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5-03-25 23:03:06

张灯结彩,张灯结彩,四处都是教人感到刺目……不!是感到喜气洋洋的火红。

柳飘飘看着一整个宅院的人总动员了起来,所有的忙碌全是为了她的婚嫁大事,不知怎地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教她感到不真实的可不止如此,真正让她更感到难以相信的,是她刚从二师兄那里听来的嫁前训示。

当然不是出嫁从夫那一类老八股的内容,而是……而是二师兄竟叫她要好好珍惜。

没错,二师兄就是用了珍惜这个字眼,他叫她要好好珍惜像星风这样的夫君,还说星风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对象,要她好好珍惜、好好把握,要用心去体会那看似无情的深情。

就是这一句,就是这一句!什么看似无情的深情,差点没教她吐出嘴里喝到一半的茶。

情?二师兄说的可是星风这种冰种人耶!那样的人是哪里来的情啊?嘟嘟嚷嚷中踱回她的小宅院,门一开,她的脸显些绿了。

那个据说看似无情的有情人,正坐在她最爱的罗汉床上闭目行功练气!她真是要被他气死,师兄都交代了,他们成婚在即,依习俗,在大婚前两人最好是避免见面,怎么他哪儿不去,特别是庄里的练功堂大得要命他不去,偏生要躲在她一个姑娘家的房里呢?因为不爽,她动作恁是大的走来动去,不是撞倒椅子,就是敲敲这儿、打打那儿,打定主意不让他有清境的空间练他的功。

点穴。

蓦地,闭目中的星风冒出两字。

柳飘飘为之气结,知晓他在威胁,威胁她再不安静一点,那他就要点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再也无法发出丝毫的噪音。

你……你要敢再乱点我的穴,我就……就……辞穷,想不到要怎样。

就怎样?他竟然问了,而且还是张开眼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对着他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她更火大了。

我就会很生气、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她强调,然后撂下她所能想到的最有力威胁,到时候,我就不弄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星风似乎有些闪神,一双星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浮现的净是她。

室内忽地没了声响,没人开口,她就让他这样直勾勾的望着,然后也不知足怎地,她蓦地害臊了起来。

看什么?她嗔道,粉颊儿红通通的,语气是撒娇似的甜腻。

过来。

他开口。

不要。

她直觉拒绝,颊上的酡红更甚。

只因教她想到,这阵子他特爱摸摸、碰碰她,老逮着机会就偷吻她,说是要报她的轻落之仇。

真是的,当初她因情势所逼,也才吃了他一口豆干而已,就算是连本带利的算,他的求偿次数也多得离了谱,她的嫩豆腐都要教他吃光啦!过来。

见没她反应,他又道。

做什么啦!理智上她不该过去,但她就是忍不住的顺了他的话,迈出迟疑的步子朝他而去。

在可触及的范围时,星风探手向她,在她能反应过来前,又揪住了她的脸。

不知是第几次的中招,柳飘飘连哀叫的力气也没了。

挤眉弄眼、挤眉弄眼,她的脸又被揉来揪去了好一会儿,就像被掐住时那样的突然,他突地又松手,然后俯身,朝她软软的粉唇儿上啄了一口。

就是这突来的一亲,教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你、你做什么啦!颊儿红红,她嗔了他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你表情真多。

他破天荒的给了一个解释:好怪。

她目瞪口呆。

原来……原来他会这样捏她的脸,就是因为她表情多,但……怪?!就因为表情多,他竟然说她怪?有没搞错?她只是跟平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表情而已;而他这个总维持一号表情的冰块脸,竟敢说她怪?到底是谁怪啊?有种挫折感,但也懒得跟他讨论谁怪的问题了,她索性问问其他的正事,你怎来了?师兄不是交代过了,拜堂前我们俩要避免见面的吗?他没理她,觉得这种禁忌真是百般无聊,闭上眼,又要继续行功。

哎呀!你要练功就上练功堂那儿去,要是教人发现你躲在我房里,话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她连忙要制止他。

