絥炽突然停了下来,冷峻的眼神在餐厅四周瞟了一眼,只见原本好奇望着他们的人群一个个将眼光移开,再也没人敢再盯着他们看。
叫乔治送你回去,我有话和她说清楚。
他最后的眼光落在凯茜脸上,说完也不等她有所反应,即再度迈开步伐强拉着张皊蠧走出餐厅大门。
可怜的张皊蠧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泪水由她苍白的脸颊滑落,落在嘴角边与她因痛而咬破下唇流出嘴角的血液混在一块,那看起来就像唇上的口红化歪了一样,在嘴边沾染了一片红,而怒气正炽的他根本没发现。
絥炽蛮横地将张皊蠧拖到餐厅外的附属停车场,并粗暴地丢进汽车内后,自己坐入驾驶座上不置一言的发动引擎,咆哮地以不要命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飙,甚至于知法犯法的连闯了好几个红灯,直到驶到一个不知名的宁静海边,这才紧急煞车的停了下来下车。
他在引擎熄火间冷声命令。
张皊蠧罔若未闻地低着头,毫无反应。
絥炽拳头一握,极力的压制心中再度沸腾的怒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门下车,并用力地将门甩上后,整个人靠在车门上背对着车内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我说过这一个月内我要你改变成一个举止得宜的淑女,一个能吸引男人目光的淑女,不是叫你变妓女,你记得吗?他冷冷地开口,那冷峻的声音明显听得出他的压抑。
我说过这一个月你都要听我的,我不会要求你做任何非法的事,也没有任何伤害,全只为了改造你成为一个能让我赢得赌注的女人,而我则提供你所要求的报酬,这是我们在两厢情愿下的共同协议,你记得吗?可是你今晚在做什么?勾引乔治?!他的声音不知觉地提高了起来,对一个才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男人投怀送抱,当众公然演出热吻镜头,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影视明星在演戏呀?还是你根本就是性饥渴难耐到这种地步,三天没有男人就会死?他蓦然转过身,紧握的拳头用力地击打在车顶上,你说话呀,回答我!车内的张皊蠧依然不置一言。
你了不起!勾引乔治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勾搭男人的高明手段吗?这么了不起,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替我完成我的计划,拿钱滚蛋?你装傻地赖在我身边有何目的?你说呀,怎么不说话?他再次压抑怒气,冷酷无情地说道,是想做我的女人乘机捞一票?只是你万万没想到我身边会冒出个凯茜让你没机可趁,所以今晚见到乔治这条大鱼时,干脆放弃我将目标改放在他那个国际名模身上?好高明的计谋呀,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他静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半弯腰倾身由车窗口处探头的对她说:下车,今天晚上我们最好把话说清楚。
见她丝毫没有移动,他再说一次,下车。
怎知结果不变。
看着坐在昏暗车中她动也不动的身形,絥炽好不容易有些松弛下来的脸颊肌肉再次紧绷了起来。
这个可恨的女人!为什么她每次都能将他惹到怒火沸腾,恨不得一把火将她烧成灰烬以杜绝后患呢?该死的她!他怒不可遏地绕过车子,伸手开门,并粗暴的扣住她手臂,强行用力地将她整个人拖拉下车,砰声将车门甩上,可是当他甩上车门转身面对她时,却不见她的人影。
该死的女人,你……他愤怒的咒骂声戛然止住,双眼直瞪着脚边突然触及的物体——她瘫痪在地上的身体。
絥炽瞪着她呆滞了三秒,一抹讥嘲不屑的笑容缓缓在唇角扬起,他就这样冷酷无情的退后一步将身子半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她,嘲弄的说:怎么了,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十秒钟之后。
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去扶你的。
又十秒钟后。
好吧,如果你觉得那种姿势谈起话来比较舒适的话,你就继续躺在那里吧。
他冷淡地说,我打算明天晚上正式开始我们的计划。
他开门见山的对她说,并停顿了一下,见她是否有任何反驳或异议。
四周沉静了三秒钟后,他再度开口。
我想既然你对男人的魅功如此了得,那些想将你改变成窈窕淑女的课程对你来说根本是多此一举,所以省去前半个月的训练过程,我们明天直接照计划做,首先我要你到‘四方牛排’去吃牛排,想办法让谷优——暗地里我会告诉你是哪一个,注意到你、对你留下特别印象,然后第二天再去,并在这个月内让他对你感兴趣至提出约会的邀请,这样我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而只要我所要的效果一达到,马上银货两讫,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谁也不必理谁。
