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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5 23:03:14

韦庄?怎么上芙蓉阁来了?秋水搁下了手中的书本,讶然地看着向来忙碌的韦庄,没经由她传命却自行上来芙蓉阁。

她转头看看楚雀,以为韦庄是要找她,楚雀却挥着手说不是。

小姐,您吩咐过要隔城半年,但有一位老者坚持要见您,我命人将他拦在城外。

韦庄恭谨地站在门外道。

见我?秋水狐疑地皱眉,她没出过阵也没出过城,怎会认识城外的人?他自称是尊师的故人。

韦庄细心地再向她报告。

我爹的故人?叫什么来着?她爹爹在城外还有什么故人?卢亢。

大唐右参军卢亢?秋水眨着眼问。

那不是她爹爹生前相交的老友吗?小姐,要让他人城吗?韦庄谨慎地问她。

秋水沉思,在她占了那副怪卦后,此时让外人人城万是不妥,但来者却又是她爹爹的至交,不让他进城来又好象说不过去。

小姐?韦庄还在等她的答案。

领他人城,带他上芙蓉阁来。

秋水点点头道。

她一说完,韦庄便关上阁门去迎接。

只让一个外人进城来应该会没事吧,可是秋水有点不放心,又想拿卦来占,于是对楚雀吩咐:雀儿,帮我拿卦盘来。

秋水拿了卦盘开始卜算,还写下批言,过了一段时间,韦庄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小姐,人带到了。

韦庄领了人站在门外请示。

韦庄,你不是说只有一人吗?怎么多了另一个?还有,韩渥不待在他的岚霞堂也跟来做什么?秋水看着门外的四条人影问,四个人中她认得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爱凑热闹的韩渥。

另一位是随卢前辈来的,韩师弟则是对这人不放心所以才跟来。

由于卢亢是贵客,又说一定要带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人城,所以他才让他一同进了城,至于小师弟是太闲了。

罢了,都一起进来吧。

秋水。

卢亢进门后,看见数年未见的秋水,觉得她出落得更美了。

卢世伯,多年不见,您老别来无恙?秋水站起身淡淡地笑问。

托福,身子骨还硬朗。

来隐城这一道,需翻山越岭经过重重天然险阻,一路上,可累坏了他这迟暮的老人。

今儿个怎有兴致来我隐城?秋水在楚雀奉茶时,看着疲惫的卢亢问。

秋水,凤雏在世时曾对我说你是位千古难得的旷世英才,今日一见隐城在你的治理下安顺太平,富裕安康,我更要来找你了。

卢亢进城后更是认为来这找人真是找对了,现今天下大乱,有哪个地方能像她治理的隐城这般安泰。

世伯过奖,秋水不才,平平无奇,是爹爹在您面前吹捧过多了。

您大老远地来找我有什么事?秋水不善于对外人寒暄客套,说了两句后,便问他远道而来的理由。

舅父,您说的活神仙……就是她?跟着卢亢同行的左元承,两眼猥琐地打量着容貌更胜西施、王蔷的秋水,色心顿起。

公子,你的眼珠子再贼溜溜地盯着我家小姐,当心我挖了它。

站在楚雀身边的韩渥冷冷地提醒左元承,敢这样大胆地盯着秋水,简直就是色胆包天。

师弟,来者是客,别无礼。

韦庄瞄了韩握一眼,要他在客人面前守规矩些。

硬要跟来,挨骂了吧?楚雀小声地嘲笑他。

是你教夫不严,他才会凶我们这班师弟。

韩渥闷闷地瞪了她一眼。

元承,自重点。

卢亢轻斥了左元承,转而对秋水道:老夫今日来,是想请你效法诰葛卧龙出隐,救世济朝。

救世济朝?秋水对他的要求感到有些突兀荒诞,她哪时起有这种本事了?对,希望你能答应老夫。

世伯,秋水是汉人,大唐之事与我隐城不相干,且秋水与家父只是江湖之辈,秋水没您说的救世济朝本事,恕我不能答应。

秋水委婉地拒绝道。

隐城祖先有遗命,绝不可事自汉后的任何君主,何况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城之主,要管好自己的城都快忙翻了,哪有空闲去救别的国?你若肯报效朝庭,现在的政局就会改观。

