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生日,鞠璇收到一个令她毕生难忘的礼物——一间公寓。
谁不喜欢住大房子、住别墅,为什么她对拥有一间公寓会高兴成这样!她的朋友们不禁百思不解。
她笑了笑没有告诉任何人原因。
她一直想知道拥有左邻右舍,以及排除金钱势力后交朋友是什么感觉,她想平民化,不想成为众多人眼中的特异份子。
所以搬出来住,脚踏实地的去感受一般人的生活,便成了她的梦想。
她很高兴爸妈能够了解她,并帮助她达成这个梦想。
搬进新屋当天,不能免俗的要热热闹闹一番。
鞠璇开心的找来一群有点熟——认识已有好些日子,又不太熟——并不知道她显赫家世的朋友,办了个十几个人在家里唱歌、跳舞、吃东西,后来不知道是谁提的主意而打起小牌、玩起麻将,热闹的气氛绝不输给过新年。
从中午持续玩到晚上,眼见朋友都走了,只剩下四方桌上欲罢不能的四人。
鞠漩将凌乱的屋内整理好后,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
哇,都快要十一点了!难怪她觉得肚子有点饿。
小莉、玮心、阿凯、子祥,你们肚子饿不饿?她扬声问道。
饿。
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芭比,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子祥问。
因为鞠璇的长相像芭比娃娃,所以她这一票朋友便替她取了个芭比的昵称。
鞠璇看了一眼餐桌上晚餐残留下来的火锅锅底,然后摇摇头。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好了。
她说。
我要吃汤面。
我要蚵仔煎。
我要吃汉堡、薯条。
我要永和豆浆。
四人齐声叫道,然而每个人想吃的东西都不一样。
鞠璇眨了眨眼,对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芭比你随便买好了,只要是热的、咸的、可以吃的,我们都能接受啦。
子祥开口替她解围,随即丢了把钥匙给她。
喏,我的机车就停在楼下,白色Dio.,车头上贴了个小瓜呆图案。
你会骑吧?会。
鞠璇点头,那我去买喽。
快去快回,可别让我们等到饿昏了。
她笑笑的点头,便转身出门去。
下楼后,她很快的在车堆中找到贴了张小瓜呆在车头上的白色Dio,她先从车箱内拿出安全帽戴上,然后才发动车子,骑车上路。
鞠璇虽不常骑车,但自从朋友第一次教她骑后,她便觉得那跟吃饭一样简单,只要双手抓牢,控制好车头,十指听从脑袋瓜指挥,适时的加油、煞车、转弯,一切便万无一失。
事实上也是如此,离她上回骑车大概有半年之久,这会儿临时赶鸭子上架不也骑得稳稳当当,丝毫不像个骑车次数连十根手指都数不完的生手,她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
正当鞠璇得意扬扬,自豪自己的骑车技术时,前方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突然打上方向灯,慢慢地从路边弯进慢车道中。
她直觉地按下煞车,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台机车竟然没有煞车!噢,老天,要撞上了——砰!车没倒,人也没事,这都要感谢她原本的车速就不快,但是对方的后车灯却被她撞破了,这下子……他妈的。
随着一声低咒,一名长相吓人的彪形大汉也从驾驶座上下来,笔直地走向她。
他先是侧头看了一眼被她撞破的后车灯,随即以狠绝的目光瞪向她,并把双手指关节弄得咋咋作响。
鞠璇当场吓白了脸,她坐在机车上,双脚踩地的连人带车倒着走,但才退不到五十公分,一只大手已压在她的车头上,吓得她不敢再动一下。
我……对不起,我会赔你的。
她抖着声道。
你没长眼睛吗?闻言,复又看到对方脸上不善的表情与怒瞪的眼,鞠璇便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了。
我会赔你钱的,真的,我发誓。
她迅速地跳下车,先将车架好,再打开车箱,从里头拿出她的皮包,执行她惟一想得到的办法——花钱消灾。
她将皮包内的钱全部掏出来,啊!怎么只剩下五百元不到?对了,为了今天搬新家请客,她早上从提款机里领了一万元,在支付午餐和晚餐的费用后,就只剩这么多了。
四百五十元的钞票,买消夜是绰绰有余,但若想支付BMW的后车灯……天啁!那男人的表情更吓人了,好像恨不得将她拆吃人肚似的。
我去领钱,我马上去领钱。
她毫不犹豫的冲口叫道,将皮包放回车箱里,并迅速地坐上车,启动引擎。
但下一秒,一只带着伤疤的大手霍然拔去她的车钥匙。
她愕然的抬头看向他。
你当我是白痴吗?男人杀气腾腾的吼道。
鞠璇的心脏差点被吓得跳出来,她害怕的直摇头。
