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府内院的梅园景致如画,四季皆有其风华,美不胜收,不过却因主人而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之中。
展夫人近来很幽怨,原本她以为只要待在梅园里眼不见为净,就能轻松愉快的安享天年,毕竟现在家里的生意都有儿子在打理,不需要她多担心。
但是该怎么说呢?她可以封住自己的眼睛,却无法封住耳朵,以及府中所有奴仆们的嘴。
「夫人,少爷又带少夫人出门了。
」「夫人,听说少爷今天带少夫人去坐画舫耶。
」「夫人,昨儿个少爷带少夫人去戏房看戏,听说那出『寻芳记』 很好看呢!」「夫人,您看这只小白兔,这是少爷带少夫人上山赏枫的时候捉到的,很可爱吧?」「夫人,您看我这支簪子漂不漂亮?这是少夫人送奴婢的,奴婢好开心喔。
」这阵子她几乎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让她愈听愈郁闷。
养儿子有什么用呢?娶了媳妇就变媳妇的了,就懂得疼娘子、宠娘子,也不懂得孝敬她这个为他担忧了一辈子的娘亲,真是白疼他、白养他!其实这阵子,她也听了不少下人对儿媳妇的好评,明白了如意其实没她想象的糟,可是儿子这样只疼媳妇不疼娘的,叫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妒忌,又如何能将儿媳妇疼进心呢?展夫人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深威寂寞。
「夫人。
」杏儿在门外叫道。
「进来吧。
」杏儿进了房,手上端了盘面饼,配了两碟蜜饯和一壶香茶。
「哪来的面饼?」她疑惑的问,记得车夫今儿个并没有要出城办事。
「面饼和蜜饯都是少爷买回来给夫人吃的。
」杏儿回道。
齐儿买给她的?展夫人好高兴,看样子儿子还是有想到她这个娘,总算没白疼他了。
「蜜饯也是?」「是,听说这蜜饯是-福州特产,是用上等蜜桃以冰糖酿制成的。
」她伸手先挑起一块蜜饯送进口中,甜腻适中,十分可口,让她忍不住吃了一片又一片,面饼反而不急着吃了。
「他们今儿个又到哪儿去了?」她随口问道。
「听说少爷今儿个比较忙,所以只带少夫人到茶楼喝茶听曲儿,一边谈生意。
」杏儿答道。
展夫人皱了皱眉头。
「这成何体统?既然要谈生意,为何还要带媳妇一起出门?是担心待在家里会让我这婆婆虐待吗?」她有些不悦的说。
「夫人,少爷不会这样想的。
」杏儿急忙缓颊道。
「这… … 听黄总管说,少爷似乎是想补偿过去没能陪少夫人的时间,所以才每天都把少夫人带在身旁。
」杏儿低道,有点担心夫人听了之后会更生气。
那怎么不也来顺便补偿一下没能陪在她这个娘亲身边的时间呢?所以才说养儿子没用,娶了媳妇就变媳妇的了。
展夫人的心情又沉郁了起来,伸手改拿块面饼送入口中。
对她而言,向来代表失望的面饼正好配她现在沉郁的心情!「这面饼!」面饼一入口咀嚼了一下,她猛然站起身来叫道,吓了杏儿一大跳。
「夫人,这面饼怎么了?」杏儿担心的问,难道是面饼变了味,她没注意到还送给夫人食用?展夫人没理她,径自瞪着手上的面饼看了一会儿,又吃了口,仔细咀嚼着它独特的味道… … 就是这味道,就是这味道,她一直在寻找的面饼就是这个味道!她激动得眼眶泛红,端起桌上的那盘面饼,急切问道:「少爷现在在哪儿?」「啊?」「我问妳少爷现在人在哪儿?」「应该是在竹园。
」杏儿答道。
展夫人匆匆走出房门,以最快速度赶到儿子将媳妇带回来之后,她便没再踏进一步的竹园院落。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展洪齐陪着妻子坐在水榭亭里欣赏晚秋的夕阳美景。
「齐儿。
」在竹园来转来转去,好不容易展夫人终于找到儿子了。
「娘,您怎么来了?」展洪齐讶然的从亭子里铺了毛毯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身旁的如意也一样。
「娘。
」她恭敬的福身唤道,即使婆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面饼是你买回来的对不对?」展夫人将手上的盘子往儿子面前送,情绪显得很激动。
展洪齐迅速的看了娘子一眼,然后点点头,一脸茫然又关心的问:「怎么了,娘,有什么问题吗?」「你在哪里买的?那老板是怎样的一个人?长什么样子?今年几岁?家里有什么人你知道吗?」展夫人着急的问。
「这… … 」他当然回答不出来。
「你不知道吗?」展夫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展洪齐不解娘为何要知道这些事,又如此着急激动呢?「娘为何要问这些事?」「他有可能是娘正在找的人。
