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空调呼呼的吹,电话铃声、讲话声、印表机打印声,甚至连位于转角处的影印室内都传来影印的声音,整个办公空间呈现出一种很秩序井然的吵杂。
不过不管是秩序井然或是杂乱无章的吵杂,吵杂终究是吵杂。
可是为什么――吕姿安不解的蹙紧眉头,四周都吵杂成这样了,她还是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一次比一次大声?冷静点吕姿安,她深呼一口气,在心里无声的告诫自己,只不过是打通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冷静点。
现在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拿起电话筒,再按下他的电话号码,09685786……青天霹雳!她竟然忘了他的手机号码,那末两码到底是43、73还是717 天啊,她这颗脑袋到底生来做什么用的呀!不行,吕姿安你要冷静一点,忘记电话号码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翻开你的电话通讯录看一下不就得了吗?这样就慌了,你待会儿要怎么提起勇气开口约他,冷静点。
深吸一口气,翻开通讯录,拿起电话筒拨号……嘟嘟――电话通了!喂?他接了。
是是……是我。
笨蛋,别抖呀。
他沉默了一下。
什么事?我想……呃,晚上可以一起吃……吃饭吗?他又沉默了一下。
我晚上有事。
还有什么事吗?没……那我要挂电话了。
拜――叩!拜……失魂落魄的挂上电话,吕姿安一脸呆滞。
她刚刚是被拒绝了?不用问,当然是了,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约他,而他竟然连个理由都没有,只说了一句我晚上有事就挂掉了她的电话,他真的……爱她吗?也许根本用不着试验,因为事实早已经摆在眼前。
可是他明明亲口说过他爱她,还是真如咪咪所说的,这只是男人用来欺骗女人的惯用伎俩?不,她相信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不只是性格不像,以他优越的条件,他更是没有理由要这样做,所以不管咪咪怎么说,其实她一直都倾向于相信他这一方,相信他绝对不会骗她。
可是――讨厌讨厌讨厌,吕姿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疑心病又重了?不管他是不是在骗你,至少他现在仍在你身边,你和他在一起仍能感觉快乐就足够了,不是吗?没错,只要自己觉得快乐幸福,即使他说爱她是骗她的,那也没关系,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只要曾经拥有就够了。
想通后,她微微一笑,顿觉心情开朗了许多。
好吧,既然他晚上有事,那她就一个人去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她这阵子这么辛苦的学舞,不跳给人家看而留下来孤芳自赏似乎有点浪费。
,就这么决定了,晚上的行程一切照计划行事,只不过男主角缺席而已。
呵呵,咪咪若知道结果竟然变成那样,一定会跳脚吧?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呵呵……总觉得一个人去吃大餐有点怪异,所以几经思考之后,吕姿安邀请李樵与她共进晚餐,就当作那天他照顾失态的她的谢礼。
因为心情好的关系,她与他边吃聊,聊得好不快意。
忽然之间,讲话讲到一半的李樵突然停了下来,吕姿安好奇的看着他脸上像是中了乐透般,的表情。
快点回头看。
他忽然开口说。
什么?她转头。
协理和他的美丽女朋友。
我们真是Lucky ,竟然两次吃饭都碰到他们。
啧,不管看几次,他们俩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真难以想像他们以后结婚,生出来的小孩会是多么的漂亮可爱。
李樵神经大条的完全忘记上回看到这对俊男美女时,吕姿安几乎失控的反应,滔滔不绝的赞叹着。
吕姿转头过去之后,身体便没再动过一下。
她傻了、呆了,感觉自己就像突然掉进万年寒冰洞中,冻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说他有事,原来他的有事就是和美女约会――那个他说早已分手的美女。