事关大唐百姓,请你念在我与你爹的交情上卖我一个薄面,出世救唐。

她若真的像凤雏所说的神通广大,一个隐城都能因她而富庶了,那局势混乱的朝庭又有何不可?世伯,您可知秋水会卜卦?秋水没有答应他,只是望着桌上她刚写好的批言问道。

知道,你爹说你是个神算。

卢亢听了精神一振。

神算不敢当,方才我曾为唐国和您卜过一卦。

秋水压低着嗓音说着,怜悯地看着他。

卦言批了什么?卢亢没察觉秋水黯然的表情,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尧幽囚,舜野死。

秋水语调沉沉地念道,眼神对他充满了同情之意。

你的意思是……大唐气数尽了?卢亢保想了半晌,惶恐地向她求证。

是的。

其实不用批卦也可知,大唐朝中自张九龄罢相贬官后,朝政大权落至李林甫手中;李林甫为相,牛仙客为尚书,朝中忠贞正宜之士或遭排挤、诬奏、流贬放黜,防外患的武官将须们则是骄傲轻敌、荒佚失职,自当力竭兵稀不能抗敌,大唐即使不灭也会易主。

秋水分析着唐国的朝势,这种无度的国家,荒唐放任奸相的君主,实在很难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你……你怎么只卜卦就能对朝中的情势如此了解?你真的像你爹说的是个算仙。

秋水一解卦就让卢亢哑然无话,不禁赞叹。

我不是仙人。

既食人间烟火当然也要知人间世事,对于大唐,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秋水柔声笑道,不以为自己是什么仙人。

虽然现在朝中是由奸人掌权,但公忠爱国、身持清廉之土也不是没有,皇恩浩荡,相信皇上迟早能明察醒悟,及时回头。

心中虽已信了秋水卦言大半,但卢亢还是相信他们唐主能再振作起来,不致落到秋水所说的局面。

你们唐人眼中的明君,不问政事只专宠后宫妃子,求丹药、拜神只,不问苍生问鬼神,政事权纳于小人,这样的皇恩,世伯,我劝您就别奢望了。

秋水一字一句地淡去他的希望。

以她来看,那种君主合该是会因此断送朝脉亡国的。

难道我就不能为大唐做些什么吗?卢亢的心一沉,看着自己老弱枯瘦的双掌。

人事代谢、古去今来,是属常态,大唐该灭就是会灭,这不是您一人能力所能及的。

秋水了解他身为臣子的忠心,歉然地对他安慰。

即使你出世也不能改变政局?卢亢仍对秋水抱着一丝冀望。

不能。

她又不是神,朝代皇主转换哪是她能左右的?你再占卦一次,说不定会有转机。

卢亢央求道,盼秋水能有神通化解。

世伯,琴有七弦,分别是配宫、商、角、征、羽、变宫及变征,多日前我抚弦之时,变宫这一弦断了,参照卦象后得知唐国宫室将变,我再怎么占也是徒劳。

唐国国运如此弦,该断。

秋水款款道来,再次打消他所有的祈愿。

变宫?完了……听完秋水的话,卢亢软坐在椅里无神地喃喃语。

舅父,您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女人是信口胡诌,不想帮您才用这些话来打发您的。

左元承保怕卢亢会相信秋水的话,忙道。

放肆!韦庄喝道。

这左元承再三地侮辱秋水,可真惹毛了静忍了半天的他。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

韩渥附在楚雀的耳边悄悄地道。

你的眼光还真准。

而我老公现在的火气很大,回家后我要帮老公消消火才行。

楚雀不得不认同韩渥的确很会看人,她看出她老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骨子里早已气坏了。