他说得慢条斯理。
当然,你早一天完成我们的计划就能早一天拿到你应有的报酬,倘若你有办法在明天就让谷优倾心于你,对你提出约会的邀请,甚至于让他露出像今天乔治脸上那饥不择食的丑样也行,只要你有办法。
他顿一顿,看着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别说我没给你警告,谷优最讨厌不知羞耻的女人,尤其是那种才刚认识不久就对他投怀送抱,一副饥渴难耐,恨不得人家立刻扒光她身上衣服带上床翻云覆雨的女人,我想这一点应该是你最需要注意的。
他指桑骂槐地说,其目的除了不能忘怀她今晚对乔治过分亲热的举止,而想借机发泄心中那股始终散不去的莫名忿怒外,也是为了想激怒她让她有所反应,因为她今晚实在安静得太过分,只是他没想到地上的她竟如此沉得住气,连他骂她是不知羞耻的女人,她竟然还可以不发一言的对他不理不睬。
絥炽的眼睛一瞬间危险地眯紧了起来,但接下来所发出的声音却比之前更平静轻盈。
另外有一件事我要事先和你说明清楚,免得你到时候怪我不守信用。
他说,如果你在这个月内无法达成我要的效果,就是让谷优喜欢上你的话,那么那间月租一万五的套房两年的房租请你自行解决,我不会帮你付。
他以为这样说,她至少也该会有所反应,但她依然如死了般的卧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张皊蠧,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眉头轻蹙的放下抱胸的双手,缓缓地走到她身边,不知怎么的,他开始感到不对劲。
张皊蠧?随着他的叫声一簇火焰平空出现在张皊蠧身体上方飘浮着 ,照亮原本昏暗的四周,也将她那张苍白若纸、血泪交织,从粗鲁地被他丢进车中就因受不了痛楚而昏迷的脸庞印入他眼中。
絥炽惊惶失色的瞠大双眼,蹲下身去。
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触她唇边怵目惊心的红——未干的血与泪,并稍微用力地拨开她紧闭的下唇,只见那上头尽是一片、紫一片的伤口,而她的牙齿缝间甚至还留着鲜红的血迹……老天!他闭上眼睛沙哑的低喃出声。
怎么会这样?是他伤害了她吗?他拼命地回想从自己将她拉出餐厅到这里的一切经过,除了将她推入车座时可能会伤害她之外,他想不透她怎会受伤,尤其还是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头到脚检视了一下,他却被她肿得比山东馒头还大的脚踝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这是什么时候……他的脑中闪过她在餐厅中跌跤的画面,入座后她的静默, 以及紧蹙的眉头……该死的!他竟然没注意到她的不适,而她竟然倔强到半句话也不吭,还答应乔治的邀舞……哦,该死的!他还粗鲁地将她拖拽这么一大段路,难怪她会……妈的!怒不可遏却轻柔地将她抱入车内,絥炽开车直奔医院,他决定要等她醒来后再好好跟她算这笔帐,该死的她难道不知道这一个月内她是属于他的财产吗?竟然敢让自己受伤,还容许他加重她的伤害,哦,该死的她!啊——好痛! 张皊蠧在剧痛间惊醒,急遽地想坐起身,却被人由肩膀处按回床架上。
忍耐点,再一次就好了。
背对着她的医生说道。
不要,好痛!她痛叫出声,压在她肩上的双手却同时加重了力道。
忍着点,我必须要先将你骨头的脱臼处归位,才能帮你治伤。
医生说,再一下。
啊——终于好了。
医生松了口气说,现在只需要帮你扭伤的脚踝上药,包扎一下就行了。
哦,去你的,小力些可不可以?张皊蠧苍白的脸上隐隐冒出冷汗,痛到几近无力却还不放弃诅咒。
小姐,我根本还没动手。
正在捣药的医生无辜地说。
那我的脚为什么这么痛?你的脚踝严重扭伤,皮肤底下还积了一堆瘀血,能不痛吗?医生开始在她脚踝上敷药 ,并必要的轻转她脚踝以便敷药。
可是我扭到时也没这么痛……哦,妈的!你们不能小力些吗?哦——好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好半晌后,医生在她的哭天喊地叫骂声中说道,并例行公事的告诉她,我要你两天来医院换一次药,这期间别让脚上的药浸到水,还有最好不要用这只脚走路。
等会儿你可以到领药房买枝拐杖,暂时用那代步……拐杖?妈的,我又没有残废,我干么买拐杖?那只是让你暂时代步用的。
医生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已经习惯她粗鲁的叫骂声了。
暂时?那枝拐杖不用钱吗?要,但不会太贵,只要……他点头说,却被她打断。
去你的!不会太贵也是要用钱买,你们医院想抠我的钱呀?医生顿时变脸,他这是招谁惹谁呀?好心被狗咬!张皊蠧,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一直站在她头顶上方, 刚刚费九牛二虎之力方能压制她,好让医生治疗她脚踝的絥炽终于忍不住警告地开口叫,并认真的询问医生,请问她的脚什么时候可以好?至少要一个月。
