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装完物资,众人又开始排表准备休息。
因为大家的疲劳度都有些高了,于是决定先期两小时一轮班,先把人物的负面状态消除一个。
每班两至三人守夜,确保环境安全。
乘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枕着发硬的背包躺下挂机。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下线后先去贩卖机那边点了碗面吃,然后再在监考官的带领下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麻利地收拾完,又躺下稍稍闭了下眼,起床轮岗。
她跟钟逸捷一组。
钟逸捷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两人分别负责左右的区域,钟逸捷全程抱着长管步枪不敢眨眼,乘风只是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就被他心急如焚地要求趴下。
他们的根据地虽然不算太隐蔽,但胜在视野开阔,不容易被偷袭。
附近也没有高位适合狙击。
乘风去街上里里外外埋了十个雷,钟逸捷憔悴的脸上才总算多出一丝松弛。
天色从一片昏蒙转至大亮,从几人的角度能隐约看见远处高低起伏的山林。
昨天山上还葱葱郁郁,一片茂盛的绿意,今天早晨柔光一照,已经一搭一搭地秃了不少。
钟逸捷在她背后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感叹。
乘风心道,这孩子不仅缺少安全感,还特别喜欢悲春伤秋。
他们军校生的心灵都那么脆弱吗?各种准备刚做完,西瓜上来轮班,指了指楼下,让他们先去休息。
这次乘风真的睡觉了。
中途钟逸捷等人没有叫醒她,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游戏时间的下午四点。
窗外正在下暴雨。
她推开一丝缝隙,立马有雨丝卷着冷风扑了进来。
滂沱的雨水冲刷着路面,高处带下来的泥沙将原本发灰的街道染得斑驳一片。
稍远些的景色就如同蒙着层白纱,已经让人看不清楚。
房间里只剩下她跟西瓜两个活人。
还有一个伤员躺在角落,但因为模拟系统会有一定疼痛感,考生直接下线挂疲惫度了。
西瓜递了瓶水给她,同她讲解说:从早上八点开始下,中间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们发现有人在外面活动,轮班出去巡逻了一圈。
下午两点雨势又开始增大,靠近山底的那一片区域出现积水,听逃过来的人说水位已经没过膝盖了。
我估计现在得到胸线了吧。
乘风吃着手里的饼干,闻言点了点头。
钟逸捷正好提抢进来,浑身湿透。
他一甩手,水渍都飘到乘风的身上来。
山上的人已经下不来了。
有一帮人还想在山下捡漏,差点被淹,现在也跑了,导致我们这边多了不少人。
我们队伍一下午在外面狙了五个。
钟逸捷摘下帽子,庆幸道,还好下来得早,今年围着那座山的人真的都特别倒霉。
虽然这里面有他们的七分功劳。
钟逸捷靠着墙面坐下,扭头问道:你要出去刷分吗?需要的话我们陪你一起。
乘风犹豫了下,摇头。
这种程度的暴雨会遮掩重要的脚步声,他们之间没有队频通话,其实不是非常适合游击作战。
还不如安稳占好根据地,等项云间他们来了再说。
面对叶富贵的要求,众人都没说不,也没丢下她独自出去刷分,而是陪着她在根据地附近打发时间。
今时不同往日啊,外头那些鸡肋的资源,他们都看不上了。
由于精神一直紧绷,钟逸捷的困意并不强烈。
西瓜有点无聊,忽然说:打牌吗?乘风跟钟逸捷一起看了过来。
这日子真的太奢靡了。
太奢靡了!简直腐蚀军校生的意志力!三人斗了半小时的地主,钟逸捷以地主身份连输三场,不大灵光的脑子在强烈刺激中恢复了正常运转,两手将烂牌一丢,问道:你还不走吗?你……还记得你不是我们队友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了。
乘风能一觉睡到现在,说明不止钟逸捷他们没有喊她,连项云间他们也没联系她。
凌晨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山了,项云间竟然到现在都不来接人。
她不能主动,主动就会败北。