」展夫人迅速的说道。
他轻愣,「娘在找的人?娘在找什么人?」「先回答我做这面饼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长什么样子?大概多大的岁数?」「这… …其实这面饼不是孩儿买的,而是如意买的。
」展洪齐犹豫了一下,终于老实承认。
早先会吩咐下人说是他买的,是怕娘知道那是如意买的后,直接叫人撒下,连一口都不肯吃。
展夫人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儿媳妇,张口欲言,却又因为有些尴尬而开不了口。
原来这面饼是如意买的。
想想也是,杏儿刚都告诉她少爷今天很忙了,又怎会有空逛大街买面饼带回家孝敬她呢?而那蜜饯想来,大概也是她买的吧?要不然男人哪会去买这女人们爱吃的甜食呢?她早该想到的。
见婆婆一脸着急想问,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如意犹豫了一下,决定主动开口。
「这面饼是一个姓张的大叔做的,他大约四十余岁,留了一脸的落腮胡,家里除了有大婶和两个女儿之外,听说还有一位七十余岁的老爷爷在。
」「姓张?他真的姓张吗?」听到这些,展夫人再也管不了什么婆媳问题,激动的向如意确定。
她的本姓就是姓张啊!「是。
张大叔的面饼摊就叫面饼张。
」如意点头道。
「他还有个爹?」展夫人眼眶泛红。
「是。
」「七十余岁?」声音沙哑。
「对。
」「妳知道他们住哪儿?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找他们。
」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展夫人一把抓住儿媳妇的手,心急的说道。
「娘,您为何这般激动?您认识他们?」展洪齐眉头轻蹙的问,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有可能是你舅舅和外公呀,齐儿。
」展夫人转头对儿子说,激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滑落下来。
展洪齐震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娘,妳说的是真的吗?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孩儿从没听妳提过外公和舅舅的事?J「这事说来话长,娘以后再跟你说。
」展夫人催促道:「如意,妳知道他们住哪儿?带我去找他们。
杏儿,叫人备好马车,我要出去。
」「是。
」「等一下。
」展洪齐唤住杏儿,劝着娘亲,「娘,天都要黑了,明天再去吧。
」「可是齐儿!」「孩儿知道您着急,但这么晚了贸然打扰人家不好,更何况咱们也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外公他们。
」「不会错的!娘认得这面饼的味道,而且他们姓张,年纪也没错,一定是他们,一定是!」展夫人激动的说。
「如果真的是,那您更不需要急于一时。
」展洪齐缓声道:「况且外公年岁大了,您这样突然出现,倘若老人家情绪激动而伤了身该怎么办?还是明天让孩儿和如意先去探一探再说吧。
」展夫人满心不愿,但是儿子说的话不无道理,她拧眉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耐心等明儿个天亮后再说。
如意从没想过看来雍容高贵的婆婆会出身微贱,幼小还因家里生活困苦,曾被卖面饼维生的父母卖到大户人家当婢女,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让人难以置信。
展洪齐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原来当年娘是主子赏给爹的谢礼,后来两人因晨昏相伴,情投意合,才成亲的。
当时的爹才弃儒经商,学做陶朱公不久,所以娘没办法请求爹帮忙照顾娘家,后来经过几年的奔波,挣得一份家业,有了这座宅邸才想寻亲,没料到一场瘟疫早让老家人去楼空,从此她便一直靠着记忆中爹所做的面饼味道寻人。
这件事除了已谢世的展老爷知情之外,无人知晓,也因此受命四处买饼的马夫一心只想着夫人的身份尊贵,买面饼时总会选择城镇里热闹富裕的大街买饼,从不曾走进像南环街这类市井小民所聚集的地方。
但常出入南环街的如意可没想这么多,单纯想到好吃便买回家了,怎知却意外帮婆婆找到了遍寻多年不着的亲人。
