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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25-03-25 23:05:01

躺于床上的男人缓缓地坐起,冷峻酷颜上浮是一片空然。

转望窗外的黑暗,再环视室内一切,男人敛下眼底一丝冷意,深吸了口气。

自接下副总裁位置后,男人觉得自己像极了一部冰冷的机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扣除睡眠时间,他依然只有工作。

他的出生似乎就为了传承蒋家的一切,甚至,他也没有私人的交友时间。

或许该说身为蒋氏企业副总裁的他,没有找寻知心女伴的机会。

因为除了与好友相聚外,举凡他所参与公开或私人的宴会,全都是以公事为前提。

想起玺胤、昊纶及晋尧三人曾有过的辉煌情史,再想想自己始终空白的感情生活,会教外人误认他喜欢的是男人,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

谁教围绕他身边的几乎都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呢。

想起外界那些不实传闻,蒋逍萨叹出一声无奈。

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没时间与她们交往,也好像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一个可以教他全心对待的女人,走进他所属的世界。

顿地,逍萨讶然怔住。

因为,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期待付出真感情。

甩去心中不该有的想法,逍萨抬手抹去脸上的丝丝阴晦。

看来,他这阵子是真的教工作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出现。

只是,他知道除了工作之外,身为蒋氏第一继承人的他,该有更大的生活空间才是,但,他似乎没有。

他寂寞,也孤独。

因为纵使身处热闹商场聚会,在众人高声合谈之际,他依然听而不语。

多年来,他早已习惯观察周身环境,为自己创造优势。

而这样寡言的他,似乎一直不太容易与外人相见欢。

他们总说他冷酷无情、城府深沉,但却不知那只是他个人的保护色彩。

也罢,他一向就不怎么需要外人的了解,只是……抬手抹过一脸的倦意,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好灰,也好暗。

看一眼挂于墙上,正指着凌晨五点二十五分的鹰形吊钟,适萨抬手耙过一头乱发,掀开凉软羽毛薄被,赤身裸体跨下床。

迈开稳健步伐,高挺俊拔的身子直向窗台走去。

透过窗台帘幕,他望向仍一片迷蒙灰暗的晨景。

窗外天空很灰,灰得教人心情郁闷,也灰得像是他的……内心世界……* * *虽然职衔仍为蒋氏副总裁,但早在多年前,蒋逍萨就已自祖父蒋天立手中接过企业经营权。

所以,若说工作是他现在生活的全部,一点也不为过。

尤其在决定为自己空出一段假期之后,这间宽大明亮的办公室,更是他多日来惟一的生活空间。

今天当然也一样。

忙着看过一份又一份的公文档案,逍萨也对着陆续让他找进办公室的高层主管,下达一件又一件的重要指示。

只是,一早就被紧急找来蒋氏企业,或坐或立或躺的三人,却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逍萨还要忙上多久时间,才肯施舍他们一些些的注意力。

他是不是以为我们很闲?横躺在长沙发上的齐昊纶,忍不住嘀咕出声。

至少——他现在是比我们忙。

倚墙而立的唐晋尧,回头瞥看逍萨一眼。

他难得主动找我们,就随他吧。

换了个舒适坐姿,关玺胤抬腿跨上茶几,一手轻敲着沙发椅把。

不随他,还能怎样?齐昊纶看了眼墙上挂钟,再瞧一眼仍埋首公事堆里的蒋逍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盯看着逍萨没有异样情绪的脸孔,唐晋尧有些发愣。

因为,他似乎极少见到逍萨冷静与淡漠之外的任何神情,就连笑容也是。

逍萨情绪一向内敛,就连有着多年交情的他们,也难得见到他的喜怒哀乐。

这可是逍萨自己所要的生活方式?这一刻,唐晋尧陷入沉思之中。

眼光划过一旁记事本上,最后一项需要交代的公事,也确定一切皆已安排妥当,蒋逍萨在听完特别助理重复他的一切指示后点了头。

很好,就先这样决定。

是。

江特助回道。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和宫秘书就辛苦点,若有其他问题,可以去请示总裁,也可以请他们帮忙。