乘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在他们过来接我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语气淡淡的,但听起来十分坚定,钟逸捷想劝她的话又自觉咽了回去。
她富有,她说得对。
江临夏原本是想尽快去接乘风回来的。
想着孩子在别人家的队伍里肯定特别不自带,遇到黑心的盟友,指不定还会被当成炮灰给送出去了。
所以时刻关注着地图上的红点,还给乘风的频道开了个特别关注。
结果事情进展得不大顺利。
他们轮值休息了一晚上,八点左右准备出发,恰巧碰上大雨。
走了没多久,又遇到了拦截。
两支队伍埋伏在他们必经的路段,四人往东行进的路线被迫折返。
暴雨严重影响了几人的判断。
双方打了一轮,在暴雨里狂奔,手脚发沉,体力成倍地消耗。
项云间抽空扫一眼地图,确认乘风还活着。
而且好像活得不错,都没找他们打滚撒泼。
稍稍安了下心。
又过了半小时,四人才终于突破包围圈,解决掉那帮碍事的考生。
项云间再次查看地图,发现乘风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没动,看来钟逸捷没派她出去打苦工。
那句钟逸捷很好,应该也是句肺腑之言。
……机器人真是所有人类的好朋友。
不限于队友。
四人站在屋檐底下,翻冒雨捡回来的战利品。
江临夏将整个背包都倒了过来,有用的物资也只摸出几枚子弹,还不够他刚才那波耗费的,当下恼怒道:这帮人好穷啊!就这家当也敢出来打劫?哪里跑来的穷鬼!啊我呸!子弹不够了。
城市地图路况复杂,四通八达,比起手雷之类的武器,更适合使用枪支。
四人将目标打到了给乘风准备的那个物资包上。
他们必须澄清一下,他们是有过动摇的。
是严慎先开口,说:乘风那边大半天没动了,钟逸捷的队伍估计物资严重紧缺,只能被动留守根据地。
乘风跟着他们宅一会儿,其实还算安全。
江临夏难得赞同:多好的托养服务啊,感谢钟逸捷,让乘风不用跟着我们在外头漂泊淋雨。
严慎咬一口饼干,还剩下半块塞回兜里,想等晚上的饱食度掉了再吃,附和道:错怪那小子了,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好人。
江临夏飞快跟上一句,美化自己的行为:这次回去,他们就能获得老孔跟老罗的感激*1!辛旷:说不定还有校长的感激。
江临夏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道:我们严于律己宽于待mvp,矜矜业业,为她在外面淋雨刷分,校长也会感激我们吗?今天的雨是真的很大。
项云间无情地开口,别淋久了被砸坏了脑子。
整段动摇的时长不超过三秒钟,随即四人一致决定,让乘风跟钟逸捷他们多玩一会儿。
在往自己兜里藏子弹的时候,严慎随口说了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届考生人数比较少?下一秒,直播管理员人性化地将考场数据罗列在屏幕右侧。
教官很久没关注场外动态,看见时时播报,也是惊了一下,屁股刚坐到凳子上,差点又站起来。
弹幕区瞬间活跃,潜水的玩家都冒了出来,评论区的信息一条条飞速刷过。
这届比赛的节奏也太快了!24小时,淘汰人数已经接近400人!虽然第一天的淘汰人数一般都比较多,但是往年大概都在200到300之间。
今年确实超出一大截了。
毕竟乘风半夜炸了一整座山,地图五分之一的人被她卷入了不幸。
紧跟着管理员又放出了前十支队伍的积分排序。
乘风拿到的人头数一共是27人,项云间等人一整天都在外奔走,截止目前,击杀数为43人,两边加起来一共是70个人头。
70个人头。
单单项云间一支队伍就占了总积分六分之一,今年的成绩为什么会这么两极分化?钟逸捷的队伍都有29个人头,排第三了!如果项云间是跟着乘风走,现在队伍积分可能已经快破百了!去年项云间小队的积分是多少?我记得是89?b类爹真的带飞带飞了!恐怖如斯!一个优秀的mvp,不仅可以自己拿金杯,还能带着校友共冲前三。
希望以后的紫微星都按照这个标准来。
教官强装冷静,从桌上端过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口,再跟边上一脸羡慕的同事颔首道:表现一般吧。
网友们真是大惊小怪,总共才比第二名的积分高一倍,有什么好激动的?还有两天时间,指不定可能会被翻盘,要谨慎。