师兄早就该吼吼那小子了。

你甭急着消火,让他去火,我想只要那小子不走,他不会火完的。

韩渥拍拍楚雀的肩道。

难得他稳重的大师兄会发火,而他这个人,是很乐意在大师兄发完火后打落水狗的。

世伯,您在朝为官自是对朝廷忠心,可是您的主上是否重用于您?您有没有日渐受同僚排挤,或被进谗言而遭削势?秋水略想了想,问向气挫失神的卢亢。

实不相瞒。

姑娘,我舅父的确是被削兵权,你有没有方法教我们救回他的职权,重新夺势?左元承见她的推测奇准,语气一转,两眼闪着金光看她。

秋水?卢亢也跟着问。

我没有方法。

宦海浮沉不定,其成败就在转眼。

尘世的功名利禄总有尽头,您还是别贪恋这权势了,我建议您不如退隐归田,安享天年。

秋水耸耸肩无奈地道。

为了他好,她才直言向他劝谏。

退隐?你要我舅父放弃高官厚禄?我们这些姻亲的前途还要靠舅父的提拔,叫他退隐岂不是要我们断了锦绣前程?生性趋炎附势的左元承厉声对秋水大吼。

这女人居然要他舅父不做大官,反去当个市井小民?公子,你所仰赖的舅父若不归田,恐会有祸。

以我来算,快则数日,慢则数月,轻则遭贬受流刑,重则抄家灭斩,到时非但没了你所说的锦绣前程,反而可能会只剩几坯黄土,你不顾及你舅父的性命吗?秋水对左元承追求利欲的贪婪有些烦,但因卢亢与她先父是世交,她才好心地把刚才未说完的卦义道出,希望卢亢能听从她的话不恋栈官职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秋水,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卢亢顿时两眼瞪大,冷汗潸流。

世伯,信与不信在你,秋水不强求他人。

秋水水眸一转,眼中有着无奈。

卢亢叹息地垂下头思考了许久后,万念俱灰地痛下决心。

好,老夫辞官归田。

舅父,您怎么能因她的几句话就放弃我们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卢亢居然对秋水的话唯命是从,左元承惊慌地要他收回辞官的意愿。

住口!卢亢斥道,又抬头看向秋水。

秋水,老夫会记牢你的交代,多谢你的金玉良言。

哪里。

舅父,您不能听她的话辞官哪!不然您侄儿的前程该怎么办?左元承摇拉着卢亢的手臂叫道。

他若辞官,那他的荣华梦怎么圆,老夫告辞,你珍重。

卢亢挥开左元承,站起身向秋水道别,不理会左元承的呼叫昂首步出门外。

舅父!左元承不死心地叫着。

韦庄,代我送客。

占卦解批后的秋水突然觉得有些卷累,想要回房小睡片刻。

喂,人都走了你还不跟着滚?长得一张斯文脸的韩渥,口气讥嘲地对左元承道,但出嘴的话一点也不斯文。

左元承回过头狠狠地瞪着秋水,忽而直冲至正要离去的秋水面前,紧扯着她的手道:凤秋水,如果你因今日此言而坏了我的将来,记着!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后悔。

韦庄身形一闪即来到他们的身边,快速地拉开左元承捉握秋水的手后,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上,左元承硬生生地颠退几步飞撞至门边,而门外的护院见状马上入内拿住受伤的左元承,将他拉出芙蓉阁。

师弟,马上派人将他逐出城外!竟有人敢在他面前轻薄城主?韦庄怒不可遏,火上心头宜烧。

老公,织罗不在,而小师弟没织罗那头火爆狮子有赶人的本事,让我来吧。

对于左元承的举止,楚雀也压了满肚子的火气,她撩起衣袖准备去海扁左元承一顿。

我向织师兄学习很久了,我自个儿来赶就成,你少来跟我抢,回家去找你老公练习扁人。

韩渥拉住楚雀,他也想扁人啊,说什么他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我不扁我老公,我要揍那浑蛋,我年纪比你大,你懂不懂什么叫孔融让梨?楚雀叉着腰蛮横地道。

