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3-25 23:01:52

燠热的五月天,午后的日照特别的毒辣;四周一片寂静,连鸟儿都躲到阴凉处避避这一个时辰的毒辣日光。

当木天南等五人来到翠吟楼时,为首的木天南不自觉望向那十丈开外,有半栋屋舍嵌进石壁内的炼药房。

这时,在翠吟楼当值的护卫队队长,看见三位谷主连袂前来,立刻从隐身处现身,抱拳躬身行礼,全晟见过三位谷主。

木天南朝他一挥手,全队长免礼。

话落微顿轻咳一声,少君是否前往炼药房了?全晟恭声答:是的,半个时辰前少君离开‘翠吟楼’前往炼药房,谷主是要我去请少君回来吗?属下这就去。

不,不用了!木天南忙抬手阻止他,接着指了指楼上,怜香她们说少君房里的地板好像被虫子蛀了,所以我们来看看,你继续你的守卫任务吧。

是。

全晟心里疑惑,为何只是地板蛀了,就得劳动三位谷主前来呢?思罢,一抱拳又隐回藏身处。

五人依序登梯上楼,怜香抬手招来正在二楼廊上擦拭栏干的小婢女。

年方十二的小婢女海棠,来到怜香面前,觑了眼三位英挺俊朗的谷主,怯怯地问:怜香姐姐有何吩咐?怜香看了三位谷主一眼,低声交代道:你现在先来擦楼梯这边的栏干,如果少君回来了,你要大声问候哦,知不知道?小婢女海棠用力点了点头,小婢知道。

语毕回头提起木桶,就朝楼梯走去。

五人等她就定位了,才朝南宫靖的睡房走去。

虽已确认南宫靖不在房内,但五人仍小心得像作贼似的。

走至房门前,木天南示意怜香和惜玉上前开门;怜香和惜玉迟疑着不敢上前推门,直至木天南再次以严厉的眼神催促,才双双上前伸手慢慢地推开房门。

五人鱼贯进入房间,木天南站在房中环顾一圈,睡房的摆设一如他上次来过时一般,唯一觉得可疑的,是那半帘垂放的鹅黄绘花床帐。

此时,抱膝坐在床铺内角的赵清儿,听见了轻轻的开门声,心想大概是那两个侍女来收取午饭的残肴,便屏息以待,静等她们收好东西离开房间,可是——过了好半晌;既听不见她们收拾碗盘的声响,也不闻离去的脚步声,难道她们已——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忐忑了起来。

五人只是静静地站在房中,盯着床铺直瞧,却是谁也没有勇气上前撩开床帐一看究竟,就怕万一惹毛了南宫靖,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五人用斜眼相互瞄来睨去,连急欲一探究竟的管彤云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最后,木天南只好示意怜香和惜玉上前去撩开床帐。

怜香和惜玉本能地后退一大步,双手猛摇,表示不敢。

木天南转首看向二师弟文殊玉。

文殊玉见状,亦猛摇头,接着抬手指向师弟管彤云。

管彤云见状,抬手指向自己,并张口无声地问:我?木天南一点头。

管彤云一脸的惊吓,更连迭地摇手,表示不敢。

木天南眼神突地转为严厉,并对三师弟使个眼色,命令他:快去!管彤云是万般的不愿,却也不敢再违逆大师兄,只得硬着头皮,姗姗上前伸手轻轻撩开床帐。

床帐一掀开,只见床铺内角坐着一个身着男装、一双水灵大眼闪烁着无限惊慌之色的女子,女子黛眉如画,双瞳翦水,直鼻樱口,虽不是美绝天下,但也仙姿玉质,娉婷妩媚。

适才,躲在床铺内角的赵清儿,看见有只手伸过来欲撩开床帐时,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眼看藏身于此的事就要被发现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南宫靖又无法及时回来救她,如果硬要突围,外面又有四十多名守卫,她想不被剁成肉泥都难。

所以,当床帐被撩开的那一刹那,赵清儿也只能用惊慌无措又无助的眼神看着来人,而且竟有五人之多!还真的有个女人躲在这床里呢!站在床前欲一探究竟的五人也愣了,一时间只能十只眼对着一双眸。

