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确定,但与其每天坐以待旦的等他出现,我们不如多创造些给他找到我们的机会,也许真的无巧不成书的和他碰见了,那你正可以结束我们每天‘等无人’的悲哀。
对,你说得对,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青龙哥你快带我到海边去。
邾梅一改刚刚的犹豫,迫不及待的催促出声。
青龙露出一丝苦笑后无声的叹息,现在对她说什么、劝什么,拿什么诱惑她、拿什么威胁她,都没有用阿天两个字来得有力。
不吃饭,阿天一定不喜欢看你瘦巴巴的样子,她二话不说立即大口咽饭;不睡觉,阿天一定不喜欢看你双眼浮肿,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她乖乖闭上眼睛;哭不停,阿天一定会心疼你的眼泪,他一定不希望你为他哭红了眼睛、哭丑了自己,她忙不迭的擦干泪水。
现在阿天两个字对邾梅来说简直成了圣旨,他不知道假若那个莫雠天真的不再出现,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是否该多加点力气把莫雠天给揪出来,免得她坐立不安痴痴守候着那无凭无据的空口诺言呢?该死的莫雠天,该死的!海边,数十只海鸟在海平面上翱翔飞舞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衬托着白浪淘淘一望无际的大海,与闪闪生熠的沙滩,海边显得格外迷人也格外美丽,然而身旁的邾梅却什么都看不见。
风好大。
邾梅轻压着颊边胡乱飞舞的长发,不在意的轻喃了一句,只是没想到在她才阖上嘴巴的下一秒钟,狂风乱舞的长发竟安分的垂落背间,仅剩轻风吻着她的脸、她的颊。
她忍不住的叹息,以前在邑城时,只要她到海边玩,青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控制四周的风疼惜她,就像她是个以玻璃纸糊成的洋娃娃似的,受不了凡阵强风的吹袭,不像阿天,无力控制风的袭击,只能用有力的双臂将她揽在怀中替她挡风……来,小心点走,你左手边有一个坑洞,两步远的地方有三个阶梯……青龙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并仔细的告诉她四周的地势,深怕她稍有不注意就会受伤的呵护着她,不像阿天,天生缺少轻风的温柔,只会粗鲁的一把抱起她,也不管她是否被吓到,独断的抱着自己走到他认为适合她听海的地方坐下,才放下惊魂未定的她……今天海边人不多,只有几个小鬼在远处的沙滩上打水战,还有几个人跟我们一样坐在堤岸上……他温柔的语调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体贴的诉说着周遭的一切让她知道,不像阿天,沉默似金的不发一语,直到她起了好奇心开口问时,再细细描绘她所要知道的一切……邾梅突然用力甩着头,试着甩开那些令自己想哭的记忆,阿天一定不喜欢看哭红眼睛的她,她不能哭!怎么了?发觉她摇头的举动,青龙立即停口担心的问。
青龙哥,你有没有看到他?不用问那个他是谁,他也知道她指的人是莫雠天,枉费自己努力以赴的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唉,罢了!除了几个小鬼和几对情侣之外,我没看到任何一个孤单的人。
他老实对她说。
没有……她失神的喃喃念道,好一会儿后却突然的站了起来。
小梅?走吧,青龙哥,既然他不在这儿,我坐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他等会就会来了,我们再坐着等一会好吗?青龙不想这么快又带她回家面对四面冰冷冷的墙壁。
算了,台湾的海岸线这么长,我坐在这一小角要碰到阿天简直比登天还难,我还是乖乖的回家等他比较好,免得他突然心血来潮的跑到那儿找我却落个空……她突然停顿一下,然后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叫道:青龙哥我们快回家好不好,说不定阿天现在正好想到我回家了,正往我那儿去,我们快回家好不好?小梅……快点,迟了的话会错过阿天的,青龙哥快一点啦!邾梅焦急的拉着他瞎闯的往前冲。
小心点。
青龙及时伸手揽住被阶梯绊倒的她。
快点青龙哥。
看着她焦躁不安的神情,青龙无能为力的叹了口气,来,小心点走,别急,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坐立不安的等车开到家,邾梅不等青龙的扶持下了车,直截了当的冲向二楼她的租屋,阿天!她扬声叫着,当然空洞的走廊与房间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阿天!她又叫了一次,阿天你回答我呀,阿天!小梅,他没有来。