一个月?你这个蒙古大夫……张皊蠧!絥炽再次怒斥警告她,实在不能想象刚刚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和眼前这满口脏话的恰查某是同一人,而最该死的还是他刚刚竟还为她自责、担忧不已,他真是宇宙第一世界级的大笨蛋!走,下来。
他粗鲁地拉了她手臂一下,要她下床。
张皊蠧瑟缩了一下,不知是为了他冷峻无情的声音与表情 ,还是为脚踝的疼痛。
不过她还是慢慢地起身离开病床,并在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同情的温柔时,怒目相向的冷道:收起你那猫哭耗子的表情,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絥炽的表情再度冷硬了起来,走,我们回家算帐!看你今晚到底说了多少句粗话,要罚多少钱,还有为什么扭伤脚却充硬汉的不说,弄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走——他拉她。
痛!她突然惊叫一声,不想露出虚弱的样子却不由自主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他别碰她,拜托我自己会走,你不要碰我好吗?她咬紧牙关忍痛地说。
他看她一眼,很痛吗?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废话!她低着头咬牙怒道,双眼只是瞪着那包得比馒头还大的脚踝,犹豫不决该由哪一只脚踏出第一步,也之所以她会被絥炽突如其来将她横抱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啊——妈的,你干什么?!她尖叫,放我下来!闭嘴!絥炽只说了这句话,便以他强而有力的双手横抱着她走出医院听着四周安静的声音,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张皊蠧郁闷的心情化为泪水挣脱她眼眶,缓缓地滑落至枕边。
妈的,早知道这一个月会这么难过、这么痛苦,她说什么也不会贪小便宜的为了那两年的房租费,到这里当别人的傀儡娃娃。
不能有自我思考、没有言语自由,弄到现在连行动都受到限制,去他的!她张皊蠧何时感觉这般凄惨过?就算是父母死了,爷爷奶奶也死了,亲戚们又全部把她当皮球踢过来踢过去,她了不起行李一包走人就是了,哪像现在……哦,真是去他妈的!要不是她不甘心这一个星期所受的委屈,不甘心放弃那两年的房租费,面对絥炽的冷嘲热讽和凯茜不明就里的敌意,她老早就向他们吐口口水,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还会躺在这边无助的哭泣?可恶,可恶,真是气死她了!扭伤脚踝算她倒霉,被他害得加重伤势她也认了,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敬业乐群,努力以赴达成他们之间的协议时,他不是对她嗤之以鼻就是对她冷嘲热讽,害得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与努力功亏一篑。
还有凯茜也是莫名其妙!明明前一刻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却无缘无故地对她兴起敌意,除了对她冷言冷语不复以前的温柔善意之外,那张每次在面对她时就会变得连僵尸站在她身边都会感到略逊一筹的脸庞,就像是她是凯茜的百世仇人一样,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般似的。
她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凯茜的?张皊蠧忿忿地伸手将脸上代表着软弱的泪水抹去,一古脑儿的由床上坐了起来。
奇怪了,她为什么突然觉得口好渴,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眼泪流太多了,转头看了床头边五斗柜上方一眼,保温壶里的水平线已到底,在它旁边的玻璃杯也是空的。
凯……她没多想便张开嘴巴高呼凯茜,想麻烦她帮她到一楼厨房装些茶水来,只不过她嘴巴才吐出个凯字,她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的闭上嘴巴,因为她突然想到家里只剩她一个人,那个胀肚短命的絥炽和那个没半点同性爱的凯茜早在傍晚丢了个便当给她,两人便双双对对的跑去约会,留下孤独无助的她在家里玩自己受伤的脚。
唉!人间没温情。
张皊蠧颓然地往后倒回床上,却不小心倒霉地拉痛她的脚踝。
哦,妈的!她诅咒地坐起身来,龇牙咧嘴的瞪着那只扭伤的脚,都是你害的啦!医生也看了,药也包了,还害我挨了两支针,结果呢?都已经过了四天,你却一点转好的迹象都没有,害我只能坐在这里干瞪眼地看他们去吃好料的,自己却要委屈吃便当,最可恨的是你还不爽就给我痛一下,去你的,你这只大烂脚!她泼妇骂街的朝自己受伤的脚踝破口大骂,一副恨不得想把它给剁了的表情,不过骂归骂,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抬下床,独脚站了起来,因为——口好干喔,等一下有足够口水再骂你吧。
