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围墙内,一名肤色白里透红,长相精致漂亮的小男孩站在围墙边引领盯着围墙顶端。
唉,看不到对面。
小少爷,这里太阳大,我们进屋里好不好?他身旁站了一个身着白色围裙的妇人,她苦口婆心的对他劝道。
不要。
他任性的丢了两个字给她。
可是你已经流汗了耶,再晒下去昏倒了怎么办?夫人会怪我的。
我才不会昏倒,你走开啦!上回你才昏倒。
你很讨厌耶,走开啦,不要再在我身边乱叫,吵死人了。
都害他听不到围墙另一头的声音了。
小少爷……你走开啦!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推她。
霖儿,你又在胡闹了是不是?陈美芳走上前,看着宝贝儿子挑眉问道。
夫人。
妇人恭敬的喊。
陈美芳朝她点了点头,再度看向儿子,并朝他伸出右手。
来,乖,跟妈妈回屋里去。
这里太热了,待会你若再像上次一样昏倒在这里,又会被爸爸限制行动喔。
你想要再被爸爸每天盯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吗?她威胁的说。
小男孩考虑了一下,终于伸手让她握住,牵着走回屋子。
进屋后,陈美芳问儿子,想不想吃东西?他摇了摇头,他只想有人陪他玩。
那,让奶妈带你去洗澡好不好?你看你都流一身汗了。
她摸了摸他的后背。
小男孩无言,看着母亲唤来平常照顾他,始终对他跟上跟下的奶妈为他洗澡,自己则匆匆接起佣人阿美递来的电话,忙碌的与来电者谈论事情。
好无聊喔,为什么家里都是大人,没有小孩陪他玩呢?他好羡慕围墙外面的小朋友,都有一起玩的同伴,每次听见他们的笑声,他都好想过去跟他们一起玩。
曾经,他在二楼的看见他们,可是窗户是关着的,他只能看见人却听不见声音。
所以他喜欢跑到院子里,待在最靠近那群小朋友的那面围墙边,听他们讲话和嬉闹。
如果他能看到又听到就好了。
对了,只要把二楼的窗户打开来不就好了吗?小男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迫不及待的等奶妈替他洗好澡,穿好衣服,即跑向二楼的走廊。
二楼上没有人,奶妈在替他洗好澡,确定他要待在这里玩之后便下楼去了,因为这并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会让小男孩受伤,所以她十分放心。
小男孩跑进爸妈房间,吃力的将梳妆台的椅子拖到走廊窗户下,然后再爬上椅子。
踮起脚尖,终于构着窗户上的锁,他用力的将它往下扳。
成功了!窗户可以开了!他兴奋的推开窗户,伸长脖子往围墙外的方向看去。
咦,人呢?他刚刚明明还有听到他们的声音,怎么人不见了?再往前一点,他对自己说。
也许他们被围墙遮住了,只要他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看见了。
他不断的将身体往前倾,突然——啊!一声尖叫,小男孩顿时失去乎衡的坠下楼。
砰!亭 亭 亭医院急诊室外,三个女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医院差一点就要被泪水给淹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近传来,她们抬起头,下一秒,陈美芳已飞快起身奔进老公怀中,紧紧地揪着他的上衣,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老公……霖儿他……呜呜……老公……事情是怎 发生的,霖儿现在人怎么样了?翟正东面无血色的低头问,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她哭着摇头,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阿美、奶妈,你们说!他倏然将线视转向其他两人。
我不知道,突然、突然听见砰一声,小少爷就从……就从二楼掉到一楼了。
阿美不断抽噎的说。
奶妈,你是怎么看孩子的?翟正东将愤怒的视线对准了平时负责照顾儿子的奶妈,斥责的问。
我……呜呜……她泣不成声,我帮……小少爷洗……洗好澡,然后……下楼,然后,呜呜……然后……够了!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他已快被她们的哭声弄得六神无主了。
你们谁能告诉我,霖儿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医生还在检查,阿美勉强开口答道:刚刚照了X光,结果医生还没有跟我们说。
说时迟那时快,走廊那头忽然传来叫唤声。
翟霖小弟弟的家属在吗?有个护士东张西望的扬声问。
我就是。
翟正东立刻松开老婆迎向她,请问护士小姐,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他需要立刻开刀,这是手术同意书,请你马上签名盖章。
开刀?他为什么要开刀?他伤得很严重吗?有生命危险吗?小姐,求你告诉我!他激动得抓住护士的手臂,泪水几乎就要遏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先生,你最好快点签名,因为多拖一分钟,你儿子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护士冷静的说,接着大略的说了一下在经过检查后的情形。
