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吗?阿芷睁开双眼,房间内暗蒙蒙的,但她异于人类的双眼,仍可看得一清二楚,她己经不在玄煜的房中了。
椰子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她下意识的揉揉疼痛不已的头。
咦?她的手能动了?阿芷本能的摸向自己身子,穿上了衣裳,不过不是她原来的那一件。
有人帮她换装,是谁呢?会是煜哥哥吗?不可能,他是王爷,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帮一个人换衣服,绝对是唤个婢女来替她穿。
但这也相当不妙,她未着寸缕的昏倒在一个男人的床上,那婢女会做何想法?天啊!她今后真是没脸见人了!在她昏倒后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吧?阿芷眉头锁得死紧。
打从她订亲起,额娘就陆续告诉过她一些夫妻之间的事宜,额娘说要是男女之间真发生肌肤之亲,自己的身体一定会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她此刻除了头有点痛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因此她安慰自己,没事!绝对没事!况且,煜哥哥是君子,不会乘人之危占便宜的。
呃……其实也不一定,就拿方才来说,煜哥哥仿拂变了一个人似的,化为一头大野狼,将她的便宜占尽了。
想起玄煜先前对她所做的事,阿芷几乎又要再度昏厥了。
那实在太激烈、太骇人,她承受不住。
咿呀一声开启,婢女持着一盏灯走进内室。
格格,您醒了。
她将灯放在桌上,示意身复的几名小丫头将茶点摆上。
格格,您一定饿坏了吧?请快来吃点东西。
你是谁?阿芷缩起双脚,下颚极自然的靠抵在膝盖上。
奴婢香菱,打今儿个起专门服侍格格。
香菱训练有素的行了个漂亮的礼。
阿芷闻言,蹙起秀眉,我不要人服侍,你离开吧。
开玩笑,她身边有只神狐,不时以人的姿态出现,若被香菱看到的话,那还得了?格格!请格格别赶我走!香菱一定恪守本分,好好服侍格格的。
香菱慌张的跪了下来。
阿芷叹了口气,我是不需要人服侍,不是讨厌你才赶你走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王爷命奴婢来伺候格格,格格却要赶奴婢走,王爷一定会以为是奴婢冲撞了格格,惹格格生气,才——隆亲王那边,我自会同他说明,你毋需担心。
可是……下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玄煜到了。
喳。
一干下人尽数退下,阿芷仿如着火一般跳下床,迅速移向角落。
你这是在做什么?玄煜不悦的瞪着她,看到他就跑,见鬼了吗?防你!她警戒的看着他。
防我?怕我吃了你?玄煜冷笑着。
她愈躲他,他就愈要靠近她。
喂喂!不要靠近我!她没有后路可退,急得大叫。
不得已之下,她身子一矮,试图从他身边溜过去,但结果当然是失败。
玄煜将她压在墙上,坚实的躯体锢锁住她。
逃啊!你有本事再逃。
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让阿芷心惊胆战。
是正人君子的话就放开我,以蛮力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噢,背后是冷硬的墙,胸前是强壮的他,前后夹攻,她快被挤扁了!再平空消失啊,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绝招。
玄煜尖酸的嘲讽道。
你——没有玲珑的帮助,她哪有能耐平空消失啊!想到玲珑,阿芷本能的摸向腰际……啊……她发出一声惊天裂地的大叫,装着玉湖玲珑的那只香袋不见了!做什么?玄煜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到。
天,女人的尖叫真够恐怖的。
香袋!我的香袋不见了!什么香袋?是你不好!都是你乱割我的衣服,它一定掉在你房里了!我要去找回来!她猛力推开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玄煜的房间。
玄煜惊骇了,临江是第一次来到王府,又是在昏迷时被移到另一个陌生的房间,她如何能精准无误的冲回他的寝室?她毋需多想的拔腿飞奔,熟悉得仿如识途老马。
玄煜蹙紧眉宇,大踏步的跟在她身后。
这女人一身的谜,难理得让他生气。
阿芷冲到玄煜的房间,一阵天翻地覆的找。
没有!没有!四处都找不到她的香袋!惨了!难不成是掉在路上?煜哥哥曾将她粗鲁的抓上马,一定是在那时掉了,她得快去找回来才行。
站住!玄煜大手一拦,抓住了正要夺门而出的她。
放开我!阿芷张牙舞爪的怒吼,那只玉镯是她的命,玲珑还在里头养伤呢!我的香袋掉在路上了,我要去找回来。