一遇到有架可打,她平时温婉娴淑的模样全不见了。

你才大我一个月。

韩渥轻视地以身高的优势,由上往下看着这个大他一个月,却老是跟他抢东抢西的女人。

叫师姊,我入师门比你早,我这师姊有优先权。

楚雀揪着韩渥及肩的长发,在他耳边嚷道。

扁人谁管你有没有优先权?韩渥扯回自己的头发与她对峙着。

你们两个!在他们身后的韦庄额上青筋宜跳,他一手拎着小师弟一手拎着爱妻的衣领,冒火地问:你们是专程来这看热闹,还是来关心小姐的?我们……我们只是想练练身手。

韩渥怯怯地搓着手。

老公,师弟说得对,太久没练会荒废了武功的……楚雀看著者公的脸色,也怕怕地配合韩渥的说法。

炼身手?午时三刻来校武场报到,我陪你们练!※ ※ ※送走了卢亢后,秋水才回到内堂想歇息一会儿,被她派出城去剿流寇的织罗却在这个时间回城,也没经过通报,就十万火急地住她的芙蓉阁跑,但在阁门前让南熏嬷嬷拦了下来。

嬷嬷,我有急事找小姐,你别挡。

累得满头大汗的织罗对挡着门的南熏嬷嬷道,两只手紧捧着某样东西,并在上头覆了一层皮革。

小姐累了,你明儿个再来。

南熏嬷嬷杵在门前守着,不肯让他进去扰了秋水的歇息。

明天?不行,我不能等到明天,赶快让我进去啦。

织罗又叫又跳地道。

让他等到明天他会累死。

回你的暮霜堂去,我会替你转告小姐。

南熏嬷嬷瞧了瞧他一身的疲累样,要他先回去休息。

我不能等呀!若耽搁了,飞师兄会宰了我的。

织罗拚命地摇头,误了二师兄交代的事他就惨了。

那是你和飞堂主之间的事。

南熏嬷嬷才不管他们师兄弟间的问题。

嬷嬷,你就行个方便嘛!织罗很哀怨地求着她,怎么他遇到的人都这么没人情味?也不同情同情他的处境。

让他进来吧。

秋水早被他们吵出内室了。

小姐,您怎么又起来了?南熏嬷嬷关怀地看着她倦累的面容,转而面色不善地瞪着嗓门特大的织罗。

嬷嬷你退下吧,我听完织罗的话再去休息。

秋水揉揉困倦的眼,强打起精神准备听听织罗找她到底是为何事。

是。

小姐。

挡门人一走,织罗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秋水的面前。

瞧你,莽莽撞撞的!哪家个堂主?秋水叹息地看着织罗。

这个织罗,没半点堂主该有的威仪,倒像个草野莽夫。

我莽撞是被二师兄逼的。

快马加鞭地回来找您,我自个儿也很累呀。

织罗可怜地向她诉苦,他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还不是那个师父交代要负责看管他,既冷漠又专制的飞离害的?飞离逼你?你又做了什么错事让他罚你了?秋水推测地问道。

