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工吃过饭后, 周时叫住姜碧山:我有事想和你说。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寻时机。
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刻意。
但实际上…连谢哲春也知他处处刻意而为。
他甚至为此违背原则,公私不分, 将部门其他几个项目, 该加班的日程全部延后。
更推迟组建团队暂时不叫人进来。
只为了,能和她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需要这些时间。
姜碧山看看他又坐下来,微笑了笑等他安排工作。
心里有一丝浅浅的异样。
周时的神情看起来,和平时有一点不同显得慎重。
而他几乎没有过这样的神气。
因为似乎没有什么事, 能在这张矜持冷淡的脸孔上,留下多少情绪的痕迹,她没见他有为难过。
诸如紧张, 为工作感到焦虑这些就更不会了。
人说, 艺高人胆大。
春时的周总就属此列,里子撑得住面子。
所以人也傲气,凡事淡定冷静。
难得有现在这副近似郑重的模样。
周时看着她,乌漆的眸子在她脸上定了一下, 然后他决定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但我想我们能谈谈。
他不习惯道歉,但同样也不习惯逃避。
他不喜欢逃避问题。
听话听音, 姜碧山闻言, 瞬时似有所感表情变得淡了。
周时看着她黑眸深静,抿了抿嘴继续说道:都是一个团队的战友,姜工,我不想把话藏着。
他神色极认真的看她, 声音低沉:过去的事,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从前是我过分了, 不该说那样伤人的话!他看着她说:我很后悔也很抱歉,因为我,让你受到很大的伤害!不单是他的话伤人,他和余依蕾一起将她丢在墓园,亦是他对她犯的错。
即便他没有主观恶意,并没想她出事。
但她后头遭遇的意外,受到的伤害他难辞其咎。
话落,没听见回应。
周时双手交握,看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尖。
室内静默了一瞬,周时低垂着眉眼凝视她,声音低低传进她耳里:是我不对。
那时他语气有些艰涩道:我爸出轨背叛了我妈,和我家请的保姆有了私情。
然后他顿了顿,看住她,声音又低又沉:我听信了余依蕾的话,误会了你和你妈妈。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把事摊开了讲。
当初就是家里,父母闹婚变他才转学,认识了余依蕾,及后伤害了姜碧山。
彼时,父亲背叛母亲,不仅伤了他妈也极深的伤到了他。
伤了他的骄傲,也伤了他的感情。
使得他极度讨厌对婚姻不忠诚的男人,更看不起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对他父亲还有他家的第三者,那个小保姆他感到深深的厌恶。
而这种厌恶带着他深埋于心,无处安放的怒火,几乎在无形中,全部转嫁到姜碧山和她妈妈头上。
或者说,他给他压抑的愤怒,找到了一个合理又合适的出口。
是以,那时看余依蕾刁难她,他心里只觉得解气。
而现在,如果说姜碧山当年是满心满身的伤,那他现下就是满心满身的后悔。
他很后悔!很后悔也很遗憾,并将是永远的遗憾。
在她最苦最难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她身边,给予她安慰和帮助。
恰恰相反,他让她更加难过,活得更加艰难。
说助纣为虐,也不算冤枉了他。
姜碧山默默听着没搭话。
要她说什么呢?迟来的公理不是正义,迟来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
他把事情弄得复杂。
简简单单不好吗?他是老板,她是员工。
他是上司,她是下属。
他按劳分配,她凭本事赚钱。
她看着他一声不吭,时间像是被冻住。
周时深黑色的眼珠落在她脸上,抬着眼帘看她。
一阵沉默,他正要开口,她却是突的一笑,声调平板:不怪周总误会。
穿的像乡下村妇的女人,带着同样土里土气的姑娘,跟攀高枝一样,不论受到怎样的羞辱也要赖着不走她说着,心中一刺,过往的不堪象冬眠的怪物破土而出,喧嚣着涌动在她脑子里,这甚而叫她感到恼怒。
她已经很久不去回想过往,这是她想要甩掉的记忆。
烂事不辩,烂人不纠缠,她不想要为此浪费时间!对不起!周时看着她,乌眸沉沉湛湛。
她只有嘴角保持笑的样子,脸上完全没有笑意。
那天晚上他涩声道,却到底没往下问。
这是她的伤,也是他的遗憾。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她被打得要死。
她说好话,她哭着哀求可是都没有用。
打得受不了,她心中陡生一股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她?因为悲愤,她开始反击,摸到石块用尽气力砸了醉汉的头。
不堪的记忆那个深夜,暗巷里的那条路,是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
因为特别冷,也特别…疼。
仲夏的夜晚,她流了满身的汗,却身体发冷满心寒凉。
在那天夜里,她深刻的体会到,弱者的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就像她妈,哭了半生也苦了半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