天,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可千万别被人捡走啊!你疯了!现在三更半夜,我不准你出王府。
玄煜制住她挥舞的小手,他又不是笨蛋,让她乘机逃回黑夜里,想再抓到她可就难了。
不要你管啦!玄煜吃痛,怒吼道:本王说不准!你听不懂吗?他恼怒的将她往地上用力一摔。
啊!她重重跌到地上,整个人又急又怒又痛,气得她嚎啕大哭。
你……哇——不许哭!他一把掐住她的肩膀,一阵猛力摇晃。
这哭劲、这委屈的模样,也该死的像透了阿芷!香袋……我要……香袋……阿芷哭得唏哩哗啦,她揪住他的衣襟,煜哥哥,我要……去找香袋啦不准!天!她的泪水多得让他心慌。
我不会笨得放你溜回黑暗里。
临江,你有太多事要向我解释。
玄煜不允许自己将这个泪人儿搂入怀中,他只得拼命克制。
唉!她不是阿芷,却像透了阿芷,无时不冲击着他脆弱的心。
没有香袋,我……我也不想活了……她哭得十分凄惨。
不过是个香袋,你用不着借此小题大做。
玄煜不悦的捏住她的下颚。
什么不过是个香袋?她愤怒的甩开他的手,泪眼里燃起两簇怒火,忿忿的吼道: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他微眯起双眼,香袋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嗯,有价值的肯定不是香袋本身,而是香袋里面的东西。
香袋里面装着什么?是……阿芷警觉的住口,将玉湖玲珑四个字咽回肚里。
你别管,横竖我非找回来不可!她挣扎着想站起身。
说!察觉她的眼神不对,玄煜立刻将她按回地上,狠狈扭住她仟细的手腕。
痛啊!她的手骨大概被捏碎了。
你放手!说!再不说,我会扭断你的手!他硬着心肠,更加重威吓的力道。
是……一只玉镯。
痛得不得已,她只好招了一小部分。
玉镯?什么玉镯?玄煜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她,有可能是他遍寻不着的玉湖玲珑吗?玉镯……就是玉镯嘛,你先放开我好吗?阿芷可怜兮兮的哀求,没想到煜哥哥当真一如传言的不懂怜香惜玉。
她梨花带雨的脆弱模样,实在让人不怜惜都不行。
方寸一动,玄煜放开手,她雪白皓腕上,留下了他蛮力的痕迹,红红的一圈,唤起他滔天的罪恶感。
玄煜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执起她淤红的玉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
教你一个乖,在我面前,你的答案最好给得干脆一点,否则保证你会吃上许多苦头。
他轻轻抓着她的手,凝规着她的眼眸,有一股说不出的魔力。
你已经要到答案了,可以放我出去找我的香袋吗?阿芷任他握住柔荑,对她而言,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还不够。
玄煜在她掌心轻捏了一下,这是本能的无心动作,他和阿芷相处时一向如此。
是什么玉镯对你如此重要,甚至爱逾生命?是……她不由自主的一阵轻颤。
实不相瞒,那只玉镯是我未婚夫的定情之物。
未婚夫三个字,仿佛一把大锤子,猛然敲上了玄煜的心头,令他短暂失神。
未……婚夫?你有个未婚夫?!该死!他的声音怎么那么粗嘎?他还活着吗?当然。
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喔,我明白了。
玄煜突然泛起一抹冷笑,我就感到奇怪,凭你一个女流之辈,居然有本事搞个别有洞天,闹得满城风雨。
现在想来,原来这个男人才是幕后的主使者。
他人在哪?本王非将他抓来问罪不可!事情才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已经不是我的末婚夫了,他……近期之内,就要成亲。
你被抛弃?该不会是想替他担下所有的罪名,才急忙撇清关系吧?他不温柔的托起她下颚,语气是莫名其妙的恼怒。
奇怪,他干嘛这么生气?是因为知道她心里存着别的男人的缘故吗?你——你疑心病这么重,真是有理说不清!她扭头甩掉他的手。
说不清也得给我说!玄煜又大力的扳过她的脸,他在哪里?畏罪潜逃了是吗?真有种!让个女人替他出面!他不屑的冷哼。
如果煜哥哥知道他此刻是在骂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阿芷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真的被抛弃了,这有那么不可思议吗?毕竟我是一个莫名其妙得让人受不了的怪女人啊!阿芷把他曾经给临江的恶劣评话丢还给他。
你说得没错,正常有理智的男人,确实会对你避之唯恐不及。
玄煜挑高一道眉毛,很可恶的也不反驳她的话。
闻言,她气得牙痒痒的。
随便你怎么说。
可以让我出去找香袋了吗?她忍气吞声的问。
不行。
他仍然固执的一口回绝。