片刻,木天南先回过神来,正欲开口询问她是何来历。

你……岂料,这时外头却传来海棠略带稚气嗓音的话语:少君,您回来了!我回来房间拿点东西。

虽是两句简短的对话,却听得房内六人个个面露惊色。

赵清儿是既惊又喜,暗呼:有救了。

另五人则惊惶不已,心急这下可完蛋了,更不约而同转首四寻可藏身之处。

站在圆桌边的惜玉和文殊玉,不假思索便蹲身躲进桌底下。

木天南见好位置已被二师弟抢先了,情急之下只得过去打开衣柜躲了进去。

怜香见状,亦撩起裙摆爬了上去。

木天南本想要她别上来,但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也只好伸手将柜门拉上。

管彤云见师兄们皆已躲藏起来了,外头脚步声又已来到房门前,情急之下只能施展壁虎功,窜进床上贴黏在床顶,更不忘向表情呆然的赵清儿挤眉弄眼,暗示她可别说出真相。

一眨眼间,五人全躲得无影无踪,尤其是管彤云展露的这一手卓绝轻功,直把赵清儿看得目瞪口呆,但心里也疑惑,他们为何会如此惧怕南宫靖呢?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南宫靖走了进来,一抬眼就看见原垂放半边的床帐已被撩起,而缩坐在床角内侧的赵清儿却是一脸的惊愕惶惶。

南宫靖不觉眉头微皱,上前两步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说你……他话未说完,原本紧闭的衣柜门却突然掀开,在一声娇脆的惊呼声中,从衣柜里跌出一个身影,那人滚至桌底下,竟又挤推出另两个身影。

怜香这突如其来的凸捶,直把躲在衣柜里的木天南惊得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暗呼一声:糟!南宫靖垂眸看着桌底下堆跌在一起的三人,实在不懂他们究竟在搞些什么。

文殊玉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行藏,仰首看着南宫靖,一颗心犹如十五个吊桶般七上八下,慢慢地爬了起来,挤出笑容问候:小师叔,您……您回来了呀。

怜香和惜玉也跟着爬了起来,惊惧地慢慢退至二谷主身后。

犹屈身在衣柜里的木天南,见状也只能面露尴尬的笑容从衣柜里出来,强自镇定心神,笑着问候:小师叔,您回来啦。

咦?小师叔!她没听错吧?他们叫南宫靖小师叔?赵清儿只是惊讶不已地看着逐渐站拢在一起的四人,不,或者说是缩在一起的四人比较恰当。

南宫靖真不知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难道是闲着没事,特地跑来这里玩躲猫猫?看了四人一眼,问道:另一个呢?犹贴黏在床顶的管彤云,听见了这问话,心想还是赶快现身吧,免得惹恼了小师叔,那可就完蛋大吉了。

思毕,便松手落下,蹲身于床铺上对着南宫靖干笑两声。

小师叔,好多天不见了,师侄们是听怜香和惜玉说,您房间里有古怪,所以便来看看,我们没有恶意,更没有做什么事。

话落,转首对赵清儿露出和善的笑容。

对不对?他说完,纵身一跃,一个后空翻落在木天南身后,反正有祸大师兄先挡。

太过分了!三谷主竟然出卖她们姐妹,怜香和惜玉娇怒万分,却也只敢缩躲在二谷主身后,拿白眼怒瞪三谷主。

南宫靖听完,不觉转首看向赵清儿,问道:是这样吗?赵清儿看着缩在一起的五人,又见怜香和惜玉对她投以深浓的祈求眼神,不由心软地点头应和:是……是啊,他们什么都没做。

南宫靖闻言,又转回头看着五人。

木天南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遂壮起胆子,轻咳一声,小心地问:师侄斗胆,敢问小师叔,这位姑娘是何来历,打从哪里来的?这个嘛……仍缩坐在床铺一隅的赵清儿,不禁暗感忐忑,万一南宫靖老实把救治她的经过说出,恐怕木天南就可推知,她就是那晚闯入此地的刺客,那她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南宫靖平视前方,寻思道:几天前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是春色无边的绮梦吗?五人皆同一心思,更不自觉露出好厅不已的眼神。