我没有……你敢说你没有!他向她逼近一步。
她顿时有如惊弓之鸟般由另外一头跳下车想逃,但一想到子祥的机车,又猛然的停下脚步,浑身紧绷的看着那个像是恨不得杀了她的男人。
天啊,谁来救救她?发生什么事?突然出现第三个声音,这对鞠璇来说无异是天降神恩。
她甚至没有花时间查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便一溜烟问到对方身后,双手紧紧地攀住对方的衣角,斜斜地露出半颗头、一双眼睛,害怕地盯着那名彪形大汉。
救命。
她说。
鲍擎天低头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女孩,然后无言地询问早该替他到KTV去处理闹场状况的阿虎。
接收到老大锐利的视线,阿虎立刻敛起脸上狰狞的表情,换上一脸臣服而恭敬的神情。
他走向前去,想要解释自己耽搁的原因。
不要!鞠璇缩头大叫,以为他上前是要来抓她的。
鲍擎天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做了什么?他看着阿虎问。
那女人撞坏了我们的车,竟然还想偷溜。
阿虎瞄了一眼再度从鲍擎天身后露出半个头的鞠璇,忍不住低吼着回答。
我没有。
没注意到他用了我们,鞠璇一听到他说偷溜两个字,立即冤枉的叫道。
你还说没有,若不是钥匙被我拔走,现在的你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阿虎说得怒气腾腾。
我没有。
你——他愤怒地上前一步,吓得鞠璇再度藏到鲍擎天身后。
不要!她惊叫着,但没忘记为自己的清白辩护。
我才没有想偷溜,我是要去领钱来赔偿你被我撞坏的……你当我是白痴吗?阿虎怒吼的打断她的话。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你说什么?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妈的你……够了!鲍擎天再也听不下去,威力十足的低喝,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去处理那件事,这里交给我。
是,老大。
阿虎恭敬的回答。
他看了一眼停在路中间的BMW后,便拦下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他想,把车留下,这样老大才会知道要那娘儿们赔多少,除了后车灯破掉之外,车身上还有几道刮痕。
她想赖?门儿都没有!老大?鞠璇认为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但是当那名彪形大汉毫不犹豫的照着她前方男人的命令离开后,她的双脚便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那男人忽然转过身面对她。
呃,我真的没有想偷溜。
她再次声明,但此时说这句话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鲍擎天轻扬了下眉头。
先前看到她时,她是背对着他的,当她回过头时,她又恍如鬼魅般迅速的溜到他身后,让他来不及看清楚她,直到现在,他终于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
他微微眯着眼睛,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一头长髻发,大大的双眼,娇嫩的红唇,那模样看起来令人恨不得想上前一口吃了她。
她伸出丁香小舌轻舔了一下唇瓣,鲍擎天见状,整个人像是遭受电击般浑身僵直,一股热浪急速的从下体席卷而上。
见鬼!鲍擎天低头轻咒了一声。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在见识过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女人之后,竟然还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产生从未有过的强烈欲望。
你说什么?鞠璇眨了眨眼睛问。
好奇怪喔,刚刚那个恐怖的男人怎会叫他老大呢?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男人——虽然身材都一样高大,但是眼前这男人不论长相、气质却没有一处是令人害怕的,而且也年轻许多,他们俩怎么会是兄弟,而他还排行老大?你几岁?有到可以骑车的年龄吗?鲍擎天皱着眉头问。
我已经二十岁了。
鞠璇不自觉的提高嗓音。
二十岁?鲍擎天心中一喜,但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