她喃喃自语的念道,然后开始以金鸡独立的姿态一跳一跳的跳到门口,准备自行其力地下楼拿水喝。
跳呀跳,张皊蠧才跳到楼梯口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尤其在脚已有些酸又没能换脚跳的苦处下,她瞪着绵绵不绝有如万里长城的阶梯时,心中突然萌生一股放弃的念头,好家在耳边不断传来自己那如小狗哈气的声音阻止了自己。
要知道台湾四面环海,春天有梅雨季,夏天有台风,倘若有人被水淹死了,那绝对不是新鲜事,就算有人当真踩到狗屁倒霉到家的在浴缸里跌倒被洗澡水淹死的话,那要上台湾头条新闻也好比阿婆生子——有得拼,但是如果有人在台湾被渴死可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从未想过要当名人的她,基于这小小的愿违,只好努力地扶着楼梯把手,小心翼翼地一阶一阶往下跳了。
当然生性有着损人不利己的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机会,没让嘴巴闲着。
妈的,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听那个蒙古医生的话买枝拐杖就好了,现在也不用在这边活受罪,我真一个大白痴,去他的!她边跳边骂,即使已经气喘吁吁到说不出话来的境地,她还是不肯闭上嘴巴。
你在干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吓坏了张皊蠧啊!她一声尖叫,金鸡独立的那只脚没站稳,整个人就这么突然地往下掉。
小心!絥炽心一惊箭步如飞的冲下楼梯,千钧一发之际将她下滑的身体接住,你没事吧?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她问,脸上的表情与声音则透露出他来不及隐藏的关心与恐惧。
张皊蠧完全没听到他关心的询问声,因为此时此刻她耳边回荡的尽是自己怦怦然的心跳声,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骇然地瞠大双眼。
你没事吧?他再次问,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她。
他的触碰拉回了张皊蠧被惊吓走的魂魄,她原本茫然的眼 眸中慢慢有了知觉,看着他,她咽下刚刚凝聚在喉咙间的恐惧摇头说,谢谢你,我……没事。
该死的你在搞什么鬼?一听到她没事,积压在絥炽心中的熊熊怒火立刻爆发了出来,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然用一只脚在下楼梯,你是白痴呀!如果想自杀为什么不干脆由二楼窗户跳下去就算了,干么跑来这里摔楼梯!你想死就算了,还想弄脏我的屋子吗?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呀!他怒不可遏地朝她狂吼。
你叫什么叫啦!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张皊蠧当然不甘示弱地朝他回吼,你以为我爱摔楼梯呀!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死亡狂想症’呀!去你的!要不是因为你突然出声吓我,我走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滑倒差点滚下楼梯?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啦,你这个扫把星!你说什么?他怒目相向地吼道。
我说你是扫把星啦!她比他还凶的咆哮回去,要不是遇到你,全世界的倒霉事怎么都会掉到我头上来?被房东赶出房子无家可归,被——7-Eleven店长Fair失业,扭到脚被包得跟馒头一样大没有行动自由,就连想下个楼梯喝口水都差一点摔死,更别提没有言语自由、没有自主权力,就连签牌都连番‘杠龟’,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带衰,难道还是我流年不利,没去安太岁的原因呀?她怒发冲冠地瞪着他。
你最近还在玩六合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行呀?你……张皊蠧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笨得把自己现在唯一的乐趣给出卖了,老天!希望他刚刚得了暂时性的耳聋,什么都没听见。
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在望及他锐利的眼神时,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
说话呀,怎么不说了?作贼心虚呀?谁作贼心虚了?她怒然抬头叫道,心想她虽然真的有在玩六合彩,但又没被他捉住过小辫子,她干么要怕他?她一脸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与他对峙着。