既然是个负心汉,那只玉镯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你……那是我的事,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她恼怒的瞪着他。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还对他念念不忘?玄煜不敢相信自己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酸味。
不错,我忘不了他,他是我的最爱,至死不逾。
阿芷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容,深情的凝视着他。
她充满爱意的美眸,让玄煜一时失神,但随即勃然大怒。
该死!她眼里的爱意是给另一个男人,不是他!玄煜觉得恼怒至极,他抡起拳头,狠狠的捶向墙壁。
他的失控,让阿芷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生气?在他眼里,此刻的她并不是阿芷,莫非煜哥哥对临江动心了?谁说我生气来着?他冷冷一笑,嘴硬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如此重要,让本王会因为你爱别的男人而生气?一愤怒之余,他本能的想狠狠地刺伤她。
他的冷言冷语,果然让她一阵心痛。
我知道自己不重要,毕竟我不是……阿芷。
住口!你不配提阿芷的名字!玄煜朝她喷火,此时此刻,阿芷两字听来格外令他心痛。
阿芷垂下螓首,好,我不提,请你高抬贵手,放我去找香袋。
她略显哽咽的说,神情里有无限委屈。
玄煜突然发现,她静静掉泪的模样,比嚎啕大哭更揪紧他的心。
他愤怒沮丧的低咒一声,转身朝房门外大叫:平总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平总管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奴才在。
带上十个人手,从王府到西郊的一路上仔细找,看是否有一个香袋。
香袋?乎总管愣之下,迟疑的问;王爷,是什么样式的香袋?好歹也形容一下吧。
蠢话!这一路上能有多少个香袋好让你捡?难不成每个女人都会笨得掉下自己的香袋吗?玄煜表面上是斥骂平总管,暗里根本是对阿芷冷嘲热讽。
阿芷如何会听不出来,但玄煜正在气头上,因此她很聪明的选择忽视,当作没听到。
喳。
平总管不敢再多问,急忙退下办事去了。
玄煜回过身,怒冲冲的瞪着她。
呃……谢谢你的体贴与仁慈。
不过这种小事,我自己去找就行了,实在没必要劳动贵王府的人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阿芷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委婉。
放你出府,好让你乘机逃得无影无踪?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原来你坚持不让我去找香袋,就是怕我乘机逃走。
阿芷噘了噘小嘴,你太多虑了,我并没有打算离开王府。
他冷笑一声,是吗?那你从牢房里平空消失,让我策马几乎翻了整座北京城,只是在和我开玩笑了?我只是去办点私事,并不是当真要逃。
什么私事?警告你那个畏罪藏匿、你却仍爱他至死不逾的未婚夫吗?你实在很不可理喻,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没想过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如此难缠!她受不了,转身想离开,让他好好冷静。
话没说完,你别想走。
玄煜大手一拦,挡住她的去路。
你现在情绪极度不稳,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如等明天你的心情平静了再谈,成吗?她的口气相当无奈。
不,就是现在。
玄煜捏住她细致的颈项,目光严厉的瞪着她。
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我要立刻知道答案。
第一个,阿芷的死和别有洞天有无关系?没有。
那你为何要处处模仿阿芷?目的是什么?我没有模仿她。
你有!阿芷太与众不同了,这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和她如出一辙。
我只是自然的做我自己,你要产生误会,我也没有办法。
她叹了口气说道。
是吗?我再问你,你之前可曾来过隆亲王府?没有。
阿芷有些纳闷,他突然问这做什么?那你为何宛如识途老马,有本事在全然陌生的王府里东弯西绕,精准无误的找到我的房间?玄煜一针见血的问道。
那……那是因为……。
她一时愕然。
噢,真是观察力太过敏锐的男人啊!因为我天生的方向感特别好。
