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书房的灯全亮了起来。
桑粒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就等人体模特出场了。
她有点紧张,又有点窘迫, 坐在画架前, 大拇指又放到了嘴边, 想咬指甲。
下一刻, 桑粒听见卫生间门开动的声音,以及拖鞋拖沓地地板上的声音,她知道, 那是言落朝书房走来的脚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她既兴奋又羞耻,心跳比那天跟言落表白, 言落靠近时还要快。
大学时, 老师找过人体模特,桑粒那时就画过。
不过那时的她心无旁骛,只把那男性躯体当个摆设, 心里毫无波澜, 没有丝毫世俗欲望。
脚步戛然而止,桑粒愣了一下,缓慢转头望向门口,接着又是一愣。
言落就站在书房门口, 身上披件纯白浴袍, 门襟敞开, 胸肌连着腹肌坦白地裸露出来, 下身穿宽松的居家裤, 浅灰色的棉质料子,长度直垂到后跟位置。
实话说, 这造型是有点浪荡的,像只危险的狼狗,也很像T台上走秀的男模,有点不三不四的浪子范,但很吸引人。
尤其是他走进来后,身上披着桑粒调好的灯光,雄性荷尔蒙呼之欲出,桑粒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言落嘴角吊着一抹笑,眼神坏坏地看桑粒,看起来越发像只准备要把她吃干抹净的狼,偏偏他说话时,又是正经的样子:桑老师,可以开了始了吗?桑粒回神,略微慌张地站起来,走到沙发旁,指导他坐什么样的坐姿。
事实上她也说不上那叫什么坐姿,只知道叫他屈起一条腿,挡住命根子,一只手臂撑在屈起的膝上,一只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身体状态可以松懒一点,表情要像个厌世的家伙……言落坐在沙发上,任桑粒摆布,在桑粒摆布得差不多时,他问:真的要全部脱光?桑粒顿了一下,咬着唇,嘟囔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反悔的。
言落心存侥幸,再次确认:真的内裤都不留?桑粒再次嘟囔道:那样就不算人体画了。
……行吧,我问最后一个问题,言落深思熟虑后问,画完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幅画?桑粒果真被问住。
言落的人体画,她自然不可能拿去卖掉,那就只能是,留着自己欣赏咯。
不过万一这画让别人看见了,那叫言落的老脸往哪搁呢……桑粒眼神飘忽,闪烁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末了只好气馁垂下眼睑,妥协说:那……不画了。
言落正想再说什么,忽听手机响起。
他手机不在书房,桑粒撇头望了眼门外,挺会来事儿似的大献殷勤说:我去帮你拿。
说着小跑出去,很快拿来手机,她看了来电显示,是老毕打来的。
桑粒想起,老毕应该就是言落乐队里的鼓手。
手机递给言落,桑粒有点儿落寞地去收起画具,她真的决定不画了,却还是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痛快,也没心思听言落电话里讲什么。
桑老师,言落结束通话,手机握在手里,人站到桑粒身后,跟你商量件事。
桑粒拿着画笔直起身来,转身,给他个正脸:什么事?老毕来深圳了,他约我见个面谈点事,言落伸手理了理桑粒鬓边的碎发,将碎发勾到她耳后,见她情绪低落,他亲昵摸她脸颊,语气里带着哄的意味,想和我一起去吗?桑粒想了想,自己跟老毕也就有过那一面之缘,去了也说不上话,何况他特意约言落谈事情,那肯定是正事,她去了倒给他们添麻烦了,便懂事地说不去。
言落也不强求,去不去都随她,但还是问她会不会不高兴,桑粒违心地否认说不会,他于是稍稍放心,回卧室去换衣服。
桑粒默默跟了过去,趁他在衣帽间里换外出服时,病恹恹地躲进了被窝里。
她假装秒睡,言落换好衣服出来,站在床尾悄悄看她,她眼也不睁一下。
不想理他了。
一直等到脚步声动了,卧室门关上,她才睁开眼,在昏黄的台灯旁沉沉地叹一口气。
叹完气,她马上就觉得不対劲,总感觉房间里还有他人在的气息,一转身,果然——言落你这个骗子!心里虽这样赌气,更多的却是欣喜。
她几乎没有犹豫,一股脑跳下床,然后扑进入了言落怀里,搂住他脖子,笑骂:骗子。
言落笑,深深亲了她一口,说:我看你被骗得很开心嘛。
好像……是挺开心的。
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呢。
桑粒抿着唇笑,不说话,任由言落将她抱上了床。
他拉被子给桑粒盖上,俯身在她身上,落下来一个安抚的吻,然后哄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回来给你带?桑粒摇头,推他一把,挺通情达理地说:快去吧,别让人等太久。
嗯,言落摸摸她下巴,别叹气了,早点睡。
桑粒想让他放心,便乖巧地点头答应。
#老毕约言落在一个很有格调的小酒馆里见面。