蒋逍萨签下手中最后一份文件交给秘书,一边朝三人方向看去。

江特助知道上司指的是他多年好友。

只是,才一转头,他即注意到他们三人异样的表情。

蒋先生,你和关先生、唐先生,还有齐先生,都谈过了吗?江特助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等一下我会和他们提,你可以先下去。

蒋逍萨淡瞥他一眼。

是。

再看三人一眼,江特助转身退出办公室,并带上门。

听到逍萨与特别助理的对话,齐昊纶一翻身,差点摔下长沙发——喂!你要去哪里?一抹淡笑,扬上逍萨的唇角。

他笑看三人的反应。

你没事不要随便笑。

坐直身子,关玺胤拧眉说道。

即使是笑,逍萨也笑的淡而无形,教他总感觉不大对劲。

逍萨挑眉。

想要我们帮忙,可以。

唐晋尧拿出身上的烟点燃。

但是,先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否则免谈。

燃烟之时,唐晋尧、关玺胤,及齐昊纶互看一眼。

此时,三人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就四人交情而言,在工作上给予彼此相互协助,是常有的事,所以,逍萨今天会特别邀他们到他公司谈这事,就显得有些怪异。

除非,他刚所说的不在的这段期间,是指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就逍萨的生活习惯来说,即使到国外出差,也鲜少会超过两个星期。

而且在有他祖父蒋天立坐镇的情况下,逍萨要他们帮忙只是一种预防措施,不见得真需要他们插手蒋氏企业的运作。

但,该问的,他们还是想问。

还是你最直接。

过萨站起身走向唐晋尧,伸手拿过他点燃的烟。

是吗?唐晋尧笑摇着头,再为自己点烟。

既然这样,你就帮他吧。

才刚走到两人面前的关玺胤,又顺手拿走唐晋尧点燃的烟,笑说道。

他刚说的是我们三人。

瞧一眼又被拿走的烟,唐晋尧微蹙眉,再为自己点燃一次。

但是我还没有答应喔。

齐昊纶动作快速又抢走他第三根烟。

连续被抢三次,唐晋尧脸色微变。

我们都是多年好友,我也难得请你们帮忙,是吧?像聊天似的,逍萨转头笑看齐昊纶与关玺胤。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齐昊纶吐出一口白烟。

我们自己的工作也很忙,所以,要我们帮忙是可以,不过你必须给我们一个正当的理由。

重新在沙发上落坐的关玺胤,顺口接道。

是嘛!齐昊纶瞟看他一眼。

没有正当的理由,谁理你呀。

我做事一向都有正当理由的。

仰天吐出一口烟圈,逍萨一笑。

他再次的淡笑,教三人感觉有些异样。

说来听听。

唐晋尧扬眉。

我想好好休息一阵子,也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借口,教三人一愣。

休息?!齐昊纶顿地怪声叫道。

想想才结婚的他,不止公司忙,就连下班回家艾恰恰也不放过他,那,他都没找时间偷懒休息了,单身的逍萨凭什么可以说得这么大方有理?思考?关玺胤感到讶异。

向来几近凭直觉做事的逍萨,竟会用到思考二字?他蹙了眉。

未来?唐晋尧直盯着他看。

隐约之中,他似乎感觉到逍萨想法的改变。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都还满意自己目前的生活方式。

缓缓吐出一圈圈白烟,逍萨神情有些恍惚。

三人同时皱了眉,因为他们听出逍萨语中的无奈。

而我……敛下眼底的一丝迷惘,蒋逍萨双手一摊,讽笑说道:还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逍萨的话,教唐晋尧眸光一黯。

虽然表面上,我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有了,但我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还少了一样什么似的。

一看众人询问的眼光,蒋逍萨苦笑摇着头。

你们千万别问我是少什么,我如果知道,早就想办法解决了。

你打算用多少时间?像是真了解也体会到他的心情,唐晋尧难掩心中一丝涩意。

以一个月的时间思考未来,会不会太短了一点?逍萨看似一脸轻松的笑笑问道。

一个月?齐昊纶有些难以相信平时出国视察商务,七天都嫌长的逍萨,竟会一下放自己这么长的假期。

这事很难说,说不定一个礼拜,你就回来了。

吐出一口烟圈,关玺胤直盯看着他的眼。

虽然此时,逍萨看似潇洒,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逍萨的心似乎飞离了。

希望如此。

逍萨淡笑回道。

想去哪里?唐晋尧问道。

还没确定。

对于这次的远行,他没有任何计划。

也许会留在台湾,也或许会出国,等过些天再看看吧。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们会先代你看着蒋氏。