我要实话。
他加重了掐住她颈项的力道。
是……实话。
非要逼我用刑吗?他又加了手劲。
呃……王爷,找着了!是不是这个香袋?就在阿芷苦思不出一个绝佳的理由之时,平总管兴匆匆的捧着一只香袋出现。
奴才刚出王府没多远,就在地上见着一个香袋。
王爷,请您瞧瞧,是不是就这一只?她乍见香袋,欣喜的惊呼一声:是!这是我的香袋!她迫不及待的伸手去龋但玄煜的动作比她更快,大手一抓,香袋先一步落入他的掌中。
还给我!阿芷骇然大叫。
要是让煜哥哥看见里头装的是玉湖玲珑,那她绝对有理说不清了。
你干嘛这么着急?他俐落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那是我的东西!你快还给我!她急得跳脚。
嫌犯是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你随身的一切都必须经过检查。
玄煜不由分说,打开那只香袋。
不要——阿芷惊声尖叫,再次朝他扑了过去。
匡啷一声,物品着地的声音,玉湖玲珑掉出了香袋,躺在地面上,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玄煜的面前。
霎时,惊愕、不敢置信、狂怒……诸多神色闪过玄煜的脸,最后一股杀人的情绪如滔天巨浪袭来,此刻的他犹如地狱来的阿修罗般恐怖。
我……我……听我……解释……她从没见过这么狂怒骇人的煜哥哥!阿芷胆战的一步步向后退。
平总管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逃命去了。
凶手!玄煜暴怒的一吼,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般扑向她。
啊……阿芷无从闪避,他的大手扼住她纤细的脖子,霎时,空气全部冻凝,死亡的气息笼罩四周。
他是真的要杀死她!十指蓄满复仇的力量,她的小脸涨成紫黑色,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突然,由玉湖玲珑里窜出一道白烟,卷住阿芷的身体,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玄煜傻眼了,眼前离奇的一幕让他愕然。
曲临江究竟是什么东西?* * *咳咳!格格,你……没事吧?重创末愈的玲珑,用尽剩余的力气将阿芷带回别有洞天,已然不支,无法凝成实体,只见一个半透明、忽隐忽现的形象。
我没事。
倒是你,玲珑,为了救我,你又耗尽剩余的灵力,你还好吗?不碍事的,调养个几天,应该可以回复。
说完,玲珑就地盘膝而坐。
在那道要命的符之后,又碰上隆亲王发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阿芷突然长叹一声,唉!煜哥哥相当精明,他认定持有玉湖玲珑的人,和阿芷的死必然有所关联,这下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隆亲王的脾气真是吓死人的火爆,他根本不给格格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
我想我是太过惹恼他了。
‘曲临江’有太多的疑点,煜哥哥很敏感,他一定是将临江和阿芷两个形象重叠了,偏偏我又打死不承认。
格格,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你还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吗?再说吧。
阿芷对她眨眨眼,你必须好好养伤,而我也必须好好冷静思考。
天啊!从煜哥哥来到别有洞天,也不过从早到晚一天的时间而已,我却累得仿佛一个月没有休息一样。
隆亲王很霸道强悍,让人吃不消,这是你身为阿芷格格时,所不曾想过的吧?玲珑嘻嘻笑道。
阿芷笑而不答。
不错,火爆的玄煜、失控粗鲁的玄煜、激情霸道的玄煜……这些都是她身为阿芷格格时不曾见过的玄煜。
爱情多了一点火花,感受似乎会更深刻。
她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能将对待阿芷的温柔玄煜,和与临江打交道时的火爆玄煜二者合一,那隆亲王就真是个完美的爱人了!格格,你在想什么?没有。
阿芷可不想让玲珑知道她的妄想,可想而知她会骂她变态。
格格,我有个预感,别有洞天似乎不是个太安全的地方,隆亲王可能会想到来这儿抓你。
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别有洞天应该很安全,你别担心,好好养伤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玲珑也只好照办了。
她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