我梦见我到山里采药,经过一个山崖下方,突然间从崖上掉下来——一个美人!五人在心里接口说。

……一只大乌龟,正巧压在我的背上,我一惊醒,就看见她睡在我身上了。

南宫靖说。

大乌龟变美人?五人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看南宫靖的样子,又不像是瞎扯。

连坐在床上的赵清儿也听呆了,这家伙还真会瞎掰呢。

好奇心旺盛的管彤云不觉脱口追问:那后来呢?南宫靖回想了片刻,答说:我看她闭着眼睛,就把她搬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睡了。

搬到身边?又一起睡了?五人立刻联想到男女之间的那件事上。

师兄弟三人俱觉小师叔艳福不浅,三更半夜竟会有美人儿掉到被窝里让他睡。

管彤云不自觉把目光投向坐在床上,粉脸生霞、含羞带怯的赵清儿,见她穿着小师叔的衣服,脑海中立刻有个联想,不禁语带兴奋地问:那她当时是不是光溜溜的?南宫靖答道:不,是黑溜溜的。

黑溜溜的?五人神情又是一呆,管彤云更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时,南宫靖突然想起回来的目的,而炼药房那边还在等着他把东西拿过去呢,于是匆匆走至木柜前,拉开抽屉取出数个瓷瓶,就匆匆地离开房间。

赵清儿也因他的话而愣住了,待回过神,却见他欲离开,想出声唤住他已然不及,于是又忐忑了起来,暗埋怨怎么可以把她就这么丢下,独自面对那五人。

这时,木天南等五人已面向内围成了一圈,开始讨论起:梦、乌龟、黑溜溜?和这个突然出现在小师叔床上的美女是何关联。

为什么会是黑溜溜的?管彤云问。

木天南看向文殊玉,文殊玉又看向怜香和惜玉。

突地,惜玉似想到了什么,一击掌说道:没错啦!三谷主,乌龟是长得黑溜溜的呀。

管彤云听了不觉现出恍悟的神情,似自喃般地说:对呀,乌龟是黑黑的没错,我怎么一时间没想到呢。

是啊。

惜玉觉得自己真是聪明,马上又接着说:自古乌龟象征长寿,少君梦见乌龟压在身上就代表大吉大利,就像书上的狐仙美女一样。

话落,斜眸觑了赵清儿一眼。

乌龟精也会变美女。

可是——木天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上乌龟精应该都是拿着拐杖的老公公才对吧。

文殊玉亦觉师兄的话有理。

谷主、谷主!不是这样的。

惜玉对他摆摆手,乌龟不是只有公的,也有母的啊,这样才会生得出小乌龟呀……说到这里,五人脑海中不觉幻化出南宫靖怀里抱着一只舞动着四只脚,缩头摆尾的乌龟儿子……堪称绝世美男子的他,抱着只龟儿子,这……这像话吗?呃……木天南不觉开口说:和乌龟精生龟儿子,这好像不太好吧?其余四人也颇有同感。

这时,怜香开口说:唉呀,我想不是这样的啦,小婢想她应该是天上的乌龟仙子,因为动作太过迟钝缓慢,在云端行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空掉了下来,正好掉进少君的被窝里,和少君‘睡了’之后就法力全失,再也回不了天庭,所以乌龟仙子一定会帮少君生几个又漂亮又白胖的小子。

师兄弟三人觉得她的说法虽通,却有点玄奇;也或许小师叔命中注定有这么一段仙凡奇缘。

他们的话语虽轻,但赵清儿仍可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靖的话已让她觉得够荒谬了,但更教她绝倒的是,这五个人还拼命说些异想天开的话去附和南宫靖,她该不会是闯进了一个人人都脑筋不正常的疯人谷吧?没办法了,为了保命,赵清儿只能沉默地当起乌龟仙子了。

管彤云这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转首看了赵清儿一眼,又回头问道:小师叔说已经把人家给‘睡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木天南不觉沉吟了起来,好一会才说:虽说小师叔今年才十八岁,但也是个成年男子了,再说乌龟仙子长得也娇美妩媚,最重要的是小师叔已把她给‘睡了’。

