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说得没错,和她做爱之后,他真的很好睡。
这一觉从早上十一点多,一直睡到晚上七点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夏青梦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就醒来了,因为肚子饿的关系,又怕他醒来会找不到她,所以叫了客房服务,用了午餐。
因为不确定自己赶不赶得上在儿子放学前回到家——事实证明果然赶不上。
她在两点多便打了通电话,麻烦儿子的麻吉同学姜仲宇的妈妈艾采儿,帮忙她看顾儿子一下,等她回去后再登门接儿子回家。
因为孩子们感情好的关系,连带她们这几个单亲妈妈交情也不错。
除了她和艾采儿外,还包括唐明厉的妈妈黎安真和连希的妈妈连夕葳,她们四个人都很熟,常常会互相帮忙。
言归正传。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夏青梦转头看向床上熟睡的李攸,不由自主的忖度着。
已经七点多了,她是不是应该先叫晚餐来吃呢?还是等他醒来之后再一起吃?可是如果他一直睡到半夜十二点才醒来的话,那她岂不是要饿死?嗯,还是再等一下好了,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很饿,等到八点他再不醒,再叫客服好了。
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她将花了一个下午所想,关于下本书的构思与大纲收进皮包里放好,以免不小心弄掉或遗忘了。
还好她一向都有随身携带纸盒笔的习惯,否则在他睡觉这段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床上的他呼吸平稳而深沉,看样子睡得还满熟的。
所以,她看了房里的电视一眼,犹豫地想着,她若开电视看,只要按小声或是转成静音的话,应该不会吵到他吧?她伸手拿起遥控器,先找到静音的那个按键,再看一眼他沉睡的脸后,轻轻地按下电源开关。
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轰地一声在房间里炸开,吓得她差点心脏病发,反射性急忙又按了一下电源开关,把电视关掉。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李攸在电视发出轰然巨响的瞬间,已从床上迅速翻身坐起,脸上虽然仍充满了混沌的睡意,但双眼却睁得大大的。
他被吓醒了。
夏青梦忍不住诅咒那个把电视音量设定到最大的家伙,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她也气自己干么突然想看电视,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我没想到它会被设定得这么大声。
她满脸愧疚的向他低头道歉。
李攸眨了眨眼,转头看了周遭陌生的环境一眼,缓慢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事。
几点了?他沙哑的问,伸长手将站在离床不远的她拉到床上,双手环抱着她,同时将脸埋进充满她淡雅香气的颈间,深呼吸。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七点多了,你若还睡得着就再睡一下。
对不起,吵醒你了。
她忍不住再次向他道歉,仍对吵醒他的事充满了自责。
我睡得够久了。
李攸摇摇头。
事实上,他有点被自己睡了这么久的事吓到,因为他平均一天的睡眠时间顶多五、六个小时,从没睡过超过七个小时的,没想到这一觉竟就让他睡足了八个小时,而且他还不是自动醒过来,而是被吵醒的,实在是太扯、太夸张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一点多。
他有点愕然,却有更多心暖与温柔的感受。
她一直都陪着他。
那你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他柔声的问,享受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懒洋洋的怀抱着她的感觉。
写东西。
你的创作?是创作也是工作。
以后有我,你不需要再为生活这样辛苦工作。
提出辞呈就要失业的人还敢这样说?她忍不住揶揄他,却在心里举双手赞成他的决定,如果他现在这份工作常让他累成今天这副模样的话。
放心,已经有新的工作在等着我了,我保证能让你过着贵妇般的生活。
她将他轻轻推开,转头蹙起眉。
在你眼中,我是这样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吗?不是。
他毫不犹豫的摇头回答,温热而神情的凝望着她,爱慕虚荣的人是我,我希望每个人看到我老婆都能露出羡慕的神情,羡慕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她的满足和她没有一丝忧虑在脸上的惬意生活,这是我此生志在必得的目标与愿望。
夏青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与盼望。
也许,她该勇敢一点。