絥炽瞪着她,突然有股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时的无奈感受,对于眼前这个朽木土墙,他实在只有摇头兴叹的份了。
你不好好待在二楼,下楼梯来干什么?他收起暴怒口气冷冽地问,对于她刚刚差点摔掉小命之事还心有余悸,而这一切当然都要记在她头上。
对于他不再追究她玩六合彩的事,张皊蠧在暗中呼了一口 气,但面对他那张百年不变的臭脸,尤其又听到他那个白痴问题时,她心中缓缓平息的怒气又再度翻腾了起来。
运动。
她没好气地瞪眼说道,然后顿了一顿又忍不住地问他,你不会白痴得真的以为我爬楼梯是为了运动吧?狠狠地瞪她一眼,絥炽冷冷地再问一次,你到底下楼要干什么?喝水啦!我下楼还会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进你房间偷钱呀?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撇嘴说。
喝水?他眯眼看她,以一脸你要说谎也该找好一点的理由的表情说,二楼的休息厅里不是有饮水机吗?要你大老远抱病的下楼喝水?妈的!我竟然忘记二楼有……哦,去他的!张皊蠧诅咒地大叫,气自己竟然舍近求远的想下楼喝水,她真是大笨蛋!在这屋子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脑中竟还存着之前租屋的习惯与印象,深信食用水在一楼的公共厨房里,她真是个大笨蛋!好在我刚刚没跌死,要不然我死得可就冤枉。
她喃喃自语地念道。
絥炽因她的话而心有余悸的轻颤了一下,却没放过她说脏话犯规,二十元。
他先告诉她,然后好奇地接着问:你真的想下楼喝水?因为他大概可以从她说话的语气与咒骂声中感受到真伪。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你相不相信对我来说都没有好处。
她瞟了他一眼说,并决定既然二楼有水可以喝,她干脆回二楼去喝,免得在楼下与他相看两相厌。
只不过当她认真的要转身回二楼时,她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怀中——从刚刚要跌倒时到现在……放开我!她突然用力推开他,想挣脱他的怀抱。
絥炽作梦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推他一把,站在楼梯中间,手无扶持,背向楼底的他就这样往后倒,一阶一阶的跌落到楼梯最底一层。
而他在要跌落之前甚至还设想到她,原本紧抱住她的双手刹那间放开她,只让她所制造出来的灾难波及到他一人。
我的天!张皊蠧一手反射动作的紧抓住手扶楼围栏, 一手直觉地捂住张大的嘴巴,一脸心胆俱裂的瞪着横躺在楼梯底下的他。
老天,她不知道……他没有……哦……呆若木鸡地瞪着他三秒,张皊蠧完全忘了自己痛入心肺的脚踝,飞也似的冲下楼,跪坐在他身边,絥炽?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絥炽,你醒一醒,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吓我……她轻触着他已然停止的鼻息叫道,声音不知怎么哽咽了起来。
他死了!我杀了他!他死了!我杀了他!张皊蠧心乱如麻地从泪眼中看着动也不动的他,心中唯一 的念头就是他死了,和我杀了他这两句话,可是这两句话为她所带来的效果不只是害怕与恐惧,还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绝望与心痛,那种绝望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出窍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即将被火化,却又无力阻止的绝望,那种心痛就像是雨季时,由天空下下来的雨全化为支支的针,扎在她全身上下甚至于渗入身体里扎在她心上、骨上及五脏六腑一样。
他死了!我杀了他!不——张皊蠧突然尖叫,发了狂似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倾尽力气地朝他命令的号叫:不,不要,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起来!起来——他不能死,他不能丢下她不管,爸妈死了,爷爷奶奶也死了,如果他再死了的话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不!他绝对不能死!絥炽,起来!我要你醒来,起来跟我说话!她命令的叫道,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怒不可遏地再度朝他狂吼:起来呀!我叫你起来听到没有?为什么你不动,难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絥炽!他静极的身体终于让张皊蠧伪装的强势崩溃了。