唐晋尧不再多问。

找到未来的时候,尽快回来。

关玺胤将才吸了几口的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你最好是赶快回来,不然,我可是会想直接吞下蒋氏,到时你可别怪我。

即使谈的是正经事,齐昊纶依然是一脸嬉笑。

* * *蒋氏山庄提着简单行李,身着轻便休闲服,蒋逍萨眼戴墨镜,站立于才刚自运动室回来的蒋天立面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蒋天立擦拭汗水,蹙眉问道。

前些天我已经和你提过,要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你不是开玩笑的?那公司那边——蒋天立诧异地扬起两道白眉。

公司那边我已经交代下去,除非有特别急事,不然,他们是不会来麻烦你,再说……深色墨镜后的黑眼,闪过一丝无奈。

再说,自从进公司后,我从没真正休假过,就算是依公司休假条例,我也已经有近三个月的休假天数。

我没有不准你休假的意思。

但是这样可以吗?你不在,公司那边……蒋天立担心的是这段期间,公司里群龙无首,会乱成一团。

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唇角讽扬。

如果我一不在,公司就出乱子,那我这个掌权者,也该引咎辞职。

你!那似对公司存在与否,不怎么在意的言语,教蒋天立蹙紧了眉。

直视向来教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孙,蒋天立不由想起前些天林氏企业董事长的联姻提议。

也许他不该干涉逍萨的婚姻大事,但与林家联姻,不仅门当户对,对蒋氏企业也有些许益处。

再说,林家独生女林 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不仅人长得漂亮,工作表现也可圈可点,是不可多得的女强人。

如果逍萨能娶她进门,那对蒋氏企业来说,无疑是多了一个人才。

只是逍萨会听从他的意思吗?看着被深色墨镜掩去双眸、薄唇紧抿的长孙,蒋天立突然不是那么的确定。

因为,自小即失去双亲,而由他亲自抚养长大的逍萨,虽然向来尊重他所有决定,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就如这次他的执意远行。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该走了。

注意到爷爷眼底一闪而过的心机,蒋逍萨忽地撤扬唇角,作势看了眼时间。

逍萨不知道爷爷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却明白他心中所算计的,必是有关蒋氏的一切。

而他——蒋逍萨就归属于蒋氏所有之一。

想着自己将要再次被算计,追萨难掩心中涩意,而教一丝苦意窜喉直上。

不过他还是记得现在这时刻,并不适合他再多想这些。

毕竟,他即将有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想到这,一抹笑意扬上他的唇,淡化了他唇边涩意。

等一下,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蒋天立把握时间,想提出与林家联姻的事。

如果可以,是不是能等我回来再说?他微拧眉。

这……好吧。

注意到他眼底异样,蒋天立点了头。

谢谢。

礼貌而客气的生疏回应,似乎一直是他们爷孙俩的相处模式。

虽无奈,但他却一直无法跨越这条鸿沟。

见到逍萨眼中的一抹无奈,蒋天立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再给他压力,而该给他一点呼吸自由空气的时间。

毕竟这三十几年来,追萨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孩子。

给他一点只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对他这个做爷爷的来说并不难。

早点回来。

白眉微扬,蒋天立噙笑说道。

他也该有多一点的时间来与林家商量联姻的事。

这样等逍萨一回来,或许就可直接上结婚礼堂,为蒋氏企业将能力不错的林 惠网罗进来。

知道了。

没料到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点了头,挥了手,逍萨唇角扬笑潇洒转身,直步向那通往他未来之路的宽高大门。