你爱我吗?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问他。
你觉得呢?李攸似笑非笑,不答反问。
她皱起眉,着恼的看着他。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他这个问题,没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方式躲避回答,真的很气大。
算了,当我没问。
她挣脱他的怀抱,忍不住翻脸起身,却被他伸手一勾,瞬间又跌回他怀里。
这样就不高兴啦?她赌气不想理他,把头撇开。
你这样好像小孩子。
李攸好笑的伸手把她撇开的脸转回来,低头温热的吻了她一下,抬起头,却见她瞠眼瞪他,让他忍不住顿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笑?夏青梦恼火的瞪眼。
你好可爱。
他笑着说。
只是可爱而已,所以不值得爱,是不是?她冷着脸。
哈哈……他瞬间又笑得更开心了些。
你——她气得咬牙切齿,用力的想要挣开他,他却不肯松手,反倒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住她挣扎的手,又将她抱得更牢些。
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笑不可遏的低下头来,抵着她的额头问。
想如果用头撞你,我的头不会痛的话,我一定要用力的撞下去。
她咬牙瞪眼,迸出声。
他一呆,接着倏然狂笑出声,笑到东倒西歪,连同被他紧抱在怀里的她,也跟着东倒西歪。
哈哈哈哈哈……她被气红了眼,却不甘心在他眼前掉眼泪。
他真的好气人、好气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了,竟然还这样笑个不停。
她有这么好笑吗?所以他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不忍心伤害她?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能和她上床?难道那只是为了满足他身体的欲望,单纯的欲望吗?明明不想在他眼前掉眼泪,泪水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溢出,掉了下来。
感觉到有什么滴落到手臂上,李攸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低下头来看向她的脸。
该死!眼前她泪眼汪汪的模样让他浑身僵硬,遏制不住的低咒出声。
他没想到自己的笑声会惹哭她,他并不是在嘲笑她,而是她刚才说的话和反应实在是太好笑也太可爱了,才会让他因为太开心而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喜欢她,真的好喜欢,愈和她相处就愈喜欢。
她问他,他爱她吗?他之前就跟她说过,虽然他的脑袋不记得她了,但是心还爱着她。
那种感觉很微妙,似有若无,情不自禁,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有时候会觉得这种疯了的感觉真好,有种心满意足,再无憾恨的舒坦感觉。
过去几天,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却不断地想起她,几度想打电话给她,却硬生生的抑制了下来,怕只怕听了她的声音后,会忍不住冲到新竹去找她。
于是,他知道除了心之外,他的脑袋也无法自拔的爱上她了。
只是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笨,他都说得这么明白,表现也够彻底了——累到都快昏倒了,还狠狠地爱了她一回——她竟然还问他爱她吗?甚至哭得这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是让他无言以对。
但是——心疼呀。
嘘,别哭。
他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捧着她的脸对她说:我刚才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不懂呢?我爱你。
夏青梦怔愣的看着他,下一秒却泪如雨下的对他摇头。
我爱你。
不理会她的不信,他再度说。
她再次摇头。
我爱你。
他又再次说。
你……不要……说谎……她泣不成声。
我爱你,是真的。
李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眼底尽是温热与深情。
虽然不可思议,虽然我的记忆仍没有恢复,但是我爱你却是真的。
心爱着你,脑袋也完全不受控制的整天在想你,这一切都是过去我从未有过的感受。
我爱你,是真的。
他的深情告白止住了她的泪水,让她欣喜若狂、心花朵朵开,但是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那你为什么只给小寻你的手机号码,却没给我?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问着。
李攸愣了一愣,那天我送他到学校后,才突然想起来我忘了给你我的手机号码,我把号码抄给小寻,要他拿给你,他没拿吗?夏青梦忍不住握紧拳头,气得发抖,我一定要打他,一定要!那个不孝子!李攸本来打算一切都底定了之后,再向父母说明一切,没想到爸妈却先一步找上他。
