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电视开得很小声,小声到几乎可以听见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答答答……已经十点了,大门外头仍是一片静默,电梯来回开关的声音始终没有停在他这一楼,更别提是对门开锁的声音了。
俞安安那个讲不听的小妞又拖到这么晚不回家,她到底在忙什么呀,连假日都不得闲!那严很生气,气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是无法不理她。
他跟她是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一个她连实话都懒得跟他说,随便说谎敷衍几句的邻居而已不是吗?既然他该说的话都说了,也已经提醒过她最近这附近晚上不平静要她当心点,她若半夜回来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关他的事,毕竟他这个邻居都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没错,所以他现在可以关掉电视去睡觉了。
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那严起身走进房里决定眼不见、耳不听为净。
不管她想几点回来都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可是五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再次拿着钥匙走出家门,朝每回等她的便利商店走去。
他真是无药可救了他。
***炫浪社区***ncs.xvna.com***走下公车,俞安安累得几乎要驼着背走路。
她从来都不知道于寒姊的行动力这么强,中午才说要介绍男明友给她,下午就接连找来两个男人介绍给她认识,害她连续两个多小时如坐针毡,浑身僵硬得不得了。
当然,在相亲的那两个多小时里是不可能工作的,所以她只好尽责的延后下班时间,以补足今天上班的时数,因此她今天才会回来的特别晚。
快十二点了,马路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才有几辆车经过。
星期日的夜晚向来比其他六天更冷清、寂静。
她走着走着,忽然有种好像被人跟踪的感觉,她迅速的回头察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突然间,她想起了那严跟她说过这附近有色狼的事,且有晚归妇女在十二点多遭受袭击。
现在就快要十二点了。
背脊因恐惧而整个变凉,她再次回头张望,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立刻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的脚步一加快,感觉身后也有人跟着加快脚步,而且一步步愈来愈逼近,她忍不住害怕的跑了起来,这回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不断加快速度往前跑。
前方,便利商店的灯光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她毫不犹豫的冲向它,差一点没撞上因为看见仓皇奔跑的她,而从便利商店跑出来的那严。
发生了什么事?那严一瞬间抓住她的肩膀,坚定的稳住向前冲的她。
有人在跟踪我。
俞安安边喘息边指向后方。
他闻言马上看向她跑来的方向,却什么人也没看到,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放开她,迅速的循着她跑来的方向一路追查下去。
半晌后,他微喘的跑回来。
不见了,一路上都没看见人。
说完,他轻拍她的脸问:你还好吧?还好。
她点点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比刚才充满惊恐害怕、面无血色的模样好多了。
我已经跟你说过,最近这一带晚上很不安全,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晚回来?危机一过,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怒气便紧接着翻扬起来。
他怒不可遏的朝她质问。
我忘了。
她是真的忘记这件事了,而且忘得一干二净。
忘了?!他忍不住提高嗓音。
俞安安也觉得自己很离谱,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我以后回家时会更小心的。
然后呢?他怒瞪着她。
我会去买一个哨子随身携带。
然后呢?也许再买一瓶防狼喷雾器。
然后呢?怎么还有然后呀?她轻皱了下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学一点防身术?他愤怒的眯起双眼,然后呢?嘴巴微张的看了他半晌,她终于决定投降。
我想不出来了。
你可以想一百个方法来防范色狼,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要早一点回家呢?那严瞪着她沉声问道,目光因愤怒而显得凌厉冷酷。
原来他的然后是想听见她说以后会早点回家。
可是她没办法呀,她需要兼职打工多赚点钱来清偿房贷,而且即使没有房贷压力,她也不想太早回家,一个人待在家里听着他回来的声音中夹带着女人的声音,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
俞安安沉默不语的低下头。
为什么不说话?我会尽量小心,你放心。
他的下巴瞬间抽紧。
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我要听的是你说你以后会早点回来。
你怎么说?对不起。
俞安安!那严怒不可遏,连名带姓的朝她大声喝道。
那大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请你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好可以吗?我不希望引起你女朋友的误会。
她涩涩的说。
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他皱紧眉头。
俞安安瞬间呆住,抬起头来不确定的看着他。