有什么可以证明的?驾照借我看。
他命令道。
啊!她表情一呆,心里开始直呼完了完了。
怎么,难道你是骗我的?鲍擎天微眯起双眼。
没有,我真的二十岁了,上个月才刚满。
那就把证件拿出来给我看。
可是……可是什么?我……鞠璇欲言又止的猛盯着地上看,半晌没吭声。
难道你没有带?她眼睛倏然—亮,以过份热切的表情点头道:对!鲍擎天眼神锐利的紧盯着她,轻声地问:你无照驾驶?听到他的话,她的身子轻抖了一下,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后,随即忏悔地低下头。
你竟然无照驾驶,不要命了吗?原本与她有段距离的鲍擎天瞬间走到她面前,他愤怒的咆哮,那声音可以让四周空气都凝窒的停止流动。
她缩了一下肩膀,呐呐的说:我会骑车。
会骑还会撞到?他回吼道,她不禁又缩了一下肩膀。
那……那是因为车子没有煞车。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引发鲍擎天体内几近沸腾的怒气,只见他扣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她。
‘役有煞车的车你还敢骑,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他狠狠地斥责。
可是我先前不知道……你骑车之前都不试试车况吗?他愤怒的问。
我……忘了。
她可怜兮兮的说,同时想起朋友教她骑车的时候曾说过,在骑车之前一定要先看油表,知道油剩多少,够不够骑到你所要去的地方,还有最重要的便是测试煞车,以及轮胎的状况,但她刚刚骑车前却全忘了。
鲍擎天怒不可遏的瞪着她,早巳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心想,如果这场车祸严重些,现在的她可能早受了伤而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等候救护车了。
对不起,我发誓一定会付你修车的费用,你别这么生气好吗?半晌后,鞠漩怯怯的对他说。
你以为我在气什么?他气愤的瞪着她。
不是气我撞坏你们的车吗?她看了一眼停在路中间,只剩前方方向灯不断在闪烁的鲍擎天用力的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
你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街上溜达做什么?他眼神严厉的望着她问。
啊!鞠璇突然惊叫一声,他们还在等我的消夜,,我必须走了。
她急匆匆地欲向她的Dio跑去,一双钢铁般的手臂忽然由她身后将她环住,然后顺手一拉,让她跌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上。
啊!她再次惊叫了一声。
你想干么?浑厚的嗓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去买消夜呀。
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过,鞠璇不禁呆愣了几秒,才回答他的问题,旋即又霍然想到她口口声声允诺赔偿,却没实际的行动,这会儿他一定是误会她要逃跑,所以才会突然拦住她。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乘机溜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带你去领钱,然后再去买消夜。
随后她又喃喃地加了两句,反正他们都等这么久了,应该不介意多等几分钟。
鲍擎天没有应声,一双黑眸始终紧盯着眼前那部碍眼的机车。
感觉他毫无反应,鞠璇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我保证不偷溜,真的。
鲍擎天依然动也不动。
如果你还信不过我的话,我可以先把身份证交给你,等我领钱给你的时候,你再把它还给我,这样好不好?她无奈的又道,这回终于感觉到紧环在她腰上的压力慢慢地消失。
他一放开她,她便迅速地跑到机车旁,想从车箱里拿出皮包,打算实现她的承诺,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车钥匙。
口袋里没有,车头上没有,开车箱的钥匙孔上也没有,怎么会这样?怎么了?我的钥匙不见了。
鲍擎天回头帮她在地上找了一下,但找半天都没看见一串钥匙。
怎么办,这车不是我的。
鞠璇翻找着身上所有的口袋,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不忍的走上前,蹲下身帮她在机车底下找着:此时,他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接电话。