赶上她的青龙扳着她的肩膀冷静的告诉她。
不,他一定在这里,只是看到陌生人在这里藏了起来罢了,青龙哥你先走开好吗?只要你走开他就会出来见我的。
邾梅轻轻的将他的手拨离自己,以坚定、决绝的口气对他说,并轻轻的推着他要他走,别待在这儿。
小梅……青龙哥,我求你好不好,你不要待在这儿,要不然阿天他不敢出来的。
听出她说话的口气与往常不同,而且脸上的笑容更是怪异、恍惚的不对劲,青龙眉头一皱,双手再次爬上她肩头,冷静、柔软的开口,小梅你听我说……我不要听,我只要你走,走开!邾梅像是突然中了邪似的朝他大吼,更用力的拨开他关怀的双手,使劲的推开他,一定是你骗我,说什么已经没有人在监视我,你一定是在骗我,要不然阿天一定会来接我、来找我的,他没有来一定是因为他发现有别人在我身边监视我,所以才不敢现身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在骗我!小梅你冷静一点!他坚定的攫住她,一向温柔的嗓音多了一丝冷硬。
走开,你走开!邾梅根本不听青龙的,推不开他的双手开始用力的捶打着他,你们都在骗我,都要害阿天,我讨厌你们利用我捉阿天,我讨厌你们!走开!她失控得对他大吼大叫着。
小梅……你走,走——青龙再也忍不住的用力摇晃她,咆哮的对着她大吼,邾梅,我叫你冷静点听到没有?你冷静点!邾梅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声震住了心神,一时之间竟住了嘴,呆苦木鸡的站着。
告诉我,我是谁?青龙冷峻的开口,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命令。
你是……青龙。
‘青龙’曾经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吗?他继续问。
没有。
邾梅摇头。
那我曾经欺骗过你吗?他又问。
没有。
她还是摇头。
那我发誓我真的已将所有人,包括‘邑城’和警方的人全部调离这个地方,甚至不许他们再插手‘冷面’这个案件,你相信我吗?你真的……她呆若木鸡的站了好久,然后才慢慢的以下敢相信的口吻开口。
相信我吗?他打断邾梅冷冷的再问一次。
相信,青龙哥我相信你,对不起,对不起。
邾梅整个脸都埋进他温暖的怀中,眼泪就这样像扭开的水龙头般,控制不住汩汩的流个不停。
乖,别哭了,嗯?轻拍着她细小的背部,青龙温柔的嗓音与脸部冷冰冰的表情有着天壤之别。
对不起青龙哥,我……对不起。
她抽泣的在他怀中语焉不详的喃念着。
来,我们先进屋子里去,等会儿被人看见了,别人会以为我是个大色狼,欺负你了呢!他轻松的开玩笑,小心的带她进屋,来,眼泪擦一擦,别哭了。
邾梅听话的擦着不断溢出,擦也擦不完的泪水,一边则拼命的猛吸鼻子。
说实在的,要是我是莫雠天的话,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当场昏倒,就立刻转头就走,你知道红鼻头、红眼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你有多……不可爱吗?他好心的挑些含蓄的言词来调侃她。
青龙哥,你说阿天……是不是……不要我了?邾梅强制的止住泪水,却无法阻止久哭后的抽泣。
如果你常哭得这么丑的话,我想——有可能。
他以非比寻常的慎重语气回答她。
邾梅想笑,但露出的笑容却比哭更难看,我真的……很丑吗?如果你不哭的话,你是最美的。
他告诉她,换言之就是说她哭真的很丑就对了。
好,那我不哭,我……不要阿天看到我丑丑的样子。
看着邾梅一脸自立自强的表情,青龙蹙紧的眉头没有因此而舒松,反而蹙得更紧。
她的反应一次比一次激烈,自我控制的情绪坚决而不稳,再这样过下去,她的精神一定会在某一天崩溃的,到那时……该死的莫雠天,他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到底知不知道小梅在这儿为他吃的苦,该死的他!为了让邾梅不再整天除了等待、胡思乱想以至于精神崩溃,青龙再次以莫雠天为引子劝诱她到外头走走,或者找份有兴趣的工作来做,结果令他讶异的是她竟然二话不说的点头,然后回到她所熟悉的小红莓槟榔工作。
虽然青龙做梦也没想到她会选择这个工作做,然而在亲眼看见她与槟榔摊小姐聊天时所浮现的笑靥,他不得已勉为其难的接受她这个决定,因为现在的她至少不再每天以泪洗面,像朵等待枯萎的花朵。