他说完大概觉得不是非常吉利,匆忙找补了句:还好老项最让我放心的就是他的谨慎。
同事酸溜溜地呛了一句:谨慎地错过了几十个包的物资。
然后连个压缩饼干都不舍得吃。
天可怜见。
教官手中的水在晃动,他咬牙道:很快了!这个很快,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一点。
天边只剩下一点缠绵的细雨。
项云间等人的衣服湿了个透彻,高强度的体力运动以及低温的侵袭让几人脸上也沾染了明显的疲态。
在夜里巡逻了一圈没有遇到合适目标,决定去找乘风。
出发前,四人躲在漆黑的屋子里重新分配物资。
江临夏拉开背包的开口,冲严慎跟辛旷讨要:快,把借的子弹都还回来。
严慎有点舍不得,磨磨蹭蹭地说:乘风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我估计她不是很缺物资。
辛旷犹豫了下,手掌按住自己的子弹盒:我也觉得。
那也是我们的心意!江临夏指着他们笑骂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做人要讲诚信!这可是直播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两人长吁短叹,最后还是将子弹跟手雷交了出去。
江临夏封好拉链,塞了一个看起来挺满,有一半是水货的背包。
项云间想了想,补救道:明天带她去扫物资点,让她开心一下。
呵。
严慎倚在窗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手雷。
这个队伍没法儿待了,一群偏心鬼。
这么晚乘风还在失眠。
她侧躺在地上,一手支着脑袋的重量,一手理牌,哀怨叹气:午夜了,第二天了,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的队友,他们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西瓜在一旁劝和:应该是下雨天导致地图西面流动人员变多,他们都是为了赚积分拿mvp。
过了不久,乘风随意一瞥,发现那几个红点竟然近了。
她立即坐正,理了理衣摆。
没多久,屋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西瓜兴冲冲跑去开门,果然是项云间他们。
乘风坐在原地没动,冷漠与外面的人对视。
房间里点了盏光线微弱的灯,屋内屋外的人一对比,更显得一方狼狈。
江临夏透过门缝打量着乘风,抬抬下巴,揶揄道:过得不错啊。
钟逸捷见四人行色匆匆,心中顿生怜悯,迎他们进来,又说:这个根据地让给你们吧,现在地图空了,我们换个地方。
江临夏一惊,钟逸捷为什么忽然这么大方?这帮牲口不都喜欢趁火打劫吗?项云间也是愣了下,然后说:不用了。
另外几位兄弟不接受他们拒绝,顺手拿起墙角整理好的背包,枪支跟帽子都戴上,极为大方地说:我估计你们也累了,正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附近乘风埋了爆破装置,还挺安全的。
他们像是急着要走,说话间人已经站在了门边上。
屋顶上轮值的两人也下来了,笑容灿烂地同他们打招呼。
这大公无私的光芒一下照得四人无所适从了。
项云间更加礼貌地说:麻烦你们照顾乘风了。
西瓜跟另外几位兄弟忙摇头道:哪里哪里,没有的事!江临夏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啊你们。
不是客气。
不敢不敢!谢谢风姐照顾。
在风姐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我会永远记得叶富贵。
江临夏一拳轻轻捶在西瓜肩上:差不多得了啊,戏过了,反正谢谢你们。
乘风在旁边冷笑一声。
几人乐呵呵地跑了,看起来跟要去度假似的。
乘风站在门口缓缓挥手,假装没有看见项云间几人。
江临夏走过去,用脚踢了下她的鞋子,说:人已经走没影了。
乘风惆怅地放下手,目不斜视地回到房间。
嚯!江临夏瞪大眼睛,小朋友哦,知道我们为了刷分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吗?赚钱养家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