他一定又是犯了事才让飞离罚他。

我哪有?我是照他的吩咐冲回来的。

天地良心,他没犯错还受人威胁赶回城,而她第一个却是怀疑他。

手上拿的是什么?秋水看他自进门后手上一直捧着东西,好奇地问。

是飞师兄要我先拿回来给您的礼物。

就是这样东西才搞得他人仰马翻的。

礼物?飞离托他送礼物给她?对,这小玩意可耗损了我不少的真气。

织罗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桌上,并在室内找了个小小的浅盘来盛装。

这是什么?秋水看他一脸慎重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打量。

芙蓉。

织罗拆开皮革,露出一直摆在他掌中被他以掌力冰冻的花朵。

你们去了江南?一直被冰冻的花朵在织罗挪开双掌后,花朵上头原本结了的一层冰霜便开始融化,秋水惊艳地看着只曾听闻而未亲眼见过的花朵。

我们一剿完寇匪就直下江南去取这玩意。

织罗边甩着酸麻的手臂边道。

他这双手都快被冰得没感觉了。

怪不得你们会这么晚回城。

我记得我只叫你们去北边而已,可没叫你们往南边跑。

秋水抬头问他。

她在阁里等得望眼欲穿,而他们早该回来却不回来,原来是下江南去了。

不关我的事,是飞师兄强拉我去的,您要罚就先罚他,我可无辜了。

织罗忙挥着手辩白。

你怎么无辜?看他一脸的苦瓜相,秋水不禁笑了出来。

这株芙蓉能这么鲜活,是因为我一路上都用掌力将它冰冻在手里,飞师兄不许它在您还没看到之前就枯萎。

您不知这迢迢的路程上我一直运功有多么累,我被他拖去江南,还得火烧屁股地帮他拿花回来,怎么不无辜?织罗抬起因冰冻太久而冻红的手掌给她看,飞师兄不但莫名其妙地拉他去江南,利用他所学的凝霜掌帮他冻花以保新鲜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说花若枯了就唯他是问。

好歹他也是个堂主,却被二师兄用来当跑夫送花,好苦命。

飞离呢?秋水递给他一条手绢让他擦手,担心地问着还没回来的飞离。

飞师兄说有事要去长安一趟,稍后就回来。

走到长安飞离就扔下他跑了,也不知道他又去办什么事。

北边的流寇剿得怎么样?秋水想起她要他们去做的事。

除尽了,北边会宁静好一阵子。

织罗露齿笑道,他剿那批流寇剿得可过瘾了。

办得好,等你体力恢复了再去告诉韦庄北边的详情,先去歇歇吧。

秋水体贴地道。

多谢小姐。

我得先回暮霜堂补补流失的真气。

织罗的确累惨了,向她行礼告别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秋水只手撑着头,把盛装芙蓉花的浅盘挪近了看,指尖轻触若水中的柔嫩的花瓣,笑意盈盈地嗅着那淡淡散放的香气。

飞离在不久后也回到了芙蓉阁,不过他可没像织罗一样硬闯上来,他绕过护院的看守,从芙蓉阁后方的水池踏水而来,再以高强的轻功跃上顶阁,在不惊动任何人之下,无声地进人她的阁房内。

你的气色不好,占卦了?飞离进来后便站在窗边,一看她与浅盘里的花朵一般净白的脸色,立刻有些不高兴地问。

只占一卦。

秋水没被他无声无息的行迹吓着,只是欣喜他的归来。

不许再损身子,否则我把那些卦盘全收了。

飞离走近她,抬起她有些消瘦的下巴。

有客人来,我只是占来提防。

秋水微笑地看着他眼中的怜惜,对他口中的怒意丝毫不惧。

什么客人?飞离绕过桌子抱起她,与她同坐在椅上。

爹爹的故友,特来找我的。

秋水拥着他的肩,极想念他的怀抱。

找你做什么?飞离吻着她的发鬓,外人会想来找她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要我救救他们大唐。