语毕,略略停顿之后再说:我看还是暂时先这样,等师叔祖回来,他老人家自然会替小师叔作主,让两人拜花堂定名份。

文殊玉也随即附和道:我的想法和大师兄一样。

五人归纳出结果之后,木天南便转身朝床边走去,上前对眸中犹是一片惊惶的赵清儿绽开一抹和善的笑容。

小师婶,师侄先自我自绍,敝姓木,木天南;二师弟文殊玉;三师弟管彤云。

虽然此地归我们掌理,但小师叔在辈分上毕竟较我们为高,所以依我们之见,您和小师叔还是暂时先维持原状,等小师叔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师叔祖回来之后,再为你们主婚拜花堂,有什么需要就向怜香和惜玉吩咐,小侄们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木天南说完,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文殊玉和管彤云亦一一上前行礼,然后相偕离开。

赵清儿只是默然不动地看着三人。

木天南稳重持成,文殊玉敦厚朴实,管彤云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眸滴溜溜地转着,显露他的心性精灵机巧。

待师兄弟三人离去后,怜香和惜玉亦上前自我介绍:小婢见过少君夫人,我叫怜香,是姐姐。

我是妹妹惜玉,我们是同一胎所生的姐妹。

赵清儿看着这长得一模一样的侍女,两姐妹的父母还真会取名呢,怜香又惜玉,令人闻之即心生无限遐想,再看看两姐妹虽是下人身份,但也长得清秀可人,妹妹惜玉的朱唇边有颗美人痣,凭添几许动人的妩媚神韵。

少君夫人您……怜香正想询问她有何需要之时。

你们两个来一下。

管彤云不知什么原因又折返,在门外向两女招手。

两侍婢过去在门外与他低语了好一阵子,惜玉返身回来对赵清儿绽开抹甜笑。

少君夫人请歇息,我们去为您准备一些东西。

话落转身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赵清儿才敢大大地呼出一口长气。

事情似乎没预想中的糟,或者应该说是没想到南宫靖在此地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和辈分。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唯有在南宫靖的羽翼护佑下,她才有机会图报父仇之事。

JJ   JJ   JJ次日。

赵清儿和南宫靖用过早餐后,南宫靖便离开房间到炼药房去了。

怜香和惜玉一早便领着不下十名的婢女进房来,婢女个个手上皆捧着一叠的衣物或木盒之类的东西,鱼贯般走进房间。

阿瑛,你们把床帐和枕套、垫被、被单等全都换上新的。

小雪,你们把少君的衣柜梢稍整理一下,再把少君夫人的衣服放进里面。

怜香指挥着侍女们换这、整理那的。

这时,站在门边的惜玉也朝外唤道:阿樟,你们把妆台抬进来!两个仆役打扮的年轻小伙子,合力抬进—张紫檀木制、镶着一面铜镜的妆台。

赵清儿呆然站在一旁,看着这十多名仆婢,换这个、搬那个的,原本宽敞的房间,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显得有点拥挤。

