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碧山闻言默了默,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很实际的问题。
昨晚,她就给她们部长打电话,说明事由又多请了三天假, 连着周末可以凑出五天。
但能想见, 在未来不短的一段时间内,她还会有必要继续请假。
要照顾她妈,奶奶和她爸爸是心有余力不足,妹妹小水只有寒假有空。
护工会请, 但即便她极不愿往那处想,但心底却很清楚,她妈的日子已经变得稀罕, 余生总是少过健康的身体。
众所周知, 癌症这个东西反复无常。
复发和转移,对癌症病人来说,是悬在头顶上的刀。
是以,从现在开始, 与她妈相关的很多事,她都不想假手于人。
在她妈未来最难的那些时刻,她想能亲自照顾陪在她妈身边。
手术, 化疗, 放疗…她妈会很辛苦。
谢谢,我考虑一下。
看着他澄黑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眼底不予遮掩的关怀,姜碧山没有直接拒绝话说得委婉。
见过周时的人, 都觉得他气质干净, 是清俊优雅, 干净内敛的男人。
这是他的特质。
无论是他从前高冷的时候, 还是如今在她面前温暖可亲的模样,这个属于他的特质都没有改变。
这不单因为他皮肤白,举止斯文,衣着洁雅,也因为他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
睫黑眸清,特别亮。
在他的眼睛里,有成年男人少见的清澈,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浊气。
所以,他很容易就得到她奶奶的喜爱,她奶奶相人,就特爱看人的眼睛。
而现在,当她抛开成见,对着他这一双清黑明亮,写满挚情挚意的眼眸,她也说不出太生硬的话语。
只是…做项目设计工作,老请假肯定不行。
迁行不能,春时也不合适。
这是她的职业道德。
团队工作是相互协作的关系,一人拖后腿影响的是整个项目,团队所有人。
她知,他会帮她。
但他给她开绿灯,她无法心安理得。
她不能将自己的工作都压在他身上。
而迁行这边,等她做完手头的事务,大约也只有先辞职。
听到她的回复,周时看她,心中希望她真的会考虑。
帮助姜碧山实在不容易。
她什么都要和他算得清清楚楚。
迎着他的眸光,姜碧山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说道:周时,都说朋友间要坦诚相待,我就直话直说。
她看着他,话说得真诚也说得直接:我想我们能做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有着暧昧关系的男女。
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想,我们之间变得暧昧不想拖着你。
现在打心底说,她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而无论从哪方面讲,周时都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他格调高,专业强,人品很正。
是毋庸置疑,属于益友的人群。
但她恐怕,他们终究做不了朋友。
男女间有纯友谊吗?这是个很老套的问题,老生常谈。
对这个问题,大众所持的观点,也总是截然不同对比鲜明。
基本上,两个阵营——是与否。
认为有,抑或根本不可能。
她认为有,比如她和师兄李俞平。
可是周时?她不能故作不知。
正因为拿他当朋友,她不愿他越陷越深。
她完全没有想要吊着他的意思。
这回轮到周时沉默。
他安静的凝视她,黑漆漆的眼瞳里,兜着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情绪。
他喜欢她,不仅仅是朋友的喜欢。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们谁也无法否认。
周时也从来不想否认。
已经深陷的情感,他藏不住。
走回包房的赵长银和孙女姜碧水,隔着门刚好听到姜碧山的话。
祖孙俩在门口站了站,相视一眼又默契的走开。
姜碧山数秒后,门里响起周时的声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想耽误我。
可你一定要我只当你是朋友,我并不会因此而过得开心,我会很痛苦。
你认为的好,并不是我想要的。
他看着她说,声音很冷静:我说了,我不逼你,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喜欢你,我追着开心,我等着也开心。
我愿意等。
笔直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他声音一低,说得坦坦荡荡: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心甘情愿。
不管以后会是什么结果,你接不接受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微是一停,他接道:现在我单身,你也是单身,我不触犯法律,也不违背道德。
我只是想要追求我喜欢的人。
他目光定定的看她,再一次的说:姜碧山,我不强求你接受我,我永远也不会勉强你。
但你不能让我连喜欢你,等待你的自由也没有。
她和他根本不会有暧昧。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是很清楚的情绪。
心会将它分辨的清清楚楚。
而他相信,他和她都是忠于事实,忠于自我的人。
换句话说,他们都不会欺骗自己,玩弄感情。
听到他的话,姜碧山心中微震,一时无言。
不期然她想到,她爸曾经对她妈做的决定。
她爸是想着为她妈好,不想拖累她妈。
但她妈的人生却过得并不好…除却疲沓的身体,在精神上,在她妈的感情世界里,离开她爸的这些年,她妈再不曾真正开怀过。
她妈最开心的笑脸,那些明亮绽放的笑容,几乎都留在了和她爸的幸福时光里。
可她和周时……他们的情形迥然,明明大不同。
姜碧山感觉他说的有些歪理,却又无从反驳。
就像他不能强求她接受他,同样,她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
听着是这么个理没错,但这理儿落到他们中间,变得像一个悖论……作者有话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