事发至今已过月余,青龙不禁由开始怀疑到深深的肯定,那个莫雠天对邾梅的感情根本是骗人的,或许这也可能是邾梅的一厢情愿,因为如果莫雠天真对她有感情的话,那么在他强制执行的命令下,台湾警政界早已将有关冷面的所有列为Y级档案冰封冷冻,不再继续深探与追究,也就是说冷面在台湾的处境有如一般正常人来去自如,而冷面却迟迟未出现,难道冷面介意的是每天陪在邾梅身旁的他?斟酌了许久,青龙决定不再对邾梅保护过度,在麻烦被自己迷得东倒西歪、两眼发直的女孩丽文晚上送邾梅回家后,他协同一向隐藏暗处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东方七宿驱车离开,假若莫雠天真对她有心,就一定会乘虚而入的带走她,并照她所说的带她到美国医治眼睛,而自己只需盯着机场与美国各大医院即可获知一切,他只希望邾梅能幸福。
带着满脸爱慕倾心的傻笑目送超级大帅哥离去,丽文好久、好久以后依然回不了神,一直到邾梅推了她几下后才惊跳了起来。
什么事?她转头惊惶失措的瞪着邾梅。
我听到喇叭声,是不是有车子停在我们摊位前面要买槟榔的?邾梅侧耳倾听的询问她。
哦!听她这么说,丽文这才发现槟榔摊前正停了一台黑色三门跑车,她立即带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扭着小蛮腰走到车窗前半倾下前身问:先生,你要买槟榔吗?要买多少……我的天啊!她嗲声嗲气的声音消失在喃喃自语中。
邾梅因为目不能视,所以看不到丽文瞠目结舌,紧瞅着车内男人面容的惊涛骇浪、惊叹不已的夸大表情。
我的天啊!丽文以为能让她叹为观止的帅哥就只有小梅那个青龙哥而已,没想到今天竟又让她撞上一个,我的天啊!为什么长得完全不同、拥有完全不同气质的人,却可以同样帅得让自己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神魂颠倒呢?小梅那个青龙哥温文儒雅、俊逸挺拔,举手投足间柔和得像道和风,目光炯炯带笑的眼眸却隐含一种冷静、犀利、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然而眼前这个坐在车内面无表情,不,该说板着脸的男人却帅得可以让女人流唾液。
他冷漠无情的双眼深邃黝黑,却令人望之心动,明明慵懒舒适的坐靠在驾驶座上,却有种让人噤若寒蝉的气焰,而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却是如此修长有力,让她看了都会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我的天啊!如果说小梅的青龙哥可以让女人见了惊叹倾心,这个男人就可以让女人惊叫献身。
我的天啊!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昏倒的样子。
丽文?听不见丽文的声音,也感觉不到她有回摊内拿槟榔,邾梅忍不住皱起眉头侧耳扬声叫道,丽文你在吗?是不是有人要买槟榔?丽文?哦,有有,我正在问客人要买多少。
丽文蓦然回神的朝她叫道,并咽了一下唾液再度对车内的酷帅哥询问:请问先生要买多少槟榔?我找邾梅。
你找小梅?丽文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个眼刚冷凝的男子的嗓音竟是如此的低柔醉人,更没想到他开口竟是要找小梅。
男人的脸转向坐在槟榔摊内的邾梅,静静的看着她。
小梅,那位先生要找你。
虽然搞不懂车内的酷帅哥是谁,为什么会指名找邾梅,丽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走回摊内告诉邾梅,反正要搭也是白搭,那个大帅哥要找的是小梅不是她。
谁?不会是最先一个月认识的朋友吧?邾梅在丽文小心翼翼的扶持下走到车窗边。
是我。
一阵狂喜掠过心头,邾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声音,她颤抖的伸出双手,低喃的出声,阿天?莫雠天讥诮的看着她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惶神色,怀疑她怎么还未拔腿狂奔。
阿天?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的手先接触到车窗,再慢慢的伸进窗内碰触到那日以继夜思念不已的轮廓,再也抑制不了的泪如雨下,是你,真的是你!对于她悲恸的神情,莫雠天差一点没仰头狂笑,她真以为他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吗?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之后,还会呆呆第二次上当受骗?就算她再自豪自己高超的演技,那也不要狗眼看人低的把他当呆子,哼,人说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莫雠天不会连这种小道理都不知道的。