送坚持不让他送,又不肯留宿一晚的准老婆坐上开往新竹的车后,他回家换衣服,打算趁饱睡一顿精神好又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公司挑灯夜战,赶一赶手上的工作。
没想到,他才刚回到家,家里电话就响了起来,爸爸直接命令他别离开,说要来找他,有话跟他说。
他完全不知道爸爸想跟他说什么,但由于他刚好也有事要说,便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父亲上门。
除了爸爸,没想到妈妈也跟来了。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言 情 小 说 吧我听说你要辞职,这是真的吗?等他奉上两杯茶水后,李父直截了当的开口问,表情严肃。
是真的。
李攸不疾不徐的点头。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可以辞掉外头的工作,进自家公司上班吗?他们李家拥有自己的家族企业,是爷爷传下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员工人数也有上千人。
爸爸是独子,所以没有任何继承或争产的问题,但他和大哥可是两兄弟,再加上他的领导能力又刚巧比大哥好,在在都威胁到大哥第一顺位的继承权。
也因此为了不让事情在未来的某一天演变成兄弟阋墙,他早在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进自家公司上班了。
所以,你辞职时为了进自家公司上班?不是。
李攸摇头。
我说过公司是大哥的,我不会插手。
公司是你们两兄弟的,你也是我的儿子,而且你应该知道你大哥从来就没有独占公司的心。
李父皱起眉。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担心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曾参杀人,还有近墨者黑呀。
李攸在心里叹息着。
大哥的个性和品性他从来不怀疑,但是对于精明算计的大嫂,她却不得不担心。
说他想得太多也好,但他宁愿多想,也不愿意破坏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或和已经习惯听某嘴,大富贵的大哥搞得兄弟感情破裂,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离公司远远的避嫌就对了。
爸、妈,我想搬到新竹去住。
她开口告诉父母。
李父瞬间表情凝重,李母则是有些被吓到。
为什么?李母冲口问,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去新竹?那里很乡下的,什么都不方便,你搬到那里去做什么?因为我老婆在那儿。
李攸不由自主的微笑道。
老婆?李母愕然叫了声,和李父一样露出了瞠目结舌的怀疑表情。
你又还没结婚,哪来的老婆?这件事我待会儿会说明,我想先问爸妈一件事。
什么事?我大学毕业那年,发生车祸,在医院昏迷半年不醒那件事。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久以前的事?爸爸蹙起眉头,沉声问道。
因为最近有人告诉我,我那半年并不是真的一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至少绝对没有躺半年这么久的时间。
客厅里,因他这一席话突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静中。
李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神情有些震惊还有些举棋不定;李父则在看了他一会儿后,蓦然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对,你并不是昏迷了半年,实际上你只昏迷三天而已。
老公!李母惊叫。
为什么要编造我昏迷半年的假象?李攸问父母。
因为你完全不记得自己在那失踪的半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为了填满谁都不知道的记忆断层,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们可以实话实说。
然后让你像无头苍蝇般的在未来的三年、五年或十年里,不断寻找那失落的记忆吗?也许我——不要说你不会,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会。
李父打断他的话。
你从小到大就特别爱追根究底,在问题没达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之前,从不会放弃。
那一年是步入社会的第一年,对你的人生来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你为这件事分心。
李攸紧抿唇瓣,无法反驳,因为爸爸说的一点都没错,若让他知道事实,他一定会想办法追根究底。