怜香捧着一叠衣裳,过来轻唤道:少君夫人,我们到里头换件衣裳吧。

换衣裳?赵清儿愣愣的问:为什么?怜香笑答:您是少君夫人,怎么可以老是穿少君的衣裳呢,不太合适的。

是呀,您是乌……仙子下凡,来与少君结成一段美满姻缘的,当然要打扮得像天仙般美丽呀。

惜玉边说边推着她往内室走。

赵清儿虽不习惯有人帮忙更衣,但为避免露出马脚,也只好任由她们摆布了。

不一会儿,两女已帮她更衣完毕,簇拥着她出来,此时适才忙着除旧布新的仆婢已离开,房间又恢复到原先的宽敞与安静。

怜香和惜玉让她坐到妆镜前,拿起木梳开始帮她梳发、编辫。

以后每早,我们姐妹都会来帮少君夫人梳发、挽髻。

怜香轻柔的帮她梳理黑亮的发丝。

惜玉取来堆叠在妆台上的木盒最上头的一盒,掀开盒盖,里头尽是精致华美的珠花和玉簪。

她信手取来珠花和玉簪,簪插在发髻的适当位置上。

这些全是谷主昨天差总管领人快马下山去买的,因为三位谷主都未娶亲,也不知该为少君夫人采买些什么。

怜香将她垂在两鬓的一绺秀发轻轻梳理数下,伸手取来两串绿玉耳饰给她戴上。

幸好咱们总管已娶过两房媳妇,经验老到得很,所以谷主才差他下山去买来这些。

惜玉簪好珠花、玉簪后,伸手又取来其它木盒,一一开启让赵清儿过目。

这些全是给少君夫人您的,您要是不喜欢,也只好先将就点,等过几天少君有空暇时,再陪您下山去挑买您喜欢的。

那一盒盒璀璨夺目的玉簪、珠花,看得赵清儿眼花撩乱,不要说是买了,就连看都没看过呢,遂忙说:不,不用再买了,这些就已足够了。

怜香和惜玉相视一眼,同时心想:看来这位乌龟仙子没有想像中的难伺候。

惜玉就把木盒一一合上,收进妆台的抽屉里。

少君夫人您对镜看看,这样打扮之后才是漂亮的天上仙女嘛。

怜香让她对着铜镜看看自己的模样。

只见映照在镜中的女子,云鬓雾发,缀着耀眼的珠花、玉簪,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对翦水双瞳水灵有神,而那荡漾在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美得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果真如人曰: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活了十九个年头,赵清儿从来没有好好地装扮过自己。

一来爹亲赚的是卖命钱,她怎舍得买些纯粹装饰用的无用之物;二来她从十五岁起便穿起男装,在赌庄里当打手赚零用,别说是珠花首饰了,就连一件漂亮的罗衫也没买过,自然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还颇有姿色呢。

她对自己是愈看愈满意,忍不住对镜搔首弄姿了起来。

怜香和惜玉见状,不由相视一眼抿唇微笑。

怜香向妹妹使个眼色,惜玉会意地点点头。

少君夫人,我们现在到厨房去为您泡壶好茶,和端盘点心送过来。

语毕,两女便相偕离开房间。

赵清儿这才回过神来,更不禁娇颜泛酡,目送两女离去,转眸看见原先略显简朴的睡房,这会儿已变得喜气洋洋了。

一对鸳鸯绣枕,龙翔凤舞的桃红喜被,彩蝶成双翩舞的粉色床帐,原本只是单个的东西,现在都已成双成对了,芳心不觉浮上一抹奇异的感受。

难道是神明提前完成了她觅得归宿的心愿?可是父仇未报,若南宫靖又真是仇家之子,那她该当如何呢?赵清儿思及此,不由幽幽一叹,一转眸又瞥见映照在铜镜上的美人儿时,不禁暗想报仇的事且从长计议,等他午时回来,定要做他看得目不转睛,晚上就寝时也要让同睡一张床、同盖一条被,却从未斜眼偷瞄过她的木头人开始对她心有绮念。

JJ   JJ   JJ午时。

南宫靖回到翠吟楼,推开房门往前一看,不由得愣了愣,只见赵清儿秀发挽髻,淡红罗裙轻飞纱,婀娜多姿纤玉骨,雪肤花貌映朱唇,宛如刚出水的芙蓉般,娇嫩而妩媚。

南宫靖愕愣过后回神道:原来你真的是女的呀。

什么嘛!他非但没有露出她所预期的迷醉神情,反而用一种恍悟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都已经跟他同床这么多天了,他竟还对她是女儿身的事心存怀疑,赵清儿忍不住赏他一记白眼。

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呀。

南宫靖上前,上下左右打量她一番,点点头说:你穿男装的时候很俊,变成女人也很漂亮。

赵清儿被他夸得飘飘然,暗自欣喜不已,表面却故作不悦,再赏他一记白眼。

不意,南宫靖见了却奇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翻白眼了?眼筋扭到了吗?来,我帮你揉揉穴道,一会就恢复正常了。

