对着近在咫尺的皇帝说道,请万岁大赦天下,在五天之内,将拘禁劳役者放归家园,将触犯刑律判处坐牢者改为劳役,将长期坐牢的重刑犯人减短刑期并多加教化;将株连九族的通敌叛国等重罪者改为终身囚禁,并不再株连家族——争取在三年之内,北陈王朝的疆域内不再有一宗因获罪而被杀者。

万岁广布恩泽、多施仁政,并以此证明爱民之心、忧民之怀则可免去灾祸。

就是大赦天下、多施仁政?皇帝听了不禁怔住,又问我。

或者他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就能阻止灾祸降临。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就是太子。

太子为人刚愎,虽有治理国家之才但缺乏忧民爱民之德,如若这件事被太子阻挠,或者太子与皇上唱反调,则必然功亏一篑。

到时,一旦北陈王朝到了太子手中,前途或许堪忧。

我说的很明白,就是让皇帝必须压制住太子的动作,不能让他为所欲为,更不能打乱我的救人计划。

克儿他的确有些不听劝诫,还请太傅大人多多教诲。

今日,朕就赐你尚方宝剑一柄,上打君臣不正,下打臣子不公,有此宝剑护身,克儿他不敢违背太傅的话,请太傅放心!皇帝说完,从龙椅下面不知什么位置拿出一把宝剑来。

太监把剑递给我,碧青色的剑鞘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十分好看。

我仔细看剑鞘上面的字,果然是一把皇家收藏的好剑,上写着:碧雪青天,尚方御存。

我欢喜着谢了恩。

不知道今天说的话到底皇帝能不能照着办,如果我的话真的起作用,那么谭须年和司马老王爷就都不会丧命了,而我所给出的三年不问杀头罪的时间界限也是最佳的缓兵之计。

三年之内,只要我们慢慢运作、慢慢筹划,总能救出他们。

最不济的办法即是司马晦造反,我们也还有招兵买马的时间。

当然,我不怕皇帝不听我的。

因为,五日之后的日全食的天文现象是必然会发生的,这是我在陆子明送给我的书上看到的。

天文历法,千年不变,总有办法推算出数百年之后的天象奇观。

所以,我坚信皇帝在亲眼见证五天之后发生的日食现象后,必然对我的说法深信不疑,也必然按照我的计划实施大赦天下的举措。

而那时,太子还在府上修养,根本来不及干预,如此一来,此事顺利推行,太子再想改变也无力回天。

下朝之后在回府的路上,我验证了一个事实:在古代,科学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一个莫须有的流言会对人心产生多大的影响力。

正值上午买卖最兴隆的两个时辰,我来时经过的那两条繁盛的街道仍然行人稀少,店铺零落,开门营业的寥寥无几。

当然,这是司马晦的功劳。

我猜测着,都城里不知有多少家商铺子是他的手下人开办的,也不知有多少家买卖是受红英会控制的……在他的刻意施力下,加上日全食的发生,根本不用怎么费力百姓们就蜂拥而动了。

真的有不少百姓举家搬迁了,他们或者想的是,不在天子脚下,也许会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