吵死了。

他睁眼看她,指的不单是她,还有整个庄园里的人。

就像通灵似的,对着他冷冰冰的脸,她竟懂得他的意思,大概也能想像,他这个平空冒出的姑爷,会引起多少的关注与奉承,而那些,都只会教他心烦而已。

没办法,你忍忍,等我们大婚后住上一阵子,别人对你的好奇就会慢慢少了,仆佣们也慢慢的摸清你的个性,我想到那时你就能清静许多。

更何况,只要等到对付完赤血魔尊,我们就能回山里去,到时就剩下阿茂伯、雪雨、老冯还有你跟我,真的是清静了。

她不自觉的勾勒起两人的未来,想着他练功,而她织衣煮饭,日日就这么的恬静悠闲,说不定还能生两个白胖小娃儿……娇颜倏地涨红,她、她、她……她也不知道怎会想到这去。

你、你饿了吧?她倏地退了两步,完全不给他回应的机会,自顾自的说着,吃点点心好了,我去准备,我马上去准备。

简直是逃也似的跑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至少在这羞死人的时刻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冒出那样的念头?娃儿?小娃儿?她跟星风的小娃娃?因为那想像,一颗脑袋乱烘烘的,害她昏头转向,一不小心便在转角处撞上了人。

哎呀!惊呼声中,柳飘飘很快的稳住身子,但对方可没她那么好运了,跌坐地上的仆役连忙七手八脚的捡抬散落一地的礼品。

抱歉,没事吧?柳飘飘过意不去,跟着蹲下帮忙捡拾。

瘦高的仆役一脸的惶恐,连忙制止她:哎哎——小姐您别忙,这里让小的来就行了。

没关系,我帮你,反正是我闯的祸……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向被撞倒的仆役,第一眼觉得有些面生,柳飘飘顺口问了,你是新来的吧?是啊!小姐真是好眼力,这阵子庄里头为了小姐的大喜之事而忙碌着,二爷怕来不及在老爷赶回来之前打点好,因此,让大总管聘了一批临时雇佣,小的就是临时来帮忙,想赚些赏银的。

话才说完,愁容浮现,这个临时雇佣叹道:这下好了,赏银都还没赚到手,就先把大总管交代要送到小姐房里的礼品给打翻了,这些全都是贵客们送来的,只怕盒中件件都是珍宝,若有什么损伤,就算是把小的卖了十次也赔不起。

没事,你只消跟大总管说是我撞翻的,他不会为难你的。

柳飘飘安抚他。

若是大总管不信我,那怎么办?柳飘飘想想,确实是不妥,改口道:要不这样,我陪你上大总管那儿一趟,定是不会叫你背这黑锅。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仆役喜出望外,连声谢道。

那走吧!捡起最后一盒礼品,柳飘飘道。

啊!小姐您别拿,这要是让大总管看了,定会骂小的没规矩,这些礼盒还是交给小的拿吧!仆役慌慌张张的制止她。

不想为难下人,柳飘飘依言将手中的礼盒交出,但就在倾身交物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一软,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到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柳飘飘的人已经在地煞门里了。