因为小弟弟是坠楼的关系,所以身上除了有多处瘀伤外,还有几处骨折,但是最严重的是他撞伤头部而导致颅内出血,所以医生才会决定立即开刀。
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一听完她的话,陈美芳顿时下跪的哭求道。
这位太太,我们一定会尽力的,请你别这样!一直都很冷静的护士有些慌张的伸手扶起她。
我求你,求求你……她紧紧抓住她求着。
老婆,不要这样。
护士小姐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多拖一分钟,霖儿便多一分危险,我们别耽搁了医生的时间。
迅速签完同意书的翟正东一边扶住老婆,一边将同意书交给护士。
护士朝他一点头后,便小跑步的跑回手术室,准备开刀。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抽噎声持续了好久。
翟正东拥着泣不成声的老婆,感觉自己犹如坠入恶梦之中,醒不过来一样。
坠楼?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因为老来得子的关系,他们夫妻份外疼惜这个老天恩赐的孩子,疼他、爱他、教他,却绝不将他宠坏。
本来他是很有自信,绝对能教出一个对未来社会有所助益的儿子,但是现在天啊,是我不懂得惜福,还是鹝在跟我开玩笑吗?恩赐了我们一个孩子才短短五年,你就想将他从我们身边召回去?求你别这样对待我们,求求你!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取霖儿,即使要我折寿、破产,甚至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只求霖儿能继续陪在我们身边,只求他能渡过这次危难,只求他能平安长大,求求你!老公,霖儿会不会……会不会就这样离开我们?陈美芳忽然抬起头,一张脸哭得惨不忍睹。
不会!你不要乱说话。
翟正东倏地喝声道,布着些许皱纹的脸庞上一片苍白。
陈美芳将泪湿的脸庞倚回老公怀中。
我们夫妻俩一生都在行善,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老天要让霖儿发生这种事呢?她低泣的问。
翟正东也没有答案,但是——我相信老天一定会保佑霖儿没事的,因为就像你说的,我们一生都在行善,也没做过任何坏事,老天没道理这么狠心的将他从我们身边带走。
他坚定的说完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无声地在心里询问着。
老天,你说是吗?七个多小时后,医生步出手术室说手术成功时,始终在手术室外焦心等待的众人顿时喜极而泣。
看着儿子被推出手术室转向普通病房时,红着眼眶,脸上犹有泪痕的翟正东立刻向护士吩咐,直接将儿子送到个人病房。
儿子既已脱离危险,翟正东稍微恢复一点元气,开始对仆人们下达指令。
阿美回家煮些吃的过来,奶妈则回家替翟霖收拾一些住院的必备用品,而司机小刘除了负责接送她们俩之外,最重要的一件工作就是回家查清楚翟霖到底是怎 坠楼的?他绝对要搞清楚这一切,以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发生。
三人唯唯诺诺的领命而去,瞬间病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陈美芳仍坐在病床边心疼轻抚着儿子苍白脸庞,泪水亦从未停止掉落过。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霖儿会没事的。
翟正东站在老婆身后,将双手放在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上,安抚她,同时也安抚自己。
他还这么小就得受这种苦,我好心疼。
陈美芳沙哑的说。
我何尝不是,明明我在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现在却……他哑声,忽然说不下去。
对不起,老公。
她突然抬起头来对他哭道:我明明在家,却还让这种事情发生,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不,如果我盯着霖儿,没让他离开我的视线的话,那么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那么奶妈的责任更大,我们请她就是为了要照顾霖儿的不是吗?她却让他发生这样的意外。
翟正东故意这么说。
老公,你不要怪奶妈,霖儿有时候皮起来也是不讲道理的,奶妈的年纪不小,带着霖儿是很辛苦的,你千万不能将今天这事怪到她身上。
陈美芳急忙说道。
那么你也别把这事揽在自个身上。
他温柔的替老婆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也许这是天意吧,霖儿命中原就有此一劫。
老公,明天我们到王爷庙去一趟好不好?陈美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
为了霖儿吗?翟正东看了她一眼。