父女、姊弟相认的画面是那么的感人,如意热泪盈眶的看着,想起她分散四处的姊姊妹妹们,不禁也跟着泪洒一地。
她们四姊妹在有生之年,是否也会有这样相聚的一天呢?她们都还安好吧?看她哭得泪流满面,展洪齐不忍的将她带离这感人的认亲场面,打算先回府去,怎知坐上马车后的她却还一个劲的哭个不停,让他不禁怀疑她是否有其它心事。
「怎么了?近来的妳好像特别爱哭。
」他温柔地替如意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又洒落了几滴眼泪。
「告诉我。
」他总觉得她心里一定有事。
「我好羡慕娘。
」如意又哭了一会儿,这才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的哑声道。
「羡慕娘?为什么这样说?」展洪齐不解的问。
「因为娘找到了亲人。
」这回答让他更加茫然。
据他所知,如意不是个孤女吗?爹娘早已不在人世,当年她就是为了要安葬爹娘才卖身葬父的,怎么她这说法就像有其它亲人与她分散两地似的。
「如意,我从未问过妳,妳还有亲人在这世上吗?」他试探的问。
豆大的泪珠蓦然从她眼眶里掉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停不下。
展洪齐看了好心疼,伸手将她拉进怀中,温柔的轻轻拍抚着她,一边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他早该问她的。
「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儿,我这就派人去将他们接过来。
」「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她们当年跟我一样都卖人了,我们没有钱为爹娘办丧事,只能葬身筹钱。
」如意摇头哽咽道。
原来如此,难怪面对娘与外公、舅舅的相认,她会哭得这么泣不成声。
「她们是谁?」他柔声问道。
「大姊,还有三妹和四妹。
」如意拭着泪说。
「她们叫什么名字?多大的年纪?身上有无任何特殊的胎记或是可以辨识她们身份的信物?」「我大姊叫吉祥,大我一岁,三妹花开,四妹富贵,分别小我一岁和两岁。
我们身上各自戴了一条刻有自己名字的项链,像这条一样。
」如意将挂在脖子上从不离身、那扁平白石项链拉出来给他看。
展洪齐看过这条一直挂在她脖子上、平凡无奇的项链,只是他一直以为娘子会喜欢它、是因为石头上刻着她名字的关系。
「有信物要找人应该会容易些。
待会儿我们就找个画师把它画下来,再拿图去找人。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块石头道。
「相公?」如意顿时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
他的意思是要帮她找大姊她们吗?「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找得到她们,但是不管十年、二十年,我都会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们为止。
」他以坚定的眼神朝她承诺。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颗心激荡得好厉害,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才有幸能够嫁予他为妻,还得到他如此多的疼爱与怜惜?她好希望自己也能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总是享受着他的疼惜与付出而已。
「为什么这样目不转睛的看我?」展洪齐伸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柔声问道。
「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而不是总是让你为我费心。
」她凝望着他说。
「我只要妳幸福快乐。
」「那你的幸福快乐呢?」「在这里。
」他微笑,倾身吻她一下。
「谢谢你,相公。
」如意偎进他怀里,伸手环抱着他。
「谢什么?」他吻着她的发。
「所有的一切。
」她以为他像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结果他却待她如水中明月,小心翼翼的轻掬在手心里保护着,像是担心她随时会散掉、消失不见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得如履薄冰,好担心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全是她幻想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缩紧了拥抱他的双手,将自己更加深埋进他温暖宽阔的胸膛里。