可是本来就该这样做不是吗?如果当年让他知道事实,又不放弃的追根究底的话,那么青梦就不用这么辛苦独自一人养孩子了,而小寻,他的儿子也不会成为一个私生子。
然而,现在再想这些已毫无意义。
你是不是遇见了那失去记忆的半年里所认识的人了?李父问他。
他点点头。
和你刚才说的老婆有关?他再点头。
你不要告诉妈妈,在那半年里,你结婚了?!李母忍不住惊吓的扬高音调道。
我没有结婚。
她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但是却有一个未婚妻。
什么?!李母再度惊叫出声。
而且,她当时还怀了身孕,所以爸、妈,他直视着他们,认真的对他们公布,我有一个儿子,现在已经九岁,读国小三年级了。
李父李母张口结舌瞪着他,震惊到无法言语、呆若木鸡,完全难以置信。
李攸非常了解那种感受,因为儿子找上门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时,他的反应也差不多。
你们不必怀疑我会不会被骗了,等你们见过小寻之后,就会明白,因为他几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一定会很喜欢他。
你说的是真的?李母的声音有点抖。
等我一下。
李攸倏然起身,走进书房里去拿二度行窃时偷回来的儿子照片。
照片总共有三张,一张大概是去年照的,另一张是幼稚园或更早期照的,最后一张则是婴儿时期的,三者间最大的差别在于稚气的多寡。
儿子小时候天真无邪的模样真的是可爱极了,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至于现在嘛,虽然不再那么可爱,还有点小大人样,但是很帅,就像他老爸一样,呵。
拿着照片回到客厅,李攸带着微笑将它们递给父母。
我的天啊!李母一看到照片里的夏寻就叫了出来,忍不住捣着嘴巴,激动的红了眼眶。
李父眼眶也有点红,伸出手指不断地摸着照片里孙子的脸。
怎么会这样?李母抬起头来,哑声问。
孩子的妈妈呢?这些年来她为什么不带孩子来找我们?这孩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人会怀疑她说的话的。
好像,真的……好像。
因为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是失忆的,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而在医院醒来后,我虽然恢复记忆,却把有关她的一切忘了。
李攸深深叹息。
怎么会这样?李母呐呐地说。
所以你是因为那次的车祸才让你恢复记忆的?李父问他。
李攸哀伤的点头,眼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自己竟然忘了她!你是不是已经想起那半年的事了?他摇头。
虽然看了一堆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照片,也听她说明了一切,但是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你却想和这孩子的妈妈结婚,是为了要负起责任吗?李父认真的盯着他问。
因为我爱她。
李攸直视着他说。
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又再一次爱上她?对。
李攸不由自主眼泛柔光,轻声回应。
第一次看见小儿子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夫妻俩对看了一眼,霎时明白小儿子是真的在恋爱,爱上了孩子的妈妈。
他们母子俩住在新竹吗?李父问。
李攸点点头。
这下他们就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要搬到新竹去住了,可是……你们难道不能住在台北吗?李母将心理的希望说了出来。
我想暂时住在新竹。
为什么?因为天知道他的辞职,有一个九岁大的儿子,再加上把妻儿接到台北住这些消息,全混在一起传到大嫂那里之后,会引发出什么臆测或问题。
所以老话一句,远离避嫌就对了。
小寻在学校里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我答应过他,要让他和那群朋友一起毕业。
李攸对爸妈说。
这是事实,儿子的确很担心父母结婚后,他必须转学的事,所以之前便问过他这个问题了,而他则允诺国小毕业之前,不会让他转学。
听到这是孙子的希望,李母顿时无话可说。
爸,当初我住院的那段时间,你还记得有谁曾待在医院照顾我吗?李攸没忘记夏青梦曾跟他说过有人将她挡在门外,还威胁她的事。
都是我们自己家人呀,你问这个做什么?除了家人之外,我记得那时候大嫂的妈妈也常去看我对不对?对,亲家母很热心,那时还炖了鸡汤给你补身,记得吗?不记得了。
所以,在他受伤住院那段期间,他的确有很多事记得迷迷糊糊,不是很清楚对吗?除了大嫂和她妈妈外,还有谁曾去医院看过我,爸妈记得吗?你为什么一直问这个问题?李父感到很怀疑。
因为小寻的妈妈其实曾到医院来找过我,但却被人阻挡了下来,那个人还自称是我的未婚妻。
李攸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说出来。
什么?!李父李母闻言同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