她认真的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
他说。
亭 亭 亭天道福善祸淫也福泽将厚女之生东有青龙西白虎中含福星包世度两位施主需要老朽为你们解签诗吗?庙里的师父慈光满面的问。
麻烦您了。
陈美芳毫不犹豫的点头,将手上的签诗递上前去。
嗯,原来如此。
师父瞧了一会诗,若有所思的喃喃念道。
如何,这写的是什么意思,是不好的意思吗?她既紧张又担心的问。
不,这是张上上签。
真的吗?夫妻俩迅速对看一眼,喜出望外。
那诗里的意思,可不可以麻烦师父您解释给我们听?陈美芳道。
当然。
师父点点头,不过,可不可以麻烦两位先让我看看你们的手相呢?两人又对看一眼,同时将双手手掌摊开。
我想的果然没错。
他看了一会,点了点头。
师父?两位施主是做什么工作的?开餐厅。
翟正东答道。
那就错不了了。
师父再度点头。
师父,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陈美芳蹙紧眉头问。
施主稍安勿躁,我现在就解释签诗里的意思给你们听。
他不疾不徐的说:这第一句‘天道福善祸淫也’,简单的说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意思;‘福泽将厚女之生’说的则是两位施主都是福泽深厚之人,而老天善报你们的,便是赐女施主生得一子,因为依两位的手相看来,两位今生本是注定无子嗣。
师父说到此,坐在前方听他解签诗的翟正东与陈美芳已双双瞠大了双眼。
至于最后这两句,他继续说:‘东有青龙西白虎,中含福星包世度’,则是福星高照的意思。
我刚刚之所以要问你们的工作,就是想知道这两句话真正的含意。
师父不是说,这两句是福星高照的意思吗?陈美芳不解的问。
需要福星高照之人,几乎都是为了要避免灾祸的不是吗?师父顿了一下才又说:我想知道的,便是两位施主灾祸的由来。
师父已经知道了吗?她一脸讶异。
两位经营的餐厅应该不是卖全素的菜肴吧?施主的灾祸便是由此而来。
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消灾解祸呢?只要改做全素菜就行了吗?陈美芳急问。
不行。
翟正东倏然正色的摇头道,餐厅承办了不少家育幼院的餐饮,如果我们改为全素菜,对那些还在发育成长中的孩童不好。
美芳,我们不能为了己身的利益而枉顾他人的健康。
对,这个方法行不通。
陈美芳皱眉,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这件事。
她看向师父,求助的问:师父,请问还有其他办法吗?我们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子,是我们夫妻俩期待多年才得到的,他昨天不小心从二楼摔了下来,伤势严重到至少要花上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复原,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他才五岁,年纪还这么小却得因为我们而受罪,我真的于心不忍呀。
她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昨晚霖儿醒了,除了头部开刀的伤口与上半身的伤势会痛外,他竟然感觉不到脚部骨折的疼痛。
他们夫妻俩吓坏了,还以为他是不是摔伤脊椎导致下半身残废才没有痛觉,还好后来医生检查的结果,证实他的脊椎没有问题,之所以感觉不到疼痛,可能跟头上的伤有关系,也许是有血块不小心压到了神经所致,只是暂时性的;至于他的双腿何时会恢复行动力,医生则说得看他头部伤口愈合情况,再加以观察或复健后才能知道。
他们听了之后,差一点又要喜极而泣的泪洒医院。
两位施主真是心怀仁德,老朽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
听见他们的对话,师父慈蔼的说。
师父有方法可解?夫妻俩双眼中顿时燃起一抹希望之光。
方法是有一个,不过可能要委屈令公子了。
没关系,请师父明示。
施主两人命中本无子,如今不仅有了孩子,还是可以传承香火的男子,这实在是天大的福报;然而即使是福报也是会遭嫉遭妒的,散布在世间的不平之气因为接近不了两位的福泽之身,只能转嫁到令公子身上,要解脱这种灾厄最根本之道,就是暂时将令公子当作女儿来养,直到及笄之年,一切灾厄便能迎刀而解,否极泰来。
师父缓缓的说道。
当作女儿养?陈美芳没想到会是采这种方法,明显的愣了一下。
可是他明明就是个男孩,我们要怎么将他当成女儿来养呢?留长发、穿耳洞、穿女装。
穿女装?要穿到十五岁吗?翟正东忍不住皱眉。
留长发、穿耳洞他还勉强能接受,毕竟他曾看过有些打扮时尚点的男人会这么做,但是穿女装?他简直无法想像儿子到了十五岁还穿着女装的模样!女装穿几年就行了,但是留长发和穿耳洞最好能确切的做到。
谢谢师父,我知道了。
请问还有什么事我们要注意的吗?陈美芳认真的点头道,为了能让霖儿平安长大成人,她一定会切记师父今天所说的话的。
暂时就这样,如果两位施主将来遇见任何麻烦可以再到这来请示王爷,我想王爷一定会为你们指示一条明路的。
谢谢您,师父,我们会的。
陈美芳虔诚的说。
再三道谢,夫妻俩在捐了几千块香油钱之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