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不是梦,如何解释神出鬼没、随心所欲现身和消失的老妪与女主人呢?直立行走的白色老鼠?特别是最后的楼梯,绵延向上、无尽无休的楼梯,那是真实生活不可能存在的。
而且在她筋疲力尽时,楼梯感应了她的意识,出现了一扇门,将她带离了老鼠追逐的黑暗。
这也只有在梦境中才可能实现。
梦,一定是梦。
姜培还在强调,脸上的笑容十分古怪,楼梯,楼梯,哥们儿,你还记得弗洛伊德《梦的解析》里,楼梯代表着什么吗?我明白了他的古怪笑容的意思,所以十分生气地白了他一眼,责怪地说:快去吃饭吧,别忘了替我也打一份。
姜培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别有深意地说:哥们儿,千万不要爱上一个病人。
他说完,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了,人影消失时,歌声还在空气里振荡。
现在,潮湿而冰凉的向日葵办公室里,留下孤单的我。
暮色从窗口潜进房间,我就坐在这寂静的浅黄色的暮色里。
回想着叶浅翠小小的身影在向日葵花丛里闪过,回想着她小小的胯部轻轻地往前送,柔软美好的腰肢像春风中的杨柳摆动。
当我的眼睛捕捉到她曼妙身姿的刹那间,一种复杂的情感从大脑流入四肢,又从四肢流回大脑。
我已身不由己了,闭上眼睛,感觉她好像还在我面前,声音细柔婉转,叫人沉醉、沉迷、沉沦……天已全黑了,我从抽屉里拿出MP3,按下播放键,叶浅翠的声音飘了出来,高高低低地塞满了整个向日葵办公室,带着我再一次重温了她的古怪经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有空闲,我就重复地听她的经历。
在她如风如水的声音里,我再一次靠近了她。
她只告诉了我她的姓名,班级、系别都没有说,在这个将近万名学生的高校里,她宛若一滴水投进了海洋,要找她很不容易。
姜培说,以她的模样,在新生里肯定拔尖,要打听不是件难事,这一切都包在他身上了。
尽管我心里很渴望知道,但又害怕知道,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东西像云像雾绕在身边,叫人迷失。
恍惚间,日子过了半月,之所以说恍惚,完全是姜培的原话。
他说我这一阵子,整个人呆呆的,木木的,总是神游太虚的样子,全然不复以前的清明。
连导师罗教授也发现了,问我是不是太累了,要我注意休息,年轻人对于学业追求不懈固然是好事,但也要适当调节,要有生活情趣,不要成了书虫子。
向日葵的叶子开始发黄了,我现在有了一个坏习惯,总是时不时地抬头,呆呆地望着花丛。
这里闪过不少身影,大多无趣。
他们纷繁芜杂的内心世界,过去常激起我无穷无尽的好奇心,现在已变得不再重要。
在谈话中,我时常走神,呆呆地想,叶浅翠身上发生的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个梦?咳。
对面的师妹轻轻地咳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颇有责怪的意思。
她是大三的师妹,叫林露,长相清秀,她来过好几次了,告诉我许多稀奇古怪的梦,然后请求我对她的梦进行解析。
这些梦她是否真的做过有待商榷,或者只是她编出来,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好几次,我注意到她的梦跟《梦的解析》这本书里的范例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不过,她看起来乐此不疲,我也不好点破她。
对不起。
我微微颔首,对自己的走神表示歉意。
她叹了口气,幽怨地瞟了我一眼,陆林,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笨呀。
最后一个呀字在半空绕了三转,真是荡气回肠。
我如何不解她的意思呢?我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异性与爱情都充满期盼。
对林露,不可否定也曾有一分两分的好感,但是这稀薄的感觉,随着叶浅翠的蓦然闯入,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憨憨一笑,说:刚才听到哪里了呢?好像是你在园子里种玫瑰花,忽然听到有人叫你,对了,就是这里,你从这里再说一遍好吗?林露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今天说的梦是我在湖上划船,然后忽然起了大风,有一件白色的衬衣飘了过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对不起。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
我不是来听对不起的。
她蓦然提高了声音,眉毛扬起。
对,我马上分析,麻烦你再说一下好吗?她呆呆地看着我,脸上神色变幻,终于愤然地推开桌子。
啪的一声,椅子也被撞翻,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一扬头,脚步重重地离开了向日葵办公室。
我扶着额头,吐了一口气。
哈哈,得罪妹妹了吧。
姜培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身着运动短衫短裤,一身汗水,板寸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挂着晶莹的汗水。
他是足球爱好者,最喜欢将热血和热汗挥洒在绿茵场上。
他扶起地上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说:你小子不得了,得罪妹妹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了,可想是如何魂不守舍了。
关你屁事。
我懒洋洋地瞪他一眼。
嘿嘿,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他奸笑一声,拿起我的水杯吱溜溜地喝了个底朝天,将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说:关于叶浅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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