心凉凉的、空空的,感觉不到感觉,但脑袋里川流不息的却是咪咪所说过的话。
男人一百个之中有九十九个会用我爱你这三个字来骗女人。
爱情可不是用嘴巴说的……真是一针见血、一语命中,看来咪咪除了当空姐之外,更适合做人家的爱情顾问,而且肯定会门庭若市,Case应接不暇。
姿安,你没事吧?后知后觉的李樵终于想起上回的事,担心的询问。
没事,会有什么事?吕姿安回头笑答。
李樵沉默的看着她,半晌后才犹豫的开口,你的脸色好苍白。
脸色苍白?大概是这间餐厅灯光的关系吧。
她继续微笑道。
看着明明是在强颜欢笑的她,李樵慢慢地抿起嘴巴,脸上表情亦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们走吧,如果你还没吃饱的话,我们换家餐厅吃。
他开口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吃得好好的不是吗?她说,啊,对了!说要感谢你,怎么可以少了敬酒这个步骤呢?waiter、Waiter,麻烦你送瓶酒过来!她扬声叫道。
耳边突然听闻一个熟悉的嗓音,祁烨倏然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他果然没听错,是她!但怎么会这么巧呢?两次和李若吃饭都被她撞见,这下子,她恐怕……不,不是恐怕,是一定、铁定、肯定又要产生误会了。
唉!他不由自主轻叹一口气,眉头微皱。
你在看什么?有看到认识的人吗?李若转头学他看向店内的四周问道。
祁烨摇头,收回视线看着待者为他们送上所点的餐点。
接着李若率先开动,但祁烨却是一动也不动的。
怎么不吃?她微笑的抬头问道。
李若,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有话想对你说。
祁烨看着她说,决定还是尽快与她把话说清楚的好,因为光看李樵脸流上露的担心神情,他便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并有些坐立难安的想立刻飞到姿安身边去解释现在的情况。
可恶!早知道会这么巧,他今天下午接到她的电话时,就该邀她一起来,即使她有可能会遭到李若言语上的轻视或污辱,但也好过让她一个人因误会而心碎。
他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什么话?李若微笑的凝视着他问,满心期待的心想着他该不会终于决定要弃械投降,承认他仍然爱她或者又再一次的爱上她吧?想来就可叹,谁会知道当年在学校猛打工赚钱的穷小子,会是国内宇普的未来继承人呢?早知道当初就把他绑死了,现在也不必委屈自己扮淑女来缠他了,因为一板一眼的他有时还真是无趣极了,不过想到他所拥有的财产,一切便都可以忍受。
祁烨看了她一眼,决定开门见山的说。
我已经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了,而且短期之内会结婚,所以请你不要再继续缠着我好吗?他说。
锵!刀叉跌落瓷盘的声音。
你在开玩笑!李若怒吼一声,旋即发觉自己的声音和反应好像和她所扮的淑女形象不符后,立刻赶忙以虚弱的嗓音再重新的说了一次,你在开玩笑?祁烨很想开口叫她不要再演戏了,不过他拘谨而深沉的个性却没让他这么做。
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他正经的说。
李若倏然摇头。
不可能的,你的女朋友就只有我,你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你不可能有别的女朋友!如果你不信的话,只需要再等几个月,我会寄喜贴给你的。
一顿,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一场。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明明是爱我的!她表情扭曲,坚持的瞪着他说道。
不,祁烨看了她一眼,一点于心不忍的感觉都没有,缓慢的摇头道:我从来就不曾爱过你,即使是我们在美国交往的那段期间。
你乱说!她倏然尖叫出声。