那天那个长发美女不是你女朋友吗?不是。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怎么会不是呢?她眨了眨眼,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状况外。
我说不是就不是,她对我的确有那个意思,但是我对她没有。
可是你们那天相互搂着腰,她还叫你严,你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人一样。
那严不想解释那天他心情超差,为了证实自己没那么在乎她,可以不受她影响过着之前的畅快生活,才会带女人回家。
总之,事实证明了他的身体反应或许可以不受影响,但心情却烂到极点,一点性爱的快感也享受不到。
他真的完蛋了,他今天关在家里一整天没出门,都在厌恶自己想着这件事,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或许没他想象中的糟,相反的,结果还可能会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也说不一定。
没想到你还观察得真仔细。
他目光锐利,仔细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所以她其实就是你的女朋友对不对?你为什么想知道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我、我只是好奇。
她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他处。
只是好奇吗?不然呢?她将目光移回来,扯唇装出一脸不在乎、不关她的事的表情反问。
你喜欢我。
俞安安浑身一僵,感觉一股热气不断地往她脸上冲去,她心慌的顾左右而言他。
时间晚了,我该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她立刻举步往前走,却被他伸手拉住。
安安,你喜欢我对不对?他靠向她问道。
我……那大哥……她完全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好像着火燃烧了起来一样。
我喜欢你,安安。
他突然对她告白。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严,作梦都没想到会听见他对自己说这句话。
她是不是其实已经回到家躺在床上睡着了,要不然怎么会作到这个美梦?那大哥对她说他喜欢她,她一定是在作梦吧?俞安安,醒一醒,不要再作梦了。
她垂下眼,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然后喃喃自语的对自己说。
这不是梦,我是真的喜欢你,安安。
那严将她的下巴抬起,要她面对着自己,并再次对她告白。
不,这一定是梦,我在作梦。
她傻傻的看了他半晌,再次喃喃自语的对自己说。
看着她的模样,那严显得好气又好笑,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用另一种更有效的方法告诉她这是事实,不是梦境。
他低下头,吻上她的红唇。
一碰到她柔软的嘴,他原本只是想向她证明这不是梦的念头,顿时不翼而飞。
轻舔着她的柔唇,他不禁将舌探进她口中品尝她的甜美。
她的反应有点慌张、有点生涩,放在他胸前的双手将他的衬衫都抓皱了,但却没有任何想推开他的念头。
她果然也是喜欢他的,这份认知让他亦发激动了起来,对她的欲望与饥渴,更是迅速的在他体内蔓延开来,使他不由自主的一再加深这个吻。
他的激狂让她承受不住的申吟出声。
那严猛然抬起头来重重地喘息,她对他的影响力果然强劲,无人能敌。
现在你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吗?他近距离的凝望着她,哑声问道,气息亲匿的抚在她脸上。
俞安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胸口激昂的鼓动着,速度之快让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或者是气喘。
她不是在作梦,他不仅对她告白,而且还吻了她。
吻。
她下意识的伸手轻触自己的唇办,怔忡的看着他。
这不是在作梦。
我再说一次,安安。
他捧起她的脸,认真而温柔的凝望着她。
这不是梦,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现在的男朋友会有什么反应,我都决定要追求你,把你变成我的女朋友,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你听清楚了吗?这是他的宣言也是誓言。
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呀!俞安安红着脸对他说。
你说什么?你没有男朋友?他愕然的瞠大双眼。
她点点头。
那你时常半夜回家都在忙什么,连假日都不见踪影?我……她欲言又止。
算了,先别谈这个。
反正这都不是重点。
你刚才说你没有男朋友对不对?嗯。
你说错了,你有。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他独裁霸道的迳自宣布,而她只是羞赧的低下头,没有反对。
***炫浪社区***ncs.xvna.com***才一下车就被人由后方揽住腰往后拉,俞安安差点没尖叫出声,还好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从她身后响起,这才抑制住她差点冲口而出的尖叫。
你为什么在这一站下车?她倏然回头,只见她的新科男友那严正眉头微蹙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惊喜的问道。
好问题,我正在等你解释。
他一本正经的点头。
俞安安呆了一呆。
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家附近还有一个公车站牌,为什么你要在这里下车?他双手盘胸,好整以暇的问。
嗯,这个……我要听实话。
好啦,为了省钱。
省钱?因才多一站而已就要多加一段票,我觉得不划算,而且重点是这样还能运动,何乐而不为?你明知道这附近最近极不安全,有色狼出没还运动?他瞪着她。
我今天已经提早回来了。
意思就是你原本打算要更晚回来?俞安安立刻噤声,觉得自己真是自掘坟墓。
她轻叹一声,心想如果自己真要和他交往的话,这件事就必须解决才行。
那大哥,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吗?她看着他问道。
什么话?就是……她突然觉得害羞了起来,低下头后才小声的说:你说你是我男朋友这件事。