求你……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会说脏话,我不会和你顶嘴,就连六合彩我都不签了,只要你别死,醒过来好不好?她泪流满面地扑在他身上哀求的说着,我会乖乖地学习凯茜教我的一切,即使她要我裹着受伤的脚穿高跟鞋走台步,我也不会再拒绝。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内替你赢得你所要的赌注,即使要我穿上我最讨厌的贴身短洋装和会跌断脖子的高跟鞋,我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我喜欢你,她突然说道,自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死了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关心我,告诉我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对我大小声的想纠正我的坏习惯,只有你……求你,我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求你醒过来,不要死好不好?絥炽……说着说着,她嘤嘤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话。
絥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整个脑袋都在忙碌着理清心中那抹几乎要让他飞上天的雀跃代表是什么意思,她竟然如此在乎他,老天,他真的没想到。
从他被她突然推下楼的跌落一楼地板的那短暂时间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突发奇想,想试试看如果他摔死了,她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对于这个可以让他身体酸痛两天的摔跤,他半句不吭的死躺在地上,等着她上前来探他鼻息时暂时停止呼吸的试探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这般哭天抢她的叫他不要死,还拿出一堆条件来换取他的复生,最后甚至于还说出她喜欢他的话来,这实在太让他受宠若惊了。
她喜欢他?依现在这种情形来看,她应该不会说谎才对,只不过他有点怀疑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待那个人都是像对待他一样极尽怒骂之能事,再将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把火烧死她,最后又对他爱理不理,活似把他当成隐形人看待吗?果真如此的话,那她还真是奇特到家了。
不过她再怎么奇特,好像还比不上自己。
伤神经,他为什么会为了她那句我喜欢你而雀跃不已?被她这个宇宙第一世界级的邋遢女喜欢上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现在和以前刚见到她时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比起环绕在他周遭的女人而言,她的排名可能还是得排到太平洋去,为什么他会为她那句话雀跃呢?我喜欢你,很普通的一句话嘛!至少对他来说这句话真的普通得可以,因为对他说过这句话的女人少说没有上万也有上千,每当他听到这句我喜欢你时,他老感觉她们是在对他说好久不见,那就像女人对他说我爱你时,他会把它当成你好吗来听一样,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心情,就只有她除外……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爱你,絥炽。
趴在他身上的张皊蠧突然开口说道,吓得他整个人差一点 没跳起来,但心却怦怦然地跳了起来,她刚刚真的说了我爱你三个字吗?天啊!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的钱喔!她离开他的身子坐起身说。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次!絥炽霍然地坐起身,怒不可遏地朝她劈头叫道。
她竟然说她爱他,真的好爱他的钱!你这个混蛋,该死的人渣,竟然敢装死骗我,你这个该千刀万刮的大混蛋!去你的!张皊蠧一见他坐起身,便不由分说地伸出双手朝他猛打猛捶,一脸恰查某的泼妇姿态与刚刚哭得柔肠寸断的样子有着明显的天壤之别。
喂,住手,你干什么?絥炽被打得莫名其妙,急忙用手扣住她撒泼的双手。
你这个该死的人,恶魔的始祖,你竟敢骗我,该死的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大混蛋、恶魔!她疯狂地朝他破口大骂,心中的愤怒绝对是溢于言表的。
该死的他,竟然装死,害她差点没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刚刚趴在他胸前听到他稳定的心跳声,她到现在还浸在懊恼、自责与一堆乱七八糟的痛苦思绪里,该死的他,竟敢欺骗她……哦!去他的!为什么这么生气?你不是哭着乞求我别死吗?你看你脸上的泪水都还没干呢!他恍然大悟地揶揄她。