当时我的确曾经误以为我爱你,但是后来才知道我爱上的只有你的外表,和自己拼凑出来的想像,那根本就不是爱,如果硬要说,勉强只能说是一场名为恋爱的梦。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长得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完美,又聪明,你怎么可能会没爱上我,不可能的。
李若大受打击的摇头道。
你的外貌的确无懈可击,但是我重视的是相处的感觉。
祁烨说道,眼角余光始终盯在餐厅通往厕所的方位。
真是奇怪,她进厕所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在她后头进去的几位女客也都相继出来了,怎么就只有她到现在还没出来?这间餐厅的厕所后方有出口吗?可是不对,李樵还坐在原位等她,她不可能会一个人偷偷的先走才对。
可是她怎么会去那么久?什么叫相处的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快乐吗?还有,以前我们上床的时候,难道你没达到高潮吗?李若激动的辩道,然后倏然将手伸过桌面,紧紧的抓住他的手。
祁烨,我们是天生一对,再也没有人会比我更适合你了。
祁烨冷淡的抽回自己的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一个刚从厕所那方向走出来的人影却在瞬间夺走他全副的注意力,他转头直视,魂魄被摄。
一口气灌掉三分之二瓶红酒,即使是平日习惯小酌一番,稍有酒量的吕姿安,亦开始有晕的感觉。
她并没有醉,仍能清楚的感觉到酒精在她体内造成的骚动,浑身发热、热血沸腾、情绪激昂,甚至感觉自己的胆量和勇气似乎都突然大增了起来,因为她突然好想好想换上那件放在包包内,咪咪为她准备的戏服。
那是一套类似国际标准舞蹈比赛中女舞者所穿的衣服,曝露却绝对不会走光。
削肩裸背的造型让她无法穿着内衣,而丝缎波浪横于胸前,随风摇曳的设计却更添令人想人非非的诱惑,再配上缀着荷叶边的紧身窄裙所勾勒出的女性曲线,那成果简直只有让人用叹为观止四个来形容。
当她第一次看见这套揉成一团,连口袋都塞得下,布少得可怜又薄得可怜的衣服时,她简直就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在咪咪的软硬兼施强迫下,她也只试穿过一次,虽说它的效果意外的好到不行,但是说真的,她还是没有胆量穿出门见人,所以在她的包包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套比较正常的衣裙。
可是她现在却只想穿原来为了掩咪咪耳目才带在身上的那套衣服。
那个混蛋祁烨,他真以为自己这么优秀,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好,她一定会死心塌的爱着他、跟着他?他真的以为她这么没行情,除了博爱的他之外再没有男人会理她?她只是想现、想秀而已,谁不知道现在的台湾正流行瘦,只要瘦又敢秀,谁不是美女?趁着一阵尿意去上厕所的时间,她将想望付诸实行,亮丽的重返座位上,没住意到餐厅内的男性顾客全在一瞬间变得两眼发直,除了看她,眼中再容不下其他。
李樵,你待会儿要不要陪我去跳舞,我知道一家很棒很棒的舞厅喔。
带着四分醉意的她,醉态迷人的微笑问道。
李樵没有回答她,他跟餐厅内其他两眼发直的男人们一样,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就像被摄了魂一样。
他痴呆望着她的表情,让吕姿安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李樵,你在发什么呆呀?她伸手轻拍几下他的脸,笑问道。
李樵反射性的握住她的手,终于回神,却仍是以一脸不信的震惊的表情盯着她看。
吕姿安?她对他咧嘴微笑,你要不要陪我去跳舞?他一愣,瞪着她。
你要去跳舞?对。
穿这样?他冲口道,语气中有种占有欲的不赞同,而不是担心或关心的不赞同。
老天,他到现在仍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与脉动。
他从来都没发现吕姿安瘦归瘦,藏在衣服下的身材曲线却是那么的迷人,而且充满了诱惑力,尤其是那一身白玉无暇的肌肤,简直就像生来引诱男人犯罪的嘛,还有那形状完美的肩膀,性感的锁骨,不盈一握的腰身和挺俏浑圆的俏臀,老天,他怎么会有眼无珠到这种地步,真是笨呀!吕姿安闻言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才抬头对他咧嘴笑。