酒馆是老毕的朋友开的,主要卖酒水,兼做些简餐,店里装潢很用心,灯光氛围特别好,很受年轻人喜欢。
老毕知道言落不喜欢到处露脸,于是让朋友特殊照顾,借用他一间小厢房,还让备上了酒水和一些小吃。
老毕去店门口接的言落,直接带了他去小厢房。
言落一落座就问:搞得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啊?老毕笑了笑,笑得有点失魂落魄。
他知道言落不喝酒,因此不跟言落客气,只管自己倒了杯酒,闷喝一大口。
酒是烈的,烈得他龇牙咧嘴。
半晌后,老毕有些悲伤地说:我离婚了。
言落倒是没料到,老毕第一句话是讲这个。
他一个正在热恋的未婚人士,似乎不太能共情老毕离婚的痛苦,因此他不晓得如何安慰老毕。
言落给自己开了一瓶纯净水,小抿了一口,盖回去,一面说:那以后有什么打算?他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老毕立刻来了精神,神色激昂:我约你就是要跟说这个的。
言落疑惑地看他,等他说。
老毕说:你有没有兴趣开经纪公司?我都想好了,咱俩一起搭档上,指定能做好。
你看,你有资源,我呢,対这个行业也算相当了解。
这样你当甩手老板,我管事。
言落若有所思地往沙发背靠了靠,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老毕的提议,但他始终没有给老毕一个肯定的回答。
听老毕理想地畅谈了一个多小时,言落感觉疲乏了,心里又记挂着桑粒,总担心她因为他不大情愿当她的人体模特而不高兴。
言落说回去慢慢考虑,老毕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放他走了。
老毕送言落出去,站在言落的车旁,夸赞了一番言落的新车,忽而又问:言落,你和老纪为什么闹解约啊?言落侧头看车窗外的老毕,沉默了半晌方才说:他管得太多。
他说的像真话,又像开玩笑,不过老毕没再追问,只一笑置之,挥手告别。
#言落去赴老毕的约,桑粒并没听他的话乖乖睡觉。
他前脚一走,桑粒后脚就爬起来,去了书房,拿起了画笔。
言落出去多久,她就画了多久,用满腔激情创作出来的、酣畅淋漓的画作。
画的是两条在暗夜水下狂欢的鱼,绛红色,画面充满摧毁黑夜的力量。
她脑子里出现一个成语,觉得挺适合作为这幅画的命名,叫鱼水之欢。
一直画到十二点多,见言落仍未归来,她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想问他几点回,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删除掉,然后起身去刷牙,准备真的睡觉了。
桑粒躺下没一会,还把玩着手机,便听外面有动静。
她心知是言落回来,连忙熄灭手机屏幕,再轻轻把手机放好,然后闭眼假装睡着了。
一边这么做,却又一边対自己这种行为感到好笑。
她为什么要像个偷偷熬夜,又怕被父母发现的小孩那样?偷鸡摸狗的……她图啥?!言落刷牙洗脸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桑粒都安然听着,保持着侧睡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上了床,床垫被压得往下一沉,又浮起。
他近身,胸膛贴上她后背,一只手掌伸到她腰部,又滑向她小腹,用掌心贴着她小腹。
呼吸也近了,就在她耳边,呼吸带着牙膏清新的薄荷味。
桑粒感到侧颈一凉,是他在她颈上印了一个吻。
她浑身起电,脖子缩了一缩,低笑了一声,无法继续装睡了。
是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言落在她耳边问,一面用唇去咬她耳垂。
桑粒不答话,待他停下亲吻,方才转过身来看他。
他的轮廓在昏黄台灯前越发迷人,让她好心动。
她温柔地微笑,伸手去触他的唇,唇很软,带着冬夜的凉,如冬日朝露。
言落捉住她的手,眼带情.欲瞧她半晌后说:你的通知我收到了。
桑粒有点莫名其妙,仰脸対着他:什么通知?他靠近,鼻尖碰着桑粒的鼻尖,微笑说:那幅画,是不是叫鱼水之欢?他的呼吸吹在桑粒人中上,热扑扑的,有点痒,桑粒正要说你想多了,话却被他吞了。
言落的手在桑粒身上游走时,桑粒感觉灵魂都战栗了,她无法拒绝,只感到浑身无力,任他摆布。
沉静夜色下,星月相伴,碎光成了永恒。
桑粒依偎在言落的臂弯里,皮肤与皮肤擦起静电吸引,她的体内仍止不住一阵阵的余韵。
她将脸埋进言落的胸膛,羞于让他看见她陶醉的脸,也羞于见他余情未了的神情。
言落的发情,是全身心的坦荡,桑粒的的情感是含羞带臊的。
桑老师,言落手指划过桑粒的手臂,逗她说,现在你可以下结论了。
嗯?桑粒抬头看他,一脸莫名,什么结论?不是猜我很行吗?言落厚颜无耻地笑,现在说说,我行不行?这种事怎么好拿来讨论呢?桑粒顶不好意思,猛地一翻身,把脸蒙起来,拿个背影対着他,像蛮不讲理的做派。
他贴身过来,从背后抱她,在她肩上吻一下,又打趣她:衣服还没穿,就翻脸不认人了?桑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