如同江湖里流传的耳语~~天绝地煞,无人不怕!不论是天绝宫的缠与残,还是地煞门的毒与绝,都是麻烦中的麻烦,直教人闻之色变。

而现在,被一盆水泼醒的柳飘飘,入目所见的就是一式代表地煞门的暗红,一种教人直觉联想到凝固血渍的怪怪暗红色。

你们……秀眉皱起,就算不用直觉,在一群凶神恶煞的虎视眈眈下,柳飘飘也知道是大难临头。

更何况她双手分别被绑在椅子的把手上,双脚也被紧紧捆绑住,四肢完全的失去活动能力,也算是另一种的五花大绑。

在这样的阵式下,她可没傻到以为这些人请她回来,是绿柳山庄的面子大,让他们请她回来作客的。

不论你们想要什么,劝你们死心,绿柳山庄不会因为我而有任何的妥协。

她撂话,语气之强势,与她秀气甜美的模样完全不符。

九姑娘谦虚了。

胸前绣着白骨,代表着地煞门舵主之职的男子说了,有没有用,那还得试试才知道了。

你?虽然装扮不同,眼神气质也不太相似,可是柳飘飘认得这人,不就是那个被她撞倒,自称是临时雇佣的仆役吗?就是我,让本舵主亲自出马,九姑娘也够面子了。

男人冷笑。

你想要什么?柳飘飘不想浪费时间,问得再直接也不过。

那个男人的来历。

地煞门的人也很直接。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师承何人?何门何派?你说星风吗?她猜测,但也无能为力,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啊!问我能问出什么?笑话,他是九姑娘你的未婚夫婿,佳期在即,你会不了解他?男人再度冷笑,这样的谎言,真亏你说的出口。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关于星风的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柳飘飘态度相当的坚定。

不坚定也没办法,因为她对星风的了解,除了饮食上的喜好,还真是少的可怜,而她不相信,这些地煞门的人对星风爱吃什么的情报会感兴趣。

没办法说吗?一个眼神示意,待旁人送上器具,男人狠笑,我相信只要一点点小帮助,九姑娘的‘不知道’很快就变成‘什么也知道’了。

看见那些烧得火红的烙铁、细针与其他林林总总净是折磨人的器具,柳飘飘白了脸,但也仅此而已,柳家人的傲气让她硬气的不肯示软,美丽的大眼满是倔强的瞪视着眼前的人。

九姑娘,别说我不怜香惜玉,让你好好的一个标致姑娘变成了花脸,我也过意不去……随手抓起四根长长的银针,狞笑中,目光对准的是她白嫩的指尖,威胁的意图相当明显。

少惺惺作态了,今日我落入你地煞门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今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他日我绿柳山庄必当还以百倍。

一番话说得气势万千,连她都想为自己鼓掌叫好了。

想想还不够,她再补了一句,还有星风,我若有损伤,身为我未来的夫君,他必定会还以千万倍!她相信,若是师兄在场,也会夸她一声好,竞可以把他们教授的遇敌气势论给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甚至连必要时的胡扯瞎诌,她一样做到满分。

实际上的她,哪里知道星风会怎样啊?虽然这样想是有点让人感到伤心啦!但按他那种没血没泪的冷血性格,搞不好她真要出什么事,他也不痛不痒的……蓦地感到忧伤,但她没空去细思原因,也没时间让她伤春悲秋,收拾起那小小泛滥一下下的沉重情绪,她武装自己,努力做出她最凶恶的表情,撂细狠话,想想天绝宫,想想他们不久前的损兵折将,那是你地煞门最好的借镜,你自己好好的想清楚。

难不成他能闻人我地煞门的地盘吗?耐性磨尽,反手,四根银针毫无预警的就向她的青葱玉指插去。

她咬牙,全身僵直的等着那可怕的疼痛,但……没有?!就像遇鬼一样,本该刺人她手指尖的银针竟然力道一偏,由执针的人手中飞出,笔直的朝三丈外的梁柱上直射去。

哆的一声,四根长针直刺入梁柱之中,可旯其力道之强劲。

以地煞门的行事作风,尤其是能做到舵主一职的统领职位,柳飘飘可不会天真到相信,在这里会有那种动了恻隐之心、大发慈悲的事情发生,更何况真要是那样,那个假扮仆役而把她掳来的人,也不会是那种一脸震惊的表情。

我来了,又如何?星风不知何时已伫立在大门处,身边跟着一个表情同样惊吓的胖老八。

乖乖隆地咚!真是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鬼气势啊?须知,当他们在第一时间内查明掳走小师的人是地煞门所为之后,才想着要怎么救人而已,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准妹婿在问了地点,接着就二话不说的直接杀过来,根本不管什么谋略、计策的那一套。

原先胖老八是跟着大家在商讨救人的事,但看着准妹婿突然冲出去,不知怎地就是不放心,因此,跟着出来想问他有何打算。

哪晓得他一路追不上人,等追到时,已是在地煞门分舵的门外。

当下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可是他也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准妹婿轻松一跃进到墙内;他不能袖手旁观,也只能咬着牙跟着准妹婿的步伐跟着进来。