去你的!她狠狠地瞪着他。
这么快就忘了刚刚的誓言了?你不是说只要我没死,你从此就不再说脏话吗?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
去你的!她还是这一句。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增胖的话,那你就拼命把刚刚所说的话全部吃进肚子里好了,反正我也不敢奢望你是那种说话算话的人,反正孔子都说过小人与女子难养,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是吗?他笑着说。
去——你——的!絥炽哄然大笑,你是不是打算就只用这三个字堵死我每一句话?他好奇地问她。
哼!张皊蠧冷冷地哼了一声。
唉,好可惜!我还以为你若真要这样做的话,那我就委屈点多说几句话好凑个整数,例如一百元,五百元的让你罚个够哩,真是太可惜了!他说得十分扼腕。
放开我!她冷冷的瞪他一眼命令道。
我若放开你,你不会再打我吧?她没说话,只是瞪他。
我想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不要放开你的好。
他考虑了一会儿后,认真地说。
我想杀了你!她怒不可遏地咬牙道。
真的?那我更不能放开你了!他嘻皮笑脸地说,摆明了把她的威胁当笑话听。
该死的你到底放不放开我?我的脚痛得要命,没有时间陪你……啊!张皊蠧的怒号被他突然抱起她的举动吓成了尖叫。
你脚痛为什么不早说呢?该死的!我竟然忘了你的脚,该死的!他诅咒地将楼梯的阶层二阶当一阶走,紧张兮兮的快步将她送回房间她的床上,并小心翼翼地检查起她脚踝,很痛吗?是不是又扭到了一次?我把纱布拆开来看,你别乱动。
不用了,我没事。
她避俗的缩起受伤的脚,不让他看。
她实在不太习惯他突然对她的温柔与脸上所表现出来的过度关心,那感觉……怪怪的。
怎么会没事?你刚刚不是说很痛吗?来,伸出来让我看看。
他不放心,仍坚持要看她的脚。
不要。
她拗了起来。
张皊蠧!絥炽不太高兴的脸一板,稍微恢复她所认识的他。
我口好渴,你先倒些水给我喝好不好?她声东击西的对他求道。
你……拜托啦!她打断他求道,你知道我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喝水吗?刚刚原本想下楼喝水却又没喝到,我现在口真的好渴喔,你帮我倒杯水给我喝好不好,求你啦。
看着她娇俏的容颜,絥炽不知道自己怎会心软的让她达到她的目的,因为他竟真的转身走出她房间替她去倒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甘心受她驱使呢?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忍不住边走边想,答案呼之不出眉头却已皱得死紧。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仰躺在泡泡浴缸中,张皊蠧不断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她到底是怎么了?刚刚当她狂奔下楼探不到他的鼻息时,那种心脏突然停止跳动的冲击到现在依然清清楚楚地存在她脑海中,那种骇然惧怕的感觉她一辈子也不曾碰过,却为了他而尝到那苦头,为了他……喜欢他?是的,她喜欢他。
至于有多久了?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晓得吧。
从见面开始,他们俩每每见面总是针锋相对,没有一刻是在平心静气之下度过的,面对他无时不刻地奚落、揶揄、嘲讽与调侃,她以为自己会讨厌他、恨他,甚至于说不定哪一天会因受不了他那张比砒霜还毒的毒嘴而杀了他,结果她却喜欢上他。
喜欢他,多么可怕的一种认知!尤其明知道他又是那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气死人也不偿命的混蛋时,她为什么还会喜欢上他?不会因为他那张毒嘴巴吧!毕窘鲜少有人能这样与她针锋相对,让她气得牙痒痒又乐此不疲的。
不,她突然摇头忖道,她应该没那么自虐才对,可是那她又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因为他长得帅,不对,她一向对帅哥没兴趣,尤其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那么到底是……啪一声,室内的灯光突然熄灭,楼下传来凯茜的惊叫声。
啊!发生了什么事,停电了吗?隐约之中好像听到絥炽回答说:好像是。
张皊蠧僵硬的躺在浴缸中,感觉四周的黑暗与身体周遭水的波动与声音,多年前浴室惊魂记的恐惧再度包围住她,并一寸寸的向她逼近。
不!她大喊一声,骇然地踢水由浴缸中挣扎着起身,却因慌乱跌跤而打翻了架上的瓶瓶罐罐,让它们滚落一地轻触到她赤裸裸的身体。
不!不要!她被那突如其来的冰冷触碰吓得嘶声尖叫。