你不想吗?他牵起她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
不是!她迅速的抬头回答,旋即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的意思是,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对对方也不是很了解,你怎么会突然……突然想和我交往呢?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啊?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愕然的望着他,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他笑着说。
热气以雷霆万钧的姿态往她脸上冲去,俞安安心跳一百的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正想低下头藏趄她害羞的脸时,他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倾身在她唇上轻窃了一吻。
我说的是真的。
他在她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时候缓缓地说:第一次看见你站在我家门前羞红脸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小好年轻,让我完全不敢对你伸出魔掌,后来在知道你有男朋友时,我的感觉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样——我没有男朋友。
她忍不住插话。
看了她一眼,他牵起她的手,再度往回家的路缓步踱去。
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有一次遇见晚归的你,我曾试探的对你说,如果约会回来晚了,就叫男朋友送你回来,你当时回答我说好。
真的吗?她倏地睁大眼睛,完全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既然不是去约会,那晚上这些时间你都去哪儿了?他好奇的问,不会真的每天都在加班吧?我在兼职上班。
那严猛然停下脚步,不解的转头看地。
兼职?嗯,在咖啡店上班。
她坦白承认。
为什么要兼职,你很缺钱吗?没有啦,只是想多赚点钱,早点把房贷还完而已。
你向银行贷了多少钱?三百万。
那你在咖啡店兼职一个月能多赚多少?一万五。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兼职到房贷还完为止?本来是,不过现在好像没办法了。
她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没办法?咖啡店把你解雇了?不是啦!她忍不住白他一眼,难道你希望我继续每天工作到半夜才回家吗?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辞去兼职的工作?那严瞬间恍然大悟。
我没有辞职,只是取消了晚上的兼差,周休二日的时候还是要去。
你介意吗?这样她假日就没办法陪他了。
如果我说介意,你会为我辞掉那份工作吗?我很喜欢我工作的那间咖啡店,那里的老板娘人很好,住在咖啡店楼上的住户也很好。
她没有做正面的回应,只对他这样说。
如果你只是去那里交朋友的话,我不介意,但还要工作就太累了。
我觉得还好,而且也已经习惯了。
可是如果你假日还要工作,那我们还有什么时间可以约会?还是我取消假日的工作,改做晚上的?没办法都不做吗?我需要钱。
你白天的工作薪水这么低吗?要同时付房贷、生活费用和拿回家的钱,这样有点吃力。
你的薪水还要负责养父母亲吗?你没有其他兄弟姊妹?俞安安摇摇头。
我爸妈很早就过世了,姑丈、姑姑他们无条件收留我,所以我现在长大有能力赚钱,自然要拿点回去孝敬他们。
问题你不是靠能力赚钱,你是出卖所有可以用的时间和体力,在靠劳力赚钱,他们知道你是这样孝敬他们的吗?俞安安顿时无言。
他们难道不觉得心疼吗?缓缓地低下头,她更加沉默。
我很心疼。
猛然抬起头来望着他,望着望着,她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心疼她,大家总是被她笑口常开的模样所欺骗,被她开朗坚强的模样所折服,除了佩服她、羡慕她、欣赏她的坚韧之外,没有人对她说过心疼的字眼。
她是坚强勇敢的,因为大家都这样说,所以她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她,再苦再累也可以笑脸迎人。
可是她真是这样的人吗?其实她内心深处也希望有人可以依靠、希望可以逛街花钱买喜欢的东西,希望可以在假日睡到日上竿头,被上司刮了心情不好就请假回家,她也希望可以这样做,多么的希望,却没有人知道。
泪水突然滑下脸庞,把她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
她急忙背过身把眼泪擦掉。
他将她转向自己,并将她的手拿下来,用他的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眼泪。
安安,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他轻声对她说。
她闻言,才要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如泉水般涌出来。
糟糕,我说这句话不是要害你哭的。
那严叹息的轻蹙了下眉头,来不及擦拭她不断掉落的泪水,只好将她拥进怀里,让他胸前的衣服代劳。
抓紧他的衣服,她像在大海中抓住浮木般,在他怀里发出压抑的哭声。
那严心疼的又将她抱紧了些,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
她到底是怎么虐待自己的,竟然连哭都哭得这么压抑?真该早一点对她出手的,因为早一天知道她的辛苦,就能早一天让她脱离那片苦海。
不过俗话说的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从此时此刻开始,一切苦难都结束了,他绝对不会再让她虐待自己,不管是在身体或心理上。
她比较适合笑,不适合哭;比较适合被娇宠、捧在手心里爱护,不适合为生计操心繁忙;比较适合快乐花钱,不适合辛苦赚钱。
从今以后,他将为她排除所有一切不适合她的,只让适合的陪她渡过未来的每一天。
他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