然后,真正恐怖的事情就在他前发生了。

打一进地煞门的地盘后,准妹婿便以万夫莫敌的气势一路往前,沿路进来的人,当真是挡路者死,一个个都还没能进准妹婿的身,只见他手一扬,就是一个人倒下,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一条人命就这样玩完儿了。

照准妹婿这种杀红了眼的气势来看,真教他忍不住要暗暗庆幸,幸好他一路是跟不上、只有在身后追着跑的分。

要不然,以准婿这种锐不可当的杀人气势,只怕突然杵在准妹婿的面前,也会被直接顺手的就解决掉了。

不过,这时也不是让他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胖老八看向自家的亲亲小师妹,一柄弯刀在他们现身的同时,就架在她可爱的小脖子上,再加上其他门众刷、刷、刷的全拔刀相向来看,嗯——事情有点棘手。

小飘儿,你没事吧?不管怎样,还是先问问小师妹的情况如何。

两位好本事,单枪匹马的杀上我地煞……放了她!星风冷冷的截断对方的话,懒得听废话。

放了她!也不是不行。

要直接,大家就直接一点,一个意示,底下门众送上一个托盘,盘上放了两颗拇指大的黑色药丸。

你们两个吃下这个,我或许会考虑……星风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抓起两个药丸,连着胖老八的分一起吞了下去。

不行!你怎么吃了呢?柳飘飘大惊,简直就看呆了。

哈哈哈哈哈……挟持着柳飘飘的分舵主突然狂笑起来,吃了我地煞门独门的散功丸,不管你是何门何派、师承何人,我看你还能变什么把戏?放了她。

星风依然只有这一句。

你作梦!今日我要你们来得去不得!仅一个眼神示意,堂内所有门众发动攻击,杀气腾腾的执刀挥向他。

星风闪也不闪,伸手向第一个贴近他的人,翻掌一挥,那人便被掌气震飞出去,手中的刀在飞出去前松手脱落,星风正好接着正着。

仅是眨眼的片刻间,他一手抓住胖老八,把胖老八丢上半空上的屋梁,然后以自身为圆心,运气子刀,也就画了这个一个圆而已;瞬间金属交锋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接着是一阵刀雨般的铿囹锵啷的落地声无一例外,所有人的刀全让星风给震断。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结成冰,没人有动作,更没人发出任何的声音,忽地,一道的血雨朝中心点的星风喷射出,紧接着先前那一阵的刀雨声,咚咚咚咚地,以星风为中心,那些包围向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落地面,死了!一刀,就挥这么一刀……所有的人惊呆了,特别是挟持着柳飘飘的地煞门分舵主。

你、你明明吃了散功丸……无法言语,因为真的是惊呆了。

星风原是一脸嫌恶的看着身上的血迹,听到他的话,冷冷的眸转而看向他。

别过来?挟持着柳飘飘,身为分舵主,也是此刻唯一地煞门活口的男人有些冒冷汗。

放了她。

星风朝他逼近。

我叫你别过来。

男人大喊,想善用手中的护身符,说道:你别逼我对她动……一个手字还没说完,一把亮晃晃的刀刃由他的颈部扫过,如光影一般的直穿透过去,咚一声的,钉入后头的墙上,人壁不只三分。

刀柄,微微晃动着,空气在这一刻中再次凝结成冰,蓦地人头落地,爆出大量血迹的同时,持刀的身体跟着倒地不起。

如此残暴血腥的画面就在身前发生,柳飘飘得无法动弹。

被喷得一脸血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用刀威胁她的人直挺挺的倒下,眼前这瞬息万变的局势,她僵硬、她呆滞,她、她、她……她真的无法反应过来。