「怎么了,会冷吗?」感觉到她的轻颤,展洪齐立刻将一旁的袄袍拉过来,仔细的围拢着她的身子,就怕她真的冷着了。
如意依偎在他胸前,戚受着他的温柔体贴,让他的体温温热自己,让他的气息将自己围绕,心,渐渐地安定下来,不安也随之消弭。
马车以稳定的速度前进着,喀啦喀啦的声音和马车规律的摇晃催人入眠,如意忍不住闭上眼睛,马车却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马儿嘶声鸣叫,车子倏然停了下来,震得她一阵反胃。
「发生什么事?」展洪齐扬声问前头的车夫。
「对不起,少爷,有个小孩突然跑到路上来。
您和少夫人没受惊吧?」「孩子有事吗?」展洪齐先问。
「没有,小的及时将马车停下了。
」「没事就好,走吧。
」「是。
」车夫驾一声,马车继续往前走,喀啦喀啦的声音再度响起,规律的摇晃也再起,但如意却再也感觉不到刚才的舒适,反而有股晕眩作呕的感觉不断地涌上来,让她再也没办法继续依偎在相公怀里,微微地推开他,挺身坐起。
「怎么了?」展洪齐讶然的问。
「我不太舒服。
」她捂着嘴低声道。
「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如意才开口,一阵反胃让她差点吐了出来,她紧紧地捂住嘴巴,一脸难受的苍白。
「停车!」展洪齐立即扬声叫道。
闻声,车夫随即「嘘」的一声,马车在颠簸一下后,停了下来。
「如意― 」「我想吐。
」不等他问完话,她迅速的说道,同时往前方的布帘移动。
展洪齐的动作比她更快,在听到她说想吐之后,即赶在她面前早一步跳下马车,小心却迅速的将她抱下来。
如意双脚一落地,立刻将他推开,蹲下来便是一阵呕吐。
他一脸着急的看她呕吐,忧心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吐了起来?「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妳觉得哪里不舒服,如意?」他轻抚着她的背,心急如焚的问道,却不等她回答,一见她呕吐似乎停下来后,立刻将她抱了起来,跳回马车。
「去大夫那儿。
」他迅速下达命令。
「相公… … 」如意虚弱的想挣开他。
她刚才吐过,身上尽是难闻的气味。
「别动。
」他立刻阻止她。
「有味道… … 」「妳以为我会在乎吗?我在乎的是妳的身子。
妳先别说话,休息一下,忍一忍,大夫那儿就快到了。
」他眉头紧蹙的柔声道,丝毫不在意弄脏弄臭自己的衣服,直接以手袖温柔的为她拭去唇边呕吐时沾染到的些许秽物。
如意红了眼眶,突然又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她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曾像现在这般爱哭。
马车颠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少爷,到大夫这儿了。
」车夫的声音扬起。
展洪齐二话不说,立刻抱她下车,再一路抱进大夫的药铺里,让大夫瞧瞧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大夫先大致问了下情况,再替如意把脉,这只手把完又换另一只。
「大夫,怎么样?」展洪齐着急的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夫又安静的把了一会儿脉,这才收手微笑,公布答案,「夫人有喜了。
」闻言,展洪齐又惊又喜的瞠大双眼,如意也一样,只是除有惊喜之外,她还有些难以置信,无法相信就在此时,她的身体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孩子,她相公的孩子。
她伸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感动莫名。
他的手在此时也伸过来覆上她的。
她抬头看他,他正凝望着她,深邃的眼中全是对她的深情与感动。
「谢谢妳。
」他低声对她说道,嗓音异常沙哑。
如意看着他,蓦然对他漾出一抹灿烂如花的笑靥,「谢谢你。
」她也回了同样一句话,然后反手紧握住他的。
两人相视一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幸福也到老。