语毕伸手就欲帮她揉穴道。

当真长眼睛没见过这等呆瓜!生耳朵没听过这种呆话!竟把女人的娇嗔白眼当成眼筋扭到!赵清儿心里气煞,又见他一本正经地用双手轻揉她的下关穴,注视着她的眼神又是如此的温柔与关心。

赵清儿不觉芳心荡漾,亦收起使小性子的心态,觑他眼后垂眸轻语:好了啦,不用再揉了,我眼睛已经好了。

是吗?南宫靖低下头看了看,确定她的黑眸已回到眼睛正中的位置,这才停手不再揉。

这时,外头传来怜香的话语:启禀少君和少君夫人,午饭送来了。

进来吧。

南宫靖答。

怜香和惜玉推门进来,将各色菜肴摆上桌后,就欲退出去。

南宫靖却开口唤住了她们。

我下午要待在书房,你们晚点替我泡茶送来。

是。

两女齐声应答,便退了出去。

不必再躲躲藏藏,赵清儿面对满桌的美食不由食指大动。

美眸微转,见他已动箸吃了起来,心念一转,心想:何不利用这心不设防的机会,探探他的口风,以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贼窝?思毕,遂以不甚在意又带点好奇的语气问道:你那三个师侄是不是很有钱呀?否则怎能买那么多的珠宝送给我们,钱又是怎么来的?南宫靖边吃边答:应该是吧,反正他们也从来没向我哭穷过。

据说我们在各大城里都有酒楼、客栈、钱庄和粮店,好像每年都赚了不少钱,因为不是归我所管,所以我也懒得过问。

赵清儿好惊讶,他们做的全是正当的生意呀,心念微转,又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听说他们结伙拦路打劫过?这个应该没有。

南宫靖仍专心一意地进食。

不过他们倒是常常下山去抓坏蛋回来。

抓坏蛋?赵清儿心里疑惑,接着他的话尾问道:抓坏蛋要做什么?南宫靖停箸抬起头,想了一想才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拿来练功吧。

赵清儿凝着他,他的迟疑有点可疑,似对她有所隐瞒般,不觉追问:那——你师侄他们的武功应该很好喽?应该不差吧。

南宫靖边吃边答,听说衡山派的掌门人败在我大师侄的第九招之下。

真的假的?赵清儿不自觉露出讶然的表情。

那个木天南真有那么厉害,可以在十招之内打败号称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衡山派掌门?若此话属实,那么身为他们三人的小师叔的他,武功之高岂不到达无敌的境界了?思及此,赵清儿不觉仔细再将他打量一番。

除了那张脸堪称绝世之美外,无论右看左瞧,他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据说内功修为愈高的武林高手都会双目精光闪烁,太阳穴高高隆起,可是他的一双俊目水汪汪的,太阳穴也平坦未见突起,或者是——她也想起了另一个说法,听说武功练到了臻极就会返璞归真,一如没练过武功的平常人般。

或许他就是这种情形吧。

心念转动间,赵清儿不禁问道:那你呢?你可以在几招之内打败衡山派掌门?南宫靖毫不思索便答:要弄死他是很简单的事,不过,先决条件是,他别见了我就脚底抹油。

什么意思?她完全不懂。

衡山派掌门见了他为什么要先溜?难道他真有这么厉害不成?还是他只是自吹自擂?赵清儿不觉将信将疑了起来。

JJ   JJ    JJ午后。

带着熏热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溜进屋里,让堆满一柜又一柜书册的书房里,飘荡着一股墨水和纸混合的特殊气味。

赵清儿拉把椅子坐在窗边,吹着熏然的热风,喝着酸甜的冰酸梅汤,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她把一本翻开的书置在膝上,从窗口望向尊天楼的方向,凝望着那栋恢宏又美轮美奂的高楼巨阁,开始有点相信这里并非贼窟。

你师侄他们平常都在做什么?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振笔疾书的南宫靖头也不回地答:我不太清楚。

谷中的大小事务和谷外的生意都归他们管,应该是很忙的。

那你呢?你管什么?赵清儿半开玩笑地说:管吃和管睡吗?除此之外,我只管炼药房。

南宫靖仍是头也不转。

炼药房?赵清儿揣测地问:你是大夫呀?南宫靖停笔抬头想了想,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是有那么一点关联。