也不知她爹爹是怎么在友人面前说她的,才会替她招来这位救国心切的卢亢。

他人的瓦上霜你别管,唐人的事由他们唐人去解决。

飞离专断地道,不要她又起烦心去怜那些不相干的唐人。

我是这么拒绝他,况且我也对大唐的事使不上力。

秋水微皱着细细的眉。

客人有没有为难你?请不成她,不知来客是否会怀有怨意?没有。

秋水略过左元承对她不矩的事,转眼看着桌上的花朵。

喜欢吗?飞离看着她欢喜的表情,靠在她耳际问。

喜欢。

秋水回以一吻答谢他。

织罗向你告状了?飞离料定那个嗓门大的师弟一定又会在她面前唠叨个没完。

你把他累惨了,他当然向我说你的不是。

秋水推了下他,眼底有着埋怨。

这花离水不久后便会谢,不用他的凝霜掌难保这花的新鲜。

要不是织罗的武功派得上用场,他干嘛拉他去江南?爹爹教织罗这门功夫可不是让你指使他用来运花的。

亏他想得出来,拿自己师弟的功夫去帮他护花送花,她爹爹若地下有知,一定没想到他的绝学会被用在这方面上。

生气了?飞离轻声地问。

看到你安然回来,我哪还有气?秋水没法子对他板着面孔,何况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在等我?飞离捧着她清丽剔透的脸庞问道。

秋水秋水,望穿秋水,你不懂吗?明明知道还故意问?秋水不乐地看着他。

想我?飞离带着浊重的呼吸贴进她的唇间。

想。

秋水闭上眼迎接他覆下来的唇,让他宽阔的臂膀将她的身子融人他的温暖胸怀……你怀里有什么东西?一个硬物隔在他与她的身躯之间,她稍稍离开他的怀抱低头看着。

也是芙蓉,不过我在上头另弄了点花样。

飞离取出怀里的东西,将它立在掌心给她看。

那是一朵娇美的芙蓉被包覆在透明晶亮的圆锥状物体里。

好美,你用什么保住它的花身?秋水眨亮了眼。

水晶。

为免花凋,我去长安找最好的工匠将花朵封了起来,这样便可永保它不坏之身。

飞离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欢喜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织罗取另一朵来给我?秋水不明白他为何让织罗跑得那么累来献花给她。

因为这朵水晶芙蓉你只能外看不能触摸。

叫织罗取来,是想在冰融后让你摸摸花朵,嗅嗅它的香气。

他不止要她看得到,也要她能知道这花朵其它的美处。

又费了不少的工夫吧?这水晶造得这么完美,一定又花了他许多的心思。

只要能博佳人一笑,再多工夫也值。

飞离不以为然地笑道,低首吻着她微皱的眉头。

就为了我当日的一句闲话,你便不辞千里的去取来给我?往后我得要谨言慎行了,否则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把我给宠坏。

她没开口只是想什么他就给什么,若是有天她说她想要天上的明月,怕是他会去效法后羿把它给射了下来。

宠自个儿的心上人不好吗?飞离吻上了瘾,顺势拉着她躺在他怀里,吻着她玉雕般的白颈。

好是好,但别再连累你师弟了。

我是好说话,但织罗回头向韦庄告状,你就要当心了,韦庄没我那么好商量,他一定找你算。

韦庄公私分明,只怕又要数落他一番。

你知道我在江南见着这花时想的是什么吗?飞离突然收住了吻,拥紧她。

想什么?秋水对他蓦然冒出的问题感到有兴趣。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探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你想的是我?秋水愣了一会儿,心中为他的话涌进丰沛的喜悦。

不然我想谁?她有疑心?飞离略挑着眉问。

江南美人不多吗?人常言江南不仅山水好,美人更好,那些女子们见了他,也会像她如此心仪吧。

我的眼中只有一个。

江南再美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他怀里未过门的妻子。

死心眼。

秋水笑着点了他的额心。

等我们成亲后,我带你去江南。

飞离将桌上那朵带着水珠的芙蓉插在她的发上。

去江南?我想让你看看整个池河的芙蓉的盛大风情,还要让你览尽天下风光,不再只能从书里或旁人口里知道那些美景,而是走出芙蓉阁和我一同去游天下。

只要她一日能离开这座庭园,他要让她欣赏到她错失十八年的种种美善。

我真的可以去?秋水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问。

那个遥远的梦想可以实现了吗?可以的,六月初六过后,咱们赏芙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