尾声弯弯曲曲的黄河经过都城向东面的莘集村缓缓流去,平静的水面像条被驯服的黄金巨龙,邻邻波光闪映,围绕村子周遭的芦苇全被圈围在一道绵延近百里的石堤里,堤下且设有水门,旱时可开敌引水灌溉。
村里最热闹的街上,此时鞭炮声劈咱作响,莘集村将近二十年来没有这么喧腾欢喜过了,连年的水灾让村民苦不堪言,十年前,江南丝湖庄的上官家透过和当朝六王爷的交情,向圣上建言,这才取得官方力量,一同修筑了这道石堤。
由于地质特殊,石堤建筑不易,光是处理地基问题就耗费了六、七年光阴,终于在今年赶在汛期之前竣工。
让村民欢欣鼓舞的还不只这桩好事,全国知名的吉祥钱庄也在莘集村开设分号,今儿个开张大吉,一大长串的鞭炮就是他们放的,店门刚开就已排了一长串人龙,人人掩着耳朵却笑得嘴都阖不拢,因为钱庄日前宣布个大利多,只要开幕当天来存银,就送个讨吉利的红包。
村口一家老客栈最近也换了店东,更名为「富贵客栈」,出资的金主是浮华山庄,听说其当家主母爱极他们招牌菜糖醋鱼,以及数年前由林安城引进的咸鱼料理,三不五时就爱跑来光顾,后来庄主嫌客栈老旧,干脆跟郑老板买下来重新装修,也不管这么豪华的客栈村里没几人住得起,就庄主口气听来,就算买来养蚊子也无所谓。
不过,这几天因为石堤完工与吉祥钱庄开幕,客栈里倒住进不少贵客,县太爷也将在午时宴请筑堤的大功臣!上官夫妇。
「钦、钦,玉哥哥,你看前头有好多人在排队呢?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啊?」人群中,一个圆润少妇弯着笑眼,拉着身旁的夫婿想跟着瞧热闹。
俊美男子无奈的看向妻子,「刚不是才吃过糖醋鱼才出来的吗?现在又想着吃,妳这头小猪仔肚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无底洞似的填也填不满。
」 圆脸小娘子笑笑的指了指自个儿肚皮,「不是什么洞啦,是咱们的第三头小小猪仔!」他急忙拉住妻子,「什么?妳又有了?怎么现在才说呢,走走,咱们赶紧回去,这里人多,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 」话才说着呢,几个小毛头就前后追逐的往他们这边跑来,其中一个较小的孩子不小心碰撞到小娘子,幸好男人眼捷手快,及时揽住她。
小孩没站稳,跌了地,手中握着的纸飘落到小娘子脚边。
跑在他前头的哥哥折了回来,「裴铭,你真的很笨耶,跑最慢还会跌倒。
」「二哥,你先别管我啦,你先赶快回去跟娘说,我们找到如意姨母了。
」小娘子讶异地听到这个名字,眼角余光不意又瞥到地上的那张绘着图案的纸,顿时浑身一震。
「玉哥哥,你、你看,这是!」那是跟她颈上白色石头一样的信物,不同的是,上头写着的是「如意」二字。
夫妻俩马上朝裴钧、裴铭看过去。
「两位小兄弟,你们方才说的如意姨母可是姓金?」两兄弟对望一眼,裴钧机灵的问道:「您认识我们如意姨母吗?我娘找她找很久了,您知道她的下落吗?」小娘子急急摇头,「我不知道:-… 对了,你娘… … 你娘要找如意,那你们的娘是 … 」兄弟俩齐声道:「我娘叫金吉祥。
」她眼眶瞬间涌出泪水,这… … 这有可能吗?那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姊妹吗?欧阳灵玉握紧妻子的手,催促着裴家两兄弟,「快点,快带我们去找你们的娘!」富贵客栈里,县太爷正宴请上官武玥夫妇俩,满桌的莘集村招牌料理,包括糖醋鱼、雪绒汤等等,看得花开眼眶都热了。
上官武玥知道妻子思乡心事,主动夹了一口咸鱼豆腐堡给她,想让她换换心情。
「刚刚吴大人说,这是店里这几年来最受欢迎的咸鱼,妳尝尝看。
」新口味总不会又让她想到姊姊妹妹们吧。
花开温顺的夹起轻尝一口,没想到鱼肉刚入口,她脸色就变了,「这是… … 是… 」娘的味道!娘亲手做的咸鱼就是这个味道!掌柜的刚好领小二又送上菜来,她急忙问:「请问,这道菜是谁做的?」小二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是在咱们这干了二十年的大厨许伯呀!夫人,有什么问题吗?」许伯?男的?她一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做的呢?这样的味道,明明只有娘会做,大姊、二姊曾帮忙做过,那时她还小,也想帮忙,可是娘跟她说,等她明年长了一岁再说… …善于察言观色的掌柜见到这位上官夫人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味道好像」,正想出口询问,眼尖瞥到门口处刚进来的展家夫妻,热络的主动道―「上官夫人,这道咸鱼豆腐堡用的咸鱼,是展家商行少夫人祖传秘方,您喜欢这味儿,不如我为您引荐一下如何?」见她急急点头,他马上退下,到门口去请展家夫妇过来一叙。