星风大步的走向她,在她的呆愣表情中动手解开束缚住她的绳索,动作俐落,但出人意料的轻柔,紧接着,他捧着她的脸,仔细的用袖子擦去上头的脏污。

脏了。

他说,而她听出了语气中的懊恼。

在她所处的场景,在她所看到那么冷血的杀人手段后,看着他,她应该是要怕的,她自己都觉得她应该要对他感到惧怕。

但、但就在他一脸认真的帮她擦拭脸上的血渍时,不知怎地,许多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点点滴滴,都是她与他相处的情景,让她发现,虽然他看似冷醋,杀人时连眼也不用眨一下,可是他待她……以他的个性来说,其实也真算是好的了。

蓦地,她懂了,关于二师兄所说的:看似无情的深情!很荒谬,她自己也这样觉得,怎么会在这种时刻体认到这种事?可是在星风一脸认真,用着自个儿的衣袖想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时,她真的开始明白了,以星风这样个性的人,他对她,真的是情深意重了……有没受伤?总算还她一张干净的脸,星风摸摸那嫩颊,若是他这时的声音能再柔上一点、表情再软上几分……哎哎!柔情万分也就只能这个样了。

她想像中,内心因为这样的想像,兴起一股不知名的震撼感。

毕竟、毕竟她过去从没有想到这层面去,她从来没想过,原来星风他……他对她……他们伤害你了?见她迟迟不语,星风本就酷严的脸又更冷了几分。

没啦!她连忙否认,脸儿不知怎地漾着可爱的粉红,怕他不信,她强调,我真的没事啦!他们……目光不小心的扫向那些只能称之为尸横遍野的惨烈画面,娇俏的粉红色泽尽褪去,什么绮丽甜美的想像都没了,她的脸色转白,感觉有点想吐。

别看。

他本想把她的脸埋进自个儿的怀中,好阻断她的视线,但在她贴近他的同时,教他想起他身上也喷了一身血污,连忙停下动作。

她一张脸就让他捧着,一下拉近一下又停住的,对着他被染红的前襟,她真是一头雾水。

总之别看,我们回去了。

他下了一个结论。

不给她东张西望再继续乱看的机会,一把拦腰抱起了她,光影一般的速度飞逝而去,完全忘了,还有一个的老八被晾在屋梁上。

对着死成一片的惨烈,胖老八的脑中仍处于一片的空白——他、他、他、他、他……有人像他这样救人质的吗?直接,他就这样直接的杀了进来耶!这会不会太直接了点?简直是直接过了头!但话又说回来,这样的直接,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有用,只不过……喂!喂!他们小俩口没必要把他给留在这里吧?知道自己慢了几拍。

没时间可浪费,肉呼呼的胖胖身躯以不成比例的灵活跃落地面,紧跟着闪了两闪,迅速的追了上去。

喂……等等、等等他啊!被遗漏的山青、水绿,偶有白云一朵缓缓飘过,湖岸边有一娇小身躯手持钓竿、倚着枝干闭目垂钓。

蓦地,湖面起了波澜,原先闭着眼假寐的垂钓者连忙睁眼察看,只见水面上波纹甚巨,并非鱼儿上钩,而是更大的生物,很大……先是冒出个头颅,然后倏一下的飞起。

看见了!她又看见了!人眼的画面,差点让钓竿从手中滑落,即使、即使已成亲月余,这么养眼的画面,还是教她吃不消啊!出水猛男丝毫不察她敏感又纤细的女儿家心思,穿戴上他一身招牌似的雪白衣物后,大剌剌的踱步到她的身侧边。

准备好的大方巾交到她的手上,理所当然的就着她盘腿坐下,等着她的服务。

少女……不!该称之为少妇,因为一个月前,她已嫁给他了,就是他,这个看起来气势十足、一副死人脸又冷冰冰的男人。

柳飘飘放下钓竿,认命的接过方巾,跪坐在新婚夫婿的身后,帮他擦拭一头的湿发。

你别这样,大白天光着身子飞来飞去,教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她忍不住叨念。

谁看了?男人,也就是她的夫君星风反问她,你?柳飘飘粉脸儿一红,蓦地想到,她的夫君有看回来的习惯,忽地噤了声,不敢再多提看与不看的问题。

但可惜,她慢了一步,因为,星风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你又看见了?绽着寒光的星眸扫向她的玲珑娇躯,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似的,教她忍不住一阵的臊热。