很好看对不对?她说。
是太好看了,甚至于好看到过了头。
瞧!整个餐厅里的男人,哪一个双眼不是盯在她身上的,他真想上前将他们的眼睛一一的给挖下来。
可恶!我们走。
他倏然起身道,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将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强披在她肩上。
我好热。
她抗议的说,酒精持续在她体内发烧。
披着。
他强硬的说,不容允她将外套拨下。
然后以占有的姿态轻拥着她,迅速的离开这群豺狼虎豹的凯觎视线范围。
为了摆脱李若,祁烨不惜撕破自己温文儒雅的面貌,首度以无情冷酷,犹如地谷炼狱来的魔鬼,威胁要她永远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可是不管他奔出餐厅的动作是多么的快速,他依然失去了他们两人的踪影。
他们会去哪儿?李樵会直接送她回家吗?还是那个混蛋家伙会趁人之危,做出什么混蛋事来?该死的!可恶!李樵那个家伙,他竟然敢把手放在姿安肩上,他上回问他的时候,他不是还发誓般的回答他说不可能,说什么吕姿安不是他喜欢的型,最多只能当朋友而已,结果呢?该死的混蛋,他最好别让他发现姿安身上少根毫毛,否则绝对会要他好看!现在怎么办?她的手机前阵子才弄丢,新的又还没去买,无法打电话给她……等一下!她没手机,李樵有呀,他怎么会忘了呢?幸好他上回突发神经,醋意横生的只为了把李樵从姿安身边遣开,便将他提升成为他的助理,这才有他的手机号码,否则的话,他今晚恐怕会失眠到天亮。
立刻拿出手机在电话本上寻找李樵的名字,然后在找到之后毫不犹豫的按下拨号键。
嘟嘟――太好了,接通了!喂?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他立刻问道。
协理?李樵的声音中有些错愕。
你在哪里?祁烨严苛的又问了一次。
我在计程车上。
原来他们搭了计程车,难怪一眨眼人就不见。
你们要去哪儿?他迅速的走向停车场的方向,一边问道。
嗄?我问你们要去哪儿?姿安说要去跳舞……她已经醉了,立刻送她回家。
他命令道。
嗄?李樵顿了一下,可是我刚刚本来想送她回家,她却硬要去跳舞,所以才会上了计程车。
叫计程车转向,直接开到她家去。
可是我不知道她家的住址。
该死!祁烨一时遏制不住的低咒。
她要去的舞厅叫什么名字?在哪条路上?他问。
好像叫‘舞楼’,在……我知道在哪里。
祁烨迅速的打断他道,在我到之前,看好她。
电话切断了。
李樵拿着手机愣愣的发呆,他刚刚是不是小睡了一下,还作梦梦到协理?谁呀?感觉自己像在旋转般的好舒服,吕姿安靠在椅背上问,她刚刚好像有听见手机响的铃声。
不是在作梦吗?她也有听到?可是协理怎么会专程打电话来问他们在哪儿呢?而且好像还要来找他们,又说看好他,他要他看好谁呢?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身旁一脸醉态迷人的吕姿安,脑袋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太对劲。
协理要他看好的人,该不会是她吧?可是没有道理呀,怎么想都没有道理。
协理两个字犹如一个大榔头般的,瞬间将吕姿安敲醒,她的醉意在一瞬间消掉五分,整个人立刻从椅背上坐正了起来。
他想干么?她问。
先生小姐,你们要到的地方到了。
司机先生突然插口道,车子慢慢地靠边停了下来。
李樵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霓虹灯,然后再转头看向计程车的价目表。
一百九十元。
司机先生道。
李樵从皮夹内抽出两百元给他。
不用找了。
他说,因为吕姿安已经下计程车,他抓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赶紧跟上,然后再度将外套披到她肩上。
不要,我会热。
她推托。
穿着,也许里面开了很强的冷气。
跳舞就不会冷了。
问题是你现在又还没跳,所以穿着。
不想再与他争辩,吕姿安披着走进舞楼,而李樵则紧紧地跟随在她身边,须臾不离。
夜云轻轻地遮蔽月光,转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