喂,嗯……嗯……什么?他忽然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正蹲在地上寻找钥匙的她一眼,然后又应了几声后,才挂上电话。
钥匙找到了。
他淡淡地说。
在哪里?鞠璇猛然的抬起头问。
在阿虎那里。
阿虎?她脸上一片茫然。
之前在这里的那个人,啊,我想起来了!鞠璇随即大叫,那个以为她想偷溜而把她的钥匙抽走的彪形大汉,他将钥匙拿走之后就没还给她了。
鲍擎天忍不住摇摇头,没想到十分钟前才发生的事,她竟然可以这么快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真是个天才。
呜……怎么了?突然听到抽噎声,他愕然的看着她哭泣的小脸。
我的皮包还在车箱里面。
鲍擎天眨了眨眼。
没有钥匙就没有钱,没有钱我要怎么买消夜?一瞬间,鲍擎天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在隐隐作痛了。
她没为撞到别人的车,以及阿虎的凶恶样而挤出一滴害怕的眼泪,却为了没钱可买消夜而泪流不止,她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好了,别哭了,你要去买什么消夜,我载你去。
他说,旋即又补充道:钱我先借你。
鞠璇眨了眨沾满泪水的眼睛,感激的望着他,但才稍停一秒钟的泪水竟又哗啦啦的流下来。
又怎么了?鲍擎天皱紧眉头,怀疑自己怎会这么有耐心继续站在这里安抚她,依往常的他,早吼着叫她滚了。
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了!那子祥的车怎么办?她抬起泪眼看着他。
什么怎么办?我不能把它丢在这里,如果被偷了……没有人会偷这种烂车的。
他毫不留情的说。
不敢相信她竟然也能为这种事情哭。
你不要这样说,如果子祥听到了会很伤心的,他每次都说这是他的爱车。
鲍擎天忍不住又揉了揉太阳穴。
忽然,一种警觉闪过他心头。
子祥是你的男朋友?他皱眉问。
不,他是玮心的男朋友。
她迅速地摇头道。
那你的男朋友呢?他叫什么名字?我没有男朋友。
心情在她的回答不莫名的好了起来,连太阳穴都不再痛了。
鲍擎天轻松的将机车的脚架踢起,像是大人在推娃娃车般的将机车推到路边的骑楼下放妥。
走吧。
他往回走,自然的环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往被撞破后车灯的去哪儿?鞠璇有些茫然。
你不是要去买消夜?可是车子……没人敢在我的地方偷车。
他狂傲的说,伸手拉开车门后霸道的将她推进车里,然后再绕到驾驶座坐了进来。
可是我必须把车骑回去还给子祥。
待会儿我会叫人骑去还。
但是……你要买什么?路怎么走?他打断她的话,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则忍不住伸向她的长发。
你的头发是自然鬈吗?啊?脑袋瓜里还想着刚才讲的话,对于他突然冒出的疑问,鞠璇只能睁着一双困惑的大眼,愣愣地看着他。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洋娃娃?鲍擎天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她眨了眨眼,有,所以我有一个外号叫芭比。
她笞道。
是吗?他的唇边噙起一抹揶揄的笑意,那你有没有另一个外号叫小迷糊?鞠璇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她知道自己一向很迷糊,认识的朋友久了之后也会发现到她这个缺点,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到她迷糊的本性。
我又闹了什么笑话吗?她小声的问。
鲍擎天闻言笑咧了嘴,原本把玩她长发的手慢慢地往上移,然后停在她头顶上方敲了两下。
叩、叩。
两声突兀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啊——鞠璇顿时失声惊叫,她竟然忘了把安全帽给拿下来。
坐汽车戴安全帽?天啊,难怪他会笑成那个样子。
手忙脚乱的把安全帽拿下来后,她低垂着热烫的脸,喃喃地怪罪道: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催我上车,我一定会记得把帽子脱掉的。
鲍擎天不禁大笑出声。
她真的好可爱,可爱到让他忍不住开始想象,若拥有她在身边,那将会是多么美好而愉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