原本处在一楼的絥炽在听到她第一声尖叫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二楼,紧张得揪心的他在听到她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与她的尖叫时,更是吓得面无血色、肝胆俱裂,连呼吸都好似要被恐惧梗在喉嘴间,呼不出来一样。
张皊蠧!他朝着乌漆抹黑的卧房大喊,却得不到回答怎么了?皊蠧怎么了?随后赶到的凯茜轻抓着他手臂问。
张皊蠧!他再次叫喊着,却依然得不到她的回应,心急如焚的他急着要寻找黑暗中她可能因撞击而昏迷的身影,却又因为凯茜在身旁不能用火光照亮四周而怒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拿手电筒或蜡烛来呀,快去!凯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涛吓了一跳,猛然放开他往楼梯方向走去,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听着她下楼梯的脚步声,絥炽迅速地将房门关上锁上,一个念力便在房内起了三把悬空飘浮的火焰,照亮了原本漆黑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他还是没看到张皊蠧突然之间,他的眼光注意到紧闭的浴室,她会在里面吗?这个想法还未想完,他的脚步便已毫不犹豫的走向那扇紧闭的门前,伸手扭动门把——锁着?张皊蠧!他朝里头叫,贴在门上的耳朵隐约听到里头有着哽咽声,皊蠧?你在里面吗?开门好吗?在浴室内的张皊蠧完全没听到他的叫唤,她整个人赤裸裸地缩在漆黑的浴室角落中,颤抖的身子与思想完全被以前可怕的记忆包围着,现在在她惊恐,笔直瞪着黑漆前方的双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男人正淫秽的笑着看她,而她的嘴巴则被他紧紧的捂住了,她叫不出声,没有人来救她,救命!救命!她呜咽的哭着。
皊蠧!絥炽急煞地再次出声叫她,却再也忍受不住心中那抹忧心如焚的煎熬,而屏气凝神的直视门把旁边的一点,只见咖啡色的木门在他的注视下变黑、冒烟,下一秒却已被通红的火焰烧出了一个大洞。
他伸手进那个已被他冷却的火洞,扭开门把进入浴室之中,而原本在房间内的三把火焰不知何时已驻留在浴室半空中。
皊蠧……他的声音卡在惊见她瑟缩在水槽下的身影那一刹那间。
发生了什么事?他由栏架上拿下她的浴袍上前想裹住她赤裸裸的身体,却引来她的哭喊。
不,不要!住手,不要碰我!救命,救命……她惊惧地嘶声叫喊,双手双脚像是被人箝制住般的挣扎着。
强暴!这是皊蠧炽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而它就像颗炸弹般的在他脑中炸开,让他一时之间受不了冲击的烧干了一整池浴缸里的水,也差一点烧了整间浴室。
炽?凯茜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招回了他差点失控的力量,我找到手电筒了,可是你门锁住我进不去,你来开门好吗?她扬声叫道。
絥炽吸了一口气,看着缩在墙角哭泣的她,忽地的将手上的浴袍往她身上罩,随即迅速地走出浴室并收功让飘浮在空中的火焰散去,室内眨眼间回复到之前的一片乌漆抹黑。
他开门让拿着手电筒的凯茜进门。
你刚刚在做什么?门怎么会锁着?太暗了,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好到床上坐着等你上来,门之所以会被关上,大概是刚刚那一阵风吹的。
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我们找找看她在哪里。
拿着手电筒,絥炽做样子的陪着凯茜将房内找了一遍才进入浴室之中找到张皊蠧皊蠧?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坐在这里?看到张皊蠧惊吓过度而无血色的脸庞和泪流满面的惨状,凯茜一时之间忘记了她是自己情敌的事,关心的上前扶她起身。
听到女人的声音,张皊蠧紧绷的恐惧一发不可收拾的宣泄而出,她紧紧地抓住凯茜哭喊的叫着:救我……好可怕……救我……皊蠧,发生了什么事?别哭……凯茜慌张安抚她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张皊蠧不语,只是泣不成声地颤动着。
大概她怕黑,被突然的停电吓坏了。
絥炽在凯茜的求助目光下说,并突然转身地对她说:你先把她的衣服穿好,我们再把她扶到床上去。
经他一说,凯茜这才发现皊蠧身上除了半挂了一件浴袍之外,几乎是一丝不挂地站在絥炽面前。
凯茜火速的用浴袍紧紧将张皊蠧裹住,在检视除了她的脸、双手、双脚露出来之外,再无多余的一丝肌肤露出来之后,这才叫絥炽回过身,两人合力将她移至房间床上,并在让她吃下安眠药睡着后一同退出她的房间。
在床上翻来覆去,张皊蠧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就是不肯睡, 无奈的她只好妥协地下床,操一操那只好了百分之八十却还不良于行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