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 高三的氛围比之前更紧张了。
放了三天羊,同学的心都玩野了, 收不回来了似的。
隔天第一节课政治课, 班上睡倒一大片。
老师气的拍桌, 早知道你们这个精神状态!就不应该让你们参加运动会!开都开完了,还在这说。
有同学在底下嘀咕。
倪迦埋着脑袋睡觉,她昨天晚上回到家, 发烧烧到三十八度半, 浑身都像散架了, 又疼又酸。
第二节课是英语, 连着两节, 考试, 某某年的高考真题, 做了一遍又一遍。
高三的考试是家常便饭,题海无涯, 刷也刷不完。
倪迦看见英语字母头就疼。
她把卷子叠好,然后继续趴着睡觉。
楚梨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不写吗?倪迦闷着头, 嗯。
可是等会要收卷子……倪迦抬头看她, 还没张嘴,英语老师冷喝一声, 倪迦, 眼睛别往同桌卷子上瞅。
她瞅谁了?倪迦无语, 翻了个白眼。
重新趴倒, 睡觉。
在课堂上被差别对待,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梨却吓的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压着声音说:对不起。
倪迦身体不舒服,她是真的不想理她,但考虑到昨天运动会的事儿,这姑娘心灵估计还脆弱着,淡淡回了句,没事。
楚梨低头写了两道题,思绪始终无法集中。
她又小心翼翼的嗫嚅道:你和陈劲生……在一起了?没。
那你们俩昨天……倪迦猛的抬头,语气很不好,你能不能好好写你的题?倪迦!考试还说话?你还想不想考了?!英语老师噌的从讲台上站起来,走到她座位旁边,把她胳膊底下压着的卷子抽出来,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全黑。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一道题都没写?倪迦看了一眼楚梨,她头低的快要脑门磕到桌子上。
我看你多少眼了,啊?看不见老师的警告是不是?倪迦最听不得这种训话,她把卷子从英语老师手里抽回来,我现在写。
这一举动,又惹着老师了。
你别写了!我看你回家算了!倪迦一股气直冲脑门,她猛的站起来,还没说话,却在下一秒直直向后栽去。
**倪迦再次醒来,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
这是她家。
她起身,额头上的冰毛巾掉下来。
外面还有脚步声。
没成想,她这身子真是会挑时候罢工。
运动会能坚持,一到学习就坚持不了了。
她推开房间门走出去,厨房里忙活着一道身影。
倪迦走过去一看,顾南铭?顾南铭回头,手里还举着个汤勺,啊?倪迦觉得他系着围裙的模样很是滑稽。
流氓从良么这是。
你怎么在我家?顾南铭说:我正上网呢,然后你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晕倒了在医务室。
倪迦挑眉,我朋友?她说是你同桌。
倪迦了然。
你是发烧加疲劳过度,脑供血不足才晕的。
顾南铭调着灶台的火,去医院挂了水,然后我就带你回来了。
谢谢。
倪迦这一晕,再醒来,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你做饭呢?倪迦问。
嗯,我刚下去买了点小米,给你煮粥。
顾南铭盖上锅盖,回过身,看见她唇色还是青的,眉头一皱,你回去躺着行不行,别瞎晃。
倪迦比了个ok,倒了杯水,重新回房间。
她靠着床头而坐,摸出手机看了眼。
这会儿,学校应该已经中午放学了。
竟然折腾了一早上。
顾南铭跟着走进来,他拉开她书桌前的椅子,刚坐下,就看到她桌子上放着的一沓模拟卷。
哟,还做题呢?顾南铭翻开看了几页,除了选择填空有写过的两笔,其他大题动都没动,很干净。
你这咋看咋不像高三的。
他总结。
倪迦不否认。
她就没上过心。
顾南铭把她的卷子合上,问:准备往哪儿考?先考的上再说。
倪迦淡淡道,考哪儿算哪儿,我没得挑。
顾南铭道:你这什么心态?还没我一个不上学的积极。
倪迦问:怎么,你想好出路了?他一天到晚这么瞎混也不是办法。
人生在世,总要吃口饭的。
嗯,我爸给我报了个技校,让我学理发,以后估计开家店。
倪迦:学校在哪?老家,西安。
原来他是北方人。
倪迦:挺远。
嗯。
顾南铭摸了把口袋,掏出烟盒,想到她还生着病,又忍住了。
我高中以后就没上过学,突然让我回去做学生,挺不习惯的。
倪迦笑了笑。
她指着窗户边,想抽去那抽。
顾南铭确实也忍不住,去了窗边,点烟。
倪迦闻着空气里多出来的丝丝缕缕的烟味,压着烟瘾,随口问:什么时候走?顾南铭吸了一口。
就这两天。
倪迦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对于顾南铭的离开。
她在这里,朋友屈指可数。
不,甚至不用数,除了顾南铭和楚梨,她找不出第三个。
她遭遇那些事后,已经过了广交朋友的阶段,她不断的自我封闭,也不愿意认识新的人。
顾南铭算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处得来的朋友。
倪迦是个重情义的人。
男女关系她凉薄的很,但一到朋友,她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
这也是她总是对楚梨心软的原因。
倪迦声音还是很淡,怎么没和我说?顾南铭苦笑了一声,道:以为你和陈劲生搞对象了。
倪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外面都这么传。
所以你就信了?信不信也差不到哪去。
顾南铭把烟头在窗户檐狠狠捻灭,我在这块地方呆了三年,没听过他和哪个女的搞暧昧,那小子没准儿真喜欢你。
倪迦眼皮跳了跳,没出声。
顾南铭:没事儿,你高考完我可以回来,或者你想去哪旅游,咱俩去呗。
倪迦嗓子发涩。
行。
你再睡会吧,饭好了我叫你。
倪迦还想说点什么。
但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又无力。
事情就是那么回事,顾南铭喜欢她,她不喜欢他。
只要不捅破,就能一直是朋友。
不用怕尴尬,不用怕变质。
顾南铭不想捅破。
于是他选择做朋友。
因为这个选择,他舍弃了自己的那份欢喜。
如果最后总要道别,她只能祝他,学习顺利,万事胜意。
**顾南铭并没有叫醒她,倪迦这一觉睡醒后,天已经黑了。
她出了一身汗,舒服了很多,身体里因为病痛得来的酸涩感也消失了。
倪迦走出去,顾南铭没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见她醒来,他把手机扔在一边,醒了?吃饭吗?好。
倪迦点点头,他那锅粥应该煮好挺久了。
我去热一下。
顾南铭起身,人往厨房走。
倪迦说:我去热。
顾南铭拉住她,你消停点吧你,坐沙发上喝点水。
倪迦还没答应,门被人敲了两下。
倪迦走到大门前,问:哪位?外边的人不吭声。
紧接着,那人重重敲了三下。
咚,咚,咚。
仿佛心灵过电,倪迦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家在哪?倪迦开了锁,打开门,一道黑影覆在她身上。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看上面的字样,似乎是打包的馄饨。
倪迦慢慢抬起头,他脸上第一次有冷漠以外的,如此明显的焦虑的表情。
她问:你怎么来了?陈劲生开口,还未出声,又急刹在喉咙里。
他的脸色是一秒变阴的。
眼睛里全是黑色,无穷无尽的黑。
他看到她身后,顾南铭端着一个碗走出来。
他还喊着她:倪迦,吃饭。
他在她家?谁做的饭?倪迦看着陈劲生骤变的脸色,你……倪迦。
陈劲生打断她,他不想听她说话,一句都不想。
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