手上拿着一迭印有信物模样传单的如意,苦着脸对丈夫说:「你说,这法子真的管用吗?这几年来,拿着传单和假信物来招摇撞骗的人那么多,我们真的可以找到姊姊、妹妹她们吗?」展洪齐安慰着她,「妳别心急,也许等会有人就会来告诉妳她们的下落呢!」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满脸笑的掌柜打断。
「展少爷、展夫人,厅上有几位贵客想认识二位,他们十分喜欢展夫人的咸鱼。
」「喔?是哪些人?」展洪齐不太咸兴趣的问。
「县太爷宴请的客人,江南丝湖庄的上官夫妇。
」「过去应酬一下好吗?」他问着妻子,见她柔顺的点头,才随着掌柜前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那么巧,裴青夫妇因着今日吉祥钱庄开幕回到这小村子来,也是投宿在这富贵客栈,听小厮说起县太爷在此宴客,想说过来打声招呼。
他们几乎和展家夫妇前后脚到达,进到厅里时,就听到两个女人同时的惊呼声!「二姊!」「花开!」吉祥身子重重一震,这个名字,她… … 有没有听错?晶莹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努力睁着眼,任泪珠扑簌簌流下,眼前两个相拥的妇人,真的是花开和… 如意吗?瞧瞧她们的五官,跟孩子时的模样没差多少,噢,是显得贵气了点、成熟有韵味了些… …「吉祥,妳怎么哭了?」裴青发现妻子的异状,惊声问道。
如意、花开一听「吉祥」这个名字,连忙转头一看,不敢置信的又哭又笑,「妳、妳是… … 大姊 … … 」「呜,大姊、二姊,我好想妳们… … 」花开根本不管还有一堆大男人在场,哭得像个娃儿。
「妳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 不不,这一点也不重要,太好了,我终于找到妳们了… … 」吉祥也哭得泣不成声,两只手忙碌的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掌柜和县太爷看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三个女人的丈夫则是了然于心,对视一眼;他们还不认识彼此是谁,但已有一个共同的心声!太好了,妻子多年来的心愿总算实现了。
只是… …好像还少一个… …「娘、娘,妳在哪里?我们找到如意姨母了!」裴家老大裴锡跑得喘呼呼的,他们三兄弟上街游玩,看到人家在发这个传单,一看之下不得了,急忙回客栈,就是想告诉娘这个好消息,哪知娘跟爹都不在房里,是小二哥说他们往这儿来了。
他要过来时,看到两个弟弟领着一对夫妻,裴钧说,他们也要找如意姨母,还要找娘。
事态紧急,他来不及弄清楚怎么回事,总之,先把人都带过来再说,也顾不得礼数,急得大呼小叫。
只见,那个长得圆呼呼十分讨喜的小娘子,看着眼前的众人,傻傻的边哭边问:「妳们… … 哪一位是如意,我是富贵,我、我… … 我忘记妳们的样子了… … 」「咦,这小册子里写的是什么?」李大婶来到吉祥钱庄存银,顺手从柜台拿起一本小册子,不识大字的她问着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津津乐道的说:「您老还没听说啊,金家四姊妹卖身葬亲… … 」「啊,那个喔,我怎么可能没听说,一年前四姊妹大团圆可是惊动咱们莘集村哪,真没想到那四个丫头都这么好福气,从丫鬟变成当家主母,了不起,真是我们莘集村的四道光。
」李大婶如数家珍的道。
「是啊,以前咱大当家将夫人姊妹的事印在小册子里,放在钱庄里广为流传,好帮她寻找其它几位姊妹的下落,现在人找着了,就把这结局夹在这小本里,谢谢各方善心人士的帮助。
J「喔,掌柜的,你倒是为老婆子我说说,这结局是如何啊?」她好奇的问。
「结局… … 当然是皆大欢喜,咱们这个『增订版』 ,还有金家四姊妹如何从丫鬟变夫人的过程呢!」「哎唷,这我倒是没听说了,你就好心点,快点说给老婆子我听听啊!」掌柜的清清喉咙,「故事呢,就要从莘集村突然发大水的那年说起。
那年,吉祥十岁,如意九岁,花开、富贵也才七、八岁… … 」*想知道金家其它三姊妹如何从丫鬟变当家主母的故事吗?请看!简璎花园系列1111《吉祥》简熏花园系列1113《花开》寄秋花园系列1114《富贵》【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www.paipai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