停驻玄关门口,望着门外一片灿烂阳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难掩唇边笑意。

只要一跨出这里,只要再走一步,他就可以更接近自己的未来。

敛下眼底满是愉悦的光芒,他淡笑出声。

活了近三十年,他似乎从没有过此刻轻松愉快的心情。

抬眼望向那已洒下温柔晨曦的淡蓝天空,带着一身的随意与轻松,逍萨扬眉含笑,昂首阔步跨出那高高门槛,执意向外追寻自己的未来……* * *没有目的地,他只是提着一件小行李,一再游走于国与国之间。

星期一他还在英国,星期四他人已经到了希腊,而下星期——再说吧想到毫无预定目标的旅途,逍萨抬手抹去一脸的阴郁。

原以为此行就算找不到未来,也能让他稍微放松心情。

但他的心依然……依然晦暗灰蒙。

跨下希腊撒皇饭店特地拨给他用的房车,逍萨挥了手要司机自行离去。

多日来的四处游走,他觉得累了,想直接回房休息。

但,身后传来滔滔海浪拍打岩石的巨大声响,却唤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转过身,他静看眼前有着白浪翻涌的深蓝大海。

记得清晨时分他才见到它的宁静,此刻却看到它迥然不同,撼人心弦的激涌翻荡。

同是这一片大海,却在不同的时间里,给人不同的感受。

人生是不是也如此的不可预知?呼地一声,海风乍起,拂掠过他额前低垂的发。

呼吸盈满海洋气息的空气,逍萨抬手遮住自天上映射而下的亮闪阳光,眯眼瞧着那一片无法触及的蔚蓝苍穹。

清晨的灰蒙天色,似乎也教这午后烈阳给映得万分灿亮。

如果他的人生,也能有如此的改变,那……顿悟心中想法,逍萨撤下手,笑摇了头。

如果没有找到所谓的未来,他的人生又能有什么改变?抬手耙过让风给吹乱了的发,呼出一口心中闷意,逍萨想转身回房休息,不想再继续思考。

只是——一句来自身后的轻柔嗓音,似一首轻快旋律,轻易抓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这里的景色真的很迷人。

之前是奥地利、捷克、伦敦,现在是希腊,你这暑假过得还真充实,好教人羡慕。

你也可以。

她笑着说。

我?算了啦。

我又不像你除了幼教工作,还外兼翻译赚钱;况且我现在也不像你单身一个,想到哪就到哪,像这次陪你来希腊,他就在那边哇哇叫的,真是讨人厌。

有这么一个爱你的男人,你不满意吗?那似含笑的轻扬语音,教人有种好心情。

哎呀!你别提他了,想到他刚在电话里说人已经到这了,我心情就很差。

顿时,一声清亮笑语,伴随着阵阵浪涛声,回荡于这宽阔天地间。

我心情已经够差了,你还笑!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

她笑声依然,但你别忘了,他可是因为在乎你才跟来的。

这……你就快去大厅等他吧,省得他以为你失踪还是被绑架了。

哎哟!你不要推嘛,我知道了啦。

不是很情愿的声音。

那你等一下要去哪里?四处走走。

她简短回道。

丢下你一人,我还是觉得不太——没关系的。

她一点也不在意即将落单。

你可别忘了我的语文能力还不错,一个人也可以自助旅行。

可是万一有人见你单身好欺负,想骗……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骗的。

她巧笑一声。

而且,说不定没你跟在身边,我还真能在这里找到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呢。

哈,你别说笑了,我就不相信你们这几个幼教老师的如意算盘,都能拨得哒哒响。

我的算盘会难打吗?她像有些不确定。

以你的条件来说,是不难打啦,但你不是那种人。

那可不一定。

是吗?充满怀疑的语气。

当然——在一句肯定之后,是一声轻如夏风的笑语。

只要我愿意。

忽而传来的风声,断断续续的浪声,还有那紧抓住他注意力的轻柔笑语,一再袭入他紧闭许久的心灵。

转过身,他极想看看拥有那轻柔嗓音的女子。

只是,看着一张又一张的洋脸孔,逍萨完全无法将声音与他们合而为一。

她在哪里?凝视前方因旅人陆续进出,而不断旋转的饭店深色玻璃门,他问着自己——那个有着轻柔嗓音,与似抛开一切的悠闲态度,意外拨开始终笼罩住他心口的层层灰色迷雾,而渗透进他心的女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