你、你别乱来喔!现在是大白天呢!她警告他,若是阿茂伯等下寻来,教他看见不合宜的画面,日后我们在他面前要怎么做人?看着她那又羞又急的样子,他的心情大好,忽地转身道:他来了,我会知道。

别,你别这样。

见他大有实际行动的趋势,她羞到不行,快坐好,让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啦!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怕他当真,要她在这片山光水色的大自然中脱衣服给他看。

星风没为难她,怔怔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地伸手捏捏她的嫩颊,把玩一下后,像是心满意足了,这才转过身去,背对她,由得她为他擦拭一头湿发。

没人开口,虫鸣、鸟叫,日光透过枝桠、形成一束又一束的金光照落两人身上,形成一股恬静的气息。

师兄人真好。

束整他半干的发,柳飘飘想到一事,忍不住微微笑道:他知晓你不适应庄里的生活,我们成亲后便主动帮忙说服爹娘,让我们先回山里来了。

她没注意到,这话的语意中,她的心里已然将他所生长的深山林里当成是自个儿的家了,只是整束着他的发,嘟嘟囔囔的盘算着,就不知道雪雨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希望她能顺利得到药,好根治二师兄身上的宿疾……蓦地噤了声,因为教她想到一事。

对了!急急忙忙的跪坐到他身侧,她忙问道:那一日在地煞门中,你不是吃了两颗散功丸?没事吗?你真的没事吗?先前的大婚跟舟车劳顿真是教她忙翻了天,再加上他总一副正常的样子,真的是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让她关心这个问题。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哪儿不舒服,你可别瞒着我,什么也不说。

她就担心会变成那样。

没事。

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雪雨的毒更毒,区区散功丸,对我起不了作用。

雪雨的毒?她是不明白雪雨制的毒药毒不毒啦!她只是弄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奇道:就算更毒又如何?你又不是吃雪雨的毒长大的。

我是。

两个字,教她呆了一呆,你、你是吃雪雨做的毒药长大的?嗯!他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们师父不阻止的吗?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让你毒死怎么办?她莫名的生起气来。

是师父要我试毒的。

……她完全无法言语,想不通是什么样的怪人。

才会教自己的大徒弟试毒,吃着小徒弟的毒药长大。

那个……你们的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啊?她突然问了。

其实这问题她早想问了,可先前是想,初嫁为人妻,定要有好的表现,平日他要不主动提的事,她便不主动问,好符合一个贤内助的行事准则。

但也才一个月而已,现在,她必须说:他这人要是不问他,他根本什么也不会主动提及,所以她改变主意了,想知道什么事,还是主动自己问一问比较快。

要不然,以这种情势继续下去,她对他的了解,恐怕到死都还是一片空白,一辈子也弄不懂他们两师兄妹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来的?他怎么会强成这种地步?而又是为了什么,雪雨竟能医治二师兄身上无人可解的毒?你们的师父,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她猜测。

不知道。

他三个字以对,眯着眼享受着日光。

不能告诉我吗?她以为他有难言之隐。

我说了。

他直言阐述。

你是说……你‘已经’说了?她呆了一呆问:你的答案就是‘不知道’?嗯!他应了一声。

怎么可能?因为知道他从不开玩笑,他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因此她震惊。

他没说,也没人问。

他的答案很简单。

那他老人家呢?踉我爹娘一样,经年在外云游吗?她问。

不!他死了。

随手遥指远方,埋在那边。

死、死了?又是一呆,但少妇连忙想到,但你们不是没人知道他的名讳?要怎为他老人家立碑?没立。

他又是随口一答。

……她完全无法言语,好半天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你是说……你们就随便挖个坑把他老人家埋了,没有立碑,什么也没有?嗯!他应的这么理所当然,她简直要绝倒。