是大夫又不是大夫,但又有点关联?赵清儿实在是猜不着,便问: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南宫靖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很多人都不喜欢的那一种。

赵清儿知道他不想说,端来酸梅汤一口饮尽;起身将手中这本极其无聊的草药书归回原位,然后打算找本比较有趣的书来看,哪知抽来换去,本本都是相关的书册。

她忍不住偏头睨了眼他背影。

还说不是大夫,若不是,为伺整个书柜全是这方面的书籍?思毕,她只好转到另一个书柜。

或许这边有什么史书、人物传记或诗集之类的,岂知,随手抽出一本,却让她当场傻眼,又抽了几本出来,全是同类的书。

赵清儿不禁回头问道:这些奇门五行、八卦、易经之类的书,你全看过了吗?嗯。

你一个学医之人,学这些奇门之术有什么用啊?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师父叫我学我就学,因为还没用过,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赵清儿被他搞迷糊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探问他,以及这神秘地方的底细。

与其在这里和他讲些莫名其妙的对话,还不如回睡房发呆好些,遂将手中的书本归回原位。

我看不懂这些书,我想我还是回房间好了。

南宫靖只是回了她一句:慢走。

赵清儿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睡房不过一墙之隔而已,他竟还说慢走?她不觉有种奇异的感触,这个无名又无实的相公,虽然长得一副好相貌,但脾气却古里古怪的,言行举止还带有那么点莫测高深的感觉。

思索间,已回到了睡房。

难道真要嫁给他吗?和他同床了那么多天,怜香和惜玉又是夫人长夫人短的,害她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了。

可是父仇未报,她怎能贪图在此过穿金戴玉、养尊处优的贵夫人生活呢。

唉!赵清儿忍不住叹了口长气。

晚上就寝时,两人并躺在床上,同盖一条被子,赵清儿想起了昨天的事,偏头看着他说:昨天,你骗你师侄们的那些话,简直就是鬼扯淡。

南宫靖亦偏头看着她。

我没有鬼扯,我是真的做了那样的梦,半夜醒来就看见你压在我身上,当时你还穿着一身黑衣,我的记忆力还没差到才几天的事就忘了。

赵清儿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就不再说什么,却见他一双俊目直勾勾地瞅着她,而且绽着不寻常的神芒,难道他是想要……她不觉忐忑了起来,吞了吞口水,紧抓着被子呐呐地问:你……你看……看着我,要……要做什么?南宫靖凝着她好一会,开口说:你真的还满漂亮的,我愈看就愈觉得好看、顺眼,总觉你身上好像有种带点淡淡、幽幽的香气。

这应是赞美的话吧,虽然用词有点奇怪,但仍教赵清儿芳心如小鹿般乱撞,双颊更觉发烫了起来。

南宫靖又继续说:看着你,不知怎么地,我感到下腹似开始发热,热度渐渐往上窜升,然后——听到这里,赵清儿已猜到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做什么了,心里有点害怕,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遂嗫嚅着问:然……然后怎样?南宫靖却倏然坐起,平视着前方。

赵清儿被他吓了一大跳,一颗心差点就要从口中跳出。

他该不会转身就扑了过来吧?然后——赵清儿羞得不敢再想下去。

岂料——我是不是晚饭时吃多了烤虾,所以火气上升?说完,南官靖便掀被下床。

我去吃点解热降火的药吧,这样就会比较好睡了。

赵清儿愕愣不已地看着撩开床帐下床的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床帐外传来拉开抽屉、取杯倒水的声响。

不一会儿,南宫靖又回到床上,掀便躺下睡好闭上眼,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是呼吸均匀,再也无动静了。

直到此时,赵清儿才回过神来,看着已沉入梦乡的他,心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只觉得刚才紧张得要死的自己,简直像个白痴。

轻轻呼出口气,反正他都已经会周公去了,只有她醒着胡思乱想也没用,不觉也闭上眼,也许会在周公那里碰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