他冷冷的拿下她触摸自己的手,却冷不防的被她握个死紧。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不管花多久、多长的时间你一定会来接我的!邾梅激动狂喜的握紧他叫。
当然,只要我没死,我当然一定会来找你的。
莫雠天扳开她的手冷道,上车。
好。
邾梅喜形于色的立即点头。
小梅,他是谁?你要跟他去哪里?丽文一头雾水的拉住邾梅担心的问,她总觉得这个车内的男人虽酷得迷死人,但在面对小梅时却冷峻得吓人,好像不是个好人,会对小梅有所不利似的。
别担心,他不是坏人的。
听出丽文口里的担忧,邾梅对她露齿一笑,喜上眉梢的告诉她,他就是我跟你说过要带我到美国医治眼睛的阿天,我等了他好久,他终于来接我了。
他?丽文有些呆滞。
嗯,我要跟他走了,丽文再见。
车子在邾梅关上车门后飞驰而去,丽文这才如惊弓之鸟般的尖叫出声,小梅不要去,回来呀,他是个杀手呀,回来——怎奈飞扬的尘土间再也见不着那辆黑色三门跑车。
邾梅呆呆的站在路边一动也不动,面无血色的脸孔有一对充满痛苦的大眼睛,汩汩不停的溢出泪水,滴滴流下脸颊落入衣衫间,留下一片深色的湿渍。
经过的人们好奇的对她指指点点,她却视若无睹的呆滞在那儿,直到几个调皮捣蛋的小鬼不断对她做鬼脸得不到反应,终于忍不住动手推她后,她才一个不留心重重的跌落地上,在粗糙的柏油路上擦伤了双膝盖与双掌,由呆站变为呆坐在马路上,任掌间与膝间的伤口渗出斑红的血迹。
邾梅感觉不到痛吗?不,她又没死怎么会感觉不到痛,然而皮肉之痛却远比不过心痛,莫雠天充满恨意与杀意的言词犹如利刀一般,一字一句的刺戳在她心上,这种伤在心头的痛苦又岂是一般皮肉之伤比得上的。
好苦,真的好苦,没想到自己望眼欲穿盼来的他却只是来索命的,他恨她,他想杀她呀!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害阿天深入危境差点命丧黄泉或许真是罪不可赦,但也不至于是死罪吧?她以为阿天是爱她的,结果他竟说杀她只有玷污了自己的手,所以叫她自尽。
当阿天将枪放入她手中,以冷若冰霜的无情告诉她如何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扳机时,邾梅不知道自己竟然还笑得出声,当然那种惨绝人寰的笑声连自己听了都想掉泪却感动不了他,得到的只是一句冷嘲热讽的讥诮,你没去当演员实在太可惜了!她该死吗?她想死吗?蚂蚁尚知苟且偷生,她一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凭什么该死、想死?但是五味杂陈的痛苦真的让她生不如死呀,扳机一扣结束自己生命也结束痛苦,但自己能自私的做出这种亲痛仇快的事吗?不行,绝对不行,然而大脑控制不了扳机上的食指——喀——砰!不管该死、不该死,枪响后邾梅却没死,耳鸣间听到莫雠天冷酷无情却依然低柔的声音说:这颗空包弹算是你陪我上床的酬劳,下回就没那么幸运可以幸免于难了。
唉,还是死了比较好,至少死后没知觉的自己可以不必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当成垃圾,拖上、拖下,最后随便倾倒在路旁任她自生自灭。
为什么那把枪、那颗子弹射不死她,她真的宁愿一死了之呀!莫雠天,冷面无情、杀人不眨眼的莫雠天,我为什么会爱你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瞎了眼吗?为什么?起来!突然间一股巨大的拉力将自己由地上扯起,有着当初莫雠天将她由车上拉扯下来的惊痛,一瞬间,邾梅的心中燃起了一丝痛苦的觊觎,她含着泪水瞠目的出声,阿天,阿天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爱我……看来那个槟榔西施说的没错,‘冷面’真的有去找你。
一个有些激动有些得意,还有些冷然无情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邾梅满脸浑沌的想不出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知道来者绝对不是莫雠天的朋友,因为他曾经告诉她,他的根在美国,而勉为其难算得上朋友的人只有几个,而且全都在美国。