那,那你的功夫呢?她想到,可以换个方式来,由他的功夫路数来探得他真正的来历。

那一日漫天飞叶的杀人场景,一直烙在她的心目中,教她印象极为深刻。

之前你拿来对付天绝宫的厉害招式叫什么名字?她问了。

绝招一。

他答。

……对着他一脸的平静,她则是一脸的茫然。

我自创的绝招三式第一式。

他很好心的提供进一步的答案。

该不会另外两招叫绝招二、绝招三吧?她的眼角几乎要抽动了起来。

是。

他的答案简直要教她吐血!好吧!不谈你创的绝招……她卯上了,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你师父教的呢?有些什么名堂?没用的东西,没有记下的必要。

他懒得多谈。

没用?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样评论自己的师尊。

当然没用,不然,老家伙又怎会败在我的手下?他嗤道。

你、你是说……你打败你自己的师父?看着他,她傻了。

这就是他教养我们的目的。

他平言直述,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也没了声响,因为在这样离奇的宣告后,柳飘飘已经不知道能问什么了。

星风也没打算再开口,拿起她放下的钓竿交给她,自己调整好姿势,当她的腿儿是枕具,枕着她的腿闭目休憩。

微风轻轻的吹拂而过,沙沙的声响由枝头末梢传来,如此宜人的静谧中,没人开口,柳飘飘持着钓竿,忍不住低头看着他休憩的俊颜。

坦白说,这一番谈话后,她对他的了解并没有比以前多,反而更糟,让她对他的过去更是一头雾水。

但、但就算如此,怎么也遮掩不了,她的心为之融化的事实。

试毒?她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会让一个做人师父的,叫自己的徒儿成为试毒之人?单单由这一点来看待,她可以想像,他这样冷淡凉簿的性子是怎么造成的,他……他以前一定过得很苦吧?古怪的师父,难以想像的教养方式,这样的苦日子扭曲了他的心性,让他变成今日这样冷情无心的人……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要是能有选择的话,也没人自愿要变成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人吧?好可怜,他好可怜喔……怎么了?原本闭目养神的人忽地张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因为他的注视,因为他伸手拭掉眼窝上的泪珠,再为她揩去颊上的泪痕,她才知道她哭了出来了。

没什么。

吸吸鼻子,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突地多愁善感起来,还想着想着就哭了出来了。

星风似乎不信她的话,定定的看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柳飘飘知道他的关心,一颗心显些就要融化了去。

真教人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性情凉薄,简直可说是冷血无情的人,但他对她,竟是有心的!虽然,那感情是那么样、那么样的不明显,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薄情,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那不寻常的过往,她还能要求更多吗?满心的感动让她对着他的俊颜、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放心,以后有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他微怔,像是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总之,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她的母性光辉闪耀再闪耀。

他不明所以,但觉得她高兴就好。

见他又闭上眼,像是不信她的话,她急了,忙说道:你别不信啊!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过去你被欠缺的,统统由我的爱来补足吧!他又看她了,一双黑夜子星般的瞳眸看着她,看得她差点失神,慢了两拍才省悟到她才脱口说出了什么。

羞、羞、羞死人啦!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羞人的话,什么爱不爱的那个,你睡一下吧!我、我、我钓鱼给你吃。

娇颜涨个通红,她笨拙的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暗暗祈求老天,他最好没听清楚她刚刚说的。

三尾。

他突然说。

什么?她一下反应不过来。

我要吃三尾。

他又说了一次。

好、好啦!她答应,当然是答应他,目光直直的对着水中央,羞得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最后如她所愿的闭上眼继续假寐,但唇畔那抹笑……如果她不是太害羞,羞得不敢把目光向他,那么她就会看见,那抹比天山雪莲还要珍贵的浅笑,一个泄漏他心思的铁证。

山青、水绿,偶有白云一朵缓缓飘过。

没人开口,静谧中有着虫鸣、鸟叫,还有枝叶被微风吹过的沙沙声。

日光透过枝桠、形成一束又一束的金光照落两人身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