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冷清的大街上异常热闹,时不时有一串闪亮的烟花冲上了天空。
今天节日气氛热闹,但是一程还是感觉到温度要比平时低了不少。
他焦急地寻找着宜蓝的影子,很快,他看到她独自站在树下,看着街对面的房子发呆。
一程快步走上去,将大衣披在宜蓝的身上,然后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户普通的法国家庭,家里应该是请了客人,大家在相互敬酒。
从他们欢乐的笑脸中可以看出祝福,希望还有幸福。
一程的心在慢慢地下沉,此刻,他清楚地知道了宜蓝的心中所想,而这一切,是他给不了的。
对不起。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了这句话,然后又为彼此的为什么要这么说而诧异。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宜蓝首先反应过来,不管你信不信,搬家的事情,真的还只是一个打算。
一程微微叹息,即使是打算,你也可以跟我商量啊……宜蓝咬紧了唇瓣,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已经太长时间不知道依赖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自从上一次跟他分手,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能让她掏心掏肺的感情。
回国后的职业生涯中,工作中出现的各种勾心斗角,她已经忘记倾诉是发泄情绪的必要。
原来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只学会了隐忍,只知道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然后有朝一日可以绝地反击。
对不起,我……宜蓝苦笑着将胳膊伸进袖子中,紧了紧大衣说:其实,我想要搬出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方芳。
一程蹙着眉。
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跟我哥在一起。
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
但是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即使是针对我的话,也说得滴水不漏。
如果我跟她理论,反而显得我无理取闹。
宜蓝的表情越来越淡漠。
其实她的内心却在无限的纠结之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但是至少她对哥哥,还是……好的。
我在想,也许等我搬走了,距离也许会产生美,淡淡的声音飘荡在冰冷的空气之中,毕竟如果我直接让哥哥立即断了跟她的关系,只会让哥哥陷入两难。
一程长久地怔住。
处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现在宜蓝当面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自己无从判定。
但是如果这件事件转换到自己身上,如果家姐不了解宜蓝这个人,但又态度强硬地要求他们分开,这样的决定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宜蓝拉着一程坐到街边的长椅上,她今天忙了一天,加上刚才吃的也不多,很快感觉到胃部在隐隐作痛。
但是她只是皱着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继续说:也是正巧昨天有了那么一个契机。
维森跟我说他们在找一个女孩子跟王太太同住,我才动了这个心思。
但是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所以我只是跟哥哥提了提这件事情。
所以。
你并不是一定会搬走,是么?一程总算是听出了这话外之音。
不,宜蓝闭上眼睛,这是迟早的事情。
我总觉得我和方芳的矛盾就是出在钱上。
她可能觉得现在算是她跟男朋友同居,而我的存在又让她感觉自己是这个家庭的附属。
从她上次提出,今年申请学生房屋补助时,将房屋合同的名字改成哥哥和她两个人时我就感觉到了。
可这房子是你费尽心思找到的呀。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宜蓝摇了摇头,想把心中的不快都甩出去,我只想让大家都轻松一点,毕竟每天工作,学习,已经很累了。
没必要为这些琐事闹得不可开交,我也想趁着我跟方芳还没闹到水火不容的情况下离开这里……她的睫毛颤了颤,好像有点落泪的前兆。
一程凝视着她,忽然说:新年礼物我还没送给你呢。
……?一程拉过她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入她的掌心之中。
冰冰凉凉的,宜蓝低下头,见手中的是一套钥匙,钥匙扣是她喜欢的花朵图案。
其实很早就想把这个给你,他轻轻一叹,可是我们打电话时间都很少了,更何况是想要见到你。