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就知道他还在台湾,我就知道。
John狠狠的抓着她,硬生生的将她拉到眼前问,你乖乖的告诉我,说不一定我还会大发慈悲的送你到美国去治眼睛。
邾梅想起这个声音在哪听过了,是那个目中无人的FBI特警说,‘冷面’究竟躲在哪里?他冷峻的命令她回答。
不知道。
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全台湾大概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了,说!他在哪里?John掐紧她的手恶意的威胁,若你不说的话,看我怎么整你!你就算整死我也得不到答案。
邾梅平静的说。
你到底说不说?他咬牙切齿的迸出声。
不知道。
邾梅老话一句的回答他,不知道莫雠天在哪里是事实,但是就算她真的知道莫雠天人在哪里,她也不会告诉他,终究他们之间有段情,莫雠天可以拿把枪叫她去死,自己却不能带警察将莫雠天抓起来关一辈子。
人事反复哪能知?谗言入耳须臾离。
嫁时罗衣羞更着,如今始悟君难托。
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痴心女子负心汉呢?我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带走!心平气和的听丽文惊惶失措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青龙的嘴角隐隐浮现一抹微笑,看来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莫雠天果真乘虚而入的将邾梅带走,现在的他只要注意他们是否也如自己所估计的离境到美国去,然后监察全美眼角膜移植手术的纪录,等待邾梅眼睛一复明,再将他们送回邑城就OK了。
两天后,邾梅和一名男人飞往美国旧金山的消息传至青龙耳中,他漂亮的脸上泛起了满意的笑容,淡雅的笑意却让所有看到他的人有如沐浴在春风里的舒畅感受。
然而在一个月后由美国传来的消息指出,没有一间医院接到邾梅眼角膜移植手术的资料后,他脸上的春风立即变为冷冽的寒风。
青令一出,莫敢不从。
全美邑城子民立即进入备战状态,目标追寻冷面杀手莫雠天,十天后,青龙在旧金山中国城内逮住了莫雠天,见面礼是一记见血的铁拳。
小梅呢?你带她来美国为什么迟迟不带她到医院动手术?她人呢?一向温文儒雅,现在却像索命阎王的青龙冷冷的瞅着莫雠天问。
莫雠天抹去嘴角的血迹,不了解刚才为何有股风的压力阻碍了他拔枪的动作,以至于让他平白无故的吃了这记铁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英姿凛凛的男人,他知道这个男人,那个长伴在邾梅身边的男人。
小梅呢?如果你没有能力让她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那么由我来做,她人呢?带我去找她。
莫雠天冷漠的看他一眼,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更没有义务带你去找她。
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是跟你到这里的,你敢跟我说不知道她在哪里?跟我到这里?他冷哼,语气中充满了浓郁的嘲讽,我和她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让她跟,她又凭什么可以跟我?不要把人弄丢了罪怪到我身上来。
她是被你从槟榔摊带走的不是吗?青龙半眯着眼睛审视他半晌,以冷静的口吻就事论事的说。
我是带走她一会儿,但是也将她送回去了,怎么她走丢啦?莫雠天嘴角一扬讥讽的说。
你确定有送她回去?那天以后她就没回家了。
青龙压下怒气,若有所思的喃道。
那你问我,我也没办法,那天送她回去后我就坐飞机回来这儿,不信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也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雠天耸肩不在意的说。
那天?你不是两天后才坐飞机带她到这儿的?青龙原本若有所思的表情被忧虑所占领,事情非常不对劲。
信不信由你。
小梅失踪了。
这是惟一的事实。
这是你家的事,告诉我做什么?她不是自己躲起来,就是被绑架了,然而由她与一名男人一同出境的情况看来,她的确被绑架了。
他蹙紧眉头喃喃自语的念着,会有什么人想绑架她呢?涉世未深的小梅不可能有敌人,依她善良乐观的个性也不可能得罪这个世界的人,会有什么人对她不利呢?青龙默不作声的沉思,忧心忡忡的神情在他俊逸的脸上添加了一股忧郁王子的气质,他炯然的目光突然移到莫雠天脸上,有什么人想找你、捉你的?他问。
全世界。
莫雠天嘴角一扬。
我是跟你说真的,小梅是真的被绑架了,除了你的仇人会对她不利之外,她没有任何仇家,更没有人会轻易的找她麻烦,到底有什么人不捉你誓不甘休的?青龙再也受不了他漠不关心的无谓态度,怒不可遏的一把揪起他,认真、逼视的问。
太多了。
莫雠天依然不在意的耸肩。
我真想杀了你!青龙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握紧的拳头在倏地散开的那一刹那间扫落了一地的碎片,如果小梅真有三长两短,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你最好照三餐祈祷她平安无事,更不然我会让你陪葬的,我说到做到。
他冷峻的说完后离去。
看着莫名其妙龟裂的地板,莫雠天面无表情的表情出现了忧悒,早该忘了她的,然而她真的失踪了吗?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会悸动,为何听到她三长两短自己会心慌,不该有所反应的,然而她真的失踪了吗?真如那名男子说的,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才会被绑架吗?邾梅,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却也让他爱到心痛的名字,他该忘记她的。
没有眼泪了,因为已无所求,心已死了人还活着算什么?更何况依现在的惨状,邾梅不认为这副躯体能带给自己什么人生的乐趣。
要早知道那个人是人面兽心的恶魔,当初在台湾时自己就应拼命的逃离他的魔掌,如今到了他的势力所在美国,她除了乖乖的任他残虐外,连想死的自由都没有,她发誓自己一定要亲手杀了他,邾梅发誓!半蜷缩在冰冷的石壁边,听着老鼠开舞会似的热闹气氛,邾梅僵硬的嘴角竟轻扯出一抹笑容。
老鼠,她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不怕老鼠的一天,然而现在的自己竟可以与它们同处一室,任它们有如自己好友似的在身旁转圈子,真好笑,她惟一的同伴竟是老鼠。
轻轻的抱住自己,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有一餐没一餐的她不能以三餐计算日子的流离,目不能视的她不能以天明日落区分白日与黑夜,然而就算她不瞎,她也怀疑在这样一个潮湿、腐臭、阴冷的地方见得到一丝阳光。
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邾梅感觉到一股温热投射在自己脸上,是那个人面兽心的FBI特警John,她知道他又来问那个千篇一律的问题了。
起来!邾梅被一股外来的拉力狠狠的揪了起来。
不知道。
她麻木的开口。
哼,我今天来可不是来问你这个的。
John邪恶的声音中有丝不难察觉的兴奋,我终于揪住‘冷面’了,你这个小婊子果然有些用途,他竟然自动打电话跟我联络,哈哈……阿天打电话给你了?邾梅麻木的知觉有了一些不同的反应。
哈哈,只要我逮住‘冷面’,FBI内谁敢不让我三分,谁敢对我冷嘲热讽的?你说呀,谁敢再瞧不起我?他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扯向自己,激昂的口气充满了疯狂与得意。
他疯了,邾梅比谁都知道他疯了,为了想捉住阿天,他可以拿心与恶魔交换,为了想捉住阿天,他手段可以恶毒得不管别人死活,为了想捉住阿天,他可以滥杀无辜,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错放一个,这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回有你这道催命符在,我就不相信他还逃得了。
走!John硬生生的将她往外拉。
你要带我去哪里?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邾梅双脚颠簸不稳的赶着他的脚步。
带你去哪?他得意忘形的大笑,去替你的情郎送终。
他以为我空口说白话,狐假虎威的拿你当幌子要胁他,我倒要看看他见到你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哈哈……没用的,他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你威胁不了他的。