不过我希望你记得,这里永远都留着一个专属于你的位置。
当你想我的时候,就过来,好吗?她怔住,呆呆地看着一程。
他微笑着靠过来,轻轻地吻着她的唇。
在理智的沦陷中,她感觉自己在陷入一个充满强烈新年香气的漩涡中。
随着力道的加大,随着她的回应,这个吻变得浓烈而灼热。
渀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其他的声音……新年过后,宜蓝就接到维森的电话,工作又再次进入正轨,而且他也带来一个消息:王太太希望她能够搬过去跟她同住。
那么我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不能回去睡的问题你跟她提过么,而且我不想夜归而影响她的睡眠。
宜蓝再次追问道。
妈妈说没关系,当然是以学习为重,你这么晚还要赶回来她也不放心。
维森的声音也充满着轻松,反正你出了上学,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这样我们也放心。
宜蓝松了口气,笑道:那好,就这么定了。
明天我准时去上班。
搬家的时候需要帮忙的话,不用跟我客气。
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宜蓝笑着挂了电话,然后第一时间给一程打了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的情绪说不上好坏,只说让她多多小心就匆匆挂了电话。
王太太的房子是一套三居室的公寓。
她将靠客厅左侧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而她的房间是在客厅的右侧。
如此分割开来,正好给了彼此足够的空间。
搬家那天,宜蓝没有叫其他人,她的行李本来也不是很多,有宜之一个人帮忙就足够了。
两个人坐在地铁里,宜之的脸一直臭臭的,看得宜蓝很想笑。
还记得么?宜蓝突然说:咱们刚到巴黎那会儿,旅馆住得我们心都在滴血。
那时候管他什么样房子,只要能住人我们都跑去看看。
后来大家合租了一套公寓,咱们俩也是这样,拖着这么重的行李箱穿过整个巴黎。
说起往事,宜之也笑了,接着妹妹的话说道:可不是么!为了节省房租,咱们9个人住一套三居室。
因为合租的同学有男有女,最后咱们俩只能先住一个房间。
你说没事儿,反正咱俩是亲兄妹。
但人家不信啊,说咱们是伪装兄妹的情侣!宜蓝一边说一边乐不可支,那就怪你。
每次有人说咱们俩长得像,你就说哪儿像啊!我长这么好看,她长得这么丑!宜之白了妹妹一眼,继续嘴硬,我又没说错……你是没说错,宜蓝难得会在这个方面附和哥哥,你就长了一副好皮相……哈哈……宜之破天荒地没有还嘴,反而轻声说:对不起。
宜蓝呆滞了一下,笑容慢慢僵硬起来。
我知道你搬走,一定跟方芳有关系,宜之低下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跟她说过很多次,但是她总说自己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其实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宜蓝扭头看着漆黑的窗外,声音淡淡的,没关系。
大家都是留学生,有时候难免心理压力大,会有情绪波动,这都可以理解。
她这个人很精明,什么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不贪图别人一分,也不会被任何人占去便宜。
所以相比较之下,哥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总好过那些口蜜腹剑,贪图享受的寄生虫。
宜之顿时不明白了,抬头盯着妹妹,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为什么还是要坚持搬走?我这又是完全因为她,宜蓝歪着头笑道:以后我还是可以偶尔回来住啊!夏天的时候我会请朋友回来烧烤,怎么说也是我好不容易找的房子,打理花园我也费了不少力气,你不可能不让我折腾吧?那没问题,不回来的话我就把你的葡萄架子拆了!宜之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敢!说到她心爱的葡萄,宜蓝立即叉腰扞卫起来。
宜之见周围有人朝着他们俩侧目,赶紧摆摆手说:不敢,不敢……一时间,对话就这么中断了。
两个人各自看着窗外,再次陷入安静。
我把我们两个人的钱做了均分,宜蓝见目的地快到了,终于打破沉默,算起来,我的账户上多了800多欧元,我开了一张支票,就夹在你桌上那本《微观经济学》里。
我们之间,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吧……宜之不开心地嘟囔着。
我根本没仔细算,宜蓝笑道:所以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分了一下。
以后你是这个家里的男人,卡里没钱怎么行。
不过以后我有困难你可要倾家荡产地帮我呀!你再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真要揍你了!宜之佯装生气,但是憋不住几秒,两个人就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