邾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喃喃自语的说,更何况现在的我可能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他怎么会认得出我呢?以前的邾梅是活泼俏丽、人见人爱的小女人,有着即使天塌下来也压不死她的乐观态度,然而现在的她不仅死气沉沉,原本丰盈的身段早已瘦得瘦骨嶙峋,全身上下捏不出半斤肉来,飘逸的长发湿油的贴在颈间,她看不到自己,却可以感受到自己全身肮脏得有如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乞丐,在街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这样的她任谁见了也联想不到她就是邾梅的。
走,有没有用要到见到‘冷面’再说也不迟,你就等着看我怎么对付他了,哈哈……John疯狂的仰头大笑。
她的存在真会威胁到阿天的生命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做?邾梅颠踬的任他拉扯着自己往外走,死灰复燃的心一寸寸的觉醒,她怎能让这个疯子利用自己来迫害阿天,她一定要想个办法,绝不能让阿天因为她而束手就擒,她一定要想个办法。
莫雠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是狠不下心不插手寻找邾梅,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会插手全因自我的处事原则——冤有头,债有主,绝不波及无辜人的关系,然而当他探查出事实,邾梅真的因为他而被人拘禁一个多月,他心里的冲击简直无可复加。
是个疯子,虽身为FBI特警之一却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可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暴行为连周围的朋友都感不齿,因而一一离他远去,而FBI上级则将他分派至冷面X档案上,也就是追查他这个冷面杀手的冷门案件上,以减少他再造成不必要的杀戮。
他不知道自己与John玩了几年的捉迷藏,也不担心自己会被John捉到把柄的一天,就连两个月前在台湾看见了John,他也只觉得这个跟屁虫闲情逸致够高,竟大老远的跑到台湾来度假,他怎么也没想到John竟会卑鄙得波及无辜的邾梅,绑架她只为了引出自己就逮,莫雠天的心中渐升一股想将John碎尸万断的残暴欲望。
旧金山四面环海,走在沿着太平洋优美岸线的一列蜿蜓数里的长桥上,海风轻拂、海鸟低飞的景致令人不禁想永远徜徉在风里,夕阳向晚、波光粼粼的明媚则让人有沐浴在大自然怀抱中的感动。
这种美丽的感动是他曾经承诺过邾梅的礼物,今日自己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也算实现了他的诺言吧!莫雠天一个人静坐在木架走道的长板凳上,任海风轻拂着。
邾梅真的在JohnCoulter手中吗?那人真的会依言带邾梅来这里吗?他随意的转动自己深邃的眼眸在四周转了一圈,武装过后的心依然在蓦然惊见她憔悴身影时破碎,他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停止了,面无表情的脸被冷硬的怒气堆满,生平第一次让怒涛凌驾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
JohnCoulter,放开她!他以闪电之姿拔枪对准John的脑袋,周遭零星散布的人们尖叫一声即躲避远离,刹那间整条海岸木架走道上望眼可及的只剩他们三人。
什么?John嘴角一扬,有恃无恐的冷笑出声。
放开她!他咄咄命令道。
放开她?你拿着枪指着我的脑袋,你要我放开她?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说。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莫雠天,一只手将挂放在另一只手臂上的外套拿了下来,那只手上的枪正紧抵着邾梅的背部。
John,如果你想抓我就凭自己的本事,捉个不相干的女人来威胁我,你别这么孬种行吗?莫雠天压下狂涛烈焰般的怒火,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声音与感情,以平板冷然的语气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